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潔白的紙張被凱林·希爾團成一團,“米切爾這老狐狸……”
受傷的左臂上還殘留着隱隱的痛楚,凱林·希爾的右手不自然的按着左臂,指尖因用力而變得有些扭曲。
“那這些呢?”卷軸道:“你看過的這些,打算怎麼處理?”
凱林·希爾瞟了眼堆積如山的信件,緩緩搖了搖頭:“跟米切爾這老傢伙比起來,那些都可以暫時擱淺,都是一些趨炎附勢的小人罷了,沒必要刻意理會。”
“還有一封,你是打算現在拆開,還是等傷勢好些了再另行安排?”卷軸詢問道:“對了,凱林,你跟陛下的關係又怎麼樣呢?”
凱林·希爾微微蹙眉,說道他跟光明神殿教宗,他可以很肯定,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差勁,但是說到跟雷諾·泰勒的關係,他卻又有些茫然,凱林·希爾的指尖按在了散發着金色印記的信封上,他不太肯定的皺着眉頭:“我跟陛下沒什麼太大的交情,但是他對我下手也不大可能,最起碼現在敵人已經在眼皮子底下,我又派兵擊退了敵人,就算他不打算嘉獎我,也不至於殺我滅口吧?”
“伴君如伴虎,凱林·希爾,我只能祝你好運了。”卷軸的聲音不以爲然:“怕什麼?大不了你在寫好咒語,只剩下一個筆畫,想來你也能很快完成的,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再次損失一條臂膀而已。”
凱林·希爾的眼角略微抽搐,“……你以爲老子是泥人嗎?胳膊腿斷了拿泥巴隨便糊一糊就好?”
“誰知道呢?對於現在的莫若洛林而言,說不定傷胳膊斷腿,確實跟泥娃娃一樣,隨便一糊就好,反正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就算你現在損失了半條命,在未來,失去的,還是會回來的,這是你的命數。”
“……搞不懂你一卷破紙整天在念叨着一些什麼?”凱林·希爾的心頭產生了一抹慌亂,他隨意的將卷軸打發去,當指尖觸及散發着金色光芒的卷軸時,心底竟是產生了一抹難以言狀的恐慌。
沒有人可以一直幸運下去,上次拆開米切爾的信函,他險些失去一條臂膀,誰又知道這次會不會直接令他送命呢?但是有些事情,從一開始,你就是沒有任何決定權的。
定了定神,凱林·希爾一如之前一般,留好了後手,他的左手不靈敏的摸索上印泥上的魔法封印,而另外一隻手則滴落着鮮血,隨時準備將缺少一筆畫的字跡補充完整。
“凱林,你想清楚了?”
“嗯。”凱林·希爾咬了咬牙,左手緩緩的伸向印泥上的魔法印記,金色的光芒映在他緊張的面上,在打開的瞬間,那光芒似乎驟然閃爍了數倍有餘,就在凱林·希爾暗叫不好,打算遠遁之時,房間裡卻恢復了原有的面目,金色的魔法光暈在印泥上不斷徘徊,它們湊在凱林·希爾指尖良久後,像是確定了什麼一般,緩緩消散,拖着金色的尾巴,消失在夜色之中。
“呼呼……看來皇帝老子還算厚道。”凱林·希爾平復着自己七上八下的心臟,喘了幾口氣後,將因爲失去魔法的光芒而變得暗淡的印泥取下來,他從中抽出了信件,放到了卷軸面前,“那,這次你再給我好好的念念這皇帝老子又賣的什麼關子,之前教宗那封信,讓我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按在硯臺裡,這次我倒要看看陛下他老人家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要跟我交代的。”
“嗯,跟之前一樣,概括下就可以了吧?”
凱林·希爾的眉頭擰在一起,“不,只剩下這一封了,不管是神殿的教宗還是這看似一臉和藹的凱撒大帝,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兩隻住在帝都的狡猾的老狐狸,能有什麼好事情?你還是從頭到尾跟我念個遍吧。”
“咳咳,凱林,首先,我要糾正一個錯誤,這封信件,它不是什麼凱撒大帝寫的。”卷軸的語氣裡透着一抹怪異。
“不是?”凱林·希爾用指腹摩擦了下暗金色的圖紋,不解道:“除了皇室,還有什麼人能用這種紋樣?”
“不,雖然這人不是陛下,但是我也並沒有否認他出身在皇室這一事實啊。”卷軸爲凱林·希爾打斷他的話語而流露出幾許的不開心,隨後道:“這封信件不是陛下寫的,而是斯考特太子借用陛下的名義派來的信件,”停頓了一下,卷軸的聲音再度出現難以忽略的古怪語調:“我最後問你一遍,凱林,你真的要我原封不動的,按照每一句話一字不落的讀下來嗎?”
“嗯哼,有什麼問題嗎?”
