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256這五百萬,算是之前那幾次的禮吧
“聽你這麼說,反倒是我做錯了?”俞倩英也委屈的說。
“沒有,你生氣是應該的,但是生完氣之後,能不能原諒他們?宋羽懷孕了,如果再爲了這件事,成天擔心,對她對孩子都不好。我看得出,他們倆都很重視這個孩子,萬一因爲這件事有什麼不妥——”夏雯娜說着,從包裡摸出一包紙巾,捏出一張來擦了淚,又擤了把鼻涕。
“宋羽是我的女兒,難道我還不關心她,還能希望她出事嗎?”俞倩英咬着牙哽咽道,“可是你站在我的立場想想,有人把你們齊家經營了多少年的公司給毀了,一夕之間你們從別墅搬進了這種小套二里,爲了生存處處看人臉色,出個門走在稍微繁華點兒的地方都要擔心會碰到以前的人,被他們冷嘲熱諷。宋羽的工作,經常要去談生意,在盛悅都不知道碰到以前稷下學府的那幫同學多少次了,被他們落井下石的譏笑了不知道多少次。宋羽在b大上學,也有不少稷下學府的同學也考進去了。宋羽邊打工邊讀書,那些人天天傳宋羽的事情,整個學校都流傳着宋羽以前是千金小姐,後來落魄了不值一提。說她明明落魄了,還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宋羽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可不代表她就該默默承受這些事情。”
俞倩英也捏出一張紙擦淚,“如果讓你出去給人當鐘點工,天天彎腰擦地,你受得了嗎?讓齊仲良大半夜的去開出租,他受得了嗎?然後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的女婿就是把齊家都毀了的人,娶了你的女兒,讓她懷了他的孩子。你是什麼心情?原諒?原諒兩個字說的倒是輕鬆,誰都會說,可是不經歷我們經歷的這些,你有什麼資格來讓我們原諒?醣”
“倩英。”老太太悠長的開口,沒有再想平日裡那樣,歡樂的叫聲“小俞”。“這些事情,咱們暫且不提。我聽宋羽說,因爲這件事情,你連她都不認了?要讓她在承之跟你們之間做個選擇?”
俞倩英抿着嘴,不說話了,吸吸鼻子,又默默地擦掉新出的眼淚。
老太太嘆口氣,又轉頭看宋冬臨,“你也是這個意思?”
宋冬臨搖搖頭,這是俞倩英的意思,他總不能當着齊承之的面,跟俞倩英對着幹。
而且,俞倩英會生這麼大的氣,也是心疼他受的這些苦和委屈。
老太太點點頭,又看着俞倩英,“倩英,你既然說了要換位思考,那如果你父母跟你說,讓你在冬臨和他們之間做選擇,你怎麼辦?”
“可是老宋沒有毀了我們俞家。”俞倩英說。
“是。”老太太點點頭,又幽幽的嘆了口氣,“可是宋羽愛他,愛他愛到可以原諒他,繼續跟他生活,給他生孩子。你可以恨承之,你有你恨得權利,可也得給別人原諒的權利,是不是?宋羽選擇了原諒,你不能因爲宋羽的選擇,就連帶她也恨上了。你們是吃了很多苦,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苦宋羽也吃過。宋家破產的時候,你們已經是經歷過各種風浪了,你們足夠堅強的去承受,去面對。可是宋羽當時才17歲,那麼小的年紀,她所要承受的其實比你們多很多。你也說過,那時候,宋羽的學費,都是她靠打工和獎學金賺出來的。她半工半讀,就沒要家裡一分錢,其實你們倆只要負責其他的生活費就好。宋羽畢了業,工作了,你們也就早早的退休了,要按照年紀來說,你們倆退休的可比社會上大多數人都早得多。法定的退休年齡,男的是60,女的是50,冬臨還沒到吧?你也還差一年纔到,可你們倆早就不工作了,在家享清福,這都是宋羽在外頭拼命賺錢,養着你們。要說累,要說承受的壓力,她比你們都大。”
俞倩英目光飄遠,老太太提到宋羽,她的表情也變得愧疚。
