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的意思是……”
興致被吊起,轉頭看向上官雨恨。明知故問,故意而爲之,韶遠之對上前方,笑笑的,意味深長的說道。
“乖侄女,你的意思我可不懂,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些呢……?”
笑,很奸詐,很猥瑣。見着這般的韶遠之,上官雨恨沒有在意,而是沉默的欣然,將眼一瞥上官雲愁,接着轉身,笑笑的對上而答:“叔叔,如今可是男權天下,我一個女子,於你又有什麼妨礙?叔叔你手掌大權,一切皆盡在你掌握中,雨恨我這兒一沒有兵權,二沒有勢力,實在是構不成對叔叔你的威脅啊,所以……”
“叔叔稱帝,理所當然,所以只要除去對你障礙最大的那個人就行了,何必要一起趕盡殺絕呢?雨恨我雖說是沒有什麼大的能耐,不能給叔叔你帶來很大的幫助,但是有些事,有些人,叔叔你今後如果搞不定,那可以交給雨恨啊,有時候女人的攻勢,女人的能耐,可要比這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厲害多了呢……”
上官雨恨意有所指,調笑的媚眼如絲。見此,自然是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韶遠之迴應,雖未有開口,但其間表情不言而喻。
韶遠之的態度,上官雨恨在男人間摸爬滾打這麼多變,當然是心知肚明,心裡清楚。可是微微停頓中,她揚起眼眸,心裡就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般微一咬嘴脣,然後緊接着鬆開,嘴角含笑,慢慢說道:“叔叔,你的目標,只是就是上官雲愁一人,所以,要殺你要殺他好了,留下我,我定會竭盡全力,爲你效犬馬之勞的!”
“哦,是麼?”
“真的叔叔,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你,絕不會有二心,我其實是個特別容易滿足的人,別無所求,如果……叔叔可以滿足我,讓我達成心願,順利嫁給風亦痕的話--那麼此生此世,我對叔叔你,也就死心塌地,肝腦塗地!”
話,說的真誠無比,正式的,上官雨恨背叛了上官雲愁,轉向韶遠之的陣地!
恨的不能所以,也總算是嚐到了被親人雖背叛的滋味,怒極反笑,怒極反笑,突然間,上官雲愁感覺這世上所有的都不重要了,一個人,一身輕鬆,天高地闊,無限暢遊!
“上官雨恨,這是你的選擇……”
“對,這是我的選擇。不要怪我雲愁,這一切,因爲都是你逼我的。”面轉向對,直直而視,一步步的向後退去,上官雨恨用意顯然,表示從此與之劃清界限。
“我逼的……呵。皇姐,雖然雲愁我待你不好,沒有按着你的用意來,可是不管怎麼說,雲愁卻從未想過去要你的性命……所以這一點,比起狠毒,雲愁不如你。”
淡淡的開口,所有的狂怒似乎慢慢歸於平靜,看着上官雨恨,看着她選擇與自己對立,上官雲愁面容平定,整個人如同進入了另一個感覺。
“什麼不如我?廢話少說!當初要不是你一意孤行,硬是要把我嫁給裴釗,我又怎會如今棄你而去?呵,上官雲愁你記住,這一切,都是你一人造成的!所以今天的下場,你怪不了誰!”
用大聲來掩蓋自己的心虛,不聽上官雲愁的話,上雲雨恨面露獰色!
而與之相比,上官雲愁卻平靜不少,靜默的眼中淡淡深意,保持着表情,一直微笑。
“叔叔,上官雲愁罪大惡極,只要他死了,那麼一切,就都解決了。”不想繼續再與之糾纏下去,上官雨恨只想快點解決掉這一切!
而聞言後,點了點頭,韶遠之開口,聲音低沉,幽幽而道:“是這麼說的,呵呵。不過雨恨啊,你說你要效忠於我,那麼……你拿什麼來證明呢?”
言外之意很明顯,任此時誰都能聽得出韶遠之的用意,沉默中,接受着他的意圖,上官雨恨閉上眼,沉默的深呼吸了一下,而後張開,眼中清明,像是堅定了什麼事般微微一笑,接着上前,走到韶遠之面前,伸出雙手,接過他身旁侍衛遞過來的刀,而後緊緊握住,沒有放開,轉過身,再一次的停下,低頭,斂眸,接着抿嘴,再最後的……擡起。
“爹,你別信她!這個女人,陰險毒辣,機關算盡,她如今是假意臣服於你,但誰知道將來羽翼豐滿之後會不會站出來背叛於你?!你不要忘了在此之前,她還想殺上官雲愁而奪皇位呢!所以我覺得這個女人,她其心之狠,深不可測,是絕對絕對不能姑息的!”
對上官雨恨本有意見,慕容雅此時聞言跳了出來!當初就是因爲這個女人,在上官雲愁背後搞鬼慫恿,所以才以致於後來上官雲愁那般對她--害的她如今這般淪落!其始作俑者,全都是因爲她!
恨,怒,仇視,報復!如今聽到上官雨恨求生,心裡本就不待見她的慕容雅自然是要從中作梗,百般阻撓,以女兒的身份去對韶遠之規勸,好言提醒!
“爹,這個女人,她絕不可信!”
一副誓死也要作對到底的樣子,開口慕容雅橫插一槓!
見此,微微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話,韶遠之只微笑着,慢慢對着上官雨恨,“哦,不可信麼?呵呵,雨恨吶,雅兒她質疑,你該如何打消掉她對你的疑慮呢……?”
