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話,母親也這麼說她,現在連安菁都這麼說,她哪裡不如芸兒了?齊媛咬緊了牙齒。更令她惱火的是,她沒想到,原本以爲天衣無縫的行爲,原來竟有這麼多破綻,連安菁都能看得透,怪不得母親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她。
可是,若這麼說來的話,難道這個安菁竟然那般精明麼?想到這個念頭,齊媛的兩手緊緊攥了起來。
“表妹啊,你臉色不太好,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見好就收絕對不是安菁的優良美德,輕撓了撓自己下巴,她嘻嘻一笑,“難不成,是碰巧有了?喲,要是這樣的話,我可得趕緊回去籌備點賀禮啊。”
齊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你說夠了沒有!”
“夠?沒啊。”安菁奇怪的看着齊媛,“欺負你,我怎麼會夠呢?我還想問你當天的感受呢,感覺如何?潤華力量怎麼樣,速度怎麼樣,時間怎麼樣?他喝了酒,應該不太憐香惜玉的,那你怎麼樣,事後還能下地走路麼?”
在齊媛徹底爆發之前,安菁終於收手了,一拉美杏的手,笑道:“走啦美杏,回去跟咱家爺說笑話去。”
齊媛陰冷的注視着安菁的背影,卻聽到安菁的話從前頭傳來——
“事兒是你自個兒做出來的,路是你自個兒選的,怪不到別人頭上去。反正你牀都已經上去了。還管別人說不說麼?做了婊子,那牌坊立不立都一樣,反正就算別人不知道。我,還有我男人,都知道你是個婊子的。”
唔,親愛的表妹不會被她給氣死吧?
安菁很憂心,她要是把表妹給氣死了怎麼辦,難道三房這喜事兒還沒辦,就要辦喪事麼?不過。話說回來,表妹還真是個淑女啊。她都說得這麼粗暴了,人家竟然都不爆粗口的,要是擱在某些潑婦身上,估計要開始問候她上下十八代了。
不過。安菁自己心裡也清楚,她現在很不爽,非常不爽,那麼徹底的奚落齊媛,除了看齊媛不順眼,報復齊媛在老夫人那裡落井下石以外,更重要的是在拿齊媛撒氣。
撒什麼氣?
還用說麼,當然是姚雲華的氣。
特麼的,你好好的守着你的肚子等生孩子不行麼。非要跟我較勁幹嘛?
好吧,她明白,自己就是姚雲華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一口咬死的仇人,人家當然樂意跟她較勁。
“魂淡三哥,你勾引什麼人不好,非勾引她。”安菁狠狠的咬了一口蜂蜜糕,就當咬得是三哥的肉了。
現在姚雲華一封信送到了老夫人那裡,估計是已經開始在外頭造謠了。不得不說。姚雲華找的人還真是不錯,喬子軒早就到任州赴任去了。就算是想找人對質也沒戲。
不過,只這麼幾句話,就想給我扣個紅杏出牆的帽子?安菁輕輕的磨着牙齒,雲華啊,你知不知道誰是造謠的行家撒謊的祖宗啊。
從椅子上磨蹭到牀上,從牀上磨蹭到被窩裡,從枕頭上磨蹭到周公懷裡。
直到天色擦黑,安菁才迷迷糊糊的醒來。
揉揉還有些酸澀的眼睛,視野從模糊到清晰,她看到一人正坐在牀邊的椅子上,就那麼看着自己。
“醒了?”伸手輕點着安菁的額頭,姚瑄華不知爲何無奈的嘆了口氣,“會睡成豬的。”
安菁立刻就翻給他一個白眼:“真成了豬,給你切了燉排骨。”
扶着安菁坐起來,姚瑄華也不接話,只是攬着她,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知道什麼?”安菁一愣,有點不解的看着姚瑄華,這傢伙沒頭沒尾的問她什麼呢。
知道什麼?姚瑄華搖頭苦笑,他自以爲隱瞞的隱秘,卻不想這災星竟然早就知道了,怪不得偶爾會說出些似是而非的話來嚇他。隨即,他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越皺越緊,越皺越緊。
不對勁,一定有哪裡不對勁。察覺到攬着自己的雙手在不自覺的用力,安菁的心一點點發沉,這會兒的姚瑄華,似乎跟平時有些兩樣,甚至不同於他們兩個尚未戀愛時的針鋒相對。
有那麼一點冷冷的,雖然這傢伙一向給人一種淡漠清冷的感覺,雖然她知道這傢伙只是悶騷。
“吶,你剛剛什麼意思?”安菁小心的再問了一遍。
誰知卻招來了姚瑄華的冷笑:“你真不明白我問的是什麼?”
我靠,你問的到底是什麼啊!安菁徹底炸毛了:“我要是知道我還用再問你一遍嗎?有話直說就那麼難嗎?你又不是外人,我用的着跟你裝傻麼?!”