老太太比劃着宋羽的肩寬,“你想想她一個小姑娘,直到今年也才26而已,她就肩負起了你們一整個家,她那麼細那麼瘦的肩膀,把整個家都扛起來了,你說吃苦受累,你們誰比得上宋羽?別人都是大學畢業,甚至學歷再高點,研究生、碩士、博士畢業才真正的出社會,可宋羽從17歲家裡破產,她就出社會了。那麼懂事的孩子,你難道忍心讓她在她所愛的人中間做選擇?她受的苦比你們都多,可她都原諒了承之,作爲吃苦最多的人,她有這個資格爲自己做出選擇,是不是?作爲一個這些年一肩挑起這個家的孩子,你真覺得你有資格逼她做選擇嗎?又或是你仔細想想,你忍心逼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俞倩英嘴脣抖了抖,眼淚流了下來。
老太太深長的嘆息,“我理解你,做母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現在爲她好的做法,就是別逼她,不是嗎?她已經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了太久了。她也是個人,她就那麼兩個瘦弱的肩膀,我們不能再給她更多的壓力了。宋羽懷了孕,也承受不起這麼多了,該輕鬆輕
鬆了,是不是?倩英,我們今天來,不是求你原諒承之的。我們今天就是爲了宋羽來的,說實話,我真是打心底裡心疼宋丫頭,承之能娶到她這樣的媳婦兒,讓她成爲我的孫媳婦兒,我是打心底裡感激和高興地,也慶幸,能有這麼好的孫媳婦兒。宋羽是個好孩子,是個善良的孩子,她不會在你們之間做選擇。她離不開承之,不必我說,你也是知道的。你可以繼續恨承之,這是他該得的。他自己造下的孽,當初要這麼做,如今就得承擔後果,我這個當奶奶.的,也不替他說話求情。但是你別連自己的女兒一起難爲了。”
俞倩英把頭低的越低,不看老太太和夏雯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老太太的話,心生愧疚的原因。
“小俞啊。”老太太又恢復了稱呼,站起來,微微吐氣,“我知道你是個特別善良的人,也講道理。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好好想想。宋羽那孩子這幾天精神一直不好,樣子憔悴的我看着都心疼。”
俞倩英雙脣時而抿緊,時而放鬆,下巴顫動着,也跟着老太太站了起來。
“雯娜,咱們走吧。”老太太抓着夏雯娜的手,讓夏雯娜扶着。
俞倩英一言不發的跟在身後,單是老太太的輩分,她哪怕是再氣齊家,也得尊老不是?
經過廚房的時候,老太太看到先前夏雯娜放到廚房裡的東西,便轉頭對俞倩英說:“這些東西,不是賠禮,就是普通的親家串門,也要帶點兒禮物不是?如果這點兒東西就算是我們的賠禮道歉,不只是侮辱了你們,也是侮辱了我們。小俞啊,你要是現在特別恨齊家,我們帶來的東西你不愛收,那就送人吧。”
老太太的態度看起來並不怎麼介意,帶着夏雯娜走了。
關上門,俞倩英重新回到客廳,胸口堵悶得厲害。走到客廳門口的時候,就聞到了股煙味,一看,就她送走老太太跟夏雯娜的功夫,宋冬臨又抽上了。
“怎麼又抽上了?”俞倩英坐下,想要把宋冬臨嘴裡的煙拔下來,被他躲開了。
從週日俞可瑤走了,宋冬臨就開始抽菸,這些天他一鬱悶的時候,就抽,弄得俞倩英身上都總沾着煙味。
俞倩英重重的嘆了口氣,忽聽宋冬臨說:“我想了很久。”
俞倩英趕緊轉頭看他,宋冬臨這些天話很少,幾乎沒怎麼說過話。戒了這麼多年的煙,突然又抽上了,這會兒嗓音也特別沙啞。
“老太太說的有道理,那天宋羽說的,我也想了很多。其實,我們從來沒有反思過自己。當初我們就沒有想過,宋羽是不是快樂,我們只知道,我們給她提供了富足的生活,我們的身家背景讓她躋身上流,跟齊家結親,對她好。我們讓她不用爲生活擔憂,讓她無憂無慮的,可是她快樂嗎?實際上,仔細想想,她從小到大,我們做任何決定都沒有徵求過她的意見。”宋冬臨從茶几底下把垃圾桶拖了過來,把菸灰彈進去。
