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皇貴妃開口就貶低映初,映初表情微絲不動,皇后卻立即沉下臉。
“醫者一通百通,映初醫術之高明,是有目共睹的!”皇后冷聲道,“皇貴妃對花映初根本不瞭解,還是不要妄加非議的好!”
董皇貴妃那雙無辜的大眼輕輕眨了眨,道:“臣妾是不瞭解花映初,正是因爲不瞭解纔不敢隨便用。不像皇后娘娘,只聽一些虛名,就把皇嗣的安危交託在她手上。果然不是自己親生的,皇后娘娘就不那麼上心呢。”
她的話可謂無禮至極,絲毫不給皇后面子。一衆妃嬪都連忙低下頭當做沒聽到,儘管這樣的事經常上演,她們還是聽得心驚膽戰。
“本宮對所有皇嗣都視如己出!”皇后面色盛怒,很快又壓制下去,反脣相譏道,“卻是皇貴妃你,一心阻撓映初救人,分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產房那邊馮昭容的慘叫聲持續不斷的傳過來,皇后和董皇貴妃卻在爲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脣槍舌劍,寸步不相讓。
荀飛星焦急的想開口,映初按住她的胳膊,對她微微搖頭。
“可是……”她低聲的說了兩個字,就被映初用眼神嚴厲制止了。
荀飛星知道自己腦袋不夠聰明,最終聽話的保持沉默了。
映初的目光在皇后和董皇貴妃身上掃過,兩人都知道馮昭容會生出什麼,一個堅持讓她“救人”,一個堅持不用她,看起來像是意氣之爭,她們心底究竟在想什麼,可真是有意思了。
一個袖子上染着血跡的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救命啊!小主快不行了!”
皇后一臉凝重的站起來:“說清楚!馮昭容究竟怎麼樣了?”
“孩子先出生的是胳膊!”宮女嘴脣顫抖,“小主已經昏了兩次,快沒力氣了!”
荀飛星捂住嘴,瞪大的眼睛裡滿是震驚,胎兒的胳膊先出生,那幾乎就等於判了死刑。
“郡君,你快想想辦法,務必救救他們母子!”皇后道。
董皇貴妃這回沒有說反對的話,似笑非笑道:“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活馬當死馬醫了,花映初,本宮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臣妾一定盡力而爲。”映初淡淡的應道。
荀飛星跟在映初後面走出大殿外,小聲問道:“映初,你有沒有把握?”
“沒有,”映初實話實話道,“我從來沒給產婦接生過。”
“那你怎麼還應的這麼幹脆?”荀飛星急了,“你先別去,我去向皇后娘娘說情!”
“不用了,”映初道,“此事我不應也得應,你不必白費脣舌。記住,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句話都不要說。”
荀飛星急切的想說什麼,映初微微笑道:“我先去救人了。”
荀飛星看着映初往產房走,咬了咬脣,又追上去兩步,壓低着聲音說:“實在不行,你就舍大保小,只要保住皇嗣的安全,皇上應該不會苛責於你。”
荀飛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血色都褪盡了,她並不適應說這種殘酷的話。她擔心馮昭容和皇嗣的安危,但更擔心映初,如果兩人之間必須選一個,她當然毫不猶豫的選擇映初。
映初眼睛笑的彎起來,柔聲道:“我心中有數,你不必擔心。”
她輕輕拍了拍荀飛星的手,然後轉身離開。
荀飛星惴惴不安的返回大殿裡。
“珍妃和妙醫郡君的關係還真是親密,”皇后道,“郡君每次進宮,都不忘去看望你,像你們這種無話不談的朋友,本宮都要忍不住羨慕了。”
荀飛星心情沉重,勉強笑了笑:“嗯,映初是臣妾最好的朋友。”
皇后眼角的笑紋似乎更溫和了,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本宮相信以郡君的醫術,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荀飛星重重點點頭。
映初走進產房裡時,馮昭容又一次昏過去了。
穩婆雙手是血,急的滿頭大汗,一轉頭看見映初,如同見了大救星一樣,滿臉激動。
“你繼續,”映初對她說了句,然後取出金針將馮昭容扎醒,順勢滴了兩滴靈泉到她體內。
昏昏沉沉的馮昭容神智立刻清醒了些,這麼長時間的折磨一點也沒磨掉她的野心,她醒來的瞬間就目光火熱的盯着映初:“你救我!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我的皇子平安生下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你!”
映初淡淡勾起脣:“那就多謝小主了。”她給馮昭容號過脈,然後將金針一根接一根的紮在她的穴道上。
馮昭容像是安心了,聽從穩婆的指令吸氣呼氣,不知是靈泉起了作用,還是她的心情放鬆了的緣故,沒過多久,穩婆就驚喜的喊道:“小主再用力,胎兒的頭出來了!”
馮昭容一喜之下鼓足了力氣,口塞都被她咬成了兩段,終於感覺胎兒從身體裡徹底滑出。
“生了!生……”穩婆欣喜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駭然的瞪大眼睛倒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刺啦聲。
她身邊打下手的宮女順着她的視線看到牀單上的嬰兒,頓時像被人捏住脖子似的,嘴裡發出幾聲驚恐的顫音。
馮昭容整個人都沉浸在生下孩子的喜悅中,並沒有發現她們的異狀,一緩過勁來就問:“是不是皇子?快把皇子抱給我看!”
幾個宮人噤若寒蟬,手腳發抖。
“快啊!”馮昭容心急的催促,“到底是不是皇子?”
映初拿起旁邊的毯子,走過去將一動不動的小嬰兒裹起來,不足月的小傢伙瘦瘦小小的如貓仔一樣,連哭聲都沒有。
“是小皇子。”映初回答了馮昭容的話。只可惜這個本來生而富貴的二皇子,卻是個畸形的怪胎,他的左肩上生長着第三條胳膊,沒有雙腳,肚子上還有一塊大大的肉瘤。
原來馮昭容難產並不是胎位不正,而是胎兒的第三條胳膊與頭一起卡住了。
馮昭容蒼白的臉露出劇烈的喜悅和興奮,胳膊撐着牀面想坐起來:“我的皇子!快把我的皇子給我!”
映初將小皇子抱起來,這個小生命只輕微的蜷了蜷手指,就很快沒了氣息。
心腸冷硬如映初,也忍不住心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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