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秋說不清自己該如何反應,愣了好一會兒才退後一步,皺眉道:“這位老爺,不知道找我有什麼事?”
莫非她腦洞這回開對了地方?真是地主老爺燈會上回眸一瞥,看中了她這個抱孩子的小村姑?
不知道戰鬥機知道了這事,會是個什麼反應……
沒等未秋繼續天馬行空的想下去,美中年就開口了,略帶着激動和緊張,問道:“姑娘,我知道我這樣貿然登門很唐突,但……失禮的地方還請諒解。上次在燈會上見了姑娘一面,覺得很是眼熟……不知道姑娘可否告訴我你的生辰年月。”
“啊?”未秋愣了下後搖了搖頭,不客氣的說道:“這個我想不大合適。”
難道這氣質儒雅,長相俊美的地主老爺找小妾還得問了生日去合八字?要求還真多!
“我知道……是我唐突了!”美中年苦笑着搖頭,看着未秋看的目不轉睛,懇切的說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我的女兒丟了很多年了……我看你很是眼熟……”
“你以爲我是你丟失多年的女兒?”未秋驚訝的問道,隨即說道:“這不可能,我有父母家人的,您還是去別處找找吧。”
兩人說話間,原本坐在屋裡的陳方和祝氏見未秋去開門半天沒回來,便出來看看。
“秋兒,這位老爺來找誰的?”祝氏問道。
未秋笑着回頭看向了祝氏,“娘,他認錯人了,以爲我是他多年前丟失掉的女兒。”
美中年看了眼祝氏和陳方,眼中難掩失落之意,有些不死心的問道:“這就是姑娘的親生父母?”
“是啊!”未秋笑着點頭,“我還有一個大哥,一個妹妹。”
“這樣啊……”美中年沉沉的嘆了口氣,又看了眼未秋,搖頭道:“姑娘,你長的真像我妻子,尤其是那雙眼睛,我女兒的眼睛隨了她母親……你不知道,我妻子的祖母是西域人,我妻子和岳父大人的眼睛都隨了她祖母,都是琥珀色的,咱們中原極少見到這樣顏色的眼睛。那天在燈會上看到你,恍然間,我還以爲,我還以爲又見到了孩子她娘……倘若孩子她娘地下有知,知道我把女兒弄丟了,不知道該多傷心……。”說着,美中年的眼睛就紅了,十分傷感。
原來美中年身世頗爲坎坷,丟了閨女不算,還死了老婆……
看他不像在說謊,未秋也不好再說什麼,只笑着說道:“怕是讓您失望了,我有爹有娘,而且天下那麼大,長的相像的人不少,我不可能會是您的女兒的。”又忍不住寬慰道:“您且放寬心,天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沒準過兩天您就找到女兒了。”
美中年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女兒丟了將近十年了,找了十年都沒找到她,我早就死心了,要不是七夕那天在燈市上看到你……”
“世上的事說不準的。”未秋笑道,“看上去您也是個行善積德的好人,好人總會有好報的。”
美中年笑了笑,慈愛的看着未秋,“小姑娘年紀不大,倒是挺會安慰人的……那天我看到你還抱着一個孩子,是你的孩子?”
“是的。”未秋點點頭,有些自豪的說道:“是我女兒,一歲多了,很乖很懂事的孩子。”
看到這個失去女兒的男子如此痛苦,未秋也十分感慨,無論如何,她拼了命都會好好的保護好茜茜的,既是她自己捨不得,也是替已經逝去的陳未秋盡責任。
“那你應該不是我女兒了。”美中年遺憾的搖搖頭,“你女兒都一歲多了,你也得快二十了吧?我女兒要是還活着,今年應該十七歲了。”
未秋愣了下,張嘴想說自己其實也才十七歲,只不過被戰鬥機糟蹋的早,不到十六歲就生了茜茜。但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只是笑了笑,說這些也沒什麼用,反正她不可能是他女兒的。
美中年伸手從袖口裡掏出一張對摺的大紅色硬紙,遞給了未秋,說道:“姑娘,既然你長的像我女兒,那便是有緣分,以後若是碰上難事,可以拿這個去我家裡找我。”
等人走了,未秋伸手打開了那個紅色的名帖,上面端端正正的寫着兩個字——井昭。
“井昭……是誰啊?這年頭怎麼姓井的人那麼多?”未秋擡頭問道。
未秋擡起頭來,祝氏和陳方都在沉默的看着她,嚇了她一跳,“你們這麼看我幹什麼?我臉上長花了?”
