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登門
慕容白恨得直咬牙,一恨自己爲何不小心說漏嘴,更恨自己的行爲,憑什麼要落荒而逃,該害怕該慌亂的不應該是她嗎?
想到五年後那場滅門慘禍,他心中就說不出的慌亂與悵惆。他出身於這樣的望族世家,在別人眼裡是讓人羨慕的富貴世家子,可有誰相信,能平安喜樂過完一輩子是他重生後的最大願望,可宮裡有個野心勃勃的貴妃姐姐,貪戀權勢的平陽候父親,註定他這個願望簡直成爲奢望。他一出生就註定與親人綁在一起,這些人給他風光的生活,而風光過後,他便要付出代價,便是與這些人一起陪葬。
這一世得以重生,他暗暗下決心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家人的命運,不讓五年後的那場災禍重演。可一切都按前世的軌跡重現,他越來越發現,自己所有的力氣就象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毫無意義。其實慕容白對親情也很淡薄,他童年時生母莊姨娘便病死了,然後一直在吝嗇的嫡母馮夫人手下討日子,馮夫人遲遲沒有生下兒子,他身爲庶長子卻被嫡長子大上幾歲,結果日子過得如何可想而知了。但骨肉相連,血濃於水,要他看着骨肉至親死在眼前,萬萬辦不到。
慕容嫣思索一番慕容白的話,想好了以後再不與凌錦打交道,這樣的人物,她惹不起,但躲得起。她這邊劃清界線,想不到次日凌錦冠冕堂皇地登上門來。
適逢慕容嫣正在秋風院爲容歡診脈,凌錦也不管合適不合適,撇下慕容候等人就帶着一大幫宮娥內侍大大咧跑到秋風院來,將秋風院圍個密不透風。
皇子的儀仗整齊劃一擺出來,沒人敢忽視。
慕容候急吼吼帶着兩個兒子趕到秋風院,畢竟這是內宅,五皇子這樣帶人闖進來是不合禮數的。可五皇子向來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如果五皇子哪一天正經八百的,那他就要苦頭吃了。
因爲人多勢衆,顯得今日的凌錦比昨日多一份威嚴,慕容嫣心裡撇了撇嘴,裝模作樣見了個禮,然後謙遜地站在慕容候身後,低下頭掩飾眼底的不悅之色。
凌錦自然將她的不悅收之眼底,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裝模作樣還真有一套,就連自己這個當事人,也覺得此時對着自己一臉恭敬的慕容嫣,根本不是昨日想要自己命的那個人。
凌錦不經意掠了慕容嫣一眼,收回目光朝容歡笑道:“容兄,才幾日不見,怎麼弄成這般?兄弟一聽這個消息,立即就趕來看望。”
容歡淡淡笑了笑。
只怕我剛中毒,你就知道了吧!他不信京中發生的事,還有凌錦要遲上幾日才知道的。別人只當五皇子是個遊手好閒、不務朝正的閒散皇子,只有容歡知道,事實遠遠不是如此。
“凌兄有心了,是兄弟不才,不自量力中了一些小毒,所以在府上叨擾慕容候。”容歡自嘲道。
慕容候自然又客氣一番,慕容珏一見有機會在五皇子面前露面,也跟着上前客氣一番。
慕容嫣秀眉越擰越緊,一旁的慕容白無奈搖頭,知道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朝慕容候道:“父親,五殿下、容太子還有錢公子都是身份尊貴的人,六妹這裡地方狹窄簡陋,實在不宜招待貴客。”
慕容候忙道:“對對對,請五殿下、容太子、錢公子移步到正殿。”
“慕容候不用客氣,我是來探望容兄的。”凌錦淡淡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慕容嫣適才坐過的木凳上,“這個秋風院環境僻靜,佈置雅緻,我甚喜這裡,就在這裡喝杯茶叨擾一下就好。”
慕容候爲難道:“五殿下,這裡是、是小女的住處。”庶女雖沒嫡女尊貴,可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子。
凌錦笑容絢爛地看向慕容嫣,“那就有勞六小姐盡一下地主之誼了。”
“……”這個五皇子臉皮比錢齊還要厚!
慕容候默默嚥下一口悶氣,爲難地看向慕容嫣。
慕容嫣目光冷峻地與凌錦對視,兩人臉上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候爺放心,我定會好好‘招待’五殿下。”慕容嫣故意將招待兩字咬得極重。
慕容候聽得心驚肉跳。
慕容白也怕慕容嫣年輕氣盛失了分寸,這位也不知是何方神聖,似乎皇權的認識十分淡薄。
慕容白道:“父親請回,我留下來和六妹一起招待貴客。”
慕容候這纔將心放回肚子裡,雖然不待見這個冷面冷心的庶子,可這個庶子做事從未失分寸,倒比不務正業、胡作非爲的慕容珏要有出息許多。
慕容候帶了衆人離去,宮人也被凌錦揮退,一時間秋風院恢復鳥語花香的平靜。可慕容嫣依然覺得坐在院落中的三位外人刺眼。罷了,索性一次性將三人齊齊放倒好了,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來秋風院顯擺。
他們當秋風院是什麼?賓館旅館?還是廣場公園?那也得看她願不願意!
慕容嫣冷笑兩聲,入屋內爲客人煮茶,慕容白找了個藉口跟進來,壓低聲音道:“六妹,你可別胡來。”
慕容嫣笑眯眯地道:“我沒有胡來,不過是在茶里加些料,保證讓他們喝了上吐下泄,不出三日拉得東倒西歪找不出人形,連他娘都認不出來。”
慕容白一怔,暗笑,可也不無擔憂,“六妹,人家再怎麼說也是太子皇子,在府裡出事總不好。”
“我們不是有個厲害的爹的嗎?怕什麼!”慕容嫣不懷好意地冷笑道,“大哥等下出去喝放在面前的茶,我加了些安神醒腦藥物在裡頭,可別弄錯了!”
慕容白無奈,只好搖搖頭由她胡鬧。還好,她畢竟是認他這個兄長的,沒讓他也拉上一份。
慕容嫣出來上茶時,四個男子看似相談甚歡,可她看得出來,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暗裡較着勁。尤其是凌錦,別看着親切和善,可他手裡那把燙金紙扇背後隱藏着怎麼樣的陰險奸詐笑容,只有他自己知道。
容歡當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是一等一的僞裝高手。
除了慕容白,誰也沒有動手喝茶。
“錢兄、容兄,請!”
“錢兄、凌兄請!”
“容兄、凌兄請!請!”
三人不約而同齊聲互相謙讓,臉上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錢齊神情悲壯地看看另位兩位兄弟,他們喝他就喝,要死大家一起死,大有壯士斷腕之勢。
慕容嫣捧着自己的茶,慢慢地喝着,催促凌錦:“五殿下剛纔不是要我盡地主之誼嗎?是怕我的茶煮得不好喝,還是怕我在茶裡下毒?”
快快喝吧,擺在你面前的那杯藥效最重,保證讓你拉得你娘都認不出來,別可惜了我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