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鳴打定了主意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所以聽到紅裳的話後,他搖頭道:“無妨,我會有分寸的。那我不在府中的時候,你想要使動這府裡的一個大丫頭怕都是極難的。這大宅院兒裡的人啊,唉,你待得日久了自知。不過,你也不用怕,一切都有我爲你擔當。”
紅裳聽得震驚:“不、不會吧?”偌大的趙府在紅裳的眼中立時變得如同一頭猛獸一樣:她原以爲只要不爭權不奪利,在這個大院中生存下來應該不難:左不過也就是少一些利益罷了。但是聽到趙一鳴的話後,紅裳開始有些覺悟了:大家族的生活,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和順呢。
趙一鳴笑了笑:“有什麼不會的?你是新夫人,不論是主子還是婢僕,一來都會有那些小人會欺你年幼,二來還有很多人要觀望風聲兒——看看是你會得勢呢,還是另外的某些人繼續掌實權;再說,你日後要掌管我們趙府,現今不立威,立後你如何行事兒?我對你什麼都放心,只是擔心你壓不下這閤府的人啊。”
紅裳聽了沒有說話:這樣的生活與她想像的差得太多了吧?她其實最想做的還是一隻白胖米蟲:不用想太多花費太多腦力,也不用做事情勞動她的四肢,一日三餐有人送到面前,冷也冷不到她是熱也熱不到她就可以;但是現在聽趙一鳴所說,就算她什麼也不爭,有些人也不會放過她——這就不是日子和順不和順的問題了,紅裳不想面對都不可以。
紅裳在心中呻吟了一聲兒:老天爺啊,您是不是可以發發慈悲,不要讓我慘了更慘呢?我被迫無奈只能嫁人也就算了,爲什麼一定還要安排我嫁一個這樣的人家呢?
不過紅裳知道她哀嘆多少聲兒,趙府的事情也不會因此減少半分,所以嘆歸嘆,事情該怎麼面對還是要怎麼面對。
紅裳仔細想了想趙一鳴的話:他說得話應該不假吧?沒有理由平白嚇自己玩兒。只是,怎麼聽起來那麼像原來工作單位的明爭暗鬥啊——害你不是因爲你要害我,而是你擋了我的路!
我的天,紅裳在心中重重的呻吟了一聲兒:她都重生在古代了,難道還不能離那些紛爭心計遠一些嗎?紅裳因爲想起了辦公室裡常常無緣無故的爭鬥而又頭痛了起來。
趙一鳴看紅裳半晌沒有說話,便安慰的拍了拍紅裳的肩膀:“不怕,有我呢。”
紅裳不是怕,她只是厭煩,不過聽到趙一鳴的這句話她還是心中稍稍一暖:已經太久沒有人同她說過這樣的話了。
紅裳輕輕一笑:“我不怕,我雖然不喜爭鬥,但也不是隻捱打不還手的人。我一向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夫君儘可以放心就是。”
就在這一晌兒的時候,紅裳已經想明白了,從來爭鬥因爲事關利益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不是說無怨無仇就可以相安無事的——更何況現在這個時代的女人們除了大院兒裡的相鬥,哪裡還有消遣?
