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李如虹這幾日忙着辦李笙入宮的事,也沒怎麼待在府邸,李春娘也不知爲什麼沒找人來差遣我,我只能守着李笙的屋子發呆。等到沒人的時候就掏出藏在牀底得紙張來看。上面記錄的每一條都是魏青問的飲食起居,出入的場所,見面的官員。我承認我有些卑鄙。可不這樣卑鄙,我又怎麼能扳倒他呢。

我一直後悔當初自己的行爲,卻明白後悔沒有任何作用,既然我恨他,自然要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情,來彌補,飲歌得到那樣殘忍的對待。

真正好色好風流的男人通常都不承認,都會裝作正人君子,而一旦陷入誘惑,卻比誰都來得不可原諒。飲歌被魏青問送進了文王府,總算是被文瑞使盡了手段佔了去,只留下我還在魏府沾沾自喜,以爲飲歌可以得到魏青問的珍視。

不安成爲現實,飲歌被送回來的時候是被兩個人架回自己的牀的,花容月貌憔悴得快要凋零,楚楚的西子,卻帶着捧心的苦痛。你一言不發,眼睛直直地看着牀幃,我幾乎寸步不離守在你旁邊,我害怕你尋了短見,離我而去。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你之所以還活着,不過是魏青問說若是你尋死,我定會給你陪葬。

我有時候想問你恨不恨他,卻有明白,你肯定是恨的,如若是我,還可以裝作豁達,用那被狗咬的理論敷衍自己,你卻不然,你熟讀烈女傳,信奉三貞九烈。現在活着,怕是比死難受。

魏青問對你是有愧疚之情的吧,補品和金銀大堆大堆地送來。堆得整個屋子明晃晃地耀人。我還是會去糾纏他,有一次,他終於肯見我,我問他準備將你怎麼辦,他很淡然的回答,他說他不會忘記你的功勞,魏府可以供養我們一輩子。

其實我並不在意他的答案,我爲的只是惹他惱怒,運氣好就罰跪在他書房外,等他離去時再潛進書房去。當然,多數的時候運氣不好,就是一頓鞭子。進了那麼多趟書房,眷寫了那麼的多的東西,我卻沒有告訴過你一絲的消息。我那個時候想的是,這一輩子,壞人都由我來做盡,我只希望你可以堅強些,還可以陪着我過餘下的日子。

魏青問不是個清官,可以說是個奸臣,只是世人總被矇蔽,而他也確實御人有術,只聽着他表面光潔纔會把他想象成爲君子,卻不知道他纔是奸臣中的翹楚。他書房中有很多結黨營私、私通官員的證據,這些都能絆住他的腳步,卻無法撼動他的地位。我日復一日的計劃着,卻總是缺乏者周詳而可行的行動。

飲歌那邊卻出了變故,明明消瘦得不成人形,腹部卻漸漸的隆起了。留言、猜疑、好奇,這個府邸中各種情緒圍繞着你,雖然大家都不敢明目張膽,卻能讓整個院子的蒙上沉沉的烏雲。

哦,對了,我還記得那日,你精神突然好轉,拉着我說了會兒話,你說想到後院的荷花池去看看。我當作你終於想開,十分欣喜,爲你梳妝好,攙着你去那看滿池的豔麗荷花。荷香陣陣,微風徐來,縱是美景天成。這樣站了很久,你突然朝我笑了一下,摸着肚子問我:“飲詞,以後我們好好待我肚子裡的孩子吧。”我朝你重重的點頭,卻忍不住眼中的淚滴。你擦乾它,又說太陽快要落山,讓我去幫你取件單衣,於是,我就傻傻的去了。

魏府裡的下人說了,你是失足落水,屬於意外。我那個時候在遠處看到你沉進水底,卻是一步也無法挪動,一點聲音都無法迸發,我一直到現在都在想,我當時是真傷心得無法動彈,還是寧願你這樣解除自己的痛苦?我分不清,也記不清了。只是每次回憶,都讓自己杯汗水再次浸溼而已。

魏青問每日的往返並沒有什麼大的值得注意的地方,唯有一處,紙張上寫着“驚鴻園”讓我頗好奇,驚鴻園是京城出了名的戲園子,是些豪紳權貴聚集的地兒,要是魏青問偶爾去上幾回倒也正常,可這一月要是都去上五六回就着實讓人奇怪了,因爲,我可以肯定,魏青問對於聲色犬馬沒有那樣的執着勁兒。

