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每個人都看見張清芷和地面來了個擁抱,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
林夫人忙命金大娘和一個丫鬟將張清芷扶起來。
張清芷的鼻子被撞破了,流了很多鼻血。
趁着衆人只顧關心張清芷,林世傑偷偷給葉紫靈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我看見了,是你踩住了她的裙角。葉紫靈則露出了滿不在乎的神色,抱着雙臂,站在一旁看笑話。
張夫人心痛地說:“怎麼走路這麼不小心啊。”
張清芷氣憤地指着葉紫靈:“是她使壞,踩住了我的裙角,才害得我摔了一跤。大伯,伯母,你們一定給我做主啊”
葉紫靈好笑地說:“我怎麼可能踩你的裙角”
“那我爲什麼會摔倒”張清芷端莊溫婉的形象快要被破壞殆盡,而且鼻子還在滴着血,看上去十分狼狽。
葉紫靈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怎麼知道你爲什麼會摔倒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爲什麼要求我就得清楚”
“你”張清芷終於忍不住,不顧形象地“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你爲什麼總是欺負我”
葉紫靈驚訝而委屈地瞪大了眼睛:“我欺負你這話從何說起啊我只是一個小夥計而已,怎麼敢欺負東家的親戚張小姐,您這個玩笑,開得也太大了。”
“可剛纔就是你故意踩住了我的裙角,才害得我絆倒的”張清芷看着葉紫靈無辜的樣子,恨不能衝上前去將她撕個粉碎,“敢做不敢當,你你真是個十足的小人”
“多謝張小姐將這麼高的讚譽給我啊,只可惜我受之有愧。”葉紫靈看着狼狽至極的張清芷,“誰是小人,誰自己心裡清楚。對於張小姐來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對於我來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兩個也算是扯平了。”
“你”張清芷咬牙切齒地看着臉上掛着得體微笑的葉紫靈,忽然感覺到,這個當年的丫鬟,現在越來越不好對付了。想了想,忽然笑了,“好,好,葉姑娘今天賜於我的,我全都笑納了,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不能白白接受葉姑娘的恩惠,總有一天,我會加倍報答你的。”
葉紫靈欠了欠身子:“張小姐客氣了。”
張清芷哼了一聲,快步走了。
“小姐,小姐您別這樣啊,咱們現在是在人家家裡做客呢,您弄出這麼大動靜兒,若是叫人聽見了,多不好啊”張清芷的丫鬟綠珠一邊忙不迭地撿着張清芷扔在地上的東西,一邊勸着。
“可是,我憑什麼要嚥下這口氣”張清芷一面繼續往地上摔着茶盅、漆盤、花瓶、枕頭、衣服等一切可以拿起來扔在地上的東西,一面憤憤地嚷着,“一個家奴而已,竟敢騎到我的頭上來了”
“可是小姐,現在葉紫靈已經不是林家家奴了。”綠珠一邊撿東西,一邊小聲地糾正她。
“連你也要笑話我是不是啊”張清芷怒視着綠珠。
“綠珠怎麼可能笑話小姐”綠珠急忙跪下,“綠珠只是覺得,小姐這樣做無濟於事,還白白給人家落下話柄,不如靜下心來,想想怎樣對付葉紫靈、扳回這一局纔是正經。”
“綠珠說得對”張清巖出現在張清芷的房間門口,“姐姐,你只是在這裡發脾氣有什麼用有這個空閒,不如想想怎樣扳倒葉紫靈。”
張清芷這才停止了亂摔東西:“你們說得倒輕巧,我怎麼才能扳倒她今天,我已經出夠了洋相,不知道大伯、伯母和表哥會怎麼看我呢。”
“姐姐多慮了。”張清巖跨進門檻,笑道,“大伯此番請咱們全家來到寧州,就是想讓咱們張家和他們林家聯姻,如果他真的向着那個葉紫靈,何必多此一舉想讓姐姐嫁給表哥”
“可是,”張清芷懊惱地坐在牀沿上,“表哥心裡只有那個葉紫靈,對我根本就不在乎。”
“姐姐這不是纔來嘛。”張清巖笑道,“姐姐與表哥好幾年不見,難免有些生分,不如葉紫靈,天天在店鋪裡面陪着表哥,自然與表哥更加熟悉一些。不過,大伯和伯母絕不會答應一個曾經的家奴成爲林家大少奶奶的,更何況,葉紫靈還是一個自請下堂的小妾,大伯和伯母不會不顧及林家的臉面。所以呢,姐姐現在應該做的不僅僅是對付葉紫靈,而且還要緊緊抓住表哥的心,只要表哥在乎你,那葉紫靈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樣”
“表哥都被被那個葉紫靈給迷住了,眼裡哪裡還有我”張清芷惆悵地嘆了口氣。
