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發覺她蔫蔫的,臉色也不大好看,燕奉書的手在她的額頭貼着,“有些發熱!”
阮夢歡長長舒了一口氣,聲音裡夾雜着幾不可聞的氣惱,說:“我很好,不必費心!”
“你別動,我這就命人傳御醫!”燕奉書的俊容之上寫滿了擔憂,將薄毯蓋在她的身上。
阮夢歡眉頭不展,不悅的把毯子踢了開,她悻悻的說:“餓不死我也會熱死我!”
餓?燕奉書心中存了幾分疑惑,難道他這燕奉書的下人伺候不周,使得她食慾全無?
“這幾天的經歷讓我明白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阮夢歡趴在榻上,眼皮半擡,似笑非笑。
若說這幾天經歷了什麼,做爲始作俑者的燕奉書自然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的多。也聽說了她在府中過得不大痛快,想着有連俏在,總該差不到哪裡去,如今一看,倒覺得她方纔所說的“餓”一事,是真的了。
燕奉書十分的後悔,左不過是爲了引蛇出洞,當初實在不該以她爲誘餌。如今惹得她生氣遠離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他連忙上前,急說:“夢夢,你想吃什麼,我親手爲你做,就當是賠罪,好不好?”
阮夢歡騰的一下子坐了起來,與正靠過來的燕奉書距離極近。她捂着肚子,頗爲嚴肅的說:“不夠!一頓不夠,我這個月的晚飯,都由你來做!”
“是!是!是!”燕奉書知她不再生氣,心中大喜,“只要夢夢喜歡,就算爲你做一輩子飯,我也樂意!”
阮夢歡凝視着他,意味深深的笑說:“也不知道餘家小姐的養顏粥做完了沒,沒辦法,廚房所有人都圍着養顏粥打轉,怕是隻有藉着你的金面,我這無用之人才能插個隊,做些吃的果腹……”
“夢夢……”燕奉書有些霸道的將阮夢歡摟入懷中,不住的喘息着,他的聲音很低,卻又很重,擲地有聲,他說:“我再也不會做如此愚蠢的事情!你原諒我!”
阮夢歡嘻嘻一笑,掙脫開來,“你如果再不給我吃的,我怕是就要餓的暈過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房間裡再也沒了燕奉書的蹤跡,阮夢歡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褪卻。她信任燕奉書,也十分理解他前幾日所作所爲的道理,如今他要做的事情告一段落了,經過這些事情,她收穫了相當重要的東西!
阮夢歡明白了,燕奉書的性命重於她自己的,但是這一切並不能代表她可以容許自己因爲沒有燕奉書而活不下去!
午間,下了一場很大的雨。雨珠落在地上,彙集成小小的溪流,阮夢不知疲倦的望着漫天的大雨。
“喲!這不是剛剛失……呵呵,燕王妃嗎?一個人淋雨有意思?”瓊琳從雨幕中走來,停在了院中。她身邊跟着兩個丫頭,高高的舉着大傘。
阮夢歡瞥了一眼,一言不發,只當做沒有看見。
瓊琳最見不得阮夢歡這幅波瀾不驚的模樣,尤其是自己朝她放了一箭之後。她說:“方纔我來的時候,看見奉書急急忙忙的出去了,你可知去哪兒了?我正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不知!”阮夢歡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便沒了其他動作。
“往日本宮還是燕國公主的時候,常常聽人說夏國人最重視禮儀,如今倒覺得,這是個繆傳!弟妹你覺得呢?”瓊琳舔了舔嘴脣,“說了這麼多,有些口渴呢!”
阮夢歡怎麼會想到她會壓這麼大一頂帽子下來,敷衍道:“闌王妃冒着如此大雨前來,辛苦了!要不要進來喝杯熱茶!”
瓊琳低頭掃了一眼被雨水浸溼的袍子,說:“也好!本宮這暫時在弟妹這裡避避雨!”
她指着一種一個侍女,道:“回府取昨日陛下賞賜的石榴裙。”
阮夢歡把一杯熱茶遞到了瓊琳的手裡,她嗅着茶香,說:“你們當真有興致,不過是一碗茶水罷了,竟然也要如此繁複的工序。”
“有些事情,有些人這輩子都不會懂!”既然瓊琳不喜歡,阮夢歡便將茶具收拾起來。
聽着外頭雨水聲,阮夢歡犯困。只是那取衣服的人剛走,又怎麼可能這麼快來,她更不能現在就趕人。
“你還沒告訴我,奉書去哪裡了!”瓊琳直勾勾的盯着阮夢歡,急切的問。
阮夢歡說:“莫非你沒聽說過?我最近失寵了,他去哪裡怎麼可能告訴我!你若真想知道,倒不如……”
“怎樣?”瓊琳伸長了脖子,等着她的下文。
阮夢歡失笑道:“聽聞餘梓蘊近來可是他的新寵,而你又與她親近,倒不如問問她,想來她一定能告訴你燕奉書的去向!”
