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也不擡悶聲道:“嗯,比幼時醜了許多。”
蘇鳳錦:“……”
陸雨薇倒了杯酒擱他身前,哭笑不得:“鳳錦,你別搭理他,他就這麼個悶悶的性子,半天憋不出個屁來,同他在一塊兒我快悶死了,憶秋呢?近來可好?”
蘇鳳錦捏着酒杯,笑道:“她如今可是顧府夫人,掌着家中財政大權呢。”
蘇鳳錦覺得,李均之之事陸雨薇也該是要知道的:“李均之死了,你可知道?”
陸雨薇倒酒的手微僵:“死了?”
“被貶去哪個地方來着,去時被土匪殺了,聽憶秋說的,宋狀元差憶秋找了人將他屍體撿了起來埋了。”
陸雨薇冷笑:“死就死吧,我同他早已經沒什麼干係了,難不成我還要帶着清風去他的墳上給他上三柱香不成?別介,他可不值我那幾文錢的香油錢。”
祝清風眸底泛起一絲緊張,撫着狸貓的動作大了些,狸貓受了疼,伸了爪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撓着祝清風的手黨,用牙輕輕的啃着祝清風腰間的青玉流蘇,嗚嗚的低嚥着。
陸雨薇掃了眼祝清風,無奈道:“我就是提了這麼一句。”
祝清風嗯了一聲,繼續折磨小五這隻無辜的狸貓。
蘇鳳錦實在看不下去了,將小五抱了過去:“大師兄,你同雨薇姐姐成親了沒有?”
成親?祝清風面色一青,起身走了。
陸雨薇扶額:“這道家哪裡有成親的?要成親怕是要還俗吧?”
蘇鳳錦替小五順着毛,低聲道:“我大師兄的性子原就是這樣的,你竟也摸得透了,實在厲害,像我以前剛入門的時候,壓根不知道大師兄是在高興還是在生氣。”
趙阮誠只這麼坐着,聽着這二人嘀嘀咕咕,滿眼笑意。
待到夜色沉寂時,戰青城終於將那掛了一天的顏面給扔了,他踱到蘇鳳錦的副帳前討好道:“錦兒,近來你總同那小白臉在一塊兒,我心裡確是很不痛快,先前我確是不該瞞着你戰家之事,只是那時候若是告訴你了,也怕你有危險不是,那小白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道貌岸然就不說了,竟還成天的在你身旁打轉,實在過份……”
那裡頭的人影晃了晃,倒酒的聲音傳來,這是示意他繼續說呢。
戰青城嘆了嘆氣:“錦兒,你明知我待你是十足的真心,咱們都老夫老妻了,也不興生氣這一招了吧?你說說你因着那小白臉多久沒搭理我了?…”
戰青城左一句小白臉又一句小白臉,那裡頭倒酒的聲音越發頻繁,最後杯子往桌面上一砸,戰青城琢磨了一會兒,又道:“我說那混帳你也別不高興,有哪個前夫會圍着前妻見天這麼打轉的,你若是不防着些,指不定他的心裡又裝些個什麼齷齪的心思呢!”
那茶盞砰的一聲砸了地,戰青城也琢磨出不對勁兒來了,沉聲道:“姓趙的,滾出來!”
不等趙阮誠出來他便拂開了帳簾,趙阮誠半坐在牀上,手裡頭還捏着一壺酒, 兩人的眼神天雷勾地火,然後就這麼打了起來。
要說趙阮誠,自打輸給戰青城之後便開始苦苦習武,只是這習武吧,到底要講一個根基,趙阮誠將他學完的那幾招使完便黔驢技窮了,只剩下了被戰青城壓着揍的份兒。
蘇鳳錦聽了那隔壁的動靜,陸雨薇捏着茶盞笑盈盈道:“那邊好像打起來了,你不去瞧瞧?”
蘇鳳錦哼哼道:“他還會打輸不成?”
陸雨薇哭笑不得,她說怎麼這樣淡然呢,原是有恃無恐。
“走吧,去瞧瞧,到底是個將軍,這樣打架像什麼樣子。”她將蘇鳳錦拖了出去,外頭的人都以爲是趙阮誠被戰青城單方面吊打,出來一看才發現,乖乖,這二人竟打作一團,那趙阮誠的衣袍都扯碎了,二人這會子鼻青臉腫的在牀上掐架。
見蘇鳳錦來了,二人迅速分開,戰青城指着那張打青的臉委屈道:“夫人,他打我!”
蘇鳳錦沒搭理他,只道:“若是要打架就去擂臺,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戰青城跟了蘇鳳錦去了趙阮誠的那個帳子,如今入了秋,夜裡寒得很,蘇鳳錦當着他的面兒將那簾子拉了下去,陸雨薇打着呵欠伸了個懶腰,遠遠的瞧見清風道長提着一盞燈遠遠的走來,他眉目如畫,氣息沉靜,脣角掛着寵溺的笑,那是全心全意的笑,勾動着陸雨薇的心花朵朵花。
陸雨薇朝着清風道長奔去,撲進他的懷裡,祝清風將手上的披風給她繫上,就這麼將掛在身上的無尾熊一般的陸雨薇抱走了。
趙阮誠摸了摸鼻子,身旁的趙舍瞧了眼自家爺這張鼻青臉腫的臉,低聲道:“爺,要不然再娶一個吧,人家都成雙成對的,您這……”
單身受的傷害也大啊。
趙阮誠掃了眼站在帳子外頭吹冷風的戰青城,冷哼了哼:“我偏要給他添堵!”
