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染盡廢墟,層層疊疊的漸次鋪上一層橙紅,叫人覺得淡淡的暖暖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恰到好處的渲染,看着倒是挺讓人舒服的。
風行雲在夕陽餘暉之中執起燕越凰的纖纖玉手,低頭親吻,深情得就像他真的深愛着面前的女人那般。且那動作太過自然而然,就像在那每一個美好的夕陽之下,他都是那般作爲的一樣~
“凰兒,你要爲本座留下來嗎?”
風行雲想,也許自己不是捨不得越王。好吧,也許他是真的有一丁點的捨不得她,可那也許只是因爲自己一時沒有完全捉拿住這個薄情的女人,自己還沒有喊結束對方怎能先跑不是嗎?
燕越凰沉默,任着那風行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許是餘暉讓一切都顯得太朦朧。燕越凰眯眼,她覺得自己看不清此刻風行雲的表情,否則她爲何會誤會這人其實對自己是有那麼哪怕一丁丁的情誼在的?
“風大教主希望本座留下來嗎?”
風行雲挑眉眯眼快要眯成一條線,而燕越凰則是止不住的嗤笑。
他們倆都不適合扮演純情扮演專一扮演非得跟誰誰誰在一起不可的情深,他們可都是玩弄感情的薄情人不是嗎?不同的只是有一個人玩弄了感情二十幾年人生,而另外一個人在人生十九年獨獨只玩弄了這麼一場而已。
可是總歸兩人都避重就輕,默契的轉移話題開始談論山山水水甚至上下幾千年逸聞趣事。方纔的相互問話近乎試探一般的小心翼翼問話,他們只當是在做夢抑或一時糊塗。驕傲如他們怎會承認?怎會承認有那麼一刻其實自己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無論那答案是由對方給出還是由他們自己來補充。
“今日只談風月,凰兒你說呢?”
“當然……但是風大教主認爲,什麼是風月?”
兩人的眼神笑意點點,一對上便就再也難以分開。
那一晚,旁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孟回哥哥和赫連遙大將軍知道,他們苦苦守着的某座帳篷之內的主人一夜未歸。而他們暴怒到想殺人!
可是若誰誰誰要問越王和風大教主,那一夜是他們倆誰先主動的話,兩人一定會有短暫的迷惘。說真的他們真的忘記了到底是誰先主動。只是當兩人回神過來,身體已經相擁,親吻、擁抱、撫摸、想要更多,一切發生的自然而然。細究下來,根本就沒有什麼爲什麼,男女之事你情我願到了極致那就是順其自然,誰又會忍得住?雖然她和他根本就不是在相愛。可是那一晚,他們又在僞裝,僞裝成是相愛的,至少他們自己偶一出神的時候是那麼覺得的。
可是風大教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當得越王從懷裡離開的時候,他竟然會有點心煩氣躁,總覺得有些氣悶有些憋傷也覺得竟然有一絲絲的留戀。等大教主回過神來,他的雙手已經圈在了越王的腰上,牢牢的力道似乎怎麼都不想鬆開一般。
“凰兒,真的要離開?”
