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未秋心中滿滿都是感動,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六月身後的幾位貴婦過來同未秋見禮,紛紛笑道:“秦夫人千萬別推辭了,如今不是客氣的時候。我們出些銀子也是應該的,聊州若是淪陷了,我們哪能得了好?”
“對,也就秦大人來了後,咱們才過上了安生日子,以前那些太守,哪個不是隻想着從我們身上扒層皮下來!”
未秋便認真鄭重的朝每一個夫人道了謝,並讓僕婦們拿來筆墨紙硯,將各人捐贈的銀兩布匹造冊留底,“若是咱們能夠得勝,這些一定加倍歸還諸位!”
“一定能勝的!”六月信心滿滿。
等送走了各位夫人,未秋笑道:“你對你姐夫這麼有信心?”
六月愣了一下,“阿廷不是也要去麼..有他在,肯定能贏的!”
未秋頓時哭笑不得,秦雋回來後,魏廷找到了他,自告奮勇的要上戰場,秦雋原本不想讓他去,怕萬一出了什麼危險,對不住六月,但魏廷堅持要去,秦雋被他纏的沒辦法,把軍需官這個後勤總管的活交給了魏廷,因爲糧草有陳泰管,他的主要工作嘛,就是做飯,管一羣火頭兵..
魏廷小帥哥十分不滿,覺得當廚房總管有損自己名門貴公子的形象,他在家憋了十來年,早受夠了跟一羣極品親戚勾心鬥角,他要出去幹一番大事,他要當一個熱血男兒,他要不負從曾祖父到親爹留下來的威名,反正他現在有兒子了..但他怕再鬧就惹煩了姐夫,直接讓他回家歇着,只能乖乖的去上任了,並自我安慰,火頭兵也是人生的起點,誰規定當了火頭兵就不能當將軍的?
“是啊,阿廷很厲害的!”未秋笑道。
六月立刻驕傲的擡起了胸脯,“阿廷的劍術可好了,是他過世的祖父請了名師教導的!”
未秋擦了把冷汗,看來愛面子的魏廷果然沒把他當了火頭兵的事告訴六月。
“那也得多加小心!戰場上刀槍無眼!”祝氏說道。
“一定的!”六月趕忙說道。
祝氏拉起了未秋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別怕,沒什麼好怕的,咱們一家子都在這,就是死了,也一起上路做個伴,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好是歹,都是命裡註定,你不用怕連累了我們!”
未秋眼睛溼溼的,早先她曾問過祝氏,要不要離開,陳方和祝氏都很堅決的拒絕了,好脾氣的陳方還把未秋說了一頓。
“都是一家人,我們怎麼能走?況且我們是阿雋的岳父岳母,我們走了,旁人怎麼看阿雋?還怎麼安心跟着阿雋打仗?我們靠着你和阿雋纔有了今天的日子,六月才嫁了個好人家,一有點危險就走,那我們成什麼了?”陳方說道。
陳方雖然是個沒脾氣的老好人,其實他心裡是最通透的那個。
“我知道。”未秋反握住了祝氏的手,“秦雋肯定能贏的。”要是周隆那樣的無恥之徒會贏,這世上就沒有公道可言了。
祝氏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秋兒,聽說阿雋還要把阿衡帶去打仗,你勸勸他,孩子還小..”
未秋搖搖頭,笑道:“不小了,都十歲了。秦雋有分寸的,只是帶阿衡去見識見識,不會叫他去拼命的。”
倘若秦衡生在和平安全的現代,她一定不會讓秦衡接觸戰爭這些兇殘可怕的東西,可秦衡生在了這樣一個亂世,十歲已經是個大人了,她和秦雋要是過度的保護秦衡,那是害了他。說句不好聽的,秦雋萬一出了什麼事,秦衡還是那個被嬌養在後院,只會讀書的小公子,秦雋手下的人誰會服從他?他是長子,怎麼支撐起秦家的門庭?
她聽秦雋說起過被周隆逼走洛陽的小皇帝,只比秦衡大不到一歲,是個懦弱膽小的孩子,先帝一死,他完全無法承擔起一個皇帝的責任。她不願意讓秦衡成爲那樣的人,她期盼秦衡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像他的父親那樣。
秦衡的親孃都這麼說了,祝氏再心疼外孫,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反覆叮囑,“可一定要阿雋看好了阿衡啊!”
