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沫表情僵硬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陽光斜斜地落在透明的杯子上。上面的字眼顯得越發晃眼。
你還沒有資格爲我生孩子。
自嘲似的笑了笑。顧知沫閉上眼,將面前細小的顆粒吞了下去。
門外的嘈雜聲一波接着一波地傳來。顧知沫剛剛端起桌子上的杯子,房門便被人一腳踹開了。
來不及大喊大叫,她只覺得有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而後她便看到了初到巴黎時她與陸琛熠遇上的那個男人。
顧知沫表現地出奇地平靜,只是淡漠地說道:“你們過來是爲了找陸先生的吧。真可惜,他已經走了。”
“臭婊/子。給老子閉嘴,”爲首的男人氣急敗壞地在她的大腿上踹了一腳。“有你在,不怕他不來!”
強烈的疼痛感襲來,顧知沫的手正要捂住自己的痛處時,便覺得有一股嗆人的藥味竄進了她的鼻子裡。緊接着她的眼前一黑,而後便完完全全地失去了知覺。
“滴答滴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知沫似乎聽到了水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一陣陰冷的感覺迅速將她包裹了起來,那種蝕骨的寒氣讓她本能地縮了縮自己的身體。
顧知沫睜開眼睛。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灰暗。
她的臉被迫貼在了地板上,雙手早已被那羣人捆綁住了。口中塞着的破棉被只能讓她不停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正在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大鐵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隨後她便看到了那個綁架自己的男人。
他的手裡拿着一把兩晃晃的匕首,額頭上的那條傷疤顯得異常可怖。
“臭婊/子,告訴我陸琛熠現在在哪裡?”
顧知沫很輕地搖了搖頭。
她是真的不知道此刻陸琛熠正在何處。
口中的破棉被被猛地扯開,帶出了一些血絲,顧知沫朝着地面上吐了一口血水,忍痛開口道:“這位先生,你是負責給陸先生接機的人,你都不知道他在哪裡,我就更不知道了。”
男人伸出手,怒不可遏地掐住了快要脫臼的下巴,惡狠狠地看着眼前的這個故作鎮定的女人,“不要跟我玩文字遊戲,他不來,我就直接殺了你。”
因爲被綁地太久,顧知沫的全身已經開始麻木,聞言,她只是低低地笑了笑。
那種蒼涼的笑意從顧知沫的眼神裡閃過,男人手上的動作竟然情不自禁地鬆了下來。
片刻的自由,顧知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有幾縷光從大鐵門的縫隙處滲透了進來,照在這個男人的臉上,他面上的猙獰被顧知沫盡收眼底。
只是,下一秒,男人的力道卻突然增大,以至於顧知沫可以清晰地聽到下頜處,骨骼互相摩擦的聲音。
男人猛地將她向後一推,又有些厭棄地擦了擦自己的手,“臭婊/子,如果你不想死地話,就遵照我的指示,把手機拿出來,立刻給陸琛熠打電話。”
顧知沫看着他,除了同情,眸色中便不含任何其它的情緒了。
掐緊了手指,她纔將已經烏青的脣角向上提了提,“沒用的,我跟陸琛熠本就是萍水相逢,用我的性命相威脅,他是不會來的,如果想要殺我,你可以直接動手。”
一個玩物而已,沒有了,大不了可以直接換一個,哪有人可以傻到用自己的性命換取一個廢物的生存。
頭髮被突然拽起,連帶着顧知沫整個人都被他拖了起來,緊接着,顧知沫便聽到了電話裡傳來的那聲“哪位。”
這樣熟悉的聲音,大概以後再也聽不到了吧。
想到這,她有些懊惱地咬住了自己的下脣。
“陸總,是我,”男人猥瑣地一笑,“不知道昨天爲你安排的住處怎麼樣,還滿不滿意?”
