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萬千的蟲蟻在啃噬着她的心,痛苦難當。
原本苦苦的瞞着,見到楚昭陽,就痛苦。
可現在楚昭陽知道了真相,她反倒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無需再隱瞞這個秘密,也可以盡其所能的對楚昭陽好。
哪怕,她做的這些都是微不足道,但,也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
“明明……明明顧立成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你也不怨我們。對不起,對不起……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哪怕我做的對你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請……給我這個機會……”
楚昭陽握住了穆藍淑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讓顧念看見不好。”
穆藍淑下意識的回頭看看緊閉的房門,趕緊點頭。
“我……我沒臉見你。”穆藍淑雙手捂住臉,“是顧立成那該死的混蛋,都是他做的孽。對不起……”
楚昭陽扶着穆藍淑坐下,食指和拇指轉動了一下襯衣上的袖釦:“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當年的綁架,你知道嗎?”
穆藍淑搖頭:“顧立成的父母去世得早,他大學的錢是自己打工賺的。他家親戚都不管,也因此,他也跟那些親戚沒什麼來往。就算是離開b市,也沒回過他的家鄉,反而跟着我來了虞城。”
“其實,顧立成當初也是警校畢業的。”穆藍淑說道。
這也是楚昭陽最奇怪的,從警校畢業的學生,怎麼會去當了綁架犯?
“那時候,他在學校裡也是出類拔萃的。各項成績都特別突出,還拿過獎。我聽他說,警局裡那些有名的人物,在警校時也拿過同樣的獎。”穆藍淑回憶道。
那時候,顧立成拿着獎狀和獎盃,意氣風發。
而她,也打從心底裡崇拜他。
“沒想到畢業後,考警察,他卻沒考上。然後,他就直接帶着我回來虞城了。能回來,我也很開心,畢竟是自己的家鄉,還有父母在。”穆藍淑說道,“但他卻經常十天半月不回來。”
“他說是在外面找了個工作,要經常出差,就是銷售一類,我也沒多想。”穆藍淑說道。
“直到後來,你……的新聞出來,報紙上說警方已經把你救出來了。當時,我也就是當個新聞來看,從來沒想過,這事兒會跟我們有關。直到兩天後的夜裡,他突然回來了,去了醫院,說是要看看顧念。”
“那時候,顧念纔剛出生兩天,我還在醫院住着,沒有出院。”穆藍淑說道,“他突然就在半夜偷偷地進了病房,跟我說,他要走。”
“就是那晚,他纔跟我坦白,他竟然做了那麼十惡不赦的事情。”穆藍淑捂着胸口,突然覺得胸腔內被堵着,喘不過氣。
“我當時恨得要命,整個人都瘋了。我質問他,這麼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曾經也想當一名警察?他上警校,學到的那些東西,不是讓他用來害人的。那麼小的孩子,他們怎麼下得去手?”
穆藍淑哭的渾身發顫,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夜晚。
孤獨,無助,憤怒。
同時,卻又那麼無力。
“尤其是在我還懷着顧念的時候,他卻在傷害另一個孩子,是要遭報應的。”
“我讓他滾,別再回來,別再來看我們。我不要一個綁架犯的丈夫,我的女兒,也不需要一個綁架犯的父親。”穆藍淑哭着,接過楚昭陽遞過來的手帕,“對不起,我當時就算再氣他,也沒有報警。明知道他做的是錯的,該要付出代價。可我……我還是下不了狠心,我做不到……親手把他送進牢裡去。”
終究,那還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
是她深愛的男人。
“我知道,我應該報警抓他的。可我……對不起……對不起……”穆藍淑哭道,“那天晚上,他就匆匆看了顧念一眼,就走了。從那以後,竟真的再也沒回來過。這麼多年,我對他的記憶,還始終停留在他年輕時候的模樣。”
“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着。如果活着,又老成了什麼樣子,想都想象不出。”穆藍淑吸吸鼻子,“從他離開的那一刻,我就當他死了。所以,一直以來也是這麼告訴顧念的,她的父親早就死了。”
“那天晚上,他沒再跟你說些別的?對於他到底是受誰的指使,到底爲什麼要選擇那麼一條路。”楚昭陽皺眉問道。
穆藍淑無力的搖頭:“就連他綁架你的事情,也是被我逼急了衝口而出的。大概,是因爲他要逃跑,再也不回來了,所以,纔想要給我一個交代,讓我不至於糊里糊塗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在病房裡總共也呆了不到15分鐘的時間,就走了。”穆藍淑長嘆一口氣。
楚昭陽手指動了動,想抽菸,結果摸遍了所有的口袋,都沒摸着。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穆藍淑說道。
楚昭陽點點頭:“既然如此,這件事以後就不要提了。”
穆藍淑擦了擦淚,又拿紙巾擤了幾下鼻涕。
兩人出去後,顧念看穆藍淑的眼眶通紅,嚇了一跳。
這兩人在房間裡到底說了些什麼?
楚昭陽坐回到顧念的身旁,握住她的手:“別擔心。”
穆藍淑擦了擦眼淚,衝顧念笑了:“沒事兒,現在我心中所有的遲疑和擔心都沒有了,跟昭陽徹底說開了。把你交給他,我很放心。我哭,不是因爲別的,是高興,是感動。”
顧念好奇的看看穆藍淑,又看看楚昭陽,問他:“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啊?”