“你……”瓊琳氣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許久之後,收斂了幾分怒意的瓊琳冷笑着說道:“若非答應了容姝,我今日就要了你的性命!哼!你也別這麼猖狂,我可是聽說,這燕王府的下人裡,可沒幾個省油的燈!你,好自爲之!”
“多謝闌王妃!”阮夢歡一字一句的咬着,尤其那“闌王妃”三個字。
“等他回來了,而我又能見着他,一定會把你對他的關係,一字不漏的傳遞過去!”阮夢歡始終帶着淺淺的笑意,讓人不由去猜想,她到底是好意,還是歹意。
瓊琳的兩手攥着拳頭,不住的發着關節摩擦的響聲。
“如此,我該謝謝你纔是!”
“不必客氣!”
兩人對坐着,誰也沒有再開口得意思。阮夢歡巴不得瓊琳就這麼離開,可是瓊琳偏偏不走,而且還把臉變得那麼快,說什麼要她的性命,看來瓊琳過府,必然是有其他事情。
“你說是因爲容姝纔不殺我,看來改日我是要向容姝姑娘賠禮道謝纔是!怎麼說也算得上是救命恩人了!”阮夢歡自然不可能輕易去招惹容姝,她可比任何人都清楚容姝的特殊癖好。
瓊琳臉色忽然變得煞白,“救命恩人?”
她喃喃說道:“倘若你的救命恩人就要死了,你會救她嗎?”
阮夢歡不解的問:“什麼意思?哈哈,王妃說下了!陛下對你的寵愛,大夏皇朝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若有什麼要做的事情,但凡言語一聲,想來陛下一定會爲讓你如願的!”
“倘若能求陛下,我還會來找你?”瓊琳急了,眼睛都開始發紅。
阮夢歡避開了她滿是哀傷的眼,自顧自的說道:“我不過是這燕王府中失了寵又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能幫的了你們什麼呢!”
“你可以的!只有你才能救她!”瓊琳急的幾步走到了阮夢歡的身前,把袖子一拉,皓白的手腕上,一道黑色的紋路,十分的刺目。
“我是燕國的公主,可……唉,被安排來和親,說的是天大的榮耀,實情卻是實打實的驅逐!而且……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錯事,可……爲了活命,我也沒辦法!我是身不由己!我……你能明白嗎?”瓊琳的兩頰流淌着淚水,她哀慼道:“終有一天,黑色的紋路會佔據我的心脈,到那時候,就不僅僅是我個人死亡那麼簡單!”
詭異的紋路似花非花,從瓊琳露出紋路以後,空氣中就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苦澀。阮夢歡心知那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這短短的時間裡,瓊琳的變臉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不僅僅會死,還會死的很難看?”顯然並不把瓊琳的話語放在心上,阮夢歡望向外頭,心中卻是在念叨,燕奉書去了哪裡,她真的很餓很餓!
瓊琳神情晦暗,頹敗的氣息充斥着她整個人,“不是這樣!倘若真到了那天,死的不僅是我,還有每一個曾與我有過肢體接觸的人!包括燕奉書!”
“肢體接觸?”阮夢歡嚼着這四個字,瓊琳的話似乎終於激起了她的一點興趣。只可惜她的關注點顯然與瓊琳想要看到的,相差甚遠。
“你!”瓊琳氣結,“在他可能會死的情況下,你竟然關心他是不是跟別的女人有肢體接觸!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他會死?”
阮夢歡雲淡風輕的說:“人啊,總歸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區別!倘若他真的英年早逝,我也可以陪着他英年早逝!”
瓊琳咬緊了牙關,恨道:“那阿馥呢?你是不是連她的性命也不顧了?”
阮夢歡本以爲阿馥是被天朔帝抓走的,如今瓊琳這麼一說,事情也許並非如她所想,她仔細打量着瓊琳的神情,渾不在意的說道:“你不知道?當初阿馥三番五次的害我,將我置於險地,我不找她討說法已經很對得起她了!如今既然知道她要死在你的手裡,我也寬心了!”
“你怎可如此絕情!不,你簡直是背信棄義!阿馥她救過你,容姝也救過你,你當真對她們見死不救?”瓊琳一邊義憤填膺,一邊把大帽子往阮夢歡頭上扣。
阮夢歡以手撐着下巴,懶懶道:“別人對我無情,我又何必對他們講義氣!人吶,遲早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