陳方本來就不是個愛說話的,但祝氏性格外向,脾氣火爆,碰上今天這事,一言不發不像是祝氏的風格。
未秋的玩笑話依然沒人接,祝氏看了她一眼後,匆匆甩下一句,“我去做飯。”轉身去了竈房,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陳方趕忙跟在了祝氏身後,“我去幫你娘做飯。”
看得出來,兩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等陳泰帶着六月回來後,看到了桌上的名帖,吃了一驚,問道:“你們怎麼會有井昭的帖子?”
“井昭是誰啊?”六月好奇的問道,又撇嘴說道:“和那個叫井麒的二傻子一個姓呢!”
陳泰便向祝氏他們解釋道:“你們應該知道如今的丞相姓井吧,這位井昭大人便是井丞相的長子。”
“啊,是他啊!”未秋想了起來,秦雋和她說過此人,“我聽秦雋說過,他不但是大學士,還是太子太傅,學問不錯,是赫赫有名的大儒。”是井家一羣牛人中的佼佼者。
六月驚的眼睛都瞪大了,張大嘴感嘆道:“這麼厲害啊!丞相的兒子哎,還是太子的師父……他得多有錢啊?”
未秋忍不住扶額,是她的錯,把六月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硬是給養歪成了一個只認錢的財迷。
“他還讓咱們去他家裡找他幫忙?”六月又問道。
未秋搖搖頭,“算了,人家不過是客氣而已,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學士,咱們和他非親非故,去找人家幹什麼?”
再說了,六月小美眉,你可知道,你還踹過人家的二侄子呢!人家不找你給侄子出氣就是好的了。
六月笑嘻嘻的點頭,“我也就是問問。看大舅他們每次跟咱們說起京城裡的權貴人家,那口氣就好像咱們是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一樣,結果吧,他們嘴裡這些高不可攀的人家,都和咱們家有關係!”
“那你就更不能炫耀了,尤其是不能和大舅他們說。”未秋笑着叮囑道。
他們是不會去找井大老爺,但大舅他們就難說了,一個個不是抱怨自己在秦家受打壓,就是抱怨自己懷才不遇,沒機會施展本事,不認識貴人,這要讓他們知道井大老爺在他們家留了帖子,還不定怎麼跟祝氏纏磨呢!
理由只有一個,祝家是因爲祝氏才被秦家主母姚氏厭惡的,一大家子之所以過的不好,就是因爲祝氏,所以祝氏得負這個責任。
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的要求,祝氏心疼孃家人,一般都會答應。
未秋真是對祝家的兩個舅舅佩服的五體投地。
六月連忙說道:“我知道,這事我也就跟你和大哥說說,咱們自己知道就行,到外面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未秋笑着摸了摸六月的腦袋,誇獎道:“我們六月長大了,懂事了!”
祝氏端着飯菜進了屋,聽到三個子女還在談論井家,臉色變了變,語氣不太好,“說他們做什麼!他們和我們有關係嗎?”
六月立刻閉嘴不吭聲了,躲到了未秋身後。
“你看你!”陳方搖頭嘆氣,“誰又惹你了啊?”
祝氏不吭聲了,放下飯菜後就低頭出去了,連中飯都不願意出來吃。
未秋要去叫祝氏出來吃飯,被陳方攔住了。
“你娘今天身子不舒服,等會兒我把飯給她端屋裡吃去!”陳方笑道。
等吃過了飯,陳方要端飯去祝氏那裡的時候,突然叫住了未秋,半晌才問道:“秋兒,你跟姜公子事兒沒成,你心裡頭挺不好受的吧?”
未秋驚訝的看着陳方,笑着搖頭道:“這事都過去了,爹你問這個做什麼,沒緣分罷了,沒什麼好難受的。”
陳方沉沉的嘆了口氣,“是爹孃沒本事,叫你受委屈了,要是爹比那姓崔的還有本事,他們哪能這麼欺負人……”
未秋趕忙打斷了陳方的話,拉着陳方的手,懇切的說道:“爹,你千萬別這麼說,你和娘辛苦把我養大,就是對我最大的恩情了。我要是還嫌棄你和娘,那我還是個人嗎!”
陳方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未秋的肩膀,“爹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未秋有點不太好意思,轉而說道:“爹,娘今天爲什麼不高興啊?你好好勸勸她,總是脾氣大對身子可不好。”
“她就那脾氣。”陳方含含糊糊的說道,“我勸勸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未秋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上午,她發現原本放在堂屋桌上的名帖不見了。
“娘,井大人的名帖怎麼不見了?”未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