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三 多爾袞之死

合衆國的火箭已經有四五年的發展歷史,當初解決硝石來源之後,火藥就不再是限制,因此火箭這類火藥量消耗巨大的武器也提上了議事日程,火箭經過了幾代的發展,終於在年初定型,制式火箭目前只有一種形制,火箭彈長一米,直徑十釐米,尾後有一根四米半的平衡杆,經過改進,射程可以達到四公里。

雖說只有一種形制,但兵工廠通過變化裝藥量、裝藥種類的方式變化出了各種不同的型號,經過試驗,裝了猛火油的燃燒彈和以火藥、小鐵珠爲主的爆破彈成爲了主流。

隨着一聲令下,一片刺眼的亮光照亮了晚秋的鴨綠江,這片被晨霧籠罩的江面亮如白晝,隨即便是嗤嗤的呼嘯聲音,一條條火龍從運輸船上衝天而起,火箭彈的尾部發出刺眼的亮光,斜刺天空,如火鳥歸巢,又似繁星燦爛。

大營之中,多爾袞翻身下馬,看到一片忙碌的營地,這裡的將官已經得到了消息,把營寨深處大量的運糧大車推出去,擋在了谷口,作爲障礙,同時不斷用木柵欄和柴垛增強這道防線,多爾袞對此甚爲滿意。

雖然哨探說島夷不過三千餘,但多爾袞不得不警惕,如今平壤前線兵力單薄,也派遣不出多少精兵,而遼東方向又是被加列船阻隔,交通斷絕,爲今之計,只能是死守營寨,相機待命。

“主子,您看那是什麼?”一個白甲兵指着天空,問道,他已經本能的感覺到危險。

多爾袞擡頭看了一眼,晨霧瀰漫的天空上說了無數的紅點,他隨口說道:“應該是星星......。”

然而,多爾袞很快感覺到不對,再是回頭看去時那星星似乎越來越近了,難道星星也會墜落不成?

“好像有什麼聲音。”一個甲兵嘟囔道。

多爾袞細細一聽,真的是尖嘯聲越來越近,他忽然看向天空,那裡的紅色星星已經可以看清是一個長長的飛行物,尖銳的嘯音正是它發出的,漫天的天火流星從多爾袞的腦袋落下,覆蓋了大營和周邊的山坡。

噗噗!

黑色的柱狀物狠狠的插進地面之中,尾巴已經呼呼噴射着灼熱的射流,被尖嘯聲嚇的四處亂竄的清軍相互看看,似乎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一個個定住了身子,多爾袞也不知那是什麼,眼睛盯着火箭噴口看,只見那灼熱的射流漸漸消失了,多爾袞長出一口氣,道:“這定然是島夷縱火箭,不知有了什麼魔力,纔是能飛這般遠,沒有引燃大營,便是好事.......。”

這話還未說完,一枚火箭彈直接爆炸開來,粘稠的猛火油四處濺射,引燃了周邊的草垛和帳篷,爆炸聲此起彼伏,震撼了這片大地,不光有燃燒彈,還有那些夾雜着鐵珠子的爆破彈,在劇烈的爆炸中,鐵珠四射,把站在周邊的清軍射的如血葫蘆一般。

多爾袞完全愣住了,在他的眼裡,一片片火花從這片戰鼓之中綻放,橘色的爆炸火球四射出殺人的彈珠,而火焰不斷升騰,營中大亂,馬匹和士卒四處奔跑,哀嚎聲與爆炸聲此起彼伏,糧草大營成了煉獄一般。

“主子,救救奴才啊,救救奴才。”方纔說話的那個白甲兵被濺了一身油脂,滿身大火,撲向了多爾袞,多爾袞一腳踹開,怒道:“騰格勒,狗奴才,滾一邊去。”

“主子,快上馬!”一個甲兵拉來戰馬,推搡着多爾袞上去,一刀插在馬屁股上,那馬匹向着山谷之外跑去,多爾袞抱着馬頭,全無神色,只是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忽然,那匹駿馬一聲嘶鳴,原來是一塊飛濺的石子打在了這畜生的腦袋上,戰馬人立而起,繼而轟然倒地,把多爾袞的一條腿壓在身下,骨折讓多爾袞清醒了過來,他用力的推搡馬鞍,卻是無濟於事,大聲呼救也是無人應答,一輛馬拉火車被驚動,飛馳而來,輪子壓在了多爾袞坐騎的腦袋上,翻了車,滿車的草束蓋住了多爾袞的大半身,多爾袞大聲呼救:“騰格勒,巴哈爾,你們這些狗奴才,快來救救本王!”

