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的籠罩下,克修就這樣緊緊的將青城攬在自己的懷中,不放心的成墨站在遠處,看着那擁抱在一起的人影,抿緊了自己的雙脣。
“青城……”克修輕輕喚着她的名字:“其實我以爲我是喜歡大小姐的,可每次與蘇蓮在一起時,我的眼前總是會莫名浮現出你的笑臉。”
“克修你……”青城一愣,不敢相信的拉開了一些自己與克修的距離。
克修點了點頭,撇開了青城的目光:“如果不喜歡,我又爲何要拒絕掉大小姐?”
“可是你和大小姐明明今天下午……”話說到了一半,青城趕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自己還真是肚子裡裝不住事情,本來打算一輩子不讓克修知道的,可現在竟然就這麼順嘴的漏了出來。
克修假裝一愣,然後竟然是笑了,青城迷戀的看着克修那輕微彎動的眼角,一顆心如同小鹿在亂撞。
伸手撫摸上青城的面頰,克修微微垂眸,不敢讓青城發現他眼中那化不開的厭惡,開始慢慢切入正題:“其實我本來想最近就和主子說,讓主子將你許配給我的,可是主子一直在夜府,我也沒機會,不過青城你彆着急,我明天便去找主子表明心意。”
明日?青城被克修的話弄得當即回了神,想着剛剛成墨和她說過的話,不禁拉住了克修的手臂:“明日主子要與西宮督主比試定奪陝門關主帥之位,如果主子贏了可能會馬上出征的。”
“什麼?”克修擰眉,明明心知肚明卻面上佯裝惋惜:“本來我還想找主子的,可現在……”
青城根本就不在乎所謂的名分,在她看來只要克修心裡有她就已經勝過了一切,如今見克修如此的爲難,不禁笑着安慰:“克修,其實我不在乎那些名分的,況且我們也可以等小姐回來了以後再與小姐說不是麼?”
“可我在乎!我的女人一定要有一個名分,怎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克修忽然提高的音量讓青城一驚,擡眼朝着克修看了去,只聽克修又道:“青城你有所不知,其實大小姐並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如果咱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若是沒有主子的撐腰,萬一大小姐稟明老夫人想要我侍奉,事情就難辦了,你也知道老夫人一直疼着大小姐,若是大小姐當真將此事張揚到了老夫人的那裡,到了那個時候,我就是再不願也要跟着大小姐了。”
“那我們怎麼辦?”
剛剛涌起的喜悅,在瞬間煙消雲散,青城不敢相信的看着克修,一雙眼睛急的通紅,蘇蓮的不講道理她不是第一天聽說,如果蘇蓮當真對克修念念不忘的話,確實是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克修見青城似乎信以爲真了,不禁拉着青城靠近自己,自己則是垂下了面頰貼上了青城的耳朵:“其實這件事情也好辦,只要你這樣……方可。”
“什麼?”聽完了克修的主意,青城再次震驚,搖頭後退了一步的顫抖了身子,一雙帶着淚花的眼睛寫滿了不情願:“小姐是我的主子,我怎能這般的欺騙小姐?”
“青城!”克修拉住她冰涼的小手,滿嘴的哄騙:“只是不讓主子去比試而已,況且陝門關一向動盪不堪,若是主子去了肯定是九死
一生,難道你想讓主子一去不回麼?”
“自然是不想。”青城猛的擺頭,沒有小姐就沒有今日的她,她又怎麼能捨得失去小姐?
“這就對了。”克修笑着再次將青城攬進了自己的懷抱:“其實我們不是對不起主子,而是想要用些手段讓主子平安,放心吧,只要你按照我說的方法做,主子不會有所察覺的,這件事情只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秘密。”
沉浸在克修懷裡的青城最終慢慢伸手擁住了克修的腰身,她想也許克修說的對,只要小姐能夠留下,不但她和克修的事情能夠化險爲夷,更能讓小姐保得平安,如此兩全其美的事情,她又爲何不肯嘗試一下?