“那倒沒有,既然你都不計較了,那麼就按你的意思來辦吧。”
“咳咳,致我朝思暮想的人兒,凱林·希爾,我記得你是叫這個名字,堅決不隨羅德里家族的姓氏,而接受了母親這一小貴族的姓氏,說真的,親愛的,我還真是有些佩服你的
勇氣跟堅決,要知道這份決然在我那羣軟骨頭的小爺中是看不到的,那,凱林·希爾,我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你,一想到可以跟你共處一室,可以肆無忌憚的嗅着你清香的金色髮絲,可以撫摸你綢緞一般的皮膚,可以親吻你藍色如天空的眸子,我的心頭就是一陣的激動……”
“停!!!”凱林·希爾從短暫的愣滯中恢復了過來,他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來回掃視着他並不熟悉的如同蝌蚪跳躍的一般的文字,再看看漂浮在半空的卷軸,“你……小子,剛剛那些都是在耍我的對吧?”
“我纔沒那麼無聊。”卷軸朝凱林·希爾的頭上敲了一下,不屑道:“剛剛不是問過你要不要念下去的嗎?是你自己決定的要我讀出來,現在你又不喜歡這些內容,但是這他麼關老子屁事,本大爺強忍着噁心給你讀出來,你還問我是不是在耍你?用你的屁股想一想,我要耍你,用的着連自己一起噁心在裡面嗎?”
“……”
“說,一句話,還要不要繼續念下去?”卷軸帶着幾分火氣:“不想聽也好,我正想回去睡覺呢,大半夜的,你以爲只有你才需要休息才需要泡妞啊?告訴你,今天把我跟羞澀的史卷咒典妹妹放到一塊去,我們要好好的深入瞭解一下彼此,至於你這個礙事的傢伙,自己睡去,本大爺可沒心思陪你浪費時間,給你讀這麼噁心巴拉的文章,這他麼要是個工作的信也還湊合,弄個太子的求愛信算他麼什麼鳥事啊?”
“……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封信裡到底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凱林·希爾的面色有些憋屈,即使再不想聽,也不能放過每一條重要的信息。
“嗯,有是有,你要繼續聽嗎?”
卷軸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憐憫。
“要!”少年的面上帶着幾分堅定。
“啊,親愛的,我簡直不能回想你那絕美的容顏,如果你肯爲我穿上華麗的衣裙,垂下金色的秀髮,我想這世間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比的上你更加的動人心魄,你的美是如此的令人無法遺忘,每次想到你的一撇一笑,我就止不住,也忍不住將羅迪喊到我的房間,幫我消除去那磨人的火氣,哦,親愛的,請你千萬別吃醋,每次我都是將他想象成你的容貌,我說過,我不得到你,絕對不肯罷休,你放心吧,即使父王將你調遣到那亞倫薩那種鳥不拉屎的荒蠻地方,我也會盡我所能的將你調遣回來,到時候,相信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看我,光顧着傾吐對你的迷戀了,差點忘記警告你,光明神殿的教宗米切爾,對你似乎頗有不滿,他這次的信件加持了封印,我途中幾番派人截下都以失敗告終,凱林,聽我一句,他的信件你千萬不要拆開,希望我這封借用父皇名義發出的加急信件,能來得及提醒你,我親愛的小凱林,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否則我跟米切爾將不死不休。”
“愛你的人啓上。”
“凱林?”一番朗讀後,卷軸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一邊面色發青的少年,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這一番朗讀下來,這小子竟然沒有出聲打斷過他一次,竟然安靜的聽到了最後,這小子跟斯考特殿下該不是……有那麼一腿吧?
狐疑的猜疑,在卷軸心中舉步成型,而渾然不覺的凱林·希爾,則是一副恍然的模樣,他的嘴角抽搐幾下,僵硬的轉過來頭:“那,你說,他這封信是爲了提醒我救我,還是爲了將我噁心死?”
“這個問題有點難度,具體要看你是怎麼看待這個事情了。”卷軸妝模作樣道:“要是你跟他真的有那麼一腿的話麼,我想你應該是感動纔對,恨不得立刻投懷送抱,雖然他的這封提醒信你拆的晚了一點,不過也沒什麼關係,至少你知道有個人這麼關心你,這麼爲你着想,每時每刻都在想着你的安危。不過要是換過來思考問題,比如你只對女人感興趣的話,那斯考特這傢伙這番舉動是會令你倒胃口,”
卷軸說着,語氣再度怪異起來,“說起來,凱林,你到底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你對什麼女人感興趣過,這根本不符合男人的天性啊?”
“我當然只喜歡女人。”凱林·希爾氣惱道:“你沒見過我對女人感興趣,是因爲這裡全他麼是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你他麼能感興趣嗎?老子就是一輩子打光棍,也絕對不喜歡男人!這他麼是原則問題,原則,你懂嗎?”
“恩,有道理。”
“對吧。”
“我是對我自己的想法感到有道理,反正我是卷軸,你即使是喜歡男人,也沒辦法禍害到我,想通了這點,剩下的就隨你便吧。”
“……”
“你這傢伙,我有時候真想一把火把你給燒了。”凱林·希爾的牙齒死死的咬着。
“得了吧,本大爺可是不
怕火的,要是簡簡單單那麼容易就會在水火中一命嗚呼,那麼我怎麼能保存了這麼久呢?真是一個傻子。”
“你這傢伙!!”