“風教主,你不適合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哦?”緊了緊雙臂之上的力道,下意識的風行雲並不想要燕越凰睜開他的桎梏,他只是故意的誠心的繼續着他講上一句話所用的語氣,有點點撒嬌的依戀模樣,道:“凰兒當真如此無情麼?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何況咱們可不止一夜~”
風行雲狀若呢喃的輕語尚在耳際回趟,可燕越凰已經打定主意不在繼續愚蠢的貪戀。終於她還是蹙眉用了力道將人給推開了順帶帶了些個憤恨的味道狠狠踢了這人一腳,起身穿衣束髮不做任何停留,連個衣袖都懶得揮灑一下,什麼也沒有帶走的走了。
這一天一夜的確過得太美好,美好得不真實。越王繼續嗤笑,她知道,因爲那本身就不真實,其實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呢。她和他根本就不屬於每日真心真意,他們不過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之下繼續
玩了一場也許是最後一次的一場風花雪月罷了。
可是這一切虛假的美好終究是虛假的,只因爲一丁點的意外就可以頃刻被毀滅成菸灰被風一吹什麼都不剩下。
而那意外轉眼即到。
風大教主本是極少的心情。雖然再度被越王給“翻臉不認人”,但是自信滿滿的風大教主秉承一個好概念,“本座既然已得到她的人難道還怕得不到她的心”,如此這般,風大教主心情自然是好。誰讓這一位相較他人得到了還不止一次兩次呢?可是……
如果可以,風行雲很想那一日自個兒並沒有因爲一時太過飄飄然的興奮所以沒望清楚路途而走岔路。如果不是走岔路,他當日又如何會聽到那些個傳聞?準確的說,如果不是聽到那些個傳聞,他又何至於……
其實那不過是得幸留守在廢墟柳苑林立帳篷之間的兩個小兵,赫連軍中兩個新兵蛋子在閒扯。可他們閒扯沒什麼,只是他們閒扯的內容太扯淡太讓人頃刻火冒,特別是讓前一刻如沐春風的風大教主火冒。
那些個新兵也沒有說什麼,他們只是一不小心透露了一點辛秘,關於越王的辛秘。僅僅是一些個傳聞罷了。
風大教主是知道的是聽說過的,傳聞當今越王爺其實風流多情不羈恣意,傳聞其實她不止跟皇朝第一大將軍有一腿,傳聞她其實包養了自家的近衛美少年也傳聞她其實還收納了某位大酷哥做隨侍。
這些傳聞都是老生常談,風行雲聽過當成是他人不入流的放屁。可是要命的這一次他一不小心“運氣爆棚”多聽到一個傳聞。那個傳聞說到底也不算什麼,只是傳聞越王她其實早年有個私生子罷了!
“私生子!”
狠狠的赤紅三字攜帶着無數的驚雷大大劈在風行雲的頭頂。可那不像是滅頂的痛恨,而是像大春天的突然一盆冷水潑在頭頂。風行雲懵了,蠢了,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當得風行雲赤紅雙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時候,他已經一腳踢開了越王帳篷的房門,抓着正被藍其伺候洗漱的越王便就低沉的吼。
“私生子!呵!好個越王爺!您竟然有勞什子的私生子?!”
待在帳篷內的藍其、待在破碎帳篷屋頂的孟回、待在帳篷轉角的赫連遙,三人臉色同時變了。
藍其的神色晦暗不明,隱隱帶着沖天的怒意狠狠的壓抑快要成了實質。而孟迴帶着懵懂和不可置信。赫連遙握緊的雙手在啪嗒啪嗒的滴血,如果可以他這會兒想要毀天滅地殺掉所有有可能的那個男人!
而再度躺槍成爲當事人的越王,除了最開始的錯愕呆愣,良久已經變得繼續面癱冰山無動於衷,只是一手握着茶杯的手指太過用力變成了青白不可睹。
風行雲是完全沒了理智可言。他風風火火頭腦冒青煙的跑來質問不過是想得到越王一聲怒吼反駁!可是他得到了什麼?他得到的不過是越王的沉默!是默認嗎還是默認?!
“燕越凰!本座以爲你只是一時失足跟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男人發生了關係!可你竟然還爲那個野男人生了個野種!”
“風行雲!你不要太放肆!”
“砰!”
藍其大喝,孟回和赫連遙同時從帳篷不同的角落打破身邊所有實物大沖了進來。三人抓着風行雲提刀拔劍,根本就是恨不得將這人給宰了。
與風行雲一樣堪稱不知情的孟回哥哥卻也同樣憤怒,可他更憤怒的是姓風的對自己心愛之人的種種侮辱和傷害!
“呵。”
越王卻是笑了,看着那被藍其三人一起用力都未曾完全拉走而抓着自己的衣襟暴怒質問的風行雲,她止不住笑了,笑聲冰冷而淒涼。
她沒打算隱瞞,也沒打算刻意要隱藏。只是風行雲又何嘗不知那是她的恥辱!兩年的痛恨!她本以爲自己也許可以放下,也許可以說成是
孽緣而不是將之歸結爲傷害!可是風行雲帶給她的是什麼?!野男人……野種……他倒是會說!
