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九 歸途有變

林君弘收拾着自己的行禮,看着走進來的陳端,說道:“自己倒茶,我這裡要加快速度了,明天一早就得走。”

“這麼急嗎?”陳端有些詫異,他已經被委任爲關西綏靖區的將軍,主導玉門關外的一切軍政要務,這個任命在預料之中,畢竟他出身侍從室,又在東宮做了四年屬官,早就可以外放了,雖說資歷差一些,但進入西域後,一切軍事行動都是他親自帶隊,功勞可以彌補了。

林君弘道:“是啊,七月份有學堂結業考試,還有畢業典禮,我都必須參加的,皇上來信讓我速歸,幸運的是,哈密瓜的事情吐爾遜解決的不錯。”

書桌上的東西,林君弘必然要親自收拾的,一邊和陳端說話,他整備完畢,裝了四個箱子,方停下來,接過陳端遞來的茶杯,滿飲一杯,喘了一口氣,待侍衛把東西都擡走,他才說道:“幸好,你這個綏靖將軍是侍從室出來的,軍政樣樣有一手,不然皇上也斷然不會這麼催我。”

“其實還有許多事務需要殿下決斷,我就剛從巴裡坤草原回來........。”陳端說道,當然他並不是覺得一個十五歲的年輕人比自己強,而是要用誠王殿下的威望。

林君弘道:“別,給各旗佐分草地牧場這種狗屁事情我可幹不來,小時候切西瓜都切不均勻,哪裡乾的了這個。”

“小事自然不敢勞煩您,是大事,頭一件事,綏靖公署設在哪裡,哈密還是巴里坤。”陳端問道。

林君弘點點頭,明白了陳端的矛盾之處,要說綏靖公署麾下最倚重的軍事力量就是綏靖區內各扎薩克的藩兵,特別是草原騎兵,可那些都在天山之北的巴裡坤草原,而哈密和吐魯番纔是關西綏靖區彈壓的重點,要知道,隨林君弘一起返回的還有西征大軍,只給陳端留了一個步兵旅一個騎兵團兩個炮連和一支憲兵部隊。

“你麾下扎薩克現在只有十六個,明年也二十二個,可還有伯克制度下的哈密和吐魯番,光是將軍公署辦公的各類官員怕就不下三百人,還有駐軍,巴里坤現在只有一個寨子,糧食都不能自產,難以支持起來公署官吏,可若設立在哈密,軍隊往來,各族雜居,又恐有變亂,若有叛亂和變動,恐禍起蕭牆........。”林君弘忽然打了一個響指,說道:“那就這樣吧,貼着哈密城,再建一新城,公署、駐軍都在裡面,怎麼樣?”

“那就太耗費人力和物力了。”陳端說道。

“這是百年基業,哪裡能在乎這些,哈密和吐魯番尚有三十多萬人,又有本地新編的八個扎薩克旗,讓他們出徭役建城,西面來的難民也可以收容。”林君弘倒是不在乎。

陳端只得應下,他想了想,問:“殿下,您這麼快回京,是不是與北伐之事有關?”

“你怎麼會這麼問,你在皇上身邊多年,難道還不知道嗎,那種大事有沒有我都一個樣呀。”林君弘笑了。

陳端在侍從室好些年,也升任過侍從長,只不過後來隨了太子,做侍從長的時候,帝國任何軍機秘聞都不可能瞞住他,雖然他沒有資格參與討論,但卻因爲所處位置而無所不知,但做了東宮屬官之後,獲取信息的渠道就基本斷了,因此纔有這麼一問。

“你還是在這裡做好你的綏靖將軍吧,這是實職歷練,若非你在皇上身邊多年,又追隨太子,哪裡會有這麼好的機會,多少勳臣之後羨慕不得了,別再想回京參加北伐了。”林君弘與陳端交情不淺,提醒了一句。

