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三 吳三桂

李國翰湊過去一看,發現吳三桂手中那份報紙是合衆國國內行銷量最大的私人報紙——《生意人報》,這份報紙與其他報紙不同的是,除了報道關於政治、商業之類報道之外,還可以在報紙上打付費廣告,而吳三桂所指的部分正是右下角的廣告區。

那廣告不過佔據了半塊硯臺大小的區域,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寫了百餘小字,李國翰費力看了一眼,發現正是一則廣告,招標七千件軍用制式瓷質金塔,規格,高兩尺,直徑一尺半,厚度三分之一寸,而所謂金塔便是成殮骨灰用的器具,又稱之爲金斗甕、骨灰罌。

“這與島夷參與西南軍事有和關係?”李國翰不解問道。

吳三桂道:“大人有所不知,東番軍制,但凡死於戰陣、戰區的士兵,只要條件適合,便需要帶遺骨迴歸,其陸師要以金塔盛骨灰返鄉,按陣亡士兵所在族裔的習俗,回鄉安葬,若家人無異議,便將金塔安置在東番島上一爲憫忠祠的國家祠堂之中,若家人要死者歸鄉,則在憫忠祠留下牌位和軍人身份牌,東番全國爲之瞻仰。

小王注意這件事很久了,遷界禁海導致的福建生亂之前,這朱姓商人便公開招標兩千件金塔,如今要招標七千件,足見東番在西南之事上決心。”

李國翰細細聽着,越聽越是心驚膽戰,聽吳三桂的分析,那東番能接受在這次大戰中死七千人,如此大的決心,要投入多少兵力呢,五萬還是八萬,投入這麼多兵力,這雲貴兩省還是能打下來的嗎?

“平西王,爲何是商人在報紙上招標,而非東番軍旅呢?”李國翰不解的問道。

吳三桂道:“小王觀東番做派,軍隊向來不大包大攬,一些非急需、必需物資一般轉包於商賈,這樣由商賈承擔風險。”

“也就是說是,是那朱姓商賈認定東番軍隊需要七千金塔,而非東番軍隊自行預估?”李國翰又問。

吳三桂微微一愣:“想來是如此的。”

李國翰神情爲之一輕鬆,笑道:“呵呵,軍國大事,豈是區區商賈所能掌握的,這事信不得,信不得呀。”

吳三桂沒有強辯,微微一笑,摺好那報紙,收了起來。

(其實商人對市場的敏感度很多時候能知曉政治家所不知道的事情,舉個例子,上一次美國大選的時候,國內所有的媒體都看衰川普,無論是戰略界還是媒體,都認爲希拉里能當選,當然,他們的信息來源是各類政治消息的分析,美國國內也是如此,但在浙江,在東方一個叫義烏的角落,就有一羣小商人早就知道川普會當選了,他們就是做文化衫和棒球帽的商人,美國兩黨競選需要的,各種印有政治口號的帽子和文化衫絕大部分是從義烏訂購的,義烏商人發現,川普的需求量是希拉里的幾倍。而義烏商人還能準確爲歐洲各國政府預告哪國會出現黃馬甲示威,因爲黃馬甲這類商品也是生產自義烏。)

李國翰笑着起身,道:“平西王,咱們還是快些上馬前進吧。”

吳三桂連忙點頭,見李國翰上馬,伸手托住了他的後腰,李國翰隨口道:“哎呀,平西王,使不得,使不得呀,哪能讓您如此。”

嘴上這麼說,李國翰卻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來自吳三桂的幫助,吳三桂道:“大人一人擔着咱們西路軍的重擔,如何使不得呢?”

