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抹不去的傷痕
木以柔倒是無所謂,有着木晚晴陪着自己一起死,那也是一件快活事。
衆人散去後,霍寰仍是沒有回宮,他在外面來回徘徊了很久,讓人把孩子從裡面抱出來,不看一眼。
“皇上,這如何處置?”
霍寰沉吟了一會,還是於心不忍:“按禮節安葬吧。”
他仍是恨不起她,爲什麼?
要是以前的木晚晴,他可以確保木晚晴不會這麼做,可是如今的木晚晴,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或者是說,她不得不保護自己。這是自己所做的孽,要不是他,她恐怕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只是,他卻不能夠讓她和霍宸在一起,這會讓他非常難受。
天漸漸暗淡下去,斜陽在草樹上留下金色的影子。
等到木晚晴緩緩睜開眼睛之時,眼前的卻是一片昏暗,她已經換了一套乾淨衣衫,但是下體仍是疼痛,她木訥地支起身子,這才發現孩子不在自己身邊了。
她想呼叫,但是卻忍了下來,她應該接受現實,孩子已經沒了,已經沒了。
房間裡燈殘如豆,昏黃的燭火在微微搖曳,木晚晴微微轉頭,纔看見霍寰正坐在那兒,他的臉色半暗,輪廓卻比往日更加堅毅,那深邃黝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是要將她吞噬進去。
她的雙手冰冷,卻是不發一眼,把頭轉了回去,眼睛愣愣地望着前方,薰爐擺在小几上,煙霧嫋嫋糾纏升起,那清甜的味道把血腥味都掩蓋了過去。
但是誰能抹掉她的記憶,她的心已經是千瘡百孔。
“晴兒,你要不要吃點粥?”霍寰終於開口問道。
木晚晴輕輕地搖了搖頭,並沒有作答。
霍寰嘆了一聲,壓抑住自己心頭上的酸意和憤怒,把粥端了過去:“吃點吧,朕怕你身體吃不消。”
“我不餓。”木晚晴的聲音沙啞,眼神空洞失焦。
“晴兒,你別傷心了,我們以後好好過,沒了孩子那也沒關係,以後還是能有孩子的。”霍寰決定把這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因爲他已經承受不住,他怕木晚晴會離開他,裝瘋賣傻,這不是最好的嗎?
木晚晴淡淡一笑,確實,孩子還是會有的,但是她心上的疤,已經難以抹去了。
她此刻也不用依傍着霍寰,她已經沒有任何的牽掛,她看了霍寰一眼,低聲說道:“臣女想要去緣絕宮,爲孩子敲經唸佛,了此一生。”
霍寰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晴兒,生死有命,你這又何苦呢,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好嗎?別說這些賭氣話。”
“可臣女已經決定了,請皇上成全。”木晚晴的聲音平淡,似乎是沒有一絲的哀求的意味。
“成全?難道朕還沒有成全你嗎?”霍寰的聲音驟冷,爲什麼他的不不退讓,卻換不來她一丁點兒的真心對待?
她的眼睫毛的在眼眶之下投下了玫瑰色影子,淡淡的,雙眼水波漣漣,猶有淚光,她有些疑惑:“皇上如何成全臣女?臣女一直覺得,自己的身心都不是自己,像是沒有了一切,可是又不得不咬緊牙關堅持過去。”
“莫非你是想說,是朕一直逼迫你?”霍寰咬牙切齒地問道。
木晚晴冷笑一聲,嘴角的弧度剛好,她的思緒已經有些不清晰,她心頭上的悲傷已經讓她幾乎無法思考,她反問:“難道不是嗎?”
霍寰已經按捺不住,把那碗粥重重地放在小几上,雙眼盯着木晚晴:“朕只問你一句,你以後願不願意死心塌地跟着朕?”
“死心塌地?”木晚晴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在她讓看來,死心塌地便是認命,而她已經已經認命了好多次,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莫非還要她認命?
“皇上,如今你已經貴爲皇上了,你也要自稱朕,不會再自稱我了,記得那時候,你仍是晏王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對我自稱本王,皇上都變了,是不是說明了,一切都變了?”木晚晴輕聲說着,眼睛卻也不從霍寰的身上移開,“其實我從來也沒有變,我那時候不跟你在一塊兒,現在也不會跟你在一塊兒。”
她的神色淡漠,像是在說着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情,但這事情,偏偏是霍寰非常期待的。
霍寰亦是覺得自己變了,可是對她的情意,從來都是日月可鑑,爲什麼她就是不跟他在一起?
連佛祖都不知道他此刻有多麼難過。
“你騙了我,但是我現在還如此卑微地哀求你施捨我那麼一點兒的愛情,此刻,我真的真的……”霍寰已經無法再說下去,木晚晴對他太狠心了,他連那麼一點兒都不懇求不了。
“我騙了你?”木晚晴怔怔地問道,過了會兒,終是一笑,她忘了,她忘了凌嫦手裡拿着她的信函,而木以柔卻是凌嫦的女兒,看來霍寰已經知道了。
“晴兒,你怎麼就能對我如此狠心?居然騙我,孩子明明是霍宸的,爲什麼要騙我?讓我高興一場,讓我像個傻子一般,以爲自己真的要做父親了!”霍寰蒼涼地笑了幾聲,心裡痛得不可自抑。
“要是當初你知道孩子是霍宸的,你還會留下孩子嗎?”木晚晴的臉龐在昏黃的燭火下,看不出蒼白,那種朦朧美,卻能讓人魂牽夢繞。
霍寰一怔,想了一想,自己也得不到答案,他是不想木晚晴與霍宸再有交集,孩子……他大多是不會留住的。
看到他的神色,木晚晴已經猜到七八分,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是白忙活了一場。
“我們可以有屬於我們兩的孩子,都是一樣的。”霍寰輕聲說道,現在說當初,已經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他想要抓住木晚晴的手,但是她卻一直閃躲,像是很怕他一般。
霍寰看着自己那空空的手掌,自己是否一直都抓不住她?
“那怎麼能一樣,你不是他。”木晚晴淡淡地說道,可是這語言,卻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刃,直插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