慕嫿揚起笑臉,明媚靚麗,瑰麗中隱含一抹看破一切的瀟灑。
她向柳三郎揮了揮手,等到撥轉馬頭後,明媚的笑容漸漸淡去,到底還殘留着慢慢的愛和恨,又是第一次踏足永安侯,總有一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這也是她不願意柳三郎跟去的原因。
慕嫿握緊繮繩,深深吸了一口氣,很快沒入往來的行人之中,有慢慢所有的記憶,她根本無需打聽永安侯府落座於何處,轉過幾個彎角,一座齊整的五進院落進入眼簾。
剛同慕嫿道別的柳三郎翻身跳下龍駒,拍了拍馬頭,輕聲喃嚀:“她不會吃虧的,一定不會吃虧的。”
“公子爺,咱們是不是先去茶樓?”
侍從等了好一會,才聽到柳三郎的聲音,“你去侯府門口看看狀況,我答應她不去,可是沒答應不派人過去。倘若永安侯府太欺負人,你儘快給我送信。”
到底還是不放心,哪怕知曉慕嫿是個強悍的人。
永安侯府不同於其他人,極爲容易牽動慕嫿的情緒,而慕嫿激動起來,不分敵我的,往往受傷最重的人就是慕嫿。
柳三郎即便不能跟去,也要派給眼線過去,以防萬一。
他牽着龍駒緩緩向茶樓走去,略顯心不在焉。
“咦,這匹馬,這匹馬不是……”
突然,柳三郎面前站了一位身穿寶藍色直裰,面容俊雅,貴氣的中年男人,“你從何處得來?!”
男人從龍駒上移到面前少年的臉上,驚訝般睜大眼睛,手中的扇子輕輕敲打額頭,“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一定是見過你的。”
柳三郎抿了抿嘴角,旁人不知道男人是誰,他卻是知道的,設想過無數個同男人碰面的場景,然而卻沒想到會是此時。
他一心爲慕嫿擔心的時候。
仰頭看了茶樓的二樓,窗戶緊閉,看不到裡面有人,柳三郎面無表情繞過擋路的男人,冷冰冰的說道:“你認錯人了,我和你從未見過。”
此時他沒心思去應付眼前這人。
程伯父是不打算出現了,所以……才提醒魏王殿下過來?
柳三郎不知自己在宛城還能留幾日,是不是還能見到慕嫿,沒有他在一旁看着,宛城的少年們不會越發癡狂追捧慕嫿?
莫名奇妙的他心情很不好,自然不耐煩應付魏王。
他的生父!
“不對,不對。”
便裝出行的魏王眼見着少年前馬前行,他的身影即將沒入人羣中,突然,魏王狠狠敲了一下自己額頭,“來人,攔住他,快攔住他!”
一羣同樣隱藏在暗處的侍衛撥開來往的行人,堵住柳三郎的去路,亦有幾個人斷了柳三郎的後路,其中一名身份高大的侍衛說道:“王爺請公子留步。”
換了旁人,魏王府侍衛絕不會這般客氣。
柳三郎的氣度令他們不敢太過分,看得出面前的公子絕非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
“王爺?不知是帝國哪位王爺?”
柳三郎知曉躲不掉了,這次碰面是早就安排好的,許是從他得到龍駒後,一切已經不由他自己控制,這種一切由旁人安排的感覺,讓柳三郎很不好受。
然而他除了接受外,此時根本沒有能力抗拒!
“你……你姓什麼?”魏王聲音輕輕顫抖,隱含着急切,又有幾分不可思議,“你娘是不是姓柳?她是柳季紅對不對?!”
柳三郎側頭看了魏王一眼,一改方纔的冷漠和不悅,恢復平時的溫潤如玉君子風範,“家母守寡多年,不認識王爺貴胄,不管您身份如何,還請甚言,休要提起家母名諱。”
“……”
魏王眼眶溼潤,差一點落下淚來,眼前這位少年,是柳季紅的兒子?!
也有可能是他的,他的兒子啊。
莫怪他覺得眼熟,看着似曾相識,他的兒子怎能不像他?
柳三郎脣邊噙着淡淡且疏遠的微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不,不。”魏王快步上前,好似抓住人生全部的希望,握緊少年的胳膊,嘶啞的說道:“你不能走,孩子……孩子……我……”
幸福來得太突然,一直快被逼瘋的魏王因爲激動,臉龐充血一般,呼吸急促緊張,眼睛一番,昏厥過去。
柳三郎只是下意識扶住魏王一把,這就是他的生父?
魏王這般不堪,會不會被慕嫿笑話?!
柳三郎永遠無法體會,沒有兒子的男人所承受的非議和壓抑的心情,何況魏王明明知道自己是有兒子的,當初卻是親手毀了一切,捨棄了救過他性命,給他生下兒子的柳季紅。
他一直以爲他們母子已經死了,突然知道兒子還活着,他哪能不激動?
“你對我們王爺做了什麼?”
侍衛只見到魏王突然昏厥,以爲柳三郎使了暗招,幾人扶住了魏王,另外幾人徹底圍困住柳三郎,“拿下他,他是刺客,意圖不軌行刺王爺。”
柳三郎好笑般搖頭,拿下他?!
是不是什麼人都敢在他面前放肆?
當他是文弱公子,好欺負的?
在慕嫿面前示弱,不意味旁人隨便都能動他。
柳三郎冷靜躲開襲擊過來的侍衛,身手靈活,動作瀟灑,輕而易舉突破王府侍衛的包圍,直裰輕輕擺動,一派飄然。
“夠了!”
一道頗有威嚴的聲音從一旁傳過來,“你們竟敢同你們小主子動手?一個個都活膩歪了吧。不怕魏王殿下清醒剝了你們的皮?!”
侍衛們方纔被柳三郎輕易放倒,心頭正憋着火,聽到一句小主子?頓時有幾個沒有站穩,噗通直接摔倒,趴在地上仰望柳三郎,小主子是他們理解那種意思?
王爺有兒子了?!
柳三郎認識突然出現的人,“你是……你是程伯父身邊的人?”
“奴才趙無庸叩見柳公子。”
方纔威風八面喝止魏王府衆多侍衛的國字臉的男子規規矩矩的跪下來,“主子在茶樓等您,還請公子爺移步。”
“你把這匹馬交還給程伯父,我就……”柳三郎扯了一下嘴角,“就不過去打擾了。”
柳三郎揮了揮衣袖,向城門口走去。
哼哼,他也是有脾氣和骨氣的。
茶樓中,默默飲茶的儒雅男人輕笑般搖頭:“還是年輕氣盛啊,程師弟,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