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排牛頓只能說是無奈,林君弘爲此也只是一笑,心道老三依舊是那個沒皮沒臉的傢伙,難怪他能把歐洲那麼多的君王貴族玩弄的團團轉。
李君威回到了皇宮,直接前去看了李君華的病情,李君華一病不起,是感冒與急躁併發導致的,好好養一陣子也就好了。而李君威回到帝國之後,也就順勢恢復理政王大臣的頭銜,只不過,他面對國內紛繁複雜的事務,實在是頭大,因此拒絕了皇帝要求他暫領朝政的想法,依舊只分管海外事務部和外交等幾個涉外部門。
在從皇帝那裡出來之後,李君威相繼去太上皇、太后、太妃等宮內要人那裡請安,然後拜訪了幾個宗王府邸,纔回到了家。
因爲李君威回來,他的孩子們也從宮內返回,帝國皇室之中,皇帝子嗣艱難,倒是裕王不僅兒女雙全,孩子都能組織起來打3V3籃球賽了。而跟隨父親一起回來的李昭承又一次成爲了皇室第三代未成年兒童之中大哥大,當然,他還帶回了他的結拜兄弟,普魯士大公家的繼承人小威廉。
“爹,我已經回來了,有什麼不高興的嗎?”
裕王出外多年,太上皇也去了裕王府暫住,午後父子二人坐在竹林之中,喝着茶,看着孩子們在後花園的小遊樂場裡玩耍,李君威見父親愁眉不展,於是問道。
李明勳已近八十,這些年來惜福養生,不染俗事,身體倒也康健,平日了坐的都是興趣之事,或許也與這心情暢快的緣故有關,少有今日這般心情鬱悶的。
“昨日京城那邊來信,無色禪師去了。”李明勳淡淡說道。
無色禪師就是滿清的順治皇帝,和李明勳一個時代的人物,在滿清覆滅之後,順治在昌平戰犯管理所改造多年,在此期間,還曾前往西域協助帝國攻略西疆,此後就一直在京城附近工作,他的後半生一直致力於北方東小麥的育種工作,致力於在帝國北方各省推廣小麥與玉米間種工作。
雖然無色禪師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但他也只是帝國農業技術發展體系之中的一個普通一員,臨死之前,也不過是通州地區農林局的一個普通研究員,他的貢獻談不上偉大,但精神卻是值得所有人學習。
順治比李明勳還要年輕許多,他的離開或許勾起了李明勳對於生命流逝的擔憂。
“我聽說這件事了,報紙上說,無色禪師去世之前,陪在他身邊的是朱家舅舅。”李君威道,最後卻是搖頭:“造化弄人呀,父親,您真的改變了很多。”
與後半生致力於在京津一帶進行農業技術發展的順治不同,南明永曆皇帝朱由榔則大部分時間在朱家祖宗起家的鳳陽地區做了一個普通的中醫。
而兩個皇帝在戰犯管理所的時候也是相互照顧的好朋友,在無色禪師病重的時候,朱由榔早早北上,算是送了老友最後一程。而無色禪師死後,李君華選擇公佈他的身份,昭告天下。而報紙上對兩個前朝皇帝的事描寫的繪聲繪色,帝國後來的歷史也把這一細節當成了帝國國族與滿洲一族的全面和解。
要知道,在帝國建立之後,對滿洲一族進行了大規模的清算,大部分滿洲人失去了自由,雖然相比於以往歷史中改朝換代的時候經常發生的滅族要人道很多,但幾十年過去了,仇恨早已化解,那一代的滿洲人多已經老死,帝國實在沒必要讓新一代的人繼承上一代的仇恨。
李君華簽署的全面特赦命令,命令帝國遼寧行省和理藩院下轄的所有綏靖區,給予滿洲一族所有人帝國國民身份,允許其享受一切的合法權利。
二人聊着這個沉重的話題,忽然聽到遊樂場裡爆發出一陣的嚎叫聲,李君威擡起頭,發現孩子們打起來了。他的兒子李昭承正騎着一個孩子暴揍他的屁股,那個被打的孩子不出意外的是皇帝唯一的兒子李昭稷,不到六歲的他自然不是兄長的對手,被打的嗷嗷直叫。
孩子們的打架被在場的王妃們拉開,李君威原本已經起身,卻想到在這裡,父親纔是一家之主,於是問道:“爹,你不管嗎?”
