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太夫人的道理 第五十六章 活寡

水公子聽完紫萱的話看一眼珍珠,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夫人,你也太直接了些吧?好歹我剛剛可是幫過你的人,要知道像我這樣的人平白無故的幫人可是極少極少的,你能不能給點面子。”

紫萱看着他雙手抱放在胸前:“面子不是人給的是自己掙得,沒有聽說過?還有,水大公子是不是覺得遇到一個自稱惡婦,而且做惡婦還做得不亦樂乎的人,感覺很新奇,所以想多見識見識,是不是?不過,第一我是有夫之婦請公子自重了,第二我也不是猴子不喜歡被圍觀。現在我能不能麻煩水公子幫我點忙?”

“不好。”水公子開口就拒絕了:“你定是相讓我轉身去一直先前走是不是?”

紫萱嘆氣:“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水性楊花是個很聰明得厚臉皮,這就讓人有些頭疼了:“你說出來我答,之後你向後走,好不好?”

“不好。”水慕霞搖了搖扇子,展開一個他自認爲最迷人的笑容:“丁兄給我安排的住處就在前面不遠,就算夫人討厭在下,我也只能向前走然後右拐。”

紫萱被氣到了,自打開始見到水性楊花就讓她不快,現在更是看他不順眼了,當即決定不再理會他拉起珍珠來就走。

水性楊花跟了上來,輕輕鬆鬆就越過了紫萱,真的在前面不遠處右拐,然後他回頭:“嗯,我剛剛聽貴府僕從們說,丁太夫人好像去了你的院子。本來剛剛要告訴夫人,可是夫人卻不想聽在下廢話,在下只好把話又咽了回去。”

紫萱提起裙子來就跑,不忘瞪他一眼:“你嚥下去幹嘛還要說出來?怕噎死嗎?”她當然着急,因爲文昭在她的房裡,那個丁老太太當然是爲了芳姨娘和六姨娘而去,這三個女人湊到一起能生出什麼好主意來?

現在文昭是個極爲敏感的孩子,如果聽到什麼就是不肯住在丁家那事極有可能的:芳姨娘他們難說不會如此對付他,就是爲了報今天跪了近兩個時辰的仇,是可惡的當人是水性楊花,明知道文昭的事情卻就是不說,只因爲他沒有承他的情對他好好說話——這個厚臉皮男人果然不愧是丁大渣的朋友。

趕到院子裡時,果然芳菲和蔣氏都沒有跪在院子裡,而房裡傳出說話聲她伸手就把簾子打開走了進去:“有勞太夫人久候了。”

“沒有什麼,你忙着嘛,就是打發人叫你也是無法分身的。現在親家門都走了?往常都會用頓飯,你看這事兒鬧得,”太夫人嘆息着看向文昭:“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剛送了套文房四寶及一柄如意,好好用功日後必有大成。”

紫萱不知道丁太夫人打得什麼主意,看一眼琉璃過去拉起文昭的小手,看到他一臉的淚水時她的臉馬上拉長了:“哪個欺負你了,告訴姐姐。”她的目光冷冷地自芳菲、蔣氏和丁太夫人身上掠過。

文昭搖頭並沒有說話,下脣因爲用力咬過因而受傷往外滲着鮮血:“沒有,太夫人很好教了我不少道理。我只是想。只是想回去,姐姐。”他說完想起姐姐在丁家門前所做的一切哭倒在紫萱的懷中:“對不起,姐姐,對不起。”他現在要回去知道對姐姐意味着什麼。

紫萱沒有想到轉個臉的功夫文昭又改了主意她撫摸文昭的頭:“不哭,乖,告訴姐姐發了什麼,你非要回去不可?”

文昭搖搖頭:“姐姐,讓我回去把,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你會再惹母親他們生氣,你放心就好。”他就是不肯說原因,只是拼命要求回去。

紫萱在文昭口中問不出來,看一眼琉璃她沒有問,而是伸手扯過來雞毛撣子來,對着蔣氏狠狠的抽了下去:“說,你們對我弟弟做過什麼?他回去就是死路一條,你們居然逼他回去,你們不讓他活我就不會讓你們活。”

打完蔣氏她回手就抽向芳菲:“說,你們都對文昭說了什麼。”雞毛撣子是韌度極強的細竹裹上雞毛做成,打在人的身上用力過猛就會是一道血痕,讓蔣氏和芳菲鬼叫着就跳了起來。

紫萱大人的目的是爲了丁太夫人開口說出原委來,逼得丁太夫人收回話——反正他們姐弟也住不了幾天,只是眼下能讓文昭留在丁家就成。她還想再打下去時卻被文昭撲過去攔住:“不要打了,姐姐,不要打了,是文昭的錯,全是文昭的錯。”聽到弟弟如此說話,紫萱心痛難忍的抱住他的小身子,如此可憐的孩子丁家居然也不肯放過,實在是讓她無法再忍。

瞪着丁太夫人她狠狠的道:“逼死我一次不足,還要逼死我弟弟你們纔開心嗎?”

丁太夫人咳了兩聲:“紫萱,怎麼說我們是一家人,我是你們的長輩,不能看你一錯再錯,有幾句話我要對你說,文昭回去是對他好,你今天所爲是大錯而特錯,唉,這天下的事情沒有幾樁是可以用拳頭瞭解決的,你懂不懂?”

“不是丁家養不起文昭,而是文昭他姓朱,你讓他在你身邊長大。他日後成人要讓他如何面對世人?人家會認爲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想過沒有?不孝不義的叛出家門之人,以後不要說是考取功名,就是成家也不會有哪家會把姑娘嫁給一個連父母都不要的人,是,,我知道,是賈氏不對毒打文昭,可是你這樣打還回去卻只是害了文昭而已。”丁太夫人喝了一口茶:“事情可以有很多種方法解決,賈氏也到底是你們的繼母,你如此做只要賈氏以後上書,就會絕了文昭的功名之路!唉,原本可以和賈氏好好地說一說,你態度柔和的請求,或是用財務打動她都可以。只要熬到文昭可以自立門戶就可以……”

紫萱打斷了丁太夫人的話:“依太夫人的意思,我們姐弟只能卑躬屈膝侍奉仇人以全文昭的性命?”

“不是讓你們卑躬屈膝,只是讓你們平和的同賈氏談一談罷了,她到底是長輩豈能威逼呢?”丁太夫人笑着搖頭:“紫萱,你總是這樣直衝上去的性子,才讓你吃了大虧呢。他是長輩,禮法所在你們身爲兒孫就要好好地侍奉以感化她,人心都是肉做的……”

56章 活寡

“放屁!”紫萱聽得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姐弟在她手裡豈不是永遠翻不過身來,她現在是長輩以後就不是了?就算是文昭長大自立門戶,她依然是繼母,同樣可以一紙訴狀就能毀掉文昭的前程,也就是說這一生我們姐弟就要任其予求!去他的禮法,我就是要打她——打斷她的雙腿看她還敢不敢去狀告文昭。”

丁太夫人也不着惱看着紫萱:“那你打完又如何?你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可是文昭的名聲呢?他還是個孩子呢,而且還是個好孩子,你捨得讓他背上惡名在世人的唾棄中過完一生?現在你到是痛快了,可是受苦的人還是文昭,事情根本沒有解決。”

紫萱看了一眼文昭:“文昭的事情由我們姐弟來做主,用不着太夫人來操心。至於文昭的名聲——他沒有背叛家門,沒有不孝,所以他的名聲當然無礙。這一點,也不用太夫人來操心,只要把賈氏的惡性公衆與天下,是要讓父親休了她就什麼也不怕了、”

“你到底是明白了。知道拳頭是不能解決事情的,”丁太夫人笑着看紫萱:“你能懂就好。”

紫萱撇嘴:“我所會的就是拳頭和威脅,我父親不同意休妻你以爲好好說會管用?”像朱老爺那種人只有威逼,利誘都不成,因爲會助長他的貪念。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可以用拳頭解決。

原本的她也如太夫人這樣想,隱忍。伺機,可是最終她在甩了她萬惡的後媽一個耳光,對着她父親叫嚷着要報警的,他們再也不敢像原來那樣待她,讓明白其實很多事情可以直來直去的解決:就看你有沒有那個勇氣了。

她哼了一聲拉起文昭的手來:“姐姐會保護你,不會讓世人唾棄你,放心吧。”

文昭拼命的搖頭:“文昭不怕那個,文昭是怕姐姐受累,讓姐姐被世人唾棄,被丁家以七出之條。用惡婦之名休了姐姐。文昭不要姐姐回朱家,文昭自己回去就成…….”他害怕紫萱會被賈氏打罵,他寧願姐姐留在丁家自己回去。

紫萱擡起頭看向太夫人目光變冷:“太夫人,有件事情我要同你說清楚,繼母我敢打,婆母我也沒有什麼下不了手的?如果你再敢用巧言來騙文昭,就莫怪我對你不客氣!”她緩緩站起來把雞毛撣子重重的抽在桌子上:“我是不在乎名聲了,只是不知道太夫人還要不要你的這張老臉。”

丁太夫人的笑臉凝固在臉上,隨着紫萱又一次把雞毛撣子抽在桌子上,身子忍不住顫了顫:“我是爲了你好……”

“免了,我承受不起。”紫萱看一眼文昭:“休妻?我倒是巴不得呢,如果丁太夫人現在就給我一紙休書,以後我有好日子時必到佛前爲你求個情,讓佛祖原諒你,能讓你長命百歲。”

芳菲痛的淚水忍不住:“如此惡婦,你以爲丁家還會容你?”

“承你吉言。”紫萱冷笑着雞毛撣子抽出去:“還不給我滾出去,扶好你們的太夫人,我這裡可是不管飯的。”說完回身抽蔣氏時,才發現蔣氏已經早早的溜了出去。

太老夫人站起來,她努力讓自己走的平穩,就像平常一樣高貴:可是在紫萱不斷亂舞的雞毛撣子下,她的膽子越老越小:“你給我住手,這裡是丁家,你在如此胡鬧…….”

“休了我?你只要有辦法能讓我和丁侯爺和離,或者你們休了我也成,那我真是感激不盡。”紫萱看着她:“有辦法嗎?”

丁太夫人看着她,認真地看了半響後:“你想離開丁家?”雖然是問話可是卻是肯定的。

紫萱點頭:“當然,難道我要留下來再被你們欺負致死?或者是被丁太夫人用什麼不用拳頭的法子弄死我?我還是早走早安生,你們的日子也能安樂不少。“

丁太夫人沉默了一會兒:“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吧,現在你生是丁家的人,死是丁家的鬼。還有,我們丁家是名門望族,不會做出那等殺人放火的惡事烙。“她看一眼紫萱:”想得太多了,活着的你可能沒有什麼,可是的一品誥命皇家不會不追究、不追查的,我們丁家擔不起這個罪名,你以後莫要如此胡說。“

她說完轉身向外行去:“你知趣的話,自去竹園過活把,你弟弟留不留下來隨你,只是以後你都要抱病在身,不要出現在人前就可以了。“

要打發她去小院獨居?這還是她現在大鬧以後丁家的寬容呢。看丁太夫人的樣子她要感激涕零纔對。紫萱冷冷哼了一聲心裡道:想得美,姐做個惡婦也不會去做怨女,那個小院兒你們自己留着用吧。

反正,只要再過幾天她就要離開了,也就懶得和丁太夫人等人計較,由着她們離開。

晚上剛吃過飯,丁侯爺就來了急匆匆的衝進來:“你真的想離開丁家?”

紫萱瞪他:“你想感謝我也不用這麼急,不用你行禮只要你再給我百八十兩銀子就成;如果是金子,我就會念你一絲好了,怎麼樣?”

丁侯爺看着她:“怪不得要莊子和鋪子,原來你是打算離開丁家,倒是打算的很好。”他緩緩的坐下來神的複雜的看幾眼紫萱。

紫萱這次懶得給他白眼,真是個白癡,要離開你丁家怎麼可能住到你丁家的莊子裡去?就算莊子已經是她朱紫萱的,可是在外人看來那還是丁家的東西,連累她也被世人繼續當做丁家之人:那是她絕對不能接受的。只是不必同他解釋。

“在竹園不是一樣?爲什麼非要離開?”丁侯爺見紫萱不理睬他咳了兩聲“外面到底不如家裡方便,什麼事也能有人照應。”

這話讓紫萱笑出聲來:“照應?我可不敢讓你們丁家照應我。還有以前做錯的事情,我懸樑已經一命還一命了。所以以後你過你的小日子,我也要去過我的小日子,那個竹園我是不會去住得。”憑什麼要她爲丁家守一輩子的活寡?她就算是找不到好男人嫁,也不要爲丁渣男守節。

“我還以爲你來找我算賬說我在你母親面前動拳動腳的,還把你的心頭愛打得渾身是傷。”紫萱擺手:“不是來算賬的就走人吧,門在那裡腳在你身上,快走不送。”

057章 兩句話

丁侯爺聞言瞪大眼睛:“你在母親面前動拳動腳了?你打誰了?”他剛纔看到母親好端端的,當然不是他的母親被打了:“你怎麼能對母親如此不敬?”

“那是你母親不是我母親。”紫萱懶得擡眼皮:“而且我又沒有打她,那裡來的不敬?我打了你的愛妾幾下子,你還不趕過去好好安撫她們一番,在我這裡大呼小叫個不停,她們也不會少疼一點兒。”

丁侯爺額角抽動幾下:“你打了芳菲和蔣氏?”

紫萱點頭:“誰讓她們多嘴多舌了,我沒有拔下她們的舌頭就是好的;我告訴你,文昭明天肯留下來什麼事情也沒有,如果明兒文昭還是鬧着要回朱府,我就會她把她們的舌頭拔下來的。”她還有一肚子的氣呢:“走吧,再不走想讓我送你一程嗎?”

丁侯爺把茶盞狠狠的摜在地上:“朱紫萱,你應該慶幸我從來不打女人。”說完他踏步的離開,完全忘了他是爲什麼而來的,們被他用的一摔反而關上又彈開,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多半都映進了屋裡。

紫萱沒有理會他,因爲她煩惱文昭的事情:文昭就是要回去不可,怎麼說他也不肯留下來,就是認定他留下來就會害了紫萱,讓紫萱束手無策。如果不是留下文昭是眼下最着急的事情,她真想現在打到芳菲和丁太夫人的門上去——讓他們發這個壞心。

看到琉璃過來有氣無力的道:“文昭睡了?”

琉璃點頭:“好不容易纔睡着的,八成也是哭累了把?可是明天怎麼辦,大少爺是不肯留下來的,他雖然人小可認準的事不會改的,和大夫人是一模一樣的性子。怎麼辦是好,現在朱家是萬萬不能回去的。”

紫萱搖搖頭:“不要再念了,讓我好好想想。”想到丁太夫人臉上的笑意,再想想文昭的堅持,他心頭的火就熊熊燃起了怒火。

第二天一早紫萱看到琉璃目光不等她開口就搖搖頭,牽過文昭的小手來:“多陪陪姐姐好不好?”她打得主意是多留一時是一時,快點把莊子和鋪子賣了帶文昭走人,文昭也就不會再提出回朱家了。

文昭有些遲疑:“姐姐同意讓我回去?”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就留一天時間久回去父親那裡不好說話;我要回去對父親說明白,這件事情不是姐姐的錯。”他有他的堅持。

紫萱苦笑:“我們先吃早飯吧,一會兒姐姐帶你去花園玩兒。”她想拖可是文昭可不是好哄的。

早餐是珍珠用盡心思做得,就是想哄文昭能留下來:“天天可以吃這些好吃的哦。”

“姐姐能吃到我就吃到了。”文昭卻不上當雖然他吃的狼吞虎嚥,卻不肯因爲好吃的就置他姐姐的幸福於不顧:“今天我吃過了,幾個月不吃我也不會想的。”

紫萱只得在想其它的法子,可是花園裡的景緻。心得書。文房四寶。新的衣服鞋襪等等,都不能收買小文昭,讓紫萱頭疼的同時也讓她感動地不行:文昭之所以不爲所動,就是爲了她能過好日子。

看着琉璃拉着文昭去摘青杏兒,她坐下來嘆氣:“珍珠,你還有什麼法子嗎?”決不能讓文昭回去。

可是珍珠也沒有法子了,能想到的都想了、都做了,文昭很開心可是他就是堅持明天一定要回朱府,沒有人送他走也要走回去。

紫萱火氣涌了上來,猛地站起身來:“我去找她們算賬,如果她們想不吃法子爲我留下文昭我就讓她們爲此而付出代價。”丁太夫人和芳菲、蔣氏,都是她們太過可惡。

“夫人好。”亭子外地水慕霞躬身行禮:“是在爲文昭的事情煩心把?我聽琉璃和文昭說文昭明天非要回去?”

紫萱還了一禮,她不喜歡水慕霞卻也知道他不是個壞人,不想他再來好心辦壞事,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不明內情的人來插手只會落個越幫越忙的下場:“我會有法子的,不老水公子操心。”

水慕霞露齒笑笑:“不知道在下做錯了什麼讓夫人如此討厭在下?”

“水公子自便,我去看看文昭。”紫萱不想和他多說話,丁侯爺的朋友,獵奇的富家公子的心理,她一眼就看穿了——就是因爲沒見過她這樣的惡婦,所以水性楊花十分好奇,不然他這樣的公子哥,怎麼可能多看她一眼。

她不是仇富,也不是看慣什麼富二代,只是看不得這些什麼正事也不做的紈絝子弟。

水公子搖搖手中的扇子:“在下有法子讓文昭不提回朱家的事情,而且自此之後夫人在那裡他定會相伴在身邊——只需要我說兩句話就能讓文昭留下來,夫人信不信?”

紫萱沒有理會他,當然是不相信的膽識也不必說出來,免得讓他藉口生事:文昭的小腦筋很死很死,她,琉璃和珍珠都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能讓文昭留下來,他以爲他是誰,兩句話就能把文昭改變主意?

她拉起珍珠的手就走,打算對水性楊花來個視而不見。只是她忘了她給水大公子的另外一個評語:臉皮厚。水大公子很自然的跟了上來,不再和紫萱說話卻和珍珠閒聊起來,沒有半分不自在的樣子。

聽得紫萱有些煩躁,最終撇下珍珠提裙小跑起來:“文昭,杏兒酸不酸?”小孩子們喜歡吃酸酸的青杏兒,一邊酸的咧嘴一邊還吃個不亦樂乎。

文昭一張小嘴扭曲着:“酸,可是很好吃,姐姐要不要嚐嚐?”他手裡抓着好幾個青杏兒,個頭都不小。而琉璃的臉和他一樣,卻還在一點一點的咬着吃。

紫萱無奈地過去給文昭擦擦小臉:“酸成這樣還吃?我纔不要吃,我們去餵魚吧。”她看到水公子跟了上來,就像和文昭避開他。

文昭卻向水大公子招手:“水大哥,要不要再嘗一個?”

聽得紫萱瞪起眼來,什麼時候文昭和水性楊花這麼熟了;不行要小心了,這個富家子弟有點小手段,不要把她的好弟弟給帶壞了。

水慕霞走過來結果杏兒:“再吃一個就再吃一個,我還會怕了你不成。”他拍拍文昭的頭:“過來,我和你說幾句話,不能讓人聽到 哦。”他擠擠眼拖着文昭的手走向一旁了,文昭就這樣乖乖的跟着他走了,都沒有和紫萱打招呼。

紫萱看的鼓起了腮幫子:“文昭,我們走了,回房去了。”決不能讓文昭學壞了,還是讓他快點和水大公子分開,文昭回頭甜笑:“兩句話就好。“又回過頭去認真地和水慕霞說話。看的紫萱更加氣悶

058 變化

紫萱氣得扯了一旁的樹葉到手中揉搓, 如果不是顧忌文昭的想法, 她早過去搶過文昭來走人了。

看到自家主子好像在生氣沒琉璃小聲的道:“其實水公子人不錯, 雖然他和候爺是朋友, 可是他的確是個好人。 剛剛陪大少爺玩兒了一會兒, 還給我們摘了向陽的, 最高枝頭上的杏子, 已經有點甜味兒了呢;他還安慰大少爺, 幾句話就讓大少爺笑了起來, 還幫過我們, 實在是個大好人呢。”

紫萱剛轉過頭看向琉璃, 想問問她只是幾個杏子就讓人把她哄走了?身後的珍珠道:“姑娘, 水公子真的是個好人, 你不要誤會他了。 他剛剛還問婢子, 有什麼能幫上我們的, 實在是個熱心腸的人, 懂得有多人也和善。”

這次紫萱無力再質問誰了, 這纔多大的功夫她身邊的人就被收買了, 人人都向她大說特說水公子的好, 卻讓她對水性楊花生出更大的戒心來“ 不是一般的紈絝啊, 小手段耍的漂亮啊; 她要趕緊讓他滾出自己的視線, 不然不要說文昭會學壞, 這兩個丫鬟都有可能不小心把芳心弄丟了。

像那種花花大少怎麼可能負責任, 又怎麼可能真得對兩個丫頭和顏悅色? 不過就是因爲她這個人和他原本認識的人不一樣罷了, 當真只有閒得無聊的富家子弟, 纔會做出這種無聊的事情來。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 文昭跑了過來一把抱住紫萱:“姐姐, 文昭再也不離開你, 文昭永遠也不離開你了。” 眼淚很快就把紫萱不厚的衣衫浸透, 兩隻小手也極爲用力死死的抱住紫萱。

紫萱不知道他怎麼了, 扳起他的頭來:“哭什麼呢, 姐姐也不會離開你的, 文昭, 好了, 不哭了, 乖啊; 你真的想好不回朱家了?” 她還是有點不能相信, 怎麼轉臉間文昭就改變了主意。

文昭用力點頭:“ 不回去, 永遠也不回去, 文昭要跟着姐姐。”他很認真的許下了承諾。

紫萱一面把文昭擁進懷中一面看向不遠處的水性楊花, 發現他正對自己笑得燦爛, 雖然心中很想對他擺個臭臉, 可是能讓文昭留下來終究還是幫了她不小的忙, 於是她只能對其點點頭, 表示感謝。 不過她心中已經打定主意, 絕不會讓文昭再和他混在一起, 哪怕就是一會兒也不成,

水慕霞微微欠了欠身子, 這次沒有跟上來反而負手施施然的走了。

琉璃和珍珠看着文昭都用極高興的極激動的聲音道:“姑娘, 太好了, 太好了, 實在是應該好好謝謝水公子的。” 聽得紫萱翻了一個大大白眼。

紫萱和文昭再花園裡痛快的玩到累了, 餓了纔回房, 發現院子里居然有客人, 而且還是個極不受歡迎的客人:芳菲。

芳菲看到紫萱回來迎上來見禮, 不見咄咄逼人的氣勢又成了一個溫婉的小婦人:“妾備了一桌酒特來向姐姐賠罪, 並且會想法子勸文昭少爺留下來的….”

“酒席? 不用了, 你送的東西我不敢吃, 不過你有心賠罪我也不能不領情, 這桌酒席多少銀子, 你一會兒就打發個人給我送過來吧。 至於文昭, 他當然要留下來, 以後就由我來照顧沒也不必你多費心。” 紫萱到沒有想到芳菲爲此而來:“你呢, 你不用貓哭耗子假慈悲, 收起你那個樣子來, 候爺和太夫人都不在這裡, 你還是省省吧。”

芳菲聞言看向文昭:“文昭少爺要留下來了?” 她不相信紫萱能做得到。

“嗯, 姐姐以後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文昭揚起頭看着她:“不過我不會用丁家銀子, 吃飯穿衣, 我自會給銀子的。”

紫萱倒是因此多看了一眼文昭, 揮手打發芳菲:“走吧, 我這裡不會備你的飯。” 她就要離開丁家, 不管芳菲有多麼可惡現在也不想和她計較了, 就連芳菲這次來得用心她也懶得管。

芳菲的眼神微微一變, 笑容不變的行禮:“倒是婢妾多餘擔心了, 姐姐向來能幹, 這點小事當然用不着婢妾的。姐姐如果不要婢妾伺候的話, 婢妾就告退了。” 很謙卑懂禮的樣子。

紫萱一指門口:“走吧, 越快越好, 我是真不想看到你, 懂不懂?”

芳菲也不惱再行一禮離開, 步出院門時回頭喃喃的道:“難道是大智若愚?三年也愚得太過了, 當真是死一死開竅了, 看着這些日子也不像啊。”

連翹扶着芳菲:“您看什麼呢, 依婢子看她是越發當自己是盤菜了, 不過要離開丁府也算是有點自知之明, 倒底算是樁喜事兒, 您何必委屈自己還要給她連面呢?要走, 就讓她快點走, 在候爺和太夫人面前多說幾句話,, 明兒就能讓她去莊子上, 這一輩子她也不用想回來了。”

“她想離開就由着她離開? 還想住到她自己名下的莊子裡, 開個鋪子, 身邊有銀子, 嘿, 那小日子想想就能讓她睡着也笑出聲來吧。 離開可以, 但是卻妄想拿丁家的家財, 她問過我沒有? 小小的莊子給她都是糟蹋了, 何況是那麼一處大莊子。”芳菲咬牙“我去年生辰時候候爺要把這莊子給我, 太夫人不同意, 現在反倒給了她, 這口氣我怎麼咽得下去?“

連翹想了想:”可是留下她豈不是更讓人生氣, 您也知道候爺現在待她有點不同了, 而太夫人的那話您也聽到了, 依婢子所見還是早早打發出去的好。”

“你懂什麼, 到莊子上就算是打發了嗎? 候爺可長着腿呢。”芳菲哼道:“太夫人連那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豈能再容她在丁家。 所以, 不能讓她走, 然後嘛, 就用那個文昭——懂了吧, 這就是爲什麼我要留下朱文昭的原因。”

紫萱並不知道芳菲的打算, 她在和文昭, 琉璃還有珍珠吃飯, 並且讓琉璃下午出去找個人, 把莊子和鋪子賣了:越快越好, 她是一日也不想在丁家呆了。

文昭聽到紫萱要離開只是楞了楞, 然後繼續默默吃飯沒有多問一句話。

飯吃到一半事情剛好說話時, 丁太夫人的到了。 太夫人的大丫頭文雀挑起簾子:“大夫人, 太夫人來看你了。”笑得很甜, 話說得也極親。

可是紫萱並不領情:“昨天不是剛來過? 我這裡飯還沒有吃完呢。” 迎上太夫人的目光:“只能勞您等一會兒了。”

059章 恩賞

丁太夫人聞言皺皺眉頭:“那我不坐了,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我說完就走。”她自走進來坐到上首:“昨天晚上陽兒是不是來尋過你?我看陽兒對你倒是真得有了份感情,這也不奇怪,養只貓啊狗的三年也會生出感情來的,既然如此你呢好好的伺候陽兒,這個家呢交給你打理也不是不成,只是芳菲倒底是我表妹的女兒,我是她的姨母,你要給她存些體面。”

“嗯,以後芳菲的孩子記到你在名下,你呢也要講些規矩不能再如此胡來,我們丁家是高門望族,你如此胡鬧太過傷丁家的臉面。”丁太夫人看一眼紫萱:“不過陽兒動了心,我這個做孃的當然不會再爲難你,竹園呢你不用去了,只是日後行事千萬要記得規矩二字。”

她說完站起來用恩賜的口氣道:“現在你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昨天對芳菲和蔣氏下手那般兒,讓陽兒生了不小的氣。我已經代你說了幾句話,記得好好過去和芳菲二人陪個不是,再哄哄陽兒。能見陽兒和你們和和美美的,再給我添幾個孫子,我也就別無所求了。”

紫萱睜大了眼睛看着她,直到她站起來要走了她纔回過神來:“喂,你別走,我還有話要說呢。”

這丁家的人怎麼這麼自大,以爲他們是什麼啊,他們現在願意接納她了,她合着要三跪九叩的感恩,然後還要給他丁家做牛做馬一輩子報恩。

丁太夫人轉過身來:“這次你的失禮我就不計較了,不管如何以後你要謹守本分,再如此不敬長輩,就不要怪我動用家法了。陽兒向來是個心軟的,也算是你的福氣,你只要好好的伺候陽兒,其實我這裡並不需要你做什麼的。”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等着紫萱跪倒在她面前的樣子。

紫萱一掌擊在桌子上:“你說的什麼鬼話,你家陽兒看上我了,我就要給你們丁家做牛做馬啊?想得美!你去告訴你那個陽兒,讓他好好照照鏡子,真以爲自己是天下間的英雄任務了?我現如今還會哭着喊着非他不可?姐今兒告訴你,你的那個破陽兒誰愛要誰要,少用他來噁心我,姐啊,不稀罕他。”

丁太夫人被她的話噎得半天沒有緩過氣來:“你、你說什麼?”她沒想到自己一時心軟,爲兒子着想也想着家裡以後能平靜些,纔過來想給朱紫萱個臺階下,也給她和自己兒子個和好的機會,不想卻是自取其辱來了。

“我說的不夠清楚是不是?”紫萱走到丁太夫人面前,一個字一個字的用力喊出來:“姑娘我看不上你家那個破陽兒!他看得上我、看不上我都與我無關,讓他離我遠點,免得污了我的眼睛。”

丁太夫人氣得指着朱紫萱:“你、你實在是可惡。”昨天晚上看到兒子來請安,她先把朱紫萱真打算要離開丁家的事情說出來,本意是想和丁大侯爺商量着,看把朱紫萱弄到哪座莊子上合適,不能讓人說出鮮花來,還不能讓朱紫萱有什麼可乘之機做出破壞丁家門風的事情。

可是她沒有想到丁大侯爺聽到朱紫萱真得要離開丁家,居然匆匆對她說了兩句話,就離開跑來找朱紫萱質問。她的年歲什麼樣的事情沒有見過,當然就知道了兒子的心意,雖然心裡有些不痛快,認爲朱紫萱是配不上兒子的,但是想到皇帝和皇后的話,再想想現在家中一片雞飛狗跳的情形,她認爲讓朱紫萱真正成爲丁家大夫人也不失爲一個好法子。

今天一早聽說她的兒子爲芳菲兩個姨娘捱打的事情,和朱紫萱又紅了臉,她纔想着來做個和事佬,讓朱紫萱去認個錯哄轉了兒子,以後也按規矩來不要再把家裡弄得雞犬不寧。不過朱紫萱卻分明不領她的情,因爲以前的事情對她無禮也就罷了,還對她兒子說出不屑的話來,當真是讓她忍無可忍。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丁太夫人放下臉來:“我是爲整個家着想,你卻拿起喬來。想在下家作威作福你的道行還淺呢,以後哭得時候不要來尋我。”她狠狠的剜紫萱一眼:“居然對自己的夫婿說出那樣的話來,也不想你是什麼出身,高攀我們丁家多少。”

紫萱啐了一口:“我娘當初不就你的陽兒,你現在還能和我理論什麼出身?要不要把這話拿出去讓世人評評理,虧你說得出口。我告訴你,姐瞧不上你們丁家的高門望族,你們有什麼高貴的?恩將仇報就是你們的高貴,還是陰險卑鄙是你們的高貴?”

丁太夫人看着她,換一口氣後不理會紫萱口中的話:“看來你是想去竹園了。不要妄想去莊子上——看不上自家夫婿,這話你也有臉說出來,想去莊子裡敗壞我們家的門風嗎?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死了這份心思。”

她說完轉身就走:“這一輩子你也別想離開丁家,”

紫萱又對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有本事你別讓我去宮裡,看看皇后問起來你怎麼回答——把丁家的恩人軟禁起來,你們丁家多麼高貴啊。”

丁太夫人加下一個踉蹌回頭盯紫萱:“皇帝和我們陽兒可是發小。”

“發小又怎麼樣,皇帝會爲你們丁家不顧天下人的指責嗎?你省省吧。慢走,我回去吃飯了,以後有事兒不要揀着飯點來,影響我的胃口知道嘛。”紫萱鄙視完丁太夫人回到桌子邊坐下:“竹園,你留着吧,我是不會去住的。這個院子,我不想着換,你就認萬福吧。”

丁太夫人一指紫萱:“你給我去跪祖宗牌位,沒有我的話不許起來、不許吃飯。”她不收拾這個朱紫萱,真讓她無法無天的眼中沒有半點規矩了。今天,她就要朱紫萱知道,在丁家她是真正的主子,是絕對不能頂撞忤逆的人。

紫萱喝一口湯:“跪祖宗牌位,跪你們家的嗎?姐纔不會去,姐憑什麼跪他們,你這麼喜歡跪自己去跪好了。都說過不送了,你還賴在這裡做什麼,我這裡沒有你的飯。”

060章 猖狂

丁太夫人再也容不得紫萱如此放肆,指着她喝道:“給我綁起她來,按她在祖宗牌位前,一日不認錯,一日不知規矩就一日不許她吃飯!”她治服不了朱紫萱那纔是笑話。

門外的丫頭婆子們立時涌進來要捉紫萱,一直不說話的文昭忽然站到椅子上大喝:“住手。不知道太夫人如此做以何爲憑?我姐是朝廷的一品誥命,就算是在太夫人面前也是有坐位的,您無緣無故讓人綁一品誥命夫人,把朝廷置於何地?”

紫萱聞言回頭看過去,喃喃了一句:“書沒有白讀啊。”看到文昭小小的身子微微發抖,卻堅持站在椅子上盯着丁太夫人不肯避開目光,心下感動過去握住他的小手:“好樣的,果然是姐的好弟弟。”她可不想讓文昭以後變成書呆子,男兒就應該有幾分火氣。

她在誇文昭的時候,心裡也在思索着對策,丁太夫人剛剛的話如果給她好臉色,就會讓她認爲自己對丁侯爺還是很有意思,只不過現在心中有氣罷了,這種誤會要不得。現在,丁太夫人要綁她倒是可以藉此大鬧說不定能讓丁家豁出去,讓她就此滾出丁家。

但是動手可以,自己卻不能被人拿住短處而被治,她幾個念頭轉過已經有了計較,給琉璃和珍珠兩人使了個眼色,用極小的聲音道:“我讓你們動手,你們就動手,不用怕,打了她們也是白打。”

丁太夫人沒有想到昨天只知道哭的半大男孩,居然敢質問她:“就憑她目無尊長。”

“目無尊長也要有憑有據,不知道太夫人有何憑?”文昭梗着脖子打算來個不講理;如果真講理他姐姐就要吃虧了——所以在師長所教的道理和姐姐之間,他選了後者。

丁太夫人聽到後更惱:“姐弟都是無賴,還說是讀過書的。”她指着人道:“給我綁起來,沒有聽到嗎?”在丁家她就是王法:“綁起來先掌嘴十下,這是代她弟弟受過,教他們對長輩們要有禮。”打人,她也會且不用自己動手。

紫萱看着撲過來的人,拿起桌上的東西時,卻有個婆子從另一邊撲到文昭的身邊,一把就拉倒文昭,把他摜到地上。因爲文昭的頭在摔在地上時撞到了桌子腳,額頭流出了鮮血。

看到文昭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紫萱手中的東西想也不想就扔了過去:“砸啊,呆着看什麼呢?”她跑過去一腳把那婆子踢開抱起了文昭:“文昭,文昭。”

丁太夫人看到飛過來的東西大怒:“給我捉住按倒,我今兒要用家法。”所謂的家法就是長竹尺打人,沾上水那纔是打一下就是一條血印子呢。

紫萱現在顧不得太夫人喚着文昭,文昭緩緩睜開眼睛:“我、我沒有事兒。”他沒有哭也沒有叫痛,反而是先安撫姐姐。

丁太夫人這纔看到文昭頭上流下來的血,微一愣後大聲叫道:“住手,還不去叫大夫。”她沒有想到會傷到人,而起還是文昭這個一碰就可能會出大事的倒黴孩子。

紫萱把文昭交給琉璃,也不看丁太夫人抓起那個摜文昭的婆子,伸手就是兩個耳光:“你敢摜他,你眼中可有我這個一品誥命?現在文昭沒有什麼事兒,我也要你賠上性命——讓你們知道,我的弟弟不是你們能隨便碰得。”說完她又是一個窩心腳把婆子踹到地上。

眼前這人絕不是粗使的婆子,因爲身上穿戴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又伴在丁太夫人的身邊,八成是丁家既有頭臉的管家娘子之類。

就是因爲看出這婆子是有頭臉的人,所以紫萱打得更兇,根本不理會丁太夫人所叫的“住手”。她這不是在打婆子,打得分明就是丁太夫人的臉面。

丁太夫人看到自己的陪嫁丫頭被打當然心疼,見叫了幾聲“住手”也不管用就命人去拉開紫萱;她身邊的兩個丫頭聽命上前:“夫人,太夫人說……”

紫萱回身就一人賞了一個耳光,把兩個丫頭打倒在地上瞪向了丁太夫人:“你現在叫住手,剛剛她摜文昭時你怎麼不叫住手?文昭如果有個萬一,她們三條命都不夠陪得。”

丁太夫人的臉色紫漲起來,她的陪嫁丫頭黃氏是爲自己出氣才摜了文昭,她堂堂的侯爺之母、一品誥命豈能讓個小兒指責?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麼巧,文昭居然受了傷,現在她有理反倒變沒理;她生氣的原因是紫萱的放肆,打了她的陪嫁丫頭,還打她的身邊的一等丫頭,眼中哪裡有她這個太夫人,有她這個婆母在。

“你目無尊長就應該請家法的,文昭只不過是趕巧了,他也是代你受過……”她氣得開口說話爲黃氏開脫,也是爲自己尋理由能把紫萱綁起來好好地收拾一番。

紫萱不知道家法是什麼,見太夫人兩次提到便看向琉璃和珍珠,聽完她們的解釋她就是氣不打一處來,認準了丁太夫人在桌子上抓到什麼就扔什麼,準頭不好十個裡也有一兩個會砸中丁太夫人的,不多時就把丁太夫人砸出屋子去。

丁太夫人氣得大叫:“你敢對我動手,大不孝,簡直就是大不孝,目無王法。”

“大不孝?”紫萱對琉璃使個眼色,用手指比劃了一下就跟着出屋:“告訴你,砸你還只是小菜一碟,可有傷到你?我還沒有打到你身上呢,你叫什麼叫。你可以去官府狀告我不孝,有一品誥命在身,我還怕你去告不成——到時案子是一般官員能審的嗎?等見了皇帝我們正好從頭說一說,治我個不孝的罪名,不知道會治你們丁家一個什麼罪名呢?”

她說這話挽起袖子來:“後母我昨天打了,今兒就輪到你了,除了一個‘孝’字你們還會不會說點別的?合着你們也知道自己不佔理,就想用個孝字壓人,告訴你姐不吃這一套!就用太夫人你的話說,我這人不會其他的法子,就只會動拳頭。”

說着話她揮揮握起的拳頭:“反正也是大不孝了,一拳頭也是打,十拳頭也是打,我還用的着和你客氣嗎?你要告隨便你,我要打人你也只能隨便我。”她伸手接過琉璃送上來的剪刀揮了揮:“我打完你,再陪你一條性命如何?”她早握住了丁家人的弱點,此時不猖狂更待何時?

061章 舒服多了

紫萱在動手前就已經想過利害得失,所以她砸得用力、打得痛快:不怕丁太夫人和她翻臉,不懼丁太夫人會把她送官究罪——丁家現在最怕得就是她再橫屍一次她滿臉不在乎的向丁太夫人走過去。

丁太夫人看到紫萱真得一步步走過來,嚇得叫人保護自己:“你、你想做什麼?”然後馬上明白紫萱手中的剪刀不是用來對付自己的,想到皇帝和皇后的話,她還真得不能讓朱紫萱死在她面前,氣得心口生疼也不得不先低頭說軟話:“有話好好說,你不要尋死覓活的,讓下人們看了笑話。”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陰司裡轉過了,閻王不收我你不懂是什麼意思嗎?”紫萱不理會她的話,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她知道丁太夫人極信鬼神,所以邊走邊故意說道:“你再把我逼死讓我去見閻王爺,你說他老人家會不會很生氣?現如今太夫人容不得我們姐弟活,那我也只有出氣,現抹脖子一死找閻王爺去評個理兒了。”

丁太夫人的臉色猛得一變,這些日子她容忍朱紫萱除了皇家的意思,就是她想到的鬼神之說,心裡總是犯嘀咕紫萱明明死得透了怎麼會活過來,原因她也想到了那就是:閻王不收朱紫萱的魂啊。

聽老人們說過,受過大委屈、有大冤的人死後閻王就可能不收其,反而助其回陽世報仇;再想到活轉後朱紫萱的性情大變,讓丁太夫人就沒有睡過安穩覺,因爲她心裡有愧、心裡有鬼啊。

她顫着聲音喝斥紫萱:“青天白日的,不要提什麼鬼神,不敬的。”喝完後她看紫萱要走到近前了,看到她握緊的拳頭馬上又道:“剛剛我不過是一時生氣,哪裡會真得讓你跪什麼牌位,你偏就認了真實。好了,把剪刀先收起來說話,如此讓人看了生出誤會來反倒不好。現在府中有客人在呢。”

她此時纔想起府裡有客人,剛剛要動家法整治紫萱時卻忘了家裡有客人在。

“有客人爲太夫人做證不是正好?”紫萱說完又挽了挽袖口:“到時也正好有人能爲我做個見證,皇家自會還我一個公道的。”

丁太夫人的臉色再變,她心裡很清楚朱紫萱如果當真再死一次,她們丁家也就真得百口莫辯,怎麼對皇家分說得清楚?到時就是滅門的大禍,她想到皇家的怒火額頭冒出些許汗水來。

相對那滅門的大禍來說,她被砸了幾下且沒有受傷、只是弄了一身的湯水,實在算不得大事兒;不用人勸,丁太夫人的火氣就這樣消掉了大半:“紫萱,你說得什麼糊塗話,不要再鬧脾氣了,一家人有什麼事兒不能坐下來說得?你想出去住幾個月寬鬆寬鬆是不是,沒有問題,想去哪個莊子你說就是。嗯,出去在外辛苦的很,你的月錢加一半吧。”

紫萱聞言收住腳步:“不讓我跪了,也不綁我了?”她拋了拋手中的剪刀:“其實太夫人可以照着自己心意做,我也想試試閻王爺這回是不是依然不收我;如果不收我,到時候我再回來和太夫人好好商量也不遲的。”

丁太夫人的臉色有些泛白,就算頭頂有太陽她也感覺全身泛寒:“不要提鬼神了,大白天多不敬。”說完看看紫萱,她是聰明人馬上明白過來指着黃氏道:“拉下去重責十板子,居然敢對大夫人的胞弟不敬,那可是我們丁家的客人。”

不是她想,可是不打不成啊,紫萱是在威脅她;她看得很清楚:朱紫萱要死要活,有可能只是嚇嚇人;但是,朱紫萱也有可能會真得自盡。

而且她也不想真得被紫萱一掌打在臉上,朱紫萱可是連繼母都打了,真要打她也不是什麼稀罕事;當真如朱紫萱所說打完她一抹脖子,自然是不會再有人問朱紫萱的罪,反而要拉上整個丁家給朱紫萱陪葬了。

她不敢拿丁家一府人的性命來賭。所以她的陪嫁丫頭只能代她受過了。忍痛讓人責打自己的心腹之人外,丁太夫人不放心的看着紫萱手中的剪刀,還要勸她收起來:“不要動不動就說死啊死的,你還有弟弟要照顧呢;文昭可是個好孩子,以後請個好先生教他,再讓陽兒帶他去見見朝中幾位大儒,將來前程無量啊。你怎麼捨得扔下他呢,是不是?”

