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的表現毫無破綻,董皇貴妃卻無法這麼鎮定,事關自己的寶貝兒子,她心裡又急又亂,連忙道:“承鈺,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玉佩掉了都不知道,被有心人撿去,可不就成了陷害你的工具!”
“皇貴妃別急着爲承鈺喊冤,”皇后眼睛很亮,隱隱透露出幾分興奮,像是抓到了期待已久的把柄,“承鈺的每一件飾品都是登記在冊的,早上帶了什麼出門,晚上都要一件不少的收回匣子裡。網? 這麼重要的蟒紋玉不見了,下人不可能不記錄,也不可能不稟告承鈺。承鈺說自己不知情,未免難以讓人信服。”
董皇貴妃語氣變得尖利:“承鈺每天要做的事情那麼多,只是丟失一個玉佩而已,不知道有什麼好奇怪!皇后如此咄咄逼人,是什麼意思?!”
皇后微勾脣角:“本宮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皇貴妃的反應太激烈了,倒像是被人說中事實,心虛的很。”
董皇貴妃想反駁,李承鈺阻止她:“母妃,清者自清,兒臣行得正坐得端,不懼任何人構陷。兒臣相信父皇會爲兒臣主持公道,母妃不必着急。”
董皇貴妃深吸了口氣,平復心中的憤怒。她的確不能急,否則很容易被皇后和花氏鑽到空子,落於下風。
明帝威嚴的龍目盯着李承鈺,神色依然冷厲:“想讓朕爲你主持公道,你就告訴朕實話。刻着你名字的蟒紋玉丟失,你說不知道,讓朕怎麼信你?”
李承鈺跪下,表情十分誠懇:“兒臣也知道父皇難以置信,如果事情不是生在兒臣身上,兒臣也難以相信,但事實真的如此。兒臣可以編很多種藉口,但兒臣不願欺騙父皇,兒臣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董皇貴妃忍不住道:“皇上,也許是承鈺的掌衣宮女弄丟了玉佩,害怕遭受責罰,所以隱瞞不報。也許是別的原因,承鈺不知情也不是不可能。承鈺是皇上看着長大的,他是什麼心性,皇上難道不了解嗎?”
映初冷哂:“宸郡王看起來倒是溫雅和善,誰人不稱讚他心性溫良,然而事實又如何?人一旦有野心,利益受到威脅,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明帝眼底寒意涌動,皇家無兄弟,他和李滄澤是親兄弟,尚且爲了皇位反目成仇,承鈺少年老成,心性趨近成熟,未必不會爲了掃除威脅,扼殺兄弟於襁褓之中。
“你還不說實話!”明帝冷喝。
李承鈺叩:“父皇,兒臣所說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點欺瞞!”
董皇貴妃恨極,自己的兒子從出生後就深受皇上寵愛,何曾被皇上如此嚴厲的訓斥過,這一切都拜花映初所賜!今天她一定要殺了這個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后心中十分痛快,如果能給李承鈺定一個謀害皇嗣的罪,董氏母子倆都會倒臺!她做夢都盼着這一天!
“紫雀,你說!”皇后逼視着紫雀,“大皇子的玉佩爲什麼在你房裡?你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掉換了二皇子的藥,嫁禍給妙醫郡君?!”
紫雀飛快的看了一眼李承鈺,她的確聽從皇長子的指使,試圖接近小皇子,但是沒有成功,還被百靈盯上了。後來皇長子又下了幾道指令,但是她根本無從下手,一次都沒做成過。
不過皇長子下的命令都是些小事,從來沒有傷害小皇子的意思,這次的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皇長子也沒下過任何指令。
映初仔細的看着李承鈺的表情,他看起來有恃無恐,似乎一點也不怕紫雀招供出他。
映初脣角勾起譏諷的冷笑,李承鈺的確十分聰明,紫雀是他故意暴露出來的棄子,爲的是吸引她和荀飛星的注意力,方便他暗中佈置真正的殺棋。
他的計劃很好,只是他弄巧成拙,紫雀根本就不具備一個好棋子的條件,讓人不得不懷疑皇長子選她的用意。
原本她將計就計,和李承鈺博弈,只是後來種種事變,她根本顧及不到這裡。她現在已經沒興趣知道李承鈺是否佈置好了殺棋,小皇子究竟是他還是董皇貴妃謀害的,她只想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棄子,有時候纔是絕好的棋子。
紫雀被皇后刀子般的目光逼視着,手腳都忍不住抖,“奴、奴婢不知道,奴婢從來沒見過大皇子的玉佩,肯定是有人栽贓嫁……”
皇后重重一拍桌子,嚇得紫雀劇烈顫抖了一下,臉色更加慘白。
“你們都說不知道,那還真是奇了,”皇后道,“難不成這玉佩還是自己長腿,跑到這裡來了?!”
