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人幾秒鐘之內一鬨而散。
沈臨風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陸琛熠口中這個不該出現的人指的就是他自己。不甘心地將面前的麻將牌全都推了出去。他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陸哥。爲了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女人，值得你拋棄跟了你這麼多年的兄弟麼？”
黢黑的眸子似一潭深水一般，讓人琢磨不透，彼時，陸琛熠的嗓音像是被火薰過了一般。透着冷漠而又疏離的沙啞，“兄弟？好像。我陸琛熠的兄弟叫沈安宴，而不是沈臨風。”
眼慢慢地附着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像初綻的罌粟花，有着讓人窒息的邪魅感，陸琛熠扔下最後一顆麻將牌，那雙目直直地抵上了沈臨風握成拳的手。“不要以爲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心瑤，這個名字不配從你的口中出來。”
有些心慌。沈臨風手足無措地躲避着他目光的折射，仍想說些什麼反駁他的時候。被自己的堂哥摁住了肩膀，然後用力地壓在了座位上。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瞬間失去了溫度，沈安宴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曾經他以爲什麼都不懂的男人。良久。脣角終是不情願地掀動了幾下，“說吧，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明明是一句帶着疑問語氣的話，卻被他硬生生地拖出了一點肯定的韻味。沈安宴瞭解陸琛熠，他從來不會說這些無中生有的東西，只是，自己這個做堂哥的，對他以前所做的事情竟然一點都不瞭解。
沈臨風低下頭，像求助，無奈，眼角的無光瞥見的，都是冷冰冰的臉，他斂眉，連說話都失去了底氣，開始變得吞吞吐吐，“我……堂哥……我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可瞞着你的。”
季言默看了看陸琛熠，他已經微眯起了雙眼，斜靠在椅背上，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毫無干系。
他索性也不再理會，拉着顧知沫一起竊竊私語。
“知沫，上次陸琛熠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有沒有怎麼樣？”季言默的心裡比誰都清楚，那一晚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到底經歷了什麼，只是他仍想從她嘴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顧知沫搖了搖頭，“他沒對我做什麼，我沒事。”
就在這時，沈安宴突然對着沈臨風嘶吼了一聲，“沈臨風，是你自己說，還是我讓人去調查，如果讓我知道了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一定會把你送回老家，讓你好好地跟你那個風情萬種的媽相處相處。”
一提到自己的母親，沈臨風情不自禁地渾身打了個冷顫，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母親幾乎每天都會在不同的男人身下呻.吟與嬌.喘，所以自己纔會厭惡像顧知沫一樣出來賣的女人。
他突然抓住了自己堂哥的手，央求着，“不要，堂哥，不要把我送回去，我討厭那個女人，她不配做我的母親，她就是一個不要臉的賤婦。”
“啪”
一瞬間現場安靜一片，連季言默與顧知沫都在此刻停止了言語。
沈臨風捂着自己的臉，疑惑不解地看着這個手仍然停滯在半空中的男人，“你憑什麼打我！”
“憑我是你的堂哥，憑你用那樣下三濫的詞彙形容你的生母，告訴我，你之前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我跟你陸哥的事情。”眸色越發地凝重，連帶着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期待着這場好戲。
“我……我……真的沒有……”
陸琛熠睜開眼，將握在手中的水杯慢慢地移到了自己的脣邊，很輕地品了一口，那微微激起的波紋在他的口中，似乎也在不停地盪漾着。
而後他慢慢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把拽住了坐在一旁已然開始保持沉默的女人，“沈臨風就交給你了，至於你想怎麼處理，那都是你的家事。”
陸琛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季言默與沈安宴面面相覷。
將顧知沫安置好，陸琛熠打開車窗，然後依靠在了自己的車外面，似乎是煙癮上來了，他連續吸了兩根，直到第三根在脣邊點燃，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帶任何情感色彩的問，“剛剛，爲什麼不反駁？”
“呃……”
反駁？反駁什麼？反駁剛剛沈臨風所說的那些話麼？
