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雲娘被李二奎接回去了李家的祖宅,幾天後,崔家的人匆匆趕到了京城,不知跟崔雲娘說了什麼,當夜便帶着她們主僕幾個離開了李家,去了崔家一個偏遠的莊子養病。
王綺芳很滿意,看着漸漸恢復安靜的後院,她心裡懸起的大石這才鬆了鬆,不過,還不能完全放心,因爲家裡還有釘子。
“娘,李先生說他要去江南一遊,我也想去啦。”
小新哥兒伸着肥嘟嘟的小胳膊,用力抱住王綺芳的腰,不停的晃呀晃,撒嬌賣萌的求母親答應。
“不行,先生這次外出是有要事去辦,不是去玩兒,你跟着不方便。”
王綺芳費力的抱起胖兒子,心裡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行,兒子實在太胖了,該給他減肥了。將胖成個圓球的兒子攬在懷裡,王綺芳認真的對他說,“另外,小新哥兒現在可是儒商會的會長哦,哪能隨便出京?你之前不是還說,大丈夫要勇於承擔責任嗎?儒商會便是你的責任,懂不懂?”
小新哥兒糾結的對對胖手指,撅着小嘴,委屈的看向母親,“可、可人家也想跟着先生行萬里路呢。”
王綺芳伸手點了點兒子撅起來的小嘴,笑道:“不急,你還小呢,等咱們忙完了正事兒,爹和娘帶你們去雲遊天下。那時呀,咱們坐着大船,海里還有小乖保護,豈不是比你一個人跟着先生去熱鬧得多?!”
小新哥兒眼底一亮,小肥爪子抱住母親的脖子,撒嬌的問:“真的嗎?我可以和小乖一起去大海里玩兒?”
王綺芳抽了抽嘴角,暗想,我什麼時候說你也可以下海了?不過,現在爲了安撫小傢伙,她隨意的點點頭,“嗯,到時候咱們一家人一起出海,這次呢,就先讓先生去辦事,等他辦完正事兒回來,可能還會給小新哥兒帶禮物哦。呵呵,小新哥兒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呢?可以提前悄悄的給先生說哦!”
提到禮物,小新哥兒圓滾滾的大眼裡更是亮晶晶的一片,他舔了舔紅豔豔的小嘴兒,似乎在斟酌着怎麼向先生‘暗示’。
“另外,你父親的病也越來越重,雖然不需要你親自去侍奉,但是每隔幾天你都得去芙蓉坊看望他。”
在王綺芳的幾番運作下,鄭姨娘果然動手了,趙天青的病也開始出現了反覆,從一開始還能坐在炕沿兒中氣十足的訓斥小新哥兒姐弟三個,發展到今天時不時的昏迷不醒,估計距離駕鶴西遊也沒有幾天了。
說實話,王綺芳本來不想要趙天青的命,畢竟他是孩子們的親生父親,若是讓孩子們知道,他們的母親設計殺死了他們的父親,這讓孩子們如何自處?如何對待她這個母親兼殺父仇敵?
但是,趙天青實在是太不消停了。人都病成這個樣子,還不忘算計她們母子,更是一有機會便對仇敵一般責罵、訓斥三個孩子,甚至還有一次,他藉着小新哥兒去趙家探望他的機會,用計將孩子身邊的僕婦都調開,試圖掐死兒子……
如果不是李靖天擔心小新哥兒,提前安排了俠客暗中保護,她、她恐怕都見不到孩子了。
脖子被人死死的掐着,眼前那張扭曲的臉一點點的逼近,惡狠狠的喊着‘我掐死你這個孽種,掐死你,掐死你’……可怕的畫面深深的印在了小新哥兒的腦海裡,嚇得他接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每天半夜都哭着醒來。
王綺芳每次抱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時,就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個混蛋。
更可恨的是,趙天青一次不成,還想第二次,每次見到小新哥兒,都一副陰森森的模樣。
爲了孩子們的安全,也爲了給小新哥兒報仇,王綺芳終於下定了決心,趙天青必須死,而且還要死得極爲難看。
當然啦,王綺芳想讓趙天青死,但絕不會親自動手,借刀殺人的把戲,不止靜薇公主會用,她王綺芳也懂,而她埋在趙家的釘子便成了最佳的幫手。
首先,伺候鄭姨娘的某個丫頭不經意間發現鄭姨娘的飯菜裡竟然有微量的砒霜,據說,這些飯菜是二少爺體恤鄭姨娘出門做生意很辛苦,特意給她準備的;
接着,趙天青的某個小廝無意間提到二少爺對鄭姨娘把持着家裡的生意很不滿,數次想要回店鋪,可都被鄭姨娘拒絕了,這讓二少爺很惱火,甚至不止一次的放話要讓這個小賤人好看;
第三步,幫鄭姨娘打理生意的李懷恩忽然找到鄭姨娘,說最近趙天青總派人請他吃酒,還透話說,那幾個鋪子雖然是掛在鄭姨娘名下,但實際上都是趙家的產業,再說了,鄭姨娘整個人都是二少爺的,這些鋪子也應當歸二少爺所有。
最後,趙天青喝醉了酒,遇到了沒有戴面紗的鄭姨娘,頓時嚇得直喊‘鬼呀’,清醒後更是迭聲吩咐蘇氏,讓她把鄭姨娘遷出內院,當然,離開之前,要把屬於趙家的東西都留下。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鄭姨娘終於怒了,更是暗自發誓,既然趙天青對她無情,那就別怪她無義了,於是,在被逼着離開趙家前,鄭姨娘出手了。
聽趙家的眼線回稟,趙天青已經昏迷好幾天,水米未進,眼瞅着就要斷氣了。
而趙天青一旦歸西,小新哥兒作爲嫡長子,必須到場。
只可惜,趙天青留給小新哥兒的印象太差了,聽到母親提起他,小肉球皺着五官、耷拉着嘴角,悶聲說道:“他纔不是我父親呢。我爹是李靖天,他、他是壞人。”
王綺芳忍住心疼,板着面孔訓斥道,“子不言父之過,以後這種話絕對不能再說,知不知道?”