她終於找到一個紫萱必然的牽掛,發現朱文昭現在對丁家很有用,定要讓人好好的待他纔可以;只要有丁文昭一天,朱紫萱就不能再尋死覓活了。

紫萱看看丁太夫人想了想收起剪刀:“的確是不能扔下文昭孤苦伶仃的,只是就這樣算了,我這裡心裡可真是不痛快,悶得胸口痛。”說完,她左右瞧了瞧,揚手狠狠的給了丁太夫人身邊的丫頭兩個耳光,打完她對丁太夫人一笑:“現在,舒服多了。”

她哪裡是在打丫頭,分明就是在打丁太夫人。院子裡的人都看得出來,因爲她並沒有做半點遮掩,因此丁太夫人的臉紫脹紫脹的,一肚子的火氣卻只能嚥下去硬着聲音道:“沒有什麼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丁太夫人感覺再留下來肯定會氣死在當場,這個朱紫萱果然是可惡的很;現在她想起原來紫萱的好來,怎麼揉搓都成過後只要兩句話就能哄轉來,根本不記仇的,也對她很尊敬。

眼前這個朱紫萱,名符其實的惡婦啊。

紫萱點頭:“不送,以後沒有事兒不要往我這裡來。”她不喜歡丁太夫人和丁侯爺,只是一心想走不想和丁家的人多置氣;如果不是因爲文昭受傷,她也不會非要打丁太夫人身邊的人不可。

“母親,你、你這身上……”丁侯爺這個時候趕來了,看到丁太夫人那是一臉的驚愕,然後看向紫萱:“你還不給我跪下,今天我斷不能就這樣饒了你。”

紫萱一笑:“你不饒了我?太夫人,你聽到你家陽兒說得話了,我倒是想聽太夫人的話,可是丁侯爺不許啊。”她說完看向丁侯爺一本正經的道:“是太夫人讓我潑得,說是今兒天熱,同時也想讓人洗洗她身上的衣服。”

062章 至孝

丁侯爺聽完紫萱的話,過來一把揪起紫萱的衣領來:“你敢再說一次。”

紫萱拿起剪刀來就向丁侯爺的手上刺過去:“放手,我有什麼不敢說的?是你母親叫我這麼做得,不服氣去揪你母親的衣服去。”她的剪刀被丁侯爺劈手搶了過去,可是他的手上已經有小小的一粒血珠滲出來。

他瞪着紫萱,沒有想到紫萱居然真得敢對他動手,並且手上一點也不含糊;他的心莫名的一縮,盯着紫萱的目光也越發的危險起來:“你想用這剪刀做什麼?想刺傷母親?”

丁太夫人一直沒有開口,尤其是在剪刀被奪丁侯爺奪在手裡手,她很想讓丁侯爺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教訓教訓紫萱。反正有朱文昭在,相信朱紫萱不會那麼容易尋死的。

紫萱瞪向她:“剪刀不是這一把,要死也不一定是眼下;文昭我不能留他受苦,我們姐弟一齊陳屍,相信皇上更能明白如何處置。”她說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侯爺你要代母出氣,就用剪刀刺過來好了,要讓我跪下萬萬不能。”

丁侯爺瞪着紫萱:“你敢威脅母親?你可真是……”

“閉嘴”紫萱大叫起來:“少給我說什麼大道理,我娘不救你的話你現在還能站在我面前說話?如果不是上天垂憐的話,你還能對着我大叫大嚷?不要對我說教,我就是惡婦,不懂道理,遇事就會揮拳頭。你們現在滿意不滿意都同我無關,因爲今天的我可是你們最想看到的。”她一掌推開丁侯爺:“離我遠點。”

丁太夫人看到了兒子真得發怒,生怕當真逼出朱家姐妹陳屍之事,不得已喊道:“是我讓紫萱做得,不關她的事兒。”

“母親。”丁侯爺聽到後氣得臉都扭曲了,回過頭他指着紫萱:“你,給我跪下就跪在這院子裡,不許吃飯不許起來,直到母親消氣爲止。”他是事母至孝之人,看到自己母親在紫萱手上吃了這麼大的虧,是氣怒攻心決定要狠狠的罰紫萱。

他說完也知道紫萱不會跪下,一腳踢過去擊中紫萱的膝蓋,而讓紫萱跌倒在地上;因爲完全沒有準備,戌硬硬的石頭丁撞,夏衣又單薄使得紫萱的膝蓋馬上就見了血,讓紫萱疼得呼出聲來。

紫萱痛得伏在地上,手按在膝蓋上一會兒,血便浸透衣裙,她惱恨的坐在地上看向丁侯爺,就這樣平白被他打傷這口氣她是咽不下去的,擡頭卻迎上丁侯爺的一雙怒目。

“你看什麼看,還不對母親叩頭請罪。你給記清楚了,在丁家你做其它我可以不理會,可是你只要敢對母親稍有不敬,我丁陽不惜殺掉你。給我叩頭,聽到沒有。”丁侯爺卻在那裡大怒斥罵紫萱。

紫萱氣得大叫:“丁陽你個混蛋,許你們丁家殺人放火,卻不許我說一句話了?”她說着話撲過去抱住丁侯爺的腿就狠狠的咬了一口。

丁侯爺受痛擡腿就要甩掉紫萱,卻早被紫萱料到,死死的抱住丁侯爺的腿不放,鬆開嘴巴後再張開又是狠狠的一口:丁家實在是欺人太甚,本尊所受的苦她現在終於知道了,有個武將丈夫對於本尊來說意味着什麼。

不問事由,只要是事關丁太夫人就是她這個做人兒媳婦的錯,而且不由分說的踢倒她,強迫她跪倒在地上:丁侯爺雖然看上去文質彬彬,其實身手很好,要用武不要說是一個她,就是十個她也不是丁侯爺的對手。

紫萱被強迫跪倒,心中的氣比膝上的痛更甚,因此她是絕不會放開丁侯爺的:只要被甩開再想近丁侯爺的身,她是絕不可能做到的。做爲女子她天生力弱,和丁侯爺比力氣是絕對的不智,以她的拳頭打過去根本不能傷其半點,所以她就用上了嘴巴,打不過你我就咬你,反正就是不能平白的吃虧。

帶着她所有的氣,帶着她所有的怒,她狠狠的對着丁侯爺的腿又是一口——她有什麼錯?本尊的母親對丁家有恩,丁家逼死本尊已經是不仁不義,然後她醒過來後丁家的人連番找她麻煩,最後反倒還成了她的錯。她不肯認錯,丁侯爺就一腳踢得她跌倒受傷。

就這樣放過丁渣,她自己晚上睡着也會氣醒過來的。紫萱已經氣極,如果當真只能在丁家人面前卑躬屈膝才能活着,她寧可一死了之,也不可能會屈服於丁侯爺的武力之下。

丁侯爺甩不開紫萱,被她咬得腿痛只能伸手去拉扯她:“放開,你在做什麼,潑婦也不及你之萬一。”他用力拉紫萱胳膊,可是紫萱卻還在用力咬他,兩人都用力丁侯爺站立不穩 ,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紫萱抱着他的腿,下身不能動的他頭直直的摔在地上,痛得他哼叫出聲,眼前都冒出了無數的金花,還是腿上的疼痛讓他馬上坐起再去扯紫萱:“放開,放開。”他不打女子,所以他只是拉扯而沒有動手。在他看來,踢倒紫萱讓她跪倒不算是打人。

紫萱怎麼肯放開他:“不放,今天我和你同歸於盡,大家都不用活了,免得我活着也是受這種窩囊氣。”

丁太夫人讓人過來把紫萱和丁侯爺分開,費了大家九牛二虎之力才拉開兩人,可是丁家的下人卻被紫萱抓傷不少:因爲那些婆子們居然下黑手,當她還是以前的紫萱?所以她不客氣的屈起五指就撓了過去。

“好了”丁太夫人看着狼狽不堪的紫萱和兒子,她的臉色鐵青鐵青的,可是拿紫萱又沒有辦法,訓兒子她也不想讓紫萱聽到,所以轉身就走:“陽兒,跟我走。”

丁侯爺看看紫萱:“你今天的錯,不能就這樣……”敢對他的母親動手,如果不重罰朱紫萱他枉爲人子。

“陽兒”丁太夫人的厲喝讓丁侯爺住了嘴,丁侯爺夫妻大打出手的事情傳揚出去,可不是什麼美事。

紫萱擦了擦嘴邊的血跡,看着丁侯爺和丁太夫人離開:“琉璃,取水來,我要漱口;丁家人的血都帶着股臭味兒。”

063章 無慾無求064章 大公子

丁侯爺聞言氣得轉過身子來指着紫萱喝道:“你不要太過份,以爲我拿你沒有辦法——你的所爲讓人知道就是一輩子的罵名,我丁陽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休了你,到時候皇上也不會說什麼的,而你就再也不是一品誥命夫人”

紫萱差點沒有笑出來:“丁侯爺,你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兩軍交戰你就這樣威脅敵軍?名聲,姐狠狠的啐你一臉,拜你們丁家所賜,這三年下來我還有什麼名聲就算是有姐也不在乎,人家要罵我是惡婦還是潑婦,隨他們的便,姐只要過得開心。用名聲來威脅我,你今兒忘了吃藥吧。”

“休書?姐啐你一臉信不信。你還想休我,姐現在恨不得休了你如果你能拿出休書來,姐現在就走,多看你們丁家一眼姐以後就跟着你姓丁。”紫萱罵得正痛快呢,琉璃小聲提醒她一句:“姑娘,你現在就姓丁。”

紫萱白了琉璃一眼,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嗎?現在氣勢很重要:“一品誥命我很稀罕啊,可惜沾了你們一個丁字就臭得讓我不得不棄了,你現在就可以拿休書來,我把一品誥命的東西全留給你們姓丁的,半個布片也不會拿走。”她鄙夷的看着丁侯爺:“姐告訴你,姐不稀罕名聲,姐也不稀罕你們丁家,少給姐來這一套。”

丁侯爺被罵得瞪大了眼睛,想反駁想來想去也只有惡狠狠的一句:“再猖狂就請出家法來打你個半死。”除了這個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了,所以這話說得並不是那麼有底氣。

名聲,朱紫萱不在乎,說人家大不孝可是他們丁家欠了人家的天大的恩情,真得想以此治朱紫萱的罪,對丁家的名聲也是極大的不好:朱紫萱有嘴巴的,豈會不把這三年來的事情說出去?原本朱紫萱是個口拙的還不用太擔心,但現在的朱紫萱可當真是牙尖而嘴利啊。

名份她也不在乎,她是真得不在乎,不然也不會對他下得去口,對他**下得去手了。現在的朱紫萱,讓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她不在乎丁家、不在乎他丁陽,也不在乎她自己的名聲,他怎麼收服她?

“纔打個半死,真得懷疑你是不是個男人;”紫萱的嘴巴越來越毒了:“要打就打死,打個皮開肉綻,打個連出氣都沒有。要不要請家法,我等着呢。用死來嚇唬姐,姐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陰曹地府都逛過了,還怕你的家法。”

丁太夫人也默然了,現在的朱紫萱真是扎手的很,連命也不在乎的人你能拿她如何?過個一年兩年的她有得是法子整治朱紫萱,想耳根清靜殺個把人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眼下她是不能讓朱紫萱在丁家出差錯的。

她拉一把兒子:“走了,不要和個婦人一般見識。”越糾纏丟的臉面越多:“也是怪我,看她那三年待你也算是有點心的,看你又軟下心腸來想着家和萬事興,纔來找她爲你們夫妻說和,不想她倒是半點也不領情,三年的夫妻是半點情份也不念……”

“母親,你說什麼?”丁侯爺聞言回過頭來:“你來找她是因爲兒子?你和她說了什麼,說我心軟想和她做夫妻?”他感覺自己可以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了。

丁太夫人拉着他就走:“差不多吧。不過我不是那麼說得,我們丁家是什麼人家,所以我把意思說得很清楚,是我們可憐也她,是我們恩賞她;可是她那人死過一次就中了邪,居然半點也不領情,張口說出的話能氣死我,所以我才讓人動手的……”她的話沒有說完,丁侯爺已經住腳不走了。

他的雙拳緊握,聽到丁太夫人喚他,他才粗聲粗氣的道:“兒子還有事情未處理完,母親先回去吧。”他現在不只是想挖坑把自己埋起來,更想找塊石頭撞死得了。

而且朱紫萱居然對他不屑一顧,也讓他心頭燒起一把火來,可是卻又讓他無法發泄出來:三年來他一直討厭朱紫萱,巴不得她離開丁家滾得遠遠的,滾出他的視線纔好——再如何責慣朱紫萱對他這丈夫絕情呢?

丁太夫人正想再說話,丁侯爺卻轉身大踏步的走,這讓丁太夫人皺皺眉頭;她的兒子至孝之人,從來不曾在她面前失禮,昨天晚上是一次而現在更是無禮了。她轉過頭看一眼紫萱的院落,忽然認爲打發紫萱離開是極好事情。

琉璃過來扶紫萱進屋:“姑娘罵得痛快,真好。”

文昭擡起頭來:“姐姐,我真得懂了什麼叫做無欲則剛;當我們無所求無所懼時,誰也不能讓我們低下頭的。從前,在朱家就是我做錯了,我應該……”

“你還太小。”紫萱撫摸他的頭:“還疼不疼?無欲則剛是說對了,可是丁太夫人那天說得話並不是全無道理的,不能凡事都用拳頭;打人要用拳頭,可是想事情卻是要用腦子的,要做到我們打出這一拳去,疼得他要死也不敢還回來,那纔打。”

“啊。”文昭聽得似懂非懂,連珍珠也道:“我看姑娘你醒來做事,不管什麼人、什麼事,你就只有一個打字應對,還、還用了腦子的嗎?”

紫萱一掌拍在珍珠頭上:“敢拐個彎兒罵我,小丫頭膽子不小。”她揮揮自己的拳頭:“很多事情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只要你無所求的時候揮拳頭打過去,絕對是你贏。除非像原來一樣,我還想留在丁家、還要讓丁侯爺多看我兩眼,那就不是揮拳頭就能解決的事情;但是現在嘛,凡事不用問我們直管打過去,過上幾個月再打人就要好好的動動腦子才成。”

她伸個懶腰:“好在用不幾個月那麼久。琉璃,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她叫珍珠去備車。

珍珠遲疑:“出去不給太夫人和侯爺說一聲嗎?”

“用得着給他們說嗎?去吧,就說送文昭去醫館,總行了吧?珍珠你的膽子太小了,快去,我和琉璃、文昭馬上就過去。”紫萱轉身向屋裡走去:“我去換身衣服。”

064章 大公子

紫萱和琉璃收拾完,帶着兩個包袱讓人攙着沒有什麼事兒,但頭卻包得很嚴實的文昭,坐上了馬車。

丁家的總管一臉帶笑的跑過來:“大夫人,您這是要出去?這個時候也不早了,不多時就要用午飯,有什麼事兒你打發小的們出去就成,何必還要……”

“我要給文昭去看大夫,信不過你們丁家叫來的人給我滾開,好狗不擋道。”紫萱當然知道大總管一張笑臉下隱着的是什麼,自然不會給他半點好臉子。

大總管哈了哈腰,抿抿嘴倒底不敢再攔着退開了;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可是卻聽說了,大夫人把太夫人和侯爺都收拾了,比京中最有名的悍婦柔郡主都要厲害三分,他還是乖乖的聽話吧。一面笑着行禮送紫萱等人離開,一面他打發人給太夫人和侯爺送信——那兩人包袱可不小啊,不會是大夫人知道闖了禍想逃跑吧。

他如此想着忽然一撫掌轉身人也跑了,正是去內宅的地方。

此時的水慕霞正一臉不耐煩坐在屋裡:“不是說沒有事兒不要叫我嘛,這些事情你們還搞不定就再去外面花銀子找個能搞定的人,本公子已經沒有興趣了,只要不賠你們就看着來。本公子可是奉了皇命的,有正經差事要做。”

富家老爺樣的大白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連連的打躬:“公子勿怪,小的沒有事怎麼敢驚動您?”他肚子裡卻在腹誹:就算是皇上交待的差事,也絕對不會是什麼正經差事,再說了多正經的差事到了自家大公子的手上,那如果還能正經的了,大公子鐵定是冒名頂替的。

但是大公子他可是惹不起,想到他走出在京城也算一號人物,至少王爺也會笑罵他一聲,可是在大公子面前他可不敢存半點自己有身份的想法,那簡直就是找死啊——大公子倒是不會拿他如何,可是二公子的脾氣……,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公子,小的不敢耽擱您的功夫,您看看這些東西。”他親自把幾張房契、田契放到了水慕霞的面前,後退幾步恭敬的道:“這些都是安國侯府丁家的東西,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上面卻是丁家大夫人的名字,這些都驗過了是真的。”

水公子的臉色變了,一把抓起桌上的東西看了幾眼,然後對大白胖子笑了:“好樣的,本公子沒有看錯你,好,很好。”他拿扇子輕輕的拍拍大白胖子的肩膀。

被扇子拍過的大白胖子立時就好像輕了幾十斤,再加那幾個“好”他已經高興的不知道手腳往那裡放了:“不敢當公子的誇獎,小的只是記得公子的話,不敢稍有差池。”

“我記下了,以後也要做事如此上心。”水慕霞把房契放回桌上:“說說吧。”

大白胖子雖然肥得如同一頭豬,但是他的腦子卻清楚的很、嘴巴更是利落,敘說起事情來居然沒有半句廢話:原來這些房契等物就是琉璃奉命拿出來賣得,還要快一點賣出,便宜點也無妨。

看看自家公子臉上的笑意,他真得猜不透自家公子心裡在想些什麼,但他還是把事情都說了出來:“奇怪的是賣莊子賣鋪子的小姑娘,居然到我們另外一家鋪子裡說要買莊子,不要大但是要和村莊連在一起,且要求保密付了我們守密的五兩銀子。”

水慕霞的脣角上揚:“很好,白胖子。聽你回事就是省心啊,你說完我都不用再問什麼。嗯,這鋪子和莊子用我的名義買下來,不要讓任何人查到,官府那裡你去想法子。嗯,還有,價錢不要給高了,要不高也不是很低,你懂得我就不多叮囑了。”他摸了摸下巴看向白胖子“我記得你原來有處小莊子的?正好給了她吧,價錢嘛也不高不低的就成。”

白胖子的臉上笑得開了花:“謝公子謝公子。”

水慕霞站起來:“總不能讓你白忙活的,也不用謝了。京西的那處翠葉山莊就給你了。嗯,沒有事兒了吧,沒有事兒我就走了。”他走了兩步回頭:“不過,這事如果讓府裡知道,那山莊自然也就不會姓白了。”

白胖子連連躬身答應着,恭謹送水慕霞到門口,並沒有出屋子就行了大禮。

水慕霞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時,紫萱和琉璃就到白胖子的店裡,正是白胖子親自招呼的:能讓白胖子招呼的客人在京中那都是極有身份的人,只不過紫萱和琉璃並不知道。

白胖子讓人上茶:“這位夫人,莊子和鋪子倒是剛好有人問了,不急着出手的話少說也能多要出一成來;我們是老店了,當然要爲您着想,您的主意是?”

紫萱想了想搖頭:“儘快出手吧,麻煩掌櫃的。”

白胖子也就沒有多勸,雖然帶着不少的遺憾,答應三天後把銀子交給紫萱:近三百兩銀子。這已經讓紫萱很開心了,比她所想的價錢要高出幾十兩銀子來,所以走時對白胖子很客氣,斯文有禮的帶着琉璃離開。

“你說她是丁家的大夫人,那個京中有名的第二惡婦”白胖子差點把眼珠子掉出來,看着面前的小夥計:“你真打聽清楚了,不會是灌貓尿灌多了吧?誤了我的事,我把你的皮揭下來知道不知道?”

小夥計叫冤:“小的什麼時候誤過掌櫃的事情了?您不相信您另外讓人去打聽好了。”他也是個有才幹的,賭氣跑進後院生氣不理大掌櫃了。

白胖子沒有理會自家的夥計,而是探頭往外瞧着紫萱的背影,直到她上了馬車離開;他喃喃的道:“真得是丁家的大夫人,看起來不惡啊,而且又賣又買的她這是想做什麼?”想到自家大公子,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大拇指,在心裡盤算着:要不要給府裡報給信兒呢?想到丁家大夫人這幾個字他搖搖頭,他家公子從來不招惹有夫之婦,他多慮了。

他拿定主意自去忙了,卻不知道讓他生出疑問來的丁家大夫人卻有麻煩了:紫萱馬車被人攔下了,人喊馬叫倒是極爲熱鬧。

065章 錢公子066章 小道

紫萱挑起車簾看了兩眼,原來是有人打架生事,看熱鬧的人多攔住了她的去路;不過大事已經做完,包袱中的燕窩等物她不打算賣了,因爲銀子足夠用了,現在只是去城另一邊看看有沒有小莊子可以買,倒也不急着趕路便讓車伕把馬車停在路邊,想等一會兒人散了再走。

想要回頭繞遠路是不可能了,因他們馬車後面已經有了不少的人及馬車,也只能在路邊等着了。紫萱看一眼車外,心裡嘀咕古代居然也有堵車的時候,便看到有點心鋪子,看看文昭叫馬伕去買。

正坐等馬伕回來時,忽然馬叫了起來馬車也晃了幾晃,把紫萱嚇了一跳,而琉璃和珍珠卻嚇得面無人色:她們原本就遇到過驚馬的事情,琉璃緊緊的抓住文昭,而珍珠卻縮成一團抱住了頭。

馬車外是人們的驚叫,馬車劇烈的晃了幾晃後停了下來,馬車的簾子被挑開,一個大姑娘坐在馬伕的位子上:“沒有嚇壞你們吧?都是我不好,還望夫人原諒幾分。”

紫萱看這姑娘皮膚有些發黑,不過長得還可以,尤其是那雙眼睛最爲靈動,一臉的英氣;她笑着搖頭:“無事,還要多謝姑娘相救。”如果不是這位姑娘,馬兒驚了她們在馬車裡遭殃不說,這滿街的人還不知道要傷到多少呢。

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兄嫂羅嗦不休,和人動了手卻把大紅的綢子扔得滿天飛,這才驚到馬兒。沒有傷到人總是好的,我在這這裡給夫人賠罪,夫人如果方便留下住址,我改天送些禮物給夫人壓驚。”

紫萱笑着搖頭:“不用了,我們也沒有事兒,是我們應該討姑娘的住址改日去拜謝纔對;不知姑娘如何稱……”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又粗又高的聲音打斷了。

“你個死丫頭,你再跑啊;我讓你跑,你有本事別給老孃回家,人家錢公子哪裡不好,不嫌你是個望門寡要娶你過門,你還給老孃挑三揀四。告訴你,你吃老孃幾年了,今天老孃已經收了錢家的聘禮,婚書回去就請人寫,你這次是嫁也要嫁,不嫁……”馬車下站着一個粗壯的婦人,指着馬車上的姑娘是破口大罵。

紫萱怎麼看,這個自稱是老孃的人,論年紀也生不出姑娘這麼大的女兒來。

“啪”的一聲,馬鞭在那婦人頭上的炸響,嚇得她一矮身子頓時罵不下去了;馬鞭是姑娘甩的,她指着粗壯婦人道:“你給我閉上嘴巴,是姑娘我養了你們一家四口幾年,今兒你貪財想把賣給姓錢的做小,你做夢。給我把賣身錢退了,不然我用鞭子在你臉上抽出朵花來,你信不信?”

紫萱聽完馬上大起好感,這個姑娘性子和她太相投了;至於事情也猜得七七八八,那個婦人不是姑娘的嬸孃就是嫂嫂之類的,現在要賣了姑娘去做小姑娘不從,所以從剛剛在前面打鬧,直到打到她馬車上來。

粗壯的婦人卻理直氣壯:“父母都不在了,俗語道長嫂爲母,我要你嫁你就得嫁”

姑娘又甩了甩馬鞭:“要嫁你去嫁。”

一旁擠出來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本公子只要、只要你、烈兒。”看上去他分明是怕姑娘的,可是卻依然跟上來喊上一嗓子;這應該就是錢家的公子了。

姑娘烈兒一鞭子甩過去,嚇得錢公子趴到了地上:“你給姑娘閉嘴。我是有婚約的人,你如果明理的話就把銀子拿回去,不要自誤。”

“那個短命鬼早死在外面了……”粗壯婦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烈兒的鞭子就到了她的面前,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身上,卻並沒有真得傷到她。

錢家公子卻大叫一聲:“把馬車給公子拉家裡去,看住烈兒不要再讓她跑了。”

紫萱一聽怒了,搶親就搶親吧,她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打抱不平呢,倒好連她的馬車都要搶了;探頭看向錢公子大喝道:“你敢?還不給我放開,你強娶**已經是大罪,還敢當街搶馬車,你當天子腳下沒有王法嗎?”

錢公子聞言拍拍胸膛:“公子我、我就是王法。”他說着話看紫萱:“你是誰家的妻室?大呼小叫的倒是有點膽子。”

紫萱懶得理會他,看到錢公子手下真過來拉馬,伸手奪過烈兒手中的馬鞭就是一陣亂抽,把錢家的僕從自馬旁邊趕開了,立起一雙眼睛道:“我看哪個還敢動手,姐打人可是管打不管埋。”

誰知道錢公子此時眼睛直了,指着紫萱一臉的驚喜:“這個更好、更好,你是誰家的人,公子要去提親把你迎進府裡享……”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是被他身邊的僕從捂住了嘴巴。

烈兒着急的回頭:“夫人,你快走,莫要讓錢二纏上了,他可是不管你有沒有夫家,被這種人敗壞了閨譽不值。”她說着話跳下馬車。

那錢公子一掌把捂他嘴巴的人打到一旁去,看着紫萱兩眼賊亮:“跟本公子走吧,以後你要星星公子絕不會給你月亮……”

馬伕終於一頭是汗的擠進來,顧不上紫萱先對着錢公子行禮:“錢公子,這是我們安國侯府的大夫人,不知道和公子生出了什麼誤會?”他自報家門而不是揮拳相向,看來這錢公子的出身還真得不低。

錢公子聞言這才仔細看了看馬車:“丁家的大夫人,哦,就是那個有名的惡婦。”

紫萱翻了個白眼,看來她的惡婦之名是人人皆知,不過在大街之上不想和錢公子再做糾纏,狠狠的瞪錢公子一眼:“今天便宜你。走吧。”後一句是對馬伕說得,她對馬伕極爲不滿,這丁家的僕從居然是個沒有骨氣的。

錢公子卻趕上兩步來:“我送夫人回府……”

這下紫萱可忍不住了,揮手就是一鞭甩過去:“滾開。”這種花花公子最討人厭,不想和他一般見識,他還登鼻子上臉了。

馬鞭在錢公子的身側抽過,以紫萱的手勁居然把錢公子抽倒在地上,連紫萱也有點不相信。

錢家的僕從馬上急了,就要上前去捉紫萱主僕:“你們要跟我們回府對公爺分說清楚,你就算是一品誥命也不能隨便傷人。”

這麼多人大叫着要撲過來紫萱手中的鞭子又揮了起來。

錢公子大叫:“住手,住手,你們驚到丁夫人本公子就揭了你們的皮。”

幾乎同時和錢公子的大叫聲響起的還有一聲怒喝:“住手——”

066章 小道

“住手。”隨便着暴喝之聲一名老者擠進來人羣,上前急急的查看錢公子的傷勢,看到他被傷到胳膊怒而擡頭:“你是何人家的的婦人?不知道賢良淑德四個字嗎,居然當街行兇以爲天子腳下沒有王法不成?以你所爲就是一等一的惡婦,你母親家與夫家都沒有教你規矩嗎?”

紫萱看到錢公子的傷並不重,而這老者顯然是錢公子的長輩,如此護短也難怪錢公子會如此囂張了:“老丈,你家公子硬要搶我的馬車,非要把我及婢女們強帶回府……”

“住口分明就是你這惡婦欺人,居然還敢污我侄兒的名聲,老夫定不能就這樣算了。說,你是何人府上的惡婦,老夫要去教教你們家老爺何爲夫綱,讓你知道何爲婦德。一介婦人當街行兇,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婦道人家當衆動手打勳貴,簡直就是要牝雞司晨,國之大凶啊。”老者居然扯出了國之大凶四個字。

紫萱翻個白眼把馬鞭扔給馬伕:“走了,沒有帶耳朵出來嘛,還要我再吩咐你的話你就自己走回府吧。”懶得和個神經病一般見識。

她不想理會那個老者,可是老者卻不肯放過她,看她要走居然想撲過來把馬車拉住,幸好被錢公子死死的扯住衣袖而作罷;他卻依然極生氣的道:“我英國公府就是那麼好欺的人家?兄長去得早,嫂嫂也去得早,我們錢家只有你這麼一根獨苗,再怎麼說你也是皇上的外甥,豈能讓你被一個婦人欺了去?老夫絕不會放過她。”

錢公子摸摸頭,看看紫萱就要離開的馬車:“叔父,不關丁夫人的事情,是我不小心撞到了長鞭上才受傷;真得不關丁夫人的事兒,你老不要生氣了,都是小侄不小心所致。”聽得路人鬨堂大笑。

紫萱沒有理睬錢氏叔侄,在心裡可惜沒有問到烈兒的家在哪裡:實在是個好姑娘,如果能幫一把她真得不介意幫一把的。想想烈兒的性子她笑了,烈兒又豈會用人幫?那個惡嫂子應該無法拿烈兒如何的吧。

馬車剛剛走了沒有幾步卻被人攔下了:“靖安侯府的秦四海問丁夫人好。”

琉璃聽了有些奇怪,她探頭出去看到一個精瘦的男人立在馬車不遠處,而馬伕飛快的、輕聲對琉璃道:“我們府的仇家,在朝中向來和我們家是唱反調的。要夫人小心應對,只怕是來者不善,就是想我們丁家出醜。”

紫萱聽到琉璃的傳話翻個白眼,丁家的仇人同她有什麼相關,再說丁夫人的名頭她也用不了幾天。這個靖安侯府的人實在是奇怪,你和丁家不對付就去找丁家的人,打到丁家門上去才叫本事,當街攔她一個婦道人家的馬車算怎麼回事兒。

“給老夫停下,原來你就是丁家……”那個老者見馬車停下趕了過來,一面小跑一面不忘斥罵。

紫萱當即挑起簾子瞪向那老者:“丁家的惡婦對,我就是丁家的惡婦,我替您老人家說了,免得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口氣沒有換過來憋死在這裡,又要把個惡名加在我頭上。”她終於知道錢公子爲什麼猖狂,因爲他是公主的兒子。

皇親國戚,根紅苗正啊,天子腳下的王法也不放在錢公子的眼中。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嘛,她對錢國公說完話看向秦四海:“你也老大不小了,沒有聽過好狗不擋道嗎?你和丁家不對付就去找丁家,如果不識路我讓人帶你去,你在大街上攔我一個婦道人家的馬車是怎麼個意思?喏,話說得再清楚不過,還不給姐把路讓開,真想做個惡狗不成。”

路人中有那好事的聽得大聲叫起好來。這些平民百姓,對什麼惡婦啊、王公啊也就是道聽途說,可是王公家的少爺公子們出來欺負人,他們卻是真真切切的體會且敢怒不敢言;因此對紫萱這個惡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惡感,反倒因爲她收拾了錢公子,又斥罵了秦小侯爺而感到她爲大家出了一口惡氣,看紫萱當然親切的多。

秦四海被罵的呆了一呆,認真的再看一眼紫萱確定他沒有看錯,只是不明白往日那個不擅言詞的人,今兒這嘴巴怎麼如此厲害;他咳了兩聲:“夫人說笑了……”

“說什麼笑,姐有什麼可和你說笑的?”紫萱打斷他的話:“你不就是想讓錢家這個老的追上來罵人嘛,那點小心思以爲能瞞得過認去,就你這德行活該被丁家壓一頭;你,給姐滾一邊涼快去,不要擋路。”

秦四海的臉有些掛不住:“丁夫人你怎麼說話呢,你也是誥命夫人,讓大家聽聽,你們丁家的臉面可就全被你丟沒了。”他居心險惡着呢,丁大夫人丟臉後回府還要被丁家的人收拾,這才叫痛快呢。

可是紫萱纔不理會丁家的名聲,她冷笑:“如你們所說我就是一個惡婦,你指望着惡婦能賢良淑德溫婉可人?沒有拿鞭子抽你已經是我今天心情不錯的緣故了,還不給我滾開也想吃鞭子不成。丁家的名聲?丁家的名聲幹我屁事。”

秦四海被罵得啞口無言,原本的法子用出來根本不管用,轉頭看到錢姓老者緩過一口氣來,連忙過去行禮:“錢伯伯好,您不要生這麼大的氣,自己身子要緊不是。這是丁家的大夫人,不太識禮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您老人家何必和她一般見識。”

他知道錢老者這一輩子最恨得就是惡婦了,借刀殺人他五歲時就學會的玩意兒,對付一個婦人用不着費盡心思,略施小計就可以。

錢老者哆嗦着手指着點向紫萱:“你知道自己有個惡婦之名卻不思悔改,還要在這裡逞口舌之利,就憑你是一品誥命,就可以傷我們家天佑,就可以辱罵小侯爺嗎?惡婦,你知道不知道廉恥二字怎麼寫?”

“不知道。”紫萱答得理直氣壯又漫不經心:“你看來是知道的,那不妨把廉恥二字寫在你額頭上,讓大家都能看得清楚。至於口舌之利——難不成你們要羞侮我,我只能聽着?天下如果有這般道理也管不到我頭上,喏,大家都聽得清楚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惡婦,嘖嘖,惡婦豈有吃虧的道理,口舌之利不過是惡婦的小道而已。”。.。

067章 拆骨

紫萱話音一落路人們紛紛鼓掌叫好:“對,就是這個道理。惡婦不能吃虧。”看這些王公貴族們高高在上,今天被婦人指着鼻子罵,當然是大快人心。

錢公子終於甩脫僕從過來拉他叔父:“我們走了,叔父,真得不關丁夫人的事情,受傷是因爲我不小心;丁夫人很好的,你不要壞人家的名聲,也傷了自己的體面,看大家都笑話你了。”

氣得錢老者拍他的頭:“你個沒有出息的,大家要笑的人是那個惡婦不識婦道,豈會笑你叔父我?”他指着紫萱:“你給老夫下來,一步一個頭叩到夫子廟前,以贖你惡婦之罪。今天老夫要教你知道男爲天……”

紫萱懶得理會錢家老者:“走了,好狗不擋道啦。”她拉長聲音一喊,讓秦四海僵在原地看着馬車緩緩駛過來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躲開他就成了好狗,不躲他就是個連好狗都不如的東西,且他的小身子板可頂不住馬車一撞:他爹是馬上的將軍,可是他卻是個堂堂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

錢老者看紫萱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氣得大喝道:“有婦人如此恬不知恥實在是國之不幸,老夫定要教訓你,維護男爲尊女爲卑的天道——家和才能國安,我天朝容不得你這等惡婦。”他不止是喝罵還過去把馬伕伸手扯下來,奪過馬伕手中的鞭子指着紫萱道:“老夫現在就以前國子監祭酒的身份,命你給老夫下車向夫子廟跪下認錯,並保證改過。”

紫萱感覺錢家老者實在是不可理喻,她是不是惡婦管錢傢什麼事兒?這種不可理喻的人她不想理睬,喝斥馬伕回來趕馬車走人,無謂在這裡給人添茶餘飯後的談資。

錢家老者跑幾步就累得氣喘吁吁,馬車走遠了自然也就甩下他了。今天,她打算自認倒黴,把這一筆仇記到了丁家的頭上:惡婦之名是他們宣揚的,靖安侯秦家也是他們招惹的,不然她豈會惹上眼下的麻煩。

秦四海在紫萱嘴下吃了虧,當然不會就這樣放過紫萱。看紫萱轉身要回車廂時,和他手下的護衛欺近馬車,扣住馬兒對紫萱道:“丁夫人這樣離開不好吧,還是下去給錢伯伯叩頭認個錯,免得傷了兩家人的和氣,你說是不是?”他說完給侍衛使眼色,和護衛一起用力按了按馬車使得車身巨晃。

紫萱是立在馬車邊上的,馬車忽然間左右搖晃讓她沒有防備,驚呼一聲就給掀翻從馬車摔在地上。因爲今天她剛傷到膝蓋,傷口再次受創鮮血很快就浸溼了衣裙。

琉璃和文昭都衝出馬車,一個叫姑娘一個叫姐姐;文昭看到紫萱衣裙上的血跡,如同是發狂的小老虎衝向秦四海:“你敢傷我姐姐,你敢傷我姐姐”雖然被秦四海的護衛攔下,可是他依然是掙扎着又是抓又是踢的,怒目瞪向秦四海:“我也要打得你流血。”

錢老者卻視紫萱衣裙上的鮮血如無物,用馬鞭抽向紫萱冷聲道:“一步一個頭,給老夫叩去夫子廟。”他的目光異常的冰冷,帶着莫名的、刻骨的仇恨盯着紫萱,就好像和紫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琉璃過來護紫萱:“姑娘你沒有事兒吧?你這個老頭兒,就算你家是公爺府,就算你們家尚了公主,也沒有這樣欺負人的。我們姑娘也是朝廷的一品誥命,你憑什麼……”

錢家老者卻揚手一鞭打過來,正正打在琉璃的頭上,髮髻散開且額頭上流下了鮮血來。

紫萱不知道錢老者爲什麼如此的仇視她,看琉璃的樣子也知道錢家老者和本尊並不認識;如果是因爲錢公子受傷也實在是說不過去,那麼點小傷值得他如此嗎?

看到琉璃受傷,她扶住琉璃又喝那馬伕去把文昭抱回來,想着錢家老者:“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琉璃不過是護主而已,老丈如此行兇當真以爲你們家尚了公主,就是王法了不成?”

錢家老者惡狠狠的盯着紫萱:“你還不給老夫跪下?”他說着話揚起手中的鞭子就抽向紫萱。

因爲紫萱的腿受傷,錢老者一鞭根本就躲不過去;聽到鞭子刺耳的風聲響起,她只能先閉上了眼睛用身子護住了琉璃。可是琉璃的手腳也不慢,一面驚叫一面推開了紫萱。

“啪”一聲響起,倒在地上的紫萱驚叫:“琉璃——”她看向琉璃發現琉璃並沒有受傷,錢老者那一鞭是被錢公子用後背擋下了。

錢公子就站在紫萱和琉璃面前,正咬着牙忍着,看到紫萱的目光他還強自笑笑道:“沒有傷到你們就好,不然我就罪過大了。”

紫萱霎間無語到極點,錢家的叔侄真是古怪到家了;一個視她爲殺仇奪妻的仇人般,一個就莫名的處處維護她。

她扶着馬車咬牙站起來,看到馬伕把文昭抱過來對文昭笑笑:“回馬車,你是小孩子護好自己就成,姐姐不會有事的。”說完,她忽然一把抓住馬鞭的鞭尖就把馬鞭奪了過來。

錢家老者此時才驚醒過來,撲過去抱住錢公子哭嚎:“天佑,天佑,你不要緊吧?”心疼的居然暈厥過去。

紫萱並不理會面前的錢氏叔侄,揚手甩鞭狠狠的抽向了秦四海:有仇不報她就不姓朱當街打人又如何,她反正就是個惡婦,敢打她一拳的就要有受她十腳的覺悟。

秦四海敢陰她,她就要讓秦四海知道她朱紫萱的厲害,惡婦大名滿城皆知的她如果收拾不了秦四海這個紈絝,她還有臉對人說她是個惡婦嗎?秦家和丁家有什麼樣的仇怨,她沒有興趣知道,也不想爲丁家和秦四海有什麼爭執,可是秦四海居然把對丁家的怨恨發泄到她頭上,那她也就不用再和秦四海客氣。

秦四海身前的侍衛一下子就攔下了鞭子,可是紫萱的第二鞭又到了,這次狠狠的打在秦四少的肩膀上,讓秦四海痛叫出聲伏在馬車上:“你敢打我,看我不讓人剝了你的皮。”

“剝我的皮?”紫萱冷哼:“那我就先拆了你的骨頭,再等着你來剝我的皮。”

068章 仗勢欺人

紫萱怒而動手,鞭子抽得很快可是她倒底不是學武的人,胡亂抽打過去十鞭倒有六七鞭都被秦四海的護衛攔下了,不過落在秦四海身上的二三鞭就能讓他叫得如同殺豬一般,聽得路人都有捂起耳朵的。

秦四海兄弟七八個,可是嫡子卻只有他一人,所以不免有些嬌養,就連他父親的武藝他都沒有學到半分,反而天天打着個讀書的幌子其實就是無所事事;十幾年下來就養得細皮嫩肉,自小到大碰破點油皮的次數都不超過三次,何況像現在馬鞭狠狠的落在身上呢?一鞭下來就會在他身上留下一條淤血痕跡,疼得當真就好像要了他的命,哪裡能受得住?