“小時候讓她學鋼琴,是爲了鍛鍊她的氣質,並且上流圈裡的千金都得有那麼一兩個一技之長,我們沒問過她愛不愛學,喜不喜歡,我們說了,她也就照做了。原本,我是想把她當公司的接.班人培養的,也跟她說了,也沒問過她是不是想做,只是通知她,公司以後,要由你來繼承管理。再到後來,提起當初你跟夏雯娜懷孕時的玩笑話,就把她跟齊承積湊做了一塊兒,讓兩個孩子訂了婚。那時候,我們明知道她是喜歡簡逸的,卻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哪怕她當時誰也不喜歡,我們也沒問過她,是不是想要嫁給齊承積,將來能不能跟齊承積一起生活。”
宋冬臨吸吸鼻子,吸了口煙,眼圈紅了,喉嚨痠疼。
“你記不記得,剛剛聽說我們已經決定了,讓她跟齊承積訂婚的那天?”宋冬臨看向俞倩英。
俞倩英張了張嘴,緩緩的說:“她哭了,那是她第一次反對我們的決定,問我們能不能不嫁,問我們爲什麼她連自由戀愛的權利都沒有。我跟她說,一切都是爲了她好,然後她就跑出去了。下午才灰心喪氣的回來。訂婚那天我們跟齊家吃飯,她也特別安靜,很少說話,回家就躲進了房裡。後來就沒再聽她說反對的話,好像性子也恢復正常了,我就沒有在意。”
宋冬臨吸了口煙,吐出白白的煙霧,“其實老太太說的對,是我們命令她訂婚的,她一點兒都不高興。其實一直到我們家破產之前,她從來沒有爲自己活過,全都是爲我們。即使後來我們家破產了,她也是在爲了這個家活,一肩挑起了所有的責任,也許大學的專業和現在這份工作,纔是她從出生以來,真正能爲自己做的決定。”
“她爲我們付出了這麼多,我
們家破產,她所受到的傷害最大,她既然能原諒齊承之,我們也沒權利去苛責她,不是嗎?”宋冬臨把煙掐滅了,丟進垃圾桶。
他嘆了口氣,“倩英,那孩子爲我們都犧牲了這麼多,跟那些一比,我反倒覺得,她原諒齊承之其實根本就是件小事情,我們因爲這樣就要不認她,是不是太苛刻了?我現在真覺得,我挺對不起她的。”
俞倩英忍不住哭了,想想自己那天說的話,再想想宋羽受的苦,她也後悔。
他們吃得苦,宋羽一分沒少吃,她原諒齊承之是她的權利,沒有人能說什麼,誰也不能因此去怪她。
“我也知道,對宋羽,那天的話我是說的重了。那是我的女兒啊,我怎麼可能不認她。如果她一定要堅持跟齊承之過下去,我沒法說什麼,也不能強逼她什麼,她現在連孩子都懷了,我還真能硬生生的拆散了他們不成?但是對齊承之,我真的是原諒不了,見到他我就忍不住的恨。”俞倩英抽.出張紙巾擦着臉上的淚。
“我知道,能原諒宋羽,就夠了,這就夠了。”宋冬臨輕輕地拍着俞倩英的後背說。
……
……
慕懷生聽到敲門聲,目光也沒有離開電腦,等秘書開了門,說是俞可瑤到了,慕懷生淡淡的點了個頭,秘書便把門關上了。
俞可瑤走到慕懷生的辦公桌前站定,慕懷生這纔看向俞可瑤,表情疏離。在工作的時間,便公事公辦。
“什麼事?”慕懷生淡淡的問。
俞可瑤絞着手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昨天接到俞自棟的電話,說不知道什麼原因,齊承之又開始對付東華了。
俞自棟雖然不清楚,可是俞可瑤一聽,一下子就聯想到了自己去找宋冬臨和俞倩英說破產的事情。
沒想到,齊承之真就豁出去臉不要,也要對付他們家。
她說的明明就是事實,也沒誣陷他什麼。
有公司在,她至少還頂着個千金小姐的名頭,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可要是東華徹底完了,那就真的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慕總,我……”俞可瑤深深地吸了口氣,“我知道你跟齊承之關係很好,他再出手對付我們家的公司,我爸就快要撐不住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跟他說說,讓他放手?他如果對我們家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們道歉。”
慕懷生面無表情的往後靠在了椅背上,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俞可瑤,平靜的說:“齊承之無緣無故的,爲什麼要對付你們家?”