“爹,這個女人,不管她怎麼做我們不應該相信她啊!你知道嗎,你多會做戲嗎?爲了求生,我相信她現在什麼都敢幹的出來!但是以後呢?以後等她保住了性命之後,她還會這般死心塌地的對我們麼?一定是一早開始謀劃,就等待着合適的時機,揭竿而將我們一網打盡,然後坐享其成,自己去統治天下!”
“爹,你真的不要去信她!自古最毒婦人心!她上官雨恨,就是這其中最傑出的代表!女兒深有體會,曾經吃過她的苦,所以是再不想爹你上當受騙,重蹈覆轍啊!”
自認爲自己分析的透徹,此時的慕容雅理直氣壯!
而復聞後,韶遠之不再發表任何觀點,而只是目光深邃的直視着上官雨恨,似乎的,是在等待着她的有所行動。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是她不得不發!深呼吸,閉了下眼,上官雨恨心中決定,握着手,執在面前,開始一步步的,向着上官雲愁而去!
“雲愁,不要怪我,我和你之間,註定只能活一個。當初,他們是犧牲了我而保全你,如今,也該是到了你成全我的時候……”
慢慢的,一步一停的上前,上官雨恨所到之處,所有侍衛都識相的撤去利刃,將戰場交由他們姐弟兩人。
最終的話,最終來到面前,直視着上官雲愁,直視着這個可謂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親人,上官雨恨再沒有多說,掄起手,明晃着刀子--
“皇姐。”
擡手,一下子抓住上官雨恨的手腕,用力間,上官雲愁淡淡說道。
只見僵持着,上官兩姐弟就這般一個刺,一個擋,在衆人的視線中,彼此凝視!
“皇姐。”
緩緩的開口,話語中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透過上官雨恨,環視着四周的一切,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突然間,上官雲愁笑了,竟笑的那般釋然。
“皇姐,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要我的命,除非那個人……他是我自己。”
“什麼?!”
不明白爲什麼忽然上官雲愁會這般說,詫異的,上官雨恨微有一絲愣怔!
可是,還沒等她這愣怔閃過,突然間她就只覺得手上一痛,吃痛中,她直皺起眉頭,手不自覺的鬆了開。
“皇姐,既然你想要雲愁死,那雲愁也不好不成全。但是,你記住了,這個勞,不需要你來代,我…自己可以!”
飄渺的聲音,不切實際的直耳邊傳來,這一刻,上官雨恨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下一刻,只見眼前白光一閃,頓時間有幾滴熱熱的液體飛濺到臉上,還有身上……再一擡頭,眼眸瞪大,竟不想是,不想是--
“雲愁!”
想法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當看到上官雲愁那欣長的身子,就那般赫然的胸口插着一把利匕時,那種死亡的恐懼,竟一瞬間叫上官雨恨血液凝結,臉上血色全部退去!
“雲愁,你--”
明黃的龍袍上,開始不斷的沾染血色,胸口,有液體流出。直直的站立着,身體沒有一絲的彎曲,手握着匕首,一寸寸的刺入,彷彿間,上官雲愁是感覺不到疼痛,只機械的,麻木的進行着手上的動作,一下,又一下!
刀,一分分的入;血,一絲絲的流,直視着全過程,上官雨恨全身僵硬,震驚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在親手解決着自己的生命--那一種血肉至親的親情一瞬之間的爆發,控制不住,抑制不了!
“雲愁!雲愁!”
哭,快要哭了,原本的信念,轟然倒塌!一直以爲,她的心裡,她是恨她的弟弟的!是送他上西天的!可是當真的到了這時時--她卻不捨了,那種不捨,吞噬的她將要寂滅!
“雲愁,你……”
伸手,想要去扶,想要去查視着對方的情況。可是揮手中,上官雲愁並不領情,而是擡眼定定的看了眼上官雨恨,什麼都沒有說,手握着那利刃,用力一拔--
只見血花噴濺中,他慢慢的轉過身,慢慢的對上韶蘭傾,執着的眼,一步步的,艱難走了過去。
血,在流着,一刻也沒有停止,頭,是眩暈的,眼睛,是模糊的,似乎越來越看不清楚。
可是不管這些,一點也不管這些,向着韶蘭傾的方向,上官雲愁只堅持走着,雖走的緩慢,但卻是無比……堅定!
“譁”的一聲,似乎是有默契的,所有的侍衛此時都讓開一條道,讓上官雲愁走着,可以一個人走過去。
身影,搖搖晃晃,幾乎支撐不穩。身後,上官雨恨淚水崩潰,那絕望的悲傷,使得她全身籠罩在哀沉中。
她的弟弟,她同父同母的弟弟,他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從今以後,他們陰陽兩隔,即使吵,即使怒,都隨着風去,煙消雲散。
“雲愁,對不起。雲愁,對不起……”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在這個世上,他們是心有靈犀的雙生子啊,彼此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感應!
這一刻,心沉沉的,那是充滿着滿滿的絕望,上官雨恨此時知道,現在的上官雲愁,他是根本就沒有再抱着生的希望……!
一步一步,慢慢挪着,幾盡力氣,耗盡所有體能。昏黑着視線,終於是來到人兒的面前,上官雲愁此時微笑着,用力擠盡出這一生,他自認爲最清澈,最燦爛的微笑,在那曾經似明淡晴朗的櫻花樹下,有一襲白衣,淡淡而然,莞爾輕柔的低喚着,“韶,蘭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