他感覺自己就要死了,再受一鞭肯定就要活活疼死,可是一鞭又一鞭的挨下來他除了更痛外,連暈也沒有暈過去;他倒是巴不得能暈過去,但是痛入骨頭裡的感覺讓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現在連罵人他也沒有心思去罵,只顧着呼痛了。

護衛見到秦四海受得傷越來越多,着急之下忍不住出手一把抓住紫萱的鞭子,用力一扯就奪了過來,反手他就揚起來鞭子來可是卻沒有揮過去:他有點猶豫,因爲他知道對方是當朝的一品誥命夫人。

論打人他是會武的人,如果真動手紫萱這樣的一百個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論身份就是紫萱在天上,他這樣的一百人加一起也頂不上紫萱的小手指頭。

他看着紫萱半晌喊了一句:“不要再打了,再打我們家夫人會拆了你們丁家的大門。”

紫萱差點被護衛給拉下馬車去,穩住身形後她乾脆跳下馬車指着護衛的鼻子:“你們要拆丁家的大門隨便你們,就是燒了丁府也同我無關;只是你舉着個鞭子做什麼,難不成是想和我動手?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一品誥命,你有沒有個公主的孃親,你是不是個小侯爺、小公爺?就憑你也敢和我動手,你就算是不想活了,也要想想你的家人。”

秦四海卻在那裡大叫:“給爺狠狠的打她”他終於又生出了膽氣來。

紫萱不理會秦四海,盯着護衛是步步緊逼:“聽到你主子的話了,打啊,只是你要想好了這一鞭子抽下來是什麼後果。就憑你小小的家奴,敢當街打一品誥命滅門都是小事兒吧?你有那個膽子你就打。”

“你、你不要以勢欺人。”護衛還真得不敢動手,半天憋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紫萱冷笑起來:“天下間的惡人幾乎都是仗勢欺人,怎麼我這個惡婦就不能了?今天我就仗了一品誥命的勢,就要欺你這個小護衛——有膽量你就打,沒有膽量就把馬鞭還給我她斷喝一聲伸出手去,把護衛嚇得身子一顫差點把馬鞭當真還回來。

秦四海如果不是身上疼得要命,就要過去給護衛幾腳:“你還是個男人嘛,被個娘們在大街上欺負,不要爲天下的爺們丟人,是男人就給公子我狠狠的抽過去,有事自有公子我給你頂着。”

紫萱啐了秦四海一臉:“你憑什麼頂着?說話要用用腦子。”她轉頭再喝那護衛:“拿來。”伸手就把鞭子不費力氣的奪了回來,揚手就給秦四海一鞭子:“你不是要替他頂着,這鞭子本來是打他對誥命夫人的不敬,現在你就替他領了吧。”

秦四海痛得大叫,護衛連忙把他護到身後,可是看着紫萱有點不知所措:打吧,人家是一品誥命;不打吧,也不能讓自家主子被人打個滿身是傷啊,他回去定會被責罰的。

紫萱一鞭接一鞭接着抽過去,鞭鞭對準了秦四海:“你再罵一句啊,你再頂着啊,你再讓人狠狠的打啊。”

四肢很不錯腦子顯然不好使的護衛看護不得自家主子周全,一急對着紫萱跪下了:“丁夫人,是小的錯,你要打就打小的吧。”

秦四海氣得差點翻白眼,護衛跪下就等於是他認錯了,就是秦家給丁家認錯了,這下子回去他也要被父親責罰。

紫萱見此收了鞭子指着秦四海:“你不是要剝了我的皮嗎?我就在這裡,你爬過來試一試,看是我拆了你的骨頭,還是你能剝了我的皮。”

秦四海雖然痛得涕淚橫流,可是骨子裡還是有股子倔強勁兒,咬着牙就是不肯聽護衛的勸對紫萱說求饒的話;不過吃過苦頭後,他也不敢再對紫萱說狠話。

紫萱看他不再說話,甩甩手中的鞭子:“喏,秦四海你給姐聽清楚了,今兒這過節你就算到丁家頭上好了,反正你們和丁家也不對付,不要認作是個人私怨。你聽懂沒有?”

秦四海忍痛看過來搖了搖頭,他還真得沒有聽懂:“我、我會記着你的,也絕不會就這樣放過你們丁家。”在看到紫萱收起鞭子來後,他纔敢說出一句有點骨氣的話。

紫萱皺眉:“你討打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會來找我麻煩不就因爲我是丁家大夫人嗎?如果我不是丁家大夫人,就算在你秦小侯爺面前走過去,您也不會多看一眼對吧;”她很有耐心的教導小朋友:“所以我們往日是無仇,今天的事情還是由你而起,全是因爲你們秦家和丁家的仇怨,你纔會和我過不去的。”

“所以呢,今天的仇怨你要記到丁家身上,改日傷好了你可以帶着人打到丁家府門前,可以找姓丁的報仇,千萬不要記錯了仇人把我恨上,懂了沒有?”她終於把話說清楚了,說得有點口乾舌燥。

秦四海看着紫萱過了半晌喃喃的道:“這婦人腦子有毛病。”在他看來,丁大夫人當然是丁家人,記恨丁家人當然包括了丁大夫人。

紫萱也不管他聽沒聽懂了,反正她把話說清楚明白就好。回頭看看暈倒在地上的錢姓老者,她氣得狠狠在他身邊的空地上抽了兩鞭子:人已經暈過去了,讓她打暈死的老人家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她打完看到撲在錢家老者身上的錢公子說了句:“你倒是孝子。以後做點正經事兒吧,人家姑娘不喜歡嫁你哪裡有強娶的道理,老大不小的淨做荒唐事兒,你就是長到八十也不會有姑娘家會願意嫁給你。”

文昭那裡探頭:“姐姐,走吧。”還給她使眼色。

紫萱很奇怪的上了馬車:“眼抽筋了?”

文昭拉起她就進馬車,伏在她耳邊道:“侯爺來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是嗎?”紫萱不以爲意:“用得着躲着他嘛。”她可不認爲自己做得事情有什麼見不得人,如果不是被人欺到頭上來,她怎麼可能和不認識的人在大街有起爭執?她向來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旁人信不信這句話她不管,反正她自己是相信的。。.。

069章 欺善怕惡

錢公子被紫萱教訓了幾句,回頭對身邊的僕從說:“丁夫人和我說話了是不是?剛剛對我說得好長一番話是不是?”他對着馬車行禮:“承丁夫人的教誨,在下銘記於心,銘記於心。”他看看地上的叔父又皺起眉頭來:“叔父總是想暈就能暈,現在我們送他回府好呢,還是送他去醫館。”看上去並不是很擔心的樣子。

秦四海看的直翻白眼:“她教訓你呢,你居然還要和她說謝謝?你真丟盡了你錢家的臉,老公爺醒過來也會被你氣得再暈過去,你怎麼就在女人面前直不起腰來呢,我的錢兄,你就做會男成不成?你不爲自己出氣,也要爲老公爺出口氣吧,如此惡婦豈能就這樣放走她?”、

“這就是秦兄你的不對了。”錢公子回頭教訓起秦四海來那是口若懸河啊:“首先是你把人家婦道人家給摔倒馬車上面,你父親是侯爺可是你不是啊,你身上沒有半點功名,居然當街把一品誥命摔傷?那是什麼罪過?你有錯在先、傷人在後,最後人家丁夫人只是輕輕地小小懲戒你幾下,就此放過你,不知感恩還要讓我出手去打一品誥命,你這不是害人?”

“讓我家叔父知道後,鐵定饒不了你啊。”他搖頭晃腦:“再過幾天公子我就受封了,你說這個時候讓我一個身無功名的人,當街毆打一品誥命——秦兄,你和丁家有仇,可是和我們錢家沒有仇吧?怎麼能這樣害我呢,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不要說是一品誥命,就像你這樣當街攔人家婦人的馬車,送官也要打你十幾板子吧?”

“我不去。我雖然也有錯在線,但是我這個人知錯能改,所以對丁夫人的教訓那是銘記於心;秦兄讀書多年,沒有學過三人行必有我師?先生沒有教你,只要道理是對的,不要在意說話的人是誰嗎?取人以德啊,秦兄。所以我對丁夫人尊敬那是人品好,知錯能改之。至於我家叔父暈倒的事情,錯不在丁夫人嘛,我怎麼能娶爲難丁夫人呢?”

他訓起人雖然說得有些顛三到四,但是還真由那麼三分理,再加上他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倒把秦四海訓了一個灰頭土腦:“我不小心碰到丁夫人的鞭子上,家叔父年紀大看錯,又心疼在下,所以纔會誤會丁夫人。說起來這不是叔父的錯,是在下的錯,沒有及時讓叔父明白不是丁夫人打了我。而後叔父暈倒也是因爲心疼在下之故,和丁夫人何干?”

講起歪理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了,倒把他叔父氣得在地咳了起來。他馬上指着叔父道:“看,我家叔父身上無恙,更不能責怪丁夫人,丁夫人能不計較在下得罪之處,不計較家叔父的得罪之處,在下實在是感激不盡。也要勸秦兄一句,就如丁夫人所言,你一個大男人當街爲難婦道人家算什麼本事,和丁家過不去,你帶人打到丁家門上去好了。”

最後他一邊扶起錢家老者一邊對秦四海認真地說:“你敢打到丁家門上去,兄弟我服你迎仙樓裡兄弟我給你慶功——不管你打贏還是打輸,兄弟我都在迎仙樓爲你擺下三天的酒宴,任你逍遙快活個夠如何?我也會求那花魁荷仙兒陪你一天,你敢不敢去?”

“去,去你的…….”錢家老者一掌打在錢公子的頭上,好在及時收住了到嘴邊的錯話,保住了他這個前國子監祭酒的體面:“你胡亂說些什麼。他們秦丁兩家打起來,有你什麼好處?皇上就算無暇理會,還不是給你表兄找事做,你以爲兵馬司的差事輕鬆嗎?”

T他站起來看看不遠處的馬車:“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走,跟叔父去丁家要個道理。“他現在也知道憑他是對付不了丁家惡婦,也不想再去自取其辱,因此他想出新的法子,總之就是要讓惡婦得到教訓,知錯才成,不能任由她再這樣害人害己。

錢公子的臉苦下來:“叔父,您就不要鬧了,讓皇太后知道到時又要我去給你求情,你的老臉要不要,我常常去跪慈寧宮,人家那幾個姐姐看到我就要拿墊子出來,您這次就乖乖的回家,我們吃酒,吃酒好不好?“

“不好,這次定要去丁家,皇太后也不會怪我的。萬一怪下來的話,你不過就是跪一跪罷了,有什麼打緊的?當初你調皮,我少在你爹孃面前爲你說好話?現在……“錢老者聽錢公子的話,拉着他帶着錢家人走了。

秦四海看的眼都直了,不過他知道錢家的人不好惹:老的有點混蛋,小的太過混蛋;就像今天原本想借錢家的人給丁大夫人一個難堪,不想最後倒黴的還是他。

他眯起眼睛來看着馬車,想到錢家老者丁點沒有受傷,丁家那個惡婆娘就沒有打算抽丁家老者,不服氣的大叫:“丁大夫人,你給我個說法,錢家的人也開罪了你,憑什麼你只打我一個?你真有本事怎麼不打錢家的人。“

紫萱在馬車裡翻白眼嘟囔道:“白癡,打你白打,大錢家人事情就大了,我就是傻子也不會真動錢家老頭子一根手指頭的,對付人的法子多了,有的人時不能打的,連這個道理也不懂真是個笨蛋。我看着秦家是註定鬥不過丁家了,丁大渣再渣,也比這個秦笨蛋強一點點。“

打錢公子時不知道他有個公主娘,所以下得去手;後來知道了她再打就是不長腦子;不說錢公子的人不是那麼壞吧,不是非要教訓的人,只拿惡婦兩個字來說,她也要學會什麼叫欺善怕惡,不然她的小命鐵定長不了。

“你不是亂說把,這麼久了怎麼不見丁大侯爺出來?”她瞪文昭一眼:“人小鬼大,以爲姐姐真會胡來嗎?放心,那個秦四海打了就是打了,他爹會把這筆賬記以丁家頭上,和我們無關的。”

她說着去掀簾子:“我看看丁大侯爺在哪裡呢,如果你當真騙姐姐的話,就罰你三天不許吃點心。”她的手指剛剛碰到簾子就停下了。因爲人圍的衆多,馬車並沒有走幾步,所以馬車外傳來的丁侯爺的聲音她聽得清清楚楚:“這是秦大公子?你不說話我還真沒認出來,今兒這是演的哪一齣啊,說來給你丁大哥聽聽。”

070章 他就是那個意思

丁侯爺當然看到了自己府中的馬車,也看到了趕馬車的馬伕;但是他並沒有去理會馬車,而是先和秦四海的招呼;私下的過節看不順眼、朝堂上的政見不同爭執不下,多年來的積下的仇怨已經深如海。今天能看到秦家人如此狼狽,他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氣,因此對馬車的紫萱也生出一分的好感來。

自他的祖輩到現在,秦家和丁家不管狹路相逢、還是朝堂之上相見,交鋒無數次丁家卻從來沒有讓秦家如此難堪過:不是他們不想,而他們做不到。應該說,原來是秦家一直壓着丁家,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丁家丟人難堪。

秦四海聽到丁侯爺的聲音擡起頭:“你還有臉和我說話,快回家去教訓你的妻子吧,修身齊家平天下,你連妻子也管不好還好意思出來見人?那種惡婦,如果是我秦家的人早就休了一百次也不止。”

丁侯爺笑眯眯的道:“你居然指着一品誥命罵惡婦,現在我就要回去寫一本奏上去,讓皇上和文武百官知道你父親是如何的教子無方——修身齊家平天下啊,你父親連個家也治不好,怎麼有臉站在朝堂說話呢。”他說完笑着轉身:“回去之後,不要忘了代我向你父親問聲好,我想你父親會告訴你,就是你口中的惡婦父母救了我天朝幾十萬將士的性命。”

秦四海張了張嘴終究閉上了,他還真得不知道丁大夫人的出身來歷,除了她是京中有名的惡婦外,就只知道她是被皇帝賜婚的人。但是丁侯爺說對了一件事,他現在還是個白丁,如此辱罵當朝的誥命,罪名還真是不小。

丁侯爺趕上馬車,跳上去挑起簾子來:“還沒有吃飯吧,走,我帶你們去吃頓好的。”他心情很好。

文昭看看姐姐:“侯爺,你不生氣?”他以爲丁侯爺會大大的發作他姐姐。

大手輕撫文昭的頭:“生什麼氣?文昭想吃什麼,想要什麼說給姐夫聽,姐夫今天什麼都給你買。”丁侯爺很喜歡男孩子,因爲他成親至今無子心中始終是塊心病。

文昭搖頭:“謝謝侯爺,文昭不需要什麼,只要能伴在侯爺和姐姐身邊於願足矣。嗯,侯爺,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答應文昭件事情?”

“什麼事?”丁侯爺看一眼紫萱答道。他其實是想和紫萱說幾句話的,可是猛然之間找不到什麼話可以說。剛剛他和她還在府中幾乎是大打出手,現在實在有點拉不下面子來。

文昭勉強起身行禮:“侯爺,你以後能不能不對姐姐動手?”他的小臉上閃過憤怒之色,看着丁侯爺:“雖然文昭還是小孩子,但卻是侯爺的舅弟,是我姐姐的依靠;不管以後誰對誰錯,做爲一個男人文昭認爲侯爺還是不應該對姐姐動手的。”他就如同是大人樣盯着丁侯爺的眼睛。

丁侯爺正視文昭,微一沉吟道:“如果你現在不是個小孩子,就定會爲今天我不小心傷到你姐姐而找我算帳了,是不是?”

文昭點頭然後有點泄氣的道:“我打不你。”他很沮喪,可是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不過,我不會永遠都打不過你。你如果再傷到我姐姐,我長大成人之後定會加倍的還給你。”

紫萱倒沒有想到小文昭有這種膽色,握住他的手時才發現他的手冰涼,便知道他心裡還是怕的,只是爲了她這個姐姐而勉強爲之:“文昭,你不用和他說這些,他再動手……”他如果再動手,她也不會吃虧的。

何況她在丁家也住不了幾天了,何必和丁侯爺說這些話呢。

丁侯爺忽然點頭:“好,我答應文昭。如果我再傷到你姐姐,我等你長大之後加倍還給我。”他說完看向紫萱,就好像那句話不止是給文昭的承諾。

只可惜紫萱不稀罕,所以對丁侯爺的話無動於衷。

丁侯爺等紫萱開口可是等到現在也不見她開口,心中有點彆扭;怎麼說今天紫萱所爲也是不對的,沾一個孝字兒孫輩豈可以和長輩動手?所以他也沒有同紫萱說話,反而和文昭說起話來,考較起他的功課。

不多時到了酒樓前,丁侯爺起身下馬把文昭抱下車時看到紫萱也下了車,忍不住對她微微的笑了笑:紫萱如此就是退了一步,他清楚的。

紫萱白他一眼:“你想哪裡去了,我只是想着有白吃的飯沒有不吃的道理。今天的事情,不論是在丁家的,還是在丁家之外的,我都沒有做錯。”

丁侯爺的臉微微一沉,不過隨即道:“事兒還是回家再說,現在先吃飯要緊。”他說完轉過身去,然後張大了嘴巴:“水兄?”

水慕霞抱拳:“丁兄,嫂夫人好。”

紫萱還了一禮卻在心裡給了水性楊花一個大大的白眼珠子,看來白吃的飯菜果然不是那麼好吃的:對着這兩個大男人,她相信自己不會有太好的胃口。

到了雅座坐好,立時就有人跑堂的過來伺候,不多時就送上來香茶;就連紫萱也不得不說這酒樓的服務實在到位,連溼毛巾都是齊備的。

等到酒菜上來紫萱才知道這酒樓的菜貴得離譜生意爲什麼如此好——因爲不是花用她的銀子,所以對菜價也就是稍稍感嘆了一下而已;每道菜都讓她吃得險些把舌頭吞下去,丁家的廚娘們,功夫實在是太差了些。

她吃相倒說不上多難看來,在現代也算得上是淑女形像,可是在水公子和丁侯爺的眼中,那簡直就是狼吞虎嚥,就連文昭看得也紅着臉低下頭:不過他吃得並不比紫萱慢,這麼好吃的東西他也是第一次吃到。

水公子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看丁侯爺,看得丁侯爺臉也紅了,輕咳兩聲給紫萱挾菜:“玩了一上午餓壞了吧?你如此吃東西嚇到水公子了,他定以爲我在家中常常餓着你。”說完他和水公子同時大笑,一起道“玩笑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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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萱聽完擡頭看看水慕霞,然後放下筷子吃了一口茶,很認真的、很大家閨秀的對丁侯爺道:“我認爲,水公子就是那個意思,他就是認爲我在丁家餓了三年。”

水慕霞的笑猛得凝在了臉上。

071一家之主

水慕霞看着紫萱,直直地看着她,然後他看向丁侯爺緩緩點頭:“對,嫂夫人是慧眼獨具,我就是認爲你把嫂夫人餓了三年。”他說完取了酒吃,然後再吃菜,很有點自得其樂到味兒。

丁侯爺到臉色變了幾變,最終苦笑:“水兄,就算是玩笑……”

“恩,水某人只是認爲死道友要強過死貧道;嫂夫人把話說出來,我反駁不太好反而失禮,不如承認。如此一來不好意思的人、尷尬的人就是丁兄你了。在下臉皮有點薄,所以菜出此下策,請丁兄見諒。”水慕霞還起身對丁侯爺施了一禮:“我也賠過禮了,丁兄現在可以說說爲什麼餓嫂夫人三年嗎?”

丁侯爺看着水慕霞,氣不得惱不得嘆氣:“是我錯了,在水兄面前我就對不了。”他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我自罰酒,總可以了吧。”

紫萱倒是沒有想到水性楊花居然能讓丁侯爺如此,她有點好奇的看着水性楊花猜測他的出身來歷,不過只幾個念頭就沒有興趣了;能和丁侯爺稱兄道弟,不是一般富貴人家的子弟能做到的;總之水性楊花就是紈絝一名,只是比起秦四海和丁陽來要強那麼一點點。

她沒有再理會丁侯爺和水慕霞,吃飽喝足看向文昭:“吃飽了?出去看看珍珠姐姐和琉璃姐姐有沒有吃飽。”

丁侯爺聞言放下筷子看向紫萱:“一會兒我還有事情不能陪你,外面,恩,不像家裡那裡清淨,你向來愛靜還是早些回去吧。”三年來紫萱極少出門,就算是出了門也是面蒙紗巾從來不拋頭露面,所以就算是惡名外揚,也沒有讓丁侯爺以爲家有惡妻而在外面失了體面;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紫萱的惡名只聞其名而不見其人——從來無人能實質上說紫萱做了哪些惡事。

但是今天就不同了,以後丁家大夫人再步出丁府那絕對有人能認得出來,也能說得出她做過什麼。而因此給丁侯爺帶來的影響,他現在知道了。三年多來,他第一次有點後悔當初聽信芳菲的話,把紫萱的惡名到處宣揚。

紫萱擡頭看向丁侯爺,對他的心思瞭然於胸:“侯爺怕我丟你的人吧?只要無人來招惹我,我也不會去生事你儘管放心好了;現在也沒有什麼人認識我,我也不會逢人就自報家門。因爲有事沒有做,眼下還不能回府,你自忙我把事情處置完就會回去的,不勞侯爺你費心了。”她一口就回絕了丁侯爺。

丁侯爺看看水公子咳了一聲:“那個,紫萱,你又什麼事情交給爲夫做就是;你的事情就是我們丁家的事情,我定會幫夫人辦的妥妥當當。”他的話剛說出來,那邊的水慕霞就被水嗆到了,咳得完全沒有半點貴公子的摸樣。

“水兄,你怎麼了?”丁侯爺很關心的問道。

水大公子連連搖頭:“無事,無事,只是不小心而已。恩,丁兄自管商議家事,無須理會在下。“他沒有看丁侯爺,因爲怕被丁侯爺看出什麼來。

紫萱也奇怪的看水慕霞一眼,依然不客氣的拒絕了丁侯爺的幫忙。再她起身就要走時,就看到丁家的家僕衝了進來:”侯爺,快、快回府,錢公爺再我們家大鬧起來,太夫人和芳姨娘根本應付不來;您再不回去我們丁家就要被錢公爺拆了。“

丁侯爺馬上站起來:”因爲什麼?錢公爺雖然……但他們不會無緣無故鬧到我們丁家去。“他和錢家基本上沒有什麼來往,那個錢公爺怎麼會找丁家的麻煩呢。

丁家的僕從看一眼紫萱:”錢公爺說、他說。要教侯爺您如何治家,如何、如何整治惡婦。“他說完也不敢再擡頭了。

紫萱瞪了丁家僕從一眼:”你的意思是說,我是惡婦?“旁人說她可以,但是丁家的僕從敢當面說她,卻是不能容忍的。

丁家的僕從連連行禮,他在見識過大夫人的厲害後可不敢隨便開罪於大夫人。

”紫萱,你剛剛教訓秦四海時,是不是也遇上了錢家的人——你對錢家人做過什麼?“丁侯爺的腦筋轉的不是一般的快,馬上想到和剛纔的事情有關;不過他並沒有太過生氣。

以來秦家和他們丁家是世仇,鬧到皇帝面前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每次黃帝都是各打五十大板,所以紫萱當衆教訓秦家人是極合他心意的,他也不怕因此事和秦家人到皇上面前分說。二來就是錢公爺那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混人,自從他的妻子及他的兄長、長公主夫妻去世後,他的腦筋就有些問題,原本只是固執的脾氣變得有些古怪,講道理是完全講不通的。

因此他在沒有問清楚前並沒有真正的動氣,認爲可能是錢老公爺看不慣紫萱所爲而去丁家鬧:滿朝無人不知錢公爺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惡婦了。

他也並不怎麼把錢公爺放在心上,要知道他可是有戰功在身的人,錢公爺欺負旁人使得,欺負他丁家人卻有些不夠看。但他也不是沒有擔心:紫萱和原本的性子完全不同,如果當真打了錢公爺,這事情就麻煩了;到底錢公爺可是公爵,不是他一個侯爺能相比的。

紫萱聞言不以爲意的擺手:”他要我跪去夫子廟,我沒有聽他的,他和自己的侄兒動氣暈過去;他要做什麼和我半分相干也沒有,總之就是一沒招他二沒惹他,侯爺你想怎麼打發他隨你。我有事,少陪了。“

丁侯爺一把拉住她想了想道:“他是個混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既然提到了你,你還是和我一起回府向他叩個頭認個錯,打發他離開得了;不然讓母親生氣、着急有個好歹,那不就是你我的過錯;擺脫夫人了。”他說完還施了一禮。

“停。丁太夫人有個好歹是你的過錯,同我無關。”紫萱避開他的行禮,豎起食指來搖了搖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還有,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爲什麼要給人賠禮道歉?再說,丁家有事當然是你這個一家之主出面擺平,哪有依靠夫人去解決的道理?我去忙了,回見啊。”她纔不會爲丁家去善後呢,而且因爲心中有氣擡腳就要走人。

072章 保福073章 聽人勸吃飽飯

因爲丁侯爺那句讓她賠禮的話,紫萱很鄙夷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做事的?不要說事情不是她的錯,就算是她的錯,憑她現在是丁侯爺的妻子身份來說,做爲男人也應該自己去擺平錢老公爺,而不是把她個婦道人家推出去被人折辱——不然,女人嫁男人做什麼,一個人過活不是更瀟灑。

還好,這個男人過幾天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了;她這樣勸自己不要生氣,由此事來看,丁家也絕非久留之地啊,還是和丁大渣儘早劃清關係爲好。和離不成?那她就只有偷溜了,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和丁家一刀兩斷,要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既然不和丁侯爺多做計較,紫萱也不想浪費時間,牽起剛掀簾子進來的文昭一起向外行去:還是趕快去看看有沒有合意的莊子更要緊,要逃離丁家總要有落腳的地方纔成——大隱隱於市嘛,她要逃走就藏身在附近做個農家婦,相信累死丁家人也找不到她。

丁侯爺被紫萱兩句話擠兌住,看一眼水慕霞不好再說讓紫萱去陪禮的話:“你要去做什麼,現在府中有事你怎麼也要回去看看啊,還能有什麼事重過家裡的事情?母親那裡身體不舒服,你做爲兒媳也要照看一二的;好了,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回府要緊。”帶不回去紫萱,憑他對錢公爺的瞭解此事是不可能擺平的。

因此,他是打定主意要和紫萱一起回去,那個錢公爺是皇帝都會頭疼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講理講不通,打人他還年紀一大把了,在自己府裡這麼鬧下去,當真是極不好看的。

紫萱回頭斜他一眼:“那是你們男人的事兒,我回不回去有什麼打緊?”說完就要走的時候,丁家的僕從低着頭道:“太夫人和芳姨娘說,找不到侯爺也定要把您請回去,您如果不回去的話,芳姨娘說會把朱老爺和朱夫人請回去。”

“請便。”紫萱撇嘴,這麼兩家人活該被錢公爺教訓,她纔不會去救丁家的人脫離水深火熱呢。再說,她還真是有點拿錢公爺沒有法子,打不得罵不通,這種人就是惹不起要躲着走的那類,她纔不會送上門去讓人家罵呢。

丁家的僕從很爲難,看看丁侯爺退後兩步,最終還是輕輕的道:“芳姨娘說,她說,讓夫人回去解釋清楚那個錢公子的事兒,怎麼一出門就招蜂引蝶的……”

紫萱聽得眼角抽動,還不等她使眼色,“啪”“啪”一前一後一輕一重兩個耳光聲響起,丁家的僕從被打在眼前只冒金花。

輕的那記耳光是文昭打得,而重得那記就是琉璃打得;兩個人怒視着那僕衆低低的喝道:“今兒撕了你的嘴”然後琉璃又扯過文昭的手來,輕輕的撫着自然是怕他疼,卻還是瞪着那個僕從:“還不給大夫人跪下?”

丁家的僕從看看丁侯爺跪在地上,卻不是對着紫萱跪下的,反而是對着丁侯爺跪下的:“侯爺,不是小的說得,是錢公子他……”

丁陽的眼睛瞪大了,擡頭看看紫萱又看看水慕霞喝斥僕從:“滾到一旁去,滿嘴裡胡說些什麼,回府給我去自領板子。”然後對水慕霞點點頭:“讓水兄見笑了,近來紫萱身體不好,家中由母親主理,只是家母身體也向來不好,纔會讓這些小人如此不懂規矩。”

他懂眼前的僕人當着水慕霞的面兒說出那等話來,那不止是在敗壞紫萱,更是打他的臉,如果不是水慕霞就在眼前,他早就一腳踹了過去:“水兄,家中有事不能久留,在下就失陪了。”

水慕霞起身:“丁兄何必客氣,我就在府上做客自是一家人嘛,既然有人到府上鬧事,我當然不能坐視;來,在下這就陪丁兄回府,看看錢老公爺要如何應對。”他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樣子。

丁侯爺想了想伸手相請:“水兄先請。”他再看向紫萱,眼底有怒火閃動:“走吧,回府。”他現在很生氣。

紫萱也沒有想到丁家的僕從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他是芳菲使出來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但是眼下她真得要回去看看才成,做惡婦也不過是遭夫家休棄,如果夫家不說話其它人也就是指點一下;可是被人指責當街勾男人,那可就不是名聲的事情,如果被“證實”,夫家打死她也是無罪的。

她“哼”了一聲,擡起腳來就踹了過去,把僕從踹得倒在地上,又狠狠的補上一腳這才帶着文昭等人跟上丁侯爺;她沒有喝罵那僕從,此時喝罵他讓人聽到反而對自己更爲不利,所以纔會只打人而不喝問一句。

僕從被踹得疼痛難忍,走出酒樓卻看到紫萱在馬車旁站着指了指地上,那意思就是讓他趴在地上做馬凳;這種規矩大家族都有,但是他知道這是大夫人故意難爲他。他咬咬牙忍痛過去趴好,讓紫萱一腳踏在他身上而登上馬車。

“你叫什麼名字?”紫萱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卻沒有馬上進去,反而問起僕從的名字來。

僕從不敢不答,因爲有丁侯爺在他也不敢說假話:“小的保福。”

紫萱這才進去車廂把簾子放下,看到文昭一張鐵青的小臉,輕輕的撫了撫他:“文昭長大了,已經可以替姐姐出氣了。”

文昭抱住紫萱淚水流了出來:“姐姐,文昭想快點長大,文昭想考中狀元,他們就不敢再對姐姐如此輕侮。”他恨不得殺了那僕從,要知道對女人而言名節重於一切。

紫萱淡淡一笑:“姐姐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不是姐姐的錯姐姐纔不會在意旁人說些什麼?她們就是把天說破,想以名節二字逼死我,妄想我纔不會去做什麼以死明志的傻事兒,不就是名節嘛,沒有又有什麼大不了。”只是眼下她沒有足夠抗衡的實力,所以纔不得回去看一眼;她是不在乎名節,可是她不能讓人隨意污衊她。

“我們回去是因爲不能被人所誣,而不是爲了那個狗屁不如的名節。”她點了點文昭的鼻子:“你以後不要讀死書,也把名節看得天大,人是要分好壞人而不是以名節來斷她是不是好人。”

073章 聽人勸吃飽飯

紫萱的話當然落入了馬車外丁侯爺和水慕霞的耳朵,他們神色各有不同。丁侯爺偏過臉去,不想讓水慕霞看到他有點發青的臉,更加不想讓水慕霞知道他把紫萱有關名節的話,聽得清清楚楚;而水慕霞的神色沒有變化,就連他的目光也不偏不倚看着前面,只是眼中閃過一點點的火花。

到了丁府丁侯爺沒有過來扶紫萱下車,他相讓水慕霞進府:“水兄,請。小弟實在是有些着急,因爲掛念母親的身體,水兄見諒——我們走快些。”

水慕霞用扇子一指紫萱的馬車這邊:“再急,丁兄也要等一等嫂夫人吧?”他咳了兩聲:“剛剛不是說錢公爺要見的人是嫂夫人,你我兄弟二人去了只怕是擋不住錢公爺呢,對吧。”他這話聽不出什麼,但還是讓丁侯爺看了看。

不過水公子的臉上並無厭惡或是譏笑等神色,讓丁侯爺放下心來:“都到家門前了,她自會走得,我們還是快一些吧;小弟實在是擔心母親,要不小弟先走一步。”他掃一眼紫萱連水慕霞也顧不得就奔進家門。

水慕霞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輕語:“孝子是好的,但一個大男人並不只是兒子;偌大的丁府僕婦數十成百,太夫人又能出什麼事兒?”他搖搖頭看向紫萱眼中閃過什麼,卻也沒有等她而自顧自的進了丁家的大門。

紫萱依然是踩着保福下得馬車,一面扶着琉璃的手不急不慢的向府裡走,一面對保福道:“跟上,我相信芳姨娘定會好好的賞你,也會有其它的事情交給你做。”

保福的臉抽動幾下變下身體應了一聲,垂手跟在紫萱的身後;不管他在心中罵紫萱多少聲,面上卻不敢不恭敬的,倒底他和紫萱的身份相差極多。

紫萱聽着大廳裡傳出來的叫罵,偶爾的拍桌子聲,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直到大廳門前聽到芳姨娘的嬌聲:“侯爺,這可不是我說得,是妾聽錢公子所說,不然妾哪裡敢說姐姐半分不是。”

她原本還想壓下心頭的火氣,當即卻改了主意掀起簾子進屋,看也不看廳上的衆人,直接奔到太夫人身後的長桌處,自下面抽出雞毛撣子兩步趕到芳菲的面前,舉起就狠狠的抽了過去。

芳菲原本還在譏笑:“姐姐回來了,這麼點路怎麼走如此長的時間?不管如何這屋您還是要進的,有些話也還是說清楚的說;說起來錢公爺也是爲姐姐你、爲了我們丁家好……”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紫萱抽過來的雞毛撣子打斷了。

紫萱只打中芳菲一下,但是細長紅腫的印子很快浮現在她的臉上,疼得她梨花帶雨的躲進丁侯爺的懷中;而就是丁侯爺制止紫萱,他怒視着紫萱手裡握着雞毛撣子:“你想做什麼?沒有看到有客人在嘛。”

“看到了。”紫萱看着他:“放開。她也知道有客人在啊,敢口出穢言污主母,我這個主母就不能當着客人教訓她?你還要不要丁家的體面,你還要不要你侯爺的臉面了?”她見丁侯爺不放開雞毛撣子,乾脆放開撣子揚手就給芳菲一個耳光:“給我跪下。”

芳菲哭得更痛:“侯爺……”

就在此時一聲暴喝:“跪下給你們丁家的列祖列宗、給聖人夫子跪下”這聲暴喝的人是錢公爺了。

芳菲在眼中閃了笑意,對着紫萱道:“還不跪下?錢公爺可是你生了好大的氣,姐姐好好的賠不是吧,讓公爺把氣……”

“老夫讓你跪下”錢老者氣得雙手都抖了起來:“不知所謂,不知所謂。”他指着太夫人:“你是怎麼教兒子的?”他又指着丁侯爺:“你又是如何治家的?”他指着紫萱:“你一個主母豈能讓小妾壓到頭上去,枉你擔個惡婦之名。”

紫萱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看向已經指着芳菲破口大罵的錢公爺她有點摸不着頭腦:呃,錢公爺不是來找她算帳的嗎?怎麼會爲她說話呢。

錢公子和水慕霞在一處,不過他立着水大公子坐着;錢公子也不理會自己叔父的暴跳如雷,因爲他實在是見得太多了,習以爲常後就等着他叔父累了帶他回家。他的雙袖已經挽起,如果不錢家的僕從拉着他,他早撲過來罵人了。

不過現在他也沒有閒着,正指着芳菲開罵呢:“你個惡婦啊,裝出那副可憐的樣子騙誰呢,這天下間也只有傻子纔會被你的樣子騙到,你當你家少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丁大夫人和少爺我不過是在我追未婚妻時遇上,說了兩句話罷了,你就在嘴巴里噴什麼髒東西?”

水慕霞很好心的相勸,扯他的衣袖:“正所謂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錢兄何必着惱……”

錢公子剛轉頭去馬上轉回來繼續罵:“說是非者就是是非人,你是那等水性楊花之人,走出丁家大門看到像我這等瀟灑倜儻的少爺,便邁不動你的腳了,就要上前去調笑兩句,扔下個手帕什麼的,來個一回生二回熟的把戲,對不對?少爺我在京城可是交友廣泛,回頭就讓哥們兄弟們找找你扔的手帕,讓大家看看你倒底是個什麼東西。”

“不是你這種天天存心想勾男人的東西,也不會當大夫人出去當着滿街的人,勸誡本公子兩句也能想到那麼骯髒的地方去。”他罵得性起,倒讓他叔父有機會歇口氣喝茶。

水慕霞這次站起來再扯錢公子的衣袖:“錢兄息怒,可能丁家姨娘只是不小心說溜了嘴,和你又沒有生死大仇,不要再生氣了啊;不必同她一個婦道人家一般見……”

錢公子話沒有聽完,一把推開拉自己的僕從:“沒有生死大仇?她分明就是要害……”

“和錢兄你哪裡有生死大仇了?”水大公子打斷他的話:“聽我說,聽人勸能吃飽飯嘛……”只怕他也是被錢家叔侄弄暈了頭,說了些什麼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樣兒。

074章 你放心吧,有我呢

錢公子的腦袋瓜兒可不是普通的好使,聽完水大公子的話馬上醒過味兒來,指着芳菲對丁侯爺道:“我們錢家和你們家這姨娘有什麼過節,啊,你說有什麼過節?她居然欲毀我名聲,要知道我就要被皇上冊封爲公爺,最年輕的公爺知道不知道?”

“而且今天被你家大夫人訓斥後,打算回去後好好的讀書,等到皇上封了我也能做個像叔父一樣有爲的公爵,不讓叔父這些年的辛苦白費。可是她呢,居然空口白牙說出那等噁心話來,傳了出去的話,那我的名聲啊——”錢公子拉着直音的乾嚎:“她這樣做不是污了我早去母親、父親的清名,我如果今天饒了她就是不孝不義之人;丁侯爺,你總要給我個說法。”

水慕霞連忙拉着錢公子:“錢兄,錢兄,你消停消停吧;這不關丁兄的事兒,再說今兒不是老公爺有事兒嘛,你我是做小輩兒的,還是旁邊坐下吃茶,來吃茶。”他只管拉,憑他的功夫,不要說是一個錢公子就是十個二十個也拉到廳外頭去了。

可是現在的錢公子生氣力氣大啊,人家叔父在跟前水大公子可能也不好意思太過用力吧,反正只是扯住了錢公子不讓他撲過去,卻就是不能拉動錢公子坐回椅子上。

錢公子腦袋瓜就像撥浪鼓一樣,猛得一轉就看向他的叔父:“叔父,你看這惡婦人居然誣……”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錢老公爺已經像只暴怒的獅子般抓起了桌上的東西,惡狠狠的向芳菲,也就是向丁侯爺的懷中砸了過去。

對於沒有了兄長、沒有妻子的錢公爺來說,他的侄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平日裡他就是氣個半死,也不捨得真動他侄子一根汗毛,現在聽到芳菲居然污他侄兒的名聲,他豈有不發作的道理?不要說是芳菲,就是親王敢說侄兒個不字,他也不會輕易就算得。

紫萱連忙後退幾步躲開,看着的杯子、碟子,果子、茶水在她面前“嗖嗖”飛過,她的眼睛、她的耳朵還有她的腦子都不夠使了:眼下,這是什麼情況?她遲緩的看看水性楊花,可是水性楊花正心着勸錢公子,沒有注意到她。

她再看看跳得正歡的錢公子,嗯,他倒是出了一頭的汗,不過看起來他精神很好啊,至少還能再跳着罵上個把時辰。這當然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嗯,她怎麼成了看戲的?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看看上坐而呆呆的丁太夫人,歪頭想了想後再看一眼半身溼透狼狽不堪的丁侯爺:其實吧,看戲是很好的。

於是她後退幾步,免得讓錢公爺不能好好的施展,左右看看她尋了把椅子坐下,招手叫過發呆兼發抖的丫頭讓她上茶水,摸起一個果子來行啃着,盯着丁侯爺的胸嘴邊掛上笑意:她雖然不能說是不喜歡看男人健美的胸肌,但是像丁大渣這樣的男人,胸部是不能吸引她的;她看得是丁侯爺懷中的芳菲。

不得不讚一個啊,紫萱在心裡說道:錢公爺是不是練過啊,扔出的東西十有八九都能砸到丁侯爺的懷中,雖然說距離不算很遠吧,可是換作紫萱自己,她是絕做不到的。嗯,這也是功夫,而且還是讓紫萱很羨慕的功夫。

因爲錢公爺的砸得準,所以丁侯爺再狼狽也不如他懷中的芳菲狼狽啊,滿頭的茶水糊了妝容也就罷了,頭髮上掛着幾片鮮嫩的茶葉也不說了,被果子砸中鼻子砸得流血也算不得最慘——那些砸過來的點心碎到了她的頭上、臉上了、身上,和上茶水那真是:嗯,美不勝收啊。

紫萱在心中大大的讚了一個,接過茶水喝一口,指了指錢公爺那邊已經沒有多少東西的桌子:“怎麼招呼客人的,丁家的規矩就是這樣?還不給上茶上點心果品,是不是想等到客人走了,讓太夫人揭了你的皮?”