她既然已經穿越了,而且她還想活下去不想死,那麼她就要面對,不就是鬥心機嗎?她也不是吃素的!不過,紅裳可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他們相當相當的聰明。不過,鬥唄,她權當是益智遊戲了。
只是紅裳並沒有往深裡想,她的對手們是誰,而趙一鳴也沒有說讓紅裳注意那些人。
說着話紅裳與趙一鳴已經到了客房,他們二人各取了行李中的衣服出來換過。因爲洗過了澡,紅裳感覺乏意少了許多,但是倦意卻更濃了一些。只是她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紅裳與趙一鳴兩個人重新到上房去見老太爺和老太太。
老太爺讓他們坐下後,老太太看了一眼紅裳夫婦,然後慢慢的說道:“說到院子的事情,我和你們父親接到信的時候,時間已經不多了。而喜鵲說不如把原來那個院子收拾一下先住着,然後讓新夫人再選一處中意的院子好好收拾一下,再住過去也就是了。我一聽也是這麼個理兒,我這個老婆子相中的院子未必如新人的意兒不是?不如讓你們來了自己選的好。所以才讓人把鳴兒你原來的院子打掃了一下,你們來了也要有個立腳的地兒,住着也便宜啊。”
老太太看來是得了信兒了,這些話不軟不硬,似解釋又似隨口一說——即不提前因,也不說後果,只是提着中間說了這麼一大通。不過,紅裳還是聽到了一點兒重點,喜鵲?這個人是誰?能在老太太面前說上話的人應該很有體面纔對。
趙一鳴欠了欠身子:“母親說得極是,母親的安排兒子當然認爲很好。我們先住在客房吧,明兒選一處院子好好收拾出來也就是了;在哪兒住也是暫時的,我們也就不搬來搬去了——太麻煩了。這些日子因兒子回來,倒累母親操勞了,兒子於心難安啊。”
老太太擡眼看了一眼兒子,她沒有想到兒子居然給了她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碰——再收拾一個院子可以,但是絕不回書音苑去住。
老太太心道兒子出去了五六年,怎麼一下子就學會頂撞自己了?她心下想着,便看向了一旁坐着的紅裳:當是這個女子調教的吧?哼——!
紅裳感覺到老太太在看她,便擡頭輕輕一笑,不想卻對上了一雙有些怒氣的眼睛。紅裳微微一愣便明白老太太在想什麼了:兒子怎麼樣都是自己親生的,那錯事兒自然不是兒子的本意,都是兒媳婦調唆着才做出來的。
紅裳暗暗一嘆,趙一鳴的想法不錯,但是做出來卻正合了自己的猜想:他那樣做,只會讓針對自己的人更加的針對自己罷了。
紅裳只能當作沒有看到老太太的怒目:算了,也不用太過在意了,反正老太太一見她就莫名的對她有敵意,而非是簡單的不喜歡她。就算沒有趙一鳴如此爲自己撐腰,老太太想來也不會待自己好到哪裡去。
紅裳微笑着起身拜了一拜:“多謝老太太爲我們設想得周全,應該由我們奉養老太太纔對,反累老太太爲我們操心,實在讓兒媳心中感激莫名的同時,又愧疚萬分。”
好話哪個不會說?而且又不用花銀子,紅裳樂得當着趙家男人的面兒,對老太太多說幾句好聽的話兒——讓趙家的男人知道,在老太太的一再刁難下,她紅裳可是依然恭順有加的好媳婦。
沒有了趙家真正主人——男人們的支持,紅裳想在趙府立足,那真就是笑話了。
姜嘛,永遠都是老的辣些。老太太眼皮都沒有擡,只是擺擺手讓紅裳坐了回去,然後才慢悠悠的答道:“說什麼感激不感激的,左不過是個住得地方兒,值不得什麼;再說了,安排個院兒什麼的,也不過是些尋常的事兒罷了。感激不感激的,只要你們能記得我這個做母親的一星半點兒的好也就是了;就是不記得也沒有什麼,做母親的哪個會同兒女們計較這些個?好了,好了,不說了。你們想來也餓了,我們也準備開席吧。”
老太太說完看向了老太爺,老太爺輕輕一點頭,老太太道:“請姑娘們進來給她們的‘新’母親請安吧。”老太太似乎特意把個‘新’字咬得有些重,不過紅裳斂容坐在椅子上只是一徑兒笑着,好像根本沒有聽出來一樣。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外面便被奶孃、丫頭們擁着進來了四個姑娘。前面兩個長得一般模樣,都非常秀氣,只是面色沉靜,一看便知道不是愛說話的人,倒是臉上那一對大大的眼睛讓紅裳看到了幾分靈氣。後面緊跟的一個姑娘看來年紀比紅裳也小不了多少,面容要豔麗一些,丹鳳眼瞄過紅裳時似有一絲寒光閃過,快得讓紅裳幾乎要懷疑自己剛剛是眼花看錯了。再後面的那個姑娘年紀倒還算小些,容貌俏麗,可能因爲年紀尚小,所以神色間有着孩童的一點兒稚氣。
四個姑娘的穿戴打扮相差不多,不同的只是花色罷了;她們進來後先同老太爺老太太請了安,又同她們的爹爹趙一鳴請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