在很久的後來,趙阮誠成功的成爲了專業添堵者,直到戰青城走的那天,他還在說,若是趙阮誠能少在他面前添些堵,他必能長生不老,當然,這是後話了,這情敵能當成趙阮誠與戰青城這個樣子的,也當真是少見!
“我便去睡了,就辛苦戰將軍站崗了。”趙阮誠打了個呵欠,趁着這烏雲弊月的時候進了帳子。
纔沒過多久,外頭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蘇鳳錦坐在房中睡不着,瞪着那站在門口挪都不曾挪過的戰青城,氣急了便開了簾子:“這麼冷的天,不知道回去嗎!”
剛拉開簾子,一股子溼氣迎面而來,戰青城哈着氣,笑得眉不見眼:“可消氣了?”
蘇鳳錦白了他兩眼:“安吉,將他拉回主帳去!”
安吉哪裡敢拉戰青城啊,心肝兒抖了抖便跑了。
蘇鳳錦只得將人拉進營帳:“你就在那兒坐一宿吧,我睡了。”
戰青城去了披風,在篝火前烤着火,蘇鳳錦瞧着那張鼻青臉腫的臉有些慶幸,還好他打仗的時候面具遮着臉,如若不然,掛着這麼個傷去,實在不雅。
戰青城挑了挑火柴,蘇鳳錦取了藥給他塗臉,戰青城喉結動了動:“明日便是我與七殿下的一場硬仗。”
蘇鳳錦垂眸抹着藥:“如今朝中大半人倒戈,打不打的,有什麼要緊。”
戰青城咧嘴一笑:“他是皇子,國破家亡,他原也是有責任的,不過我會想法子免戰。”
蘇鳳錦抹了藥,將藥細細收了起來,一轉身便撞進了戰青城的懷裡,戰青城抱着她雙雙倒在牀上,蘇鳳錦瞪着戰青城,伸手推他:“你做什麼!”
“既是夫妻,自是要睡在一處的。”戰青城面不改色,全然忘記了當初和離書一事。
蘇鳳錦掙了掙發現有些掙不開,也就隨着戰青城去了。
夜色裡戰青城微掀了掀眼皮,瞧着懷裡熟睡的人,心裡分外踏實。
他垂眸,親了親蘇鳳錦柔軟的墨發,眼底浸着滿滿的柔情。
能將一個冷硬強大的人化作滿腔柔情的,大約便只有這女人家的萬般柔情與千種風情了。
次日的清晨,蘇鳳錦醒來時戰青城早已經走了,待她起身去外頭便瞧見營帳外頭的遠處千軍萬馬列陣齊整,因着營陣的陣地比較高,遠遠的還能瞧見那個身披金甲戰衣手握方天畫戟的戰青城,那大紅色的披風將戰青城肅殺的氣勢勾勒得淋漓盡致。
陸雨薇抱着胳膊湊了過來,瞧着那千均一發的戰場,笑眯眯道:“你家將軍正在征戰,你就不慌?”
蘇鳳錦同陸雨薇坐下,端了盞茶瞧着那開了戰的將士,刀起箭如雨下,血腥的味道遠遠的傳過來。
那城門緩緩的打開,這是顧燁沒有意料到的呢,他沒想過,長安城裡頭竟有人裡應外合。
宋仁義與葉淵清站在城門口擺了擺手,原本射箭的人全部被抹殺,戰青城拿了顧燁,顧燁棄了劍冷笑:“這是天要亡我南晉!”
戰青城收了方天畫戟,淡道:“不過是自作孽罷了,南晉自有其主,亡不了,亡的,不過是外戚罷了。”
七殿下猛的擡頭瞪着戰青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戰青城拍了拍他的肩膀,策馬進了長安城:“進了城你就知道了。”
蘇鳳錦忙擱了茶盞,轉身策了馬跟了過去。
長安城大門緊閉,戰青城策馬的速度很慢,似在有意等她,偏蘇鳳錦只遠遠的跟着,戰青城失了耐心,調轉馬頭將蘇鳳錦打那馬上拖過抱在懷裡。
“錦兒,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蘇鳳錦心跳慌得厲害:“我們……我們真的要去造反了?”
戰青城凝着那座巍峨的皇宮冷笑:“並非造反,只不過是拿回真正屬於你的東西罷了。”
蘇鳳錦聽得雲裡霧裡,懷着一個惴惴不安的心同戰青一道進了宮。
宮門一扇連一扇的開着,最後的目標是今上呆的金鑾殿,殿外只剩了伏令司的人還在護着。
今上遠遠的瞧着戰青城與蘇鳳錦,擺了擺手:“讓他們進來。”
戰青城翻身下了馬,將蘇鳳錦也抱下了馬,二人進了金鑾殿。
今眼上眉眼透着笑:“戰愛卿,你來了。”
戰青城掃了眼坐在金鑾殿下那八人擡的軟轎上的大司主,以及那立在大司主身旁的肖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