顧知沫低了眉眼，沒有回答。
陸琛熠忽然就轉過了身，鳳眸如墨，眼若寒星，清華中透着淡淡的冷峻，“是不敢還是不願意？”
下意識地掐緊了手指，顧知沫重新擡起頭，鼓足勇氣對上了他的目光，然後咧開嘴，笑了笑，“其實沒什麼好反駁的啊，他說的是事實。”
“陸先生，對於我自己的身份，我一直記得很清楚，你放心，我是不會有半點逾越的心思的。”
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這樣說的，除了淡淡的笑意，陸琛熠在她的臉上再也找不到其它的情緒，沉默了許久，他最終選擇了溫潤地開了口，“你記得就好，在車裡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陸琛熠說完就走開了。
夜色濃稠，顧知沫置身在一片暗色中，竟慢慢地有了一種淡然的感覺。
空蕩蕩的肚子抱怨了兩聲，她很輕地在腹部拍打了幾下，似乎是安慰着它說，“乖，待會兒回去就可以吃東西了。”
她在車子上坐了一會兒，沈安宴也帶着他的堂弟走了出來。
彷彿是察覺到了顧知沫的目光，沈臨風突然扭頭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用口型擺出了幾個字，“我會找你算賬的。”
只是光線太暗，顧知沫根本看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微乎其微地勾了勾脣角，顧知沫想，自己只要不去主動招惹這些人，他們也應該不會找自己的麻煩。想到這裡，她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動作幅度很小地笑了笑。
等了很久，陸琛熠還是沒有回來，反倒是季言默朝着自己走了過來，只是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他的懷裡還抱着另外一個女人，兩個人皆是衣服言笑瀲灩的模樣。
“陸琛熠那小子又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了？”季言默沒有擡頭，自顧自地與懷中的那個女人激烈地纏綿着。
好像是在故意挑釁一般，他懷裡的女人看到自己的時候，眼光裡充斥着同情的情緒。
顧知沫巧妙地避開了她的目光，“陸先生去買東西了，我在這邊等他。”
季言默猛地推開了身邊的女人，而後又拉着她的一隻手讓她倒在了自己的懷裡，“知沫，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該懂得，我就不在這裡給你們當電燈泡了，我先走了，你記得保護好自己。”
“別總是把自己弄地這麼狼狽。”
最後一句話，季言默說地很輕，輕到他自己可以百分百地確定副駕駛座上的這個女人沒有聽到。
他說完，徑直離開了。
陸琛熠折返的時候，手裡拎着好幾種藥，其中一個特別明顯，毓婷，是一種避孕藥。
顧知沫突然就響起了那天陸琛熠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顧知沫，你現在還沒有資格生孩子。
她忍不住，掀了掀脣瓣，轉移了自己心中所呈現出來的話題，“陸先生，我忘記了吃晚餐，現在有點餓了，我們早點回去吧。”
蹙眉，陸琛熠對她的話顯然有些不滿意，“冷不知道說，餓也不知道說，總是要等到自己受不了的時候，纔會說出這些話，有的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顧知沫，不要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你不過是個普通女人，我不信，那些事情你會不在乎。”
硬是擠出來的一點笑容就這樣凝滯在了顧知沫的臉上，幾秒鐘之後，她仍是裝出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有時候也會在乎，可是在乎了又有什麼用，生氣傷的人是自己，頂撞傷的人也是自己，既然這樣，不如低眉順眼，謙卑地弓着身體活着。”
“陸先生，我相信，如果換作是你，你也會選擇這樣的生存方式的。”
陸琛熠挑眉，坐上車，用力地關上了車門，一隻手用力地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扳了過來，“顧知沫，怎麼，你是有意見了？你以爲你說了一些話我就會輕易地放過你？既然你喜歡這樣的存在方式，那好，我滿足你，你就維持這樣的姿態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吧。”
“除非哪一天你被我玩膩了，否則，你別想着從我的手上逃離。”
顧知沫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陸先生。”
陸琛熠，不是我不想走，我母親的事，終究是我欠了你的，等到我們兩不相欠的時候，即時以我的這條殘缺的命作爲代價，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你放心，除非我自己主動出現，我一定不會讓你找到我的。
陸琛熠把買來的東西扔到了汽車的後座椅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家裡。
親自下廚，陸琛熠爲顧知沫煮了一點小米粥，看着她吃完，然後抱着她一起走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