“岳母和女婿之間的話,你不需要知道。”楚昭陽淡淡的說道。
顧念:“……”
怎麼就成了岳母和女婿了!
他這麼說,也不怕穆藍淑罵他。
穆藍淑纔剛剛同意他們倆的關係,他就得寸進尺。
卻沒想到,穆藍淑卻笑着附和楚昭陽:“是啊,你別打聽那麼多了,能有什麼啊?還不就是囑咐他好好照顧你。想到有一天你得離開我嫁人,我就難受。”
真是這樣?
顧念看着兩人突然一副關係特別好的樣子,變得也太快了吧。
“對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穆老太太問。
“我讓人訂了票,明天走。”楚昭陽說道,“護照都在b市,所以就先不出國了,直接從離這兒近的g市出發,去南邊的海島。”
“我沒帶夏天穿的衣服呢。”顧念說。
“去那兒現買,或者在機場的店裡直接買一些。”楚昭陽說道,早就給她計劃好了。
顧念覺得他這一定是一早就有的計劃,還裝作什麼臨時決定的樣子。
正要說什麼,門鈴的聲音傳進來。
顧念起身去開門,楚昭陽目光不自覺地就追隨着她。
跟着她窈窕的身段,目光落在她的腰上,不禁懷念起昨晚握着時候,又細又軟的手感。
纖腰不盈一握,他雙手攥着,指尖都快要碰觸在一起。
顧念感覺自己的後腰熱熱的,奇怪的回頭,就見他灼.燙的目光恨不能在她腰上戳出一個洞似的。
顧念一窘,走路都不自在了。
差一點兒,就同手同腳。
真想跟他說,收斂點兒,別這麼看了。
顧念加快腳步到了門口,開門,驚訝的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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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老師。”顧念驚訝的叫道。
穆藍淑是邀請過遲以恆來玩兒,可畢竟是在隔壁市,沒想到他真的會過來。
“今天沒什麼事情,就乾脆買了車票,過來看看。”遲以恆笑着解釋,手上還提着拜年的禮。
“快請進吧。”顧念說道,讓開了位置,“你人來就好,怎麼拿那麼多東西。”
“拜年的禮,不能缺。”遲以恆笑着說。
顧念想到了正坐在客廳的楚昭陽,不知道他看到遲以恆,會不會臭臉。
頓時,有些頭大。
帶着遲以恆去了客廳,一進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昭陽挑眉看了眼遲以恆,果然,臉就黑了一個色度。
這人來幹什麼?
還帶了東西,跟上門見家長似的。
看到顧念跟遲以恆站在一起,竟也般配。
遲以恆雙手大包小包的拎着禮物,就像是第一次跟女友來家裡做客,拜見家長一樣。
楚昭陽眼睛眯了眯,起身走了過去。
顧念立即就察覺到了危險,現在被楚昭陽鍛鍊的,只要楚昭陽要找她算賬,她立馬就能知道。
她趕緊離遲以恆遠了些,乖巧的站在楚昭陽的身邊。
楚昭陽滿意的讚賞了她一個眼神,這下子,遲以恆終於不像是跟顧念來拜見家長的了。
遲以恆握着袋子的雙手緊了緊,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楚昭陽。
他竟過來過年了!
“遲先生。”楚昭陽淡淡的叫道,手扶上了顧念的腰,“這麼遠趕來拜年,有心了。”
難得,竟能對遲以恆說這麼多話。
顧念偷偷地看楚昭陽,這男人,生氣了。
遲以恆緊繃的表情微微放鬆,劃過一抹疏冷的笑,說:“來的路上跟伯母和顧念同一火車,伯母再三讓我過來看看。”
穆藍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當時,不是以爲顧念跟楚昭陽鬧彆扭了嗎?
所以,纔想撮合顧念跟遲以恆。
可楚昭陽明知顧念的身世都不改初衷,她現在覺得,沒有哪個男人能比楚昭陽靠譜了。
穆藍淑趕緊走過來,自己闖的禍,得趕緊補救。
“以恆來了啊!來就來,帶什麼東西呢。”穆藍淑笑着說道,“這次昭陽也過來看望顧念她外公外婆,讓二老高興高興,知道顧念找了個好男朋友,也好放心。”
穆藍淑熱情的拉着遲以恆進來,後知後覺的問:“你們倆認識?”
“見過幾面。”楚昭陽淡淡的答道,“遲先生有心,早說的話,我帶顧念去接你。”
楚昭陽短短的話,一副主人家的口氣。
遲以恆僵了僵:“我也是臨時想起來的,沒想到,打擾了。”
“不會。”楚昭陽帶着顧念去一旁坐,距離遲以恆很遠,“我們也是一家人坐着嘮家常。”
就連對楚昭陽不怎麼了解的穆藍淑,都知道楚昭陽這是生氣看遲以恆不順眼呢。
想着這是自己惹的禍,只好笑着說道:“昭陽在家過完除夕,就直接開車趕過來了,正式拜訪二老。”
遲以恆看向楚昭陽,雙眼中似有深意。
“爸,媽,跟你們介紹,以恆是顧念大學讀警校時候的老師。”穆藍淑說道,一句話,將他跟顧念的關係徹底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