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葉子衿搖搖頭,卻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夢。
在夢裡宋寧默一個人坐在陽光下,身形寂寥,她想要走過去驅散他的孤寂,可是走來走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絲毫沒有減少。那個夢太過真切,宋寧默的神色更是牢牢刻在了她的心頭。
醒來時出了一身冷汗。
以至於現在看見宋寧默,仍有些不真切的感覺。
“我卻有話對你說。”宋寧默嘆息:“我昨晚夢見了孃親。”葉子衿一怔,手中的筷子落在了桌上。宋寧默將筷子揀了起來,讓丫鬟另拿了一雙筷子放在她手中,“我說我的,你吃你的。”
筷子在小瓷盤裡停滯了片刻,卻夾不起一小塊涼拌黃瓜。
宋寧默又拿起筷子親自替她夾了幾塊,才說道:“孃親對我說,她心滿意足了,她對我笑了。”宋寧默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格外幽遠,“這麼多年,我從未見到母親那樣的笑容,發自內心,真真切切的笑容。”
說着,伸手輕撫她的臉,“謝謝你,子衿。”神色很是鄭重。
葉子衿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歪歪頭,將臉貼得更緊,半晌沒有言語。
這頓飯照舊是不大安寧,葉子衿又吐了,好在早有準備,不至於像昨日那邊慌手慌腳。葉子衿倒也想得開,吐了繼續吃,吃了再吐,絲毫不嫌麻煩。只是這樣到最後,吃飯就和上戰場一般,成了一種磨練。
是藥三分毒,也不敢叫大夫開藥方,只按照楚夕暮給的補藥方子偶爾進補,身子也不算太虛。宋寧默眼見着她日日沒有食慾,不惜從各處尋來廚子,按照她從前的口味來做菜。哪知葉子衿自有喜後口味也古怪的緊,今日還是喜歡吃酸甜,到了明日就喜歡吃辣味,換來換去,也折騰了不少時候。
宋寧默不厭其煩,叫廚房每頓飯做出好幾樣菜備着,唯恐讓她餓着。
葉子衿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這孩子倒騰的實在沒有法子,又要禁口,許多食物不能再沾,也是難熬的緊。好在宋寧默陪着她一道禁口,見着她難受,似乎比她更難過三分,這才叫葉子衿稍稍好受了些。
如此一來,連帶着宋寧默也消瘦了下來。
好在他身子一向強壯,倒也不顯得如何。
沒過幾日,便聽說葉夫人當真要親自上門來探望。
這還是葉夫人第一次到女婿的府邸上。
饒是宋寧默那般冷清的人,也拿出了百般的熱情。葉子衿更不必說,作爲母親的來探望女兒,葉子衿歡喜的同時又有些忐忑,就好像是醜媳婦終要見公婆的那種不安。早先頭一天親自帶着丫鬟在幾座院子裡巡遊了一圈,見沒有什麼異狀,才安心的坐了下來。
倒是宋寧默亦步亦趨的跟着,唯恐她摔着,出了一身冷汗。
葉子衿眼角餘光見着,哭笑不得,不過舉手投足間也多了幾分小心,上下臺階也必然讓紫蘇攙扶着,絲毫不敢大意。一想到這纔不到三個月就這樣小心翼翼,越往後去,只怕是更麻煩。
不過也算得上是喜悅的麻煩。
一想到自己腹中有着她和宋寧默共同孕育的孩子,就覺得心裡軟軟的,笑容便不可抑制的洋溢在眼底眉梢。宋寧默何嘗不是如此,走幾步,目光便從她面上轉移至小腹間,眼底眉梢都是溫暖的笑意。
葉子衿慢悠悠的走着,何嘗感受不到他時刻追隨的目光,心裡又暖有歡喜,就好像那初識男女愛情滋味的少女一般。到了水池邊,宋寧默扶着她在美人靠上坐了下來,夾起點心喂金魚,“看看這水色,眼睛也舒服些。”
這幾日葉子衿不得出門,偶爾也尋了女紅來做,實在是百無聊賴了。
葉子衿聞言,靠在美人靠上,託着下巴,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池水和其中游曳的一羣羣金魚,吹了這一陣的風,便覺心裡好受了許多。索性身子一歪,靠在宋寧默懷中,愜意的眯了眼,“我睡一會,你別打擾我。”
這孩子早晚的鬧騰,葉子衿已有好幾日沒有睡個安穩覺了,難得她有了睡意,宋寧默忙托住她的頭,讓她睡得舒服些,又命丫鬟們送了一件披風來替她蓋着。這盛夏的天,有清風拂過水麪,帶來陣陣涼意。
葉子衿這一覺睡得格外的安穩,醒來時也不知是何時辰,只見宋寧默眉目含笑的俯瞰着她。忙從他懷中爬了起來,整了整凌亂的頭髮。宋寧默撲哧一聲笑:“流了口水不知道抹一抹,就惦記這頭髮了”
葉子衿有些難以置信,但眼見着宋寧默一臉的促狹之意,分明是在嘲笑她。也就從袖中掏出帕子來,仔仔細細的拭了拭,但又覺得尷尬,故作鎮定的說道:“都說有喜的女人和孩子一樣,流口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分明就是在爲自己找藉口。
