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映初也不再多說,只道:“放心,我在這裡,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哪怕琰諾想當皇帝,她也會傾盡一切輔助他。
琰諾重重點頭,嬉笑道:“就是因爲姐來了,我纔敢回來,否則我一個人可害怕的很。”
兩個人說着閒話,竟都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提思寧和喬殊彥他們,彷彿都在害怕着什麼。
最終還是映初主動問道:“思寧和喬公子他們和你在一起嗎?他們都還好嗎?”
琰諾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
映初心裡咯噔一聲,琰諾一直不提,她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現在那種不好的感覺更濃了:“怎麼了?他們沒和你一起?還是出什麼事了?是思寧嗎?是不是她出事了?!”
思寧太小,當時在海中情況危急,若說誰最可能出事,那就是思寧。
“姐別擔心,思寧沒事,她很好!”琰諾連忙道。
“那是怎麼回事?你快說!”映初心急道。
琰諾表情猶豫,見映初神情越發焦急,才猶豫道:“是喬大哥,他爲了保護思寧,他……”
琰諾的話還沒說完,一道不識相的聲音插進來:“秦王殿下,公儀小姐,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兩人轉頭看去,就見殷清漪和那位叫紫琪的小姐一同走了過來,說話的人正是紫琪。
“秦王殿下,”殷清漪微微福身行了個禮,又衝映初點了點頭,“臣女出來走走,沒想到在這裡遇到殿下,不知有沒有打擾殿下和可姃妹妹說話?”
雖然被打斷了談話,心裡很不高興,但琰諾對這個幫助過她的殷清漪態度還算和氣:“本王也是偶遇公儀小姐,隨便說幾句話罷了,沒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偶遇?怕是公儀小姐追在殿下身後過來,故意裝作偶遇吧!”紫琪道,“殿下,臣女剛纔在暢音臺裡,分明看到殿下離開之後,公儀小姐立刻跟着出來,顯然是有預謀的接近殿下,殿下可別被她給騙了!”
“紫琪!”殷清漪皺眉呵斥一聲,“你別亂說,可姃妹妹不可能是那種人,只不過是巧合罷了!”
紫琪道:“清漪姐姐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上哪有這麼多巧合!”
殷清漪瞪了她一眼:“你還說!”
紫琪噘了噘嘴,不說話了。
“可姃妹妹,紫琪心直口快,說話也沒個輕重,得罪之處,我代她向你道歉,請你別往心裡去。”殷清漪歉意的說道。
映初涼涼的笑了笑,這兩人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想在琰諾面前抹黑她,然而她們根本就不知道她和琰諾的真實關係,這種抹黑,只會讓她們自己顯得拙劣。
殷清漪顯然是對琰諾有好感,纔對她有些排斥,換做其他時候,她只會一笑而過,只是剛纔聽到喬殊彥出事,她已是心急如焚,偏偏她們還突然出現,拙劣的挑撥離間,簡直就是往她心頭澆下一把火!
“紫琪小姐也沒有說錯,”映初冷聲道,“我就是追着殿下過來的,殿下在皇上面前爲我討賞,我自然要來謝謝殿下。只是不知道殷小姐怎麼也這麼巧,走到這裡來了?”她故意咬重了巧字,語氣帶着嘲諷。
殷清漪對上映初湛黑的眼睛,看着她眼中瞭然的神情,只覺得自己的心思彷彿無所遁形。
她一直都是清高傲然的,就算有人諷刺她,也是出於嫉妒,她只會覺得驕傲,而這是第一次,她被別人諷刺的面紅耳赤,狼狽不堪。
殷清漪的自尊不允許她露怯,她清淡的淺笑了一下,道:“我只是看這邊的牡丹開的好,就一路走了過來。經可姃妹妹一提醒,我纔想起來,還沒向殿下謝恩呢。”
“殷小姐不必客氣了,”琰諾道,“本王只是報答你的救助之恩,本王不喜歡欠別人的。”
殷清漪道:“那本也是臣女應該做的,殿下無需掛懷。”
她一雙皓月般的明眸水汽氤氳的看着琰諾,明知道現在應該矜持的離開,可是一想到離開之後,或許很久都見不到秦王殿下,而且這個公儀可姃還留在這裡,不知道跟殿下敘什麼舊,會不會是在勾引殿下?想着這些,她就有些挪不開腳步,很希望殿下能開口留下她。
琰諾開口了:“這裡向南,有更多漂亮的牡丹,本王就不打擾殷小姐的雅興了。”
殷清漪心中涌起濃重的失落和更深的難堪,她咬了咬脣,強笑一下:“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殷清漪深深的看了映初一眼,才儀態萬千的離開。
等走的稍遠一點,紫琪就不忿的道:“殿下怎麼這樣啊,明明該離開的是公儀可姃,清漪姐姐樣樣比她出衆,又救過殿下的……”
“住口!”殷清漪嚴厲的瞪她,“以後不許再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就算我救過殿下,若是你經常提起,別人還以爲我挾恩圖報,再說,殿下也已經回報過了。”
紫琪噤聲,怯怯的看着她:“清漪姐姐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再提了。”
殷清漪心中怒火無處發泄,狠狠瞪了她一會,才冷哼一聲,甩袖往前走。
過了一會,紫琪試探的說道:“清漪姐姐,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好歹和殿下相識一場,怎麼能讓殿下被公儀可姃那個女人迷惑!公儀家本來就沒落了,公儀可姃又是公儀家最沒背景的,她怎麼能配得上殿下。她可沒有姐姐這般高潔,肯定是看到殿下顧念舊恩,就藉機討好,我們可不能讓她得逞!”