“我不管。”李明勳直接說道。
“爲什麼?”李君威不解。
李明勳捏了捏已經蒼白的鬢角,說道:“一碰到這種事就頭疼,皇子太淘氣,還是公主們好。”
其實在歐洲的時候,李君威就在往來的書信之中看到兄長多次抱怨,父親根本不參與對皇子的教育。事實上,太上皇與所有的皇孫都很親近,但從來不關心他們的學業。而明眼人知道,太上皇更喜歡那些可愛的公主們,而恰恰,李昭稷和裕王府的幾個孩子都到了貓嫌狗不理的年紀。
“稷兒在學堂發生的事,爹你聽說了嗎?”李君威問。
李明勳點點頭:“不是把你二哥氣倒了嗎?”
“都那樣了,您也不管?”李君威皺眉。
李明勳依舊很堅決:“我不能管,作爲爺爺,不能因爲昭稷是皇帝的兒子而偏愛他。昭稷是你二哥唯一的孩子,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如果我參與他的教育工作,就會讓這個孩子從小承擔起當皇帝的壓力,也會被認爲是皇位唯一的繼承人。”
雖然李明勳父子沒有管,但是李昭稷很快捂着屁股來告狀了,他先是向李明勳撒嬌,在沒有得到想要的迴應之後,對李君威說道:“三叔,昭承打我。”
李昭稷的母親容妃就在一旁,李君威從一旁的竹子上折斷了一根枝條,一點點的清除上面的刺,一邊問道:“昭承爲什麼打你?”
李昭稷忙不迭的告狀,顯然,作爲一個孩子,當然要把責任推給對方了,但是李君威可不會聽信他一個人的話,又把幾個已經懂事的兒女叫來,挨個問了。大體明白了其中是非。
這羣玩耍的孩子之中包括了來自普魯士的小威廉,也就是李昭承的把兄弟,幾個年紀稍大的孩子在沙地上踢球,因爲李昭稷來的晚,所以他只能在一旁看,而李昭稷也想玩,就讓小威廉下場,擺出了皇子的架勢,而最不吃這一套的就是李昭承,二人吵吵兩句,就打了起來,只不過李昭承跟着李君威在西津兩年,多少還是有進步,至少知道不能再大耳帖子打皇子的臉,於是揍了他的屁股。
李君威等孩子們說完,看向李昭稷:“昭稷,你來告狀,肯定是想着我能替你教訓一下昭承吧,最好把他也打一頓。”
李昭稷撓撓頭,後退兩步,感覺到了不妙,他只是輕輕點頭,李君威就把自己兒子李昭承按在腿上,用竹枝條抽打了他十下,打的李昭承齜牙咧嘴。李昭稷一看,登時高興,拍掌歡呼,可是沒等他高興完,李君威放了自己兒子,同樣的手法抓了李昭稷的屁股啦,一樣抽打了李昭稷十下,結果又是一陣哀嚎。
“二人各打十下,打李昭承是因爲你毆打弟弟,而打你李昭稷是因爲你不講道理。”李君威對哭天抹淚的李昭稷說道,但這話更像是說給一旁的容妃聽的。
而李君威打了李昭稷,也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呼起來。這是李昭稷生下來之後,第一次真的捱打。
容妃也是第一次見兒子捱打,心疼的不行,藉口上藥,抱起李昭稷就走了,實際卻是直接回宮了。
第二日的時候,李君威進了皇宮,李昭稷見了他,直接躲着走。李君威已經給這個孩子留下了心裡陰影,這個陰影倒不是說李君威打的他一頓太狠,而是李昭稷回到皇宮之後四處告狀,發現不管用。
以往,無論是受了什麼委屈,或者有什麼不順心的,總能找到爲自己出頭的,無論是太后太妃還是皇后母妃,都是如此,可唯獨被三叔打了,皇宮之中無一有人願意爲他出頭。倒不是害怕,就是皇太后,得知裕王是當着太上皇與容妃的面打的皇子李昭稷,都選擇了沉默。
“你把昭稷打了一頓,他老實了不少。”李君華靠在榻上,見到弟弟,平淡說道。
李君威不置可否:“別人都溺愛他,你沒有時間管,又捨不得打,只能我這個當叔叔做惡人了。”
“打一頓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的,你知道,我一向不主張對孩子使用暴力。”李君華說道。
李君威搖搖頭:“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是卻很讓我出氣,說實話,咱們李家還沒有這麼不講道理的孩子,被寵壞了。”
“那怎麼辦,再打?”