那丫頭看着紫萱,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又被紫萱喝了一聲後,她的膽子終於被嚇破,呆呆的叫了兩個人果然給錢公爺那邊上了茶水點心果品。也因此,錢公爺砸得更是用力,連吼聲都大了三分:“你敢壞我家天佑的名聲,老夫今天給你拼了,我也不活了,把這條老命賠給你們丁家,也要這賤婢死。”

丁侯爺是擋得這個擋不了那個,攔下果子也接不住點心,手忙腳亂還不得不對錢公爺講道理:“她不是那個意思,她要說得是……”說到這裡他又說不下去了,怎麼說廳上有外人在,錢家叔侄和他們的貼身僕人,還有一個水大公子在,所以他不能說芳菲要壞得是紫萱的名聲;話說出去,他的臉、丁家的臉都不用要了。

“國公爺,錢老公爺,您停停手聽小侄說好不好?”丁侯爺只能另行開口:“她沒有要敗壞錢兄名聲的意思,話可能有點誤會……”

錢公爺卻不是能聽得進道理的人,他也根本不聽丁侯爺說些什麼,只管抓起東西來就扔過去:“誤會,我說你偷了成親王的王妃,然後對你和對成親王說是誤會成不成?你說成,今天我就饒了她,現在就去成親王府。”他可是說得出就做得到。

丁侯爺的臉上馬上黑了:“錢公爺,我敬你是長輩,你不要得寸進尺。”成親王那是什麼人,如果錢公爺那話被成親王知道,他丁陽至少也要斷個胳膊或是斷條腿——這還是他沒有打過成王妃的主意,不然成親王不領旨就會提馬踏平他丁家。

他丁家在平常百姓眼中那是高高在上的貴胄,但是在成親王眼裡什麼也不是;他丁陽在京城裡,有不少人是他招惹不起的。

那邊水慕霞看一眼吃茶的紫萱,微用力拉扯錢公子:“錢兄,你不累也渴了吧?潤潤喉,潤潤喉。”嗯,總要替換着來嘛,可着一個人鬧那體力再好很快也會累得;他可是好心啊,真得是天大的好心。

他半點不心虛的看向丁侯爺,目光裡是讓丁侯爺放心:錢大少這裡你放心吧,有我呢。

075章 代你教兒子076章 恩公

丁侯爺看到水慕霞的目光後點點頭,表示他的謝意。對於水慕霞勸阻錢公子的話他聽到了很感激水慕霞的相助,更爲感激的是水慕霞沒有因今天的事情對他生出輕視來,反而願意助他實在不像是傳言中的那種人。

不是他當真傻得聽不出什麼來,而是水慕霞和錢家並沒有交情,不可能會幫他們所以他才以爲水慕霞是真心要助他,只是遇到也說不清的錢家叔侄,他勸的話纔不起作用。

水慕霞輕輕搖頭,朝錢老公爺呶呶嘴示意丁侯爺趕快安撫錢公爺,現在可不是和他客套的時候,很有哥們義氣的。只是他和丁侯爺交換目光的同時,還握着錢公子的手嘴裡說着相見恨晚的話,很有誠意的樣子。

再看錢公子的意思,恨不得馬上和水大公子叩頭拜把子結成異性兄弟,方能一酬水公子對他的知己之情。

紫萱再次對水性楊花的臉皮厚度有了新的認識,不過也對他微微生出點佩服來:能把丁侯爺和錢公子都擺平的人可不多,何況還能在擺平的同時得到兩個人的感激呢?最讓她大開眼界的,當然還是水大公子的厚臉皮,不管是面對丁侯爺還是錢公子,居然都能拿出朋友的嘴臉來,都是“我爲你好”連一絲臉紅或是不好意思也沒有。

當然了,她也沒有太過注意水大公子,因爲錢老公爺的大嗓門可不是那麼容易忽視的。

“我老人家就是得寸進尺了,你爹見到我老人家也不敢如此說話,你居然敢和我老人家叫板!原來聽人提起你來,我還以爲是個有真本事的,能帶兵能得勝還朝,老夫可是沒有少誇你,可是你自己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眼裡除了那個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小妾外,你還能看得到什麼?你這個樣子枉稱男人。”

“你一個大男人爲護妾室不惜和我這個長者翻臉,不惜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你羞也不羞?”錢老公爺砸得痛快罵得痛快,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的:“別想哄老夫,老夫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不是你寵把妾室寵上了天,她能出來對老夫胡說八道?”

“以妾爲妻招呼客人,你們丁家也不怕成爲京城中的笑話——還是說你們丁家就是想用她來侮辱我們錢家叔侄,你給老夫說清楚。”說到生氣處再一杯茶水砸過去,他換一口氣:“二夫人三個字虧得你們丁家人說得出口啊,居然對老夫說她是什麼二夫人,讓老夫人以爲是你們丁家二房的夫人,原來只是個妾室。”

“你們丁家母子辱老夫在前,之後又縱容這個小妾口出污言辱我天佑,今天你們不好好的賠禮,老夫就和你進宮面聖;讓皇上和文武百官都來評評理,也都來認識認識你們丁家的二夫人。”

丁太夫人終於醒過神來:“老公爺,你聽老身……”

“你給老夫閉嘴,就憑你教出這樣的混帳兒子,就憑你讓妾室在老夫面前稱什麼夫人,你還有什麼臉面對老夫開口說話!”錢公爺指着丁太夫人喝罵:“如果不是看你是個婦道人家,老夫定要好好的教訓你。給老夫呆一邊去,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你管不好兒子,老夫我來代你管教一二,免得你們成爲京中的笑柄,以爲我們京城貴胄都像你們丁家這般。”

丁太夫人被罵得臉脹紅,上也上不來下也下不去,僵在那裡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看到母親受辱丁侯爺大惱:“錢公爺,請你尊重我母親。”

“呸!要老夫尊重,你就讓你母親做點能讓老夫尊重的事情,把個妾室拱出來招呼老夫、胡說八道道,是你們丁家欺人太甚,還說什麼尊重,我呸!”錢公爺氣肚子疼,從來就沒有被人如此欺辱過:“老夫沒有動手是看在你們老侯爺的份兒上,看他當年救過先帝的份兒上。”

丁太夫人帶着芳菲出來見他,又說她是什麼二夫人,他當然不會以爲那是個妾室;聽到丁太夫人和芳菲連連說丁家大夫人的不好,他聽得當時氣就消了幾分,對丁太夫人和芳菲不免生出些好感來,因而也認爲丁家的人不錯、很識禮,而那個惡婦不得夫家歡心那當然是肯定。

但是到丁侯爺來了之後他就有些迷糊了,直到紫萱叫破了芳菲的身份,他才知道這是丁家的妾,當時就感覺自己被耍了極爲生氣,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呢,就聽到侄兒的話讓他明白芳菲剛剛的話可不只是罵了丁家大夫人,還污了他侄兒的名聲。

丁家的人如何罵丁家的大夫人他不管,但是辱他侄兒就可惡至極,尤其讓他不能忍受的就是辱他侄兒名聲,還是丁家的一個小小妾室。正是新仇舊恨加一起,他老人家心頭的火氣是越燒越旺,罵得丁侯爺和丁太夫人都啞口無言:“你們給老夫好好的賠禮此事還能商量商量,不然老夫就、就死在你們丁家,看你們丁家如何向皇上交待。”

紫萱聽得眼睛都直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是婦人常用的招術,怎麼錢老公爺卻絲毫沒有顧忌的用了出來呢?

丁侯爺有些不知如何應對時,他懷中的芳菲委屈的跪倒在地上對錢老公爺叩頭:“是妾的錯,是妾的錯,請錢老公爺原諒妾這次。如果老公爺實在怒氣難消,妾任打任罵只求老公莫要生氣。”

剛剛還在暴跳的錢老公爺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聲音一下子降了幾個調兒:“你、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你辱我就罷了,可是辱我天佑……”

芳菲馬上轉個方向,對着錢公子叩起頭來:“妾絕沒有辱錢公子的意思,可是話語裡對公子有所不敬,讓公子和公爺生氣是妾的不對,妾求錢公子大人大量原諒妾這一次。都是妾的不是,同太夫人和侯爺無關,還請公爺和公子明查。”

076章 恩公

錢老公爺看芳菲如此氣悶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老夫不耐煩看你這副裝可憐的樣子,給老夫滾遠些,不要給老夫添堵。”他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被芳菲跪倒連連叩頭後有氣也發不出來了。

紫萱看得眼前一亮,哦,原來錢老國公怕這個啊?現在她的心更定下來,對芳菲的把戲她是真得沒有多大的興趣。她拿起茶盞來一口飲盡,因爲她知道接下來就應該她上場了,多喝些水補充水份是很應該的。

丁侯爺和丁太夫人對視一眼,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錢國公就這樣被勸住了。

水慕霞看到後目光一閃正要開口,就見他身邊坐得好好的錢公子一下子跳了起來,還一掌擊在桌子上,把他的面前茶盞都震的跳了跳,如果不是他手快把茶盞拿在手中,這杯茶肯定喝不成了。

“你不要給本公子做出這副樣子來,本公子最恨就是你們這種裝出可憐兮兮樣子的女子;你以爲你一哭本公子就心軟了,你以爲你一跪本公子就會憐香惜玉了?本公子告訴你,我最恨的就是你這種女子,擺出柔弱的樣子就以爲能哄得男人爲你拿出性命來。”錢公子越說越激動,拿起茶盞就擲了過去:“本公子雖然不打女人,但你這種人算不得女人。”

不要說是紫萱,就連水慕霞的眼睛都瞪大了,真得不敢相信錢公子會真得暴怒。剛剛錢公子當然不是真怒了,只是想爲紫萱出頭而已,但是現在錢公子額頭上的青筋都跳起來——紫萱毫不懷疑,如果芳菲再哭哭啼啼的叩頭求饒,肯被會被錢公子暴打一頓。

錢老公爺的臉有些微的發紅,咳了兩聲:“天佑……”

“叔父,你不要說話,不然我們兩叔侄今天就是決別之日。”錢公子的一雙眼睛盯着芳菲:“我剛剛就看你不順眼了,不過你是丁家的小妾也懶得同你一般見識,沒有想到你還敢用這副樣子來了騙你家公子我。”

他又挽袖子又握拳的,眼看就要撲過打人,水慕霞連忙一把拉住他:“錢兄,錢兄,你聽我說。”被水慕霞拉住,十個錢公子也掙不脫的。

錢公子回頭:“水兄你放手,不然我們朋友也沒得做。”他的臉已經完全的變色,看上去有了三分猙獰。

而那個脾氣古怪而且火爆的錢公爺,居然被錢公子喝過就老實的去喝茶了,再也不開口。這對叔侄,真古怪啊:這是廳上所有的人心中閃過的想法。

芳菲還在得意於自己開口就讓錢國公沒有了氣,可是卻沒有想到卻招惹到了錢家這個小的,跪在地上的她愣了一會兒馬上轉過頭來對錢國公道:“老公爺,您來我們府上找我們大夫人理論,妾過來只是因爲大夫人不在府中,想替大夫人給您叩幾個頭……”

她沒有再說下去是因爲錢公子又擲過來的茶盞。上次錢公子擲過來的茶盞她躲開了,可是這次卻沒有躲開,被打在額角上很快就青紫一片。痛叫一聲她伏在地上,自有丁侯爺心疼萬分的扶起她來。

水慕霞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錢兄,勸你勸得口乾舌燥,你要用茶盞也要讓我把茶水喝光啊。”他沒有料到錢公子的脾氣也能如此火爆。

丁侯爺怒視錢公子:“過府是客,丁某也一直在向錢國公和錢公子解釋,可是你們叔侄一個辱我母,一個傷我妻……妾,”他差點說錯幸好及時改過來了:“你們現在就給我……”後面的話被芳菲扯衣角而沒有說完,不解的看向懷中的芳菲,目光裡全是心疼。

錢國公聽完芳菲的話想起了他爲什麼而來丁家,再看到紫萱坐在一旁吃得高興、看得開心當即一指點向紫萱:“你——”

紫萱卻早在錢國公看過來時就站起來,馬上一個大禮就行了下去:“紫萱謝謝國公仗義執言,您的大恩大德紫萱沒齒難忘。”說完她鄭重的拜了三拜:“下次上香之時定會在佛前放許願,請佛祖保佑國公長命百歲、身體康健,使得我天朝不致少一位耿直忠義的長者。”

錢國公的臉漲得通紅,指着紫萱的手指收回來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呆呆的受了紫萱的三拜;他心裡還是有幾絲竊喜的,因爲紫萱的話聽上去實在讓他舒坦啊,只是他來丁家就爲找紫萱算帳的,受了人家的三拜後他就有了難題:還要不要丁家大夫人叩頭去夫子廟,好像她也不是多麼惡,看她在夫家受氣的樣兒吧,脾氣倔直些可能就是被她夫家的混蛋逼出來的。

都不用紫萱多說,他老人家已經在心裡爲紫萱找理由開脫了:“那個,老夫只是路見不平而已,絕不是、絕不是有意爲你出頭。”

紫萱又拜了三拜起身:“紫萱知道錢國公是施恩不忘報,高風亮節非我等俗人可比,但是錢國公於紫萱的恩德紫萱不敢忘,改日定當到夫子廟酬神以謝國公爺,讓世人都知道國公爺的爲人,讓天下士林中人都知道應該以誰楷模。”

錢國公的手指收回去,左看看右看看很不好意思、很扭捏的道:“大夫人如此實在是讓老夫不敢當,不敢當。”再也說不出其它話,乾脆坐下吃茶:“大夫人快快請起,老夫實在不敢再受大夫人的禮。”

水慕霞看得眯起眼睛來,拉錢公子一下:“喂,這個樣子的,算不算你說得那個……”

“不要敗壞大夫人的名聲,水兄。”錢公子的臉拉得好長好長:“不然,休怪小弟對水兄不敬。”

水公子剛喝了一口水就被嗆到了,在錢公子的目光逼視下不得不點頭:“絕無下次。”他認真的對錢公子說:“錢兄,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這天下間有趣的人不好找,早知道京中有你,我早幾年飛也要飛過來和錢兄你結交啊。”

芳菲看得呆住了,看到錢國公坐下吃茶她忍不住道:“國公爺,您不氣我們夫人打了錢公子?不氣我們夫人當街對你惡言相向?”

紫萱一把拉過她來,揚手狠狠打了她兩個耳光然後看向錢國公:“恩公,您說她這樣的小妾是不是就要如此教訓,才能讓她長些記性,知道什麼是她能做得什麼是她不能做得?”

錢國公還沒有來得及去想紫萱所爲算不算惡婦,聽到紫萱叫他恩公又虛心相問馬上點頭:“就,你做得不錯。不過,最好是回房去教訓她,而不是當着客人的面兒……”他很有耐心的教導了一番紫萱如何收拾小妾。

077章 跟你學得

丁侯爺和太夫人的臉極爲難看,而芳菲更是氣得小臉刷白。她雖然是妾,但卻是丁家的貴妾,還有個貴妃姐姐就算是其它府的誥命,也要給她三分面子稱一聲“二夫人”,沒有想到錢國公完全當她是個妾來教訓:不管是不是在生氣的時候。

芳菲收起了她的眼淚來,也收起了她對錢國公的尊敬來,指着紫萱道:“侯爺,大夫人出府一趟就讓人找上門來,如此不守婦道就是到皇上面前我們丁家也有話說吧?此事如果就此……”

錢國公一掌擊在桌子上,抓起茶盞來就要砸人;不過紫萱卻早一步把茶盞搶過來,對錢國公欠了欠身子:“這丁家的小妾不懂規矩,還是讓我代國公爺教訓她吧?”說完她狠狠的擲了過去,正好砸中芳菲的鼻子。

芳菲今天所受的委屈與侮辱實在是太多,多到讓她無法再忍受,當下撲向丁侯爺:“侯爺,妾不能……”她的話沒有說完,後腦就被一塊點心砸中。

錢公子和水慕霞都張開嘴巴看着眼前的情形,他們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只見錢國公把桌上的東西拿起來交給紫萱,指着芳菲道:“她的頭!”紫萱馬上就接過來砸向芳菲的頭——錢國公指哪她打哪,不過技不如錢國公倒有半數都砸不準。

太夫人氣得臉色一掌擊在桌子上:“住手,給老身住手!”她指着錢國公:“你以爲你是個國公我們丁家就怕你不成,任你在丁家如此大鬧、隨意欺辱我丁家人?你今天倒底是來做什麼的,把話說清楚馬上離開,我們丁家招呼不起你這尊大菩薩。”

她說完指向紫萱:“你給我跪下!出府去就招蜂引碟……”

“啪”的一聲,碟子碎在丁太夫人的腳下,把她嚇得話也沒有說完,再擡頭正好看到紫萱又接過一個碟子來,氣得站起來指着紫萱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你敢對老身動手?”她終於找到機會可以除去紫萱了。

紫萱不但在大街上勾男人,還當着人對她這個婆母動手,就算到了皇上面前她也有話說:這次,朱紫萱不但要自丁家除名而且還要獲罪,她也就不必擔心丁家會因爲朱紫萱而名聲受損了。

紫萱回頭看向錢國公:“錢公子是人中龍鳳,他日必爲朝中柱樑,而我今天在大街之上不過是看到錢公子和人打鬧,所以和錢公子說了兩句話而已;而錢公子人品方正,剛剛還說要回府以後好好讀書,以回報老國公的養育之恩……”她這麼一番話讓錢國公的臉都快要出現笑意了。

錢國公對紫萱砸丁太夫人的事情很有些惱火,尤其惱火的是他當時遞順了手,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在紫萱砸完丁太夫人後又把碟子放在了她的手上;他已經要向紫萱翻臉了:錢國公的難以相處,就是他隨時都會和人翻臉——剛剛和你好好說話,不代表下一刻他還會笑臉對着你。

可是紫萱的話讓他的怒氣停頓了一下,當然,他不會因此就放過紫萱的大逆大道。

“可是我們丁家人卻極有不是,上自太夫人下到小妾,都對錢公子有所誤會,有些話被人聽到妾倒是沒有什麼,反正也沒有什麼好名聲;但是恩公對紫萱有伏義之恩,紫萱豈能讓錢公子的名聲受損,所以提醒太夫人一下,國公爺認爲紫萱做得可有不妥之處?”

錢國公馬上想起此事來,他的想法立時就變了,拿起桌上的碟子對着丁太夫人就擲了過去:“要提醒就要這樣提醒纔對。”

丁侯爺上前一步抓起紫萱來:“你敢對母親動手,還敢慫勇外人對母親動手,你當我丁陽死了不成。”

紫萱不客氣的推他,雖然不能推開他可是手上用勁的掐、擰,反正怎麼出氣怎麼來:“那你縱容家人污公主之子的名聲就成了?我是爲你好,爲你們丁家好,你還想打我?”她把臉湊了上去,正好迎上丁侯爺推過來的大手,於是她大叫起來:“救命啊,丁侯爺要殺人了。”

錢國公聽得那個氣:“當着我的面兒,你們丁家就要殺人滅口?就不許有人爲我家天佑說句公道話?老夫今兒不活了,你打婦人算什麼本事,你乾脆殺了老夫吧。”論起不講道理的胡鬧來,錢國公如果自認第二滿京城你就找不出那個第一來;而今天,錢國公可是認爲自己佔住了道理,他更是要大鬧而特鬧,不能墜了自己的威名。

丁侯爺從不打女人,只是因爲氣惱太過纔會抓住紫萱的,可是他沒有想到紫萱會把臉湊過來,在旁人看來就是他打了紫萱;他惡狠狠的瞪着紫萱:“你、你……”

“我什麼,我不過是和侯爺、太夫人、芳姨娘等學了那麼一兩下子,班門弄斧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紫萱的聲音只有丁侯爺能聽到:“你可以大叫,讓錢國公知道更多些丁家的事情,我想皇上和皇后肯定有興致聽國公爺說的。”

丁侯爺看着紫萱,一雙眼睛氣得充血通紅,抓住紫萱衣領的手青筋暴起,再加上錢國公不停的拍打他,他眼看就要舉起手來。

“丁兄,”水慕霞出現在丁侯爺的身側:“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說嫂夫人的母親以自己之命救了你,再說你又是男人豈可對婦人動手?”他的手輕輕的握住丁侯爺揚起的手,把它放了下來。

丁侯爺放開紫萱,後退躲開錢國公的撕打,可是錢國公就是認準了他揪着他不放;因爲錢國公倒底是有年紀的人,再加上是文人身體本就瘦弱,丁侯爺還真不敢用力推開他,所以他被錢國公糾纏的極爲狼狽。

紫萱看看丁太夫人,揚手把手中的碟子擲到丁太夫人腳下:“太夫人,您再污公主之子的名聲,這碟子就不是砸到你腳下了。”她豈是那麼容易被人冤枉的?

丁太夫人臉色變了幾變,看看錢公子手中的茶盞她倒底還是閉上了嘴巴,在心裡發狠:等錢家人走了再找你朱紫萱算帳。

紫萱不再理會丁太夫人,她走向芳菲的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衣領,揚起手就打向她的臉:“現在,還有誰能救你?敢冤枉我,敢侮辱我,你就要做好被打的準備——太夫人說過,我就是個只會動拳頭的人,你就給我好好受着吧。”

078章 賠不起079章 加價幾何

芳菲掙扎着想躲可是躲不開,淚眼矇矓的看向丁侯爺,可是丁侯爺被錢國公扯住打得正起勁,不要說是過來救她,就是看她一眼都沒有那個功夫;丁侯爺指望不上,原本她還能指望丁太夫人的,可是現在丁太夫人追在丁侯爺身邊,又要心疼兒子被打又要求懇、勸阻錢國公放過丁侯爺,忙得也是分身無暇。

正應了紫萱那句話,現在沒有人能來救她。芳菲卻不是等着捱打的人,平日裡的兩大靠山靠不住了,她明白現在只能靠自己了。於是她也準備還手,可惜得是她平日裡嬌生慣養,反倒不如紫萱這個丁家看不入眼的人,動手沒有紫萱快也就罷了,她往往力衰才能打到紫萱的身上。

紫萱對着她呲牙一笑,然後伴着打向她的手大叫道:“住手!你敢打我?唉喲,你個小妾當真造反了啊。”諸如此類的話是掃連不斷,而且隨着她的叫聲越來越來慘痛,她的手早變掌爲掌專挑芳菲的肚子打。

芳菲的痛叫聲都被紫萱的慘叫聲掩蓋住,而且她的手不時的落在紫萱身上,大家也都看到了,且她用力的樣子也沒有逃過衆人的眼睛。可是她自己心裡清楚她根本就不算打到了朱紫萱,反而是被朱紫萱打得要直不起腰來了。

芳菲想向丁侯爺和丁太夫人那邊靠靠,可是水慕霞在那裡上竄下跳的勸架,加上一個錢公子不時的抽冷子打人助他叔父一臂之力,把她和丁侯爺和丁太夫人硬是隔開了。她心裡再急再氣此時也想不出法子來,再楚楚可憐也沒有人會心疼過來相護。

“你、你陷害我。”她在紫萱的大叫聲中開口指責:“不要以爲大家都看不出來,看一會兒太夫人和侯爺相信誰。”

紫萱又是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大叫後在她耳邊道:“承讓承讓,不過是剛自你哪裡學來的,現學現賣不成敬意,你還要多指點指點。”此時她的樣子要比芳菲狼狽很多,頭髮也散了——不是芳菲扯得,是她擋住芳菲的手時自己扯得,衣服也凌亂不堪,臉上的妝都花了。

只看這副樣子,任誰也要當吃虧的人紫萱而不是芳菲,實情當然只有動手的兩個人心裡清楚了。但芳菲想要說服人相信她的話卻有很大的難度,她雖然被了幾下耳光,不過臉也就是紅腫些,肚子上的疼痛更甚但是這裡卻讓人看不到;她的樣子原本就狼狽,此時就算再狼狽些,大家也看不出什麼來。

芳菲氣得大叫着抓向紫萱的臉,眼下她恨不得紫萱去死,既然打不過她也要撓傷她,讓她以後無臉出來見人:這丁家的大夫人還是要成爲個擺件。

一把扇子忽然出現擋住了紫萱的臉,芳菲的手指重重的抓在扇子上,好好的扇面就這樣毀了,而她自己也大叫着抖着雙手流出淚來:手指上就好像是着了火一樣,疼得她不知如何好。甩手指不管用、在桌子上拍也不管用,用茶水澆還是不管用,疼到後來她真得很想把自己的手指都斬下來。

水慕霞看着自己的扇子發呆,然後撕心裂肺的大叫起來:“我的扇子啊——!”捧着他的扇子幾乎當場要落淚,就好像那不是一把扇子而是他的至親之人毀在他的面前般,那種傷痛、悲憤人人都聽得出來。

錢公子和錢國公同時停下手來看向水慕霞,叔侄倆一頭的霧水:“不過是一把扇子,讓丁家賠你就是了。”

紫萱被芳菲的樣子也弄愣了,再看到水性楊花如同是死了妻室般的樣子,抿抿嘴:“水公子,那個節哀順便。”她的話引來丁侯爺和太夫人的瞪視,是在怪她在此時還有心思說笑。

水慕霞卻依然用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大叫着:“我的扇子啊——!”

錢國公忽然仔細看了看水慕霞:“老夫看你面熟,你和……”

“我的扇子啊——!”又是一聲慘叫打斷了錢國公的叫聲,水大公子就差當場哭出來了;那個悲痛之情當真是讓人聞者流淚、聽者嘆息啊。

錢公子過去扶住水慕霞,對丁侯爺喝道:“你們丁家的小妾撕毀了水公子的扇子,你們還不賠?!”說完又回頭安慰水慕霞:“不要緊,不要緊,是什麼名家的手筆,回頭小弟定陪你再去淘換一把,不要如此傷心了。”

丁侯爺的身體有些僵直,瞪一眼還在鬼叫的芳菲對她生出極大的不滿來:這滿屋裡的人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水大公子,她怎麼會把人家的扇子弄壞;不用說,以水公子的身份來說,他用得東西當然不是俗品。

當下他咬牙:“水兄,扇子定當不是凡品,在下定當賠給你的。”

“有錢了不起啊,有錢也有買不到的東西,知道嗎?”錢公子對丁大侯爺完完全全的沒好感:“你拿什麼賠給水兄,名家水家天下絕無第二把,你能賠得出相同的一把來嗎?也虧你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丁侯爺看着還在抱着扇子哀號的水慕霞,想到水慕霞能爲他帶來的好處,當即咬牙:“丁某賠銀子給水兄,讓水兄再去尋一把合意的扇子就是。”

“你賠得起嗎?”錢公子的嘴巴比腦子快,說完纔想起來不知道壞掉的扇面是哪位大家的手跡:“那是何人的手筆?價幾何?”

水大公子大吼:“這不是錢的問題,不是錢的問題!”把錢公子叫得耳朵嗡嗡直響。

錢公子馬上吼給了丁侯爺:“聽到沒有,你賠不起!”

“有什麼賠不起的,不就是一把扇子?”丁太夫人板起臉來:“我們丁家小有收藏,如果沒有水公子中意,多少銀子我們自會爲水公子再去求一把扇子回來就是,有什麼……”她的話卻被兒子打斷。

丁侯爺對她擺手看着水公子:“那不、不會是……”想到當年先帝賜下來扇子,他現在想死的死都有了;就真讓錢公子說對了,他們丁家還真得賠不起。

079章 加價幾何

不要說賠不起銀子,這次只怕要賠上性命的。丁侯爺的眼睛霎間就紅了,兩步過去拉過芳菲來:“還不跪下給水公子賠罪!”他的確是很粗魯的把芳菲扯了過來,不是因爲他生氣芳菲而心急於要救她的性命:“快叩頭,求水公子饒你一命。”

他自己也連連作揖:“水兄,都是在下管教不嚴,不過小妾也不是有意爲之,水兄你看這事兒能不能商量商量。當然,扇子我們丁家會賠的,就求水兄高擡貴手,饒過芳菲吧;相信宮中的賢貴妃也會感激水兄的大恩大德。”

芳菲的手指頭疼得讓她快要瘋了,被按倒在地上發手指碰到青石板更是讓她疼得幾乎暈過去:“侯爺,我手指疼,手指疼得要命;那扇子有古怪啊。”

看到丁侯爺如此緊張,還把宮中的貴妃扯了出來,紫萱喃喃的道:“那是把什麼扇子?鐵扇公主的扇子也沒有這等威力啊。”但她很鄙夷丁侯爺重物而輕人命,不過水性楊花分明就是在暗算芳菲,只是那把扇子被扯壞當真不是水性楊花的主意?她很懷疑,但是人家幫她而毀掉扇子,因此她就算是生疑也沒有多嘴。

丁侯爺一腳輕輕踢在芳菲的身上喝道:“胡說公道些什麼,那扇子好端端的,你不小心毀掉了就要好好的賠罪,相信水兄大人大量能饒過你。”他說完看向水慕霞,可是水慕霞依然抱着他的扇子大叫根本不理會他的話。

錢公子聽到紫萱輕語,看向他身邊的錢國公:“叔父,那把扇子只怕是前人的絕筆;唉,失了心愛之物如此傷痛,水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啊。”

錢國公一掌拍在侄兒頭上:“性情個什麼,老夫想把扇子除了是前人的絕筆外,還有可能是皇上賜下來的;嗯,我想想,好像先帝在時賜給……”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水慕霞又是一聲悲鳴,把他老人家給嚇得一哆嗦。

不過隨即他看向丁太夫人幸災樂禍的道:“御賜之物啊,你們家的小妾好,果然是好。”然後看到紫萱的樣子搖頭嘆氣:“丁家真是不知所謂,小妾居然還和正室動手,當真是膽大至極,活該有此報啊。”

丁太夫人原本到御賜之物就已經呆住了,再聽到錢國公的話她氣得狠狠的瞪過來,可是心裡掛着那柄扇子:“陽兒,那果真是御賜之物?還是、還是先帝所賜?”如果真是如此,他們丁家真得就是又有禍事了。

丁侯爺點頭:“應該是的,我們實在是對不起水兄;要知道,上面還有先帝的親筆題字,現在當真是萬死莫辭啊。”他說完再次躬身施禮:“水兄,小弟知道對你不住,但此事的確就是個誤會,絕不是我丁家人有意爲之,能不能請水兄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水慕霞卻不理會任何人,只是抱着他毀掉的扇子又是頓足又是慘叫,就差尋死覓活了,完全不顧忌這裡是丁府,也完全不顧忌他的身份,就如同是個孩子般的大叫大嚷不止。

紫萱沒有想到那會把御賜之物,忍不住看向沒有一點形像可言的水性楊花身上,心時嘀咕他的出身:他倒底是什麼人,怎麼能得到先皇帝賞下來的東西?可是看他的舉止,不要說是王孫了,就是連丁大渣也不如,哪裡像個貴公子了。

錢公子看着丁侯爺:“你不是說要賠嗎,賠啊,我要看看你們丁家用什麼來賠。”他看一眼丁太夫人:“不會就用你們丁家珍藏的扇子吧?嘿,真得沒有想到,你們丁家還有比先帝賜下來的扇子更好的東西,倒真是我們叔侄走了眼,現在拿出來賠給水兄免他傷心,也讓我們看看如何。”他專門喜歡打落水狗。

在他看不順眼的人倒黴時,他最喜歡做得就是落井下石,而且還是不遺餘力的落井下石。錢大公子就是這樣一個紈絝,不只是京中人人盡知連他自己也承認的:他武不能舞劍,文不能提筆,不落井下石他如何能出口惡氣?只要能出惡氣、能報仇就成,不要說是落井下石,惹得錢大公子真得興起,祖墳都敢給你挖了。

丁侯爺府裡有前人的絕筆扇面,可是並不如何珍貴,因爲他們丁家是武將並不喜歡那些風雅之物,收藏幾把也不過是應應景;但是眼下的事情不是那把扇子的扇面有多麼珍貴,而是上面有先帝的御筆,他們家就算是有天下第一等絕好扇面,也賠不起水大公子毀掉的那把。

就算絕好的扇面能抵得水慕霞的那把,他不敢說賠得起,因爲那麼說就是對先帝的大不敬。

“那等扇面丁家哪裡會有?”丁侯爺瞪錢公子一眼:“不過我們願以千金而賠水兄。”他說完看一眼地上的芳菲。唉,爲了芳菲這千金,他只能捨出去了

當然所謂的千金可不是指黃金千兩,而是指銀子千兩。

丁太夫人聞言皺皺眉頭,看看地上的芳菲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合上了嘴巴。

紫萱卻開口道:“太夫人不捨得那千金?那可是御賜之物,豈是能用銀錢……”她故意如此說話,當然招來丁太夫人的白眼。

丁太夫人厲聲道:“你給我閉嘴,我豈有那等意思,千金相比先帝御賜之物當然是不值得什麼。”她當然不能讓紫萱這個時候壞事,心裡盼着水慕霞能看在和兒子的交情上,能爲他們丁家在皇帝面前說幾句好話。

紫萱悟然大悟:“哦,原來是太夫人是認爲一千兩太少了,也是,一千兩對先帝太過不敬了——先帝御筆親書豈能只值一千兩銀子?還是我們太夫人明理,只是不知道太夫人要加價幾何?”她說到後來還拽了句文,看着丁太夫人笑得滿臉陽光。

錢國公點點頭:“嗯,如此看來你這個丁太夫人還知道點道理,不是那麼的糊塗。先帝御筆,你們丁家罪過大了,區區千兩銀子就想揭過實在是對先帝的大不敬。”他對先帝極爲敬重,當然容不得有人對先帝不敬了。

080章 勉爲其難

丁太夫人沒有想到紫萱開口的用意是這個,可是有錢國公開口贊同了,又有水慕霞還在鬼哭狼嚎,她豈能反駁紫萱說她不是要加銀子?雖然她的確是不想加銀子,是心疼那麼多的銀子拿出去,他們丁家也會有點困難的,可是眼下她只能咬牙認下了。

“是,老身認爲,多少銀子也抵不了先帝的御筆;”她不能當真再加上個千數吧?而且聽錢國公爺的意思,就是他們丁家給萬兩銀子也是不夠的,薑是老得辣所以她開口把先帝的御筆高高的捧起:“丁家也不敢用銀子來量先帝的御筆真跡,但是此錯在丁家,就算是無心之失也總要給水公子個交待,只能說是傾丁家之力——”

錢國公和錢公子的眼瞪大了,紫萱的呼吸屏住了:丁太夫人不會那麼狠吧?她真能捨得?

“再加上五百兩給水公子,銀子雖然不多卻是我丁家的賠罪之心,還請水公子笑納。”丁太夫人的話鋒一轉,說得好像要把丁家全給出去似的,最終也只加了五百兩。

說完她還對着水慕霞施禮:“水公子,芳菲年紀不大舉止有所失措,還請您高擡貴手給她條生路,不管是她還是我們丁家絕無對先帝的不敬之意。”她一把年紀了,就算是王爺來了,她拜下去總要讓人扶一把的;而水公子是她兒子的朋友,雖然不知道什麼來頭,但做爲晚輩總要讓她閉上嘴巴。

可是她屈膝蹲了半晌只是她兒子過來扶她,忍不住擡眼看過去原來水大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去,拉住錢公子的手嚷得更歡呢;她這一禮,水慕霞不但沒有看到,只怕是連聽也沒有聽到。

紫萱看着太夫人:“我還以爲丁家是高門大戶,原來也不過如此,就算是我們朱家一介商戶,傾全家之力拿出個三五千兩銀子也不算什麼吧?”她就是要擠兌丁太夫人,誰讓她自己說要傾丁家之力呢?

丁太夫人原本行禮下去無人理會已經掛不住臉了,聽到紫萱的話卻只能氣在心裡,眼睛看着水慕霞沒有移開半分:她無法接紫萱的話,也不能接紫萱的話。真讓丁家拿出三五千銀子來也不是不成,但會傷了丁家的根本,而他們也要節食縮食的過日子,豈不是成爲京城的笑話?

她知道紫萱是明白的,更爲紫萱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心思生氣,可就是氣死她現在也只能當作什麼也沒有聽到。

偏紫萱不放過她,幾步行過來還故意不小踩到芳菲的手指頭上:“唉,你這麼大個活人沒有看到我走過來?看到還不讓開,把手指湊上來讓我踩,就是爲了讓侯爺和太夫人誤會我是不是?你就不能換個新鮮點的招術?”

芳菲因爲手指上的疼痛哪裡還顧得上其它,被踩一腳後也只是怒目瞪一眼紫萱,早就疼得她要死要活連鬥氣的精力都沒有;但是她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紫萱會這樣說,睜大眼睛擡頭瞪向紫萱,疼痛就又讓她伏在地上抖着兩手痛哭不已:被冤了,她這次是真得被冤了。

原來她的確是常做那種事情,故意湊上去捱上紫萱一兩分的力氣,打得不是很疼還能讓丁侯爺或是太夫人藉機發作紫萱;但是今天她疼成這個樣子,哪有心思去算計朱紫萱?!可氣的是朱紫萱,趁着她痛得什麼也顧不得時居然來算計她。

丁太夫人和丁侯爺聞言看向芳菲,眼中都閃過了不贊同與氣惱;他們母子是知道芳菲的小動作,因爲她們原來一直就是這樣對付朱紫萱的,能讓朱紫萱百口莫辯。今天朱紫萱的確是太過猖狂,太讓人氣惱,可是眼下她闖了大禍知道不知道,現在根本不是找朱紫萱算帳的時候——他們母子在爲她的性命想法子,低聲下氣的求人,她卻還要和朱紫萱計較。

丁侯爺哼了一聲沒有理會芳菲的痛叫,自剛剛芳菲就叫痛叫到現在,哭得真像那麼回事兒,可是那雙手不紅不腫,和平常沒有半點不同,也沒有受傷的地方;哪怕就是被扇骨劃傷半點,你如此叫痛哭也成,現在算什麼?要裝也要裝得像才成啊,這個樣子只會惹人笑話罷了。今天的芳菲,愚笨的讓他心中惱火。

丁太夫人也對芳菲哭痛而生厭,只是礙於錢家叔侄和水慕霞纔沒有喝斥她;現在聽她還想用以前的把戲對付朱紫萱,真想一柺杖打過去看能不能讓她清楚眼下什麼最重要。因此她也沒有理會芳菲,還生氣的瞪了芳菲一眼讓她知道有所收斂,不要再添麻煩。

芳菲這是第二次求救而被丁家母子忽視,同時還被丁太夫人責難,她痛得要死之時還被丁家母子嫌棄,心中當然就生出一縷惱恨來:不過大半她都放到紫萱的頭上。

紫萱已經走到丁太夫人面前,沒有忘了她過來的初衷:“夫人,我們丁家傾其所有隻有一千五百兩銀子,說出來讓錢國公和錢公子聽了不會笑我們丁家過於太窮了吧?或者是芳菲管帳幾年,已經把丁家敗成這個樣子,連三五千銀子也拿不出來?”

