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慕兒聽了也覺這主意極好,二人在鎮上逗留了半月之久,這才緩慢的啓程去往東離與南漠的交界之地,陌城。
只是這北上的路卻不如南下那麼順暢,在行了一月有餘的時候,二人這才發覺沿途許多農戶都一片破敗的景象,人煙稀少,時不時的甚至能看到一些流民,他們大多衣衫襤褸,渾身髒亂不堪。這樣的情況在離陌城越近便愈發明顯。
這日傍晚時分,馬車停在一家名喚“悅然客棧”的門前,待二人下車,車伕一臉爲難的站在她們面前,“兩位姑娘,此去陌城路途兇險,路上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恕老頭子我貪生怕死,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
這裡離陌城極近,再往前便是軍隊出沒的地方,車伕將她們送到這裡也算是仁至義盡。
“老伯不必這般說,這一路實在辛苦你了”吩咐憐兒取了銀兩塞到車伕手裡,車伕捧了工錢也極歡愉,“二位姑娘都是極好的人,這馬車就送予你們了,但願你們一路平安!”
水慕兒連聲道謝,車伕這才穩穩的邁着步子入了黑夜中。夜
很黑,悅然客棧的燈也極暗,瞧着獨落於身後的馬車,水慕兒一時感慨萬千,與車伕相處了這將近半年的日子,眼下分離心中竟突生幾分傷感來。
“走吧”手臂被人纏住,水慕兒低頭看了那人一眼,溫和一笑,“嗯,今日要早些休息,不然明日趕路會很累”
二人相攜着走進店裡,昏暗的大廳店小二正靠在櫃檯上打盹,憐兒大步上前將一錠銀子拍在案上,店小二頓時驚醒了過來。
“小二,可還有客房?”那小二也不知究竟是睡意未醒,還是因了二人這般絕色的容貌,怔忡了好半天竟未回話。
“啞巴了?”憐兒衝他大喊一聲,店小二這纔回了神慌忙陪笑道,“有的,有的,二位姑娘請隨小的上樓”
憐兒白了他一眼跟上去,水慕兒看她不耐煩的模樣在一旁笑道,“不過是個小二,你何必這般兇巴巴的?”
憐兒悶哼一聲,“說是這般說,不過我瞧着這人……”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一定不怎麼靈光”
水慕兒撲哧一聲笑了,“你也不想想這裡是哪裡,靠近陌城的地方哪裡會生意興旺,眼下大半夜的又瞧見我們兩個女人,反應不過來一點也不爲過”她話音方纔一落,忽的聽得一道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二人循聲望去,均是微微一愣。水慕兒起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細瞧去,眸間的光芒暗了下去,最終化爲平靜。
“二位客官,你們的房間就在這裡,有什麼需要吩咐小的一聲就成。”店小二點頭哈腰的說完,這才急急忙忙的下了樓。
“喲,這位公子是住店嗎?”
只見樓下的男子一把摘下手中貂帽,露出裡面傾國傾城的面容。紅色的衣袍配上那頭如墨長髮,頓時只覺一室的光華都被他吸了去。
水慕兒怔怔看着好半響才收回自己的視線急急的對着憐兒道:“我們快進去。”
也不知是她的話驚醒了樓下人,還是她剛剛的眼神驚醒了他。水慕兒不過才關了房門那人竟抵了她的房門靠上來。
“好一個傾城的美人兒!”蕭鳳羽一手抵着她欲關的門,一手往水慕兒的臉上抹去,後者急急的後退一步,他的手掌落空,卻更加玩味的盯着她。水慕兒心頭砰砰直跳,她可沒有忘記與這人第一次相見時,他自己口中所說的“採花賊”三個字。
“我不認識你!還有,請你出去。”水慕兒冷冷出聲,蕭鳳羽聞言微微擰眉:“此等上佳的美人,我怎捨得離去?”他向房內走近兩步,忽的有人從門外而入,一把揪住他的後頸,蕭鳳羽不悅的挑眉,一個揮手過去,本是欲將憐兒撫落,只是待看到她的面容時撫落的動作竟直接變成了傾身上前纏住她的腰肢。
“恩?”他微微輕哼,挑釁的眸子直將慕容若憐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王爺?”憐兒下意識的驚呼出聲,但下一秒她卻又惱怒的一個耳光揮過去,蕭鳳羽被結結實實的捱了個正着。
“哪裡來的登徒浪子?”憐兒跳出身子理着被弄亂的衣服急急朝水慕兒走去,見她無恙,這才放了心,隨即又怒目看向蕭鳳羽。
“王爺?”摸着受傷的臉頰,蕭鳳羽眸光微轉,竟也不覺惱的圍着二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卻原來是他身邊的人。”
水慕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又因了他的話這才驟然想起那日的事情。
似乎蕭鳳鳴與他是認識的,那時他叫他什麼來着?
