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在顧媽媽面前哭，怕她傷心，也不能在唐少峰面前哭，怕他覺得我是在逼他。
我什麼都不能，我只能忍耐再忍耐。
我一直以爲我和之前的陸清雅不一樣了，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麼久，其實什麼都沒有變。
我還是那個無能爲力的我，只是我將自己僞裝起來的，可一遇到事情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懦弱，自私，逃避，一成不變。
甚至是變本加厲。
因爲現在還多了一個唐少峰縱容着我。
唐少峰一看我哭，頓時有些慌了神，他連忙鬆開抓着我肩膀的手，湊過來小心翼翼地抱着我，“小雅，別哭，你別哭了，是我說錯話了。你別難過。”
我呆呆地看着唐少峰，他越是溫柔，我越是忍不住想要哭。
這樣一個人，爲什麼要爲了我，做這麼多的事情呢？
“小雅……”唐少峰有些手足無措地望着我。
我小聲地抽泣着，肩膀控制不住地隨着抽泣聲一起起起伏伏的，我握着唐少峰抱着我的手臂，聲音沙啞，“你別對我好了……唐少峰，你以後別對我這麼好了啊。”
我不能再這樣沉溺下去了。
總覺得我整個人都深陷在了唐少峰的泥沼裡面，越是掙扎，就會陷得越深。
唐少峰定定地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勾起了脣，“說什麼傻話呢，我不對你好，還能對你怎樣呢？我不對你好，又還有誰對你好？”
我捂着嘴，難受地搖着頭。
“別哭了，你剛剛上去的時候，我給你買了你喜歡吃的照燒雞飯，我餵給你吃好不好？”唐少峰輕聲問道，他的聲音很小，似乎是怕稍微大聲一點，就會嚇到我了一樣。
照燒雞飯？
我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唐少峰這種時候都還擔心我會不會餓着。
唐少峰見我沒有反對，就從車後座拎了一個袋子出來，放在我和他中間，拆了袋子，把裡面的照燒雞盒飯端了出來。
“先吃飯，吃飽了纔有力氣討論之後的事情，我剛纔急了一些，嚇到你了吧？”唐少峰笑着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唐少峰的反應的確是出乎我的意料，可能一直以來他在我面前都是特別能控制住自己情緒的人，所以一旦看見他情緒失控的樣子，我就開始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只是唐少峰的話也讓我意識到我之前的決定是有多不考慮他的感受。
我甚至都沒有問過唐少峰的意見，就私自決定了一件關乎我跟他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我以爲我沒有傷害任何人，卻忽略了唐少峰。
剛纔在病房顧媽媽的情緒讓我受了太大的影響，被唐少峰這麼一說，我反而清醒了一些。
正如唐少峰所言，我一直拖着，也不是辦法。我不可能要求唐少峰就這樣漫無目的地等着我。
唐少峰拆了盒子的包裝，一勺一勺地喂着我吃。
我之前在晚宴上就沒有吃什麼東西，折騰到現在，確實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照燒雞的香味又十分誘人。
所以我沒有多少抗拒地就乖乖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慢點，這麼大的人了，吃東西還這麼急，嘴脣上面都沾上了。”唐少峰笑着看着我吧唧着嘴的樣子，擡起手來，“我幫你擦擦。”
“嗯。”我兩隻手握着雞翅，有些不方便，就想着讓唐少峰幫我擦擦了。
結果他原本要給我擦嘴的手直接變了方向，改爲握住了我的下巴，把臉靠了過來，飛快地在我嘴脣上面舔了舔。
我身子一僵，愣了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唐少峰又笑着舔了舔我，“裡面還有。”
我臉色一紅，剛明白過來唐少峰想要做什麼，擡手要推開他，唐少峰的舌頭就自然而然地伸了進來，勾起我的，讓我和他糾纏起來。
車停在人來人往的住院部樓下。
唐少峰的車窗還沒有徹底關上，要是有人路過，刻意朝車裡看的話，一定就能看見現在的情形。
我連忙躲避着唐少峰，“別，這裡人多……”
唐少峰大手緊緊地禁錮着我。
我手裡的雞翅掙扎中掉到了地上。
唐少峰越吻越深，我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的手不老實地從我的腰際還是往上爬去，我連忙按住了他亂摸的手，小聲抗議着，“不能摸了。”
唐少峰嘆了口氣，沉默了一下，把手從我的胸上放了下來，然後湊過來，直接把我從副駕駛座抱到了他的腿上，“那我抱抱你，總沒有問題吧。”
我坐在唐少峰的腿上，臉被按着，貼在他白色的襯衫上面，襯衫有些單薄，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從襯衫下面傳來的胸膛的溫熱，還有他肌膚的觸感。
想起之前無數個夜晚，我都是這樣貼着這個胸膛睡着的，我就忍不住耳根紅了起來。
心裡暖洋洋的，又舒服，又開心。
我喜歡的人也正好喜歡着自己，一想到這裡，就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其實已經別無他求了。
“唐少峰。”我低低叫着他的名字，總覺得這三個字前所未有的好聽。