錢國公點頭沉吟:“丁太夫人你不是嘴上說得好聽,其實心裡捨不得銀子吧?先帝御筆……”他很生氣,非常的生氣。

水慕霞卻不管旁人在做什麼說什麼,只管抱着他的扇子仰天長嘯,有時侯急有時候緩:在衆人以爲他平靜下來時,忽然就會再大叫兩聲就把人嚇得一哆嗦。

丁侯爺看一眼紫萱,想到關於水慕霞的傳言在水慕霞不慘叫的時候開口道:“五千兩銀子,只求水兄原諒小妾的無知,全當是看在小弟的面子上。”他大禮行下去:“望水兄成全。”五千兩已經要讓他們丁家賣點東西才能湊齊了。

錢國公和丁太夫人都以爲水慕霞不會聽到,還會再繼續大叫時,水慕霞轉過頭來:“丁兄太客氣,一把扇子而已雖然是長者所賜但也不值五千兩……”

丁侯爺連忙行禮,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剛剛水慕霞分明就是嫌錢少纔不理會他的:“水兄,你如果真得不怪小弟的妾室,真得認小弟這個朋友,就請收下五千兩銀子。不然,不然小弟便不起來。”爲了芳菲的性命他跪倒在地上。

水慕霞看看手中的扇子,再看看丁侯爺:“好吧,既然丁兄你執意如此,那在下只好勉爲其難,只是讓錢國公見笑了。”他把扇子放在桌子上坐下嘆氣:“說起來這把扇子真得不值五千兩銀子的,不過是在下祖父所畫而已;只是伴在我身邊足有一年,如今就這樣毀了讓我心裡當真難忍啊……”

霎間廳上鴉雀無聲。

081章 喜色082章 代你出手

紫萱聞言下意識的看過去,看到水性楊花依然還是苦着一張臉的樣子,她馬上轉過目光看向丁侯爺:丁侯爺的臉通紅通紅的,可是很快又轉爲青色,雙拳握起額頭青筋鼓起;看他這個樣子還真讓紫萱很擔心,認爲他要和水性楊花翻臉相向。

擱誰也會翻臉啊。水性楊花的那把扇子頂天也就五兩銀子,可是現在丁大侯爺鏗鏘有力的說要給他五千兩銀子,他還說什麼勉強收下了:他就是不收,相信丁家的人也不會強迫他的,可是他偏就是做出委屈的樣子來,順手就弄走了丁家的五千兩銀子。

五千兩啊,那可不是小數目,足夠平常百姓一家人過上幾輩子了;這個水性楊花想做什麼?紫萱很有點不解,說起來他和丁大侯爺是朋友,現在弄到了銀子上當然是動真格的,而且下手還極狠。最後還要把錢國公拉進去,就是爲了不讓丁家反悔,也就是說背轉身去這銀子他也是要定了。

丁大侯爺被胸口的氣堵得感覺自己快炸了,不只是五千兩銀子的事情,而且還有被耍的感覺讓他腦袋充血,真想過去揪住水慕霞大打一頓,因爲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啊。手攥了起來,可是最終還是放下了咬着牙道:“這兩天在下就會把銀子給水兄。”他對水慕霞不再自稱小弟,因爲至少眼下他有點無法把水慕霞當作是朋友看待。

水慕霞擡頭:“行啊,不着急的。只是一把扇子就讓丁兄如此破費實在是讓在下不安,嗯,就算作是你我的本銀吧,我八你二怎麼樣?做什麼到時候再說,我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銀子,你是知道我的。”

紫萱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厚臉皮了,拿了人家那麼多的銀子後去做生意——應該是去做生意吧?反正銀子不是他的賺了賠了他當然不心疼,而且只給了丁侯爺兩成,還一副我不會白佔人便宜的嘴臉。

丁侯爺的臉上閃過驚喜:“當真?”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向前走了兩步,就好像他真得佔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紫萱不明白,丁太夫人不明白,芳菲也不明白,錢家叔侄就更不明白了,全當丁侯爺腦子有毛病纔會如此。不過錢公子不同於大家的是,在水公子的眼中看到了點什麼,雖然快得讓他懷疑自己眼花了。

錢公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水公子,然後不自禁的後退一小步帶着同情看看丁大侯爺,卻什麼也沒有說。他對水慕霞可以說沒有了解,可是直覺告訴他丁大侯爺絕對不可能佔到便宜,他都懷疑世上有沒有人能在水慕霞的身上佔到便宜。

水慕霞鄭重點頭:“當然如此。京城我已經有十年左右沒有回來了,總不能回來坐吃山空吧?正想着做點什麼呢,你知道我不喜歡銅臭氣的,但是人總要吃飯所以想小打小鬧弄幾個銀子花用,只要夠吃夠喝就成;不想丁兄待在下如此高情厚誼,在下無以爲報小小意思望丁兄不要嫌棄。”

“水兄說得哪裡話,小弟豈會嫌棄?”丁侯爺一掃剛剛的怒氣,伸手握住水慕霞的手:“以後要仰仗水兄的事情還很多,水兄實在是太客氣了。”他說完吩咐:“來人,擺酒席我要和水兄……”看到一旁的錢國公叔侄:“還有錢叔父、錢兄好好的痛飲幾杯。”

他說着話使個眼色給丁太夫人,讓她趁着現在把芳菲和紫萱弄走,免得錢家叔侄回過神來再大鬧。這樣的好機會,豈能放過,一場胡鬧能如此收場也算不錯了,朱紫萱的事情等打發了外人再找她算帳:有一種氣是個男人都不會就這樣嚥下去的。

想到要找朱紫萱算帳,他看錢公子也越發的不順眼,只是錢家叔侄倆都是混人,根本不能理論,像他這樣的人實在是招惹不起,所以他不敢對錢公子做什麼;眼下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錢家叔侄肯離開丁家,且以後再也不來了就好。

丁太夫人馬上踢一腳地上還在痛叫的芳菲,然後瞪朱紫萱一眼輕聲道:“文昭肯定在擔心你,你不去看看?”她倒是很瞭解紫萱,知道喝斥是不管事的所以把文昭拿出來說事;同時這句話也是威脅,如果紫萱不聽她的話回房,那文昭她就不會容他留在丁家。

紫萱淡淡的道:“我還有事兒呢,不急着回房。”說完無視丁侯爺和太夫人殺人的目光,一把揪住芳菲的衣領把她拎起來:“剛剛你在這裡胡說了些什麼,是你自己去認罰還是要由我來動手?”如果今天輕易放過芳菲,她就不姓朱。

錢國公看向丁侯爺:“你不是打算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吧?我侄兒的名聲是能輕辱的,要麼讓你的小妾給我侄兒叩頭認錯,自掌臉承認她是在胡說八道、誣衊人;要麼你現在就跟我去面聖,看皇上如何說。”

丁侯爺的臉色微變,喜色全部褪了個乾乾淨淨:“錢國公,小妾也不是故意爲之,她也絕沒有誣衊錢兄的意思,我們兩家都在京城之中……”他知道芳菲素來是個心高氣傲的,又加上貴妃疼她,真讓她屈辱的向錢公子跪倒行禮,承認她做錯了事情誣人清名,她肯定會氣出點病來的。

錢國公眼一瞪:“那就走吧,我們一起進宮面聖。”

紫萱在眼珠轉了轉:“一起吧。”她是想看看能不能趁這個機會,讓皇帝開金口許她和丁陽和離,得個自由身當然比偷偷逃路要強太多了。

丁侯爺狠狠的瞪她一眼,對錢國公施禮:“在下代小妾向國公賠禮了……”可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錢國公打斷:“不要和老夫來這套,要麼面聖要麼讓你的小妾跪下認錯。”

紫萱倒是想丁侯爺能進宮的:“那就進宮吧,我回房去換衣服回來一起走。”有錢國公在,在皇上面前胡鬧一把,和離的希望不小得。

丁太夫人氣得喝斥:“你閉嘴,錢國公和你們侯爺說話,有你插嘴的餘地嗎?你自己做得事情自己清楚,還不給我回房去思過。”

082章 代你出手

紫萱回過頭去:“太夫人的話是對的,我做得事情我當然清楚,只是不知道太夫人做得事情自己清楚不清楚了;嗯,聽這話的意思太夫人有話要問啊,問吧,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她纔不會應丁家母子的心意,回房?想得美。

丁太夫人正要開口,那邊錢公子慢悠悠的道:“太夫人要問得當然就是夫人你出後的事情,也就是丁家小妾所說得事兒嘍;如果是丁大夫人沒有出府前的事情,當然不會留到此時說,如果也大夫人做了什麼錯事太夫人也不會許大夫人出府吧?只是這事兒,我和我叔父不是說得很清楚了,是你們家的小妾在胡說八道,怎麼太夫人就是不相信的樣子?”

錢國公的兩隻眼睛馬上瞪起來:“你們丁家就是不肯認錯了是不是?好,你們不入宮那我們爺倆入宮總成得,回頭我在宮裡等着你們丁家的人去對質。”他伸手一拉錢公子:“走,跟叔父走。”他說完看一眼紫萱:“你,好自爲之。”這予他來說絕對是句好話。

紫萱微施禮:“恩公慢走,可否等我一起進宮面聖,到時候有我在也能向皇上說得更清楚些,免得讓錢公子多受委屈。”她是不肯放過和離的機會,原本沒有希望的事情猛得出現轉機,越想她越感覺可以做到的,當然要隨便錢國公一起入宮了。

丁太夫人急得要來拉紫萱,真得讓朱紫萱進了宮,那他們丁家的名聲就真得完了:朱紫萱肯定不會說丁家半句好話啊。在這個時候丁侯爺已經攔下錢國公叔侄:“公爺,您不要生氣,不就是讓小妾賠罪嘛,叫她過來叩頭就是了。”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它的法子,只得先委屈芳菲了。他也看出來錢國公叔侄是吃軟不吃硬的:“小侄一定重重的責罰她,讓她再也不敢隨便胡說污人清名;一會兒給錢兄賠完罪,定會讓人鞭她十鞭,讓她記得錯處。”

錢國公深以爲然的點頭:“這還差不多,小妾不守規矩就是要好好的教訓纔對。十鞭子,也不算重了。”他止住腳步回頭坐下,是因爲剛剛追打丁侯爺累到了。

丁侯爺長出一口氣給芳菲使眼色讓她過去賠罪,目光在水慕霞身上掠過後心裡明白:錢家叔侄現在能這麼安靜,還真是得多虧了剛剛那扇子破掉,雖然損失五千兩銀子可是卻能和水慕霞營生已經是意外之喜,又使得錢國公叔侄不再大叫大嚷——那五千兩銀子還真得很值。

不管他是如何安撫自己,可是那五千兩銀子依然讓他肉痛不止,連帶看芳菲也有點生惱:怎麼就會毀了水公子的扇子呢,不然他多花些功夫也能得到水慕霞之助,卻不用拿出五千兩銀子來只得兩成的好處。

芳菲沒有想到丁侯爺真讓她去跪倒認錯,手指的疼痛已經讓她心力交瘁當即哭道:“不是妾的錯,侯爺要爲妾討個公道,大夫人她做得妾卻說不得?你當日對妾說過不會妾受點委屈的,你也答應過貴妃娘娘的。”

貴妃雖然不能不顧,可是她不在眼前啊。丁大侯爺過去拉她:“快點,給錢兄賠個不是,不許再胡言亂語,不然現在就要動家法伺候。”他只是想快些打發錢家叔侄走,一來能和朱紫萱算帳了,二來也能和水慕霞好好的商量那五千兩銀子的事情。

芳菲的手疼,被丁侯爺一握更是疼得鑽心,猛得用力推開他護住自己的手就叫了起來:“我就是不賠禮,偏她能做得我便說不得……”

紫萱豈能錯過這個機會,不然也不能應了丁太夫人那句她只會動拳頭的話,當卻兩步到了芳菲跟前,伸手就是兩個耳光打得芳菲倒在地上,她先對錢國公一笑:“家中小妾不識規矩,我代恩公和錢公子教訓她了,您不要動氣而傷到身子。”

錢國公點頭長長的“嗯”了一聲:“做得好,就應該如此教訓於她。”

“打得還是太輕,太夫人應該叫人取竹板來掌她的嘴,看她還敢不敢扮柔弱無依、楚楚可憐的樣子騙人。不要哭了,你以爲你哭得樣子是梨花帶雨嘛,那張臉實在是太難看了,好在是白天不然真會嚇到人的。”

錢公子的嘴巴卻毒得多:“那隻手你捧着叫了半天,可是不紅也不腫的,你以爲我們都像你們丁家的男人樣瞎了眼,只要你一哭你說月亮是紅的我們也信?你省省吧。”

芳菲倒在地上卻顧不得先爬起來,只是把兩隻手又是甩又是在地上磨來磨去,痛得都想要在地上打滾了:如果廳上沒有外人她就真得要大滾特滾了,因爲實在是太疼太疼了。

“侯爺,你也不要生氣了,我已經代你出手教訓了她。”紫萱看向怒目瞪過來,正彎腰想去扶芳菲的丁侯爺:“她一個小妾居然在衆人面前對侯爺你動手,我不教訓她就真讓人以爲我們丁家沒有規矩了。芳姨娘以下犯上,的確是要爲罰的但是侯爺你也不要太過着惱,還是身子要緊。”她多麼賢淑啊。

她說完又看向錢國公:“我這次做得還可以吧,恩公?得您的指點,我感覺明白了很多的道理,對丁家也是極大的好事,改天應該備份厚禮相謝纔對。”

錢國公聽得再次點頭很是欣慰自己能把一個不太好的婦人,教成了如此賢良的婦人:“你是個不錯的,比起你們家的其它人強太多了。”有他開口丁太夫人只能閉上嘴巴。

紫萱忽然發覺其實頂着賢良的名聲做壞事,感覺更是痛快啊。有了錢國公做護身符,她眼下什麼也不怕的,看到芳菲還在鬼叫不起來取過雞毛撣子抽打她兩下:“還不起來給錢公爺、錢公子、我們侯爺賠禮?再不懂規矩就不要怪我請家法了。”

丁侯爺的一肚皮的氣都撒不出來,眼睜睜看着紫萱當着他的面打芳菲,可是他不能阻止喝斥責罰朱紫萱,還要帶笑應對錢國公對他的教誨,不得不一次次強笑着違心的說紫萱教訓芳菲教訓的好、教訓的對。

083章 柔弱

芳菲自嫁到丁家起就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被紫萱教訓,三年來丁侯爺呵護着她,從來沒有讓她受過半點委屈,如果不是她在丁侯爺面前爲紫萱說話,丁侯爺恐怕很早之前就不會再同朱紫萱說一個字,更不會多看朱紫萱一眼了。可是,現在朱紫萱當着她倚爲天的男人打她,而那個男人卻在旁邊袖手旁觀,還要不時的說教訓的好。

她臉上的疼絕對沒有心中的惱意重,用力掙扎着伸手打向紫萱,可是疼痛讓她沒有多少力道也就罷了,而且她還打偏了。打偏了只要能打到紫萱她也多少出口氣,可是她的手剛剛碰到紫萱,就慘叫起來;叫得就好像是被宰的豬羊般。

紫萱被她的叫聲嚇了一跳放開她後退幾步:“你打我你叫什麼?是不是以爲這樣就能讓侯爺心疼護着你?”她看芳菲的樣子不像是裝的,當真是痛得臉色慘白額頭出汗,蹲在地上全身輕顫起不來。

丁侯爺還真就心疼了,當下顧不得錢國公過去扶起芳菲來:“怎麼了,倒底是怎麼了?”他說完還看了一眼紫萱,顯然是在懷疑紫萱對芳菲做了什麼。

紫萱翻個白眼:“你和國公爺就在旁邊看着,可看得清清楚楚吧?是她揚起手來要打我,打到我身上她就大聲的鬼叫,你瞪我做什麼?現在應該就是要請家法的時候,因爲芳姨娘屢教不改,打了我打侯爺,下一個她就要打到太夫人的身上去。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豈能如此放任她,侯爺你說是不是?”

丁侯爺沒有答紫萱的話,他是不可能請出家法來的,收回目光看向懷中的芳菲:“倒底怎麼了?”看到芳菲如此痛苦,他的心都要碎了。

芳菲哭叫道:“她在衣服裡藏了針,在衣服進裡藏了針!扎得我手好疼,好疼,我要疼死了……”她的淚水嘩嘩的流出來,抖着手不停的叫紫萱用針刺傷了她。

錢公子看得氣不過:“針?那芳姨娘你手上的傷呢,疼得要死要活了,再小的傷也會有點血跡吧,沒有血也要紅腫吧?你的雙手好得不能再好了,還要玩這種扮柔弱的把戲,你不累本公子都看累了,你真得省省吧。還有你,丁大侯爺,你也是帶過兵打過仗受過朝廷冊封的人,就這麼被個婦人牽着鼻子走你臉紅不臉紅?長着眼睛吧,看清楚你愛妾的手再說話。”

水慕霞擡頭看一眼芳菲和丁侯爺,對錢公子淡淡的道:“錢兄,有些傷是看不到的,你這樣無憑無據的說芳姨娘實在是太過了;說不定芳姨娘這一掌拍下去,受了內傷呢?所以痛叫是很正常的,你啊,太年輕了不懂得,來,坐下吃茶消消火氣。”

丁侯爺的臉掛不住了,因爲芳菲的手掌實在是好得不能再好,十指纖纖晶瑩如玉啊,哪裡有半點受傷的樣子:就如錢公子所言,如果紫萱身上真藏有針傷到了芳菲,那她的手指上怎麼也會有個紅點的,可是現在當真是毫髮無傷卻叫得那麼慘又哭得這麼痛,怎麼能讓他相信,又怎麼能讓眼前這些人相信?

其實芳菲是個很不錯的人,雖然有時候和丁太夫人也會做些小手腳,但那也是爲他或是太夫人出氣,絕不是因爲容不得紫萱;且紫萱幾次的大錯她還心軟幫着說幾句好話,實在是極賢淑的人,出來應對來往之人絕對不會讓人小瞧了丁家。

可是今天的芳菲實在是讓他有些受不了,眼下不只是小手腳而且也不見她往日的聰慧:就算是想爲他爲太夫人出口氣,用得法子也太過粗鄙的讓人一眼就看穿;這就不是爲他們母子、爲丁家找回體面,而是在敗壞丁家的名聲了。

“芳菲,夠了!”他冷喝一聲輕輕的推開芳菲:“毫髮無傷的你叫什麼?大夫人也不過是掌了你幾下耳光,是因爲你有錯在先代我責罰罷了,你豈能因此就胡言亂語的冤枉她?”他看一眼錢國公叔侄,在她後背後推一把:“快跪下叩頭賠罪,時辰不早了,國公爺有太多的事情,豈能因爲你而耽擱太多?”他在暗示芳菲現在還是把錢國公打發走要緊。

芳菲被她喝得呆了呆,然後淚落得更加厲害,因爲她從來就沒有被這樣吼過:“侯爺,真得好痛好痛的,被很多針扎得我手都要掉下來了。”她還是不想去賠罪,因爲今天本來應該給錢國公和錢公子叩頭認錯的人不是她,而是朱紫萱。

但是現在朱紫萱反倒成是有理的,而她倒成了罪人給錢國公叔侄二人跪倒認錯:她跪下,不是跪得錢國公而是跪得朱紫萱啊。

丁侯爺聽得眉頭皺緊,一把拉過她的手放在她眼前,另一手粗魯用她的手帕擦掉她臉上眼中的眼淚:“哪裡有傷?快點叩頭認罪,難道你真要夫人請出家法來不成?”說着話他給芳菲使了個眼色。

芳菲看到自己的手完好無缺,可是疼痛的感覺絕對不是假的:“侯爺,我、我絕對沒有要污錢公子清名的意思,而我的手也真得疼得要……”

錢國公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們當老夫是什麼人,拉拉扯扯粘粘糊糊的有完沒完?丁侯爺,你還是讓人把她弄出去先打十板子手心,回來她肯定知道什麼叫做規矩了。一個小妾,在外人面前卻接連你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中,我是你要麼打死這小妾要麼一頭撞死免得再活着丟人現眼。”

丁侯爺瞪芳菲推她:“還不……”

“我叔父的話丁侯爺沒有聽到,還是你這麼大點年紀耳朵就背了?”錢公子陰陽怪氣的道:“先弄出去打吧,打完回來她自然會聽話的;像這種小妾,你不是喜歡她柔弱無依嘛,打得她服服帖帖,她更柔弱無依豈不是更能讓你憐愛?”

水慕霞聽完猛得擡頭看了一眼錢公子,被錢公子發現問道:“怎麼了,難不成水兄認爲小弟的話不對?”

“不,不,哪能呢?只是沒有發現錢公子有如此高見,實在是讓水某佩服之。”水大公子連連搖頭,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以後,看來我們兄弟要經常聚聚,在下還要向錢公子多多求教。”

084章 賠你十個八個

紫萱看看錢公子並沒有說話,不過心裡是極贊成的,沒有想到錢大公子居然能想出這麼好的法子來:你不是想扮柔弱裝可憐嘛,那就打得你更柔弱更可憐,讓你的男人更心疼你更是如了你的意啊——這個錢公子,其實還真不是特別讓人討厭的一般紈絝。

錢國公咳了兩聲,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分明就是贊同他家侄兒的話;丁侯爺看看錢國公再看看太夫人,想想一咬牙:“來人,請你們芳姨娘出去,責打、責打十板子。”這個十板子和打婢僕們的當然不同,只是打掌心而已,算是給做主子的姨娘們留點體面;更何況丁陽是用了一個請字,可以說很爲芳菲着想了。

芳菲來不及說什麼就被人拖了出去,不多時就傳過來刺耳的尖叫聲,就算是最肥最壯的豬在被殺的時候都不可能發出這樣的慘叫來;而且是一聲強過一聲,不知道的人聽到,絕對以爲丁家發生了什麼慘案,而且死得不只一個女子,就好像是殺了三四個、五六個女子般。

丁侯爺硬下心腸讓人把芳菲拉了出去,可是痛呼聲傳進來讓他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那一聲聲的痛叫就是好像重錘一下下的砸在他的心上,疼痛難忍之餘更是讓他越來越坐立不安。他的目光不自禁的溜向門外,心想這樣打芳菲還不如直接打他好受些。

在聽到第四聲痛叫傳來後他站猛得站起來,因爲實在是無法坐在這裡聽芳菲的痛叫:反正屋裡的人也看不到,出去吩咐人做做樣子、再讓芳菲假裝叫幾聲交差算了。由着芳菲挨罰再這樣叫下去,他的心都要凌遲成碎片,哪裡還能活得下去?

水慕霞和錢公子有了爭執,他力圖說服錢公子相信芳菲受了內傷的事情。他是很好心的想幫丁大侯爺和芳菲的,只是錢公子說什麼也不肯相信,沒有練過武的紫萱能把人弄成內傷;兩個人爭論的還真得很熱鬧,聲音也越來越大不過卻掩不住那殺豬般的慘叫。

就在丁侯爺起身的同時,水、錢兩人同時住口看過去,臉上都有着極大的忿忿不平。

“丁兄,你說芳姨娘是不是剛剛受了內傷?錢兄就是不肯相信。”水慕霞很認真的道:“芳姨娘的爲人錢兄不知道纔會如此誤解,我相信明天芳姨娘的手肯定會紅腫起來,而且可能很難醫治呢。唉,說起來芳姨娘雖然有錯卻也受了責罰,弱女子而已實在不必如此認真的。”他說完對丁侯爺丟了個眼色。

丁侯爺卻是苦在嘴巴里,這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嗯,可能芳菲是在在其它地方弄傷手吧?女子嘛總是受不得一點疼,而且看到血肯定會暈倒,輕輕碰在椅角上也能青紫一片。那個錢兄啊,在下向你討個人情好不好?你大人大量,芳兒她絕對沒有要污你清名的意思,我們丁家也不會無緣無故和錢兄過不去,是不是?”他看一眼門外:“我去看看酒菜。”

他知道這樣瞞過錢家叔侄是不可能的,所以嘴裡說幾句討饒的話,讓錢公子能睜隻眼閉隻眼讓他過去得了。芳菲呼痛聲慘的已經讓他心亂如麻,嘴裡說着話腳就要往外走,恨不得馬上把芳菲抱在懷中好好憐惜一番:要知道他可是從不曾加一指於芳菲的身上。

那不是在打芳菲,那分明是在打他且痛得讓他手都有點發抖。

丁太夫人的臉色也不好看,聽着傳來的慘叫聲她也站起身來,說起來芳菲就是她的半個女兒,當真是有幾分感情在得;平常她雖然也有生氣的時候,卻也不曾捨得責罰於芳菲,頂多大聲斥幾聲而已。此時聽着芳菲的痛叫,讓她的手攥得緊了又緊:“可以了,我想她已經知道錯了;錢國公和錢公子就給丁家一個面子,他日必有厚報。”

水公子聞言搶先點頭道:“就是,芳姨娘肯定知道錯了。丁兄,我看就算了吧,教訓一下意思意思就好了。女子不同我們這些男人皮厚肉糙的,打兩下讓她知道厲害就行了,而且再這樣打下去,說不定連兵馬司的人都能招來,以爲丁侯爺府家有什麼命案呢。”他說得就好像當真是丁陽非要責打芳菲一樣。

丁侯爺聞言微一愣,目光在錢國公叔侄身上一轉,沒有馬上開口;水慕霞的話讓他的腦子猛得清醒過來:人是他罰的他就算是要放過芳菲,也要有其它人爲芳菲求個情什麼的——不能他自己就出去做主把芳菲放了,否則事情就又要由小而化大。還有,爲了顯出他丁家的誠意來,不能水公子開口相求他就要答應的。

或者是錢家叔侄也如此說,或者是水慕霞再開口說一次:他打算只要水慕霞再開口他就順勢答應下來,錢家叔侄那裡再想其它法子安撫吧,反正他是聽不得芳菲如此慘叫;只要想想芳菲可能已經痛得快要暈死過去,他就想不管不顧的衝出門。

錢國公重重的把茶盞扔在桌上瞪眼:“什麼叫意思意思就成?規矩就是規矩,男人家做事就要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就是因爲丁侯爺心軟所以纔會被個小妾治住。老夫兩隻眼睛不花,看得清清楚丁家的姨娘哪裡來得內傷?分明就是想叫得慘一些,好讓人心軟好放過她;這次放過了,以後你還是被她捏在手心裡,凡事被她牽着鼻子走,懂不懂?”

“你給老夫這裡站好,哪裡也不許去,不然就同老夫進宮面聖。”他又拿起茶來吃一口,眼中閃過了什麼,使他的目光在錢公子的身上一轉:“丁侯爺,你自己看着辦吧,是好好的責罰小妾還是進宮,老夫都由你。”

丁侯爺的臉色一變,腳硬生生的停下看向他的母親,只不過丁太夫人同樣是束手無策。

水慕霞看一眼丁侯爺長長嘆氣:“錢國公是長者,所言當然是對的,我們小輩豈有不聽之理?可是聽那叫聲真得不像是做假,至少我們叫她進來看看再說,您說呢?真要打出個好歹來……”

“打出好歹也不過是個妾!”錢公子撇嘴看向紫萱眼中閃過一縷光彩:“有的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至寶,把個妾捧到手心裡倒也沒有什麼,把個蛇蠍美人當成寶就是男人瞎了眼。打!打死了她,本公子回頭給丁侯爺買十個八個比她更柔弱、更小鳥依人的美人賠你。妾而已,有什麼大不了,水兄的話實在是高擡了那小妾。”

085章 我是在救你086章 賞心悅目

錢公子張口就罵芳菲是蛇蠍美人兒,讓紫萱聽得眉頭微皺,倒不是認爲錢公子罵錯了,而是錢公子根本不認識芳菲,怎麼就認定了蛇蠍二字?錢公子對芳菲的痛恨,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恨得不是芳菲,而是另外人一個人。

“太夫人,您常常也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此放過芳姨娘,不只是丁家沒有誠意向錢國公和錢公子致歉,也壞了府裡的規矩不是?”她看向丁太夫人微眯着眼睛說得慢悠悠的:“不過是十下掌心,相比起錢公子的清譽來,實在算不得什麼。”

她說完對着錢國人和錢公子輕輕一禮:“不過錢國公素來大度,不想低了身份太過向芳姨娘計較罷了。正因爲如此丁家豈能對不起錢國公呢?,您說是不是,太夫人?”

丁太夫人無法反駁紫萱的話,哼了一聲坐下:“丁家向來恩怨分明。”她這句話是一語雙關,那意思就是說今天錢國公對他丁家的侮辱,她們丁家會記下得。然後她就擺出不聞不問的樣子:“既然你們侯爺在,我一個婦道人家不便當着國公爺的面兒說三道四。”這話也是一語雙關,罵紫萱多嘴了。

紫萱淡淡一笑:“說三道四?太夫人在侯爺沒有回來前,何止是說了三四句話?”看着太夫人的眼睛輕輕的道:“現在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那多嘴多舌的人。”不然錢國公在丁家坐了那麼久,豈會還有如此大的氣?活該錢家叔侄在丁家大鬧,全是丁太夫人和芳菲自找的。

丁太夫人和芳菲以爲在錢國公面前敗壞她的名聲,就如同欺負本尊時希望借錢國公的手教訓她一頓;可是卻沒有想到讓個妾室出來應對錢國公,讓錢國公如此着惱:如果老老實實的安撫錢國公,等到丁侯爺回來也就沒有多大的事兒——怎麼說錢國公也不是當真半點道理也不講,何況還有錢公子在,也不可能會鬧出多大的事情來。

現在鬧到如此地步,全是因爲丁太夫人和芳菲不但不安撫錢國公,還火上澆油:芳菲承受了錢國公的所有怒火,不是因爲紫萱而是因爲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

錢國公聽到太夫人的話也哼了一聲:“老夫雖然大度,但是也要看是什麼事兒;今天的事情,丁家當然、必須的要給我們叔侄個交待。”想讓他吐口放過那個芳菲,是絕不可能的:“十下就是十下,十下之後她不認錯,就再打二十下。對於不知道自己吃幾碗飯的人,就要打得她清醒過來纔對。”

丁侯爺聞言知道一時半會兒離不開大廳,急得額頭上都有了汗水,眼下他能求助的人只有水慕霞了,而水慕霞也幾次三番的開口幫他,此時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的;想到這裡,他用目光看過去向水大公子求懇,希望他能幫着說幾句話,哪怕是讓錢家叔侄不再盯着他也成啊。

水慕霞當然不會辜負他的期望開口道:“錢兄,你如此說話就錯了,小妾也是人,只要她們能像錢國公所說照規矩本本份份的做人,當然不可以叫打叫殺的。今天丁侯爺呢,也是要罰芳姨娘可不是要打殺她,小懲大戒嘛。”

“我看打得也差不多了,聽着怎麼也有七八下了吧?對芳姨娘那樣的柔弱女子而言也足夠讓她記住教訓。依我看就這樣吧,芳姨娘其實也只是有口無心的,今天的事情相信她也不會再開口亂說,錢國公您就高擡貴手……”他說到有口無心四字時,不知道是不是紫萱的錯覺,總感覺他咬得有點重。

但是眼睛心亂如麻的丁家母子當然聽不出來,他們的心早已經不在屋裡而在屋外了。

“有口無心?”錢國公的臉色猛得一變,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事情來臉色變得鐵青:“就是這種有口無心的人最可惱,如果不好好教訓她讓她長長記性,天知道她下次還會如何的有口無心!打,必須要打完,且要給老夫用力的打,你們丁家不要弄鬼,老夫一會兒會驗看的。”

他話音剛落,大廳門口那裡出現了芳菲的身影,她疼痛難忍哭得身子都軟了,是被人扶進來的;一張臉慘白如鬼怪,就好似她經歷酷刑後被弄掉了半條性命,看上去多少有點進氣少出氣多模樣兒。

丁侯爺母子的目光落在芳菲的臉上,而紫萱等人的目光卻落在芳菲的手上;丁侯爺母子是大驚失色,而紫萱等人鄧是微皺眉頭。

芳菲看到丁侯爺淚更是落得更歡快:“侯爺,這樣責打妾不如給妾個痛快,妾、妾真得受不住了,求侯爺給妾個痛快吧。”她現在深深知道什麼叫做死去活來,這一刻痛得她兩眼一黑就要死掉了,可是下一刻痛得她又清醒無比,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兩隻手的疼痛讓她恨不得把它們砍下來,寧可沒有雙手她也不要受這樣的痛苦;經過這十板子之後,她終於知道現在能護着她的人只有丁侯爺母子,不能再和錢家叔侄用強用硬。跪便跪了,日後進宮和她的貴妃姐姐好好覈計一番,定要讓錢家抄家滅族方能解她今日之恨。

丁侯爺聞言心疼的接過芳菲來,看向芳菲身後打人的婆子,惡狠狠的瞪了她幾眼,恨不得當場把婆子撕爛。丁家誰不知道芳菲是他的心頭肉,這個婆子平素也是個伶俐的,今天居然下如此狠手打芳菲,如果不是和芳菲有什麼舊怨就定是被朱紫萱收買了去——丁家除了朱紫萱,不會有第二個人會對芳菲含恨,而暗中動什麼手腳的。

如此想着他惡狠狠的看向紫萱,此時真想也讓人把紫萱拖出去打上二三十板子,讓她知道疼痛是什麼滋味兒,免得她再生出這樣的心思來害人。

紫萱看他的目光不用他開口,以丁家人的德行來說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麼,當下就走到芳菲身後的婆子跟前,一把推她出來吩咐:“來人,綁了!打十下板子而已,你居然用如此大的力氣,豈不是找死?我來發落你還好些,等到錢國公和錢公子走了讓侯爺和太夫人發落你,你就要被活活打死!不要怪我打你,我現在可是在救你。來人,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

086章 賞心悅目

那婆子聞言吃了一驚,不過擡頭看看左右心裡也抱着一絲僥倖:丁家的僕從應該不會聽丁大夫人的話。可是丁侯爺和太夫人都沒有理會她,而是同時怒斥紫萱,而婆子丫頭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後,發現主子們沒有理會她們只得看向門外的大總管。

大總管心裡那個苦啊,心道侯爺太夫人你們倒是說打不打人啊,現在有外人在你讓我們聽大夫人的吩咐呢,還是不聽大夫人的吩咐?他看看錢家叔侄和水慕霞,心一橫牙一咬對着婆子丫頭們使了個眼色:照做吧。反正,這個婆子侯爺和太夫人總會打得,早打晚打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丁侯爺和太夫人氣得發瘋:“紫萱,你不要忘了你是丁家的大夫人,說這樣挑撥離間的話,想讓錢國公誤會我們丁傢什麼?!”他們擔心的就是錢國公叔侄又會藉機發難,因爲錢國公的臉色極爲難看。

紫萱擡頭理理亂髮:“我們丁家?喲,還真是承蒙太夫人和侯爺擔舉,不要說是我了就是讓廳上的錢國公、錢公子和水公子看看、聽聽,這丁家有我的地方嗎?我還真得不知道太夫人和侯爺把我當作是丁家的人。實在是受寵若驚,也實在是愧不敢當啊。”

“至於挑撥離間,那是沒有的事兒,我只是直言而已。”她轉個身看向錢國公:“我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什麼,只論對錯不論人的遠近;這是認識恩公錢國公後我學會的,難道這也有錯?”

錢國公的臉如此鍋底灰:“你當然沒有錯。”他瞪向丁侯爺:“你們丁家是不是有那個打算只有你們丁家人清楚……”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窗外傳來慘叫聲。

“沒有,我沒有用力打芳姨娘,我哪裡敢用力打,我真得只是輕輕的拍一下,可是芳姨娘卻還是越叫越慘,我當然是越拍越輕,後來只是輕輕的碰一碰芳姨娘,半點力氣也沒有用啊。我真得沒有往死裡打芳姨娘,真得啊,大夫人你就饒了老奴吧。”那打人的婆子哭叫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啊。

紫萱攤攤雙手看向哭得好像要暈倒在丁陽懷中的芳菲,退了兩步:“唉,倒底我要棲身在丁家,多說多錯,到時候恩公一走只怕我就要被重責了;唉,我還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的好,口渴了吃茶吃茶。”她緩緩走到椅子旁坐下了。

錢國公黑着臉看向丁侯爺:“這就是你要責罰小妾向我們叔侄賠罪?你們丁家的誠意,老夫看到了!”他猛得站起來就撲向紫萱身邊,倒讓廳上的衆人都嚇了一跳,錢公子都站了起來驚呼叔父,想要阻止他對紫萱做什麼。

水慕霞的身子沒有動,不過他手裡拿起來了一塊點心捏碎,看起來不像是要吃的樣子。

紫萱自己都被嚇壞了,身子猛得僵直就感覺一陣風迎面吹過,錢國公已經到了身前;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或是做什麼,就看到錢國公伸手飛快的拿起雞毛撣子來,轉身就又撲向丁侯爺:原來錢國公只是衝着雞毛撣子來得,倒真得讓人虛驚一場。

丁侯爺看到錢國公撲向紫萱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多半心思還在芳菲身上,只是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朱紫萱不會被打傷吧?然後就看到錢國公拿了雞毛撣子過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那雞毛撣子就沒頭沒臉的對着芳菲落下來。

他馬上轉身把芳菲護着自己卻捱了幾下子,而芳菲當然也沒有完全躲開,被抽得全身縮成一團,尤其是其中一下子是打在她的手,更讓她發出極爲痛苦的叫聲來。

丁侯爺怒道:“你做什麼?!”他沒有想到丁國公會拿雞毛撣子來打芳菲,而且現在還是芳菲被打受傷後,更讓他無法忍受錢國公的得理不饒人。不過是芳菲的兩句話罷了,有必要非把人往死路上逼嗎?

錢國公用雞毛撣子戳着丁侯爺的肩膀,邊戳邊說道:“老夫做什麼?老夫就是要討個公道回來。不要說那些沒有用得,看看你小妾的手,像是被打過的樣子嗎?連紅也不紅,你當老夫和舍侄是什麼?”他說到芳菲的手,抽冷子就給芳菲的手一下,馬上讓她的手上留下了第二道紅印子;那第一道也是拜他所賜。

芳菲再次慘叫雙眼一翻就軟倒丁陽的懷中,那生不如死的疼痛真得讓她無法再挺得住。

丁侯爺一驚:“芳菲,你醒醒,你不要嚇我。”他又瞪向錢國公:“你,芳菲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向賢貴妃請罪去吧。”

錢國公不答話又抽了一記在芳菲的手上,看着芳菲痛叫着活轉過來回瞪:“老夫雖然不是武人,可是也知道把雞毛撣子打手是打不死人的,何況只打了這麼兩下子。還有,老夫告訴你,這才叫打人,知道了嗎?不是輕輕的拍一下,再由着你的小妾叫得好像要殺人般,就算是打人。”

他說着話又狠狠的抽過去,因爲有丁侯爺相護就打中了芳菲一下,其餘的都抽在了丁侯爺的身上。

錢公子很鎮定,已經坐回去和水慕霞說話了;而水慕霞把他手中捏開的點心一點一點扔進嘴巴里,合着茶水嚥了下去;不時抽空喊上一句:“錢國公,您老人家小心身子……”然後就會被錢公子攔住話頭,又回去繼續聊天。

紫萱看得眉開眼笑,感覺現在這一幕當真是賞心悅目,那茶水喝到嘴巴里都甜絲絲的。

丁侯爺終於忍不住伸手就把雞毛撣子奪過來:“錢國公,你不要倚老賣老!”抽在身上實在是很痛啊。

錢國公氣得全身上下抖成一團,雙眼一翻忽然就軟倒在地上。

錢公子猛得跳起來撲在錢國公的身上就大嚎起來:“叔父,叔父,你可不能就這樣去了啊;叔父,您老人家怎麼能捨下我就這樣去了。”不等丁家的人有反應,他就大哭跳起來狠兒的甩了兩耳光在芳菲的臉上,又甩了兩個耳光在丁侯爺的臉上:“你們害死我叔父,我今兒和你們拼了。”

丁侯爺和丁太夫人心頭是一片冰涼,錢國公真死在自己家裡這事兒還真就說不清楚了。

“你輕點跳,踩到老夫的手了。”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分明就是錢國公的聲音。這次連紫萱也愣在當場,廳上只有一個水慕霞還在吃茶,吃得慢悠悠沒有發生半點響聲。

087章 扇子送你吧

錢國公在地上躺着抖他的手,看着錢公子很不滿意的瞪了兩眼:“我的手啊,你沒有看到?!”他說完看着丁侯爺:“你也不用再說什麼,把老夫的手傷到了,還把老夫推在地上,氣得老夫舊疾復發——你們丁家辱我侄兒在先,接着辱老夫在後,老夫定不會同你們丁家善罷甘休。”他就着錢公子的手起來:“你等着,老夫這就……”

錢公子連忙道:“我們先去看大夫,您這身子可是最要緊的。”說完他狠狠的瞪丁侯爺和芳菲:“還不給我叔父賠罪!如果我叔父真有個好歹,我今兒就一把火燒了你們丁家。”

丁侯爺的臉色很精彩,有怒氣有忍耐最終還是放開芳菲向錢國公叔侄抱拳行禮:“都是在下的不是,還請叔父大人大量不要同小侄計較。”他不得不賠罪,因爲錢國公如果當真就說自己在丁家被打被辱氣出毛病來,到了御前只怕他要吃虧的。

芳菲早就想明白了,此時倒也乾脆馬上跪在地上賠罪:“都是我的錯,請國公和公子原諒。”說完她連叩三個頭,淚水再次流了出來。不是因爲手痛,這次是因爲屈辱。

錢公子哼了一聲:“少來我們叔侄面前裝可憐。”他說完扶着錢國公就向外走:“我先去給叔父診治,如果我叔父有什麼不好,我定不會饒了你們丁家。”發着狠的他帶着錢國公,還不許錢國公說話就這樣離開了丁家。

當然,他沒有忘了和水慕霞打個招呼,並不妨礙他對丁家人說狠話。走時,他的目光在紫萱身上轉了轉。

錢家的人終於走了,讓丁太夫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看看水慕霞她沒有對紫萱說什麼,只是看着兒子和芳菲說話;她的目光也落到了芳菲手上,眼中閃過幾分惱怒,再次看看紫萱依然把話嚥了回去。

不管如何遠近之分她是向來注意的,教訓朱紫萱不能當着水慕霞這個外人的面兒,而要教訓芳菲更不能當着朱紫萱的面兒了。

水慕霞很識趣兒的站起來:“丁兄,既然沒有什麼事情了,那我就告退了。”他看看桌上已經破掉扇子,走到芳菲面前把扇子遞到她手上:“這扇子破了之後已經被丁兄買下,芳姨娘是不是想留下呢?”