“鳳羽?”腦海驀的一亮,水慕兒不自覺間竟已喊出了聲。0
“嗯哼,正是本公子的名字!”蕭鳳羽作出思考狀,脣角勾出邪肆的弧度,“原來美人認識我,怎不早點說?”他跨步走近,卻被憐兒堵在了門口。
“原來你就是蕭鳳羽,比想象中的差遠了嘛!”憐兒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雙冷漠的眸子滿是鄙夷。
“那你倒說說看,你眼中的本公子是什麼樣子?”蕭鳳羽挑眉,似極感興趣。
“至少比我家主子差遠了!”憐兒冷哼一聲,此前幾年,蕭鳳鳴以真面目示人時扮的人都是眼前這個男子,在她看來二人在外表上雖有六七分相似,只不過也只是外在而已。細瞧下去,此人身上邪氣太重,而主上給人的感覺則是生人忽近,冷漠如冰。
“是麼?”蕭鳳羽危險的勾脣跨近兩步,逼近憐兒,“可是而今你家主子並不在?”
“那又如何?”憐兒勾脣,“對付你哪裡需要我家主子出手!”籠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動,她面上的笑容竟愈發勾魂奪魄,“有我慕容若憐便夠了”
手指猛然一揮,蕭鳳羽只覺一陣奇香撲鼻而來,他快速的躍出門去,卻還是被那股香味沾上了身。
他快速的脫了外衣,卻還是不可避免的沾上那股味道,手臂一陣麻痹,片刻後便覺得整個手臂痠痛難忍,竟已無半分力氣,他惱怒的看向門口那笑得一臉燦然的女人,整張臉都陰狠起來:“好,今日便算你狠,來日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他極快的轉身去往隔壁,“砰”的一聲門被關上。水慕兒瞧着他進了屋,這才狐疑的看向憐兒,“剛剛你做了什麼?”
憐兒悶聲笑着關上門,“不過是讓他嚐嚐苦頭,看他下次還敢不敢這麼放肆!”
水慕兒憂心的看了她一眼,“我們要不要連夜離開?他今日受了辱,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夫人放心,我剛剛下的藥極重,沒有十天半個月,他好不了!到了那時候我們早到了陌城了,而且看他連夜趕路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定然沒那個精力對我們糾纏不休!”憐兒安慰着道,隨即抱了一牀被子到地上,“夫人安心歇息吧,晚上我就睡在這裡守着,諒他也不敢再過來!”
被她這般一說,水慕兒總算安了幾分心,想想也覺得自己太過多慮,只是……
她擡頭看了看外面的月。
夜色極黑,連月光都是朦朦朧朧,關了燈屋子裡幾乎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她想起自己未曾看過一眼的孩子,又想起到而今都生死不明的蕭鳳鳴,一時間悲從中來。
他千萬不要有事,她還沒告訴他,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事實證明,她們的想法實在是太簡單了。
第二日天放亮時,二人上了馬車趕路,遠遠的便聽到一陣馬蹄聲斷斷續續從背後傳來,起先二人只以爲是過路人,但是久久的卻不見人上來,只是聲音斷斷續續,水慕兒探出車窗看去,這才見了環胸坐在馬背上,隨着馬兒慢騰騰的蕭鳳羽。
見水慕兒看他,他眉目微挑,也並不上前,只在不近不遠的地方跟着,水慕兒不由一下子慌了神,慌忙叫了趕車的憐兒。
“憐兒,快一些!”
可是水慕兒卻低估了蕭鳳羽的耐力。只見馬車快,他也快,馬車慢了下來,他便悠悠的仍有馬兒踱步。這樣一前一後,始終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直到即將要進入陌城,也半分不見他離開的趨勢,水慕兒這纔有絲頭疼的同車駕上的憐兒商議。眼個見路。
“你說,他這麼做是要向我們報仇嗎?”水慕兒掀開車簾擔憂的問着憐兒。
“籲—”
馬車驟然一停,只見憐兒已經翻身下了馬車:“我去問問便是。”SBKO。
她大步走向不遠處的蕭鳳羽,雙手環胸的看向他:“喂,你幹什麼跟着我們,莫非身上不疼了?”
聞言,蕭鳳羽冷着臉酷酷的看向她,“路這麼大,憑什麼說我跟着你們?還有……”他咬牙切齒,忽的一個起落之間已將憐兒拽上馬,滿目得意,“用毒的本事雖然是你最高,但是武功你卻比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