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心底對姐姐起了芥蒂了,也不理她了,轉頭對秦芷兒道:“我也不要多少,只要一點兒就成了。”
她手臂上的傷並不大,自己又做了處理,只要有那藥塗上,沒幾個時辰便能拔除那毒性了。
秦芷兒便道:“不是我不給你。”她看了秦末染一眼,“二妹妹提醒得也對,萬一我的傷口惡化了,可沒地方再求那藥去。”
她又好奇地道:“青焰姐姐,你這麼着急地要那藥,是不是也受傷了?”
不是因爲你,我哪會受傷?
青焰牙直癢癢,她不相信當時,秦芷兒沒有聽見她與穆傾城的對話……最恨的就是這樣的女人了,明明心底裡什麼都明白,卻裝滿臉不懂。
明明知道她也受傷了,急着用那藥,偏偏還左彎右拐的逗弄。
青焰在她好奇的目光之下,艱難地點了點頭,“沒錯,我也受傷了。”
秦芷兒咦了一聲恍然大悟,“剛剛在朱門巷的時侯,我只聽見了一言半語的,就聽見穆傾城說這藥是你那姐姐配的……你還真受傷了?自家人受傷了,哎,她還不給你配藥?”
青焰心底裡早懷疑了秦末染了,如今被秦芷兒再三的提醒,十足十地坐實了那份懷疑。
秦末染一見她那妹妹這個模樣,便知道她心底裡想些什麼,哪有不着急的,她在這榮國府裡就四面楚歌了,她那妹妹,可千萬別窩裡反了纔是。
她這妹妹的性子,她可是知道的,愚蠢而又衝動,每次她要動手處置什麼人了,總讓她妹妹出面。
可以說,她們姐妹倆雖然一體,但她這妹妹手上的鮮血,可都是實打實的。
前幾世,惹發了她的性子,她親手操刀殺的人就有不少。
一想到這裡,秦末染更着急了起來,道:“青焰公主,你若需要那藥,明日我便能幫你配製好了,又何必急在一時,再者,受傷各有不同,還是讓我替你看看傷,再對症下藥的好。”
青焰此時倒是遲疑了,她到底是她相伴多年的姐姐……
剛想答應一聲。
秦芷兒把瓷瓶子拿了出來了,道:“哎,我受過那種傷毒,我便知道其中的厲害,別說等到明日了,就是過幾個時辰不上藥,傷口也會擴深加大,日後縱使治好了,也會留疤,來來來,青焰姐姐,咱們既是受的一樣的傷,我這瓶子裡藥多,勻你一次半次的沒有關係,不如先拿我這藥頂着用一次,看看好不好?”
青焰一下子便心動了,沒錯,秦芷兒手裡拿的,可是姐姐配的藥。
這樣如雪一般的肌膚,如果真留下了疤痕,可就不好了。
想着,把袖子擼了起來了。
秦末染冷冷地道:“青焰公主,你還真是一點防心也沒有,就不怕這瓶子裡裝的,是別的東西?”
不行,不能讓秦芷兒把這蠢貨治好,免得她又被人利用了。
她眨着眼睛,心底盤算着,假借看那瓶子,走近了幾步,她今日穿了一件拖地的長裙,只要假借着踩了長裙的帶子,把那瓶子打了,非但秦芷兒無藥可用了,青焰也別想被治得好!
這樣大好的機會,就擺在了眼前了,秦芷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青焰又遲疑了,把袖子放了下來。
對了,秦芷兒的話,怎麼能相信?
正想着,就聽見一聲尖叫,秦芷兒往前踉蹌了兩步,手拿着的瓶子,拿不穩,那瓶子飛了出去,飛到了牆上,摔得粉碎。
秦末染則是往前撲了去,四腳趴地,撲到了地上了。
秦芷兒失聲驚道:“藥瓶子,哎呀,我的藥瓶子……”
說完,用腳跺了兩跺,急跑到牆邊,用手指去撫那牆上粘着的藥粉,想要歸攏一些。
青焰還未反映過來,等弄明白了,咬着牙看着搖搖晃晃站起來的秦末染……很明顯的,姐姐尋了這個機會,不想讓秦芷兒被治好,乾脆假借着被絆倒,把那藥瓶子弄碎了,她怎麼一點兒也不替自己想想,她手臂上的傷還沒有好?
她這姐姐真的不想她被治好?
青焰目光幽冷。
秦末染自己爬起來站定,看那瓶子被摔碎了,嘴角不由自主牽了絲笑意出來,臉上卻滿臉憂急,“哎呀,大姐姐,真不好意思,都怪我今日穿了件長裙,未走兩步路,便踩到衣服帶子了……”
那邊,秦芷兒充耳不聞,也是滿臉憂急,用手指歸攏着那散落四處的粉末,還把那摔碎的瓶子極心痛的拿起來看了又看。
看了半晌,道:“哎呦,原來是我剛剛在胭脂坊買的上好花粉,嚇了我一跳,這瓶子和我那傷藥瓶子可真是象。”
此話一出,青焰與秦末染齊聲道:“你說什麼?”