吳三桂伺候李國翰上馬,李國翰揚長而去,吳三桂麾下大將吳國貴看着李國翰的模樣,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什麼狗屁東西,當年不過是遼東一狗罷了,如今敢在王爺面前放肆,老子早早晚晚得弄死這狗賊。”

李國翰是漢軍旗的固山額真,地位超然,但漢軍旗這些固山額真多是當年遼軍或東江軍的中下層軍官,吳三桂遼鎮嫡系,麾下看不起李國翰是說的過去的,吳國貴罵人,擰着頭,等着吳三桂訓斥,他是吳三桂的老手下,從遼鎮時便是跟在吳三桂麾下的,而吳三桂自從擔任平西將軍入川作戰以來,沒少受李國翰的氣,李國翰這廝經常給北京的皇帝打小報告,說巴蜀之地一直未平,是因爲麾下將帥怯懦的緣故,這自然不是說的旁人。

吳國貴一直看不慣李國翰,時常背地辱罵,辱罵完,吳三桂總是教訓一番,但這一次,吳三桂沒有訓斥,而是淡淡說道:“會有那麼一天的。”

吳國貴聽後大驚,瞪大眼睛:“啊?”

吳三桂翻身上馬,一旁的謀士方光琛笑道:“我平西一脈,忍氣吞聲的日子怕是很快就要結束了。”

方光琛是方一藻的兒子,方一藻當年在陳新甲名下一手促成與清廷和談,只是被人破壞了,吳三桂在方一藻巡撫遼東的時候,就拜其門下,還與方光琛締盟爲忘形交,這些年,方光琛爲吳三桂謀士,一直深合其意,吳三桂對方光琛也是言聽計從。

吳國貴想了想,仍舊想不出這個道理來,吳國貴見吳三桂追李國翰去了,連忙拉着方光琛問:“方先生,您給咱說說,方纔您說的話是什麼道理?”

方光琛反問道:“入仕新朝的前明武將中,你說誰過的瀟灑如意呀?”

吳國貴想了想:“都是被滿清八旗欺負的,大頭巾耍弄的,誰還過的如意呢?”

“這話說錯了,曾經的三順王就過的不錯嘛。”方光琛笑呵呵的說道。

吳國貴當然知道三順王就是已經在兩廣被滅的三漢藩,這三漢藩雖說已經被滅了,但是在兩廣過的確實不錯,手握兵權與財政,有自己的藩地,唯一可惜的就是遭遇了東番那樣強大的對手。

他想來想去,忽然想起一件事,瞪大眼睛問道:“您的意思是......開藩!”

“是了,這西南局勢複雜,大清如今人才凋零,要想少投入而穩住局面,開藩西南是最省事的了,如今西南諸將之中,也只有咱們王爺了。”方光琛微笑道。

吳國貴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着啊!等咱王爺開藩西南,還用在乎李國翰這等奴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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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光琛微微搖頭:“咱們王爺能領兵西南,還要多虧了李大人,可要想開藩西南,這李大人就是攔路虎了。”

吳國貴登時明白了過來,當初滿清讓關寧軍出兵西北,後又出兵西南,都是有李國翰在一旁監視的,沒有他,吳三桂要是要被禁錮在遼西,可只要有李國翰在,對吳三桂就能控制得當,吳三桂想要開藩,第一個除掉的就是李國翰,方光琛道:“吳將軍,李國翰囂張與否,都是要死的,而咱們王爺大業能不能成,還是要看這一戰的表現,將軍一身虎威,當爲王爺做開路先鋒,學生則爲王爺聯絡西南土司,王爺只要功高爵顯,又得土司信重,那世鎮西南不過是唾手可得呀。”

西路和主路兩支大軍攻入貴州省內,但是取得效果卻是完全不同,吳三桂與李國翰一路潑灑的不是鉛子和箭矢,而是銀子和官職,他們用真金白銀拉攏那些屯駐在各地的舊秦藩兵,一面承認他們在本地的土地特權,一面僱傭他們當兵,而奉晉王命阻擋清軍的各路兵馬也是被送上了豐厚的勸降條件,所有人各進一級,另有賞銀,而對於西南那些土司,吳三桂與李國翰大加賞賜,各類官職給到手軟,而面對抵抗的土司,李國翰採取以夷制夷的法子,命令其他土司剿滅,出兵的土司佔有被滅土司的丁口和地盤。

