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幼伯思忖片刻,點頭道:“嗯,娘子說的有理。我這就尋老相公。”
說罷,崔幼伯站起身,擡腿就要走。
忽而想起一事,他又扭過頭,對蕭南說:“對了,聽說明日吳王妃生辰,他們可曾給咱們下請帖?”
其實,崔幼伯更想問的是,他們夫妻要不要去赴宴。
蕭南淺淺一笑,道:“嗯,前日就收到了,不過我這兩日身子不太舒服,再加上孩子們還小,已命人推掉了。”
就算沒有上輩子的經驗,蕭南也能感覺出吳王府的這場宴集是鴻門宴,除非她腦子被門板夾過了,纔會去赴宴呢。
而且,蕭南已經有了主意,非但自己不會去赴宴,就是大公主和阿那邊,她也會想辦法勸阻。
上輩子,蕭南沒有親眼所見,事後聽人提起過,當時吳王並沒有在那場宴集上發動,但卻製造了一系列的麻煩,參加宴集的客人,有一小半人都受到了波及。要麼受傷,要麼受驚過度,因都是權貴家的女眷,連帶着整個京城的貴族圈都陷入了莫名的惶恐中。
崔幼伯聞言,神色一變,關切的道:“娘子哪裡不舒服?可有請太醫?”
蕭南笑着搖搖頭,“沒什麼大病,可能前些日子太忙亂了,身子有些疲累,多休息休息就好。”
崔幼伯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見她不似作僞,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娘子,我今晚去尋老相公談話,若是回來晚了就去書房,你不必等我了,早些安寢。”
蕭南眼中閃過一抹異彩,心說話咦,阿槿女士的效率很高嘛,這麼快就勾搭上了。
面兒上卻不動聲色,頗爲理解的說道:“好。郎君也不要忙得太晚注意身體。”
崔幼伯點點頭,快步出了正院。
第二日,崔幼伯照常去弘文館上班,榮康堂和榮安堂那邊卻出現了詭異的安靜。
“娘子,聽說是老相公身體微恙,特意把幾個郎君都叫到了跟前。除了相公正常去上朝,其它人都在榮康居‘侍疾,呢。”
玉簪跪坐在蕭南身側低聲將各處釘子報上來的消息回稟給蕭南。
蕭南倚着隱囊,半躺在榻上,手裡捏着一枚草莓,正小口的吃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打感覺自己似乎懷了孕,她的口味也變得奇怪起來,有時特別想吃酸的,有時又想辣椒想得流口水。
吃了幾個草莓蕭南接過溼帕子擦了擦手,問道:“隔壁的女眷們呢?會不會去吳王府赴宴?”
玉簪忙把空了碟子端下去,然後又接過那帕子一邊體貼的服侍着,一邊回稟道:“大夫人‘病,了不能外出,二老夫人中了暑氣需靜養……”
數了半天,唯一能去的竟是四夫人姚氏。
蕭南撲哧一聲笑出來,語氣頗歡快的說道:“唔,有意思,闔府十幾個娘子,竟只有一個最上不得檯面的四夫人赴宴。”
嘖嘖,還是老相公有手段呀,合浦院一家不受崔家待見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兒。即便姚氏在王府出了什麼岔子,人們也只會覺得是姚氏本身有問題,絕對不會牽連崔家。
甚至,老相公還可以藉此,一舉將合浦院趕出去呢。要知道,對於長姊的遺命老相公執行的決心無比強大。
玉簪也陪着笑了兩聲,然後想起昨夜的事兒,她又忍不住斂住笑容,道:“娘子,昨夜郎君去了南院,金枝說,阿槿拉着郎君回憶過去,足足談了小半夜呢。”
蕭南聽了這話,也漸漸收住笑容,她若有所思的說道:“是了,我已經猜到阿槿的手段了。”
對於一個心軟且念舊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回憶過去更能打動對方了,尤其共同回憶一段美好而純真的過去。
阿槿陪伴了崔幼伯十多年,說的難聽些,就是養只小貓小狗,十幾年下來,也有些感情,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
而且,真心說,阿槿原本並不笨,當年蕭南能反擊成功,一來是阿槿過得太順遂,有些得意忘形,二來則是阿槿的身份卑微,老夫人再看重崔德志的軍方背景,也不允許崔幼伯寵妾滅妻,更不會允許他納婢爲妻。
正巧那時蕭南也重生了,整個人都變了,打亂了自以爲掌控一切的阿槿的計劃。
阿槿一時沒看清形式,這才一錯再錯,最後一頭扎進了死衚衕。
三年前,崔幼伯夫婦回洛陽的時候,獨獨把阿槿留了下來,這對她是個極大的打擊。
蕭南琢磨着,過去幾年間,阿槿肯定沒少反思,而且也想通了許多事。
比如,身份問題。阿槿應該明白了‘崔,姓不是那麼好得的,而她,也絕不可能被扶正,甚至連個貴妾都掙不上。
阿槿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楊表妹還沒過門,趁着自己年輕,抓緊時間挽回郎君的心,早點生個孩子,以求晚年有所依靠。
至於如何挽回,阿槿應該也想到了,估計現在也正在做,那就是認清事實,徹底放下身段,像最初剛來到崔幼伯身邊服侍時那般,對主人絕對恭敬和謙卑。
面對蕭南這個女主人的時候,更要恭敬,背後(特別是在崔幼伯面前)絕口不提主母的壞話,有時反而還要故意幫主母說好話。
蕭南猜得沒錯,阿槿的確想通了,也看清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這不,剛跟崔幼伯唱了一曲濤聲依舊,清晨,顧不得身體的痠痛,便爬起來去主院請安。
崔幼伯見了,忍不住皺眉,“娘子不是早就特許你不必去請安嗎?”