用力抿着嘴角,雙脣不停的顫抖着,晶瑩的淚珠子在眼眶裡轉呀轉,小新哥兒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嗚嗚,娘也壞,爹,我要爹爹,嗚嗚……”
聽到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王綺芳也撐不住了,一把抱住揮舞着小手捶打自己的兒子,哽咽的說:“小新哥兒乖,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不哭哈,咱不哭!”
李靖天進來的時候,母子兩個還在抽搭着。
“這是怎麼了?小新哥兒怎麼哭成這樣了?”掏出帕子輕輕的給兒子擦了擦眼淚和鼻涕,李靖天見小新哥兒哭得直打嗝,心疼的抱起來柔聲哄着。
小新哥兒看到自己的靠山終於來了,再次扯開嗓子大哭起來,胖嘟嘟的小手指着王綺芳,一邊哭一邊告狀,“嗚嗚,娘壞,娘罵我,嗚嗚,娘幫壞人罵我,娘也壞!”
什麼壞呀壞的。
李靖天滿頭問號,抱着兒子坐在大炕上,不解的看向王綺芳:“到底怎麼了?你罵兒子了?”
“沒什麼,趙天青快嚥氣了,我想讓小新哥兒去看看他,結果——”
王綺芳抽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啞着聲音說道。
“什麼?你、你還讓孩子去?”李靖天騰地站起來,一邊輕輕晃着胳膊,一邊責怪道:“你忘了上次那個混蛋差點兒掐死小新哥兒?嗯?明知道他想害孩子,你還——”
“那怎麼辦?趙天青總歸是孩子的父親,‘父不慈則子不孝’,是沒錯,這話在法理上講得通,但情理上卻總有虧欠。人言可畏,我、我不能讓孩子身上有一絲污點。”
王綺芳也心疼呀,可她更要爲小新哥兒的未來考慮。‘不孝’這個帽子太大了,一旦被人套在頭上,小新哥兒的名聲也就毀了。所以,就算是演戲,也要把戲唱圓滿了。
“唉,早知道我就——”桃花島的時候就該弄死那個混蛋,省得留下來禍害人。李靖天見王綺芳也哭得傷心,也不便在訓她,只好抱着小新哥兒,一邊哄着一邊出了院子。
“哎,你等等,李文那裡你都說好了嗎?”
王綺芳忽然想起正事兒,站起來追問道。
“嗯,都說好了,”李靖天頭也沒回應了一句,剛走出房門,又忽的停住腳步,似想起了什麼補了一句,“一切都有我呢,你也別太逼自己了。趙天青那裡,我帶着孩子們去,哼,我倒要親自去看看,這姓趙的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好。”不得不說,有個人站在背後支持的感覺還真不錯。
第二天一早,李文便帶着簡單的行李,領着書童,在兩個俠客的保護下,坐着王綺芳那輛豪華大馬車離開了平康坊。
望着馬車緩緩離去的背影,宋元春咬了咬脣瓣,明媚的杏眼裡閃過一抹堅毅,似下定了某種決心。
中午,丫鬟給宋元春來送午飯,站在門口小聲的喊了好幾遍,都不見房裡的人應聲,疑惑之下,小丫頭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發現三間廂房空空如也,最後在裡間兒的炕桌上發現了一封信。
“呵呵,果然是個癡情女子呀,”王綺芳看完宋元春的留言,笑着點點頭,心說話,很好,又收拾了一個。現在平康坊就剩下四個宮女了,唔,這四個人得好好安排一番,既不能讓三公主對她有什麼意見,也能利利索索的把人弄出去。
只是,王綺芳沒有想到,還不等她動手將這幾個人弄出去呢,太子竟先動了起來,連夜率兵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