殷清漪沒有說話。
紫琪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聽進去了,就算現在沒表態,但遲早會找公儀可姃算賬的。紫琪眼中閃過嫉妒的光芒,殷清漪就算了,她出身高貴,又生的國色天香,但那個公儀可姃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能得到殿下的青睞!
沒錯,她看到殿下的第一眼就心動了,能讓高傲如殷清漪都一見鍾情的男子,她又怎麼可能不心動。但她深知自己的斤兩,她不可能爭得過殷清漪,只能期盼以後殷清漪嫁給殿下,自己能借着她的光入府做妾妃,至於公儀可姃,就該離殿下遠遠的!
打發走不相干的人,映初立刻追問琰諾:“你說喬公子怎麼了?”
琰諾沉聲道:“我們和姐失散之後,遇到了海盜,喬大哥爲了保護思寧,中了海盜的暗算,強撐着帶着我們搶了一艘小船之後,又堅持在海上尋了姐幾天,最後力竭昏倒,到現在一直沒有醒過來。”
他見映初臉色瞬間刷白,忙道:“姐別擔心,喬大哥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一直昏睡着,依姐的醫術,肯定能救醒他!”
映初心中稍定,對!喬殊彥受再重的傷,靈泉也一定能救治!喬殊彥是因爲她才涉險,又爲了救思寧才遭厄,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救醒他!
“等我們出宮後,立刻帶我去見他!”映初道。
琰諾點頭:“我本來還請了御醫幫忙維繫喬大哥的生命,就等着尋到姐便能救人,現在好了,沒等我找,姐就自己站到我面前來了。”
映初勉強笑了笑,她也是和琰諾一樣的心思,不然也不會冒充公儀可姃。
琰諾問道:“對了,姐怎麼會成爲公儀家的小姐?”
“此事說來話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回頭再跟你詳說。”映初道。
“嗯。”琰諾道,“我也不能出來太久,得回去了,不然皇祖母就要派人來尋我了。”
提到皇后的時候,琰諾的語氣帶了一絲不明顯的溫情。在他還是太子府不受寵的王子時,皇后就待他很好,只是後來太子府遭難,皇后就顧不得他了。不過他也沒什麼好在意的,皇后爲了顧全大局連兒子都放棄了,更別說他。現在皇后就是他的依靠,是他必須抓緊的人。
“好,那你先回去,我稍後就回。”映初道。
琰諾頷首:“宴會結束後,姐先回公儀家,然後我會遞帖子過去,姐再到秦王府。”
映初明白他是爲自己的名譽考慮,雖然恨不得一出宮就去見喬殊彥,還是點頭答應了。
琰諾走後,映初一個人站在原地,與琰諾相逢的喜悅已然褪去,她腦中亂哄哄的,心中百味雜陳。從大燕京城離開,一路尋到東周來,時間已經過了半年有餘,長錦的下落沒有尋到,卻害得喬殊彥遭逢大難。
映初縱容自己的心緒翻飛了片刻,就收斂心神,準備往回走。
突然,她眼角餘光瞥到一片紅影從不遠處晃過,映初轉頭望去,只見一名身穿紅衣的男子穿行在不遠處的花叢中,明明是炎熱的夏日,他卻穿着繁複厚重的長衣,但並不讓人覺得焐燥,反而奇異的給人非常清爽的感覺。明明一絲風也沒有,他卻廣袖翩翩,衣袂翻飛,墨染的發飛揚起伏,如騰雲駕霧一般。
他走的並不快,每邁出一步,卻都能走出很遠,映初轉頭時還能看見男子的側臉,然而只是一眨眼,就只能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