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只見蕭南用力揮出一掌,而邏邇婆娑寐的頭猛地偏向一邊。
成功抽了老神棍一巴掌,蕭南扔不罷休,她也不管什麼儀態了,挽起袖子,掄起雙拳,追着邏邇婆娑寐一通猛打。
一邊打,她還一邊怒罵:“你說我什麼,我都不惱,可你竟敢牽扯我的阿孃?我阿孃何等人物,豈容你這等江湖騙子言語褻瀆?”
“我打你,我打死你個老神棍,什麼老神仙,人家神仙都是大賢大德大能之人,豈是你這等無品無德的狂悖小人所能比擬的?”
“還說什麼我是‘惡鬼”我呸,我若真是惡鬼,我現在就將你生吞活撕了,斷不會容你在世間禍害好人!”
“還什麼幽魂?我若是幽魂惡鬼,我怎麼沒害人?我活了二十有八,嫁入崔氏近十載,我孃家父母、祖父母皆健康,我孃家祖母、伯祖父皆長壽……”
“該死的老神棍,你到底爲何總與我過不去,難不成是有人攛掇你陷害我?”
“妖女?你才妖女,哦不對,你個老東西是個男的。那好,你是妖道,你全家都是妖道,你家方圓五百里都是妖道,因爲你本來就住在妖怪窩裡!”
“還告訴世人,好呀,你儘管去說,我倒要看看,誰會相信你的胡話。”
蕭南的怒罵聲仿若大雨傾盆,又急又猛的迎頭砸下,偏她罵了這麼多,一字一句都非常清晰,別說抱頭逃竄的邏邇婆娑寐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屏風後的幾位也都聽到了。
當蕭南罵那句‘你家方圓五百里都是妖道’的時候,其中一個宮裝美婦忍不住莞爾。拿帕子掩着嘴,低着頭,圓潤的肩頭一聳一聳的。
蕭南的體力頗好,打罵了好會兒都不帶氣喘的。
‘啪’的一聲,她掄圓了胳膊,瞅準縫隙,又打了那人一個耳光,直接把他抽到在地,她則繼續罵道:“你還敢提我夫君?”
蕭南眯眼看了看那一組杏黃底兒繡富貴牡丹的屏風,故意擡高音量。道:“我夫君何等人物,他此時還在西北邊陲爲聖人牧守一方。或許,此時那裡還有戰事……”
說着說着。蕭南哽咽了,忽然間暴力女漢紙化身可憐白蓮花。
她不再去廝打,而是一屁股跪坐在地上,雙手捂臉嚶嚶哭道:“嗚嗚,吾家郎君。吾家郎君已經四天沒有消息了,我夜夜做噩夢,夢到賀魯兵圍湟水,郎君帶領全城軍民奮死抵抗……”
原本,蕭南以爲她哭不出來,便努力的回想前世的種種。但當她提及斷了聯繫的崔幼伯時。眼淚竟不由自主的滾落下來。
“嗚嗚,你這該死的老神棍,竟然還敢提他?好呀。你不是想告訴我家郎君嗎,那你去湟水,你馬上去湟水,把我的家書,還有我兒子、女兒給郎君準備的年禮一起帶給他……”
“嗚嗚。你若真能聯繫到我家郎君,我給你磕頭。成不成?你說我是妖女,好,我承認,行不行?”
蕭南越說越難過,哭聲也漸漸由嗚咽轉爲嚎啕大哭,似是要將前世、今生兩輩子的委屈全都哭出來一般。
“唉~~”
屏風後,想起一聲幽幽的嘆息,“罷了,別爲難喬木了,看來,果是那邏邇婆娑寐胡說,喬木怎麼會是‘妖女’?”
雖然蕭南最後‘承認’自己是妖女了,但屏風後的人都聽得明白,這孩子顯是被巨大的壓力壓得透不過起來,一時情急,有些急不擇言罷了。
蕭南仍捂臉賣力的哭着,起初那聲嘆息,她沒有聽到,但隨後的那句話,她卻聽見了,且很快辨認出那人是誰——當今聖人。
聖人的話音方落,方纔那偷笑的宮裝美婦便衝了出來,趕到蕭南近前,一把抱住她顫抖的身子,柔聲道:“好了,喬木,別哭了,阿孃來了,喬木別擔心,阿孃纔不信那妖道的胡言亂語!”
這人竟是長公主。
除了長公主,屏風後接連閃出幾個人,皇帝、皇后夫婦,長孫無忌,以及皇太后身邊最信得過的尚宮。
蕭南一見長公主,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她用力撲進長公主的懷裡,痛哭起來,“嗚嗚,阿孃,阿孃,那人好壞,他爲何要這般說我?我、我難道做得還不夠好?郎君不在,家裡、學院我都要管,還有幾個孩子……嗚嗚,阿孃,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呀……”
長公主雙手抱住蕭南的肩膀,輕輕哄着,“哦、哦,乖,喬木乖,阿孃知道,阿孃都知道,這些日子,阿孃的喬木受苦了!”
