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爺,對不起對不起!”她一下車即點頭哈腰道歉,“我家姐姐生病了,咯血不止,我們實在沒辦法,纔不得不帶她去瞧病!趕車的是我弟弟,人有些癡傻,就是個愣頭青,各位官爺,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纔不傻!”豆豆因爲比往日變聰明瞭些,最鬱悶人家說他傻,當即爭辯:“九兒你莫怕,我一個人可以把他們全都放趴下!”
“九兒?”爲首的胖兵頭倏地看向顧九,手裡一支紅燈籠,在她臉上照啊照,顧九頓覺不妙,果然,下一句,胖兵頭問:“你是顧九?”
“害怕了吧?”豆豆那邊得意洋洋,他一直覺得九兒姐姐很厲害,最近在王府,隨蓮姑出外採買時,別人聽說他們是冥王府的,也是敬畏有加,現下被一夥不長眼的巡夜兵攔到,豆豆覺得很不爽,下意識的便要將自己和顧九的身份說出來,嚇嚇這夥人。
可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如今的冥王,與太后皇族勢如水火,胖頭兵既是提到顧九,自然不是因爲敬仰她,才特意提她的。
豆豆這樣一回,簡直等於是默認!
胖頭兵對着顧九,陰惻惻的笑起來。
“一個候門小姐,大晚上的,打扮成這個樣子,莫不是,要跟男人私奔吧?大夥兒上去瞧瞧,看裡頭可有野男人!”
顧九嘆口氣。
她不想惹事的。
是他們逼他的!
這幾人,若是見過雲依依,那麼,便一個都別想再活!
他們一看就知是太后的人!
更不是普通的兵丁!
大半夜的,他們也並不是在巡夜,而是根本就是守在冥王府外圍,打探消息的皇宮內衛!
平時是連頭不敢露,也只有到這個時候,纔像只地老鼠一般活動起來!
顧九扭頭看向豆豆,目光沉沉。
她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然後,做了個抹殺的動作。
豆豆來時,已被她反覆叮囑過,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立時攥緊雙拳,站了起來,蓄勢待發!
胖頭兵此時已伸手去撩車窗簾,待看清裡頭竟真是一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家,不由又樂開了。
“哎喲,長得挺俊啊!”他哈哈大笑,“兄弟們,今兒晚上,咱們開開葷怎麼樣?喜歡個兒高挑的,到馬車外候着,喜歡嬌嫩小丫頭的,就把外頭這位九姑娘給收嘍!咱們一起快活快活!”
“快活快活!”身後十幾名兵丁,一起淫笑着嚷嚷起來,這邊有人伸手去扯顧九,胖兵頭則撩開車簾,往馬車裡鑽。
“找死!”馬車內傳來一聲男子的怒叱,下一瞬,胖頭兵像頭死豬似的,咕碌碌從馬車裡滾下來。
“老大!”外面的十幾名兵丁一怔,一起圍過來,拿燈籠去照胖兵頭的臉,這一照之下,不由唬得跌倒在地上!
那胖兵頭剛纔還是個肥肥胖胖完整的人,不過一句話的功夫,整個人卻似爛成了一堆泥,鼻子不再是鼻子,臉也不再是臉,他像一塊豬肉油,被陽光曬化了,又像一隻灌湯包,除了外面一層皮,骨肉全都化成了水,湯湯水水的,流得滿地都是。
“化骨散?”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兵丁想來是見多識廣,抖抖索索的吐出這三個字,這三字一出,兵丁們齊聲鬼嚎,扔掉燈籠,拔腿就跑。
然而,哪裡跑得掉?
數根銀針,從車窗裡飛擲出來,針針銷魂奪命!
被針刺中的兵丁,立時軟了雙腿,踉蹌着跌倒在地上,過不多時,顧九便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兵丁們身上,熱氣隱隱,有的甚至還發出咕嘟嘟的聲響,過不多時,一切恢復平靜,只餘滿地肥油湯水橫流。
這種殺人方法,顧九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只驚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沒回過神,直到馬車上的人走下來,站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她的魂魄,才重又迴歸體內。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身上,還穿着雲依依的衣裳,臉上還留着雲依依的妝容,然而,他肯定不是雲依依了。
“千澈?”顧九顫聲發問。
對方不出聲,牽起她的手,往馬車裡走,同時吩咐豆豆:“趕車回府!”
顧九這會兒又有點不確定了,又猜了一聲:“王?”
對方擰頭看她。
黑暗中,他的臉,晦暗不明,變化莫測。
顧九愈發不確定,又試探着叫:“老嶽?”
對方歪歪頭,還是不說話,一俯身,將她抱在懷裡,送入馬車之中。
“你到底是誰?”顧九有點急了。
“明日就要大婚……”對方悶聲答,“今夜你卻連自已的夫君都認不出來!明兒洞房,你會不會認錯人?”
“千澈!”顧九這回確定了。
會這樣跟她說話的人,自然是雲千澈!
她伸手勾住他的頭,主動投懷送抱。
雲千澈輕嘆一聲,伸出雙臂,將她擁緊。
“你回來了,真好!”顧九把頭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淚自面龐,無聲滑落。
“九兒,對不起!”雲千澈啞聲開口。
“對不起什麼?”顧九擡頭看他。
“我以爲我好了……”雲千澈澀聲回,“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前陣子,老嶽……現在,是姐姐……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最近幾年……死屠夫很兇……我不是故意的……”
“你在說什麼?”顧九微笑看他,“原來舌生蓮花的雲大夫,也有語無倫次的時候啊!”
“我……”雲千澈艱難的嚥了口唾液,“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以爲,我已經好了!可是,還是沒好,我還是像瘋子一樣……”
他說到一半,難過的低下頭,一眼掠見自己手上的鐲子閃閃發亮,愈發羞慚,忙推開顧九,粗暴的想將那手鐲擼下來。
他是男子,骨骼粗大,這手鐲卻是女子的,當初雲依依愛中這款式,非要戴,戴時頗費了些氣力,此時想取下來,也就沒那麼容易。
雲千澈一擼再擼,那鐲子就是褪不下來,他不由又羞又惱,當即從懷中掏出一排銀針,就要往那鐲子上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