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莫名地黑了一下，什麼東西都看不到。除了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顧知沫下意識地抓住了面前的石碑。
刺痛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她用力地閉上了眼睛。怕睜開時，會依舊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慌張的感覺挾着她的思緒一起漂浮到了半空中，這樣的感覺持續了好久，然後才慢慢地消散了。
緊閉着的雙眼緩緩地睜開，下一秒。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清晰可見，連同陸琛熠的背影都仍然突兀地在離自己的不遠處立着。
可是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已經不是顧知沫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況了。就像是突然間失明瞭一般，她什麼都看不到。而且。近段時間越來越頻繁，只不過大部分是在晚上，而現在卻是在白天。
顧知沫緩了緩，在最後一點遊離的思緒被硬生生地拽回來的時候。她終於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走到離這塊墓碑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她又忽然間停下了腳下的動作，像是在思考什麼。半晌，還是緩緩地走到了陸琛熠身邊。
她看着他。只是笑了笑，“陸琛熠，可以了。我們走吧。”
這個稱呼真心讓他感覺不舒服。可陸琛熠卻什麼都沒說，只是佯裝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該說的話都已經與你母親說過了麼？”
“嗯，”顧知沫迴應道，想了想又繼續說，“你不用擔心，我母親不會去找你麻煩的。”
她說地輕描淡寫，可在旁人聽起來，卻像是在聽一個冷笑話。
兩個人上了車，只是沒想到，剛剛接近公寓，陸琛熠的車就被季言默逼停了。
季言默下車，猛地用力關上了車門，而後幾乎是強行把陸琛熠從車上拖拽了出來。
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他的兩隻手直接揪住了陸琛熠的襯衫，“陸琛熠，你是真心的麼？”
“什麼？”像是沒有聽懂他話裡的意思，陸琛熠拂開他的手，拉了拉已經褶皺的衣服，隨意地問出了這兩個字。
“不要跟我裝蒜，你知道我什麼意思。”他站定，逐漸平靜了下來，看到陸琛熠的面部表情時，突然間就變得有些不可置信。
不會錯，他分明的，看到了陸琛熠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懊惱的情緒，只不過等他想再次確認時，他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彷彿連笑一下都是奢侈。
安靜了不過幾分鐘，季言默停到了陸琛熠冷哼了一聲，“季言默，你是在以什麼樣的身份質問我，兄弟還是她的舊情人？”
“我想想，應該是兄弟，印象中，你好像是被顧知沫直接拒絕了的。”
這一次來，原本就沒打算要跟他爭些什麼，可是顧知沫着實可憐，季言默不忍心再眼睜睜地看着她一點一點地陷進去。
他想幫她，以朋友的名義。
季言默笑了笑，“你知道是兄弟，還要挖苦我，告訴我，你娶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還是隻是想把她推進更加遙不可及的深淵？如果是後者，我想我不會讓你順利地完成婚禮。”
“憑你麼？”舔了舔嘴脣，他終於笑了笑，“我想還差了點，我相信你，你是不會去找傅思臨幫忙的，而且你也不能去找。”
全程，都是這兩個大男人在自以爲是地吵來吵去。
有些煩躁，顧知沫下了車，朝着季言默的方向走了過去，薄脣輕輕地扯動了幾下，“季先生，嫁給陸琛熠，我是心甘情願的，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先是不爲所動地再次看了陸琛熠一眼，緊接着，季言默像發了瘋一樣用力地摁住了顧知沫的肩膀，那種着急的模樣幾乎快要讓她的心裡動搖了，“知沫，你不可以嫁給他，相信我，至少，至少我不會騙你。”
傷口被他弄地生疼，肩膀上，隱隱約約的有液體滲透出來，黏糊糊的，讓人全身都感覺有些不舒服。
顧知沫吃痛，觸電一般地掙脫了他的禁錮，然後慌不擇路地朝着陸琛熠所在的方向後退了幾步，“季先生，男女有別，在我的未婚夫面前拉拉扯扯，總歸有些不好，而且，你們都是上流社會的人，原本就容易被那些不懷好意的狗仔隊盯上。”
移開的雙手擡起，季言默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不小心沾到了血，心不受控制地皺在了一起，沒有再去顧及顧知沫的反抗，他直接上前把她的衣領拉了下來。
