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內其餘人得知了這個內幕,臉上則是紛紛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方纔看到佳人的驚豔之前全部轉變成了不屑。
在場衆人誰又不是高門顯貴家裡的公子呢?
“這樣出身的女子,便是侯府庶女,娶回去也做不成妻子的。只能像她那婢妾生母一樣,做個玩物罷了。”
“不錯。難怪那女子長得這般妖媚,原來是有個不安分的姨娘,指不定她也與她那姨娘一樣輕佻不守規矩。”
還有人對顧雲箏道:“顧大人不如還是算了吧,以顧大人之才,什麼樣的良家女子娶不得?”
“就是,今日國公府這麼多閨秀,顧大人自會找到良緣,不必在意那位姑娘。”
看到顧雲箏一副如遭雷劈魄的模樣,孟兆滿意地笑了起來。
“是啊,以顧大人之才,是該好好的挑一挑,莫要錯把魚目當成了珍珠。”
宋意歡壓根不知道亭子裡發生了什麼,方纔顧雲箏攔路的事在她心中絲毫生不起任何波瀾,她唯一在意的是姬陵川。
那日她與顧雲箏在攬芳園裡的對話,可全都是被姬陵川給聽了去。
姬陵川剛剛在寧親王府替她平反了盜取首飾的罪名,轉頭她就面不改色的在他面前撒了謊與顧雲箏撇清關係,也不知他聽到了又該如何想她?
應當是會覺得她滿口謊言,冷漠無情吧?
她想回過頭看一看姬陵川臉上的表情,卻又擔心身側的長姐會看出什麼端倪。
穿過曲折的抄手遊廊和幾道垂花門,總算是來到了蔣國公府的宴客樓。
遠遠的,宋意歡就聽到陣陣笑聲從樓裡傳來,加上四處走動的婢女家丁,還有追逐大鬧的孩童,可以說是熱鬧至極。
被蔣國公帶進了宴客樓大門內,擡眼便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精神奕奕的老夫人坐在主座上,她手中扶著一根鹿頭杖,正笑着同四周的賓客說笑。
有家丁揚聲道:“寧親王世子、世子妃到。”
聽聞姬陵川前來賀壽,宴客樓內吵雜的聲音頓時靜了一瞬,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朝門邊看來。到了此處,走在前頭的變成了姬陵川和宋南歆,宋意歡則是走在後方。
姬陵川雖是簡裝出行,但他身上帶有徵戰沙場的威嚴,又有親王世子的貴氣,讓衆人情不自禁產生仰慕與敬重之意。
與姬陵川相比,宋南歆打扮得較爲華麗,頭上戴着做工繁複的煙籠月金步搖,身上的衣裳是織錦坊新出的離鳶錦織造而成的裙衫,上頭的絲線行走間暗光浮動,讓人驚歎不已。
只是,站在簡裝出行的姬陵川身側,未免顯得有點太過奢華。
最讓人眼前一亮的並不是宋南歆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裙衫,而是姬陵川與宋南歆身後的宋意歡。
宋意歡身上的芙蓉裙衫,當初就因爲料子太過豔麗而不被貴客們喜愛,織錦坊想盡辦法也沒能將料子給推出去,在鋪子內積壓了許久。
大片綻放的芙蓉花勾勒著宋意歡玲瓏有致的身段,再配上她那張嬌媚豔麗的臉,本會讓人產生豔俗之感。
然而,她發間卻是乾乾淨淨,沒有佩戴任何釵簪,一頭烏髮挽著未出閣女子的髮髻,卻越發襯得她肌膚賽雪。
巴掌大的小臉上神色淡然,一雙鹿兒眼黑白分明,目光端正清澈,不僅沖淡了她那容顏與衣裙帶來的豔麗感,反而越發讓人難以忽視,見之難忘。
在座的人心中不約而同產生了兩個字,尤物。
便是蔣老夫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宋意歡兩眼。
倘若不是下人點明瞭來者的身份,衆人都會誤以爲宋意歡纔是姬陵川的妻。
兩人這副輕裝出行的模樣,像極了一對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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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歆發現衆人只看了一眼自己就將目光轉向宋意歡,臉上寫滿了驚豔,心中暗惱不已。
她將那身衣裳送給宋意歡,本就是想要藉着宋意歡的媚俗來襯托她的端莊高雅,卻不想現場衆人的反應與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爲了搶回衆人的注意,宋南歆綻開笑容揚聲道:“蔣老夫人,歆兒來給你賀壽啦!”
一語驚醒在場衆多賓客,姬陵川與宋南歆背後所代表寧親王府地位尊貴,遠在在場衆人之上,屋中的賓客紛紛起身見禮。
蔣老夫人起身上前便要向兩人行跪拜之禮,姬陵川眉間冷意退去,虛虛攙扶起蔣老夫人的手臂,溫和笑道:
“老夫人快快請起,今日是你高壽,無需在乎這等虛禮。”
“能得世子與世子妃前來爲老身賀壽,老身榮幸之至。”蔣老夫人順勢站起身來,笑得合不攏嘴。
宋南歆上前攙扶著蔣老夫人,一副親暱至極的模樣:“老夫人許久未見,身子骨果然還是那般硬朗。”
蔣老夫人再也顧不上宋意歡,笑呵呵道:“哪裡比得上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將蔣老夫人攙回椅子上坐下,宋南歆說:“爲了慶賀蔣老夫人八十大壽,世子特地讓人打造了這一尊金鑲玉觀音像,願這觀音像保佑蔣老夫人福壽綿長,長命百歲呢。”
她話音一落,下人便將一個木箱擡了上來。
木箱裡,觀音像碧綠通透,毫無一絲雜質,下方的坐蓮是用金子打造而成的,這個賀禮一擺上來,宴客樓的大廳都跟着明亮了幾分。
蔣老夫人對這個賀禮滿意極了,笑着拉住她的手,用力拍了拍,笑道:
“你呀,從小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如今嫁了個好郎君,成了世子妃,有當家主母的氣度了。你祖母泉下有知啊,定是十分欣慰。”
蔣老夫人嘆息一聲。
“我與你祖母從小一起長大,曾睡過一個被窩,穿過一件衣裳,關係好得就像是親姐妹一般。我們本約好了要一起過八十大壽,誰知她比我先去了。一想起她,我這心啊……”
宋南歆忙勸道:“老夫人在歆兒心中也和祖母一樣慈祥可親,祖母要是知道你能安穩活到如今,她老人家也會高興的。”
宋意歡位於後方,一直安靜的站着,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着宋南歆與蔣老夫人的對話,她心中一片冷然。
她就知道長姐帶她來赴宴沒安什麼好心。
蔣老夫人口中的祖母就是定安侯老夫人,兩人昔日是閨中密友,感情甚篤。
她甚至已經能預見到,蔣老夫人得知她的身份後,會如何對待她了。
可這一次,她不會再按長姐設下的劇本走了。
果然,與宋南歆說完話,蔣老夫人再次朝宋意歡看來,帶着幾分好奇問道:
“對了,這位姑娘看着臉生得很,不知是寧親王府哪一位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