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看着她,宛如看着垂死掙扎的小獸,同情和憐憫,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
這樣的神色,在李麗妃看來,就以爲自己還有希望翻身。於是,她趴在文帝的腳步,緊緊抓住文帝的長袍垂下來的衣襟道:“陛下,臣妾,臣妾是被人冤枉的。臣妾真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她微微擡起臉,眼眸裡露出了一絲委屈和驚嚇,如果細看的話,還能看出她的眼眸裡有一層淡淡的水霧,這樣的她,分爲楚楚動人。
文帝見她死到臨頭也不悔改,冷冷一笑,衝着殿外喊了一聲:“讓蓮心進來。”來看皇着。
李麗妃聽到蓮心的時候,已經不訝異了,除了蓮心,沒有人知道她做的事情,不過,這又怎麼樣了?只要自己死不承認,難道文帝還能找出其他證據嗎?
蓮心一臉失魂落魄走了進來,木然跪了下來。
李麗妃望着蓮心,痛心疾首道:“蓮心,本宮對你不薄,你爲何要和他人狼狽爲奸,陷本宮於不義?”
蓮心擡眼看着李麗妃,見李麗妃的眼裡閃着寒光,嘴角泛出一絲淒涼的笑意,她早該知道了,不是嗎,李麗妃的眼裡只有她自己。“娘娘,奴婢願意伏法認罪。”
這句話,讓李麗妃意外,文帝卻不意外。像蓮心這種宮女實在太多了,爲了主子的利益,她們爲虎作倀,等事情暴露了,不是出賣主子就是自己承擔所有的罪責,卻不明白,真正忠心的奴才,是不會放縱自己的主子出錯了。
“陛下,你也聽到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跟臣妾沒有關係,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李麗妃哭得梨花帶雨,分外惹人憐愛。
蓮心不說話,就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任寒意侵襲她的五臟六腑。作爲奴才,她沒有別的選擇,若是她背叛了李麗妃,最後的結果也是死路一條。與其這樣,不如先保住李麗妃,這樣的話,她留在李家的父母也不會遭到責難。
文帝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漠然轉身。就在文帝擡腳要離開的時候,漣漪走了進來,“陛下,門外有二皇子的奶孃求見,說二皇子突然發高燒了。”
聽到二皇子生病了,文帝停下步伐,立即吩咐黃公公宣太醫。而李麗妃也顧不上其他事情,跟着文帝的背後匆匆進了兒子的寢宮。
瘦小的二皇子躺在杏黃色的襁褓裡,就宛如一隻貓咪一樣,小小的臉蛋上一片潮紅,讓人看着就揪心。
李麗妃抱着兒子,感到心悸,她一直以爲,早產之後,可以用補藥彌補不足月的缺陷,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小心翼翼抱着兒子,宛如抱着稀世珍寶一樣,那眼裡露出的母性,讓文帝不忍去看。再心狠手辣的女子,到了孩子面前,都變得異常的軟弱。
太醫匆匆趕來,幫孩子診脈,鍼灸,然後頹然垂下手,跪在文帝的面前:“陛下請節哀。”
文帝聽到這句話,不敢回頭去看那個孩子,就在這刻,不管是他,還是李麗妃,都承受了一樣的痛—喪子之痛。
當黎明的曙光,透過窗櫺照了進來,卻沒有驅走屋裡的寒意。黃公公在一旁看着文帝的神色,發覺他一夜之間就老了不少,心裡閃過一絲不忍。
上朝的時辰到了,文帝拖着疲憊的身子站起身,任由下人給他換了一身早朝的袍服,然後大步流星地離開。
李麗妃抱着逐漸冰凍的兒子,眼裡的淚珠終於滾了下來。她千般算計,萬般謀算,爲了是什麼?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像那個男人一樣,坐在高高在上的帝位,享受萬丈的光芒。
而現在呢?她的兒子死了,那個男人依然穿着龍袍去上朝,一點哀傷也沒有,彷彿死去的人不是他的兒子。
想到這點,李麗妃吃吃笑了,她真傻,她真的是傻了。她一直以爲除掉了魏貴妃和謝皇后,她就能做他心上的第一個人,她的兒子就能憑藉自己登上皇位,身子弱有什麼關係?調養得宜,她的孩子依然是生龍活虎。jrte。
可她謀算再周全,依然抵不過死神的召喚,等兒子死了之後,李麗妃知道自己犯了最大的錯誤是什麼。一直以爲,她都自視太高了,以爲自己的美貌和能力絕對勝得過魏貴妃和謝皇后,所以,她一直把魏貴妃和謝皇后當成了目標,拼命想把她們拉下馬,在這個時候,孩子就成了她的籌碼。
她以爲,只要自己到了高位,就能補償孩子,就算那個時候,孩子出了意外也沒有關係,因爲她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的孩子。現在,當她懷抱着死去的皇子,才突然明瞭,不一樣的,真的不一樣,不管她生命裡有多少孩子,這個孩子對她來說都是唯一的,不可能被取代的。
李麗妃領悟得太遲了,當事情已經發展到不可逆轉的時候,所有的悔恨都不能抹去過往的錯誤。
李麗妃想起帝王冰冷的眼神,明白自己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沒有了皇子,她最後存在的價值也沒有了。一直以來,她以爲孩子是要靠自己纔能有個好前程,現在,反過來想,其實是她更需要孩子,有了孩子,在後宮裡始終佔着一席之位,沒有了孩子,她就什麼都不是,不過是帝王的一個玩物罷了。
當文帝退朝之後,黃公公進來,伏地跪下:“陛下,麗妃娘娘駕鶴西去了。”
文帝聽了,只是擺擺手,讓黃公公下去。
李麗妃的死,在後宮裡並沒有激起多大的波瀾,沒有多久,謝皇后和魏貴妃都解除了禁足,後宮再次恢復風平浪靜。
沒有多久,後宮又再次選秀,從各地選上來的美女再次涌入了富麗堂皇的宮中,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視那些跪在腳邊的女子,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笑意。這就是後宮,這就是美人,自古以來,所有的美人存在,都是彰顯男人的地位和權勢,他可以憑藉自己的地位得到任何他看上的女子,然後讓那個女子慢慢爲他綻放,盛開,最後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