陳端道:“卑職不是想回京參加北伐,而是想能不能將關西綏靖區也列入北伐路線之中?卑職前些時日從巴里坤向北偵查,發現阿爾泰山南線一帶確實平緩,有山谷可越山脈,過山邊有河流直通漠北,從此地動用兵馬北上或西進,無瀚海之天險阻隔,又直撲滿清側後,實在是好機會呀。”

“不一樣,從哈密到漠北確實沒有什麼天險,可關西綏靖區剛建立,戰爭也剛結束,百廢待興,哪裡支持的起大軍北伐,若從此動主力北上,非得甘陝支援不可,河西走廊和哈密周邊的沙漠戈壁可比瀚海更爲酷烈,你若真有建功立業之心,便好好在此地經營,若有成就,積蓄錢糧得當,不用你提,皇上也會在此用兵的。”林君弘倒也不是好忽悠的,他知道陳端的想法,北伐應當是帝國最後一次大規模用兵,誰不希望藉着這個機會成就一番事業呢。

陳端聞言卻面帶苦澀,關西綏靖區只是得到了理藩院從周邊調遣的扎薩克旗佐,本意就是屯墾戍邊的,至於商屯等爲北伐服務的大戰略並未在關西展開,一來原本計劃裡沒有這一遭,二來戰事剛結束,安全問題也未曾解決。可陳端就擔心,北伐在一兩年內展開,關西綏靖區抓不住機會。

“北伐何時開始,定何等進軍策略,皆由天子定,非你我能置喙的,陳將軍,你便安心在此地經營吧,將來北伐,若有關西綏靖區的機會,太子與我都會爲你說幾句的。”林君弘只好安慰陳端。

“謝殿下成全。”

帝國五年六月,林君弘頂着烈日啓程從哈密出發,沿着河西走廊東進入關,因其凱旋,儀仗多達千人,而作陪的便是裡什特,林君弘本意是送其入中原後南下廣東的,但不曾想被理藩院截胡了。

也算是巧合,帝國內閣要派遣一支規模不小的外交團前往奧斯曼帝國,洽談經貿合作、處理外交糾紛和戰爭衝突,這其實也是帝國與奧斯曼之間積蓄幾十年矛盾的爆發,雙方很早建立了交流,一直也存在矛盾。

帝國的崛起加強了東西方海上貿易,通過陸地前往歐洲的商路就沒那麼重要了,奧斯曼人經濟利益受損,而且帝國在印度洋沿岸快速擴張,特別是在非洲東海岸,非洲殖民公司穩固了瀛洲和東非地盤後,夥同葡萄牙的東非總督區向北擴張商業利益,這壓縮了馬斯喀特蘇丹國的勢力範圍,而其背後就是奧斯曼在支持。

原本這遠在萬里之外的事情和裡什特沒有關係,但偏偏因爲宗教信仰扯上了關係,與天方教國家打交道,帝國需要一個瞭解其教義的人,這個人又不能是教士,因爲教士不夠理性,而裡什特在西征過程中表現出了足夠的理性,也就是識時務,而他本身就熟知天方教教義,因爲他這輩子和宗教人士打了太多交道,比如那些所謂的和卓聖裔,就是在中東朝覲後回到葉爾羌汗國的。

誠王儀仗離開甘肅蘭州的時候,林君弘一身百姓服飾登上了一輛樣式普通的馬車,這正是裡什特乘坐的馬車,裡什特眼睛通紅,眼圈已經黑了,看上去沒有多少精神,林君弘拿起一旁的茶杯,嗅了嗅裡面的黑色液體,詫異問道:“裡什特先生,您喝了多少?”