觸目驚心，入眼的，是一條條醜陋無比的疤痕，像毛毛蟲一樣覆蓋在顧知沫的身上，讓人多看一眼就會情不自禁地掉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神情剎那間變得異常嚴肅，季言默黝黑的瞳孔裡，盛滿了怒意，“怎麼回事，陸琛熠，知沫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你都對她做了些什麼。”
兩手一攤，陸琛熠聳了聳肩，“傅思臨的母親打的，與我有什麼關係。”
傅思臨，又是這個男人。
他總是這樣陰魂不散。
臉色鐵青，一隻手立刻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沒有迴應，季言默立刻轉過了身，“我去找他，這個王八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算了。”
虛無縹緲的聲音有氣無力無力地飄到了季言默的耳際，像是一條浸了水的綢緞，讓他幾乎快要無法呼吸，她說，“算了，已經沒事了，現在的我，過地很好，不是麼？”
“其實，季先生，我聽到你剛剛問陸琛熠的那個問題了，我能告訴的，只有這樣的幾句話，是不是真心的，我都無所謂，我對陸琛熠，原本也就沒什麼感情。”
我對陸琛熠，原本就沒有什麼感情。
她這樣一說，陸琛熠只覺得越想越焦躁，既然沒感情，爲什麼要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原本應該刺向自己的匕首，既然沒感情，又爲什麼要在幫自己買衣服的時候表現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他以爲他是不在乎的，可是現在看來，他的心裡到底還是有她的。
這樣想着，陸琛熠突然就走了過來，然後擡起手臂用力把顧知沫箍在了懷裡，重重的吻席捲而來，帶着痛苦以及深深地挫敗感，吞噬着她的舌頭在她的口中翻騰纏綿。
他的力道讓顧知沫感到難受，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擁地越緊。
這樣的兩個人，讓季言默有些琢磨不透，他撇過頭，不再去看他們。
良久，陸琛熠才鬆開了顧知沫，像是在故意炫耀一般，“季言默，你看，我這樣對她，是不是真心？你看她這樣對我，有沒有感情？嗯？”
與其說這樣的問題是問季言默的，不如說是問顧知沫的。
愣了愣，季言默才緩緩地轉過了身，靠近，他在陸琛熠的肩膀上輕拍了幾下，像是嘆了一口氣，才慢慢地開了口，“陸琛熠，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樣的你已經越來越讓我琢磨不透了，可是，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告訴你，對她好一點。”
先是傅思臨，然後是季言默，所有的人都像是故意在說教一般，這讓陸琛熠有些不悅。
沒有回頭，他只是輕皺了一下眉頭，而後就拉着顧知沫重新回到了車上。
想了想，陸琛熠還是將暗色的窗戶搖了下來，極不情願地睇了他一眼，“你的提議不錯，我想我會好好考慮。”
他的提議？
對我好一點？
眼睛驟然間瞪大，最終她還是無力地闔上了雙眼，而後便有氣無力地躺在了汽車椅背上。
她這副樣子，陸琛熠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裡，“怎麼，心疼了？”
心疼？他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顧知沫的眼底漠然一片，“沒有，我與他沒什麼情感可言，季先生是你的兄弟，我想你應該會很瞭解他。”
“這麼快就幫他說話了，”他的語氣中忽然多了一些淡淡的失落感，暗啞的聲音像是一條細細長長的絲線開始在纏繞打結，“顧知沫，我突然有些懷疑，那天下午你和季言默出去，都發生了什麼，他對你的態度，相比之下，有了很大的改觀。”
“我和季先生能做些什麼，不過是在說你很好，讓我不要記恨，讓我好好地和你在一起。”
“可是你呢，陸琛熠，他們都說我不欠你的，我不懂你爲什麼還要一次又一次地這樣……”
“唔……”
顧知沫的話還沒說完，自己的腦袋已經強行被陸琛熠扳了過去，修長骨感的手指在她的頭髮裡來來回回地穿梭，他拼命地汲取着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一次，顧知沫沒有順從地接受，而是在他吻地忘乎所以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在他的脣瓣上咬了上去。
血腥氣開始在兩個人之間纏繞，陸琛熠卻依然沒有鬆開她，他只是輕輕地皺了皺眉。
“知沫，你喜歡我麼……你會離開我麼……”
他說地斷斷續續，顧知沫像是沒有聽到，她沒有迴應，而他也沒有再繼續詢問。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密切舉動已經被躲在一邊的林彎彎全程拍了下來。
林彎彎勾起脣角笑了笑，然後找到那個號碼，把視頻發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