驚鴻園的戲票就是一兩銀子,我自然請不起人替我跟蹤,所以這個空白的疑惑一直困擾着我。收好這些東西,又將手中的君子佩拿出來看。李笙走的時候說還要找我還給他,可他日,也只能去當鋪尋這東西了。

夥計讓我等等,說讓掌櫃來看這物件。我等在當鋪的高臺外面,埋頭於手中的玉佩。身無分文就是可悲到這些地方,我那麼需要錢,這樣奢侈的東西實在無法擁有。手指摩擦光潔的玉身,使光澤溫潤起來,留下最後一點的體溫。

掌櫃端詳了半天,又看了看我的衣着,說確實是好玉,但是最多五十兩。估摸着我不過哪個大戶的丫頭,偷拿了主子的東西,這纔要趁早出手。我看了看他那賊精的眼睛,咬了咬牙:“一百兩,死當。”

我從未到過戲園子,到這陌生地兒反而不犯怵,大概古今聲色之地都能讓人輕鬆一些吧。幸好當日我未將那襲長裙歸還李笙,今日還可以穿着它大搖大擺的步入這裡。驚鴻園裡到處是硃紅的桌椅,華麗帳幕四處都是,穿梭於其中的豪門公子,達官貴人也數不勝數,飲茶聲、交談聲、嗤笑聲,和着大批的小廝丫鬟妻妾,滿滿地坐了一堆。我注意了一下,二樓正對面和兩旁分別坐了人。而我沒記錯的話,左邊那個角落裡坐着的正是魏青問,那一張我刻骨銘心的臉。

今日是初三,按記錄他是會來的。我到的時候特意向裡面賣茶水的小廝討教了一下,說今日有京城的名角兒,小青梅登臺。我心中咯噔一聲,魏青問對着飲歌都未曾動心,莫非他是個斷袖,那這世界就真真戲劇了。

鑼鼓聲響,劈天蓋地的樂器交合,有人娉婷而出,蘭花指、芙蓉面。劍眉畫做一彎新月。身姿婉轉。今日是出悲劇,含淚而吟,當真有青梅滴露的清麗之感。下面的看官已是叫好聲做了一片,各種的嘴臉都有,更是襯得臺上人的不俗。我站在魏青問斜對角的位置,只能見到他一動不動,卻因從下朝上的角度看不見他的表情,我覺得很遺憾,有時候人的表情往往能道出一些真相來。

這小青梅下臺之後,魏青問就起身走了。我不敢跟過去,只好站在原地看這古代的燈紅酒綠。別看這煙花風流場所,同我一般面無表情的人還很多。比如前面那個女人。我仔細一瞧,這不是莫家大姑娘,莫餘嗎?她是個老祖宗,惹不起的主兒。我趁着她沒看見我趕緊散人。

又給出了大把的銀子去查那小青梅,上次去查魏青問,卻發現他背景乾淨的嚇人,父母雙亡,族親無存,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我早猜到他會在自己的背景上下功夫,卻沒想到這樣徹底,無從查其。看來只有從這唯一一個看起來對他有些特別的人入手了。剩下的銀子還有許多,想着能有一段時間不會銀兩發愁實在讓人高興。李如虹也已經開始着府。李笙的宅院打算閒置,我自然是搬回下人房的。現在府中也不差人使喚,看着我會識些字,就調換到了李如虹跟前待着。他本來丫鬟就多,我也輪不着什麼事兒,倒是清閒。可這清閒安逸的日子還沒有過上兩天又出事兒了。

大夫人李春孃的龍鳳鐲子丟了。據說這鐲子金貴得嚇人,是李家的傳家之寶,能上千兩的數目。同時丟的還有李春娘跟前的大丫頭,荷香。這一下,李府又開始鬧騰起來,家賊還是外盜先不好說。是不是這個荷香監守自盜也不清楚,只是李春娘開始大發脾氣,正準備着報官,衙役還沒來,卻找到了荷香,問題是荷香這個時候已經被井水泡得發脹,再不能告訴李春娘,這鐲子到底是被偷還是被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