說着,長公主的眼眶也紅了,淚水悄悄滑落。
見這對母女包作一團,一起哭泣的樣子,衆人都覺得心酸。
尤其是皇后,方纔聽了邏邇婆娑寐的‘計劃’後,她想跟蕭南示警來着,結果皇帝一直跟在她身邊,她竟連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而皇帝呢,則有些訕訕的,特別是聽蕭南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崔幼伯,他更覺臉紅——唉,也是,人家的夫君還在西邊爲他賣命,他卻聽信一個道士的話,懷疑自己的外甥女是妖女。
怪只怪那妖道的妖法太高,竟誘惑的他失了理智,想得到什麼長生不老的奇寶。
現在清醒過來,皇帝才覺得可笑,這世間哪有人能長生不老?
蕭南若真有那樣的奇藥,爲何不給崔老夫人和崔老相公使用,即便不讓他們長生不老,好歹也讓他們多活幾年呀。
尤其是崔守仁,皇帝是個政治家,第一個反應便是,哪怕崔守仁晚死幾年,待他的長孫崔彥伯進了中書,那時崔家也比現在的形勢好許多。如此一來,也不需要崔幼伯冒死去西北掙前程了。
蕭南可以不在乎崔家、不在乎崔守仁,但肯定不會想讓自己的夫君英年早逝呀。所以,倘若她真的有奇寶。早給崔守仁用上了。
皇帝卻忘了,崔守仁死的時候,賀魯還很乖呢,蕭南又不是先知,她哪裡知道未來會發生這些事兒?
不過,此時,皇帝就是這麼想的,越想越覺得自己被個神棍騙了,目光落在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邏邇婆娑寐,他只覺得礙眼。
“來人。把這個污衊齊國夫人的妖道待下去!”
用力一甩袖子,皇帝喊來幾個護衛,將被打得夠嗆的邏邇婆娑寐拖了下去。
處罰了禍首。皇帝又接着過年的名頭賞了蕭南許多東西,權作安慰。
蕭南恭敬的謝了恩,將帝后都沒有什麼吩咐後,這才和長公主一起出宮去了。
出了宮,長公主拉着蕭南上了自己的牛車。
“喬木。阿孃是信你的,你就是阿孃的女兒,絕不是什麼幽魂!”
長公主剛剛坐定,便鄭重的對蕭南說道。
蕭南一怔,旋即略帶委屈的嬌嗔道:“阿孃,什麼信不信的。您就是我的阿孃,我也永遠是您的喬木!”
長公主定定的看着蕭南,良久。蕭南的目光不躲不閃,依然澄澈乾淨,她微微勾起脣角,伸手將蕭南攬入懷中:“今天嚇壞了吧?唉,也不知道那個妖道從哪裡聽說了咱們皇家曾經出現過被惡鬼附身的事兒……爲了奪取什麼奇寶。他竟喪心病狂的將這個罪名按在你身上,真是其心可誅呀!”
蕭南將頭埋在長公主馨香的懷中。喃喃道:“若不是阿孃提醒,兒也險些被他詐出真話來。”
沒錯,長公主礙於皇帝在身邊,不能出聲提醒,卻是做了點兒小動作。
蕭南剛走進那偏殿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那邏邇婆娑寐真若想找自己談判,完全可以尋個無人的道觀,兩人秘密進行。
如今卻在太極宮的偏殿裡,且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她請來,難道他就不怕旁人起疑?
從進門的那一刻,蕭南就萬分小心,集中全部精神,將六覺的敏銳度提升到最高。
結果,還真讓她發現了問題——香味兒。
她竟聞到了香奈兒五號的香味,要知道,這種香水兒,整個大唐只有一份,是她特意從蕭卉那兒弄來送給長公主的。
當時長公主很喜歡這個味道,便經常使用,尤其是在出門的時候,更是喜歡在身上噴一點兒。
不過,聞到這個香味兒,只能表明長公主也在。
蕭南爲何還要說是長公主在提醒呢。
原來在邏邇婆娑寐說道‘這裡沒有外人’的時候,那股香味兒忽然變得極大,彷彿將半瓶子的香水都倒了出來。
那一刻,蕭南便明白了,這裡絕對不止他們三個人,可能皇帝、皇后乃至某些後宮的要緊人物都在。
長公主擔心她說出什麼不妥的話,引得帝后猜疑,偏又不能出聲,幸而前幾日皇后說她身上的味道好聞,想看看那香水,她將瓶子隨身帶了出來。
情急之下,她便用這樣隱晦的方式提醒女兒。
長公主這麼做,本身就是對蕭南的信任。
因爲在這之前,邏邇婆娑寐沒少忽悠長公主,一會兒說蕭南婚前、婚後性格變化太大,一會兒說她妖術厲害,蠱惑了身邊的乳母和丫鬟,讓她們集體撒謊……總之,他告訴長公主,您的女兒被換了芯兒,您把一個孤魂野鬼當女兒養了許多年。
換做八九年前,或許長公主還會有疑惑,按照邏邇婆娑寐的計劃,親自驗證一番。
但母女倆相處了這麼多年,蕭南這個女兒帶給長公主太多的驚喜,在長公主的潛意識裡,現在的、過去的蕭南都是她的女兒。
正如蕭南說的,她若真是惡鬼,怎麼不害人?既然不害人,那又有什麼關係?
長公主信任蕭南,但有些事兒,她必須問清楚:“那件奇寶到底是什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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