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宇文琮帶領使團,到可汗皇宮。按理說可汗夏侯建成應該親自出來迎接,接受長平皇帝宇文軒的封賞。
但是因爲夏侯建成病入膏肓,宇文琮便免了俗禮,親自到病牀前宣了聖旨,賜了封賞。
夏侯建成在鮮于氏的攙扶下,艱難地擡着頭說:“多謝皇上對本汗的記掛,只是本汗身體已然如此,不能親自到京城去謝恩,實在慚愧。”
“大汗不必多慮,父皇也希望大汗早日康復,在京城相見。大汗只要安心養好身體便是。”宇文琮道。
夏侯建成搖搖頭:“殿下不必安慰本汗,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只是既然殿下來此,便有一事必得託付給殿下才好。”
“大汗請講。”
夏侯建成望望身邊肅立的夏侯祖道:“本汗雖子嗣衆多,卻只得祖兒一個嫡子。這汗位必將傳給他,遺詔已經擬好,想來若按程序必將相安無事。”
“可是鐸兒那孩子也是戰功赫赫,野心十足。雖出身低微,但卻有一班大臣聽命於他。本汗唯恐大襄國因爲兄弟殘殺,爭搶汗位而鬧得生靈塗炭,國家遭殃。”
說着竟爭紮起來,跪於牀邊道:“特此請求殿下能夠支持祖兒登上皇位,諒有長平國皇子做主,那些人們也斷不敢異議。”
宇文琮急忙扶住夏侯建成道:“本王與阿祖情同兄弟,此事必當竭盡全力,大汗大可放心。”
夏侯建成點點頭,長噓一口氣,面上神情十分放鬆地閉上眼睛。
鮮于氏看着覺得不對勁,伸手探探夏侯建成鼻息,渾身一哆嗦,驚叫道:“大汗!”
旁邊巫醫急忙上前查看,幾番折騰,終於齊齊跪下道:“大汗殯天了!”
一時間大襄國皇宮上下立刻忙碌起來,處處白綢飄蕩,素草結樑,一派蕭颯氣氛。
宮中人等都換上素衣素服,上下哭聲一片。
宇文琮將悲痛的夏侯祖叫到一邊道:“阿祖,現在可不是悲傷的時候,要趕緊調集邊境的親衛軍回來保護皇宮,防止夏侯鐸兵變。”
夏侯祖止住悲傷,急忙傳令下
去,一時間大襄國都城和皇宮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另一邊,燕雲衫還不知道此事,只陪着玉喬喬裝打扮一番,偷偷去夏侯祖那處隱秘的私宅之中去拜見父母。
二位老人得夏侯祖關照,院中有僕從丫環服侍,過的不錯。只是常夫人在軍中爲奴之時攢下些舊疾,今年發作厲害,一直躺在炕上。
玉喬進院的時候,常大人正在廊下曬太陽。
玉喬擡眼,只見父親一頭白髮,滿臉皺紋。腰身佝僂着,拄着柺杖。本不過五十幾歲的年紀,卻因爲在邊疆受苦,竟變得彷彿耄耋老人。
不禁心中一酸,淚珠撲索索地掉下來。哽咽到幾乎不能出聲,只緊跑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常大人面前,喚聲:“爹爹……”就泣不成聲了。
常大人先是一愣,瞬間卻明白過來,立刻丟了手裡的柺杖,伸手將玉喬的面孔捧在手心,渾濁的眼睛瞪大了細細地瞅着。
嘴角哆嗦半天,方纔喚出一聲:“嬌兒!”便嚎啕大哭起來。其聲之悲愴,令聽者動容,見者落淚,
燕雲衫等相陪女眷也已經泣不成聲,淚流滿面。急忙上前勸慰,拍背捋胸,好一會兒兩父女才都緩過氣來,彷彿隔世未見一般,只是哭泣着不能自已。
“嬌兒,可算把你盼來了。來,去見你母親。”常大人抽泣着,渾身哆嗦地拉着玉喬的手,走進內室,大聲喚道:“夫人,夫人,你看看,咱們嬌兒回來了,嬌兒回來了。”
常夫人已經病得不成人形,一會兒清醒一會迷糊。這會兒聽見女兒回來,竟突然從迷糊中醒來,猛地睜大了雙眼,雙手摸索着道:“嬌兒,嬌兒何在……”
玉喬撲上去,看着母親憔悴的面孔和失神的雙目,一聲聲喚着:“娘,我是嬌兒,我回來了,娘……”
常大人在一邊泣道:“前半個月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就是聽說你要回來,才一直吊着一口氣不肯走呀……”
玉喬淚如雨下,緊緊摟着常夫人道:“娘,孩兒不孝,應該早來看你。”
常夫人哆嗦着嘴脣,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來:“我的兒啊……苦了你了……”
一時間屋子裡又是哭聲一片,其狀悲慼,令人動容。
好一會兒,纔在燕雲衫等人的勸慰下止住哭泣。燕雲衫見一家人已經平靜下來,便命卓姬在內屋留着伺候,自己和月兒退出來,給他們一家人說說體己話。
玉喬拉着常大人,就挨着常夫人的炕圍坐了,說不盡的風風雨雨,思念無跡。哭了哭笑了笑的,卻也感覺總算苦盡甘來了。
燕雲衫帶着月兒坐在外廳,打量着房子道:“這靖王也真是個細心的,二老住在這裡倒是安享晚年了。”
這時候,月兒不無擔心地道:“奴婢一直在糙心怎麼跟岱王殿下講呢,此時真的是非同小可。”
“走一步看一步吧。”燕雲衫嘆口氣道:“原本是想着這次能一起帶回去就一起回去,可是看常大人夫婦這幅樣子,恐怕還是難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兩聲慘叫。
燕雲衫心中一驚,此次出行因爲需要保密,又覺得是在大襄國都城,沒甚必要那般講究。便輕裝簡從,只帶了兩個侍衛。
此時聽見慘叫,燕雲衫立刻想到是那兩個侍衛出事。神經一下緊繃起來,疾步走向院子想看個究竟。
“岱王妃,別來無恙!”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讓燕雲衫猛地停住腳步,一顆心只往下沉去。
院子裡,兩個侍衛的屍體橫在當地,十幾個黑衣人簇擁着一個錦衣的男子裡在院中。手中兵刃閃着寒光,刀尖滴着鮮血。
燕雲衫只覺得彷彿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暗道:“真是陰魂不散的冤家!”
眼前人,熟悉的冰冷眼神、犀利緊閉的嘴角。雖然已經是轉世,但每次看到這張臉,燕雲衫依然會覺得渾身發冷,心臟發緊,隨之而來的就是難以抑制的恐懼。
燕雲衫儘量壓抑着自己的驚恐,沉聲道:“東宮太子,擅自離京,可是要治罪的。”
“呵呵,好一副伶牙俐齒,北疆的風霜都凍不住呢。”宇文琰冷笑一聲道:“那岱王妃以罪臣之女偷樑換柱,欺君罔上又該何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