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這副表情,無跡漸漸回過味兒來,他被捉弄了!可是,彷彿又沒有什麼可指責的?迅速吃完之後,便端着鳳瑤又送來的碗,往京城行去了。
這一次,無跡剛走進鈺王府,便被無痕攔住了:“你端的什麼?”
“鳳氏給主子做的吃的。”無跡答道。
“我先嚐嘗。”無痕伸手道。這兩次無跡端來的東西,他都是隻聞得見味道,卻從來沒有嚐到過。今天剛一聞到香味,立即趕過來截住無跡:“我嘗一口,算是給主子試吃。”
“不用,我試吃過了,沒有問題。”無跡避過不給他。
無痕的眼睛眯了起來:“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無跡纔不怕他,理直氣壯地道:“主子派我去的,我理所應當得的。”
無痕幾乎氣歪了鼻子,轉身大步往慕容鈺的起居室走去:“你等着,我叫主子收回這個命令。”
“不!你不能!”無跡大驚,連忙趕上去。
無痕不理,憑什麼好差事都給無跡這個蠢貨?也該輪到他了。
慕容鈺在書房裡,閱讀着無憂樓最新送來的情報,其中有一封來自玉無憂的信,上面寫道:“無憂從未想過,原來冷心冷情的鈺王爺,竟然如此重口味?懇請王爺告知,金屋藏嬌的滋味,有多麼美妙?”
看到這封信,慕容鈺揚了揚眉頭,玉無憂此是何意?他何時金屋藏嬌了?只當玉無憂無聊,將信一收,不作理會。此刻已經是晌午,他覺着腹中有些餓了,便推動身下的輪椅,往書房外頭行去。
剛行至一半,便見無痕與無跡一前一後行來,而無跡的手中端着一隻碗。隔着一段距離,慕容鈺已經能夠聞到一絲淡淡的香味。不禁微微挑眉,那女子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叫無跡給他送來?
昨夜發生那樣的事,他還以爲再也吃不到她的東西了,原來她並沒有往心裡去嗎?帶着一絲好奇,慕容鈺停下了輪椅,等到無痕與無跡行近,只聽無痕說道:“主子,我要去保護那小農婦。”
“哦?”慕容鈺有些詫異。
只聽無跡連忙說道:“不要!主子,我和鳳氏已然十分熟稔,相處十分和諧,若是突然換了人,難免有些不協調的。”
向來老實口拙的無跡,此刻竟然能夠說出這些話來,倒叫慕容鈺有些刮目相看。他沒有表態,只是看向無跡手中的碗,說道:“這是什麼?”
“這是河蚌豆腐湯。”無跡答道,把手中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的茶几上,然後解釋道:“就是鳳氏昨晚從河裡撈出來的那些東西做的湯。”
慕容鈺點了點頭,推動着輪椅行至桌前,端起碗來輕輕喝了一口,只覺一股極鮮美的味道在口中泛開,不由得有些驚喜:“不錯。”
他有些理解無痕要跟無跡對換任務的心情了。一口一口地將湯都喝完,然後說道:“還是無跡擔任這個任務吧。”至少無跡對他是百分百地衷心,有了好吃的都會給他端過來。換了無痕,只怕十次裡頭有三次給他送來就不錯了。
又一次沒有吃到好吃的的無痕,直是氣得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了,冷哼一聲走出去了。無跡一看不妙,他還沒有讓無痕同意教鳳瑤武功呢,當着慕容鈺的面,喊住無痕道:“鳳氏說,以後有好吃的可以多送一份,不過要我答應教她內功心法。”
無痕抱着手站在門外,沒有說話。
正當無跡絞盡腦汁,思考怎麼說動他時,忽然只聽慕容鈺道:“你們派的內功心法,不適合女子。這件事,交給我吧。”說完,將桌上的空碗遞給無跡:“你回去吧。”
無跡怔了怔,接過碗道:“是。”主子居然要親自教她武功?這……這是什麼意思?
門外,無痕的耳朵動了動,眼珠轉了起來。
無跡端着空碗,剛走到門外,只聽慕容鈺的聲音又傳來:“往後再有美味,不必送來了。”
“啊?”無跡愣住了,停下腳步轉過身,不解地看向慕容鈺。
只見慕容鈺神情淡淡,說道:“只要傳書一封,告訴我即可。”
“哦。”無跡轉過身,往外頭走去了。一邊走一邊想,主子是什麼意思?難道傳書一封,主子聞一聞味兒就行了?
此時,陌水村口,一輛小推車正在慢慢往村裡行去。推車的人是宋如海,坐車的人就是朱氏。今天一大早,朱氏就踢了宋如海起來,懷裡揣上從鳳瑤和嚴氏那裡訛詐來的銀子,進城瞧大夫去了。
誰知,滿鎮上的大夫都治不了,最離奇的是東街的一位老大夫,居然說什麼她的腿只能鋸掉,否則以後毒素擴散,會有生命危險。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朱氏喋喋不休一路,一直到進了村,還在冷笑個不停:“庸醫,全都是庸醫!”