裝傻?她可不就是在裝傻麼?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在一旁看他小心掩飾一切。
姚瑄華忽然鬆開了手,起身走到了窗前,將半開着的窗子用力關起。
喵的,他今天在發神馬神經?安菁瞪圓了眼睛。
門窗一旦關上,屋裡光線頓時暗了下來,畢竟已經近傍晚了。
“姚瑄華,你能不能別鬧別就了,有話好好說!”安菁不爽了,跳下牀來,也不穿外衣穿鞋了,光着腳噔噔噔跑到桌邊,摸索着火摺子要去點燈。
可火摺子剛吹亮,就被姚瑄華一把奪去,重新收了起來。
他到底是在生哪門子的氣啊。
安菁徹底無語了,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沒好氣的說:“你要是看我不順眼,一腳踹死我行不行,別給我鬧這半死不活的樣兒,大不了我先寫個遺書,說我是不小心自個兒撞你腳上的。”
回答她的只有一聲冷笑。
喵的!
兩人乾脆都沉默了下來。
天色越來越暗。直至漆黑一片。
美杏她們幾個誰也沒進屋,因爲她們都察覺到,爺好像有點不對勁。這會兒還是不進去攪局的好。
“災星。”
“恩?”幹嘛,終於肯說話了啊。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到底知道什麼啊!”
“知道……我曾經死過一次。”
誒,誒誒誒?!
黑暗中,安菁瞪圓了眼睛,終於反應過來,一骨碌翻身,在地上滾了下。索性直接向着姚瑄華說話的方向爬過去。
姚瑄華再次無奈的嘆氣:“你就不能站起來?”
“……我坐半天,屁股麻了你知道麼?”安菁沒好氣的翻白眼。“你當我想這樣?再說了,屋裡這麼黑,我站起來走路說不準會碰到什麼,還不如爬着牢穩。”
她就是這麼一個古怪的女子。一言一行從來都讓人摸不着頭腦。真不知他爲何會對這樣一個女子動心,而且還愈陷愈深。如今想想,那四皇子,或者喬子軒,怕也是因她這般與衆不同纔會對她生出興趣的吧。
一旦對什麼人生出興趣來,總是會忍不住想要看着那個人,接近那個人,終究想要擁有那個人。
衣襬一墜,隨後一個柔軟的身子靠了過來。姚瑄華不用看也知道,那災星是直接靠着自己的腿又坐在了地上。
“站起來。”如今已經是九月中旬,天氣漸涼。這地面怕是涼的很。
“你讓我站我就站啊?”安菁撇撇嘴,乾脆伸手抱住了姚瑄華一條腿,“別插嘴,你不是問我怎麼知道的麼,那我就告訴你。”
“……你先站起來。”
“就是那次,我三哥跟玉華姐成親當天。我給唐海那個王八蛋渣渣襲擊的時候,我當時頭暈噁心。介於清醒與昏迷之間,意識到你來了。”
“我讓你站起來。”
“然後我聽見你在我跟前說,你之所以跟我過不去,是因爲你先前被我弄死過,然後你又復活了,所以你想到你將來要死於我手,就會看我不順眼。”
“你沒聽到我讓你站起來麼?”
“不過我當時實在是太難受了,根本就動不了。再說了,你也是以爲我失去知覺了才說吧,否則你肯定不會說的,畢竟這種事情太嚇人了,你也怕萬一暴露出去,你會被當做妖怪對不對?”
姚瑄華已經不想再重複無意義的廢話了,索性直接伸手將安菁從地上提了起來。
“喂,力氣比我大還是怎麼的?”安菁拉長了臉。
“確實比你大。”不知爲何,饒是心頭的怒意未消,姚瑄華還是有種想要笑的衝動。
“……算了,我打不過你。”晃了晃自己的小拳頭,安菁明白,自己這拳頭只能算是粉拳,“你說到後來,我已經慢慢失去知覺了,也沒辦法直接告訴你我什麼都聽到了啊。”
原來她那一次就已經聽到了。姚瑄華輕輕點頭,又問:“那爲何後來不曾告訴我?”
“怎麼告訴你?跟你說,我已經知道你的來歷了,你這個怪物竟然是從半年後死而復活來的,我要去找個道士來捉妖麼?”安菁往姚瑄華懷裡一鑽,繼續說,“你也不想想,咱們兩個那時候是什麼關係?你成天恨不得把我拆了骨頭燉肉湯呢,我要是再說出你最大的秘密,還不得立時就被你一包砒霜也送去復活?說不準你會直接栓根繩兒把我掛房樑上,就跟人說,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然後無地自容索性上吊自殺了。”
姚瑄華沉下了臉:“我是那種人麼?”雖然他確實曾想過復仇。
“那誰知道?我可是殺了你的仇人。”安菁聳聳肩,又貼上了姚瑄華的胸口,討好的蹭了蹭,“所以,我就一直幫你保守這秘密了。你該謝我啊,這麼久以來,我可是從來沒說出去過呢,也就是偶爾被你氣到了,隨口提上一兩句而已。”
“隨口?”說到這個,姚瑄華忍不住又冷笑了一聲,“看我驚慌的時候,你很開心,很幸災樂禍,是麼?”
“這個麼……”安菁撓撓頭,乾笑道,“當時……是有那麼一點點啦……”
在他唯恐秘密被人知曉的時候,她卻在一旁欣賞,併爲此而得意。在看不清神情的黑暗中,姚瑄華的眼神冷了下來。
“好了,天色已經晚了,你去睡吧。”
“睡?我剛睡醒不久啊。”
“那就繼續睡。”否則,他一定會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