秦雋回來後,將軍隊重新整編,先帶着十萬人開赴到了聊州南面的高平州,在這裡迎接周隆大軍的到來。盧炳領着剩下的不到十萬人留在聊州大營,隨時等着支援。
許佳帶領的二十萬大軍,長途跋涉,疲憊不堪,終於趕到了高平,和躲在山東鄉下,一直沒好意思回京城的周昱匯合了。
大戰在即,周昱一直養在京城,不懂打仗,他只想等許佳打贏了仗,坐收軍功,從見到許佳開始,就催促着許佳趕快交戰。
“一定要活捉了秦雋那廝!”周昱惡狠狠的叫道,秦雋像驅趕牲口一樣把他趕出了太守府,這根本是奇恥大辱,他一定要報復回來。
許佳是跟着周刃打過仗的老將,經驗豐富,爲人本分,要不然周隆也不會放心把兒子和軍隊都交給他。
雖然他知道周刃的死不簡單,可週刃已經死了,他總要找下一個主子,便是心中對周隆有懷疑,也只能裝作沒這回事。
看着周昱那志在必得的神色,許佳嘆了口氣,說道:“殿下,這仗不容易打。我們千里迢迢趕來,舟車疲憊,士氣不振,而秦雋佔據了地利,以逸待勞..”
“我們有二十萬人!二十萬!秦雋纔多少人?”周昱敲着桌子叫道,看許佳還要開口,他不耐煩的擺手,“我知道了,這仗確實難打,但我父皇派你來,正是知道這仗難打,看中了你的能力,請許將軍多多費心,儘快打下聊州,好與我父皇報喜!”
他覺得許佳不過是想從他手裡分軍功,故意誇大了難度,而這會兒上他還用得着許佳,不能跟許佳翻臉。
許佳只得低頭應下了,想起智勇無雙的前主子周刃,心中十分愁苦。
秦雋這邊也擺好了陣勢,他決定不能坐等着周昱來攻城,他想主動出擊,給千里跋涉而來的周昱部隊一個迎頭痛擊。
“在下願意做這個先鋒,還請大人允許。”聶三虎站出列,淡淡的說道。
魏廷頭一次見到聶三虎,看着聶三虎右臂空蕩蕩的袖子,泛起了嘀咕,“頭一場仗事關重大,不能有閃失..”讓他做先鋒,都比一個殘廢當先鋒要穩妥吧!
秦雋是相信聶三虎的能力的,他看着聶三虎,問道:“你要多少人馬?”
“就我在遼東親自訓練的五萬獵豹軍足夠。”聶三虎微笑道,氣定神閒。
“那好,我就給你五萬獵豹軍。”秦雋點頭道。
魏廷忍不住說道:“許佳是跟隨周刃多年的老將,雖說談不上百戰百勝,但也是經驗豐富的常勝將軍,他帶了二十萬人攻城,聶將軍還是再多帶些人馬吧!”
最好把他也帶上!
“不用。”聶三虎看着魏廷笑道。
很快的,分管這五萬人馬的將領們都被通知,來到了秦雋的營帳,和衆人一起商討了應敵之策。
兩軍對陣前一天晚上,秦雋心中緊張,夜不能寐,起身在營地裡走動時碰上了敞着單衣,披着星光練劍的聶三虎,和他那張清俊的書生臉不相符的健壯胸膛上,汗如雨下。
聶三虎用的劍是寬五寸,長四尺的重劍,一把劍有三十斤重,尋常健全的人都很少用這樣的重劍,更何況聶三虎還是少了一條胳膊的殘廢,而恰恰是聶三虎當年被未秋治好後,纔開始用這把劍。
從他選這把劍作爲兵器開始,秦雋就知道,不管聶三虎此人外表看上去如何風清淡雅,他內心一定是個隱忍而堅韌的人,對自己都能這麼狠,必定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秦大人!”聶三虎聽到了腳步聲,回頭笑道。
“這麼晚了,還不睡?明日一早就要開戰了。”秦雋隨意的說道。
聶三虎笑道:“睡不着,出來練劍。”
“可是對明日的作戰信心不足?”秦雋揹着手問道,“現在換人還來得及。”
聶三虎搖搖頭,將劍插,進了地裡,擦了把臉上的汗水,朗聲笑道:“大人,在下從不做無把握之事。”
“那就好。”秦雋淡淡的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裡。
雖然聶三虎是他陣營的人,能力出衆,不是那種愛出頭的性子,他和其他人相處的都不錯,人緣很好,但秦雋覺得這個人有種淡淡的違和感,也說不清楚這種奇怪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也沒辦法像盧炳那樣和聶三虎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第二天一早,秦雋和聶三虎領着五萬人馬在高平城樓前列陣,五萬士兵鴉雀無聲,給人一種無形的深重壓迫感。
魏廷厚着臉皮跟了過來,小聲的跟秦雋說道:“姐夫,要不換我上吧?”
聶三虎耳朵動了動,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重劍,往日風清淡雅的書生氣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殺伐決斷的凌厲之氣。
“貪生怕死者,斬!臨陣脫逃者,斬!戰場上後退者,斬!沒有殺夠十人的,自動滾出獵豹軍,去魏大人那裡當火頭兵!”聶三虎說道。
小帥哥魏廷淚流滿面,你們都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