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幼伯夫婦沒想到的是,這個看似兒戲、很是離奇的‘升官’事件還沒完,後頭還有續集呢。
事情這樣的——
那日聖人下了朝,陰沉着臉回到後宮。
因爲心裡藏着事兒,他沒心情跟美人兒‘談人生’順便做點兒‘生人’的事情,而是習慣性的去承慶殿跟老婆商量。
皇后正看着乳母侍弄她家的三皇子,小肉球三個月大了,愈發白胖可愛,一邊揮舞着蓮藕般的小胳膊,一邊吐着泡泡,只逗得皇后呵呵直樂。
“阿孃,阿弟真可愛!”
一旁的皎皎也跟着湊趣,伸着嫩生生的手指戳着弟弟肥嘟嘟的臉蛋兒。
小傢伙的脾氣好,被姐姐這般騷擾,也沒有生氣,繼續‘阿噗’‘阿噗’的吐着泡泡,每每聽到母親的笑聲,他還很配合的咧開嘴兒‘無齒’的傻樂。再次把圍觀的人們逗得咯咯只笑。
“可不是,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乖巧、聰慧的孩子呢。咱們三皇子的脾氣好,連睡覺都帶着笑模樣呢!”
小皇子的乳母忙配合的說道,一邊說,一邊拿帕子擦去小傢伙嘴角的口水。
“嗯,旦兒的脾氣確實不錯,就連皇太后都說,似他這般愛笑、不哭鬧的孩子少見呢。”
作爲母親,皇后當然喜歡聽人誇獎兒子,她臉上雖還一派淡然,但眼中的笑意已經表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而且,出於一種直覺,皇后感到皇太后很喜歡自己的兒子。
事實也證明了她的直覺,這不,兒子剛過了彌月,皇太后就親自給他取了名字——李旦。
旦,旭日東昇之時,乃一天的開始,後延伸爲一年的開始。
皇太后爲嫡孫取名爲‘旦’,官方的說法是,希望這小子能承繼祖、父之志,開啓大唐帝國更加輝煌的篇章。
而實際的原因,恐怕只有皇太后知道了——在皇太后看來,前世李氏江山被武氏篡奪,起到承繼、中興李唐社稷作用的是李旦父子。
而且,皇太后心中也有惴惴:前世,太子妃至死都沒有誕下嫡子,如今她所熟知的歷史已經被改的面目全非,事情越來越超出她的掌控,這讓她既欣喜,又覺得彷徨。
爲了避免前世的禍事再度發生,她做了諸多安排,甚至,爲了尋求心理的安慰,她連給孫兒取名字,都是想了又想,才取了這麼個有特殊意義的名字。
皇太后的這番心思,皇帝皇后自是不知道,他們只是單純的高興,因爲皇太后給兒子取名字這本身就是一種姿態,另外‘旦’字也很不錯,寓意好,帝后夫婦都很喜歡。
尤其是皇后,愈看‘旦’的字形,愈覺得唯有這個字才能體現她兒子未來國君的地位,所以,她當下便改了稱呼,整日裡‘旦兒’‘旦兒’的喚着兒子。
“可不是……”
衆宮女見皇后和公主高興,紛紛附和。
一時間,承慶殿裡歡笑不斷。
皇帝一腳踏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滿室的和樂。
皇后見皇帝來了,起身相迎。
皎皎也忙見禮,“兒見過阿耶!”
許是見到妻子兒女,皇帝的表情已經比剛纔好許多,他微微擡手,示意妻女無需多禮。
皇后與皇帝夫妻多年,對他了解至深,一看他緊繃着的五官,便知道他此時心情不好。
皇后不着痕跡的看了角落裡的沙漏一眼,唔,按照時間,皇帝這是剛剛從朝堂回來,那麼是朝中有什麼煩心事兒?
皎皎也是個機靈的孩子,她雖沒有從皇帝淡然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但卻從母親的小動作裡瞧出了問題,很是乖巧的告退了。
皇后的貼身宮女看到了皇后的暗示,忙衝着乳母和其它宮女使眼色,大家會意,紛紛告退。
不過眨眼的功夫,大殿裡就只剩下了帝后夫婦。
皇后讓皇帝先入座,大腦還在飛快的運轉着:既然是前朝有事兒,那又是什麼呢?據她所知,最近也沒什麼要務。等等,前幾天,聖人不是還說給四郎尋了個好去處,難道是四郎——
就在皇后不停的猜測時,皇帝已經開口了:“這個四郎,天生就是跟我作對的!”
皇后微微挑眉,得,她還真猜對了,果然跟四郎有關。
她親手遞給皇帝一盞茶,柔聲問道:“聖人,先喝口茶,有什麼事兒,咱們慢慢說!”
他們夫妻相處多年,私下裡說話的時候,已經不需要繞什麼彎子。
皇帝接過茶盞,喝了一大口,感覺胸中的火氣似是消散了些,他長長吐了口氣,將朝堂上的事兒(主要是魏王的事兒)詳細的告訴了皇后。
原本應該是他佔盡優勢的,可爲毛,弄到最後,鬱悶的卻是自己?
