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蘭聽了,雖然還是很不甘心,卻毫無辦法的點了點頭,轉身吩咐車伕繼續前行。
待這輛馬車拐進了一處衚衕,滿身大汗,一身粗布麻衣的蘇瑾從拐角處走了出來,看着馬車消失的方向注目了許久,才嘆了口氣轉身朝着蘇府的方向跑了去。
蘇瑾自幼習武,十歲就進了軍營開始磨練,這麼多年的從軍生涯,讓她養成了一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天天不亮的時候,總是要圍着蘇府的周圍跑上幾個來回,算是舒筋活血。
不過讓蘇瑾想不到的是,這個和往常一樣的晨跑,卻跑出了某些人的老相好來。
就算她沒有看見馬車裡的那位小姐長什麼樣,心裡也是很清楚那位小姐就是當朝一品尚之女……孫曉曉。
想當年,這位孫曉曉可是雲國數一數二的大美女,由於太漂亮了,所以連門都不敢出,因爲整個孫家的人都害怕,這麼一個大美人出了門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樣的光景一直持續了幾年,直到夜家進了雲國主城。
夜家和孫家算得上是世交,當年夜家一招來到雲國主城,孫家那是黑天白天的往夜家走動,一來是爲了巴結當時剛剛上任成將軍的夜不休,也就是夜蒼邢的父親,二來是因爲孫曉曉這位大美人看上了當時還年輕氣盛的夜蒼邢。
蘇瑾當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反正她是知道夜蒼邢最後是與孫曉曉定下了這門的親事,當然,是在兩方長輩的見證下。
不過好景不長,就在夜蒼邢馬上就要迎娶孫曉曉的時候,夜不休忽然在朝中受奸黨陷害,不但是被剝了官職,更是連累夜家的所有家眷,全部被髮配到了邊關,不過夜蒼邢倒是留了下來,老皇帝對外宣稱是戴罪立功。
見此,孫家人自然不會再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夜蒼邢,不但是取消了婚約,那位孫大美人更是絕情,連個招呼都不打的直接揹着包袱,上了馬車的遠離了雲國主城,這一走就是好幾年。
蘇瑾雖然能理解孫家長輩的做法,但始終想不明白孫曉曉的狠心,那日還年輕的夜蒼邢獨自迎着風雪站在孫府門口的場景,她是親眼所見,孫家人不要說連個出來說話的都沒有,就是連大門都沒開一下。
不過……
想到這裡,蘇瑾的眼珠子不由得轉了幾轉,前世的這個時候,孫曉曉好像也回來了,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她正籌備着和夏侯永長喜結連理,所以對於孫曉曉的回來,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我的小姐啊!您可算是回來了!”一直站在蘇府門口的青城見着悠哉回來的蘇瑾,急慌慌的上前幾個大步拉上蘇瑾的手,轉身就朝着蘇府裡面走了去。
蘇瑾這邊的事情還沒想完,便被青城給打斷了,不禁擰了擰眉,“什麼事情這麼着急?”
“什麼事情?”青城驚爲人天,“小姐啊,今兒到底是誰成親啊?人家媒婆和伺候小姐上妝的丫鬟早就等在院子裡了,唯獨您這個新娘子卻還滿大街的亂跑。”
蘇瑾經由青城這麼一說,纔想起來上花轎那些繁瑣的步驟,雖然心裡是一百個的嫌煩,卻還是任由青城將自己拉回到了院子裡。
前腳剛剛走進到自己的院子,蘇瑾放眼一望,滿滿一院子全是人,但就是沒有她認
識的人,收回目光的同時,難免疑惑,“成墨與克修人呢?”
“克修在院子裡整整跑了一夜,堅持到小姐出門了以後,便一個跟頭的栽在了地上,現在臥牀不起,成墨正照顧着呢。”
蘇瑾點頭,雖然她總是覺得自己昨日對克修的開胃菜輕了一些,不過跑了一夜的他估計短時內也是下不了地了,這樣一來她倒也暫時不用擔心克修會有什麼小動作了。
“小姐。”一提到遭罪了一夜的克修,青城的心裡難免不是滋味,小臉也是沉了幾分,“您當真想要讓克修離開麼?”
蘇瑾見着青城那沉下去的小臉,面上也是繃了起來,口氣難免凌厲,“青城,是因爲我太寵着你了,所以你覺得可以擅自揣摩我的心思了麼?”
青城沒想到蘇瑾會說嚴厲就嚴厲,趕緊垂下了頭,“青城不敢。”
蘇瑾脣角掛笑,卻雙眸變冷,“我疼你不假,但我的疼愛不是讓你變本加厲的不知主僕。”
青城知道自己因爲過多的擔憂克修,沒了一個當丫頭的樣子,如今被蘇瑾這般的一說,登時知錯的紅了眼眶,“小姐您消消氣,青城知道錯了。”
蘇瑾這邊正教育青城,可那邊的媒婆和上妝的丫鬟可是等不了了,一行人匆匆的奔着蘇瑾就跑了過去,連話都來不及說的直接拉着蘇瑾進了屋子,眼看着夜府的花轎就要臨門了,這新娘子還沒洗漱換衣,她們怎能不着急?
時間一點一滴的劃了過去,隨着初升的太陽逐漸劃開了雲層,夜府的花轎也終是準時的停在了蘇府的正門口。
騎在馬背上的夜蒼邢翻身下馬,隨着身上的大紅色元寶暗紋的長袍翻動,眨眼的功夫便負臂昂首站在了蘇府門前,在面對已經圍在蘇府周圍百姓的目光時,面色平靜,不驕不躁。
“我的老天啊!這就是夜督主?簡直太過俊美了啊!”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的男人,竟然要比女人還要美豔上幾分!”
