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豐故知酒

千里奔波,一路勞頓。蕭銑與歐陽詢一行人的上京之路,雖然說不上坎坷,但是也遠遠比還沒徹底適應這個時代長途趕路的蕭銑所預想的要辛苦的多。

在這一趟出門之前,蕭銑記憶中走過的路也就是從處州會稽之類的地方到揚州、丹陽這樣的短程。而且因爲都是在江南水鄉趕路,大量可以坐船,實在談不上辛苦。而此次去京師大興,完全就是兩碼事了。

短暫而愉快的運河水路根本沒能走幾天,也就前兩三日在邗溝故道內航行的日子算得上平順,第三日轉入淮河、赴泗州時,淮水中行船就已經比江南水鄉的運河要顛簸一些。而到了泗州之後,因爲大隋初年時的鴻溝古道在泗州-宋州一段早已淤塞廢弛,與淮河根本不通,無法行船,所以只能是改走陸路行完泗州-宋州-汴州。自打從那裡上岸後,同船的其他人便各自趕路了,只剩下歐陽詢和蕭銑一道。不過開皇末年天下太平,治安很好,縱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趕路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到了汴州之後,勉強有一小段汴水-伊水之間的小河還可以開船,但是到了滎陽又會變成斷頭路,根本連洛陽都到不了,所以完全沒必要爲了那麼一小段路換船。還不如繼續走陸路過虎牢關去洛陽,然後再過崤函道至新豐渡,才走黃河水路與開皇初年新挖的廣通渠直達大興。

有道是南人操舟,北人乘馬,讓蕭銑千里趕陸路當然是令他不適——前世他也不是沒騎過馬,但是那都是馬術俱樂部裡陪人玩玩的,不考驗耐力。在到了洛陽的時候,仗着盤纏還算豐厚,加上前面一段日子騎驢騎馬趕路實在是把蕭銑顛簸得膽汁都要吐出來了,蕭銑提議在洛陽休息兩天,歐陽詢見時間充裕也就沒有反對。結果蕭銑又差點鬧出一個笑話來:

蕭銑在洛陽歇了一天,便提議說爲何不在洛陽往北直接走孟津渡坐船走黃河直奔京師呢?爲啥非要再多走崤函穀道那三百里險峻山路,直到過了函谷關,纔在新豐渡改走水路呢?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蕭銑又享受了一次歐陽詢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的待遇,就如同剛穿越那陣子時蕭銑問歐陽詢爲啥這個時代的杭州還不如越州繁榮時,歐陽詢給過的那種眼神一樣。

被鄙視得心虛之後,蕭銑總算從歐陽詢那裡得到了答案,也瞭解了自己的錯誤——後世的經驗讓蕭銑壓根沒想過黃河中游通航有什麼難度,但是回到大隋後實地看了,才發現一個問題:這年頭,哪來的三門峽水電站工程?黃河在函谷關附近的那一段,因爲三門峽帶來的巨大落差和險灘急流,怎麼可能開得了船呢?所以,洛陽北邊孟津渡聚集的那些船,只能用來擺渡過黃河而已,或者經營一些去下游城市的航運,但是根本不會有船家經營那些溯流而上穿越三門峽的長途運輸業務。

……

二月初十日。在路上走了超過半個月,蕭銑一行終於在這一天清晨出了函谷關,直奔新豐渡。從崤山的山道緩坡往北望去,此前在三門峽段暗流湍急的黃河,終於恢復了平靜和緩,河上百舸爭流,一派盛世繁榮景象。

蕭銑揉了揉痠疼的拉繮手臂,感受了一下菊花被馬鞍磨破皮的痛楚,“師兄,可算是到了新豐渡了,這些日子騎馬可讓小弟受了個夠——早知這崤山谷道如此崎嶇,從汴州到洛陽那一段就該把馬車坐個夠,到了這兒,卻是想坐車都坐不了了。”

歐陽詢看上去狀態好一些,猶然有精神嘲諷蕭銑:“你這憊賴!還是出門少,沒吃過苦。如今好歹都過去了,咱加把勁兒,到渡口歇息一下,尋去大興的客船便是。”

目標在望,人的精神總是會振奮一些,兩人策馬又小跑了一刻多鐘,總算是趕到了新豐縣,沒想到平素應該挺安寧的縣城,這些日子竟是繁華無比,街頭車馬轔轔,渡頭船隻如梭,數以千計的力棒荷夫往來幹活不輟,入眼之處,凡是那些陳舊破爛的茶攤面鋪,無不擠滿了衣着寒酸的客人,只有稍微高端一些的客棧酒樓,纔看上去略微有些空閒。

蕭銑二人想往渡頭擠過去,但是距離碼頭還有數百丈就過不去了。前面轉運的力棒實在太多,而且還有頂盔摜甲的士兵看守,不讓閒雜人等靠近。蕭銑覷見一個基層校尉服色的軍官,陪個小心過去問道:“敢問這位太尉,我等是從南邊來,進京趕考今年朝廷的‘清平幹濟科’的士人。本想在這渡頭尋走廣通渠回京師的渡船,不知此處如何這般繁忙。”

那軍官拿眼一瞅,許是見蕭銑好歹讀書人打扮,樣子也還清秀,衣着面料也不寒酸,才語氣略顯客氣地說道:“朝廷運兵運糧緊急,這新豐渡全部的船都已經徵用了,而且軍情緊急,爲免細作,渡口不對百姓開放。你們要去京師,還是繼續趕陸路吧!”