秦芷兒拍了拍手掌,把剛剛歸攏在手心裡的粉末全都拍了下去,回頭道:“哎呀,青焰姐姐,不好意思,剛剛拿錯瓶子了,還以爲是我那傷藥瓶子,原來不是的。”
秦末染纔剛剛‘不好意思’完,她接着也‘不好意思’
聽到青焰的耳裡,便是很有意思了。
秦末染忽然明白了,她又上當了,這秦芷兒今兒個,是尋着機會來挑撥她們兩人的!
隨便摸了個相似的瓶子當成那裝傷藥的,引得自己出手,讓青焰心底對自己不滿!
她怎麼就無時無刻地能挑出些事兒來!
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秦芷兒又從袖袋裡摸啊摸,摸出個差不多花色的瓶子來,道:“原來這個纔是。”
秦末染眼底利光一閃。
秦芷兒又摸出了一個,“原來這個也不是,對了,是這個。”
秦末染目光復雜地望着她,你這是耍猴兒麼?
你到底準備了多少個?
秦芷兒還故意氣她,用無辜的眼神望她,“看這瓶子可愛,多買了幾個,一下子弄得混了。”
秦末染手指甲捏在掌心裡,都差點把掌心的一塊肉給掐了下來了。
終於,她拿出了一個對的,直接送到了青焰的手裡,低聲對她道:“青焰姐姐,我分開了好幾瓶,一個瓶子裡裝了一些……嘿嘿,就怕遇到剛剛的情況,被人‘一不小心’踩了衣服帶子,弄撒了,我送你一瓶,別擔心,我那裡還有好幾瓶呢!”
她連個藥,都要分幾個瓶子裝着?
秦末染一口老血直涌上喉嚨,又生生地壓了下去。
青焰接過了那瓶子,拔開蓋子聞了聞,不假思索地,當着屋子裡兩個人的面,擼起袖子,也不讓別人幫手,就往胳膊上撒。
她胳膊上的傷原就不大,撒上一點兒,就見成效。
青焰把那瓶子收好,向秦芷兒道了聲多謝,又向秦末染冷笑了兩聲,轉身便往屋外走,離開了。
秦芷兒笑吟吟地送她到外邊,道:“青焰姐姐,經常來玩啊。”
青焰自是連身都沒回,扶了丫環的手走了。
秦芷兒摸了摸鼻子,轉過身來對滿臉鐵青的秦末染道:“二妹妹,你這個手帕之交,可真沒有禮貌,哎,以後啊,少和她來往。”
說完,依舊笑嘻嘻地招呼了小黑過來,往自己院子裡走。
沒走兩步,就聽到了身後瓷器碎裂之聲。
摸了摸鼻子,便離開了。
秦末染把屋子裡的東西全砸了,心底裡才舒服了一些,她喘着粗氣坐在椅子上,回想着自來到榮國公府後,發生的一切,沒有一件順心的。
她做什麼,秦芷兒就插手什麼!
秦芷兒一插手,這件事準得黃了!
又想想穆傾城打量她們兩姐妹的目光,象看着砧板上的魚一樣,心底就生生起了層寒意。
忽然之間,她有了種四面楚歌之感。
還沒想得完,就聽在外邊傳來了嘈雜聲音,是秦蘆花在外大聲吵嚷,“我的雞不見了,明明看到它們進了這院子了,你們憑什麼不讓我找?”
她的頭都痛了。
……
穆傾城每日裡例行地看着不遠處隔了幾條街的閣樓,看了半晌,便轉過身來,道:“怎麼樣了?”
身後的暗衛半彎着腰,道:“主子,都打聽好了,黑雲騎如今有些動靜,在四處牢房尋找着女囚,要那身體強壯的,年紀青的。”
穆傾城扯着嘴角笑了笑,道:“看來,那本冊子,倒有些用處。”
暗衛不敢接話,他是穆傾城在大商之時招募了過來的,以往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可自跟了這位主子之後,卻收斂了鋒芒,一心一意地替他辦起事來。
他怕這位主子,知道這位主子比以往他遇到的任何一個人的心都要狠。
而且脾氣也不好。
除了望着那閣樓的時候的兩個時辰之內,臉上會有些溫和,其餘的時侯,動輒會取人性命。
他與其它的江湖兄弟一起投靠了這位主子,如今,只剩下三人了。
暗衛道:“主子,一切都按照您的計劃而來的,倒沒出什麼差錯。”
穆傾城點了點頭,道:“那兩個女人,近日如何?”
那暗衛道:“青焰公主今日去了榮國公府拜訪,出府之時,臉上氣沖沖的,顯見和榮國公府的人有了齷齪,但榮國公府內宅,咱們沒辦法安排人手,卻是不知道了……”
他一邊答話,身上就出了身冷汗。
穆傾城今日卻極好說話,笑了:“她是去拜訪誰,你也沒能打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