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我的親親小丫,你受苦了,都是娘不好,娘對不起你!”
“……蘇氏,賤人,毒婦,你居然敢這麼糟蹋我家寶貝兒,我——”
“……奶孃,奶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放棄,奶孃!”
趙嬤嬤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隔壁房間的哭喊聲,她倏地睜開眼睛,側耳聽了聽,糟了,好像是七娘在哭,難道她夢魘了?!
想到這裡,趙嬤嬤慌亂地爬起來,胡亂披上衣服,穿過兩個房間之間的小門,幾步跑到王綺芳的臥室。
奔進房間一看,果然,封閉的帳子裡,斷斷續續的傳出王綺芳如泣如訴的叫喊聲。
趙嬤嬤見狀,連忙跑到圓桌旁,拿火摺子點着蠟燭,一隻手託着燭臺,一隻手小心的罩在燭火周圍,就着搖曳的燭光,來到牀邊。
揭開牀帳子,只見王綺芳雙手不住的在空中抓着什麼,長長的秀髮攤在枕頭上,蒼白的面孔上滿是激動不已的淚水,隨着嘴裡哭喊的內容,她的頭左右搖擺着。
“二爺,您怎麼這麼狠心,小丫也是您的女兒,您怎麼能這麼對她?!”
“太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您好好對小丫呀,她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奶孃,奶孃,你別管我了,你快回去,回去看着小丫,她快被人欺負死了,奶孃——”
“七娘,七娘,我在這裡,你做噩夢了吧!”
趙嬤嬤見到王綺芳在夢中掙扎的樣子,忍不住一陣心酸,把燭臺放在牀側的小凳子上,雙手用力的搖着王綺芳的身體,把她從噩夢中喚醒。
“……奶、奶孃!”
王綺芳茫然的被奶孃扶起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般,呆呆的任由趙嬤嬤把她扶靠在豎起來的枕頭上,又被喂進一杯涼水。
“七娘,都是奶孃不好,白天的時候把話說得太狠了,害你晚上做了噩夢!”
奶孃把空杯子放到一邊,憐惜的把綺芳瘦弱的身子攬進懷裡,一手輕輕的摩挲着她的淚眼,一手緩緩的拍着她顫抖的身體,柔聲安慰道。
噩夢?沒錯,應該是噩夢!喝了一杯涼水,王綺芳紊亂的心慢慢平復下來。她埋在趙嬤嬤寬闊溫暖的懷抱裡,耳邊傳來她喃喃的安慰聲,還有那沉穩的咚咚的心跳聲,很奇異的,她因夢魘而燥亂的心,正在一點一滴的恢復着平靜。
“七娘,你知道心疼小丫就好,只是這事呀急不得,”趙嬤嬤把下巴抵着王綺芳的頭,輕輕的揉着,她感覺到懷裡的身體已經慢慢平復下來,便開始低聲勸慰着,“乖哦,咱不急哈,萬事有奶孃呢,奶孃一定會想辦法幫七娘回到趙家的。乖哦,你放心,咱們的小丫聰明着呢,不會輕易就被那個小娼婦害到……”
溫暖的懷抱,喃喃的細語聲,非常有效的安撫了王綺芳失控的情緒,漸漸的,她在奶孃的喃呢聲中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趙嬤嬤一早便起來了。昨兒她到達的時間有些晚,又急着和七娘談心,帶來的很多行李都還沒有整理好。
另外,她雖然一直給王綺芳打氣,說她會想辦法幫七娘回到趙家,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想盡快返回趙家談何容易?!
不能早日回去,那就要好好把這個小院收拾好,畢竟以後的日子她還要和七娘在這個院子生活呢。
而王綺芳呢,則趁趙嬤嬤出院子找馮鐵柱夫妻的當兒,抽空進了趟空間。先是用空間的溫泉水好好梳洗了一下,又順手給院子裡和院子四周的作物澆了些水。澆水的時候,她發現,昨兒種得那些不知名的種子已經發了芽,並迅速長成一尺多高的綠色作物,只是還沒有開花、結果,所以農業小白的她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不光如此,昨天她摘光的那些西紅柿有都結出新的果實,數量還是原來的那麼多。
王綺芳先幹了一會兒農活,又摘了兩個西紅柿果腹,順手再把空間裡的東西也都整理妥當,待她出來的時候,手裡抱着馮大嫂託她縫製的衣服料子和蕾絲。
雖然奶孃的到來,暫時緩解了王綺芳手中無銀的窘狀,但以她的性格,答應了人家的事一定要做好。
再說了,昨夜的那場夢境,至今還困擾着王綺芳,此刻雖然已經夢醒了,但心底的那絲心痛依然存在,她需要做點什麼調整心情。
不知是前任王綺芳殘存的印象,還是現任的她“夢”到小丫的境遇後的那種感同身受,都讓王綺芳陷入矛盾的糾結中。
感同身受?沒錯,王綺芳“夢”到小丫時,見她小小年紀就被迫早熟,不但照顧自已,還要努力保護母親。那種沒有父母庇護,那種孤立無援的酸楚,讓她彷彿看到了前世的自已。
同樣的父親不疼,同樣的母親柔弱,同樣的自力更生,讓王綺芳心痛的同時,竟有種想留下來保護小丫的衝動。
留下來?
王綺芳拿着裁剪好的布料,選好顏色相稱的絲線,用老辦法平復心中的煩躁。
開玩笑,她好容易得到重生的機會,而那個什麼趙家一聽就不是什麼五好家庭,她怎麼還會自投羅網?
再說了,小丫雖然可憐,但和她有什麼關係?哦,當然,她佔據的這個肉身,和小丫有無法割捨的血緣關係。可前世的磨練,生父的無情加無恥,讓王綺芳的性格有些涼薄,她不相信血緣,否則也不會在臨死的時候還留了一手,拉着王愛琳一起下地獄。
但是,爲什麼一想到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內心深處裡卻有隱隱的愧疚和絲絲的心痛?
不過,要是仔細想一想,似乎留下來也不是很糟糕的事情。這兩天,通過不斷的旁敲側擊,她漸漸瞭解了現在所處的世界。這是一個制度沿襲了唐風、但又有所發展的朝代,禮教對女人的束縛雖然不是很嚴格,但也不支持一個單身的女子獨自闖蕩。
沒有父兄的依仗,沒有夫家的扶持,一個被夫家休離的女子,想舒舒服服的在這個時代生活,基本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找到發家的方法,有致富的門路,如果身後沒有強有力的靠山,手中的資源非但不能換來財寶,還極有可能招來禍事!
唉,走有走的好處,留有留的理由,她到底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