“主子,主子.......。”聲音傳來,多爾袞聽到貼身奴才的聲音,大喜過望,撥開身上的草,扭頭一看,是渾身大火的騰格勒,多爾袞嚇的大驚之色:“狗奴才,滾,滾遠一些.......。”

然而,騰格勒還是踉蹌走了過來,死在了多爾袞的身邊,他身上的大火引燃了多爾袞身上的馬草,熊熊大火很快覆蓋了多爾袞的全身,撕心裂肺的嚎叫沒得到任何的迴應,這罪惡的軀體終究爲化爲灰燼,骯髒的靈魂也難以超脫.......。

山谷之外,陸戰隊士兵已經列陣堵在了谷口,一輪一輪的齊射問候着從山谷之中跑出來的清軍,那些逃出火焰與爆炸的好運者在陸戰隊的齊射中倒下,原本用於阻擋進攻的大車工事成爲了一道火牆,阻隔了大部分的人,而比這些糧草燃燒更猛烈的是環繞大營三面的山坡。

原本就以松柏這類多油樹種爲主要樹木的朝鮮山林就比較容易燃燒,地面上堆積了上百年的松針、柏樹籽皮燃燒的嘩啦啦的,而山坡上還有清軍砍伐作爲薪柴和建築材料的樹木,糧草大營已經成爲了一個巨大的火爐,把這片區域內的所有人,其中清軍滿洲、漢軍、朝軍七千餘,還有三千多朝、漢包衣全都悶在了裡面。

陸戰隊列陣在外,持槍待發,衝出來的清軍很少,不少士官壓住了新兵手中要擊發的燧發槍,任憑那些滿身是火的清軍被燒死,也有新兵聽不得滲人的慘叫,一槍結果了那些本就是要死的人。

烏穆下達了進攻的命令,派遣了兩個中隊上前,看看能不能抓到俘虜,但山谷谷口前的火牆讓士兵靠近不得,烏穆見不少士兵的頭髮被燒了,連忙讓人撤下來,全軍大半就地休息,少部分人警戒,但無人可以安心,蓋是山谷之中傳來那滲人的慘叫呼喊,鬼哭狼嚎一般。

下午時分,內河艦隊長官韓玉生派遣了人來,他們不僅燒了所有的造船廠,還把工匠抓了一百多,武裝水手和剛剛成爲自由身的部分槳手押着俘虜浩浩蕩蕩而來,運輸船已經被火箭尾焰和發射失敗的火箭彈燃燒炸燬,韓玉生率領內河艦隊在鴨綠江巡邏,這些人力是來支援陸戰隊的。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要燒了清軍糧草大營,然後南下鐵山縣,與清軍對峙,可如今的情況下,清軍被悶在了這個大爐子裡,不可能活下幾個來,平壤之外,已經是合衆國的天下了。

糧草大營的火燃燒了三天,大火已經向四周的山林擴散,期間平壤方向派遣一支騎兵來,被陸戰隊的排槍擊退,而遼東也進行了一輪強渡,被韓玉生的內河艦隊擊沉了七八艘船,也是退了回去。

待火焰完全休止,烏穆戴着口罩與諸多士兵進了煉獄一般的山谷之中,地上到處是被燒的焦黑的人畜屍體,各類殘骸密佈,最悽慘的是谷中的一些蓄水池和大缸,裡面裝滿了人,清軍以爲躲在水裡可以免死,但卻被沸騰的水燉熟了,陸戰隊士兵進行了一天簡單搜尋,找了二百多個活口,大部分被燒傷嚴重,直接結果了性命,少數幾個活蹦亂跳的被帶往了鐵山。

實際上,一直到冬季來臨,未免冰封港口,陸戰隊撤兵的時候,烏穆也不知道自己此戰擊殺了多少清軍,更不知道滿清皇父攝政王也被他燒死了,究其原因,就在於活下來的人實在是太少了,陸戰隊審訊了倖存者,只是得知大營中的兩千兩白旗滿洲兵是多爾袞帶來的,但關於多爾袞的消息是——襲擊發生之前,多爾袞恰巧去義州去視察造船廠。

烏穆腸子都悔青了,感嘆沒有殺死多爾袞!

而在另一方面,滿達海對多爾袞死訊知道的比較晚,一開始,滿達海派遣了遏必隆率領騎兵支援,但是被打退了,騎兵繞過大營去了,義州方向,聽潰兵講,船廠被襲擊時,義州部分兵馬沿着鴨綠江向東北逃竄,也有部分渡江去了遼東,去遼東的那部分人中有古爾馬渾,遏必隆就此判斷多爾袞逃去了遼東。

隨着陸戰隊進入鐵山城,更多的消息被滿達海掌握,在派遣精銳前往九連城後,斥候把古爾馬渾押到了平壤,滿達海纔是感覺,多爾袞可能是死了,消息一直到戰後近一個月纔是確認,滿達海第一個念頭是撤兵,但遏必隆拒絕了,他強烈要求封鎖消息,派遣得力將領前去北京彙報消息,最終合衆國方面獲得多爾袞死訊的消息是在近三個月後,還是安全局安插在滿清內部的人員送來的消息。

無論多爾袞對於滿清來說是奸臣還是賊子,但毫無疑問的是,多爾袞的死亡是繼皇太極死後,滿清支柱的又一次崩塌,一個凝聚滿清力量的攝政王陣亡,在沒有第二個人站出來之前,滿洲朝廷肯定是大亂的,對於滿清朝廷來說,什麼先南明後東番的戰略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穩住滿清朝廷的穩定,特別是內部穩定!