唐少峰的頭埋在我的肩膀上面，一隻手從我背後溫柔地撫摸着我的頭髮，似乎想要將它們理順一般。
我微微推開他，張了張嘴，想要問他關於之前白小海和丁思夢告訴我的那件事，白小海要是出來的話，他是不是就要按照他的約定，回到白家，可是看着唐少峰的眼睛，我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我怕唐少峰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沒有辦法抉擇這到底是對是錯，想要救白小海出來的人是我，不想讓唐少峰和朱迪安繼續在一起的人也是我。
我總是想要兩全其美，也總是最後一事無成。
可能一開始我有唐少峰那麼果斷的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唐少峰看着我，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湊過來親了親我，低聲道，“是不好的事情嗎？那我們暫時不談好不好，等你情緒穩定一點，我們再討論。我知道你現在問題很多，我們可以一件一件地解決，不着急。”
“你以前可沒有這麼猶豫。”我不由看了唐少峰一眼。
唐少峰之前要是有什麼事的話，肯定是希望越早解決越好。
“我以前可沒現在這麼喜歡你。”唐少峰貼着我的脣喃喃說道，“誰知道你給我下了什麼迷藥，我越來越喜歡你，好喜歡你，小雅。我好怕我一急，就把你逼走了，我不想你離開……”
我心裡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來揉去，又酸又癢。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我嘆着氣說道，伸出舌頭舔了舔唐少峰的嘴脣。
唐少峰倒吸一口涼氣，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樣，緊緊抱着我，深深地吻着我。
我們吻得是那樣專心，彷彿全世界只有彼此了一樣。
這一刻，沒有顧楠，沒有丁思夢，沒有所有的所有，只有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這樣單純的關係。
好不容易，唐少峰才鬆開了我。
我微微喘着氣，緩緩睜開眼睛來，然後看見了車窗外，一張慘白而不可置信的臉。
我渾身沸騰的血液頓時凝固起來，手腳發涼，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嘴脣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唐少峰被我劇烈的反應嚇到，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我呆呆地坐在唐少峰懷裡，呼吸困難。
“媽……”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帶着粗重的喘氣聲，像是要死了一樣，我有些手足無措地去伸出擋住唐少峰的臉，“媽，你……”
顧媽媽站在車窗外，從沒有關好的車窗處，面色慘然地看着我坐在唐少峰身上。
她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一樣，神色有些呆滯，一副受了很大刺激的樣子，有些回不過神來。
我慌亂地打開車門，從唐少峰身上爬了下去，快步走到顧媽媽面前，想要擡手握着她的手，卻在顧媽媽沒有任何情緒的注視下，默默收回了手。
“媽，你怎麼下來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說話的聲音儘量平靜一些。
不然肯定這麼短的一句話都在不停顫抖着，根本聽不清楚。
渾身的血液已經凝固了，身子越來越冷。
顧媽媽看着我，像是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她揚了揚手裡的袋子，淡淡地道，“我怕你沒吃晚飯，就想着給你送些水果下來，看能不能碰上你，沒想到你真的還沒有走啊。”
我這纔看見顧媽媽手裡還拎了一袋子水果，就是剛纔我給她送上去的那些。
顧媽媽咧開了嘴，笑了笑，“不過看來你已經不需要了，那就算了吧。”
說完，顧媽媽轉過身，朝着住院部走去。
她的背彎得厲害，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顧媽媽竟然老得這麼快。
我連忙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媽，你聽我說——”
“滾！”顧媽媽一把甩開了我，她壓抑的情緒像是一下子爆發了一樣，手裡的袋子直接就扔到了我身上，“陸清雅，你這個蕩婦，婊子養的東西，不要碰我！我不是你媽！”
“你，你不要生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些慌了神，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顧媽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直到一個人影出來，扶住了顧媽媽，我才徹底明白過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