“我從來不喜歡兜圈子的人,說吧,現在找我有什麼事?”陸琛熠沒有跟他繞圈子,只是直截了當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聞言,這個男人恨不得立刻就將電話那頭的人撕成兩半,“陸琛熠,早知道你現在這麼囂張,老子昨晚就找人把你做了,只可惜昨晚老子遇到了一點事情,不然早就送你跟那個女人去閻王殿報道了。”
男人說完,一腳踢在了顧知沫的腹部,似乎有溫熱的液體開始從顧知沫的兩/腿之間滲透出來。
他諷刺般地看着她,“喲,看來你還懷了陸琛熠的種啊,不過真是可惜了,被我一腳踹沒了。”
大概是之前吃的藥起反應了,極致的痙攣開始如毒蟲一般侵蝕着她的五臟六腑,因爲疼痛,她巴掌大的小臉已經蒼白一片,血色盡失。
沒有說話,她忍痛抓住了男人的褲子,一道道猩紅色的印跡讓這個男人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用力地踢開他,他不悅地衝着手機低吼道:“陸琛熠,你的女人還在我的手裡,是個男人的話,就過來救她。”
“對了,我再好心提醒你一下,你的女人,狀況看起來很不樂觀,下身全是血,嘖嘖嘖,那模樣,真是慘不忍睹。”
陸琛熠垂在身側的一隻手緊握成拳,若不是他還需要通過這部手機與這個男人保持通話,他一定會將它捏地粉碎。
“地址,我馬上過來。”
“呵,陸琛熠,你不是一向很聰明麼,這種事情當然是自己慢慢地找了,給你五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你一直沒出現,那麼這個臭女人就必死無疑了。”
男人說完,不等陸琛熠作出迴應,便快速掛斷了電話。
餘光又瞥了顧知沫一眼,他纔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周遭重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甚至,這次連滴水的聲音都消失了。
顧知沫披頭散髮,就像是被人遺忘了的廢品,肆意地丟在了地上。
腹部的疼痛感越來越重,她幾乎快要昏死過去,半躺在地上,被壓在身子下面的右手已經開始失去知覺。
昏暗的空間,讓顧知沫失去了時間觀念,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陸琛熠,她忽然就想到了那個男人,他應該會找到自己的吧。
顧知沫搖了搖頭。
算了,聽天由命吧。
最後一刻,顧知沫閉上雙眼,就這樣安靜地等待着死神最後的宣/判。
鐵門外,好像響起了幾聲槍聲,以及一些慘痛的哀嚎,緊隨其後的是大鐵門被人用力踹開的聲音。
顧知沫並不害怕死亡,卻在這一刻心存着一些僥倖,陸琛熠,她以爲再也不會見到的男人最終還是過來了。
顧知沫的身子劇烈地一抖,在確認來人就是陸琛熠之後,瑟瑟發抖地身子竟安靜了下來。
陸琛熠看着她,原本陰鷙一片的眸底突然多了一些心疼,他上前,輕柔地將顧知沫扶起,而後小心翼翼地幫她解開了手上的繩子。
那裡原本就有着很多細小的傷口,被這樣一綁,很多皮肉被外翻了出來,周圍的血印已經開始泛黑,陸琛熠蹙眉,將她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一定很疼,對不對?”
顧知沫搖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嗯,很疼。”
“以後,我不會讓你從我的視線裡離開。”
彼時的男人,聲音柔柔,含情脈脈,似乎與那個留下字條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下巴被擱在了陸琛熠的肩膀上,顧知沫的視線裡忽然就閃現出了之前綁架自己的那個男人。
他肆無忌憚地笑着,攥在手裡的匕首不出意料地向上揚了起來。
距離離自己很近,只要他手上的匕首落下,便可以不偏不倚地從陸琛熠的身後直抵他的心臟。
“小心!”
顧知沫驚呼一聲,來不及多想,她用盡了最後的一點力氣將陸琛熠壓倒了下去,而自己便順勢壓在了陸琛熠的身上。
那一瞬間,好像一個長長的靜止的慢鏡頭。
顧知沫好像聽到了後背皮膚被撕裂的聲音,好痛,似乎下一秒自己的身體就會炸裂開來。
腥甜的血腥味開始肆無忌憚地蔓延,在那個男人的刀正欲再次落下的時候,陸琛熠的槍率先一步,擊中在了他的胸口。
“陸琛熠,我輸了,我還是沒能爲自己的弟弟報仇!”男人應聲倒地,只是一雙眼睛仍然死死地膠在了陸琛熠的身上。
懷裡的人已經開始抽搐,渾身都是血漬,她怔怔地伸出手,想要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最終卻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對不起啊,陸先生,我總是在不停地給你帶來麻煩。”
她的臉上已經分辨不出是淚水還是岑岑的冷汗。
“不會有事的,知沫,你堅持住。”
來不及多想,陸琛熠扔下這句話後,便一路抱着她將她送進了離這裡最近的一家醫院裡。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被幾個人推進了手術室,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裡。
“顧知沫,你給我堅強一點,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陸琛熠坐在走廊裡的座椅上,雙手死死地抵在了自己的額頭處,看着頭頂上方不停閃着的紅色的燈,眼睛中幾乎快要冒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