感覺到自己懷裡的人兒終是放鬆了繃緊的身子,克修那一張背對着月色的面頰輕輕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太好了,這個蠢女人終於相信自己的話了,只要這個蠢貨肯幫着自己對付蘇瑾,那他和蘇蓮想要雙宿雙棲的夢想,便是更近了一步。
夜府,蕭雅院,戌時一刻。
“唰唰唰……”隨着幾道凌厲破風的聲音,一個矯捷的身影在碩大的院子裡來回飛舞着,隨着她的起起落落,一個有一個快速的身影像是一道道帶着人形的風,雖比不上翩翩起舞的柔美,但卻有着另外一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大氣之意。
那握在手中的劍柄在手腕靈活的轉動下朝着各處伸展,所到之處快如閃電,勾帶起附近柳樹的垂地柳條,也跟着一起的搖曳飛舞着。
忽然,小腹間的一陣刺痛,讓那個身影忽然停頓了下來,手上一個鬆動,只聽:“咣噹!”一聲,長劍掉落在了地面上。
豆大的汗珠滾落面頰,蘇瑾不由得輕輕皺眉,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劍,騰出另一隻手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葵水還沒來就如此絞痛,看來今兒晚上她是別想睡覺了。
剛與司馬管家談完事情的夜蒼邢正巧看見了弓着身子朝屋內走去的蘇瑾,一雙淡紫色的眸子慢慢斂緊,瞳孔內似有波光閃爍。
“司馬管家。”輕聲開口喚住剛剛要離去的司馬管家,夜蒼邢雙眸垂低了幾分:“讓廚房煮一碗紅棗蔘湯送過來。”
司馬管家一愣,越過夜蒼邢的身子朝着院子裡看了一眼,輕輕的一掃,脣角便帶起了笑容,點了點頭:“是,我這就去安排。”
屋內,蘇瑾強撐着腹中的絞痛轉過屏風,三兩下除了自己的裙衫,將身子浸入在了水桶之中,還好她提前讓八寶準備了熱水,不然這每個月都會來一次的絞痛,當真會讓她疼到四肢痙攣的。
“呼……”深呼吸一口氣,蘇瑾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疲憊的靠在木桶上,儘量讓自己放鬆,對於這樣的疼痛她其實應該習以爲常的,畢竟每個月都要經歷,但饒是她再過熟悉,當疼痛來臨的時候,她也難免難以招架。
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跟一個男人沒有區別,帶兵征戰,剛果朝堂,在別人的口中她永遠都是自持果斷的蘇將軍,她想,如果不是這每個月的一次疼痛,她也許自己都快把自己的性別問題給忽視掉了。
“沙沙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進了耳,蘇瑾只當是八寶去而復返。
蘇瑾仍舊閉着眼睛,輕輕的開了口,“八寶,過來幫我按按肩膀吧。”
寂靜,在她話音落下之後蔓延至了整間屋子,就在蘇瑾詫異的正想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耳邊再次響起了腳步聲,那緩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繞過了屏風,站在了蘇瑾的身後。
“你這丫頭動作越來越慢了。”蘇瑾幽幽一嘆,將自己朝着木桶的邊緣趴了去,大片潔白掛着水珠的後背露出了水面,“記得按完肩膀順帶給我揉揉腰。”
以前在蘇府的時候,每到疼痛來臨,總是青城在她的身邊忙左忙右的,雖然有的時候也會忙得她鬧心,不過她的疼痛確實是在青城的忙活下得以緩解,那時她總是會覺得青城像只小鳥一向的舌燥,可是現在,也許她馬上要連這隻小麻雀也失去了。
仔細的想一想,似乎她重生回來之後,每每都在面臨着失去,對於親人,對於愛人,那些曾經她認爲最重要的一切,現在都殘忍的在前眼前崩塌瓦解,她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原因,但她很清楚,就算她再過堅強,也終還是會有所感觸。
畢竟……她不是鐵人。
到底……她做不到沒心沒肺。
一雙大手,隔着軟帕覆蓋在了她的雙肩上,力道適中,拿捏得當,不過那雙手卻始終徘徊在蘇瑾的雙肩上不曾下移到腰身。
想起了還有八寶的存在,蘇瑾從疲憊之中撤出了一抹笑,“八寶,你說怎麼樣纔會讓人心不變?又要怎麼樣纔是讓自己珍惜的永遠不會從自己的身邊消失?”
“……”
“八寶,你說要怎麼樣纔會讓人不覺得疼?”
“……”
“八寶,我累了……”蘇瑾說着,再次嘆了口氣,等了半天依舊不見八寶的回答,以爲她是累了,索性又道,“別揉了,你也是累了,下去吧。”
“蘇瑾,沒有人活在這個亂世上是真正逍遙的。”一句淡淡的話語,終是響在了蘇瑾的身後,算是給了蘇瑾所有問題的迴應。
不過蘇瑾沒有被回答的喜悅,而是震驚的猛然睜開眼睛,詫異的回眸一望,當即豎起了眸子,“狐狸夜,你怎麼會在這裡?”
夜蒼邢晶瑩的食指還掛着透明的水珠,雙雙闊袖挽起向上,露出了一雙修長且白皙的手臂,眼中星星點點的笑意忽隱忽現,不似以往的威嚴,多了幾分醉人的慵懶,“剛剛不是還很享受?”
“滾!”蘇瑾怒視着水桶邊緣的夜蒼邢,她就算是不拘小節,但還不至於開放到可以任由其他男人看自己的身子。
夜蒼邢悠哉的站起了身子,並沒有絲毫的惱怒,再次將蘇瑾那浸泡在水下用一塊軟巾遮擋住的身子掃視了一下,輕輕的點了下頭,“都說戰場無完人,不過夫人倒是個例外,看來明日的比試爲夫要相當小心纔是,畢竟夫人在戰場上拼殺了這麼多年,身子上卻無一傷疤。”
看着夜蒼邢朝着屏風走去的背影,蘇瑾怒從心起,“嘩啦!”一聲帶着滿身水珠的站起了身子,正要尋找自己的衣裙套上與夜蒼邢一決勝負,卻忽然感覺自己的眼前一花,還沒等她來得及扶住桶邊站穩,便雙眼徹底的黑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