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月，風含影坐在血盟的聖壇之上看那輪半隱在雲中仍不豐盈的月亮，隱約的月光中潛藏着些許淺淡的血腥之色，所嗅到的都是殺戳。
在這裡恢復功力對他來說，真是一個糟糕至極的地方。
“咕咕……”
一隻灰鴿拖着長長的歡叫聲從天邊俯衝下來，在風含影頭頂上盤旋了幾圈，落在他的肩膀上。它用小腦袋往風含影的脖頸上蹭了蹭，似乎在表達它對主人的依戀之情。
“看到你來，我就放心了。”
風含影伸手撫了撫灰鴿身上順滑的羽毛，隨即又安然地閉上眼睛掐好手決打坐調息。灰鴿便跳下他的肩頭，安靜地立在他身邊，偶爾來回地踱兩步，像在替他站崗護法。
暖暖悄無聲息地走到聖壇之下，仰望着朦朧夜色中的風含影，久久沒有眨眼——
多少年了，她以爲她早已經淡忘了那種感覺。可每當她看見這個孩子的時候，她那顆應該死寂的心竟然還會蠢蠢欲動。只不過這種情感再也不像當初那樣熾烈和純粹，而是飽着深深的內疚，她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
“暖暖你來了”風含影睜開眼睛，動作有些笨拙地爬起來走下聖壇。
暖暖看着面色蒼白，卻依然俊美出塵的風含影，笑着伸手撫摸他的臉龐、耳朵：“這次多虧你了，要不然我可能沒機會再醒來。”
“我也將你向萬劫不復的境地推得更近了一步”風含影淡淡地說，眼睛清澈如水。
暖暖溫和地笑着“這本就是我的宿命”，然後從懷裡拿出一隻精巧的袖珍小玉匣子遞給風含影說：“它能讓你恢復的速度減少三倍，這本就是你師父的東西，現在歸還於你也算是物歸其主。還是那句話，不要問爲什麼，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全部告訴你。”
風含影接過玉匣子，裡面躺着一顆碧如翡翠的丹藥，即使在這夜色中也能看見它周身都散發着淺綠色的幽幽寒光。一股溫潤清新的香氣頓時瀰漫開來，將空氣中那一抹淡淡的血腥氣驅逐於無形。
“素心丹？”
風含影有些愕然，素心丹雖然是讓人眼紅的奇丹，但它性屬清寒。對於功法剛猛的暖暖來說，素心丹無異於砒霜，父親怎麼會給暖暖這種東西？
暖暖也有些詫異：“你認得它？”
“嗯”風含影點頭：“師父當初爲我築心鎖的時候讓我吃過一顆，築完心鎖，我的功力提升了兩成。心鎖破碎之後，我的功力又提成了一成。大抵這也是讓江湖人士聞之瘋狂的原因之一吧。”
暖暖在風含影點頭肯定後，完全沒有注意到風含影接下來還說了什麼。
她的心裡充滿了不解和震驚，嘴裡不禁失神地呢喃着：“他明明搶回了一顆，竟然沒給她吃，這是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暖暖？”風含影聽到暖暖支離破碎的呢喃，疑惑地看着她。
暖暖卻沒有理會他，徑自轉身走開，像着了魔一樣自言自語地說：“難道他說的都是騙我的嗎，難道不是我想的那樣，不是嗎？爲什麼不給她吃，爲什麼沒有？這不是真的，我不信，我不信……”
風含影心裡充滿了疑問，可他還沒有開口暖暖自己又衝了回來。她用力地捧着風含影的臉，他的皮膚本來就很細膩，在這樣朦朧的月光越發顯得光潔和完美。在他的臉上，她明顯看到了那個讓她刻骨銘心的影子，她絕對不會認錯！
“是她的孩子，沒錯，絕對是她的孩子！”暖暖纖長的手指細細地摩娑着風含影俊美的五官，顫抖的手指隱隱有想要掐破風含影皮膚的傾向，可不知爲什麼她又極力控制着自己不傷害他。
風含影心底一顫，有些瞭然地問：“暖暖恨我？”
“不！”
暖暖近乎尖叫地摔開風含影的臉，長長的指甲不經意刮過他的臉側，划起一道淺淺的紅痕。
她笑得有些慌亂：“影兒，你多心了，我怎麼可能恨你。夜深了，現在你的身體很虛弱，還是先回屋裡去吧。”
“好的，你也是。”
風含影沒有逼問暖暖，伸手召回灰鴿
轉身回了辛梓的房間。儘管他心裡有諸多疑問，但他答應過暖暖不問，他就永遠不會主動去問。
看着風含影淡然離去的背影，暖暖眼中慢慢浮起一層水霧喟嘆：“他們真像啊。”
風含影隱約感覺到暖暖的目光，卻沒有回頭。行至門口的時候，辛梓也正喘着粗氣擡腳準備踢門。看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大概以爲風含影正在屋裡睡覺，想突然闖進去嚇唬嚇唬人。
“怎麼就回來了？”風含影故意提高了聲音大聲問。
在血盟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大聲對辛梓說話，突然聽到風含影的聲音，想嚇人的辛梓自己倒嚇得打了個趔趄：“你、你沒睡啊？！”
風含影沒搭理他，先他一步推開門走了樣去，坦然得就像他是主辛梓是客一樣。
辛梓眼珠一轉，抱着手吊兒郎當地跟在風含影身後說：“小初身上暖暖的內息，還有兩種毒。毒嘛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毒，就是隨處都可見的十涎香和媚毒……”
風含影果然頓住了腳步，如果眼神可以殺人，辛梓大概此時已經被射穿了好幾個窟窿：“她怎麼樣？毒解了嗎？誰解的？！”
“哼哼！我親自出馬還有解不了的毒嗎？”
辛梓得意地聳着肩，嘴角含着甜蜜的壞笑，眼神深情地作回憶狀。
出乎意料的，風含影並沒有像辛梓想象的那樣發飆，他只是緊緊地握着雙拳，握得骨頭“噼叭”作響，恨恨地瞪了辛梓半晌，才默默地轉身繼續向屋子裡走去。他轉身的時候，辛梓明顯發現他邁開的腳步十分虛浮，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如果是我，我就不會把她留在皇宮，那狗皇帝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小初摟在懷裡，要不是小初攔着，我早把那皇帝宰了！”辛梓恨恨地衝風含影的背影嚷嚷，語氣中有明顯責備的意思。
風含影靜靜地坐在牀塌邊緣，沒有迴應辛梓的話。他用最快的速度吞下了暖暖給他的素心丹，一刻也不曾遲緩地盤坐下來，準備藉助素心丹的藥力打坐調息，回恢內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