羅託所在的主攻方向卻是另外一種場面,其一開始進軍非常順利,連破湘西和黔東幾個州府,但收復了土地之後,那些逃到長沙的士紳便是湊了過來,讓羅託爲其主持公道,收回被侵佔的田宅資產,而士紳則答應爲羅託提供後勤支持,並遣人爲嚮導,羅託一時同意了士紳們的要求,大肆收繳已經分給秦藩兵和普通百姓的土地,登時遭遇了大批量的反抗,各路兵馬在羅託後方出現,大肆破壞其補給線,導致羅託最終停在興隆衛而不得前進。

羅託大軍前進不得,最終請洪承疇相助,洪承疇也是心狠手黑,直接命令羅託以士紳通敵爲名,把這些西南士紳殺了個遍,然後宣慰各地,承認秦藩士兵在各地的利益,纔是稍稍平息了兩地大規模的抵抗。

其實李定國和李明勳從一開始就清楚,秦藩舊兵是西南最大的內部隱患,孫可望在其主政的十年裡窮兵黷武才勉強養的起這些士兵,而在西南內亂結束後,卻盟軍卻沒有充足的時間來消化他們,雖然把秦藩舊兵中的精銳抽調,但也只是讓這些士兵失去了組織罷了,而滿清大軍進入貴州境內,利用充足的資源再次把他們組織了起來,而秦藩兵很多都是雲貴本地人,對於西南的地形和氣候很適應,給盟軍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盟軍在西南採取的是節節抵抗的策略,將整個貴州和湘西都變成了縱深,滿清確實利用招募秦藩舊兵迅速擴充實力,但卻做不到快速策反各地,雙方在西南僵持不下。

福建,閩江口。

月光如洗,照亮在寬闊的閩江口,給平坦的沙洲蒙上了一層亮銀的白紗,圓滾滾的沙洲在星羅棋佈的分佈在寬闊的江口,一連串的沙洲上還有星星點點的燈火,而在沙洲中央,是一排排的木柵欄,把江口與閩江隔絕看來,那是在遷界禁海之後,滿清福建方面設立的防禦工事,目的就是隔絕內外。

“用力的推,用力啊,星仔!”

一處沙洲的背後,一高一矮兩個年輕漢子推着一條‘雄雞對’,這是閩浙一帶十分常見的漁船,船頭尖角,用顏料畫好眼睛,船艏塗成紅色,遠看好像雄雞機頭,一般大的不過兩丈,這二人的雄雞對不過丈許,吃水兩尺,最是輕便不過。

這條雄雞對上滿載着貨物,有一大堆的蘿蔔白菜,還有些茶壇,讓吃水深了不少,高個子推的滿頭大汗,纔是推過了沙洲最淺的地方,他抹了抹汗,抱怨道:“星仔,我早就說了,別那麼貪心,別那麼貪心,你咋還是裝那麼多貨,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星仔遞過去一條毛巾,說道:“阿夏哥,你不是不知道,九叔公準備給我說親了,就下個月,咱不多賺一些,我拿啥當聘禮,你莫要忘了,前年這個時候,爲了你娶嫂嫂,我可是差點被那些兇人打死的。”

阿夏笑了笑,不敢再抱怨,這二人的父親是閩江上的老水手,前些年遷界禁海,被官府打死了,阿夏與星仔算是同族兄弟,去投奔了親族,二人乞討爲生,後索性做起了走私的買賣,往閩江口的琅岐島上販賣生活物資,那裡駐紮着合衆國一支部隊,負責封鎖閩江口。

“上次我可聽那幾個東番的官爺說,這次能用銀錠結錢,不用那些銅錢串子,這等好時候可不多,可不得多賺些錢?”星仔笑呵呵的說道。

阿夏道:“行,若是真有銀子,這次賺的都算你的。”

“那不行,嫂嫂肚子裡有娃娃了,清湯寡水的可不成,還是對半分吧。”星仔老實說道。

二人一邊聊,一邊撐船往琅岐島的方向前進,過了方纔那串沙洲,只要航行過眼前這大沙洲,便是什麼也不怕了,一想到能賺錢娶媳婦養家,二人都很高興,正感覺要起風,阿夏準備升起帆來,忽然看到大沙洲上竄出一條划槳快船,如離弦之箭向他們航行而來,阿夏和星仔頓時傻了眼。