丁太夫人的臉色很不好看,咳了一聲道:“水公子,那是你祖父之物還是你留在身邊吧?雖然破損了但也不能隨便予人的。”她把最後一句話說得尤其重。

水慕霞聞言笑着把扇子收回:“在下只是認爲芳姨娘想把扇子撕碎出口氣,倒是一時間忘了是祖父之物,幸得太夫人的提醒。”他對着丁侯爺抱拳:“我也累了,就此告退回房。晚上如果丁兄有雅興,不妨來我房裡小酌。”他說完收起扇子轉身一搖三擺的走了,並沒有看向紫萱,也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就連紫萱都知道,男人把隨身的扇子等物給人,那意思可當真是不同,等同於是私定終身啊;而水大公子就當着丁陽和丁太夫人的面兒,那麼大大方方的問芳菲:我的扇子,你要不要——這個男人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丁侯爺親自送水大公子出去,芳菲卻還在照看自己的手指,依然是疼得要死要活中。

丁太夫人見水大公子走出廳門,她的臉馬上黑下來冷冷的盯着紫萱:“跪下。”然後看向大管家:“取家法。”她今天不好好的整治朱紫萱,這丁家就無門風可言。

紫萱坐着沒有動:“不教而誅也是罪過呢,太夫人這是爲什麼,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不然我還真是不敢領。”她吃了一口茶:“芳菲,這茶涼了給我換盞新得來。”

芳菲疼得七死八活中聞言擡起頭來:“你——!”她是極爲氣惱的,今天她幾次被辱都是同朱紫萱有關,現在沒有了錢國公叔侄給她撐腰她還敢猖狂。

“叫你沒有聽到?你一個小妾在我這這個夫人面前有坐得地方嗎?讓你坐了嘛你就坐,起來給我伺候着。茶,快點,不然你就要小心家法了。”紫萱不理會太夫人的臉,瞪着芳菲訓得理直氣壯。

她因爲不想留在丁家,一直在打算離開所以並不想理會丁家的人;本尊原來的事情,也要怨她自己不知道保護自己,紫萱也不想爲了本尊而把丁家人如何如何,所以都是在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衝突,更不想陷入丁家的妻妾之爭中。

但是,這不表示她被欺到臉上還要忍着,芳菲對錢國公叔侄胡言亂語誣她清白有污,現在依然沒有得到教訓,她當然要讓芳菲明白過來,以後最好是少來找她的麻煩。

丁太夫人怒不可遏:“你給我跪下!”她站起身來,剛剛所積下的怒火全部暴發了出來——紫萱剛剛的所爲讓她已經忍無可忍,最重要的是她一肚子都是錢國公叔侄對她的輕侮,可是她卻發作不得,此時當然是一股腦都要發泄到紫萱的頭上。

“不跪。”紫萱端坐不動,指着芳菲:“沒有看到太夫人生惱?你一個小妾還不代我向太夫人跪下受罰等什麼?不然要你何用。”

芳菲不知道是不是氣惱太甚,所以感覺手指不是那麼痛了:“太夫人是讓你跪下,你還不跪?不要以爲你是皇家賜婚的就可以爲所欲爲,今天的事情就算是奏明皇上……”

“跪下。”太夫人一掌擊在桌子上:“你出府去招蜂引蝶,敗壞我丁家的門風你當我、當你們侯爺都死了嗎?居然還讓那個錢公子堂而皇之的找上門來,你不要臉我們丁家還要臉!給我跪下,今天我要代丁家的列祖列宗好好教教你何爲婦道。”

紫萱聞言冷笑:“錢國公和錢公子來丁家大鬧一場,太夫人不服氣自管去錢家大鬧,把氣發作到我頭上算什麼?還有,太夫人慎言,我的清白不能輕侮,人家錢公子的清名更是不能輕污呢。”

她說到這裡抓起茶盞擲到丁太夫人的腳下,茶水濺溼了太夫人的衣裙:“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招蜂引蝶了?什麼樣人看什麼樣的事兒,我不過是出府一趟太夫人你就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來,是不是因爲太夫人原本就是這樣的一個……”她微微一頓不說了,回手就給芳菲一個耳光:“讓你換茶水你沒有聽到是不是?”

今天,丁家的不放過她更好,藉此大鬧一場鬧進宮裡——和離吧,丁侯爺,姐我不陪你們丁家的人玩兒。

088章 人高就有理

丁太夫人氣得頭暈眼花腿軟,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指着紫萱惡狠狠的道:“你,你把話給我說完!”她知道紫萱沒有說出的話是什麼意思,更知道紫萱打得不是芳菲而是她這個婆母:“你給我把話說完。”

芳菲被打後怒自心頭起啊,此一時彼一時:剛剛有錢家叔侄在她拿朱紫萱沒有辦法,如今這裡只有丁家的人了,朱紫萱還敢打她當真是讓她忍無可忍。她揚手就要打回去,卻被紫萱躲開,重重的一掌打在了椅子上,痛得又抱着手大叫起來。

紫萱看向太夫人:“我不說完太夫人又能怎麼樣?”

不過手真得不像原來那麼痛,芳菲叫了幾聲回頭盯着紫萱:“你敢辱罵太夫人,看我代太夫人教訓你。”她說完指着紫萱:“綁起來,把她綁起來送到祖宗牌位前反思,一日不認錯一日不給飯。”

紫萱揚手又是一個耳光過去,不過這次沒有打到卻也讓芳菲變了臉:“來人,把這個不知道尊卑上下的芳姨娘綁起來,送到祖宗牌位前反思,一日不認錯一日不給飯。”她把芳菲的話原樣奉還,看着廳上的衆丫頭婆子她把頭髮在手指上繞了幾繞:“我是堂堂的一品誥命,她只是個姨娘,你們想要聽誰的?”

太夫人看着丫頭婆子們不敢上前綁紫萱,而且還不時的瞄芳菲幾眼,大有她再不開口就會把芳菲綁起來的意思,氣得指着紫萱大喝:“給我把她綁起來……”芳菲說得話不管用,她這個太夫人說得話總會管用得。

紫萱一掌擊在桌子“我看哪個敢?”她用眼睛在廳上掃了一圈:“無緣無故綁我這個一品誥命,太夫人,皇上和皇后真得問起來,你也無法交待吧?”她接着又是一掌擊在桌子上:“而無憑無據壞我一品誥命的清白,就算你是丁家的太夫人,這罪名你也同樣要受責罰!”

太夫人沒有想到朱紫萱敢對自己拍桌子:“無憑無據?錢公子當着街上那麼多人的面兒,說要把你連車一起弄回錢府去,就憑這個你就足夠沉塘了!現在我倒真要去面聖,讓皇上做主讓我們丁家休了你這個不守婦德的商人女子。”

紫萱看着太夫人叫得那麼起勁兒,她真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當街要強搶民女命婦,居然還是我的錯?虧你說得出口。”

琉璃扯她衣裳悄悄的道:“沉塘當然是不能的,可是的確於姑娘你名聲有損。”

“啊?”紫萱愣愣的看向琉璃:“你是說,太夫人和芳菲這樣污衊我的清白,還是她們佔住道理了?有沒有天理了!”她真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芳菲冷笑幾聲:“當然是你錯了。街上那麼多的人,爲什麼錢家公子左也不牽、右也不攔,偏要把你連馬帶人弄回府裡去?就是你招蜂引蝶,就是你不守婦道,就是你勾引男人,就是你……”

這次紫萱是真接拿腳踹了過去,一腳踹倒了芳菲她還不解氣,接着又踹了一腳;聽到太夫人的怒喝,她回身拿起碟子就砸了過去,險險的落在丁太夫人身前不遠:“你給我住嘴。”她氣得掐着腰做茶壺狀:“那個錢公子在街上強搶民女命婦,你們不去找錢家叔侄的麻煩,卻來尋我的晦氣?是不是看我好欺負?”

太夫人一窒,的確是有點不敢招惹錢家但說到底還是因爲錯在紫萱身上;她盯着紫萱:“男人如何是男人的事情,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街上那麼多的女子,爲什麼錢家公子非要拉你回府?還不是你當衆賣弄風情,壞我丁家的門風?你可知道你是良家婦人,你也知道是當朝的一品,如此德行豈不是讓人齒冷?還不給我跪下,真得想鬧得滿城皆知休了你嗎?”

紫萱聽得那個氣啊:“你不要說得這麼好聽,你不想鬧到皇帝面前還不是顧忌你們丁家的名聲,怕鬧得滿城風雨,你們丁家、你兒子的名聲不好。第一,錢大公子要做什麼我管不着;第二,我說我沒有做出那等事情就是沒有做出來。”

她真得沒有想到,紈絝子弟的任意妄爲人們要追究的不是男人的過錯,而是把錯全怪到無錯的婦人身上;這已經很讓人生氣了,最氣人的是當前如此說話的居然是兩個女子:她們居然認爲這個道理很正確!

真想狠狠的暴打她們一頓,看看她們腦子裡倒底在想些什麼,居然能把自己放在如此卑微的位子上。

“不要以爲我是在詭辯,我沒有做就不會認錯,如果我真得看中了哪家的公子,會果斷的和你們丁家斷個一乾二淨,纔會去做我想做得事情,也不會做了不承認。”她一腳把椅子踢翻:“不過,你們不是認定了嘛,那我們正好進宮說個清楚明白。由皇上下旨,從此以後你們丁家走你們的陽關道,我朱紫萱自走我的獨木橋,兩不相干。”

她不想再和丁家的人糾纏,這個萬惡的舊社會終於讓她再一次的口瞪口呆:勾引這個罪名居然根本無道理可講;反正只要有其它男人多看你一眼,也是你的不對,只因爲你是個女子。

就憑這個,紫萱生出種心思來:姐以後就算是不嫁也不能再讓“夫家”問自己這樣的罪名兒,當真是吃人的禮教,這句話是半點也沒有說錯。

“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是不是,還想進宮非要鬧得滿城人人皆知你當街勾引錢家公子,你才高興是不是?”丁陽踏進廳來就聽到紫萱的話,他氣得指着紫萱一步步逼近喝問不止。他的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因爲天下間的男人最受不得就是一頂綠帽。

紫萱看着高她一個頭的丁陽,氣得爬到椅子上站起來掐腰指着丁陽大罵:“慾加之罪何患無詞,你們丁家想讓朱紫萱死是絕無可能,想誣我朱紫萱的也絕不可能——你們只要再說一句,姐就和你們拼了。”拼了,她一個也拼不過人家一家啊,於是她臨時改口:“拼死也要讓皇上知道,你們丁家居然指鹿爲馬污我清白;要知道,有錢國公會爲我做證。”

你以爲你長得高就算是有理的?姐我長得是矮,可是姐我能爬得高!她叫完之後看一眼桌子,丁侯爺如果跳起來訓人的話就會比她高——她也不怕,椅子不成咱還有桌子。

089章 誰不守婦道

丁侯爺看着爬到椅子上站起來比自己高出不止一頭的紫萱,實在有點搞不清楚他的妻子腦袋瓜裡在想什麼:“你,你下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火氣就這樣平空小了不少,如果不是因爲紫萱引得錢家叔侄到家中大鬧,如果不是做出有失婦德之事讓他蒙羞,他可能就會火氣全消。

丁太夫人卻氣的頭頂冒煙:“進宮就進宮,難不成你不守婦道還是我丁家的不對?”她說完看一眼兒子想到進宮之後的結果,她又不得不忍一口氣:“你給我滾下來回話,你說你沒有做婦道有虧的事情,那錢公子爲什麼處處迴護於你?”

紫萱乾脆一腳擡起踏在桌子上:“錢公子迴護我?請太夫人說話不要偏心,他們錢家叔侄要回護的不是那個人,人家他們講得是道理!”她說着話看到芳菲靠過來,用腳一拔把茶盞什麼的踢下去不少,讓芳菲躲到丁侯爺身後不敢再過來;不過她眼睛一亮也想起一件事情來:“進宮,我們現在就進宮,非進宮不可。”

她就是要進宮和離,就是要和丁家一刀兩斷;趁着現在鬧開了,還有丁家那麼丁點的把柄在手上,到御前來個哭上一哭應該就差不多能和離。眼前浮現水性楊花的臉,她在心中哼了一聲:這人,真陰啊,以後還是繞着他走比較好。當然,水性楊花幫了她這份情她還是記下了。

丁侯爺大怒:“你還鬧起來沒有完了,有本事你就自己進宮。”說完他又後悔了,朱紫萱當真能自己進宮的,她可是一品的誥命——就如三年來丁家不敢軟禁她是同樣的道理,就算丁家能攔住朱紫萱不讓她出府門,可是宮裡下誥書召命婦們進宮一年裡總有那麼幾回的,次次都不讓她進宮,皇家不生出疑心來纔怪?

到時候御醫到了府中他們還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住,因此那三年丁家只是想法設法的讓朱紫萱在人前失儀,讓衆命婦們不願與她爲伍,也使得她不好意思和命婦們來往,更用法子讓她在宮裡也不敢對貴人們開口說什麼:反正她也不得皇家歡心,沒有人會多問你一句半句的。

如此丁家當然不用擔心她會對外人說三道四,什麼事情都是由着丁家來說。三年裡,丁家沒有把朱紫萱軟禁,也沒有不讓她進宮:此事是丁家不敢爲;那現在朱紫萱要進宮,他們丁家人當然不能硬攔着。

紫萱卻因爲有樁心病,因爲她不是原來的紫萱,也沒有本尊的記憶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進宮,也不知道要如何能見到皇后和皇帝,更不知道見到什麼人如何行禮、如何行事:皇家的事情可錯不得,聽說什麼君前失儀就可以砍頭的;就算不會當真殺了她,被轟出來給了皇家更壞的印像,那她以後不是更難在皇家面前說話了?

因此她是非要扭着丁家人一起入宮,一來可以爲她引路,二來也有人對質當場就可以要到她想要的結果。

“走,我們一起去。”紫萱跳下椅子來,指着門外道:“誰不去就是誰心虛,就是誰理虧,誰就要行大禮道歉。不是剛纔就叫着要去進宮告御狀嘛,現在就走。走啊,不去的人是小狗。”她故意加上最後一句話,爲得就是激丁家人跟她入宮。

這句話不能算是罵人,就算是到了御前她因此而理虧,頂多會讓人說一句“真是孩子氣”而已。

丁太夫人氣得走了兩步又停下:“你有失婦道還如猖狂,當真以爲我們丁家會如此容忍你?陽兒,你現在馬上寫休書,言明是她婦道有虧,明兒我和你進宮面聖奏明此事。”

紫萱聞言喜中帶怒:“要休了我,可以,可以,我是巴不得啊。但是,我沒有做婦道有虧的事情,你們敢寫我就要到御前和你們說個清楚明白。你們丁家實在是欺人太甚,我母親救丁陽你的性命,你們想要擺脫我沒有關係,因爲正和我意,可是你們卻要污我婦德有虧,就實在是恩將仇報,我絕不會讓我死去的母親蒙辱。”

她的婦道有虧,就給了朱家可以把本尊生母牌位請出祠堂的藉口,很有可能會被遷出朱家的祖墳形成死後被休的事實:回來丁家的路上,文昭和琉璃他們這樣說得;還有,就是對文昭的名聲也是極大的危害,這一輩子就會讓文昭擡不起頭做人,就連考取功名都會因此而不被考官取用。

這些其實還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她什麼也沒有做,憑什麼讓他們丁家隨便辱她的名聲?她要離開丁家,卻不是被丁家用這樣的污名把她趕出去,承受世人的唾罵。

丁太夫人和芳菲聞言都看向紫萱,她們注意的只是紫萱口中的願意離開:“你想離開丁家?!”三年了,她們從來沒有聽朱紫萱有這樣的意思。

紫萱翻個白眼:“你們丁家待我很好嗎?你們還有臉問我這句話,我不走留下來給你們欺負到死不成。”

丁陽的臉色沉下來:“我們丁家何時做過恩將仇報……”他一頓後改口:“說你德行有虧是因爲你和錢家公子不清不楚,沒有冤你半分,你還想進宮說這些醜事兒?你不醜我們還怕。”他沒有提紫萱要和離的事情,讓芳菲多看了他一眼。

紫萱指着丁侯爺的鼻子道:“你給我閉嘴,我的德行無虧,此事可以叫錢國公爲我做證。現在,進宮。”她不想再做糾纏,只想要進宮和丁家有個了斷。

丁太夫人沉着臉:“不許進宮,你想壞我兒的名聲,我丁家就只能寫休書。”

丁侯爺也道:“不能進宮,你想胡鬧隨便你,到時候有了休書不要怪我無情。”他說着話坐了下來。

芳菲的手已經不怎麼痛了,看着紫萱冷笑幾聲:“做出那等醜事來,還敢如此大呼小叫,不就是想威脅丁家嘛,想着丁家爲了自己的體面而把此事放過。夫人的手段,高明。”她說完回到丁侯爺身旁也坐下了,把手放在丁侯爺的大手上,一臉的委屈疼痛,那樣子是要多惹人憐愛就有多惹人憐愛。

紫萱看着芳菲:“說起手段高明來,我這點道行不及太夫人和芳姨娘多矣,小小的一點手段也是向你們學來的。三年來,太夫人和芳姨娘有多少次就是用這種法子入我的罪名,讓我擡不起頭來的?以爲我現在還會吃這一套不成?芳姨娘,你還不給我跪下認罪?”

既然丁家的人不想和她入宮,那她只能逼着丁家的人入宮提出和離的要求來。

芳菲看也不看紫萱:“夫人你的錯你還是去跪吧,我行得正坐得端,眼中心中只有侯爺、只有丁家,爲什麼要去跪?夫人,不是我說你,這人總要有點廉恥……”

紫萱轉到芳菲身後,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椅子背;而丁侯爺馬上護住芳菲瞪紫萱:“你想做什麼?”他是擔心紫萱對芳菲動手。真要動起手來,憑紫萱是一品誥命夫人,芳菲就真得只有吃虧的份兒——還手打了紫萱就要被朝廷降罪,不還手就只能被打。

“你以爲我會打她?我怕打她會髒了我的手啊,婦德有虧還是在丁家人的面前,真不知道你們丁家的人眼睛是不是瞎了,這要是傳出去才真得讓人笑掉大牙呢;嘖嘖,丁家小妾當着夫主的面兒勾男人,夫主還把小妾疼得如同一個寶,京城當中再也尋不出第二人來吧?”紫萱冷嘲熱諷道:“芳姨娘,你的膽子就這麼大點兒?靠在侯爺的懷裡是因爲心虛吧?”

芳菲馬上坐直卻不敢靠在椅子上:“你休想胡言亂語,你自己做出那等醜事,不要隨意往我身上潑髒水。”

丁侯爺也放開了芳菲擺出最正經的樣子來:“紫萱,你敢再污芳菲的清白,就不要怪我馬上動家法。”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

紫萱呲牙一笑:“對了,侯爺剛剛的話我沒有答呢,我過來不是要打人的,而是要——”她拉長聲音身子一縱雙手用力下按,身子落下時卻向一旁閃開;芳菲的所坐的椅子就向翻倒,而芳菲當然隨着椅子就要摔在地上,此時紫萱才慢悠悠的道:“摔人的。”

丁侯爺伸手一把抓住芳菲的手,可是芳菲痛得大叫;她的手雖然不是那麼很痛了,可是還禁不住有人用力抓握啊:“放開,侯爺,我的手,我的手要痛死了。”

紫萱擡腳對着芳菲的胸前就是一腳:“芳姨娘累了,又痛得要命還是躺下舒服舒服的好。”

丁侯爺聽到芳菲的痛叫不自覺的放手,而紫萱的一腳踏得正是時候,芳菲摔在地上發出好大的響聲。

“你!”丁侯爺跳起來去抱芳菲,大手用力向紫萱推過去;不過紫萱早防着他動手,早就向後躲去,沒有讓他推到。

太夫人趕過來舉起柺杖來打人:“我打死你個惡婦,不守婦道還敢行兇。”

紫萱躲開的時候伸了伸腳讓太夫人直直的向前撲倒,她好整以暇的退後幾步:“惡婦我認了,不守婦道可不敢當,芳姨娘都有公子把貼身的扇子送她做定情信物了,你們母子二人都看不到眼裡,卻非我誣我的清白是什麼道理?此事,定要進宮說個清楚明白——來人,備車!”.

090章 進宮並不難

聽到紫萱叫備車,丁太夫人和丁侯爺都沒有出聲阻止,因爲他們母子被紫萱剛剛的話完完全全的鎮住了:水慕霞的的確確當着他們母子的面兒,大大方方的表示扇子被丁侯爺買了,所以要芳菲收下——就算如此,那扇子水慕霞也說是他祖父所贈且隨身一年多的東西,這樣的貼身之物當然不適合送給女子,那是壞人名節啊。

丁侯爺開口反駁:“水兄只是認爲那扇子被我們府中出銀子買下了,所以纔想交給芳菲的。”他不能讓芳菲的清名有損。到時候不只是他丁家難看,就連宮中的賢貴妃名聲也不太好,因爲女兒家的名聲受損可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而是她一家人的事兒,會連累她的姐妹們名聲也不好聽,在人前擡不起頭來的。

紫萱呲牙看向芳菲:“那是丁家買下的東西,要交給丁家自然是交給丁侯爺你,哪怕是交給太夫人才對。侯爺,你不要搞什麼雙重標準,我出去無緣無故被錢公子打劫馬車就是我不守婦道,而芳菲被人家公子送了貼身之物都不算什麼。嘖,我這就入宮向皇上稟明,看看你們丁家如此古怪的處事,皇上有什麼話要說。”她伸手一扯琉璃:“走,我們更衣去。”

琉璃看看紫萱的樣子,再看看丁家的人小聲道:“只要誥書在手,姑娘您可以去皇宮外請求進宮,會有專人引姑娘進宮相侯。”她說完微一頓道:“其實時辰不早了,姑娘您要進宮又何必更衣這麼麻煩,浪費時間呢。”她現在算是認清了丁家的人,她的主子有什麼錯,那個錢公子的混名京城無人不知,卻要以此人來壞她姑娘的清白。

而芳姨娘那裡就算有人把扇子送到手上,可是丁家的人依然再三的維護;如果再在丁家守下去,她相信自家姑娘定會再被逼死的,因爲雙拳難敵四手啊。還是趁着這個機會,讓姑娘進宮面聖求個和離的文書,自此以後離開丁家日子過得苦些也比受這些腌臢氣強百倍。

紫萱聽完琉璃的話才知道她要入宮見皇帝皇后並不是那麼難,而且琉璃話中的意思她也明白,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狽她點頭:“好,我們現在就走。”她不忘文昭:“帶上文昭一起去。”哪怕是文昭入不了宮等在宮外,也強過把他獨自留在丁家。

芳菲當真怒了,真真正正的怒了,氣得她完全沒有了理智:“你敢污我清白,我和你拼了。你殺了我的孩了,你害我和侯爺三年裡時時不能安靜相守,現在你還敢勾結外人來污我清白,今天我不活了也要殺掉你以還自己一個清白。”

紫萱擡腳就把芳菲踢倒一旁去,看着她冷哼一聲:“你還好委屈,你還好冤枉!你的孩子怎麼沒得你自己清楚,說到你和丁侯爺不能安靜相守,嘿,我原本被你們弄得七死八活,打發人請你叫個大夫來,你偏要你的丫頭等到丁侯爺進了你的房再回此事,反倒賴到我的頭上。”

“你和丁家的人合夥欺負我也就罷了,背地裡還要瞞着丁家人再害我,當真是用心良苦。放心,我對你眼裡千好萬好的丁大侯爺沒有興趣,請你看好他不要讓他府裡府外的亂跑,弄個七姨娘八姨娘的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她搖搖手指:“只是,不要再把我當作是傻子,原來不懂的事情現在依然不懂,好不好?”

她早就聽琉璃說過不少本尊三年來事情,雖然不是全部的可也明白太多,眼下芳菲居然還想用那些害她的事情當作藉口,她當然不會再默認不作聲了:“至於勾結外人,嘿,那個外人可是丁侯爺帶進府中的,聽侯爺和那個外人說話,好像是原本就見過芳姨娘你啊——丁家當然有人勾結外人,那個卻怎麼也不會是我。不要忘了,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個外人倒底是何方神聖。”

“懶得和你們說話,有什麼事情我們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再說吧。”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她絕對要把握好今天的機會,把丁家甩在身後。她真得受夠了,當真是一天也不能再在丁家住下去。

紫萱說完轉身就和琉璃往外走,而這個時候珍珠已經帶着文昭等在大廳外面了;現在不走更待何時啊。

丁太夫人驚得臉色發白:“陽兒,還不攔下她!”今天的事情鬧到皇帝和皇后面前,不要說他們丁家的體面掃地,那個賢貴妃的名聲也會大大的受損,從此之後只怕會記恨丁家也說不定。

芳菲剛爬起來想追過去,豈能這樣便宜朱紫萱,她是氣瘋了只想着要把朱紫紫萱的嘴巴撕爛,已經忘記其它。可是卻被丁太夫人使人攔下了她,見她依然掙扎着鬧騰不休,一個耳光就讓她清醒過來:“你想害你姐姐賢貴妃不成?今天,本就是你理虧,一會兒給我向她跪下賠罪,說什麼也不能讓她鬧到宮裡去。”

丁家的妻妾同時紅杏出牆,這消息讓人知道她真可以一根繩子吊死自己,免得她家老侯爺回來後她也無臉見人、無法交待。

芳菲聽完低下頭半晌才輕輕的答了一聲:“是。”手在袖中死死的攥起,那些絲絲縷縷的疼痛更能提醒她眼下如何做纔是對得:“太夫人教訓的是。”朱紫萱是變了,以前的一些法子不能用,可是有些法子卻是永遠有用的,比如賢良二字,再比如柔弱之相。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如何才能給她以及她將來的孩子幸福,沒有妻位她就永遠是個妾,是半個奴才;而她的孩子也永遠是庶出,永遠不會成爲丁家的下一任主人。她是妾,也讓她的姐姐臉面不好看,所以她定要成爲丁家的主母,成爲一品誥命夫人。

而那個朱紫萱,只能死。

因爲朱紫萱,她做了三年的妾;因爲朱紫萱,她蒙羞含辱;因爲朱紫萱,她這三年來過得日子沒有一天舒心——只有朱紫萱死了,而且還要是以惡名而死,纔會讓她以後能設法把她的牌位請出丁家祠堂,她也才能是真真正正的丁家大夫人。

朱紫萱只有死,才能用她的血、她的命洗去她這三年來的屈辱。

芳菲眯起眼睛來,原本的朱紫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去之後也從不和人說話,讓她只能加諸惡名在紫萱身上,卻拿她的清白無法:就是隻憑這一點,朱紫萱死了也進不得丁家祠堂;而丁家的大夫人、丁家的主母就只能是她。

091章 三長兩短間

丁太夫人訓完了芳菲,不自覺的伸後摸了摸自己的膝蓋,剛剛被紫萱絆倒的她痛得可當真不輕,這股無名火不能發作在朱紫萱的身上,就算是拿芳菲做了出氣筒,她心裡依然憋得難受。自她的公婆死掉後,她在丁家當真是再也沒有受過半點氣,就算丁老侯爺再喜歡那個妾室,這個家要如何管他是半句話也不會說得。

打完芳菲看到她如此乖巧,想到賢貴妃她生出不少的悔意來,伸手撫了撫芳菲的頭:“被那個朱紫萱胡攪之後已經是你不對了,再這樣鬧將下去,豈不是連累貴妃娘娘?你的長處不在於撒潑上,以後要記得。”

她說了兩句軟話看向門外,卻早已不見了丁侯爺和紫萱的身影,馬上扔下芳菲趕出去,不忘吩咐讓人拿來她的誥書:無那等東西她是進不了宮的。想到剛剛琉璃提醒紫萱的話她就一肚子的火氣,朱紫萱忘掉前事不知道如何入宮了,偏要她多嘴提點,回頭定要想個法子把她賣出去,免得留在丁家再惹出是非來。

此時紫萱已經坐到馬車上,且賞馬伕一鞭子讓他乖乖的打馬出府,不過馬車當然跑不過來單騎的馬兒,不多時就被丁侯爺追了上來。她在馬車上也不想多言,在府外還是少說話爲好,留着力氣進宮多說話更好。

珍珠看看琉璃氣道:“你怎麼給姑娘出這樣的主意,真要鬧到宮裡會有什麼好處?我們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和離之後朱家不能回,你讓姑娘去哪裡安身?”她握起文昭的手來:“少爺,你勸勸姑娘吧,有些事情是不能做得。”

文昭卻用另外一隻手握住紫萱的手:“姐,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忍氣吞聲不是過日子的法子。這兩日來我想了很多,想通了這個道理,一再的忍讓只會讓我們退無可退,到那時除死無路可行。姐,你只管去做,天無絕人之路,我也不小了,離開丁家我也能頂起門戶來,不會讓姐姐受委屈的。”

紫萱拍了一下他的頭:“姐知道。只是你要好好讀書,除此之外還要學不少東西,姐會教給你的,至於如何過活有姐姐在不用你操心的。”有個弟弟伴在身邊還是很窩心的,說完看向珍珠:“文昭都懂的道理,珍珠,我們主僕幾乎陰陽相隔,你在丁家受了三年的苦、三年的氣,怎麼還看不穿?”

“今日那芳菲是讓我捉到了把柄,如果沒有的話你能想像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嗎?”她長長一嘆:“丁家的人不會對我們主僕仁慈的,快點離開纔是正理。不要再對我說什麼一日夫妻……”話沒有說完,馬車一陣晃動,簾子挑開處丁侯爺進來了。

丁侯爺在馬車上喚紫萱,可是不管他說什麼紫萱就是不肯答應,在大街之上又不好強自把馬車拉回去,平白讓人猜測他丁家的事情:不知道會被人說出多少新鮮花樣來呢。無奈之下他只能登上馬車,總之就是要紫萱跟他回府,今天絕不會讓她進宮的。

紫萱看着他微皺眉頭:“我定要進宮的。”表明立場後她不再說話,在外面相信丁大侯爺也不敢胡亂動手,壞了他丁家的好名聲。

丁侯爺看一眼琉璃和珍珠吩咐道:“你們帶文昭下車去買些果子,我和夫人有話要說。”

珍珠起身而琉璃動也不動,文昭更是倚在紫萱的肩膀上看着他,一雙眼睛裡全是怒火:“你先說,我姐姐的清白被人所辱要如何處置?”他是姐姐唯一的親人,不爲她出頭誰爲她出頭?雖然他的年紀小了些。

丁侯爺伸手抱起他,不理會他的拳腳相加:“你小孩子不懂,先下車去買東西,回頭我再對你說。”他當然不會把文昭的質問放在心上,一個小孩子的話罷了。

紫萱豈能讓他欺負文昭,起身去奪文昭:“你放手,你弄痛文昭了。”

琉璃看得心中生怒過來相助,而珍珠乍着雙手貼在廂上,看着小小的車廂裡三人擠作一團的爭奪文昭,只知道說:“有話好好說啊。”

丁侯爺看着紫萱:“我只是讓他下車去買東西,你放開,我們要好好的談一談,不要動不動就進宮,不過是一家人的幾句氣話,你有必要非得鬧到御前嗎?這些話讓他一個小孩子聽到不好,讓他們都下車,我和你好好說。”

紫萱抱住文昭:“我沒有話對你說,滾開。”她空出一手來去推丁侯爺:“文昭只是個小孩子,你用這麼大力他會疼了。”

琉璃也去掰丁侯爺的手,想讓他先把文昭放開;而文昭雖然痛得小臉皺起,卻瞪着大眼睛看丁侯爺:“你不做虧心事兒,不要說是我一個小孩子,就是對着滿京城的人,你也用不着迴避的。有話就好,放開小爺。”他看丁侯爺伸手推開紫萱兩次,讓紫萱的頭撞到馬車廂,惱怒的張手就抓向丁侯爺的眼睛:“你以爲我小我就不能傷得了你。”

紫萱抱着文昭的雙腿,再次伸手去推丁侯爺時,丁侯爺因爲要避開文昭猛得鬆開,同是手自然的揮出:這是武人的本能,就是想把文昭的手打開。

可是馬車上搖來晃去本來人就站得不穩,再加上紫萱抱着的只是文昭的雙腿,當他放開後文昭的身子重量讓紫萱不由自主的後仰;此時丁侯爺的大手打過來,正好掃中文昭的胳膊,一聲輕微的響聲伴着文昭的慘叫涌過來的大力,把紫萱和文昭狠狠的帶向了馬車外。

紫萱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算是懷中的文昭她都沒有想到要去抱住或是放開,她和文昭兩個人滾出馬車,狠狠的撞在馬伕的身上,餘勢不絕的再撞到馬屁股上,才落向地面。而馬受驚向前急奔而去,好在沒有踏在他們姐弟身上。

頭很痛,肚子很痛,全身到處都很痛;紫萱張了張嘴,因爲她想問問文昭怎麼了:剛剛文昭又高聲慘叫後就沒有了聲響,不會是摔下來有什麼三長或是兩短了吧?

文昭沒有回答她,她眼前也只是血紅的一片,沒有陽光沒有人影,雖然能聽到好像很多人圍在她和文昭的身邊;而且,她的手也動彈不得,能感覺到文昭就在她身上,卻無法搖晃他連手指頭都無法動一動。

紫萱想喚琉璃,可是眼前紅色猛得轉成黑暗,她人終於暈死過去。

丁侯爺自馬車上跳下來,看看摔在地上的紫萱和文昭,再看看受驚的馬車他咬牙追上馬車,用力的拉住繮繩使得馬人而起也無法移動半分。自馬車摔下去,雖然多少會有些皮肉之傷但是性命是鐵定無憂的;可是任由丁家的馬車受驚在鬧市橫行,死傷人之後讓他怎麼對京城的百姓交待?

他足足用了盞茶的功夫才把馬兒安撫下來,此時琉璃早就跳下馬車跑去看紫萱的情形,而珍珠也沒有早他一步奔過去,只是紫萱姐弟被人圍了起來,無論是琉璃還是珍珠都擠不進去。

把馬車交給馬伕後,丁陽深吸一口氣看看那邊的人羣心裡難辯其滋味兒:首先他是鬆了一口氣,紫萱姐弟受傷後當然不能進宮,他倒是不必再勸了;這樣的情形阻止紫萱,讓他心中生出極大的愧疚,還有絲絲的心疼來。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紫萱姐弟的傷勢,他想撥開衆人卻也費了不少的力氣,而琉璃和珍珠也隨他一起擠了進去。中間的空地不小,人們並沒有圍得圈子很小,而中間除了躺着的紫萱和文昭外,還蹲着一個穿着文士袍的男人。

那文士袍的男人年歲和他不相上下,正拿着紫萱的手腕不放,讓他的眉頭皺起過去就想拎起那個男人來:當街對待他丁家的大夫人,當真是不把他這個丁侯爺放在眼中啊。

男人此時放下紫萱的手擡頭看向,一雙眼睛清澈的很:“丁侯爺是不是?在下姓墨,名白字隨風,今年的京城解元,家傳醫術濟世。剛剛爲丁夫人診過脈,跌下來的傷勢不輕便也不至於傷到性命,而這位小兄弟胳膊卻已經斷了,跌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撞在何處,左邊的小腿也應該傷得極重,不斷也應該傷到了骨頭。”

他說完又拿起紫萱的手來診了診微皺眉頭:“看來傳言是實啊,這位皇帝賜婚丁大夫人極不得丁侯爺的歡心,身懷六甲堪堪三個月了,卻還會被侯爺自馬車上送出來。胎氣當然是動了,嗯,滑胎之像已顯。”

說完放下紫萱的手時,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她的手上輕輕滑過;因爲他眼下是大夫倒是無人注意到。

丁侯爺愣在當地瞪着墨隨風,霎間化成石人連腦子都不知道動一動,對墨隨風有些挑釁的話根本沒有聽入耳中,整個腦子裡只回蕩着一句話:她身懷六甲,身懷六甲!

墨隨風看他如此眉頭緊皺:“幸我早早用銀針,不然豈不是當街就一屍兩命?”他起身也不理會丁大侯爺喚人:“來人,請鄉親們讓一讓,帶丁大夫人和這位小兄弟回我們醫館。”他說着話彎下腰親自抱紫萱。

還沒有抱起來他的頭上就被狠狠的打了一記,讓他痛得叫出來聲來:“打頭會把人打傻的,知道不知道?明年我還要參加會試,中不了會元你賠得起嗎?”

092章 銀子和孩子

墨隨風大叫聲把丁侯爺叫得回過神來,也不理會墨隨風的大叫直接伸手就想要拉住人家的手:“賤內有喜了?!”他是喜大於驚啊。

要知道他成親三年且妻妾成羣,身體也是極好的可就是子嗣艱難,大多數的肚子都沒有什麼動靜,芳菲好不容易懷上了卻又小產;三年來只有他原本的通房丫頭生下個女兒,還是在紫萱過去之後不久生下得。

按理說他是不應該在妻進門之前讓妾生孩子的,那是對妻房的極不尊重,但是當時他很生朱紫萱的氣,所以才故意對朱紫萱挑明此事,然後任由那個通房丫頭生下了女兒,並在朱紫萱過門後擡成姨娘。之後,他就再無一兒半女出生,可想而知他是有多麼的盼着能個兒子,整個丁家都在盼着他的妻妾肚子能鼓起來。

墨隨風的手沒有被丁侯爺抓着,因爲他的手指輕輕一彈就讓丁侯爺痛叫着收回了手;要知道,他可不是那些只知道死讀書的文弱書生,他可是秉古訓真真正正做到六藝俱通之人,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

他看着丁侯爺收手查看是不是受傷,並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很文質彬彬的行禮:“倒是冒犯了。只是在下喜好向來正常,牽手之事和姑娘家爲之那是歡欣之事,與丁侯爺爲之在下那個、實在是做不出來。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很不成體統。”

他說完又抱了抱拳:“不知道丁侯爺有什麼話要說,有事情自管問就是,不要動手動腳的,當着街坊四鄰實在是讓在下很不好意思。”舉止合乎禮儀只是話裡卻總是夾槍帶棒,讓丁侯爺想發作還發作不出來。

話音剛落他也不等丁侯爺回身就揮拳打向身後的人:“烈兒,你再敢打我,我和你沒完。”可是他打得方向有點不對,以他的拳勢打下去會打中人家姑娘的屁股。

烈兒頭也不回,手一動短鞭出現就逼得墨隨風收手:“這是我的恩人。你倒底是不是大夫,這個時候不以救人爲要還磨嘰什麼?”她已經抱起了紫萱來,不忘踢一腳墨隨風:“還不抱起那孩子來?醫者父母心,你就任他躺在地上,小心我回去給伯父上香時,告你一狀。”

墨隨風收回手目光在烈兒翹起的屁股上轉了轉,嘟囔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然後他轉身躲開烈兒踢來的一腳:“我要抱病人的,你這樣小心傷到傷者。”果然讓烈兒收腳給他個大白眼走了。

墨隨風看到烈兒叫上了兩個丫頭裝扮的女子,嘆口氣抱起文昭來對丁侯爺道:“懸壺濟世也要吃飽肚子也有力氣濟世對不對?丁大侯爺,帶銀子沒有,先給診費十兩,藥費一會兒我們再算。”

圍觀的人們當中有些倒吸一口涼氣,卻被身邊的人制止:“十兩不貴了,你沒有聽到一屍兩命嗎?而且墨大夫的規矩向來如此,窮人看病不用錢,他還倒貼藥,富貴中人嘛就要多收一點做個補貼,不然那醫館不早早關門大吉了。”

丁侯爺聽到墨隨風的話下意識的搖頭,眼前的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雖然禮數不缺可言行舉止間帶出來的那種輕視,明顯的讓他無法忽視:“沒、沒有。過後定會雙倍奉上,可否請墨公子答在下一句,賤內真得有喜了?”他依然有點無法相信。

因爲他和紫萱同房並不多,最後一次應該是三四個月以前吧?還是他吃得有些醉把紫萱當成了芳菲:因爲她穿着芳菲的衣服、也梳着芳菲的髮式;事後他醒過來忿忿的給了她一個耳光,半夜就離開了紫萱的房,從此到她尋死那天再也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就會在那一天紫萱有喜?可是這三兩個月裡也不是沒有大夫給進府給紫萱診脈,因爲她總是不舒服,還不就是想讓他過去多看一眼嘛,他偏就是不去,可是朱紫萱的腦袋不靈光,他不去她也玩這套不煩——大夫怎麼沒有診出喜脈來?這也是他很不解的地方。

墨隨風的眉頭微微一皺,伸手在他身上扯下來玉佩來:“用這個做抵押吧,我的醫館小有名氣,你回府取了銀子只要問人無奈醫館在哪裡就定能找到。記得,你夫人和這孩子傷得不輕,銀子要多帶才成。”他說完邁步就走:“快拿銀子來救人,晚了大人保得住可是孩子卻難說了。”

丁侯爺聽到最後一句話臉色猛然變了,緊步跟上去:“我不放心跟去看看……”

“不放心?”墨隨風看他一眼:“你把人自車廂裡扔出來時,我和這些街坊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沒有發現你有什麼不放心的。總之,有銀子有孩子,沒有銀子孩子是絕對保不住的。”他很不齒丁大侯爺剛剛的所爲,女孩子還是女子或是婦人,都應該是摟摟……,嗯,都應該是好好疼惜的,怎麼能自馬車上扔下來?況且還是個有孕的,這丁家的人實在不像話。

他說完看丁侯爺沒有回去的意思住足:“你是不是不相信在下的醫術?放心,拿銀子來,如果保不住你家夫人的孩兒,我分文不收如何?我墨隨風怎麼也是個解元,名聲不能說是響噹噹吧,也值那麼幾十兩銀子吧?你擔心什麼,早點回去取銀子是正經。”

揮手就好像是趕蒼蠅一樣趕丁侯爺走人:“你們丁家的丫頭跟着足夠了,有人會照顧他們的,你,最重要的就是把銀子取來給我。快去快去,遲了孩子保不住可不能怪我。”

他是看準丁侯爺在意的不是他的夫人,而是他夫人肚裡的孩子纔會張口閉口就是保得住、保不住,爲得就是讓他乖乖把銀子奉上來。

“你個死要錢的,走不走?”烈兒已經坐到馬車上,揚聲喊墨隨風:“你不坐馬車,就抱着孩子用輕功吧,反正你的功夫也不錯,正好就當是演雜耍答謝街坊們對你多年來的照顧。”

墨隨風一聽扔下一句:“銀子,快去取。”人就在丁侯爺身邊消失,大家眼前一花再看時他已經坐到了烈兒身邊。.o.

