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之薇死寂的瞳孔動了動,先只是覺得這人有些面熟。
後纔想起。
她叫慕容興言,是西蒼皇后。
“大膽,見了貴人還不快快跪下行禮!”清音扯着嗓門道。
門口圍觀的羣衆自然不知道他們的皇后娘娘究竟長什麼樣,只遠遠看見那婦人貴氣逼人,端莊卻自帶七分威嚴。
“裡面那位究竟是誰啊,好像很不得了的樣子?”
“誰知道呢,既然平陽王府的人都說那是貴人了,應該就是很厲害的角色了吧。”
“看來這次樓家小姐要碰釘子咯。”
周圍議論紛紛,多數都是等着看好戲。
樓之薇只是一動不動的站着,好像那些聲音都跟她沒有關係。
只是握着刀的手背,已經起了青筋。
清音哪裡肯這麼容易就放過她,尖着聲音道:“看來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難道非要人打斷你的腿才知道怎麼給人下跪嗎?”
說着,就真的要叫人過來動手。
慕容興言帶來的侍衛可不同於其他,連那個怪力丫頭都能降住,更別說一個樓之薇。
有了這張王牌,終於可以報當初羞辱之仇!
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
清音眼中興奮的光芒愈演愈烈,終於燃燒成燎原之火。
樓之薇並沒有理會她。
她看向那婦人,問:“她做錯了什麼?”
慕容興言只是慵懶的睨了她一眼。
以她的身份,根本沒有必要解釋什麼。
清音卻像看不夠樓之薇這模樣似的,搶白道:“她犯的是行刺大罪,又口口聲聲污衊太子殿下,本來是要處死的。”
她聲音大,圍觀羣衆都聽到了“太子”二字,不由猜測那婦人與太子的關係。
議論的人多了,也就或多或少的傳到了慕容興言的耳朵裡。
她不悅的看了眼清音,終於開口道:“盼雪心善,不停爲她求情,加之本宮又素來有日行一善的而習慣,便只是給她點教訓。說來,你還要好好謝謝盼雪。”
“謝她?”
樓之薇臉上終於有了表情,那是一個極冷的微笑。
她向前走了兩步,卻被忽然躥出來的侍衛攔住。
他們各自按住腰間的長刀,彷彿她再走半步,就要讓她成爲刀下亡魂。
慕容興言神色絲毫未動,只道:“你的事情本宮也略有耳聞,不過你也該明白,很多事情並不是意氣用事就可以解決的。”
在她這裡,硬碰硬的結果就只有死路一條。
因爲她是皇后。
整個西蒼最尊貴的女人。
“樓大小姐何必做出這副模樣,只是處置了一個賤婢而已,幹嘛跟死了親爹似的?”清音笑得開懷。
慕容盼雪也勸道:“之薇若是擔心,就快回去看看吧,說不定治療及時,還能有救。”
話雖這麼說,眼中的愉悅卻是按捺不住。
那一剎,樓之薇腦中緊繃的弦終於斷了。
就在她不顧一切要衝上去的時候,卻忽然被人拉住,死死攬進懷裡。
眼前是銀絲暗紋的雲袍滾邊。
大概走得太急,他胸膛還在上下浮動,時不時輕咳兩聲以示虛弱。
可那力氣卻大的驚人,讓她動不得分毫。
“放開我。”
她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眼睛空洞死寂,只是手上的刀卻始終沒有回鞘。
七殺暗自心驚。
他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只能勸道:“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大夫已經過去了,你也去看看吧。”
“我很冷靜,”樓之薇淡淡掃了他一眼,“等解決了這裡的事情,我就過去。”
慕容盼雪見他來了,驚訝中似乎又帶着些欣喜。
“君離,今日府上有小宴,不如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她似乎已經完全將其他事情拋在腦後。
如今大局一定,諒樓之薇再怎麼也不可能翻出浪花。
七殺聞言頓了頓,片刻纔想起他現在是做的卓君離的裝扮。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而是拉着樓之薇開始往外走。
身上的寒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他的手難得有了些溫度,但是樓之薇的手卻冷得沁人。
她手上握着刀,他就用大掌包裹着她的手背。
“我已經派人去了鬼谷,她不會有事的。”他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在她耳邊道。
只是這話剛說完,慕容興言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今日天氣好,君離也留下來吧。”
聽起來只是無意的一句,卻沒有給人任何拒絕的餘地。
他們都知道她是誰,所以沒有人可以拒絕她。
至少卓君離是不會的,因爲他有很多顧忌。
可是七殺不一樣。
哪怕穿上了卓君離的衣服,他也永遠不會成爲他。
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自己愛的人。
“不了。”
簡單兩個字,拒絕得乾脆利落,讓慕容興言的臉上難得有了些龜裂。
清音卻不是個安分的,當即就威脅道:“貴人都開口了,王爺還是不聽嗎?萬一惹的貴人不高興了,那遭殃的還不是……啊!”
這句話還沒說完,斜刺裡飛出來的短刀就貼着她的手臂劃過,帶出一條血痕。
清音捂着手臂倒地,哀嚎不止。
樓之薇面無表情,卻還是有些遺憾。
“清音姑娘可能還不知道,我這個刀一旦出鞘,向來是不空回的。只可惜,今天偏了點。”
除了她身邊那個白袍的男人,在場的臉上皆爲變色。
慕容興言也厲了神色:“你想造反?”
樓之薇臉上只有怒極之後的淡漠,她輕輕夠了勾脣,也跟着虛情假意道:“貴人這話說的,不過是教訓一個賤婢,怎麼就跟造反扯上了關係?還是貴人覺得,她的地位已經跟你不相上下了?”
明裡暗裡都在諷刺清音剛剛的大不敬。
慕容興言彷彿被賞了一記耳光,面色極爲難看。
眼看着就要發作,七殺卻拉着她走了,臨走前還派清容過去把短刀取了回來。
見好戲散場,圍觀的羣衆也都意興闌珊的散去。
看來這三天的小茶館,又有新故事聽了。
樓之薇回了侯府,采薇閣裡早已經忙翻了天。
她身邊就這一個侍女,其他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一時間手忙腳亂,罵聲不斷。
唯有江客雲勉強算得上鎮定。
只是那雙手在擰乾帶血的毛巾時,還是看得出幾分顫抖。
樓之薇一頓:“她怎麼樣了?”
樓飛先一步回來,面色沉痛。
“大夫說,她的手……或許不能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