紫雀不由看向李承鈺,目光充滿求助。
“你看他幹什麼?”皇后厲聲道,“這個時候還指望你的主子告訴你怎麼說嗎?”
“什麼主子!”董皇貴妃道,“她的主子是珍妃,幹承鈺什麼事,皇后可不要隨便亂說!”
紫雀連忙把目光收回來,她腦袋裡亂哄哄的,只知道必須和皇長子劃清界限,於是下意識的順着董皇貴妃的話說:“對對對,奴婢的主子是珍妃娘娘,和皇長子一點關係也沒有!”
皇后冷冷笑了:“你倒是挺護着承鈺,只是忠心沒有用對地方!皇上,對於這種頑固的奴才,就要重刑伺候,否則她不會說真話的。”
明帝的目光在李承鈺和紫雀臉上來回掃了一圈,然後移到映初身上,道:“花映初,朕把她交給你審問,朕要知道真相。”
皇后心中嫉妒的酸,董皇貴妃更是恨不得用目光殺了映初,只有映初心裡清楚,皇上根本就是想拿她當靶子。
她已經舉世皆敵,有何可畏懼?
映初舉步向前,慢慢走到李承鈺面前。
李承鈺擡頭看了她一眼,立刻又低下眼睛,他跪她站,形勢上他就弱她一頭,讓他心裡十分不舒服。
映初在他面前停了停,又慢步走過去,站定在紫雀身前。
“你是個美人,”映初一手挑起紫雀的下巴,看着她尖尖的錐子臉,“身爲美人,不甘心一直爲奴,渴望成爲人上人,你這種心情我能理解。不過空有美貌,卻沒有腦子,還是不要做白日夢的好,否則只會成爲別人的踏腳石。”
紫雀眸光閃了閃,不敢躲開映初的手,只能僵硬的仰着脖子:“郡君說什麼,奴婢不明白。”
映初淡淡牽了牽脣角,道:“你在星辰宮這麼久,應當清楚我的手段,我不僅會醫,也會毒。你說我毀了你這張臉,你所傾慕的那個人,還能看得上你嗎?”
紫雀目露驚懼,不只是對映初毒術的恐懼,還震驚於花映初竟然知道她和皇長子的事。
十一二歲的李承鈺,生的比同齡人更高挑成熟,已經具備少年人對異性的吸引力,俊美、尊貴又強大,不知被多少宮女思慕。
她做夢也沒想到,皇長子會向她拋來橄欖枝,她當然毫不猶豫的抓住,只要成爲皇長子的女人,她就能一朝飛上枝頭,擺脫奴婢的低賤身份!
她一直覺得,皇長子之所以看上她,肯定是因爲她的美貌,她自認除了家世,她不比後宮任何一個人差,也不比受人追捧的花映初差!
倘若她被花映初毀了容貌,就失去了唯一的依仗,皇長子肯定會對她棄之敝屣。
紫雀猛的往後退,用手背使勁蹭着自己的下巴,生怕映初在她臉上留下什麼毒藥。
映初道:“我若想下毒,你躲得了嗎?你清楚我的脾氣,我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招出實話,二是毀去你的臉,下半生在下奴院度過。”
“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紫雀慘叫一聲,一手捂住臉,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來,嚇的她睜大眼睛,眼珠子幾乎瞪出來。
映初手中捏着碎瓷片,冷冷道:“說!大皇子的玉佩爲何在你手中?”
紫雀連連搖頭:“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啊啊!”她另一張臉上也被劃出一個口子,血順着臉頰往下流,不用照鏡子,她就知道傷口有多深。
映初慢條斯理的拭去濺在手指上的鮮血,手中的碎瓷片泛着危險的光,“招出實話,我立刻給你玉肌膏,不僅不會留下傷疤,還會讓你的美貌更上一層樓。”
“是、是大皇子殿下,”紫雀捂着臉,眼淚混着鮮血流下來,“玉佩是大皇子殿下給奴婢的!殿下承諾奴婢,只要按他說的辦,日後就納奴婢爲妃。”
玉佩當然不是殿下給她的,可是她知道自己不這麼說,花映初肯定不會罷休,她寧願死也不想毀容!
“你撒謊!”李承鈺臉上的鎮定差點裂開,“本皇子根本不認識你,更別說給你玉佩了!”
“皇上,花映初這是屈打成招!”董皇貴妃又氣又急,“這賤婢是被她嚇怕了,才順着她的意思污衊承鈺,花映初居心歹毒,決不能饒了她!”
皇后道:“皇貴妃說的什麼話,花氏連承鈺的一個不字都沒說,一切都是紫雀自己招供的,怎麼能說是污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