093章 心頭肉

烈兒看一眼丁侯爺:“那是我恩人的夫婿?當真是他把我恩人扔出馬車的?夫妻一場總不會這麼絕情吧,殺人不過頭點地,不喜歡還可以休妻,不休也可以送到莊子上去,幹嘛非要扔出來弄個一屍兩命不可。”

墨隨風極小心的把文昭抱好,免得馬車顛簸而讓文昭再受苦:“是不是他扔出來的不知道,我又不在馬車上;不過丁大夫人自馬車摔到地上,馬車上只有他一個男人,怎麼也和他脫不了干係就是。”他回頭看一眼馬車裡面:“這是遇到上了我,不然就算是送到我們醫館,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腹中的孩子。”

他輕輕搖頭看向車廂裡:“你進去看着丁大夫人些,這是個可憐的女子,唉。”

烈兒想起遠遠看到的紫萱所爲搖了搖頭:“大夫人不會是個可憐的人,她,很厲害的。我很喜歡她,可是沒有想到剛剛看到她還好好的,太陽落山時再見她就變成這個樣子。”

墨隨風嘆氣:“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但是丁大侯爺眼裡、心裡只有孩子,從頭到尾沒有問我一句她傷得如何,嫁得夫婿如此當真夠可憐的。得教給那兩個丫頭如何做纔對,不然她們只知道心疼卻做不好的。”他看了一眼前面:“醫館還有段路的。”

烈兒沒有想到丁侯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想說什麼卻閉上嘴巴進入車去照顧紫萱了。

紫萱就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她握着一顆小石頭,用力的握着就好像那是她全部的人生意義;可是四周很黑很黑,她往哪裡走都沒有盡頭,走得累極好想好想睡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水落下來,涼涼的、甜甜的讓她精神一振。

她用力再用力,終於“嗯”了一聲人也醒了過來,緩緩的睜開眼睛:“水,水。”她好渴好渴。

“姑娘,你終於醒了。”琉璃和珍珠撲在牀邊上大哭,眼睛腫得如同是核桃般;因爲怕碰到紫萱讓她的傷處疼痛,兩人都只是扶在牀邊上。

紫萱這纔想起了她暈倒前的事情,心頭一驚:“文昭呢?”

“大少爺醒了,剛剛哭鬧着要見你,可是他的傷處要靜養不能移動,所以墨公子給他用了銀針,現在睡得正熟。那些傷也不要緊的,墨公子說了,絕不會讓大少爺留下什麼病根兒,會讓他比原來的身子更棒。”珍珠知道紫萱的心意,急忙開口說了文昭的傷勢如何。

琉璃輕輕的哼了一聲:“可是墨公子也說了,身子上虛損還有法子可以調理,雖然費時很長但不會有什麼病根兒留下;那斷了的胳膊和傷到骨頭的腿,卻不是他能調理到原本的樣子,傷處以後會在下雨陰天時有些不舒服,年紀越大越厲害。”

紫萱聽到這裡着急的道:“斷了?文昭的胳膊斷了?!”她想到丁陽擋過來的那隻手,對一個小孩子也下得如此重手:“丁陽呢,讓他滾過來。”

琉璃嚇了一跳連忙勸紫萱:“姑娘,這不是成了奴婢的錯兒?奴婢只是心疼大少爺纔多說兩句,你如此發作侯爺倒沒有什麼,可是你的身子要緊啊。傷得這般重豈能生氣,你要是有個好歹,讓奴婢怎麼有臉去九泉下追隨你?”她說着話落下淚來:“就算姑娘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一二,千萬動不得氣啊。”

紫萱的眼睛猛得睜大,因爲剛剛醒來她沒有多少力氣,就算是擔心文昭眼睛也沒有完全睜開,此時卻瞪得老大老大盯着琉璃:“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說我肚子裡什麼?”她的額頭上已經見了汗水。

珍珠馬上推一推琉璃:“姑娘,你剛剛跌下馬車已經動了胎氣,墨公子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孩子保住,您千萬莫要動氣。侯爺也已經知道錯了,正在那邊和墨公子商討您和大公子的病情,剛剛也看過您幾次……”

紫萱不知道哪裡來得力氣,猛得伸手捉住珍珠:“你們是說,我懷孕了?!”不,老天爺,你不能這樣玩兒啊,我朱紫萱不是什麼小強,一點也不堅強,你老人家就大大方方的放過我吧,我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真得沒有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珍珠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抓向紫萱的手想保護自己;而琉璃卻大叫一聲抱住微擡起上身的紫萱:“姑娘,你就是爲了我們也要保重身子啊。是奴婢的錯,全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多嘴,侯爺爲了救您花了五十兩銀子,才能保得住孩子……”

紫萱撫向自己的肚子,可是當真摸不出什麼來,再者她自醒過來前前後後加一起纔有多少時間?在丁家沒有一天能安心的日子,她還真得沒有留意到自己身子有什麼不妥,就算琉璃她們說她月事未來,可是也說本尊的月事也不準,她當然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吃不飽、心懷憂思的女子,月事兩三個月不來,甚至是四五個月不來也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情;只要好好調理,這樣的婦科病就會好轉的:她只想着要離開丁家,反而沒有細究着身子的不對勁。

“怎麼可能?”她手一軟身體裡的力氣全都消失了,眼前再次發黑她又暈了過去。

聽到琉璃和珍珠叫聲,丁侯爺一陣風似的衝進來:“怎麼了?不是讓你們好好伺候着大夫人嗎?”他很着急看看紫萱,回頭對墨隨風道:“還要麻煩墨兄。”

墨隨風上前把了把脈:“剛剛人應該醒了過來,可能是有什麼讓病者心情太過激盪,所以纔會又暈過去。”他有點戀戀不捨得放下紫萱的手——當然沒有讓人看出他的不捨來,唉,當初他並不喜歡學醫的,只是後來發現想要摸到大姑娘小媳婦們的手,也只有做大夫纔可以,才如了他父親的意繼承了家業。

“你這兩個該死的丫頭!”丁侯爺聽完氣得雙眼圓睜:“來人,拖出去的給我打!”現在,紫萱母子就是他的心頭肉,不,應該是整個丁家的心頭肉。.o.

094章 不要做夢了

墨隨風沒有想到丁侯爺怒髮衝冠後就是要打兩個丫頭,他這一輩子最最見不得就是女孩子吃苦受罪了,水靈靈的人兒應該多多憐惜,豈能棍棒相加?他要阻止不難,難就難在人家丁大侯爺要打的人是丁家的人,那是人家的家務事。他的腦筋轉得極快,手指拈起銀針,就看到針落人醒,當真是醫術超羣。

丁侯爺的小廝們不敢闖進來,而珍珠嚇得抖成一團拉着琉璃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爲這個時候她們應該自己出去受責的,可是捱打這種事情沒有誰自願去領啊。倒是琉璃猛得站起來,一手掐腰一手指向丁侯爺的鼻子——這姿式,和紅鸞一模一樣。

“你還有臉叫人打我們?你問過我們姑娘是爲什麼暈過去的嗎,你真得在意我們家姑娘的生死嗎?你把我們大少爺打得胳膊折了、腿也瘸了,把我們姑娘和大少爺直接自馬車打出來時,你可有想過我們姑娘的安危?我們姑娘落在地上時,幸有墨公子相救,婢子問侯爺一句,那個時候你在哪裡?”琉璃的小臉漲得通紅,她是真得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珍珠嚇得臉白得沒有絲毫的血色,死力的去拉琉璃:“你糊塗了,還是痰迷了心竅,還不跪下向侯爺請罪?!”她勸不住琉璃只得自己跪倒在地上對丁侯爺叩頭:“是婢子們的錯,侯爺息怒,侯爺息怒。”

琉璃氣得頭嗡嗡直響,真想一腳把她踢出去,手指重重的點在她額頭上:“你腦子裡長得是什麼,全是草是不是?你沒有看到我們姑娘現在半死不活,不知道我們姑娘是因爲懷了丁大侯爺的孩子,而氣得暈死過去?他們丁家容得我們姑娘活嗎,你還跪還跪,給我起來,不要再給姑娘丟臉。”

她一把拉起哭泣的珍珠來,對着臉色發青的丁大侯爺道:“你現在生得什麼氣,發得什麼怒?自我們姑娘摔下來後你可問過我家姑娘一句,你想要的只是我家姑娘肚子裡的孩子!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你巴不得我家姑娘摔出個三長兩短來,最好摔得暈死過去睡不過來做個活死人,任你們丁家糟踏是不是?”

丁侯爺何時被個僕從指責過,如今卻被個丫頭指着鼻子大罵,當即揚起來就要打過去,可是眼前一花琉璃就失了蹤影,卻是墨隨風把琉璃抱到了一旁去。

“你還要打人?”紫萱兩眼冒火的盯着丁侯爺:“琉璃正說中你的心事,你惱羞成怒了吧?”她惡狠狠的叫道:“說,爲什麼我會有孩子?你這天殺的,害了我的清名不算,害得我自盡不算,還要害我和你丁家糾纏不清?”

丁侯爺的怒氣閃了閃,扭過臉去:“紫萱,剛剛是我不對,但是文昭他抓向我的眼睛,武人的本能纔會誤傷了你們姐弟,你不要生氣了對孩子不好,我們丁家……”

“去你的丁家,不要和姐我們着,姐不要被你們家一個丁字弄得一身是骯髒。”她再醒來力氣倒是恢復了一些,罵人那叫一個響亮:“孩子,沒有什麼孩子,你想讓姐給你們丁家生孩子,也要去照照你的樣子,憑你也配!”她氣得頭有些暈暈的,真得沒有想到丁家逼死本尊的時候,本尊已經有了身孕。

本尊如何當然不關她的事兒,可是有孕卻不同了,現如今這身子是她的,孩子也就成她的了。看丁侯爺的意思,是要把她供起來,可是她稀罕麼,她原來要的、現在要的依然還是離開丁家。

本尊啊,你要尋死也要弄清楚自己的情況吧,丟下丁家一個爛攤子也就罷了,反正姐會想法子離開的,可是你給姐扔過一個孩子來,你讓姐怎麼辦?她恨恨的捶牀:“朱紫萱,你給姐活過來,給姐個交待!”照顧文昭沒有問題,可是有丁家的孩子她真得接受無能。

琉璃掙開墨隨風,回頭看他一眼很有些疑惑,因爲她感覺剛剛自己被救時,屁股好像被人摸了幾把;可是現在看墨隨風的樣子,橫看豎看、左看右看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登徒子,而且眼下也沒有什麼比她家姑娘更重要的,所以也沒有再多想,就撲到牀邊上:“姑娘,姑娘,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子。”

珍珠也嚇壞了:“姑娘,你醒醒,你醒醒啊。”她以爲紫萱要瘋掉了。

丁陽原本心中的怒火在看到紫萱的舉動後也嚇得不輕,連連賠不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以前的錯以後我會好好的彌補,紫萱,你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千萬不能再動了胎氣啊。”

紫萱心知叫不回來本尊的,罵丁侯爺也於事無補尤其再聽到丁侯爺的話後,她憤而擡頭:“墨、墨公子是不是?你是大夫是不是?我不要這個孩子,懂不懂,你現在要做得不是給我保胎,而是給我打掉他。”

她不能因爲孩子和丁家糾纏不休,而且丁侯爺現在越在意孩子也越讓她生氣,總之她就是不要這個孩子:丁侯爺你想要孩子,愛和誰生和誰生去,姐是不會給你個渣男生孩子的。

丁侯爺聽得大驚:“不可!”他有些壓不住火氣:“紫萱,不管你我夫妻有什麼不痛快,也不能拿孩子說事啊;倒底那是我們丁家的骨肉,也是你的骨血,你怎麼可以如此的殘忍,如此的沒有人性。”

紫萱聽得那個氣啊,不過此時不想和他多鬥嘴盯緊墨隨風等他給個答案:反正只要大夫肯幫她,那就萬事大吉。等到孩子沒有了,再和丁侯爺理論不遲。

墨隨風摸了摸脖子,又看看屋頂再看看腳尖,終於擠出一句話來:“大夫懸壺濟世,不可以、不可以做那等事情的。”他是個大夫不是個劊子手,豈能對腹中的胎兒痛下殺手?他雖然不是很喜歡做個大夫,可是他做了就要做個像樣的,不能連大夫的根本良知都沒有了。

紫萱聽得雙眼一翻,而丁侯爺卻是大喜,連連相謝墨隨風更是看得她氣不打一處來:大夫不幫忙她就沒有法子了?她猛得撐起身子來,然後也不穿鞋就下了牀,搖搖晃晃扶住琉璃的肩膀,用力的跳起——其實真得沒有跳起來,不過她也折騰出一身的虛汗:“這樣,孩子還能保得住嗎?!啊,還能保得住嗎?姐是絕不會給丁家生兒育女的,你們丁家不要做夢了。”.o.

095章 綁起來

紫萱的腿一落地就痛得鑽心,不要說是跳就是立在那裡就痛得她幾乎兩眼發黑;而且她身上不只是腿痛,簡直無一處不痛。但是她依然不肯坐下,依然努力的想跳上幾跳,就是不想生下丁家的孩子來,就是不想和丁家在以後的歲月裡有半點瓜葛。

至於孩子,她沒有想,因爲她不是本尊。應該本尊也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吧?如果知道相信不會選擇一條死路,會爲了這個孩子再多的苦痛侮辱也能忍下去吧?可是她不是本尊,對腹中的孩子只有震驚而沒有生出其它的感情來。

琉璃看到紫萱痛苦的樣子大哭出聲:“姑娘,婢子求你了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孩子要不要的你也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弄丟啊。”她痛得抱住紫萱哭得跪倒在地上:“婢子求你了,姑娘你到牀上躺好,你的腿傷沒有好,腰上的傷也沒有好啊,大夫說不能動,千萬不能動得啊。”

墨隨風也嚇壞了,他在看到琉璃罵人時已經猜到丁家大夫人是個厲害的角兒,可是沒有想到性子能烈到如此地步,爲了不給丁家生孩子,居然在這種時候才能硬挺着站起來;他抿了抿嘴脣看看丁侯爺沒有動,倒底人家丈夫在這裡不需要他相救的。

珍珠在琉璃之後跪下的,不斷叩頭:“姑娘,你不要這樣生氣,小心保重身子,不能動了胎氣的。”有了孩子,如果能是個男孩兒,他們主僕就真得在丁家熬出頭來,就真得有了倚傍。

丁侯爺被嚇了一跳後上前抱起紫萱放在牀上,拉開被子給她胡亂蓋在身上:“紫萱,小心孩子,而且墨大夫也在這裡……”她一個婦道人家守着旁的男人就起身下牀,雖然穿着外衣卻也是不守婦道的行爲,不過現在當然是孩子爲重,他只是給紫萱提個醒兒,心知她現在是生氣太過而不是故意爲之。

紫萱掙不開他一掌就甩在他臉上:“拿開你的鹹豬手滾開,給姐滾得遠遠的。”爲了孩子丁大侯爺對她貓哭耗子,她真得很討厭。此時,如果本尊真得還魂回來,想要留下孩子和丁家糾纏的話,她一定會狠狠的給本尊兩個耳光,讓她清醒清醒,丁家在乎的不是她只是孩子。

丁侯爺的身子猛得僵在那裡,他的大手緊緊的握住被子,抓得被子扭曲的不成樣子,一雙眼睛冒出的怒火能把紫萱給燒了;他說過他不打女人的,可是他也不會讓個女人打了不還手,尤其還是當着外人的面兒,他堂堂男兒被一個女子打了。

他舉起手將要甩下來時停頓了一下,然後還是向紫萱的臉上打過來;他缷去了大半的力道,不想打得太重而讓紫萱再動了胎氣,而他這一下子不過是教訓紫萱:男人的臉不是她能打得,就算是她有身孕他也不會容她如此妄爲。

紫萱沒有躲,她擡頭迎了上去,同時握拳也向丁侯爺打了過來;不過丁侯爺現在雙手都空着,又是練過的武的人,馬上就捉住了她的雙手:“半點規矩都沒有。”他咬牙訓斥出一句來。

不過他的手並沒有打中紫萱,墨隨風捉住他的手,迎着丁侯爺冒火的眼睛淡淡的道:“剛剛穩住胎,大夫人剛剛折騰之下只怕又動了胎氣,現在只要丁點的力道,就很有可能會讓大夫人小產。”墨隨風說完就放開了丁大侯爺的手,因爲他確信丁侯爺現在是不會加一指於他夫人的身上。

丁侯爺狠狠甩了甩手盯着紫萱:“以後再和你算帳!”被人女人當着人甩個耳光在臉上,這份恥辱當真能讓他一輩子也難以忘掉。

紫萱沒有理會丁侯爺的威脅,那話說了和沒有說一個樣兒,因爲她根本不會和丁侯爺有什麼以後;再說了,丁大侯爺要找她算帳她還怕了不成?丁家和她自此之後成陌路最好,不然的話那就讓天下的人都看看丁家倒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現在只記得一句話,墨隨風的話“只要一點力道”就會小產的,爲此她努力的掙扎着坐起來;原本她是想站起來的,可是經過剛剛的折騰她已經站不起來,不過坐着應該也可以的吧?她看一眼牀邊上的丁侯爺:“滾開。”又吩咐琉璃和珍珠:“珍珠去看看大少爺,琉璃,你去給我弄碗熱茶來。”

丁大侯爺的氣在心中是起起落落,最終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他好男不和女鬥,轉身走到一旁坐下:“墨公子,本侯有幾話要請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讓賤內……”他想知道現在可不可以回府了,因爲他不想再在醫館中丟人。

墨隨風看一眼紫萱心中生出幾分不安,這樣烈性的女子會如此老實聽話的躺在牀上,不再想法子弄掉腹中的孩子了?如果當真是逆來順受的那些女子們,如今這個樣子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可是丁家大夫人的脾氣可以用暴烈二字形容,她會就此放棄安心養胎真得很難讓他相信。

就在他聽到丁侯爺叫他回頭的時候,牀上的紫萱已經向牀下猛得倒下來;紫萱所要的,就是不想留下這孩子,而且她還要借這個機會鬧到宮中:憑街那麼多人看到,丁侯爺把她和弟弟扔出車廂來一事,相信讓皇帝下旨恢復她的自由身離開丁家不是難事了。

丁侯爺正正看到,他驚而起身撲過去想接住紫萱卻不太可能,因而發出怒吼來:“朱紫萱——!”如果孩子當真這樣沒有了,他絕不會放過朱紫萱的;要知道那個孩子不只是她朱紫萱的,還是他們丁家的骨血、他們丁家的香火。

紫萱卻等着摔在地上肚子開始的疼痛,在心中對本尊和腹中的孩子說了一句“對不起”:她知道她定要在今天把孩子弄掉,不然隨着時間的推移,恐怕她自己也會生出一份不捨來,因爲她是個女人同樣有母性;現在,她對腹中的孩子沒有感情,能狠得下心來也能下得去手,不想給自己留個後患。

但是她沒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被墨隨風所救。看着墨隨風的那張臉,她忽然生出極大的惱意來:“爲什麼你要救它,爲什麼?!”

墨隨風把紫萱放在牀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呃,我是個大夫。”他不能看着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不管是出世的還是沒有出世的;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有人在他面前自殘而不理會,如果救不了沒有辦法,只要救得了就要盡全力。

紫萱流出淚來癱軟在牀上時,丁侯爺卻一把握住她手遞給墨隨風:“快,看看孩子有沒有事兒?是不是動到了胎氣,還能不能保得住?”如果孩子保不住,他殺了朱紫萱也不能泄他心頭之恨;三年了,三年來他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纔有這麼一個孩子,雖然有孕的人不是他所期望的人,但那倒底是他丁家的骨肉,他丁陽的兒子。

朱紫萱就是生來和他做對的,毀了他的親事不算,現在還要毀掉他的兒子,當真讓他有種殺人的衝動:他感覺自己從來就沒有如此恨過朱紫萱,原來的怨恨實在不能和現在相比。

墨隨風的眉頭微微又是一皺,不過人家丈夫把妻子的手送到面前來,他也不用太過客氣的是不是?可是想到紫萱的烈性,他心中不知道爲什麼忽然間對那隻擺在眼前的小手,失去了原本的興趣:這個女子已經足夠慘了,他怎麼好意思還去佔那點便宜?

他嘆着氣搭上紫萱的手腕,閉目半晌睜開眼睛:“還好,胎氣有些微動倒是不要緊的,只是尊夫人身上的傷,只怕又重了。”他指了指紫萱裙子上浸出的血色:“我叫人進來縛藥。”

丁侯爺把紫萱的手扔下,撫了撫手掌道:“包傷口的那些軟布多取些過來。”

“丁侯爺要自己給尊夫人敷藥?”墨隨風搖搖頭:“最好不要,你不懂醫術,這傷到骨頭的……”他不贊成丁侯爺的想法。

丁侯爺哼了一聲:“她如此鬧騰,就算是墨公子的醫術無雙也難保她母子平安;爲了能讓她安靜調養,還是把她綁起來放在牀上爲好。”他是真得不能再容忍紫萱胡鬧,他要兒子,他的母親也想要個孫子。

墨隨風的嘴巴張大了,看看牀上的紫萱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纔好:這天下間居然有這樣的男子?妻子明顯是生他的氣太多太大,纔不想爲他生兒育女,他所思不是如何給妻子賠不是,把妻子哄得回心轉意反而是要把人綁在牀上。

琉璃端着茶進來聽到這話,茶水也不及放在就擋在紫萱面前:“哪個敢綁我們家姑娘,我就和他拼了。”

丁侯爺伸手就把她撥到一旁去,因爲用力而讓琉璃摔倒在地上,茶盞也摔壞了:“丁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丫頭多嘴!如此不識規矩回去就打發人賣了你。”

“你可以試試。”紫萱擡頭盯着他,平平靜靜的語氣配上得卻是一雙怒火四溢的眼睛:“你敢賣我的丫頭,我就把你的小妾全賣掉;你可以綁起我來,但是我卻可以把自己餓死。隨你想怎麼做,可是就憑你和你們丁家人三年來的所爲,想我爲你們丁家生個一兒半女,那是絕無可能!”她盯着丁陽:“我對天發誓,寧可餓死也不會生下這個孩子。”

096章 騙子?

丁侯爺看着紫萱的眼睛看出她的決心來,正想開口時簾子外傳來水慕霞的聲音:“丁兄,家中的大管家來了,說是嫂夫人的外公、外祖母、舅父、舅母、姨母、姨丈,”他把紫萱外祖家的直系親屬說了一個遍:“來了,已經在府中安坐;太夫人請丁兄回府。”

丁侯爺眉頭皺起,但還是很客氣的挑簾出去:“水兄,眼下小弟真得沒有心思說笑。”他抹了一把臉:“紫萱的脾氣當真是越來越不像話,說出連孩子也不要的話來,當真是讓人見笑,唉;我還要想法子安撫她,女人家鬧個小脾氣有時候還真是讓人頭疼,水兄,對不住了,在下少陪。”他說兩句話的功夫,已經想明白不可能把紫萱在牀上綁幾個月的。

朱紫萱真得橫了一顆心不要孩子,就算綁起來她當真來個咬舌自盡什麼的,非要鬧得丁家上下不安;當真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憑着她娘救過他、救過十萬將士,以命相換才能讓他帶着人保住了邊關,於朝廷、於十萬將士,於他這位侯爺都是有大恩情的——她的女兒,這樣的一位一品誥命自盡在牀上,他們丁家就算是想瞞也絕對瞞不過去。

如果現在有孕不想要孩子的是其它的妾室,他根本不必苦惱:就算他把那妾室弄個半死不活,或是生下孩子來那妾室就弄死,朝廷也不會過問一句的。但是朱紫萱不同,他不能亂來的,到時候就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事情絕不能鬧到那種不可收拾的地步,說不得爲了孩子他只能先忍一口氣;日後,再想個法子出氣,婦人家總是要教訓的,不然她真以爲他堂堂男人會怕了她。

水慕霞看看他:“我卻不是和丁兄開玩笑,府上的大管家就在前面,太夫人催得很急,在下卻不太清楚什麼事情。嫂夫人的外祖家來人走動走動也是人之常情,丁兄爲什麼認爲在下是在玩笑?”

“我們成親三年,從來沒有聽說她外祖家還有人。”丁侯爺看他不像是說笑眉頭皺起:“當初朱大夫人救我之時相托……”他忽然咽回去了半句話,飛快的看一眼水慕霞:“從來沒有聽岳父家的人提及,所以小弟纔會誤會了。”他讓人去叫大管家過來,抱拳對水慕霞一禮:“我進去問問。”

水慕霞目光閃了閃,看着丁家的大管家趕過來,一臉的着急與慌張心下道了聲:有趣。

紫萱在屋裡聽到了丁侯爺和水性楊花的對話,並沒有多想:每個人都有母親,所以每個人都會有外祖。朱家雖然是各種的不堪,不過朱大夫人是個很烈性的女子,相信她的父母兄弟應該不會像朱家那般纔對——只是從未謀面,見過朱家的人後她已經不對這些冒出來的親戚抱什麼希望了。

琉璃卻驚咦了一聲:“我們大夫人從來沒有回過孃家,和老爺也從來沒有提過,不會是有人來冒認官親的吧?”她看向紫萱:“姑娘你不記得前事,但是也不要亂認親戚,我們大夫人真得沒有什麼家人才對,不然她當年在朱家被逼得那樣,雖然是救人而死也是被逼才存得死志,三年來卻無人爲她出頭向朱家說一句話,今天爲何會尋到丁家的?”

她已經不把丁家當成家了,所以以丁家稱之而不是咱們家。她看向珍珠:“你聽說過嗎?”

丁侯爺進來聽到琉璃的話看向紫萱:“你可能想起些什麼?是不是外祖家當真沒有人了?”

紫萱看向琉璃沒有好氣的道:“問兩個丫頭吧,我不記得前事。哪裡會知道有沒有這門親戚?”她就知道不會有好事,居然還會有人來冒認她的親戚,這夥騙子當真是沒有長眼睛啊,也不打聽清楚了就來冒認;她這個一品誥命可是沒有丁點的好處能給人,就算是騙也騙不走什麼好處,惡名倒是不少,不知道騙子們有沒有興趣,她倒是不介意多送點給他們。

琉璃哼了一聲不想理會丁侯爺,而且她剛剛的話已經說得極爲明白,自家姑娘外祖家根本就無人了,不然大夫人那麼要強的人怎麼會平白受氣多年也不吱聲兒,也無人爲她出頭做主呢;都說過的話她纔不要再對丁侯爺再說一遍,不要以爲來了騙子她就忘了剛剛丁大侯爺要綁人、賣人的事情。

珍珠推她一把見她依然不出聲,搖搖頭輕聲道:“侯爺,我們大夫人的孃家應該沒有什麼人了,在朱家的時候從不曾聽人提過;那些人,十成十是冒認官親的騙子,讓太夫人打出去就是了。”

丁侯爺輕輕點頭:“就是,我也沒有聽到岳母提起過;我這就打發人回去,紫萱你先好好的歇一歇。”他藉着此事把口氣緩和下來,那些騙子無意中給了他個臺階下:“有什麼事兒我們一會兒好好談談。”

他對着墨隨風拱手:“有勞墨公子再給瞧瞧,如果沒有什麼大礙我們也就不多打擾墨公子了。”他對墨隨風很客氣,並不只是因爲他救了自己的妻兒,更多的原因在於墨公子的解元。

京城鄉試第一名啊,怎麼也能進士及第成爲天子門生,到時候會不會飛黃騰達很難說得,但是與人結個善緣總比開罪人好;且聽他的口氣還想要在明年奪得會元——觀他不是個狂妄之人,應該是有些本事纔會有如此自信,好好結交以後在朝堂之上多個朋友總是好事兒。

說完他轉身出去,墨隨風摸了摸鼻子看向琉璃輕聲道:“姑娘,你說我要答幾天合適?”

珍珠偏聽到了眉頭皺起來:“墨公子,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此於你自己的名聲有損,而且還對我們夫人的名聲有損——我們夫人可是丁家堂堂的一品誥命,豈能留在你這個醫館過夜而失了……”

“住口!”紫萱實在是聽不下去喝了珍珠一聲:“第一,不要提什麼丁家的誥命,這誥命是用我母親的性命換來,和他丁家沒有半點關係;第二,丁家這些年來欺辱我們主僕還少嗎?少吃缺喝也就罷了,名聲就是毀在他們手中,你居然如此申斥救了我和文昭的恩人,豈不是恩怨不分?珍珠,你要記住,我們是我們,丁家是丁家,現在是,將來也是。”

珍珠被紫萱喝得眼圈發紅:“姑娘,婢子也是爲你好,要知道……”

“我什麼也不知道。”琉璃瞪起眼睛來:“我只知道丁家害得姑娘差一點命喪黃泉,現如今姑娘有喜如果再回丁家,說不定不出三天,姑娘就會死在丁府的某人之手——原本她們就容不得夫人了,如今更是容不下。珍珠,你腦袋裡長草了是不是,這個時候說什麼名聲,非要我們姑娘回去送死。”

珍珠不服氣的瞪起眼睛來:“侯爺無子嗣一直很着緊的,太夫人也是如此,看現在侯爺對姑娘的忍氣吞聲的樣子也知道他有多寶貝姑娘,怎麼可能會讓人害我們姑娘?再說了,你把人想得太壞了,其實丁家爲什麼不待見我們你也是知道的,不管她們如何看姑娘,但是孩子倒底是丁家的,有哪個會如此狠心的對丁家骨肉下手?她們不怕被賣出丁家嘛。”

紫萱看着珍珠:“原來,你認爲我當初做錯了。”她一直沒有想到珍珠會如此想的,不過本尊的確是有不對的地方,她嘆口氣:“當初我的確是不應該進丁家的門,所以現在我纔要離開,懂不懂?沒有孩子要離開,有孩子也一樣要離開——這和有沒有孩子沒有關係,懂不懂?而且琉璃說對了,那些人現在更容不得我們主僕。”

珍珠急得推琉璃:“你都對姑娘胡說些什麼,看引得姑娘想歪了。姑娘,婢子不是那個意思,不管當初對不對的,如今你非要離開丁家就是錯,帶着丁家的骨肉離開更是錯了;不要說侯爺和太夫人不會同意,就算是皇上也不會同意的,那可是丁家的……”

紫萱一陣煩燥:“夠了,我不想聽你口口聲聲說什麼丁家的孩子。”

珍珠跪倒在地上:“姑娘,那就是丁家的骨肉,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說出不要的話來?你可是母親,如此狠心……”

琉璃過去捂住她的嘴巴就拖了出去,恨得一拳打在她背上:“你胡說些什麼,你是不是嫌姑娘不夠煩,還是想把姑娘逼死?丁家如何對姑娘的三年來你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孩子——”她合了閤眼:“的確是無辜的,可是大夫人賠上性命是想姑娘和大少爺能活下去,活得好,而丁家忘恩負義,這個孩子不能留,丁家也不能再留下來,你現在聽懂沒有?”

“你是在害姑娘!”珍珠氣得推開琉璃:“我自和姑娘去說。”

丁侯爺走過來讓兩個丫頭住了嘴:“你們在做什麼,爲什麼不在你們夫人跟前伺候着?”他斥完兩個丫頭急急的進到屋裡:“那個,有件事情我要問你,岳母大人是哪裡人氏你可還記得?府上來得那些人,可能、八成真得是外祖一家;岳父大人也在,他是不會認錯人的。”

紫萱聽得一愣看向跟進來的琉璃,看她也是一臉的茫然便道:“我不記得很多事,此事你問我也是白問。”那些人不是騙子?她疑惑的皺起眉頭時,不經意看到丁侯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絲的驚慌——他在怕什麼?朱家都沒有人知道的親戚,而且聽大總管的話丁家也沒有失禮於人,他驚慌什麼。

也許,她應該回去見見外祖一家。.o.

097章 你想怎麼說?

紫萱在猶豫着要不要回府去瞧瞧她的外祖父,之所以猶豫是因爲怕回去容易再出來就難了:丁家的人原本就不想她入宮,現如今更是不會同意她離開,如果回去之後想再出來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倒也不是出不來,她倒底是堂堂的一品誥命,丁家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再者她也不是個死人,法子還能想不出來?

可是今天的機會太過難得了,丁大侯爺當衆把她和弟弟推出車廂,摔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管是她的孩子流掉,還是她向皇帝要求和離,都是有理有據的一方——孩子帶給她的刺激已經好多了,她開始動腦子想如何把眼下對她不利的情形扭轉;而且她也擔心,時間久了她對腹中的孩子生出感情來,到時候她不捨得可就真得和丁家有得糾纏了。

孩子不是她的,是本尊和丁大侯爺的,她現在對孩子沒有什麼感情;可是本尊的身體已經是她的了,孩子也長得她的肚子裡,一天天過去她還真得不知道能不能再狠得下這個心來。所以,她咬咬牙決定暫時不回丁家。

親戚如果是真得,他們也會尋她,而且錯過了今天她一樣還能見到這些親人;可是她如果錯過了今天,要進宮讓皇帝下旨和離只怕就要有得熬了。在聽到丁大渣說要把她綁在牀上,也要她生下孩子後,她更是厭惡丁家及丁大渣到了極點,絕不想再委屈自己回到丁家那個地方。

“那你回去瞧瞧吧。”紫萱躺好:“墨公子剛剛不是說小小的力也可能會小產嗎?我現在還是留在醫館比較好,有什麼事情你打發人來告訴我一聲就好了。”沒有看墨隨風一眼,但是聽到他剛剛對琉璃所說得話,應該會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丁侯爺聞言看向墨隨風:“那還要麻煩墨公子了,回頭定有厚禮送上。”他這樣說就是在逐客,意思他要回去之前有話要和他的妻室說。

墨隨風當卻抱拳:“那在下就先告辭,大夫人和朱小兄弟的傷你就放心,只要不移動他們將養幾日,應該就會好起來的。”他說完看向琉璃:“姑娘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醫館的人,不用客氣的;如果有什麼用得着我的地方……”

他的話沒有說完,簾子挑起烈兒行進來伸手扯起他的耳朵:“你是解元,你是大夫,記得嗎?還不出去,外面有人等着你診脈呢。”她把墨隨風推出去之後才向丁侯爺一禮,很隨便意的行過禮後坐到牀邊上:“剛剛被叫回家去忙了,夫人感覺如何?”

紫萱微笑:“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她很喜歡烈兒的率直性子。

丁侯爺咳了兩聲:“烈兒姑娘是吧?多謝你對賤內的關心,在下日後定當備禮相謝你對賤內的救助,嗯,現在我要回府一趟,有些話要對賤內說,姑娘看是不是方便——?”他很不喜歡烈兒這個人,所以才說出備禮相謝的話來,就是想給完銀子就和她再無來往。對這種待字閨中卻拋頭露面,而且和墨隨風公然的動手動腳的輕浮女子,他是極討厭的。

紫萱皺了皺眉頭輕撫烈兒的手:“一會兒過來陪我說話吧。”有烈兒在,她想到了一個弄到孩子的方法,正好丁大侯爺要回府。

珍珠一臉的不痛快,看看丁侯爺又看看紫萱:“墨公子的醫術雖然不錯,不過夫人現在不比原來,侯爺您看是不是再叫我們府裡常用的大夫來瞧瞧?兩人計長嘛,能早些回府才能讓夫人安心調養。”她不贊成紫萱想留下來的意思,可是也不好直接對丁侯爺說出口,所以繞了個圈子還是想讓紫萱回丁家,如此才能保得住她家姑娘的清白名聲。

現在不同往日了,母憑子貴到時候丁家上下都要看自家姑娘的臉色過日子,這個時候還非要離開:和離也罷、義絕也好,還是一封休書送姑娘回朱家,對她們主僕三人來說都是極大傷害,滿城人的口水都能把她們淹死。

紫萱瞪她一眼,心知要好好的和珍珠說說才成了,再這樣下去可不成;不過有烈兒和丁侯爺在,她並沒有斥責珍珠。

烈兒起身告辭,走時伏在她耳邊道:“錢公子來退親了,不過認了我做妹妹,錢老國公受了我三個響頭認下我這個孫女兒了;一切全是大夫人所賜,你就是烈兒的大恩人。”她並沒有說什麼感激的話,轉身出去了。

丁侯爺看到烈兒和紫萱咬耳朵很不高興,看她走了之後道:“以後不要和這種女子來往,更不要讓她親近你,免得失了你的身份。”用教訓的口吻說完看向珍珠和琉璃:“你們出去一下,我有話和你們夫人說。”

紫萱剛剛平復下來的一口氣又涌了上來:“我要和什麼人來往交朋友,不用你來指手劃腳。有什麼話你說就是,不用支開丫頭們,我信得過她們。”

珍珠看看紫萱又看看丁侯爺瞪過來的眼睛,彎腰行了一禮:“姑娘,婢子和琉璃姐去看看藥是不是煎好了。”說完就去扯琉璃,不管琉璃如何的瞪她就是不肯放手的,硬是把琉璃拉出屋去,還把門給帶上了。

琉璃惱得舉起手又放下:“珍珠,你這樣做是在打姑娘的臉知道不知道?我們是姑娘的人,不是丁家的人,你不要認錯了主子。”她不放心紫萱一人在房裡,就要推門再進去。

珍珠死死的拉住她:“你纔是在害姑娘,知道不知道?我們姑娘有什麼,離開丁家那朱家就會善待她嗎?姐姐,趁着現在姑娘有了喜,我們要想法子助她和侯爺和好,這纔是正理。一個女子沒有了夫家做倚傍,根本就無法活下去的,你不要爲了一口氣而陷姑娘於水深火熱之中。”

琉璃一把推開她,可是看看那門終究沒有推開卻也緊緊的貼在門上,生怕紫萱叫人她在聽不到,也怕屋裡有點什麼異向:她信不過丁大侯爺。

屋裡很安靜,是不正常的安靜;紫萱生珍珠的氣,沒有想到她居然如此聽丁侯爺的話,不過自己的人不好當着丁侯爺訓斥,所以也就有點遷怒,合上眼睛不想理會丁侯爺。

“那個,既然是外祖父和舅父他們到了,紫萱你想對他們,嗯,那個,說些什麼?”丁侯爺沉默了好一陣子纔開口;有些話再難開口也是要說得,不然事後豈不是更難以收拾。

紫萱沒有想到丁大侯爺要單獨和她的說得事情是這個,原本她以爲丁大侯爺要和她談孩子的事情,聽到這樣的話不用費心去猜也知道丁大侯爺在打什麼主意,忍不住冷笑幾聲:“侯爺你想讓我怎麼說?”哈,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對的,不能對她的家人說嘛,她當真以爲丁家的人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呢。

丁侯爺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泛起了一些紅色來,看看紫萱長嘆一口氣坐到紫萱的牀邊,想去握紫萱的手卻被紫萱避開了:“你聽我說,我不是你想得那個意思;看,現在我們也有孩子了,其它的都可以不說,但是你總要爲孩子着想一二對不對?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原本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會改過的,爲了孩子不必讓外祖父和舅父他們再生惱,你說呢?”

“到時生出些事端來,最後難受的人還是你和孩子,原本好好的親戚也不能走動了,對不對?”丁侯爺說到這裡咳了幾聲:“今天你受傷的事情真得只是個意外,我不知道你有喜了,不然豈會如此不小心?你也不要怪我了,免得外祖父和舅父他們生出誤會來,這事兒還是不要說得太多了。”

他避開紫萱的目光:“我知道是我不對,但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這次原諒我吧,以後我肯定會好好的對你。對了,你不是要想掌理府中之事,此事我就做主也不必回母親,從今天開始,府中之事全聽你的好不好?”

紫萱聽得頭都暈了,想踹人可是沒有力氣:“你給我滾出去,這樣的話你也能說得出口?我不是不能原諒你原本的所爲,因爲當初三年前請旨非你不嫁的確是我做得不對,委屈了芳姨娘三年,可是我也受了三年的罪,還賠上一條性命給你們——還不成嗎?你如果認認真真的說聲對不起,我還真就不在意了。”

“現在,你給我滾。丁陽,丁大侯爺,我再告訴你一次,我朱紫萱活着絕不做你丁家的人,死也不會做你丁家的鬼。”她拍拍牀板:“來人,來人,琉璃呢?”她氣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可是丁大侯爺看她臉色蒼白,連脣也沒有血色嚇了一跳,過來抱住她道:“你這是做什麼,小心身子、小心我們的孩子!”

