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個時候我遇見了君繇,從一個挺直的背影裡開始沉淪,到最後愛的傷人傷己,都已經無從回頭了。
我疲倦的睜開眼睛,嘴裡都是苦澀的味道,熟悉的牡丹花香繚繞過我的鼻尖,還有一股淡淡的桃香。這便是我睜開眼睛的原因,因爲這個味道好久不曾聞到過了,一個月……兩個月……不,是三個月了,自那日金龍殿前的崩碎,已經有三月不曾相見了。
第一最好不見,第二最好不相戀,如此便不會難過心傷。忽的想起這句,想起一個曾經爲愛執着不悔的女子,生死都不得相見,卻愛的無悔無怨。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剎那間的恍惚,君繇一張消瘦很多的臉便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嚇了一跳。
君繇伸手摸摸我的額頭,轉頭對外面喊道:“雙眸無神,或是又像以往那般,快去找太醫。”
“不用了!我已經清醒了。”我以爲我的聲音會激動的顫抖,或是會沙啞無比,畢竟聽他說好像昏睡了很長時間的樣子,但發出來的聲音卻清清亮亮的,甚至比之前的還要通透。
君繇站起了身,看了我一眼道:“如此,你好生將養身體,至於阿正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我招招手讓暮心將我扶起來,冷聲道:“若我執意要管呢!”
“我會不客氣。”
我好笑的看着他,搖頭道:“我們之間可曾對對方客氣過麼?若你對我有那麼一點點客氣,便不會要我的心血,便不會置我同孩子於不顧,可見你心中只有一人。我同你不一樣,我心中有每個人。”說罷便掀開被子站了起來,可是剛剛醒過來的身體哪裡有半點力氣,不過瞬間便癱軟在一邊。
君繇猛的一扭身將我扶住,怒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仰頭哈哈一笑:“想怎麼樣?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罷?君繇,你可曾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若你將她尋回,我要去往哪裡?趕我離開麼?還是要一王二後?”
他身子一顫,隨即垂下眼瞼道:“我斷然會給你一個交代,讓吳國同你都滿意。”
我靠着身後的牀榻用力將他推開淡淡道:“不用了,一個人想要什麼只有自己最清楚,所以不管你如何對我結果都不如我對現在滿意。雖然你恨我,但我還是要留在這裡。至於那女子,哼!留到下輩子罷,你最好在死的時候遇見她的魂魄,讓她下輩子早點找到你然後跟你在一起,若不然我一定還會找到你然後霸佔你。”
啪--
右邊臉頰頓時就麻痹了,隨後是火辣辣的疼痛。君繇咬着牙閉着眼睛沉痛道:“你這個妒婦,對不起你的是我,不是她,爲何要這般待她?”
我冷冷的看着他:“對不起我的是你不假,但只有詆譭你心愛的人才能懲罰你!君繇,你看似渾身弱點,但實際上你就像渾身上下都是牢固的鋼筋一樣沒有一絲弱點。我與你同牀共枕兩年載,怎會不知?別以爲我是修遠,也別以爲我是其他兩個附屬小國一般無知,你的手段我看的清楚也瞭解的很,只是懶得同你爭鬥,我若真的想去做什麼,你以爲你會這般輕鬆麼?”
君繇哈哈一笑,一掃之前一副受傷的模樣,笑看我道:“看來我的演技真的不行了!居然被你看穿了!”似是有些頹然。
這下輪到我一臉不可置信了,我以退爲進的法子竟然揭穿了這個終極腹黑男人的真面目。不過這神情只是一剎那,因爲是我自己揭穿他的,所以我一定要表現的胸有成竹,或是另有打算的樣子。
我將錦被拿過來蓋在身上,隱藏住自己氣的顫抖不已的手腳轉頭對芳草道:“你們都下去罷,本宮要同皇上相談一番。”芳草等人擔憂的看了我一眼,無奈福身退下。
寢殿內只有我們兩個人,君繇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臉上掛着冷酷無情的笑。我的臉色亦是鎮定無比,我們兩個就像渾身長滿刺的刺蝟,只有在喜愛對方或是演戲的時候纔會將那一身厲刺收起,但這個時候就會全力防備起來,一旦靠近就是兩敗俱傷。
我道:“說罷,要我怎麼配合。”
他一怔,隨即道:“我要得到四國,你懂得。”
“那你可找錯人了,我是喜歡你不假,但不會爲了你去毀掉我的國家,毀掉四國的平靜,毀掉天下數千萬黎民百姓的安穩的生活。”
“不會,我愛這天下,怎會捨得毀掉呢!只是用一些比較捷徑的法子得到而已,從我第一次在崑崙山上遇見你我就知道,這天下間只有你一人能幫我得到這天下,你說我們兩個多麼有緣,多麼般配?”