“我……”俞可瑤遲疑了,過去的事情,她是最不想讓慕懷生知道的。
慕懷生沒等俞可瑤回答,就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張支票簿,寫下了一個數字,撕下來交給俞可瑤。
俞可瑤接過看到上面的數字,驚訝的看着慕懷生,“五百萬?”
“齊承之我是不會去找的,他爲什麼會對付東華,你心裡有數。這五百萬,算是之前那幾次的禮吧。今天之後,咱們就只是上下屬的關係。”慕懷生嗓音依舊是清雅溫潤的,就連表情都儒雅的充滿書卷氣,溫潤坦然,“你說要救東華,這五百萬也許還能有點兒用處。”
可俞可瑤卻沒想到,他說出口的話卻這麼冷,一段關係,說結束就結束,一點兒預兆都沒有。
她捏着慕懷生遞過來的支票,臉色蒼白。按照他說的,這五百萬說白了就是給她的過夜費,甚至,就當做是買了她的第一次。
儘管是她主動提出來,求他的,可他這樣還是讓她覺得自己特別下.賤。
慕懷生目光冷淡的看着俞可瑤的反應,嗓音淡漠出聲,“其實我很討厭工作和私生活攪和在一起,這次出了這麼個小插曲,但也僅此一次了,你我的關係及時打住。你如果還想在公司繼續工作,就必須公私分明,別再想着跟我有什麼關係。如果你覺得跟我在一個公司,以後見了會尷尬,我可以再幫你找別的工作。”
其實那晚,他衝動成分居多,俞可瑤那無助又清純的模樣,讓他想到了阮丹晨,被慕思思陷害的時候,阮丹晨也是那樣靜靜地,雖然沒有說很多話,卻透着股孤單無助的樣子,當時慕懷生看了,就特別想把阮丹晨擁入懷裡,好好的安慰她,給她依靠。
在俞可瑤身上,他好像是看到了點兒與阮丹晨相同的地方。但是俞可瑤終究不是阮丹晨,兩三次之後,他就知道了,在俞可瑤身上再也找不
到任何心動、憐惜,甚至是欣賞的感覺。
阮丹晨的無助是被她藏着但仍然被有心人看出來,可實際上她是堅強的,甚至還有些倔強,並不愛表現給人看。但俞可瑤不同,在幾次接觸瞭解之後,便知道俞可瑤很喜歡示弱,很喜歡給人以柔弱的形象。
與阮丹晨比,她太做作了。
而且,俞可瑤所要求的,也不只是單純的一.夜那麼簡單。她雖沒說,但他看出來了。他並沒有打算跟公司的女下屬發展出什麼關係,對俞可瑤是一時新鮮,與阮丹晨的影子重合了,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原因。
今天俞可瑤上來找他,讓他幫忙她家的事情,就已經是跨過了那條線,慕懷生並不打算給她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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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百萬,給她算高的了,也希望能堵住她的嘴。
“你是因爲我來找你幫忙我們家的事情,所以這樣的嗎?”俞可瑤臉色蒼白,聲音顫抖的問。
她的樣子楚楚可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將落未落的。
“本來我今天也打算跟你說清楚,正好你來找我。”慕懷生淡淡的看着她,不含一點兒私人的感情。
俞可瑤一顆心不斷地往下墜落,在兩人做了之前,她還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一點兒對她的好感,可現在已經全都沒有了。
“我說過,我並不想高攀你什麼。”俞可瑤一滴淚從眼眶溢了出來,她顫抖的擡手,“我跟你……並不是想要錢,或者貪圖什麼別的東西。”
慕懷生表情依然是那樣的溫潤儒雅,可目光卻淡漠的讓人心寒。
俞可瑤默默地把支票放到他面前,“這錢我不要,你給我這些錢,就好像我是出來賣的。我不是,你知道的,我的第一次是給了你,但不是賣給了你。我來找你,不是因爲公私不分,而是以爲我們至少是朋友吧?或許是我想多了,連跟你當朋友也是我高攀。這錢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我不想讓我的第一次,蒙上這種金錢關係。我對你是有好感的,所以纔會把第一次給你。我不想對一個我對他有好感的男人感到失望。你或許覺得我有個價格,但是在我看來,我自己是無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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