裡什特懊悔的搖頭:“四杯,也許五杯,從昨天到現在,我就沒有睡着。”

林君弘不由的笑了笑,這杯子中的飲料就是他送給裡什特的,其實就是咖啡,而裡什特聽說這種黑乎乎,苦香苦香的東西是奧斯曼帝國主流飲品,想到日後自己要去麥加朝覲,因此品嚐了起來,加了糖和奶之後,味道相當不錯,卻不曾想喝了之後,根本就睡不着。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咖啡會是天方教徒的主要飲料了。”裡什特揉了揉眼睛說道:“蘇非主義的教義在天方教國家內廣爲流傳,而這類教衆的祈禱儀式實在晚上進行的,這類能讓人睡不着覺的飲料實在太適合了。”

林君弘聽了這個解釋呵呵一笑:“因爲我的緣故,您的朝覲計劃被改變,我很抱歉,但聽了你這個解釋,我發現理藩院真的找對人了,你真的很理性。好了,裡什特先生,我是來向您道別的。”

“道別,殿下去哪裡,不去京城嗎?”裡什特詫異。

“當然,我也要去京城,但不想跟着儀仗走,這樣太無趣了,我決定自行返回京城,從西北到中原,好好領略一下帝國的山河氣象,這算是不虛此行了。”林君弘笑道。

“可惜的是,我不能陪伴您左右。”裡什特遺憾說道。

前往奧斯曼的使團由內閣下屬的外交部門籌措,因此裡什特會在河南境內與誠王儀仗分開,南下南京城。

林君弘與裡什特道別之後,騎上一匹溫和的蒙古馬,行走在通往關中的道路上,身邊只有三個扮做隨從的侍衛,他們都是跟在林君弘身邊多年的老人了,知曉誠王的脾性,在京城時便是經常拉着皇子在城裡閒逛的主兒,此番有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撒歡可怎麼成。

一行四人遊覽進入關中之後,所見的繁榮景象也就多了,帝國建立之後,西北民生恢復極快,而西域的戰事結束,天山南北恢復平靜,從西安開始向西的絲綢之路再度重啓,讓這裡的商業活動也越發的活躍。

西安本就是千年古都,周邊各類風景名勝極多,林君弘在咸陽緩停了半日,便是前往西安,在渭河渡口過浮橋的時候,因爲來往商賈旅人很多,擁堵起來,林君弘便帶人在一旁的茶棚裡吃茶靜等,涼茶下肚,解了暑熱,等了許久,浮橋上依舊人來人往,林君弘四人都有馬匹,還是過不得橋。

“老闆,這浮橋平日都這般忙麼,幾時才能讓車馬過橋?”林君弘把幾個銅子扔到桌上,打聽到。

茶鋪老闆笑着收納,把手裡的茶壺交給夥計,壓低聲音說道:“那倒不是,今兒是紅陽教咸陽庵堂吃齋講經的大日子,周邊的教衆都是要來,嗚嗚泱泱的一大片,得過一兩個時辰。”

“紅陽教是什麼教,可是朝廷允准的?”林君弘不解,他因爲西征,瞭解了不少宗教方面的信息,按照他的瞭解,帝國允准的宗教只有本土的佛教、道教,外來的藏傳佛教、天方教和天主教、基督教,可沒聽說過什麼紅陽教。

“哦,允准不允准的也說不清,要說不允准吧,人家是佛教分支,要說允准吧,可也不見有度牒,更不見宗教官員出現,說不清,說不清。”茶鋪老闆打着哈哈,顯然也不想說白了。

顯然,那就是非法宗教了,不過這在帝國境內非常普遍,各種衍生自佛教道教宗教分支層出不窮,北方以白蓮教爲代表,南方則是羅教爲主,這兩大宗教還有各類分支分宗,又叫出各種各樣的名字,紅陽教多半就是白蓮教或者羅教衍生出來的。

“這咸陽庵堂香火就這麼盛麼,我幾人從甘肅來,可沒見過這種景象。”林君弘又問。

茶鋪老闆說道:“倒也不全是,主要是河對面有不少移民鎮甸,紅陽教和他們打着連連呢,原本聲勢不大,可這兩年移民一來,教衆怕不是有幾萬人吧。”

“哪裡來的移民都信紅陽教?”