……
天剛亮的時候,沙摩爾就被凱林·希爾喊到了書房,他注視着一臉疲憊,臉上掛着兩隻濃重的黑眼圈的少年,又看了眼重新排放的信件,心下頓時瞭然。
“凱林,你最晚徹夜不眠不休翻閱了這些公·文跟信件嗎?”沙摩爾的目光盯着那疊重新擺放的信件,目光閃爍,不知道在尋找些什麼。
沙摩爾的神態自然也落到了凱林·希爾的眼中,他放下把玩在掌心中的毛筆,一臉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單手託着下巴,似不經意的說道:“對了,沙摩爾,這些信件中,有一封是光明神殿的教宗米切爾派人送來的,還有一封則是……某個皇室的成員送過來的。”凱林·希爾咬了咬牙,將斯考特幾個字咬碎在了牙縫裡,他擡起頭,衝沙摩爾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那,沙摩爾,你跟光明神殿交情不淺,想不想知道他們在信裡都說了什麼?”
“這……”沙摩爾的面上閃過幾抹掙扎之意,“神殿跟皇室的信件上都夾帶着非比尋常的魔法印記,想來也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信中的內容,沙摩爾還是算了,不過,還是多謝公爵大人的美意了。”
“你這傢伙……”凱林·希爾站起來將沙摩爾的肩膀攬在懷中,“跟我還這麼生分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關注神殿的動向,想看就看吧,這信件已經給我破去了封印,你可以看了。”
沙摩爾注視着凱林·希爾朝自己遞來的信件,突然發覺與往日不同,凱林·希爾的左臂今天至始至終都是垂在身側,甚至沒有一點動彈的跡象,而在昨晚他也清楚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屬於光明的力量在公爵府邸中一閃而過,沙默爾接過了凱林·希爾遞來的信件,內心卻被自己的推斷而產生越來越大的不安。
“凱林……”沙默爾沒有直接打開信封,凱林·希爾發覺,他那雙褐色的眸子從始至終都將目光停留在自己昨晚受創的左臂上。
眼神中夾雜着一抹掙扎跟痛苦。
光明神殿的人難道對你動手了?
這句話,沙摩爾想說出來,他想要親口問問凱林·希爾,然而這句話卻像是魚刺一般死死的卡在了他的喉嚨裡,無法脫口而出。
“你的手……沒事吧?”權衡之下,沙摩爾終是猶豫道:“昨晚……”
“哈哈,沒什麼,這是米切爾教皇擔心我只爲知道帶兵打仗,忽略了修行,從而對我進行的一個小小的測驗……”凱林·希爾半開玩笑的活動了下手臂:“雖然教皇的這個禮物大了點,不過他確實沒錯,我要想還上同樣的禮物,可不能每天酒水度日,哈哈,沙摩爾,你沒事吧?教皇他也有事情要交代給你,你還是先看信吧,我這條手臂,不要緊,暫時還保得住。”
沙摩爾眼底漾着痛苦,思忖良久後,指尖輕顫着將被團的微微發皺的紙張取了出來,他皺着眉頭將信上的字跡一一過目後,將目光對上了凱林·希爾:“凱林,把你的手臂給我看看。”
沙摩爾的聲音異樣堅定,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毅。
“……我說了,我的手臂還保得住。”凱林·希爾轉過去了臉,他還不確定,要是給沙摩爾看到自己手臂上,那道屬於教皇親自印上的傷口,他知道但凡有那道傷口的人,都會被所有光明聖騎士甚至普通的光明信徒們當做殺父仇人一般的追殺,所以,在對上沙摩爾的目光時,他猶豫了。
信還是不信,這是個值得思忖的問題。
“凱林!他……在你胳膊上留下記號了對不對?”沙摩爾咬着牙,“你遮掩不了多久的,早晚所有的光明聖騎士都會尾隨着這道傷痕所散發出的光明的氣息而追尋過來,到時候你恐怕在劫難逃……”
凱林·希爾聞言,脣角上的弧度落了下來,他定定的看着沙摩爾,目光中帶着幾分陌生:“那麼,你打算讓我怎麼做呢?”
“砍掉它,”沙摩爾語氣堅決:“雖然你會因此失去一條臂膀,但總好過到時候的後患無窮要好的多。”
凱林·希爾的目光緩和了下來,他伸手拍了拍沙摩爾的肩膀:“你老實告訴我,你能在我身上感知到屬於通緝者的氣息嗎?”
沙摩爾皺着眉頭感應了下,遲疑的搖了搖頭:“難道,你昨天沒有被傷到?”
“這不太可能啊,如果教皇存心要置你於死地的話,你就算再幸運也不可能毫髮無傷……”
“除非,”沙摩爾的眼底升起幾絲希望:“教皇他確實只是爲了試探下你的實力,並沒有存有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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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嗎?可是昨天要不是靠瞬移,你現在看到的,說不定只是一堆飛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