“皇兄也說了,打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李君威說。
李君華見弟弟如此,就知道他有了主意,李君威繼續說道:“理藩院那邊的差事交給我吧,我去一趟北京,順便給無色禪師上一炷香,了卻一下父親心願。另外,我把昭稷帶上。”
“你帶他做什麼?”
李君威笑了笑:“帶他脫離皇宮這個魔窟。”
李君華立刻明白了弟弟的意圖,李昭稷成了如今這個模樣,是作父親的自己疏於管教,而皇宮之中的一干女眷過於寵愛的緣故。而把李昭稷帶走,他的身邊就沒有人護着了,還不由着李君威管教麼。
“那你家的那幾個帶誰?”
“我一個不帶,這次就跟昭稷槓上了。”李君威說。
理藩院那邊確實有不少事,其中一點就是李君華的全面特赦令引發的。
理藩院下轄的邊疆區,原本就有不少的封建殘餘,無論是國初時代的北伐,還是李君威親自主導的西征,爲了讓理藩院麾下的藩兵效力,都接納投降,並且對有功將士進行分封,導致的結果就是不少是實封的,這些人有爵位有封地有領民。
而當年滿洲被清算的時候,很多淪爲了這些實權領主的領民乃至奴隸,這一次皇帝全面特赦,可以說是虎口奪食,藩地肯定有動盪,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李君威不出面的話,李君華原本是計劃等今年秋狩草原的時候,親自出面解決。
李君威北上準備了五天,而李昭稷也哭喊鬧騰了五天,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就是不想跟在李君威這個大魔王身邊,可是誰也幫不了他,最終,這個孩子不情不願的跟着李君威上路了。
而李昭稷發現,三叔也不是他想象的那麼可怕,離開了皇宮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樂趣,這一次出行,李昭稷身邊慣用人一個不帶,幾番哀求皇帝想要陪同的容妃也被禁足在宮中,女官、侍衛全都換成了裕王府的人。
一路行程,李昭稷發現生活大好,不用天不亮就起牀洗漱,然後去各宮問安,反而可以賴牀。早飯也不再千篇一律,而是可以走到哪裡吃哪裡,享受各地的美食,雖然有時候卻是會因爲吃了路邊攤而鬧肚子。
可以騎馬,可以開槍打獵,他曾經想幹而不能幹的事現在統統可以做。
當然,有甜就有苦,李昭稷第一個被要求改變的就是嘴,他不能再哎哎哎的叫人,也不能再你你你的吩咐這個吩咐那個,他要記住照顧自己的每個人的名字,稱呼他們的時候,要在後面加上姐姐、哥哥、婆婆這類後綴,他要對遞給他糖葫蘆的小販說謝謝,還被要求把裝垃圾的油紙包扔進垃圾桶。
雖然加入一場完全陌生的球賽很讓人忐忑,但是踢完之後仍然很暢快。午後喝一杯冰鎮的西瓜汁非常愜意,買給剛剛並肩作戰的夥伴也不會心疼。雖然一開始被人高呼姓名有些不那麼舒服,但是踢進一個球接受吶喊是那麼的舒爽。
北上的火車客艙條件遠遠比不上皇家專列,但是親自排隊買一張兒童票,也要留下很有意義的票根。
身爲皇子的風度一定要保留,但是看到一些趾高氣昂的傢伙,李昭稷也有打斷對方鼻樑的衝動。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