阿槿卻一臉恭敬,輕聲道:“過去是婢子迷了心竅,仗着郎君的寵愛,做了些錯事,也引得娘子不喜。娘子不想見婢子,婢子明白,但規矩不能破,婢子去葳蕤院給娘子行個禮就好。”
伺候阿槿的小丫鬟雀兒,忙插嘴.道:“郎君有所不知,阿槿姐姐回來後,每天都去葳蕤院前行禮,一天都不曾間斷呢。”
崔幼伯微微皺眉,道:“每天?我怎麼都沒看到?”娘子也沒說呀。
崔幼伯倒沒覺得娘子故意隱瞞,而是想着,這是不是又是阿槿在算計什麼。
想到過去阿槿的種種過錯,崔幼伯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嚴厲和寒意。
阿槿見狀,忍不住心口一痛,想當初,郎君都是站在她這一邊,不管她說什麼,郎君都信,反倒是蕭南,常常被郎君誤會。
呵~~~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呀,如今,蕭南竟成了郎君心目中的大好人,而她則成了黑心肝的鼠狗輩。
忍着心底的酸楚,阿槿故意做出羞愧、不安的表情,怯怯的說:“婢子擔心忽然出現惹娘子生氣,每日都悄悄前往,沒讓任何人發現。今兒若不是郎君瞧見了,婢子也不會說出來。”
崔幼伯半信半疑,不過,他還要去弘文館,此刻不是說這些家長裡短的時候,待日後他再問娘子也不遲。
隨意的點點頭,崔幼伯換了官服,擡步走了出去。
阿槿望着崔幼伯的背影,暗咬銀牙,雙手也握得死死的。
北院發生的這一幕,蕭南很快就知道了。
金枝很盡職,偷聽了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便跑到蕭南跟前彙報——不積極不行呀,那個‘玉液,必須長期服用纔有效,她必須確保不能斷頓兒。
聽了金枝的回稟,蕭南微微一笑,這纔對嘛,阿槿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正一點一滴改變她在崔幼伯心目中的形象,企圖早日回到過去那個最美好的時刻。
打發走了金枝,蕭南仲了個懶腰,扭頭問玉簪:“信都送出去了嗎?”
玉簪回道:“都送出去了,剛纔雪娘子還帶來了大公主和定襄縣主的回信,婢子這就拿給您看。”
說着,玉簪轉身走了出去,沒用一盞茶的功夫,她就拿着兩個小竹筒走了回來。
蕭南接過竹筒,扭開,抽出裡面的字條。
大公主的回信就仨字兒,“知道了!”
阿的回信就豐富多了,直接告訴蕭南,本姑奶奶正懷着身孕,皇后都免了她的每月朝會,吳王府的宴集又算得了什麼,當然是不去了。
看到阿的回信,蕭南的嘴角抽了抽,這丫頭,越來越口無遮攔。
正吐槽着,玉竹匆匆走了進來,湊到蕭南身邊,低聲說:“娘子,剛接到那邊的消息,蜀王妃忽然回來了。”
蕭南愣了下,心中猛地升起一絲不安,她忙追問道:“她回來做什麼?”
玉竹搖頭,“現在還不知,一刻鐘前,蜀王妃剛進門,此刻正在與二夫人說話。不過,婢子已經命人留心探聽了,用不了多久就有新消息傳來。”
正說着,又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片刻後,鐵娘子快步走了進來,“娘子,不好了,蜀王妃是來‘勸,二夫人去吳王府赴宴的,她、她此行帶了七八個侍衛,這會兒,二夫人被她強行扶着出了院門。”
蕭南錯愕,她們、她們居然敢明目張膽的用強?!
愣神的當兒,又有丫鬟來稟:“娘子,侯郡君來訪,她、她已經闖到中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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