我說:“長孫君繇你好卑鄙啊!”
他道:“這不是卑鄙,而是手段而已。”頓了頓又道:“你知道我是怎麼失去她的嗎?就是因爲這大好河山啊!爲了統一天下,我將她親自送到別人手中,你知道那感覺嗎?我那時候那麼愛她,但爲了完成父皇遺願,只因爲那皇帝一樣喜愛她,沉迷於她的美色,所以便將她送過去,我還記得我跟她說一定會盡快統一江山然後接她回來……
她是個跟你一樣聰慧的女子,可是她不應該沉迷於他對她的好,我在邊關帶領將士殺敵的時候聽到她接受了他,並且還爲他生了孩子,你可知道……我多麼心痛……”
“你要我怎麼說呢!君繇,你有多麼活該會有那一日?是你將她送到別人手裡。你想讓她怎麼活在那人手中?輾轉於人身下委曲求全,還是用心計讓那人喜歡她愛到不行?還是像我一樣傻傻的愛上你?”我突然發現,君繇口中的情景多少於現在有那麼一點點相似,但我卻不知道修遠到底有多喜歡我。
他神情平淡的看了我一眼道:“後來我帶人殺到皇城的時候,就看見他們並肩站在城牆上,當時我已經失去理智,並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淚水,所以……”
“所以你就殺了她?”
“不、我沒有殺她,殺了她的是那個男人。”他低下頭萬分難受的用手抱住腦袋低聲道:“他在她身上貼滿符紙……那是寫滿咒怨的符紙,只要全部燃盡她就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我當時很着急,也是那時候才聽說她生的孩子是我的,只是一出生就被那男人虐殺,而她卻生生被折磨到現在,只爲了有一日能將她挫骨揚灰……”他斷斷續續講述這件事,好像很後悔當年的決定。
是啊!再後悔都不會回來了!那女子已經死了,再也不能回來了。就算最後他找遍天下秘士掏空國力也勉勉強強從虛無之境將她的魂魄喚回,可卻不知落在哪裡,直到如今失散了三生三世。
而那個男人雖然被他殺死,但卻用秘法保住魂魄,用正常死亡的人一樣投生轉世。那一場世紀性的爭鬥他輸的很慘,輸了江山輸了最愛的人,從此以後一蹶不振,一直暗中尋找他們二人。
三生三世啊!多麼美好的字眼,多麼繾綣傷情的故事。我冷笑的看着君繇道:“想讓我同情麼?”
他搖搖頭道:“我集結了三世之法,終於在這一世將她魂魄召回這裡,可是因爲當時是強行聚集魂魄,所以她前塵盡忘,好在那男人轉生的時候我暗中破壞,不然他也會如我一般帶着記憶轉生。”
我道:“說了這麼多廢話,杜撰了一個如此動人癡情的故事……我聽着想睡覺,可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什麼都做不了。”
“你只需要給崑崙山上的血冷神君符二公子書信一封,我自然會有辦法。”
“我能得到什麼?”
“阿正--他現在就在外面,爲了你在天牢裡呆了三個月,下半身因爲感染已經潰爛的差不多了,若是再不救治只怕一生都癱瘓在牀。”
“你--!!”
他淡淡一笑道:“我不是什麼好人,滿心滿意只想尋到她而已,就算你不給我心頭血,我也會有別的辦法喚醒她沉睡的記憶。但在這之前我得得到天下,等到她回來的時候才能同我分享是不是?”
我別過頭氣道:“心頭血一事完全是沈爲君杜撰出來要除掉我的陰謀,只有你被尋找那個女子的方法矇蔽了纔看不到。”
他愣了一愣隨即臉一沉冷聲道:“我說過不要你的心頭血我依舊有辦法,你不要糾結這件事不放連累到無辜之人身上。”
我呆呆的看着他,無辜?他怎麼能如此輕鬆的就說出來這兩個字?沈爲君哪裡無辜?我好些次都差點被她害死,他現在竟讓說那樣一個狠毒的婦人無辜……
“好!好!好!她無辜,那我呢?我好好在符家生活,不過因爲你的陰謀算計就被推了進來,君繇,我是不是也很無辜?若不是因爲你,我同小白好好的生活在崑崙山上,你說你愛天下人,難道我不是這天下人的其中之一麼?爲什麼你對天下人有情,對她有情,卻獨獨對我這般無情?”雖然控制着淚水,但卻依舊止不住,因爲委屈,因爲他口中的無辜,也因爲他的執着。
他的執着傷害的是我,而我的執着傷害的不僅是自己還有我身邊的人。
他道:“寧負一人,不負天下人不負卿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