茶鋪老闆笑了:“其實就是北面州府來的,去年陝北又是旱災,可朝廷卻要對西域用兵,短了賑災用的米糧,鬧出了不小的亂子,後來朝廷索性把鬧事的村鎮全都遷到了關中來,以咸陽周邊最多,怕是遷來了七八萬人,這些人遠道而來,自然抱團,又和朝廷起過沖突,藉着紅陽教組織聚會,咸陽庵堂纔有了今日這般光景。”

林君弘心道,感情和自己西征有關,他也知道,西北用兵,特別是前期,糧草多由陝甘支應,甘肅地疲民窮,還是陝西支援最多,不曾想卻因爲用兵誤了賑濟之事。

“一羣刁民愚民,不信朝廷信這些裝神弄鬼的神漢,蠢貨。”林君弘身邊一個侍衛不屑說道。

這話一出,一旁茶桌上的一個漢子反駁說:“那定是本地官員虐民害民,好傢伙,七八萬百姓強行遷到此地,離鄉人賤不說,祖宗墳墓全都丟了,不遷還要受兵卒毆打捆拿,這等暴政之下,誰還會信朝廷?”

侍衛一聽這話,勃然而起,卻被林君弘按住了手,林君弘早就注意到旁邊桌上的客人,一共三人,卻是兩男一女,除了那二十多歲的漢子,便是一個面向儒雅隨和的中年男人,倒是那女子,年不過十三四,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紀,或許因爲出門在外,作男裝打扮,這類女扮男裝的道道林君弘在京城見的多了,一眼便是識破,這西北塞風,哪裡有男子皮膚那般白皙,更何況女兒家的耳洞是藏不住的。

“不要與人衝突,且安心。”林君弘吩咐道。

雖然林君弘不想與人爭辯,那茶鋪老闆卻是個看不慣的,站起來說道:“這也不能全怪朝廷,要我老漢說,還是那些移民不識時務。”

章八十 勤王章三四一 卑微的想法章四五六 私下操作章一二九 膠州的繁榮章五三 吳三桂章三六七規矩章一八一 有識之士章一六三 救出章二六八 必戰章五八 蒸汽機技術的擴散章三五零 親授經驗章六九 答應章四八 服務章八九 公投呢,嚴肅點!章四零九 奧斯曼章三九一 奴隸章四九二 掌控戰爭進程章六五 及時雨李明勳章三三 做工章四五一 布子章四二四 最後的歲月 下章三九 救國良方 下章四七一 南美章七八 失而復得的廣州章五九 家事與國事章二五七 局勢複雜起來章四四二 圖鬆章一五四 幫扶對接章六 前往美洲的道路章六 軍制章五四 鐵鎖橫江章二一三 御試玄機章一八七 南京 南京章一八七 各方章二六六 交接章五九 謀劃章四零二 選擇章四五 軍紀章六三 酒瓶炮和西瓜彈章七二 正面接觸章一二七 故人章九九 西蒙斯的家事章一二四 解決章二零三 野火燒不盡章三六九 製造災荒章四三三 退出章二三一 西班牙章三十 北洋要塞 海洋島章五三 征服與統治章八九 無奈章四四 加勒比海盜章四二 大魚吃小魚章四 進攻澳門章一一三 清廷之議章一百 狡猾的李君威章九一 倒幕聯盟章四八 太子的教育章四二 政策的自由章六六 居中調停章八八 那一千多萬的用處章三零二 殖民章九九 嫁禍章四七 如願章三七三 抵達章六九 浙江崩局章三八 江南失陷章八八 學堂章一五八 前線章三八六 戰鬥章一三三 合作章一七四 你大爺章二零九 錢謙益,這次水不涼了,請!章二二五 各方章二二八 分析章一九四 赦免忠嗣團章三 造船章二一三 戰爭邊緣章二五六 猛獸出籠章一五八 對奧國策章一四九 方法章一三八 父子傳承章六二 考試製度章一八零 伎倆章一八九 合心意章四四 教訓皇帝章四六二的前面一章章四七一 南美章三四零 原委章三三 押送章三四四 突襲章四五七 情況章一三三 人老多情的皇帝章一八六 義士之後章六五 擴張章四四一 棋盤章二二零 直布羅陀章九四 軍事會議章八五 香港局面章十九 甘肅章四九 商業互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