皇帝實在憋屈,一邊訴說經過,一邊時不時的罵一句‘四郎可惡’,最後總結道:“……我被他纏得沒辦法了,只好答應讓肅純和他一起去隴右,唉~~”
皇后聽完後,眸光閃爍,她故作驚訝的反問一句:“什麼?四郎竟要崔郡馬隨行?”
其實,皇后的心裡已經活泛起來,這段時間她一直琢磨着如何勸服皇帝給蕭南個大大的恩賞,可始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當日蕭南進了產室幫她,事後皇帝聽說了,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說蕭南果然懂事,是個好孩子云雲。
皇后聽了很鬱悶,她告訴皇帝那些,並不是想聽皇帝的口頭表揚,而是想幫蕭南討個實惠些的封賞。
結果,不管她怎麼暗示,怎麼說‘若是沒有喬木,妾身還不知會怎樣’之類的話,皇帝就是不鬆口。這讓皇后有些氣悶,隱約也猜到了其中原因,哼,定是韋淑妃母女在聖人耳邊說了什麼,聖人這才——
原本皇后幫蕭南討封賞只是爲了答謝蕭南,順便向崔家、蕭家示好,事情發展到後來,皇后知道韋淑妃摻和了進來,便愈發想達成此事——別以爲得皇帝寵愛就能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本宮要用事實告訴你,這後宮到底是誰說了算!
如今,皇帝親自把藉口送了來,她若是不抓住,那就是個呆子了!
皇帝聽了皇后不置信的驚呼,無奈的點點頭:“可不是,唉,我真不知該如何跟肅純說呢。”
之前他可是跟崔幼伯拍過胸脯的,說只要他孝期一過,定會給他個好前程。
結果事情弄成了這樣,害得他這個做皇帝的都沒臉見臣子了。都是四郎,真是個禍害!
皇帝再一次在心中臭罵了弟弟一句。
皇后也跟着嘆氣,還刻意把話題引到蕭南身上,“崔郡馬確實是個能幹的人,又是自家親戚,有他在京中輔佐殿下,臣妾也放心……隴右,也確實苦寒了些……”
皇帝點點頭,可不是嗎,讓崔幼伯去做刺史,絕對是升官,可這個官兒升得……別說崔幼伯本人不高興了,就是旁人聽了也會覺得崔幼伯苦逼。
皇后越說思路越清晰,她繼續道:“之前臣妾生旦兒的時候,襄城郡主幫了大忙,臣妾還說要好好答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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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聽,表情有些尷尬,這話皇后對他說過好幾次了,其實他也想順着皇后的意,給蕭南升升品級。
可、可淑妃時常跟他哭訴,總說平安因額上的傷疤被夫君冷落,饒是平安已經是公主了,可她終究是個女人,不得夫君喜愛,確實可憐。
每每提及平安,提及她額上的疤痕,韋淑妃就會順捎上蕭南,她雖沒有明說是蕭南的錯,可皇帝又不傻,哪裡聽不出她的意思。
聽得次數久了,皇帝也覺得蕭南霸道,既是姐妹間玩耍,也該注意分寸呀。雖然平安是意外受傷,可終究與蕭南脫不了干係。
而且當時爲了安撫大公主,爲了安老聖人的心,皇帝非但沒有處罰蕭南,還賞了她東西,這、這多少有些對不住韋淑妃和平安母女。
眼下皇帝雖然沒有對蕭南心生厭惡,可面對韋淑妃的淚眼婆娑,他還真無法再恩賞蕭氏。
所以,皇后每每言及此事,皇帝都支吾過去了。
如今又聽皇后說起這事兒,皇帝只覺得不好意思:人家蕭氏幫了皇后,他非但沒能及時獎賞,現在還要把人家的夫君一腳踢到大西邊兒吃苦,這確實有些不厚道呀。
“這、這確實——”有些對不住蕭南呀,皇帝揉了揉鼻子,乾巴巴的說道。
皇后似是才發現皇帝的尷尬,忙住了口,故作嬌嗔的橫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帶着幾分埋怨。
皇帝更覺不好意思了,可要彌補吧,又覺得有些遲了。
“撲哧~”
皇后覺得鋪墊得差不多了,故意輕笑出聲,道:“陛下,喬木小夫妻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孩子,他們知道了您的難處,定會全心爲您解憂。不過,咱們也不能寒了孩子們的心——”
皇帝忙接過話頭,點頭道:“對對,皇后說得沒錯,肅純和喬木都是好孩子,咱們確實不能虧待了他們。”
於是,第二天,太極宮的內侍便前往崔家傳旨。
“哈?一品齊國夫人?”
蕭南捧着聖旨,神情有些呆滯。
這是個什麼狀況,爲毛皇帝平白無故的給了她一個一品國夫人的誥封?
且最詭異的,這個誥封還跟她前世受封的封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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