隨着多爾袞死於朝鮮的消息傳遞開來,整個東方的各個戰場那激烈的戰事都是戛然而止,多爾袞一死,好像這個名爲《蠻族入侵》的遊戲死機讀檔,一切又回到了兩年前的起點。

杜永和在與林誠見過之後孤身離開,兩日之後,其以兩廣總督名義傳令廣東各地水師,出海整編,海盜水賊之輩,紛紛不從,觀望明清戰局,企圖另謀新主,然黃蜚與合衆國內河艦隊已經深入珠江水道,從肇慶一路南下,征討不從之水賊,連破十餘股,擒殺七千餘衆,而平、靖二藩軍隊已進入廣東,逐漸掌控廣州數府,漢藩、八旗和綠營,浩浩蕩蕩足有七萬之數,遠超歷史圍困廣州之兵馬。

廣州百姓大規模逃往瓊州和香港,尋機移民海外,如此蜂擁而出,並非惠藩或合衆國強迫,更多源於宣傳,兩廣總督杜永和擡棺上城,顯示死守之心,廣州百姓皆知,而合衆國放出消息,聲言滿清韃軍侵略中國,每到一省,必然大興屠戮,特別是堅守城池,更是屠戮滿城,以恐嚇官民,如今惠藩堅守,他日破城,必有屠城之禍,百姓心以爲然,見杜永和放其出海,便是紛紛捲起家財離開廣州,或四散於鄉野之中,以避兵災。

平、靖二漢藩,三月破梅關,四月進廣東,五月便是控制大半廣東,其主力圍困廣州府,另派偏師進攻肇慶,又精選八旗與綠營,南下惠州,立營與香港之北,與要塞羣對峙,其兵略部署與當年李成棟入粵如出一轍。

圍攻廣州城者,以平、靖二藩爲主,其中尚可喜最爲主動,其爲平南王,廣東一省即爲滿清予其知藩地,尚可喜有經營之念,自當效力。

五月中旬,二漢藩攻城,其先攻北城,然惠藩有陸軍支援火炮三十餘,其中十八磅重炮便有九門,另自紅夷炮、佛郎機等火炮七十餘,百門火炮一時開火,聲勢震天,予以漢藩重大殺傷,尚可喜麾下少有水軍,難以隔絕珠江水道,只得暫緩攻城,圍而不打,四處尋覓鑄炮匠人,以廣東本地上佳鐵料鑄炮。

攻城之炮,素來爲火炮鑄造之尋常,其無需考量重量、移動,因此可加厚加長,而廣東本地冶鐵業發達,匠人無數,尋覓之下,僅用三月便是鑄造火炮四十餘尊,蓋爲紅夷大炮,其重量逾八千斤,立於炮壘,難以挪移,但威力甚大,轟擊城牆,聲勢駭人,然鑄炮水準不足,擊二百發則報廢,但尚可喜仍重此道,接連命人鑄炮。

鑄炮之時,平藩四處尋覓火器精專者,求得原明軍數位,又從澳門尋覓荷蘭炮手十餘,將麾下火炮交由紅毛夷指揮,更是平添威力。

杜永和在城中亦有佛郎機和合衆國炮手相助,炮戰持續日久,而廣州城牆高而薄,非防炮之上選,亦難佈設重炮炮位,逐漸落敗,廣州北城牆塌陷,杜永和率軍退居廣州新城防守,同時計劃撤退事宜。

廣州圍城戰持續六月,廣西戰場傳來消息,濟爾哈朗親率大軍屯於全州,吸引瞿式耜麾下主力,而孔有德則突襲鎮峽關,得手之後,精兵進入廣西,佔平樂,斷灕江,桂林側翼暴露,後路被斷,瞿式耜麾下各軍閥聽聞,紛紛逃竄,瞿式耜見大勢已去,孤身留守桂林城,爲孔有德所俘獲。

桂林失守,廣西門戶大開,皇帝再次奔逃,由梧州逃往南寧,而消息傳進廣州,軍心不穩,引發廣州守將叛逃,大破杜永和撤退之計劃,杜永和在內河艦隊支援下,撤出廣州,所餘兵丁不過三千,其餘軍卒與守城丁壯爲尚可喜所屠。

永曆五年末,兩廣崩局,而滿清兵馬充足,士氣正旺,平、靖二藩各擋粵西和香港,而滿洲八旗入廣西受孔有德節制,一路追殺永曆帝,永曆由南寧逃入雲南,孔有德領兵追入滇地,而濟爾哈朗則率軍進入貴州,西南局勢比原歷史更爲崩潰,此時孫可望尚未整合雲貴之兵馬,滿清主力從貴州、廣西兩路夾擊,連破十餘城市,匯聚餘昆明城下,此爲滿清最強一擊。

濟爾哈朗率軍七萬與西軍對陣,雙方接陣十餘場,互有勝負,然西軍兵力分散又乏糧草,漸漸不支,滿清軍隊作勢一鼓作氣,征服西南,卻突聞一噩耗,不得已撤軍返回湖廣、廣西,西南危局頓解。

滿清皇父攝政王多爾袞身亡,京城中樞動盪,皇權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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