蕭銑愕然,心說開皇年間天下這麼太平,又不是隋煬帝各種折騰各種作的年頭,咋還來的軍情緊急?好像歷史書上沒說過開皇十八年大隋有啥軍事行動啊?

但是形勢不如人,人家有軍令,還掌着刀把子,蕭銑當然不會做愣頭青。當下只好先和歐陽詢折回,在新豐縣城裡尋了處離渡頭近的酒肆,坐下歇息一番順便打探一下消息,看看究竟發生了啥事兒。

一走進酒肆,小兒的眼尖,立刻走來招呼:“哎呦,二位客官要些啥?不如上二樓坐吧,雖然沒得雅間,不過二樓靠窗的座頭也還乾淨。二位一看便是讀書人吶,今兒個有崤山獵戶新送來的獐子肉,花椒燉了的,可要切兩斤?”

“那便切兩一條獐子腿來,再要一斤醬羊肉、做兩大碗湯餅,要韭菜的澆頭。素菜隨便上。”

“客官要什麼酒呢?這新豐縣的新豐醪酒可是遠近數百里馳名的,大興和洛陽都有客商來買。”

“那也挑最好的來兩壺便是。”

蕭銑與歐陽詢靠窗坐下,須臾酒菜都上齊了,便先拿醬羊肉來吃酒。新豐醪酒是一種白醪酒,和京師等地的黃稠醪酒略有不同,看上去清澈一些,酒糟濾淨得更徹底,酒漿也不粘稠,但是味道卻絲毫不淡。蕭銑品了一盞,估摸着按照後世的換算法,酒精度也有十度開外的樣子,和半甜黃酒差不多,比加飯酒還低一些。

在蒸餾酒出現之前的時代,清澈的酒很難得,所以民風賞酒以清爲貴,就好像同期日本人覺得清酒貴、濁酒賤,一個道理。同樣的度數口味,酒液越像清水越好。和後世現代社會因爲勾兌酒盛行後,人們爲了強調醬香型而追求“粘稠掛杯”的價值取向截然相反。

蕭銑說着閒話,喝了兩杯,正想環顧一番找個消息靈通的人士問問軍情消息。沒想到還沒開口,卻引來了旁邊一桌客人的注意。

“好香!想不到這新豐小縣還有比京師還辣的好酒,爹爹,要不咱也要一壺就當是給你踐行?”“不行,爲父此次行程盤纏不多,還是不要奢靡。吃了湯餅便走吧。”

蕭銑聞言看去,是一個看上去才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少年人,看上去劍眉入鬢,筋骨強健,渾身有說不出的氣力;與一個四旬開外的中年男子在對答,那中年男子面目枯瘦,頜下數柳長鬚,卻是飽學儒士的氣度。聽他們的言語,顯然是父子關係。蕭銑心中一動,便拿了一壺還沒喝過的醪酒走過去攀談。

“這位大叔、聽你的口音,似乎有吳音的痕跡。不過這位小兄弟,卻純是京師口音,莫非你們是從京師來的麼?在下是吳中進京赴考的貢舉士子,趕路至此,見兵馬轔轔,正不明消息。二位若是不棄,便請同桌,好讓在下相請,說些京師見聞。”

“喔,原來閣下也是吳中人士,倒是他鄉遇故知了。老夫吳興沈君道,這是犬子沈光,敢問閣下……”

“在下南蘭陵蕭銑。”

蕭銑和沈君道互相介紹了身份,雖然算不上是同自一地,不過蘇州和常州相鄰(隋唐時“無錫”只是一個縣級行政區,從屬於常州。所以常州與蘇州接壤)在這山陝之地相逢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了。

沈君道神色一變,隨即很快恢復了正常。當下也沒有推搪,欣然接受了蕭銑的邀請。

剛剛坐回座位,歐陽詢盯着沈君道看了兩眼,突然壓着聲音說道:“沈世兄……你便是擔任過前陳吏部的沈侍郎麼?小弟是率更啊!家父當年去廣州赴任前,咱還見過呢!我是潭州歐陽詢啊。”

“你是……率更賢弟!歐陽刺史是你……哎呀,沒想到十幾年不見,咱都是越混越回去了。唉,率更賢弟,你此番和蕭小兄弟一起來京師,莫非也是要參加本科‘清平幹濟’麼?”

“慚愧慚愧,小弟躲藏多年不得出仕,此番還是晉王殿下查訪到小弟才學,這才得了機會。不知賢兄這些年來卻在何處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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