“事在人爲麼。”張清巖說,“姐姐總不會是怕了那個葉紫靈吧”
“我怕她”張清芷冷笑道,“清巖,你也太小看你姐姐了吧。我今天那是讓着她,只是爲了大伯和伯母不會要太難堪”
“這樣就對了麼。”張清巖看着鬥志昂揚的姐姐,笑道,“這纔像是咱們張家大小姐的做派呢不過姐姐,說真格兒的,那個葉紫靈的確不好對付,你若真想嫁給表哥,恐怕還要下一番功夫才行。”
一場風波,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葉紫靈依舊早出晚歸,打理東記和南記,並且按照對林老爺承諾過的,教張家父子繼續熟悉東記的情況。
一個受過她恩惠的老工匠悄悄對她說:“葉姑娘,你別傻了,你把他們教會了,到時候你怎麼辦”
葉紫靈只是笑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這一天,葉紫靈正在作坊裡看着工匠們製作天香歌舞坊的那批傢俱,忽然看見張老爺興沖沖地走了進來。
“張老爺。”雖然極不情願搭理張清芷的父親,可葉紫靈出於禮貌,還是迎了上去打了個招呼。
張老爺揚了揚手裡的幾張紙:“方纔,我簽了一個大單子。”
葉紫靈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什麼大單子”
張老爺頗帶幾分得意地說:“是永濟縣的一位大財主,說是慕名而來,要在咱們這裡訂做一大批傢俱呢,三成的訂金都付了。”
“張老爺,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擅自做主呢”葉紫靈看上去有些生氣,“雖然您現在是東記的管事,可是,這裡的事情,還是我說了算。”
張老爺不高興了:“既然葉姑娘知道我是這裡的管事,那麼就應該尊重我的決定。更何況,我替慶盛昌接了一個大訂單,難道不是好事嗎”
“可是張老爺,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呢”葉紫靈顯得有些着急,接過張老爺手裡的單子,看了一眼,越發的不高興,“數量還這麼多。張老爺,您不是不知道,現在東記接了天香歌舞坊的一大筆訂單,工匠們很忙碌的,哪裡再有空閒做新的訂單”
張老爺覺得葉紫靈是因爲自己簽了這麼一個大訂單而不高興,所以忍不住出言譏諷道:“葉姑娘難道不願意東記多做生意這可真是奇了,你簽了天香歌舞坊的訂單就可以,我簽了訂單就不行葉姑娘,你是不是對我們父子來到東記管事很不滿意啊還是你爲了那天芷兒的事情報復我們”
葉紫靈板着臉道:“張老爺,這是兩回事。總之,東記現在沒有空閒的時間來接新的訂單,請您立刻將這個單子退掉。”
“退掉”張老爺瞪圓了眼睛,“你說的真是輕巧啊三成的訂金,我都收了,你讓我怎麼退”
葉紫靈面無表情地說:“那我不管,反正你得將這筆訂單退掉。”
“爲什麼啊”張老爺覺得葉紫靈真是不可理喻,就算是她與自己的女兒有過節兒,可也得公私分明啊,不能拿這個來賭氣,影響了店裡的生意,“雖然東記已經在製作天香歌舞坊的那批傢俱,可工匠們也並不是忙得不可開交啊,東記完全有能力再接一筆單子的。葉姑娘,那天的事情,也許是芷兒誤會了你,可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小心眼,藉機報復我們呢”
葉紫靈微微皺起了眉頭:“如果我真心想報復你們,你以爲,你和你兒子還能在東記待到今天嗎我要你退了這個單子,是因爲咱們對永濟縣的這位莫財主一點兒都不瞭解,所以,我不建議東記和他做生意。”
“不瞭解又有什麼關係”張老爺覺得葉紫靈的邏輯有些可笑,“難道慶盛昌從來不和陌生人做生意嗎而且這位莫財主也沒什麼問題,很爽快地付了訂金的。”
“總之,我不同意接這筆訂單。”葉紫靈說,“請張老爺還是把這個單子退了吧,東記現在不缺生意,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張老爺真的生氣了:“葉姑娘,你若是不接納我們父子,就請直接去和林老爺說,用不着處處擠兌我們”
“我沒有擠兌你們,我只是不做不放心的生意。”葉紫靈堅持己見,“永濟縣的這位莫財主,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張老爺越發覺得葉紫靈是在嫉妒他們接了這麼一個大訂單,“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這單子上寫的清清楚楚,永濟縣槐鄉里二十六號,莫金山。姓名地址都在這裡呢,能假得了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