伴隨着人聲鼎沸,蘇府的大門緩緩而開,先行走出來的蘇冉國夫婦,隨後走出來的便是由媒婆和青城攙扶着的蘇瑾。
此刻的蘇瑾饒是頭上蓋着紅蓋頭,卻依舊能想象得到今日的夜蒼邢有多引人矚目,因爲她在路過顧雲霞身邊的時候,很清楚的聞到了顧雲霞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子濃濃被妒火燒焦了的味道。
夜蒼邢見蘇瑾走了出來,在司馬管家的陪伴下,先是對着蘇冉國頷首示意了一下,隨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緩緩前傾了幾分的身子,對着蘇瑾伸出了帶着薄繭的修長五指,並輕輕的喚了一聲“夫人。”
蘇瑾知道要由夜蒼邢帶着自己上花轎,倒也沒多想,直接伸手放在了夜蒼邢的大手上,隨着夜蒼邢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掌,她跟着他慢慢的走下了臺階。
站在蘇冉國身邊的顧雲霞死死的盯着一身喜服的夜蒼邢,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雙眼珠子都粘在他的身上。
她以爲夜蒼邢穿白色的長袍就夠惹眼的了,不想穿上紅袍更是俊美無比。
暗自握了握自己袖子裡早就藏好的一個小紙包,顧雲霞無聲的勾了下脣角,用不了多久,這個男人便是她顧雲霞的了!
“新娘子上花轎……”隨着媒婆的一聲高呼,蘇
瑾慢慢的坐進了自己的花轎中,正要鬆口氣的時候,卻忽然又聽媒婆喊了一聲,“新郎官上花轎……”
這是雲國的規矩,爲了顯示出新婚燕爾的幸福恩愛,從孃家到本家的這一段路程,都是要新郎與新娘同擠在一個花轎之中的。
曾經,蘇瑾很是相信這個說法,以爲狹小的空間就代表着共患難,所以前一世當她被夏侯永長抱着從蘇府到三王爺府時,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趁着蘇瑾發呆的功夫,夜蒼邢也是走進了轎子裡,伸手直接撈過蘇瑾的手臂,不過是一個轉身的功夫,便抱着蘇瑾再次坐在了花轎中。
腰間的溫熱觸碰,讓蘇瑾回神,垂眼順着蓋頭縫隙看見攬抱在自己腰上的那條手臂,登時想都沒想的直接擡腳朝着夜蒼邢的腳背踩了去,“夜蒼邢,拿開你的髒手!”
同樣是習武之人的夜蒼邢早就料到蘇瑾不會乖乖配合,快速收腿躲開蘇瑾攻擊的同時,伸出另一隻手按在了蘇瑾的雙腿上,防止她再次亂動,“轎子一共就這麼丁點大,不如夫人告訴爲夫應該如何坐?”
恩?蘇瑾聽聞,狐疑的再次垂下了眸子,這麼一看,忽然想要譏諷的大笑三聲,夜蒼邢說得確實不錯,這轎子只能夠坐下一個人,要想兩個人一起坐便只能是一個抱着一個。
她當初怎麼就那麼傻?怎麼就那麼天真?怎麼就信了夏侯永長說,他是爲了讓自己坐着舒服才抱着自己的,她當時怎麼就沒低頭看看這個轎子的大小?
“鋒利的爪子收起來了麼?”夜蒼邢見蘇瑾半天沒有回話,悠然而笑,“蘇瑾,你身上不過就那麼一兩半斤的肉,你以爲本督是缺女人缺到開始找男人了麼?”正要將身子朝着身後的轎壁靠靠,卻不想一隻拳頭直接朝着他的面頰襲了過來。
蘇瑾雖然被蓋頭矇住了雙眼,卻可以通過良好的聽覺察覺到夜蒼邢的位置,這一拳雖然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卻帶着十足的力道,若是被打中,輕則也定是個滿臉開花。
夜蒼邢迅速的閃開面頰,騰出腰間的手攔住了蘇瑾的拳頭,擡眼朝着紅蓋頭下的蘇瑾看了去,細長的眉峰輕輕擰在了一起,“蘇瑾你就算是耍瘋,也要有一個限度。”他可以不問原因的將她娶回來,但卻不能容忍她沒有邊際的耍潑。
況且他對這個女人本就沒有一點的好感可談,他娶她,說好聽點是不想激怒龍顏,說難聽點,是想親眼看看蘇瑾究竟想要玩什麼花樣罷了。
對於夜蒼邢平靜雙眸之中勾起的躍躍怒火,蘇瑾冰霜含笑,“夜蒼邢,我沒想到你除了一肚子壞水,一腦袋糞漿之外,竟然連嘴巴都臭的讓人噁心,不過真是不巧,你的臭嘴損錯人了,因爲我蘇瑾從再次醒來的開始,便告訴自己再不吃虧。”說着,又是一拳的朝着夜蒼邢的面頰襲了過去。
她有過不堪的往事沒錯,但她只會在原地跌倒一次,當她再次爬起來的時候,是誰也別想攻破的銅牆鐵壁。
逆者罵,擋者殘,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再次醒來?夜蒼邢因爲蘇瑾的話一愣,一雙剛剛染上怒火的眸子,多了幾分探視的味道,據他所知,蘇瑾這次打勝仗回來,根本就沒有受傷,那麼她口中的再次醒來,指的又是什麼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