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有些擔心起來:魏太姨娘雖然常常靜坐着想事情,可是從來沒有這樣過——這次的事情很嚴重嗎?
香草想了又想:自己並沒有在大姑娘那裡留下什麼把柄給人家,就算是大姑娘事敗,也不會連累到自己這些人才對,自家主子卻如此模樣爲了什麼呢?
香草實在不放心,又爲魏太姨娘換了新茶後輕輕的道:“奶奶,這場雪又下得不小呢,看樣子到明兒也是停不了的。”
魏太姨娘緩緩擡頭看了一眼香草:“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必如此小心,我並沒有什麼事兒,只是想一些事情想得入神罷了。”
香草看了看魏太姨娘:“大姑娘被送走了,奶奶也不必如此爲大姑娘擔心啊。”她還是很小心的說話,並沒有直說。
魏太姨娘輕輕一嘆:“怎麼可能不擔心呢?香草,你要知道,府中有一個和三個半人是絕對不能輕視的,第一個人就是太太,三個半人是老太爺、大老爺和二夫人了;太太和二夫人還好說些,對我,她們不能像對她們房中的姨娘們一樣無所顧忌;可是老太爺有了疑心卻是一樁麻煩事兒,他們父子做爲男人,一向是不過問後宅的事情,所以我們才能安安穩穩這麼多年,沒有讓人懷疑過;但是,如果他們對後宅的事情起了疑心,那就要另當別論了——做官兒的人總是有些本事兒的,除非是個糊塗官兒;所以,不論是老太爺還是大老爺,都不是好糊弄的人;而明顯的,鳳舞的事情我想他們一定多多少少會懷疑到我們,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香草仔細想了想才道:“疑心便疑心好了,又與我們何干?我們的的確確是什麼也沒有做過;就算要問我們的罪,也要有個憑據纔可以吧?”
魏太姨娘的眼睛眯了眯:“太太、大老爺和二夫人還好說些,如果是老太爺有了疑心,那我們的日子就難過了;萬一老太爺確認了鳳舞的事情同我們有關,他是根本不需要有憑有據就會打發了——我的;他就是這趙府的天啊。”魏太姨娘在心裡還補了一句:還有個老太太,那就是趙府的地!老太爺和老太太想打發她,泌要什麼憑據——只要他們想就可以了。
香草沉默了好久:“奴婢認爲,老太爺現在就算有了疑心,也只是疑心而已,不會一下子就憑大姑娘的事情確認什麼;所以眼下我們還是沒有什麼事兒的,只是日後行事卻極難了。”
魏太姨娘長長一嘆:“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一直坐在這裡想法子,要如何才能去掉老太爺和老太太的疑心!”她沒有要去掉衆人的疑心;太太那人動了疑心後,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把疑心去掉的;不過只要老太爺不疑她,其他人便不能隨便動她。
香草沒有說話:她是沒有法子的。
魏太姨娘看向香草:“我想了這麼久,雖然沒有想到法子,卻知道我們錯在了哪裡。”
香草不語,只是聽着。
魏太姨娘原就不需要香草應聲兒,她繼續說了下去:“我們現在失了沉穩,遇事太心急了些。”
香草聞言半晌才道:“奶奶,不是我們心急,如果我們不動手,只怕事情便由不得我們掌控了。”
魏太姨娘點頭:“事情的確是如此,我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事情再如何火燒眉毛,我們自己是不應該焦急的;只要人一着急,便會亂了分寸,亂了分寸便會讓人找到蛛絲馬跡;就像現在的情形一樣。”
香草沉默,然後鄭重點頭:“的確是我們太過心急了。”
魏太姨娘嘆息道:“所以,日後就是事情再急,我們也不能着急處置事情,一定要穩下了心事再定如何行事;就如同大姑娘的事情,她不是不能用,而是應該多些佈置,至少不會讓我們自己現在如此被動。”
香草沒有再說話:她非常認同魏太姨娘的話。
魏太姨娘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也沉默了,過了好久後才道:“同大姑娘有關的……”
香草道:“已經沒有一個人還在府中了。”
魏太姨娘長長一嘆:“即使哪些,也只能保得我們一時;那幾個人,只要太太那些人想去找,還是能找到的;還是要想個法子才成,不能坐以待斃啊。”
香草輕輕的,卻冷冰冰的道:“她們得了奶奶許多好處,現如今也到了她們出力的時候——奶奶放心,就算找到了她們,也不會牽扯到奶奶身上。”
魏太姨娘又是一嘆:“我並不是怕她們會說出我來,只是太太和老太爺那些人,不是如此容易去掉疑心的;現如今,還要找一個人轉移了太太這些人的注意力才行——還有誰能教得了鳳舞呢?”
香草答不出:她想了又想,這好似是個死局——換作是她也想不出,除了魏太姨娘外,還有哪個能教得了鳳舞,並能讓她信服,還能和老太太的陪嫁丫頭相熟。
屋中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這一次魏太姨娘一直坐到三更過後才安歇。
只是,她想到法子了嗎?香草雖然滿腹的疑問卻沒有問,只是服待魏太姨娘睡下:主子不說的事情,她向來是極少會開口問的。
香草服侍魏太姨娘睡下後,並沒有立時離開,她坐在一旁直到魏太姨娘睡熟才走,她已經放心了。
香草知道:如果主子沒有想到法子,她不會睡得如此忠實。
魏太姨娘在睡夢中都露出了笑臉兒:她不但想出了法子,而且還是個連環計。
紅裳要安心靜養,所以她日日都留在屋裡臥牀:動了胎氣,趙家的人可沒有哪個敢大意的。
眼瞅幾天後就是年節了,府中雖有瑣事兒,卻沒有了什麼煩惱的事情,紅裳倒也真真正正的清閒了下來;她也樂得好好享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