“星仔,你快些跳船,藏水裡別出來,我把他們引開。”阿夏一把抓過櫓,說道。

星仔的一隻腳都放水裡的,又是縮回來,說道:“阿夏哥,不行,你跳水吧,你家裡還有嫂嫂,嫂嫂肚子裡有娃娃,你死了就是三條命,我若是死了就死了,快些跑吧。”

不管阿夏反對,星仔一把把自己的同伴踹水裡,快速搖晃擼,向着閩江岸邊駛入,而那划槳船卻是疾馳而來,很快把抓鉤扔過來,星仔想要跳水,看到一排槍口指向自己,而那些持槍的人都是穿着水靠,一看卻是沒有剃髮的,星仔一屁股坐船上,道:“感情是東番人,可嚇死我了。早知道是你們,我跑個屁啊!”

“你是做什麼的?”划槳船的軍官問道。

星仔作揖說道:“回稟長官的話,我是給琅岐島送貨的。”

“送貨,有腰牌嗎?”那人又問。

星仔一拍腦袋,腰牌在阿夏身上呢,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沒有腰牌被抓住就得按照奸細論處,進勞改營幹活,證明了身份再出來!

章一零八 爪哇海戰 三章八八 日本銅錢章四一 奪妻之恨章一四三 兵精糧足章五十 以死相拼章五十 忠貞營章二三四 蘇威愛聯盟?章三一 曾櫻的手段——聯姻章四九八 無國之人章一一八 突擊 突擊章三八 救國良方 中章六三 政治審查章三七 一拍即合章一二三 發行公債章三十 態勢章一六四 俄羅斯輪盤賭章二六九 初戰章四四三 蘇伊士運河章一六六 超越射擊章三零六 緊張局勢章四四 鄭芝龍的陰招章三零零 殺人可立威章一九三 陰謀章五二 洲際貿易船隊 呂宋章二九二 那道光章六六 荷蘭的反應章二八四 大進軍章四百 頭克汗章五零五 不想殖民的東印度公司章一三三 回國章三三 裕王的真誠章三七九 不同的殖民地章一八零 伎倆章四零二 選擇章三二 佈局江南章二五 海賊來襲章一九五 太上皇親自出馬章十一 縱橫家章三八 勸服小袁營章三七二 人員章五九 最佳局面章一六四 俄羅斯輪盤賭章四十 困局章五零六 父子 兄弟 叔侄章一八六 義士之後章九三 套住國王的繩索章一三四 好兒媳可旺三代章二一六 戰勝章九 捕魚和鹽場章三三 千里追擊章三五一 駐疆大臣章二四七 皇室驚變章九二 三面出擊章二四七 皇室驚變章九零 對抗章二零九 副相章二十 認清現實章三九六 菸草章七十 裁決朝鮮章三十 戰犯們章一三三 人老多情的皇帝章二六八 必戰章三二 拒絕統治章二一四 決戰所在章十二 北大年行政長官區章三七 蓋棺定論章二一七 舞弊端倪章一零二 ‘洗劫’盟友章七六 建國提案章九零 對抗章四九八 無國之人章九八 荷蘭人的反應章一一一 叛徒章四五 打動李君威的法寶章六七 吃幹抹淨章一四八 秘密組織章二百 說個痛快章七一 兒子們章三一 團練 下章九九 條件章一七一 登陸章四五 打動李君威的法寶章六二 洲際貿易船隊 情報章一五零 推動章十二 李明勳的條件章六 前往美洲的道路章一零七 呵呵,男人!章四一八 得道多助章一五七 堵嘴章一五八 對奧國策章十三 總督的決斷章一七二 藩政《里斯本條約》章一二五 刺殺者章二零三 野火燒不盡章五七 荷蘭人的判斷章四二一 別做傻事章八三 接觸與準備章四四七 女人的手段章一二八 別了,殖民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