鋸腿?那她以後豈不是成了只有一條腿的怪人?朱氏纔不要那樣,她要兩條腿完完整整的,這樣纔算一個正常人。
只不過,整個黃沙鎮的大夫居然都治不了,讓朱氏不由得犯了愁,難道要去別的鎮子上?不過,如果那樣的話,卻是要花費很多的銀兩。一提到銀子,朱氏就心痛得不行,她豁出去臉皮才弄來這麼點銀子,怎麼能這麼輕易就造乾淨了?
就在這時,聽到村口的幾個婦人在閒聊:“要說啊,鳳氏真是個實誠人,這樣好的綢緞,居然只賣三百三十文一尺。”
“可不是?這回可便宜咱們啦,只花了一小半的錢,就買了這樣好的綢緞。”一羣人在那裡互相說着,都買了哪一種花色的綢緞,只聽得路過的朱氏瞪大了眼睛,對宋如海道:“等等!”
等小推車停下後,她指着村口坐着閒聊的婦人們,問道:“你們剛纔說什麼?鳳氏把綢緞賣給你們了?”
“是呀。”一個婦人答道,“託某人的福,鳳氏手頭沒什麼銀錢,過不得日子,只得把那富貴公子送她的綢緞都賣了。”說話的婦人,斜着一雙眼睛,譏諷地朝朱氏看過去。
朱氏一聽,不得了,連忙對宋如海道:“快走,推我去鳳氏家!”好哇,這小蹄子居然把綢緞賣了!一尺就賣得三百三十文,那一丈豈不是三兩銀子,一匹布就是十兩銀子?鳳氏總共有六匹布,如果都賣了,豈不是有六十兩銀子?
一想到這裡,朱氏不由得紅了眼,她心愛的那些綢緞啊,居然被鳳氏給賣了!以爲賣了,她就得不到了嗎?她這條腿的診金還沒有呢!心裡如此想着,便催促着宋如海快點往鳳氏家走去。
宋如海卻有些猶豫:“大哥已經說了,不叫我們再去找鳳氏要銀子。”
“大哥說?他說你就聽啊?他叫我去死,你也看着我去死啊?”朱氏沒好氣地道,轉念一想,冷笑起來:“若不是他們家的宋青青,老孃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先去他們家,這回定要叫他們拿出個章法來!”
宋如海只聽到朱氏如此說,便推着小車改了方向,往村東頭的家裡去了。
來到宋如山家門前,朱氏拍着門道:“開門啊!大哥大嫂在家嗎!給弟妹開門啊!”
不多時,嚴氏走過來開門,沒什麼好臉色:“又有什麼事?”
“大嫂,今天你得給弟妹一個說法。”朱氏擼起褲管,露出那條烏黑的腿。
嚴氏皺起眉頭,不耐煩地道:“又要什麼說法?不是給過你銀子了嗎?”
“那些銀子哪裡夠?”朱氏叫道,“全黃沙鎮上,沒有一個大夫看的好我的腿。唯一一個敢說話的,卻是要砍了我的腿。這黃沙鎮是沒人能治好了,可是弟妹要去其他地方看病,這路費怎麼算?吃用怎麼算?打尖住店怎麼算?這都是錢啊!”
“合着你就覺着,我們該你的不成?”嚴氏冷着一張臉道。
“怎麼不該?這件事可是你們青青引起來的,你們就該管!”朱氏理直氣壯地道,“而且鳳氏本來答應賠我東西,是你們攔着不讓賠,如今我沒錢治病,不找你們找誰?”
“無理取鬧!”嚴氏氣得一甩手,立刻關上大門。
只聽朱氏在外頭喊了起來:“沒天理啦!哥嫂眼睜睜看着我死啊!可是我死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啊!你們是能分我家房子田地還是什麼啊!老天爺啊,你不開眼啊!”
坐在屋裡頭的宋青青,此刻也聽到了這喊聲,咬着嘴脣,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兒。
只聽嚴氏在院子裡喊道:“誰看着你死了?你要銀子,我也給你了,你還想要怎麼辦?難不成叫我們傾家蕩產,砸鍋賣鐵給你看病啊?”
朱氏回道:“你們沒銀子,鳳氏有啊!她今天賣了好些綢緞,賣了六十兩銀子呢,那些原本都該是賠給我的!都是你們,攔着鳳氏不讓賠,要不然我早就有錢治病了啊!”
若說鳳瑤有一千兩銀子,是宋青青說的玩笑話,可是如今她真真切切從許多人嘴裡聽到了,鳳瑤如今賣了綢緞呢!
嚴氏氣得拉開大門,衝着朱氏說道:“誰該賠你?你進人院子偷東西,人家沒告你坐大牢就不錯了,你還想叫人賠你?你別以爲我們都不知道,你之前從鳳氏那裡摸的十幾兩銀子,可沒還給鳳氏!”
“十幾兩銀子夠幹什麼的?”朱氏又哭嚎了起來,“老天爺啊,這世道見不得好人活命啦!我撿了個女娃娃養大了,竟是養了條白眼狼啊!如今被這白眼狼反咬一口,都快被毒死啦!”
屋裡的宋青青聽到這一番話,心裡更不是滋味兒了。那些綢緞,都被鳳瑤賣了嗎?她竟然一聲不吭地全賣了,也沒有留一些給自己做嫁妝。明明娘答應她,把她當做親閨女看待的,可是她卻沒有把自己家人當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