宋寧默見着只覺得好笑,努努嘴,示意她看自己的褲子,“只是我腿上溼了一片,怎麼辦?”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真見到那天青色的褲子上,大腿部位,也就是將將她頭隔着的地方,溼了一片。
葉子衿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聲音低如蚊吶,“我不是故意的……”有憑有據,方纔的理直氣壯,蕩然無存。宋寧默忍不住哈哈大笑,捏捏她光滑的臉蛋,“傻子,我唬你的”葉子衿一愣。
只聽得宋寧默又說道:“我哄你玩的,這是方纔流的汗水。”被葉子衿恨恨瞪了一眼,在大腿上狠狠扭了一把,見着他神色不變,有些泄氣,“你就知道戲弄我。”宋寧默拍拍她的臉蛋,“不過是鬧着玩,再說苦着臉,也不利於胎教。”
胎教……
葉子衿一陣惡寒,“你也知道胎教?”宋寧默一臉的怡然自得,“我怎麼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孩子面前說謊,也不利於胎教。”葉子衿好不容易抓到把柄,自然順藤摸瓜,就此說下去:“孩子在肚子裡,聽見他爹爹在說謊話騙他孃親,一定會受到影響的。”
本是信口胡謅之言。
那廂裡宋寧默卻託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才蹦出一句:“我給他解釋解釋。”說着,伏低了身子趴在葉子衿小腹上,低聲囈語:“乖兒子乖女兒,爹爹只是在和你母親親鬧着玩,不要當真……”
葉子衿頓時無言。
宋寧默卻十分自得,拍拍手,又扶着葉子衿起身,“回屋吧。”
葉子衿藉此想讓宋寧默收斂的打算徹底落空,有些納悶的看着身旁的人,更覺困惑。這個人,怎麼能夠在面對未出世的孩子時,也能這麼厚顏無恥呢?
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在她心中盤旋多久。
到了第二日,葉夫人如期而至,宋寧默早早的便守在了門外,只待葉夫人出了馬車,便迎着她進了門。葉夫人一路走一路望着這府中的景色,暗暗點頭。到了夫妻二人所居住的院子,見了其中的景色,也是讚歎不已。
在內室,拉着葉子衿的手,細細囑咐了一通,叮囑她要留神什麼,注意什麼,一言一句,十分的細緻。葉子衿聽得十分仔細,又陪着葉夫人在府上走了一遭。
葉夫人心滿意足。
葉子衿親自送着她出門,母女二人慢悠悠的走了一陣,葉夫人偏過頭看着自家女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葉子衿垂下頭去,輕撫小腹,沒有說話。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如今的生活也是來之不易,你也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不知爲何,葉子衿突然眼眶微溼:“這些年您也爲**了不少心……”即將要做母親,才更能體會當年葉夫人生下她的不易。葉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兒,唏噓不已,良久也是眼眶微溼:“當初那樣小的小人兒,用荷包都能裝下,現在也要做母親了。”說到最後,聲音裡已帶了哽咽。
葉子衿嘆息了一聲,挽住葉夫人的胳膊,強作歡顏:“明明是大好的日子,怎麼盡說些傷心話了?”葉夫人忙拭了拭眼角,笑道:“是啊是啊,我可算是老糊塗了。”“娘怎麼能算是老。”葉子衿嗔道:“娘日後還要抱重孫,還要看着重孫娶妻生子……”
葉夫人撲哧一聲笑,點點頭,“正是呢”
送着葉夫人上了馬車,葉子衿立在垂花門前,半晌沒有動彈。不知何時宋寧默一立在了她身側,冷不丁問:“在想什麼?”葉子衿不曾察覺有人靠近,吃了一驚,“你怎麼……”宋寧默一臉哀怨的看着她,“我到了好一會了,見你一個人在出神,才問問緣由的。”
葉子衿暗暗佩服自己,面對這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也下得了手去,“你來做什麼?”“我來看看你。”宋寧默好像離開一陣也不放心似的,“你剛剛哭過了?”“沒有。”葉子衿拔腳朝裡走,“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舊事罷了。”
宋寧默一步不離的緊跟着她,“什麼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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