“風行雲滾出去!本王的事不用你個連野男人連野種他爹都不配的人多管!”
那一刻,全身止不住發抖的越王甚至認爲自己如果手上正巧有一柄利劍的話一定會忍不住將面前之人狠狠戳成篩子!抑或她會果斷耍了麻煩的長劍直接生生撲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燕越凰!”
風行雲大吼,他不能接受!燕越凰居然默認了!她是真的默認了還是近乎高調承認的默認!她真的曾爲一個野男人生下孩子!她若不願意,誰能強逼她生孩子!他可以理解他可以想象燕越凰的第一個男人不是他是逼不得已,可是他不能接受燕越凰爲別的男人生孩子!
暴怒來得快理智去得也快。風行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爲何爲這般只是聽聞燕越凰有爲他人生孩子便就如此喪失理性,他也不知道爲何自己只是確認那人真的曾爲他人生下孩子便就這樣瘋狂到想要毀滅所有!他只是大吼,暴虐而嗜血……
“將他拖出去。”
燕越凰的暴怒和不可控似乎只是暫時的似乎已經過去了,面對繼續朝她爆喝不能接受的風行雲她只是選擇無視,雙手捂耳緩緩閉眼,不聽不看。任他如何,只是冷冷的一如平常高高在上的下令。她知道,她和他終於是結束了。到最後,她依舊是一個人。什麼叫做跨越了兩年之久的陰差陽錯的孽緣?其實那不過就是一場啼笑皆非極具諷刺意味的災難,罷了……
“呵呵。”
燕越凰冷笑出聲,笑聲幽幽。她不是故意的。真的,她忍不住。
呵呵。瞧瞧她燕越凰和那個姓風的大教主兩人多可笑呢!前一刻他們還在那深深的扮演癡情熱愛,這一會兒卻是完全變了樣,他對她辱罵,她將他丟出門外。真是搞笑的一出,難道不是嗎?想想都可笑呢~
“燕越凰!你這個混蛋!”
“砰!”
帳篷之外,風行雲大罵弄出的動靜能驚動整個天下似的。而緊接着的激烈打鬥不用想,一定是這位神勇暴怒失去了理智的風大教主正在一對三各種腥風血雨找感覺吧~
越王雖然繼續捂着雙耳閉着雙眼,可是她覺得自己依舊聽得到依舊看得到似的。
兩年前的一幕幕再度回來。她那會兒何嘗不是暴怒不是失去了理智?可總歸爲什麼她只是將某個混蛋只是胖揍一頓扒了衣服扔出去任他自生自滅?難道就是爲了那人能在兩年後來氣怒自己的嗎?那時自己將他揍得太狠叫他完全變了形呢,要不怎麼藍其和張賀都沒將他給認出來?而孩子……她到底是沒有……
到底有沒有後悔,越王不知道。她不是個喜歡拿精力做無妄之事之人,談何後悔?只是面對現狀面對如今面對一系列的陰差陽錯和啼笑皆非,越王她能做什麼她能說什麼呢?
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爲謀……
恍若陌路人?根本不是!她和他,本來就是陌路人……所以孽緣什麼的後悔什麼的,根本就不屬於這樣的範疇。她燕越凰不過是一時之間心尖生了病腦袋被馬車給撞了,所以出了一點點的小問題罷了。而這會兒,她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有些東西本就不該是我的。”
“只當做了一場夢,虛妄的夢,夢醒了,那就什麼也沒了……”
燕越凰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恨那個無情無心自私自我又愚蠢白癡到了極致之人,因爲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她只是偶爾也會反思一下偶爾也會想一想偶爾也會怨一怨太過把持不住義無反顧再三犯賤的自己。
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的。只怪那人無情而不去怪自己多情,怎麼可能?
所以,就這樣吧!她明日便就動身回朝,從此與那人再無牽扯再無瓜葛,這樣……就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