他終於成功的再次把紫萱氣得暈倒過去,不是紫萱不爭氣,而是氣血兩虛之下她的身體抗不住這樣的心情激盪;她在暈倒過去之前,所做得就是想把丁大侯爺推開,只是力氣太弱加上丁大侯爺着緊他的兒子,怎麼可能如她的意。

098章 蠻夷

琉璃聽到紫萱叫她馬上推門進來,就見到紫萱暈倒一張俏臉氣得發紫,回頭大叫:“墨公子救救我們姑娘!”她叫完也顧不上進來呆愣的珍珠,也沒有對丁侯爺說話,只是緩緩的跪坐在牀邊流下了兩行清淚,後悔她爲什麼要被珍珠說動,沒有守在屋裡纔會讓她的姑娘又吃苦頭。

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她就算是死了也沒有臉去見朱大夫人和她的姑娘。

丁侯爺看到墨隨風進來連忙把紫萱放下,急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腳,不時的就問一句:“孩子沒有事兒吧?沒有動到胎氣吧?”他很擔心紫萱就此着急孩子也保不住了。

琉璃猛得跳起來,還沒有開口就被墨隨風扯住了;他也不看丁侯爺只是道:“在下要好好診治,侯爺您這樣讓在下無法靜心,可否坐下來靜候或是出去等一等?現在貴夫人的病情加重,這診脈稍有疏忽就會下錯藥,大人的身子還好說,孩子只怕就很難能保得住。”

丁侯爺聞言連連拱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出去相候;”然後吩咐珍珠和琉璃:“你們好好的伺候着,不要擾了墨公子診脈。”他再看一眼紫萱才踏出房門。

墨公子診完脈給紫萱用了針,使得紫萱醒過來才放下她的手:“大夫人,氣大而傷身,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有個好身子才能應付,你說是不是?事情是要解決而不是生氣,傷到自己實在是得不償失。”他說完對着紫萱欠了欠身子:“要強的性子可以有,但是卻不要讓肝火太旺。”

琉璃拉起紫萱的手來:“沒有事兒就好,沒有事兒就好。”

丁侯爺進來看紫萱沒有事兒,孩子也是暫時的保住,張張嘴巴看到紫萱發白的臉色終於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叮囑珍珠二人好好照顧紫萱,謝過墨隨風后急急的趕回府去。

紫萱等他走了之的輕輕的問了一句:“我現在有要事要離開醫館進宮,墨公子可否讓我……”

“萬萬不可。”墨隨風搓搓手看看外面的天色:“現在已經很晚,就算夫人趕過去宮門也關了;不如好好的歇一歇,過兩天再設法如何?”

紫萱合了閤眼:“明天吧,有勞墨公子給想想法子,明天我一定要進宮一趟。”她豈能再讓丁家的人用名份綁住她,而爲所欲爲?現如今沒有其它的法子,也只有進宮面聖一途。

墨隨風又開始搓手:“明天也不成,怎麼也要三天後纔可以。大夫人,什麼事情也不急在這兩三天不是?你有什麼話要說,也可以託人送進宮,不必自己親去吧?”他看得出憑紫萱的性子,硬攔不是辦法所以想出折衷的法子來。

“託人?”紫萱微笑起來:“我能託誰,又有誰可以託?”

“如果大夫人信得過在下,在下倒是有個路子可以把大夫人的摺子送到皇后面前。”門外傳來水慕霞的聲音:“要送到皇上的御案上……”

紫萱猛得睜開眼睛:“水公子此話當真?”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使得她眼前一亮。不過隨即她的目光又黯淡下去,和水慕霞相識也不過幾天,雖然得到過他的相助,可是往宮裡送摺子的事情他當真會相助自己?又爲什麼會幫自己呢?

“有勞水公子,只是此事我還要想一想。”上一次水慕霞的扇子只是暗助,但是這一次卻是明着相助,如此恩情她要拿什麼來還?而水大公子幾次三番的幫自己,又有何圖呢?她輕輕嘆氣不敢輕易相托。

水慕霞在門外笑了起來:“大夫人倒是七竅之心,在下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且送摺子在下也只是有門路罷了,把摺子要送到皇后或是皇上面前,卻要讓夫人使個人才成;在下只是把人送入宮中,保證可以平安的把她帶出來罷了——當然要借夫人的誥書一用。”

紫萱聞言心下有些不好意思,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水公子大義,我先謝過了。只是此事我還要和丫頭們商量一下,到時候要麻煩公子的話……”

水慕霞摸摸自己的新扇子:“無妨。只要夫人記得欠在下兩個人情就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在下就要夫人相助在下一二,到時還希望夫人不要推脫。”說完轉身離開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珍珠跪下:“是婢子的錯,不應該聽侯爺的吩咐離開,但是您不能寫摺子進宮,如此和丁家撕破臉,萬一皇帝不同意和離之事您要如何自處?自古到今就是勸合不勸離,您又是賜婚和離之事是不應該想得,趁着現在挽回侯爺的……”

“你出去。”紫萱這次沒有喝斥她,只是輕輕的吐出三個字看也沒有看珍珠一眼;主僕三人在丁家吃過什麼苦、愛過什麼罪珍珠是清清楚楚的,可是現在她卻忘了自己是誰,不停的爲丁家說話,眼中可還有她這個主子?

如果不是珍珠和本尊三年這樣苦苦的熬過來,她真要以爲珍珠是被人收買:珍珠把丁府當家,認丁家人爲主子,實在是可笑至極;總要讓她清醒一下,記起自己纔是她的主子來。

珍珠聽到後傷心的叩頭:“婢子全是爲姑娘……”

“我是姑娘,我在做什麼我自己心中有數兒,不需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教我如何做。”紫萱斥道:“你是我的丫頭,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對與錯到時候都不會怪到你頭上;如果你擔心日後和我會失了清白名聲,留在丁家也隨便你。現在,你出去,我有話要同琉璃說。”

珍珠聞言如雷貫頂,癡癡的看了一眼紫萱叩頭離開,沒有再開口;她是極爲傷心的,沒有想到她的姑娘會如此待她,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來。

琉璃看一眼紫萱,緊走兩步扯住珍珠低聲道:“原本就是你想左了,而且姑娘現在心情不穩,被欺侮到如此地步,有個萬一你知道那後果的!你逆了姑娘的意思,姑娘說你兩句你也受不住,就枉大夫人和姑娘原本待你的好了。”

珍珠回頭看一眼紫萱,見她依然沒有叫自己留下,掙開琉璃的手步出房門並把門帶上了:從前,她是姑娘跟前第一個,事事姑娘都會和她商量,可是現如今她卻被姑娘嫌惡,有事不但不同她說還要把她趕出房來。

紫萱輕輕嘆口氣:“讓她好好去想一想,回頭等眼下的事情處置完,我再找她好好說一說,珍珠實在是有此分不清楚裡外遠近。”她說完兩句話看着琉璃:“要進宮的話,眼下也只有讓你代我進宮,雖有誥書在身,還有水公子保證,我心裡卻始終不安,皇宮裡的事情不是我們能控制的,誰也不知道你這一去是不是有危險;要不,就等上三天。”

琉璃坐下搖頭:“姑娘,不要說是三天就是一天也等不得的,婢子很清楚的,因爲這個孩子丁家不可能放過我們主僕,說不定明兒就會讓人把夫人接回府中;只憑我們主僕三人,而且姑娘您還有傷,再要照顧大少爺,根本不可能攔得住丁家的人動手。婢子去,婢子定能平安回來,因爲姑娘不要忘了,您身後還有十萬邊關的將士,皇宮裡不會有人爲難婢子的。”

紫萱拿不定主意:“賢貴妃……”那可是芳菲嫡親的姐姐。

“她也只是個貴妃,婢子要覲見的是皇后,無妨的。”琉璃握住紫萱的手:“我們主僕只有這麼一條活路,如果真得被帶回丁府,安胎養好身子,今日之事再在御前說起,絕不如現在讓皇上知道的好。婢子也認爲丁家不是久留之地,姑娘今天的苦痛更不能平白受了,定要讓丁家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紫萱聞言一笑:“你我性子倒是投緣。好,就這樣做;如果你當真萬一不能回來,那姑娘我定會爲你討回公道,然後就到九泉之下和你相聚。”她想要儘快進宮就是因爲琉璃所說的事情,當真是等不了三天。

墨隨風開口:“水公子你們可以相信他,絕對會保琉璃平安歸來。”他說完對着琉璃一笑:“我明天等你的好消息,今天晚上丁大夫人就有勞你了。”他向紫萱行禮後告辭而去。

紫萱現在所盼的就是明天快點到來,到時候讓琉璃和水公子進宮,她便能脫離苦海了。

可是這漫長多事的一天並沒有就這樣過去,紫萱服下藥快要睡着之時,琉璃進來輕輕的:“有人來瞧姑娘。”

紫萱看過去,門簾挑起處進來的一個乾乾瘦瘦的老頭兒,和一個同樣乾瘦的老婆婆,一頭花白的頭髮,四隻眼睛看着紫萱的眼中已經蓄滿淚水;紫萱的眼睛之所以睜得很大,是因爲猜到來人是誰了,卻被他們身上的衣飾驚得張開了大嘴:他們不是京城人的裝扮,這份裝扮她倒是並不陌生,上一世在電視上見過很多次——苗族服飾!

本尊的外祖父一家是苗人,用他們這個時代上唐人的說法就是蠻夷之族,也就是說朱大夫人本尊的生母同樣也是蠻夷之人。

電光火石之間,紫萱終於明白爲什麼朱老爺不喜歡文昭和她了,也猜測朱大夫人的失寵並不全是因爲賈氏的原因:只是,朱大夫人怎麼會嫁給朱老爺的?

本文一如既往是架空,女人也如原來一樣懶得沒有給這個架空的國度取名字;因爲屏蔽詞的出現,女人終於不能再懶下去了,以後就用上唐來代指中原大國吧:女人很喜歡漢唐兩代的歷史。.o.

099章 我的錯

紫萱不知道上唐人是不是管那叫苗族服飾,但是那的確就是。

兩個老人家看着紫萱,雖然眼中含淚卻並沒有再進一步或是說出什麼感人的話來,只是在門口那裡看着紫萱,一動不動。

朱老爺的聲音傳過來:“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那就是萱兒了,咦,文昭呢?”他探頭探腦的,可是卻不敢和兩個老人家有半點接觸,顯得極爲小心:“萱兒,你弟弟呢,你不是說要接他小住,今天不也是和你外出嗎?你這傷,是怎麼回事兒?”他終於看到紫萱的傷處了。

紫萱伸出手去讓琉璃扶她起來:“父親,這兩位老人家就是——?”她在心理上並沒有認同過本尊,自然無法代入把兩個老人家當成至親。

“這是你的外公,這位是你的外祖母。”朱老爺還是在門口處張望着,卻不敢往前半步。

乾瘦老頭兒咳了兩聲,和老婆婆同時進屋並且坐到椅子上,自然而然有種威勢存在,讓人不敢忽視半分;老婆婆坐下後雖然多看了幾眼紫萱,卻也沒有開口說話。

朱老爺終於進屋可是卻沒有敢坐下,而是向後招呼人:“舅兄,姨妹,你們坐,你們坐。”他對丁家也沒有如此的奴顏屈膝過,這哪裡像是個女婿反倒像是人家的奴僕。

後進來是兩男一女,同樣的苗人服飾,尤其是女子身上的銀飾當真是耀眼生花。他們誰也沒有理會朱老爺,兩個男人自動自發的站到兩個老人家身後,那個女子撲到牀邊推開琉璃握起紫萱的手來,手指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正好落在她的腕脈上。

少傾她微皺眉頭看向紫萱:“你受傷了?”她猛得起身回頭看向進來的丁侯爺:“我的乖外甥生爲什麼會受傷?!”一雙狹長的鳳眼眯起,語氣也不急聲音也不響,可是卻讓丁大侯爺的臉色猛得大變。

“那個,今天在馬車不小心跌落下來所致。”丁大侯爺看看紫萱,目光有些閃爍。

苗族女子聞言擡了擡手,就見一條小蛇盤旋而出,朝着丁大侯爺吐了吐蛇信;她的食指落在小蛇的身上,輕輕的滑動着冷聲道:“你是說,我乖乖外甥女帶着三個月的身孕,自你們丁家的馬車上摔了下來?!”

丁大侯爺額頭見汗:“紫萱有孕事先並無人知道,所以纔會出現這等意外;還請姨母……”他的話沒有說話就僵直在原地不敢動了,因爲那條在苗族女子身上的小蛇,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出現在他的肩膀上,而蛇信一吞一吐的就在他的嘴邊——此時,他才發現這小蛇其實並不小。

紫萱沒有想到外祖一家到了就向丁大侯爺問罪,那氣勢就是:我外甥女就是錯了也是你家的錯,沒有錯更是你丁家的錯!她很喜歡憑空冒出來的姨母,不只是因爲她代自己出頭,主要是因爲喜歡她的性子。

老婆婆“哼”了一聲:“我大女兒救了你一命,你就是這樣待我的外孫女?你們丁家還真是對得起我女兒。”她看向紫萱聲音柔和一些卻還是帶着些冷意:“他說完了,現在換你來說。我們馬家的人,豈能容人隨意欺辱?!”她說這話時目光掠過朱老爺,讓朱老爺差一點就跪倒在地上。

丁大侯爺馬上急了:“萱兒,我們的兒……”他是想讓紫萱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不要對馬家的人說什麼。可是他剛說了半句,小蛇就作勢要親吻他,蛇信都已經吐到他的脣上,而尖尖的蛇牙也滑過他的脣角,使他再也不敢開口了。

“再開口,碧兒就會不客氣了。”苗族女子看丁侯爺一眼,擺弄着自己的頭髮:“嗯,我今天氣到了,一時間忘了喂碧兒。”她說完嫣然一笑,如同百花盛開連屋裡的燈光都亮了一亮。

她長得和紫萱有些相仿,可是相似的眉眼卻讓她美豔之極,而紫萱卻只得箇中人之姿,可見老天造人的神奇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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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萱看一眼丁侯爺垂下眼皮:“萱兒身上有傷不能向外祖父、外祖母行禮,實在是心中不安,只能這樣以示孝心。”她勉強擡起身子來點頭爲禮,已經弄出了一額頭的汗水,讓苗族女子心疼的過來扶住她。

外祖父一家來頭不小,就算在苗族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憑苗族女子那一手玩蛇的手段,也能讓丁大侯爺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終於盼來了撐腰之人啊,她豈能不好好的把握?所以馬上開口表示她的孝心,以博取兩個老人家的歡心。

老頭兒眉頭一皺:“躺好。”雖然聲音有些冷,可是關心卻是實實在在的。

老婆婆卻馬上跳起來:“你不會好好說話就不要說,外孫女有傷你沒有聽到是不是?嚇壞了她,我就、我就去找侗王!”

“娘——!”兩個老人家身後的男子無奈的開口:“現在還是問清楚紫……”他們看向紫萱,一時間又忘了她叫什麼名字,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外甥女,你叫什麼名字來?”

卻馬上換來老頭的一道寒冷目光:“你們兩個混帳,再記不住我外孫女的名字,你們就給我滾出馬家。”他說話的話時悄悄看了看身邊的老婆婆,明顯是在生老婆婆那句話的氣,可是卻發作到了兒子頭上。

紫萱馬上開口:“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馬家老老小小異口同聲,讓紫萱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實在有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苗族女子撫撫紫萱的頭:“說吧,你怎麼受得傷?”她看着和大姐一模一樣的眼睛,心底就是一陣酸澀。當初大姐離開時,她還是個半大的姑娘,現如今她的孩子都已經不小,可是沒有想到大姐卻已經去了。

那個疼她、愛她,把她捧在掌心裡的大姐,這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去了,還留下了一雙兒女:大姐就算是不想他們一家人,難道也沒有遺願嗎?就真得放心她留下來的這對兒女。

紫萱再看一眼丁侯爺低頭道:“是我的錯,不關侯爺的事情。”此話一出馬家的人齊齊皺皺了眉頭,而丁大侯爺是心頭狂喜。

“是我不應該非要把小弟帶在身邊,生怕他再被繼母虐待,可是自己也只是個寄人籬下的,做出如此自不量力的事情,害得小弟斷了腿我實在是太該死了。”紫萱說着說着,想到自己來到這個異世的種種經歷,獨自一個人用盡心力的掙扎只想能有份安穩的、自主的生活,卻那麼的艱難,鼻子一酸便假戲真做的落下淚來:“是我不應該跟侯爺爭執的,怪我。”

“也是我沒有教好小弟,怎麼能讓小弟責難侯爺呢?讓侯爺生氣抱起小弟來要趕他下車,我知道侯爺是練武之人,卻還自不量力的和侯爺抱奪小弟,才讓侯爺不小心把我們姐弟二人給推下了馬車。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外公、外婆,舅舅、姨母你們不要怪侯爺,都是我的錯。”她哭倒在苗族女子的懷中,眼角卻微微的挑起。

丁大侯爺打得好算盤,還想讓自己放他一馬?三年來,他可曾放過本尊,三年後他又可曾放過自己?實在是不好意思,她朱紫萱就是個有仇必報之人,而且從來不在意用什麼手段,只要沒有害到旁人而又能報仇就成。

紫萱哭得好像是說不上話來了,馬家的人都怒目看過去誰也沒有開口,只不過丁大侯爺那裡已經慘叫連連:小蛇碧兒狠狠的咬在了他的嘴巴上,而同時還被兩道拳風襲擊,想還手可是碧兒卻對着他的脣又咬了下來,弄得他手忙腳亂狠狠受了兩拳,當場就吐出一口血來。

“朱紫萱,你這樣說話是想謀殺親夫嗎?”丁侯爺那個氣啊:“還有,我丁某不是怕你們,苗王使你們前來是朝貢的議合的,你們這樣私自毒殺朝中大臣,是不是想邊關烽煙再起?”

馬家老頭兒卻是個火爆的脾氣,馬上跳起來:“好,那我現在送出消息去,看看是你們怕還是我們會怕?!”

老婆婆一把拉住他,卻同樣瞪眼道:“不要說是我們九黎國向你們挑起戰事,可是你丁大侯爺說要攻我九黎,我們當然要奉陪到底。”說完她又瞪一眼老頭兒:“你再這樣壓不住脾氣,我可就真給侗王發信號,請他前來相會了。”

“你、你——!”馬家老頭兒的臉也漲紅了,指着老婆婆你了半天蹲到紫萱牀頭邊:“外孫女,你說,兒女都成羣了還整天掛着侗王,是不是太過份了?”他說完看一眼紫萱,剛剛臉上的冷漠完全不見了:“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放心,乖外孫女,你外祖父我定會給你討個公道回來。”

他剛剛的冷漠啊、霸氣等等全是裝出來的,眼下這個樣子看來纔是他的本來面目;而且很有點不在狀況:此時馬家和丁侯爺冷眼相向,他卻向紫萱抱怨他的老婆心裡有別人。

紫萱看看外婆搖頭:“外祖母只是說話氣氣你罷了。”她知道剛剛叫錯人,外公是要叫外祖父的。

丁大侯爺被馬家老婆婆兩句話逼住,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時,碧兒又在他嘴巴上咬了一口!他痛得卻抓碧兒,狠不得把它扯斷踏爛,可是碧兒動作快得很,在他身上“嗖嗖”兩下居然鑽進了他的衣服裡。

這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馬家老婆婆道:“明兒一早我們就進宮,朝貢不忙着送,我們先問問上唐國是不是有意要和我們九黎開戰再說吧。”丁大侯爺傻眼了,這話到了皇帝面前他還真得要等着挨板子。

100章 調皮了

馬家老婆婆的話讓丁侯爺的心七上八下的懸在了半空,可是小碧兒在他身上游走,居然遊走到他的下身要害處停住不動了,這讓他顧不得開口向馬家的人解釋什麼,就想把小碧兒捉住,只是他不好當着屋中女子的面兒伸手去那個地方捉蛇,看看門口就想出去想法子:至少能找墨隨風幫忙啊,他的子孫根可不想毀在蛇口之下。

只是他的腳剛剛一動,小碧兒就開始作勢,他都能感覺到小碧兒那兩顆森森的牙尖,就輕輕的抵在了他的重要地方,使得他擡起的腳連放下也不敢,愁眉苦臉的看向馬家女子:“姨母……”他也只能求饒了。

不要說有馬家婆婆那些話,就憑這小蛇在他身上他也不敢輕易開罪馬家,剛剛實在是一時怒氣迷了心,忘掉了關於馬家的那些傳說使得他侯爺之氣大發,纔會說出那麼不知輕重的話來。

馬家女子看也不看丁侯爺:“不敢,丁大侯爺還是不要亂認親戚的好,我們小國小門小戶的人家,可不敢高攀你們丁家的高門大戶;嗯,你就先說一說我外甥女這傷,倒底是怎麼回事兒吧,至於親戚嘛。”她忽然回頭笑了笑:“死的活的都是親戚,不過我們馬家死了的親戚比較多,丁大侯爺在邊關的時候不是讓人打聽過我們馬家嗎?應該是深知的。”

丁大侯爺心裡一突:“那個時候是因爲岳母大人的仙逝,聽到她臨終前唸叨了兩句,以爲會是岳母大人的仇家,纔會讓人去打探一二;知道是我想左了,又正好接到聖旨所以班師回朝,也就沒有能和姨母見上一面。後來我倒是問過岳父兩句,可是岳父說從來不識得什麼……,我也就把此事放下了,絕無要冒犯馬家的意思。”

他這個時候把朱老爺拉下了水,使得朱老爺的臉色大變:“我何曾說過?我只是說,我只是聽從內人的吩咐不在外人前提起馬家罷了,倒底是兩國我也只是個商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他的目光很有些閃爍。

紫萱的眉頭皺起,聽馬家人的話他們在九黎那邊應該不是平常人,而且看那條小蛇馬家也不只是會武而已,爲什麼朱家大夫人馬氏會在朱家受那等氣,卻沒有向孃家說一聲?而且依着琉璃所說,朱家好像無人知道自家的大夫人是九黎人:這裡面有什麼隱情嗎?

看朱老爺和丁大侯爺的神色,也知道他們沒有說實話,那讓他們隱瞞起來的事情是什麼?丁大侯爺是被馬氏捨命相救,不說好好的酬謝馬家也應該向馬家報信纔對,可是三年來他根本不曾通知馬家:他是真得不知道朱大夫人馬氏是外族人,還是有其它的原因。

至於朱老爺,倒是不必費心去猜太多,他和賈氏逼得馬氏了無生趣纔會以命相易而救下丁大侯爺吧?扔下本尊和文昭這對兒女,可是她不曾想到朱老爺當真是豬狗不如,對自己的親生兒女也如此的狠心;如今馬氏的孃家人尋上門來,他要如何交待?所以他當然要說謊。讓紫萱唯一猜不透的就是,朱老爺一個商人、馬氏一個苗女,他們怎麼會結成夫妻的?

馬家老婆婆“哼”了一聲:“當年丹朱爲了救你一身毒功盡廢,還搭上了她的一顆心,不管我們做父母的有多氣女兒,可是今天我告訴你一句——丹朱如果在這些年裡有半點委屈,我都不會饒過你。”

“負心之人!”馬家老頭兒也冷哼道:“只是丹朱被你所騙而看不透你罷了;如今我們來看女兒才知道她死了,說完紫萱的事情,我們慢慢來說丹朱之事。”他看向丁大侯爺:“我的大女兒十幾年和我們沒有通過音信,你不知她出自馬家也說得過去,眼下要說得也不是當年的事情。你只要對我們說,紫萱三年來在你們丁家可曾受過委屈?”

馬家的人都盯着丁大侯爺,使得他頭上冒出一層汗水來,單腿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看着紫萱只想她能爲自己說句好話;今天,能救他的只有朱紫萱了——自娶了紫萱以來,他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後悔三年來沒有好好待過她。

哪怕是讓紫萱住在竹園中好吃好喝好穿、不理不睬的養她三年,到現在他也對馬家沒有什麼可愧疚。紫萱自盡之後,他也曾有過愧疚,只是卻遠不如現在如此後悔;俗話所說得腸子都悔青了,都不能形容他現在心情之萬一。

紫萱看着他:“你是想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對吧?你是想說,千年才能修得同船渡,是吧?你是想讓我看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爲你向外祖父、外祖母說幾好話,讓他們不要對你生出誤會來,是不是?”她倚在姨母的身上吸了一口氣:“姨母,你很香呢。”

“是嗎?真得?”馬家女子高興極了:“你喜歡不喜歡?這是我煉毒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弄出來的香粉,回頭我給你一些。而且,這香粉還有些特別的用處,等沒有外人時姨母再告訴你。”她的眼波橫過冒汗打顫的朱老爺和僵直如同木頭的丁大侯爺。

紫萱甜甜的謝過姨母:“姨母,說起誤會來,你們還在丁府我還不知道自己還有外祖父這麼一大家子的親人時,丁侯爺已經擔心你們會生出什麼誤會來,還因此仔細的叮囑過我什麼能說,什麼不要說呢。喏,侯爺,我現在可是什麼也沒有說,外祖父你也見過了,是極明理的老人家,他當然不會對你生出什麼誤會來的。”

丁大侯爺的臉扭曲了一下:“紫萱,千不是萬不是,看在孩子的份兒好不好?以後我會好好的待你,讓我們一起教養孩子長大成人。”看一眼面沉如水的馬家人他焦急的加了一句:“那個,你也不想孩子沒有父親被人恥笑……”

馬家老頭兒的臉都綠了,他揮了揮袖子一道勁風直直撲向丁大侯爺,把他直接掃到了門外,傳出極大的聲響還伴着一聲丁大侯爺的慘叫——紫萱的姨母吐吐舌頭:“小碧兒可能是調皮了,不過你放心不會讓他斷子絕孫的,小碧兒是通靈的。”

紫萱只是看着朱老爺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現在才能真正的知道一點,她倒底得了什麼樣的助力:她外祖父的一袖子把丁侯爺抽出門去,可是卻沒有傷到丁侯爺身側的朱老爺。她不練武,眼力也就說不上高明來,但是這一招她卻看得極明白,丁大侯爺的功夫和外祖父相比,提鞋也不配啊。

馬家老婆婆在丁大侯爺慘叫完她輕輕的吐出一句:“我們九黎人不在乎孩子有沒有父親,只要是我們小萱兒的孩子就是我們馬家的孩了,哪個敢笑我們馬家的孩子,我就把他拍成肉泥,打死幾個之後看還有誰敢笑半句。”

紫萱緩緩的、輕輕的搖頭:“我不要想這個孩子,而丁大侯爺是不是斷子絕孫也與我無關,如果能斷子絕孫那才叫報應呢。外祖母,你們明天要上朝嗎?正好,萱兒有奏摺要送到皇上面前——我、我要同丁侯爺和離。”

馬家的人聽得一愣,而朱老爺那裡急了,雖然很怕馬家的人可是他更清楚沒有了丁家之後,憑他一家之力在馬家面前,當真是連等死都不可能的:“你胡說些什麼,夫妻有什麼不和吵吵就算了,豈能當真?你這樣做對孩子不好,對你也不……”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爲紫萱的姨母點了點他的嘴巴,就在他的臉上出現了一隻毛茸茸的、色彩鮮豔的大蜘蛛。

紫萱看着朱老爺:“丁家的逼得我只能自盡時,我已經有了身孕,當時都氣絕身亡了,可能是閻羅王他老人家可憐我不收我,才讓我又回來了;在丁家已經死過一次的我,父親認爲還不夠,是不是隻有我真得被丁家逼死,父親還要怪我不爲你着想,害你失掉了丁家能帶給你的好處?我母親死了,文昭被虐骨瘦如柴,你是因爲什麼不待見我們?”

“任由那個賈氏辱我母,虐我弟,如今還要讓我留在那個吃人的丁家!我母就算是九黎人,可是她對你情深義重,至死可有說你一個字的不是?我和弟弟都是你的親生骨肉,就因爲我們有個九黎的母親,所以你就要寵妾滅妻,還要對我們姐弟趕盡殺絕?”紫萱原本不想就此和朱老爺翻臉的,可是朱老爺的所爲實在是讓她忍無可忍。

馬家老婆婆的一雙眸子寒光四射:“他看不起我們九黎人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上唐之人有幾個看得起我們九黎人的?只是你母親當年不聽我們的勸告,累了自己也就罷了,還要連累於你們姐弟。說實話,我們和你相認真得不知道是不是在害你。”

紫萱愣了愣搖頭:“母親不管什麼人都是我的母親,外祖父和外祖母不管是什麼人都是我的至親之人;紫萱原本以爲只有弟弟可以相倚,外祖父和外祖母肯憐我們姐弟已經是恩情,豈會害了我們?那些看不起我們姐弟的,都是些無關之人,何必理會無關之人說些什麼?”

“他都做了哪些寵妾滅妻之事我們有時間慢慢說,你要和丁家和離的事情我們知道了,你呢現在要好好將養身體。”看出紫萱已經累極的姨母輕輕一指點在紫萱身上:“現在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變好的。”

101章 魂飛魄散102章 捉來做相公

紫萱原本還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姨母輕輕的一指點下來,她的眼皮就沉重異常就此沉沉的睡了過去;睡前只來得及說了一句:“不能讓文昭回朱家。”

她睡得很沉很沉,不知道是因爲終於有了至親之人讓她安心不少,還是因爲她姨母的那一指,自來到這個世界後她頭一次睡得如此香甜、輕鬆。睡夢中是一片平和而安寧的黑,卻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孤寂。

“紫萱,紫萱。”有人叫她,使得她猛得回頭,看到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有一個女子,看上去距她不遠,可是仔細去看時又感覺距她很遠似的;不過那女子的長相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在一片黑暗中那女子好像自己會發光般,卻又不會照亮四周只是能讓人看到她而已。

讓紫萱震驚的是,面前的女子就是她自己!一個穿着古裝的,現在的她而不是上一世的她。

“你是誰?”紫萱的臉明顯白了起來,有種莫名的恐懼,手不由自主的握緊時發現手心裡有東西,卻沒有立時去看。

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笑了笑,笑得有些落寞也有些淒涼:“我是紫萱,這裡的紫萱。”她嘆了一口氣:“我做錯了很多的事情,最終認爲能讓大家都解脫的事兒也是大錯特錯,糊里糊塗中居然不知道已經有身孕三個月;想起那天被人所騙穿上那樣的衣飾,被人梳好那樣的髮式而得到侯爺歡心時心情,真得不知道應該喜還是應該……”

紫萱看着她愕然,沒有想到會見到已經死去的紫萱,她張了張嘴巴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我死無所謂,可是孩子無辜所以才以魂相求、再加我孃親積下的功德而得上天憐憫,使你來到這裡——不是我害你,你不來你也不會活很久了。”本尊的聲音裡一直有着淡淡的哀傷:“我只求你能把孩子留下來,雖然是難爲你,可是看在我們有緣的份兒上,你就留下它吧。”

紫萱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不能換個要求嗎?比如,報復丁家。你生前不知現在不會還糊塗着心思吧?他們那麼對你,你不會爲自己報仇嗎?”

本尊立在黑暗中半晌之後長長一嘆:“你知道我母親爲什麼要一命換一命救侯爺嗎?因爲她不想再活了,可是又放心不下我們姐弟;母親以爲小弟是男丁,父親再如何也不會對自己的兒子太過份了,倒不需要太過擔心,只是不放心我落在賈氏手中,所以才勉強撐着,直到遇到丁侯爺,才爲我尋了一條活路而撒手西去。”

“你也看到了我外祖父一家,你以爲憑馬家母親想做什麼不能?可是她就是死也沒有給外祖父他們寫一封信、言一聲苦,你道是爲什麼?”看着紫萱的眼睛她幽幽一嘆:“母親就算是廢了一身的功夫,當真就無手段報復嗎?她之所以一死就是因爲放不下,不然破門而出有什麼不可以。”

她的身影在漸漸轉淡:“還有一些事情,你久了自然會知道,我也別無所求,以後魂飛魄散也不會再來打擾你,以後你就是朱紫萱,朱紫萱就是你;只求你看在我們有緣的份兒上,留下孩子吧,這是我唯一的牽掛了。”

說完以後黑暗之中只餘下兩粒晶瑩的淚珠,本尊的人影就這樣消失在紫萱的眼前。那兩滴淚珠就如同水晶一樣散發着柔和的光,懸在空中慢慢的向紫萱飄來:本尊已經魂飛魄散,就連紫萱的應承都沒有得到,就消散在天地間,只留下了兩粒淚水。

淚水停在紫萱面前一會兒,忽然轉向她的手而去,穿過她的手掌而消失。紫萱微微一驚,自然攤開手掌就看到了那個遍尋不獲的小石頭:和她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消失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石頭。

她不是沒有找過,可是不論她是呼喚還是動念,還是翻遍了房前屋後,那個曾在她手中出現的石頭就是不見了;而她之所以如此在意,是因爲她認爲那石頭可能會藏着讓她回去二十一世幻的秘密。

就是找不到後,再加上丁家的事情不斷她也就放下小石頭專心應對,可是沒有想到此時看到了那小石頭;不過此時小石頭已經不同了,上面多了兩個晶瑩惕透的長圓形圖案,看上去和剛剛那兩滴淚水有點相同。

紫萱忍不住撫撫小石頭,可是它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就好像是那些平平常常的石頭一樣,有些冰、很硬,除此之外再無不同。她敲敲打打折騰半晌後,終於放棄的坐倒在地上,看着小石頭髮起呆來。

石頭沒有什麼特異的地方讓她有此沮喪,哪怕這石頭不能帶她回去,能有個什麼空間之類的多好——小說上不都這樣說得嗎?可是輪到她之後,這石頭除了會消失不見外,就是一枚石頭。

把玩中沒有任何反應的石頭,紫萱又想起了本尊的要求,手輕輕的自小腹上滑過心裡卻沒有答案:留,還是不留?她當然還是偏向於不留,在心理上她還是個姑娘家,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和男人家有過什麼親密接觸的大姑娘忽然間就有了孩子,她心裡的那種怪異難以明說。

但本尊出現後的求懇還是在她心裡留了一點什麼,她也說不清楚那是什麼,可是偏就讓她心底生出一點點的不忍來。當然本尊的事情當然和她無關,不管本尊對丁家如何看都不能影響到她,可是這個孩子真得一點也不管不顧本尊的要求,還是依着她的心思拿掉的話,嗯,這樣一想心底就很不舒服。

她糾纏於孩子的去與留,一會兒想管她呢,那又不是她的孩子,本尊和她不是一個人她當然要依着自己的心思做事;可是一會兒又想,本尊魂魄飛散就是爲了讓她的孩子能活下來,自己如果不是本尊有這等執念,就如她所說在二十一世紀也活不太久的,就這樣不理會本尊的所求,她是不是也太過自私了?

直到聽到有人喚她,睜開眼睛時她依然沒有拿定主意。入眼的是琉璃和姨母的兩張臉,微笑着對她道:“吃點粥就吃藥吧。”溫暖就這樣包圍了她,看着那張和她有幾分相似,卻比她漂亮很多的姨母的臉,她有一霎間想把孩子留下來了。

102章 捉來做相公

姨母不讓琉璃動手親自扶起紫萱來:“睡得還好吧?來,姨母用秘法熬得粥哦,吃下去固本培元的,多吃些再吃藥對你的身子有好處。”

紫萱就倚在她的懷中吃下了一碗香甜中帶着絲絲苦澀味道的粥,出了一身的薄汗又服下了藥:“外祖父進宮了嗎?”

“沒有呢。”紫萱的姨母馬碧珠搖頭:“你不醒過來誰敢離開?你母親的事情、你的事情我們已經聽琉璃說了,你想做什麼自有我們這些長輩爲你做主;只要你說出來,哪怕是滅了丁朱兩家的滿門,我們也會爲你做到。”

好大的殺氣!

紫萱搖了搖頭,對丁家說不上有多少的恨意,倒底是本尊承受的多她來到後還能過得去,雖然委屈是委屈了,但是滅人家滿門的怒氣她是沒有的;此時忽然憶起她剛剛的夢境——那是一場夢啊,可是爲什麼真實的就好像是當真發生過?

“姨母,我母親爲什麼寧死也不寫信給你們?”紫萱很不解,有這樣大的孃家勢力馬氏寧可用命來換她這個女兒的一生幸福,是不是太過傻了些。

碧珠的臉色變了變,扶紫萱躺好:“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姨母。”紫萱堅持,因爲她聽得出來其中有隱情;而聯繫着她和馬家的紐帶就是死去三年多的馬氏,所以她要知道其中的緣由才能知道自己可以倚仗馬家多少。

碧珠擺手讓琉璃退出去,坐下來看着紫萱:“當年的事情一言難盡,簡單來說就是你母親不顧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之命,做了極錯的事情和你父親偷偷離開九黎——當年,你父親可不是商人,是個半吊子的書生;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當年脾氣不太好,所以追出來想要殺掉你父親,可是你母親以性命相逼他們放手,併發誓和馬家斷絕關係。”

紫萱咧了咧嘴,這樣的故事好像在小說了極常見,她原本看書時常常心裡說一句:又雷了;可是當面對真實發生的一切時,雖然馬氏只是她身體的生母,卻依然讓她生出苦澀來。

“你外祖母的脾氣尤其不好,當時正在氣頭上說了一句,讓你母親以後被你父親害死,也不要對她說半句,因爲那是她自找得。你母親的性子最像外祖母,當即就發誓就是以後死在朱家,也不會向馬家求救;這樣的話當然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生氣,三來兩去話趕話,最終你母親爲了能讓你父親全身而退,能和你父親相守一生,而、而自毀了毒功。”

“自毀毒功就是自逐出馬家,自逐出九黎啊;你外祖母氣得吐血而暈倒,你外祖父一掌要斃了你父親,卻打在了你母親的身上——她自毀毒功本就是受了不輕的傷,卻還是要捨身相救你父親……”她的聲音淡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道:“爲了這麼一個薄情男子,姐姐,值嗎?”

紫萱沉默良久想起夢中本尊的話,她輕輕的道:“九黎女兒情真不移,母親之所以以命易命救下丁侯爺,就是、就是有悔也不恨吧?我想,母親至死還愛着父親。”她說完胸口就好像壓上千金的大石,難受憋悶的讓她呼吸不暢。

碧珠聽到後身子一震,然後一掌擊在桌子上怒道:“姐姐太傻了,那種男人哪裡好、哪裡值了?遍天下的男人,哪個不比那個朱姓之人強多了?看看他待那個婦人的樣子,不用琉璃說我們也猜到你母親的日子不好過,只是沒有想到……”

紫萱聞言一愣:“什麼婦人?哦,朱家的小妾還是有一房的……”

“那是填房,什麼小妾了。”碧珠回頭皺眉:“你真得把前事忘得淨光?連賈氏也不記得了?”

“賈氏不是被送官了嗎?”紫萱更是奇怪,話衝口而出後搖搖頭:“看來是被父親又救了出來,很有可能還有丁家的人情在,嘿!”

碧珠細細聽紫萱說了當天綁賈氏的意思,她又是一掌擊在桌子上,那桌子終究在她手下壽終正寢了:“那種人就應該賞她一隻毒蟲,才能真正天下太平。”

琉璃進來說馬老婆婆請她過去,碧珠起身:“一會兒你外祖父我們一起過來,現在好好歇一歇吧。”她出去時忽然轉身一笑,有股風情在她眼中閃現:“外面那兩位姓墨、姓水的公子,很不錯哦,等事了姨母和你好好覈計覈計,把他們綁到九黎給你做相公好不好?”

紫萱饒是二十一世紀的女孩子也聽不得碧珠的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弄得一臉漲紅,再擡頭時碧珠已經離開了;她在心裡搖頭,九黎人實在是太過率真了,因此才被上唐人瞧不起吧?

剛想叫琉璃備紙墨,門被撞開朱老爺跌跌撞撞的進來,跌倒在牀邊拉着紫萱的手都哭中嚎起來:“救我,女兒你要救救爲父啊。”他的臉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雖然人到中年不過他的五官還真是長得不錯,今天更是比往常還要精神些,因爲那些細細的皺紋都不見了。

朱老爺的臉胖了一些,不是哪一部分胖了而是全部都胖了,肉皮也變得光滑不少,如果不是淚水漣漣的樣子,在中年大叔裡也算是極不錯的皮相了;尤其是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這可是很多富貴中人求也求不來得。

紫萱把手抽出來就弄出一身的汗水來,她吩咐琉璃:“扶起老爺來坐下說話。”

朱老爺見紫萱如此吩咐心下有了三分的底兒,便就勢起來坐到一旁:“女兒,你可要救……”他現在知道能救他的人只有紫萱姐弟了,而離開他幾天的文昭已經不聽他的話,不然他還真得不想過來求這個性子大變的女兒。

紫萱看着他:“女兒不知道父親爲何說出救命的話來,不過你卻是求錯了人;眼下父親想要什麼女兒能猜到三分,所以世上只有兩個人能救父親,最能救父親的就是母親了,當年她肯捨命相救,至死也不曾傷過你一毫,現在只要母親在你還用得着怕什麼嗎?如果你不想去求母親,那另外一個人至少能讓你少吃些苦頭的,就要看你舍不捨得了。”

“你把賈氏的人頭擺在我母親的墳前的話,多少能補救一二。”她說完看着朱老爺:“解鈴還須繫鈴人,父親說是不是?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

103章 大禮

朱老爺聽完站起來怒道:“孝道,你懂不懂?我是你父親,趕過來求你你卻唆使你父親去殺掉你的繼母,你何止是不孝到時你就是唆使殺人,官府一樣不會放過你。賈氏再有不是,她也是朱家的人,爲朱家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沒有功勞……”

紫萱不耐煩的打斷他:“孝道?那是個什麼東西,改天拿來讓女兒瞧瞧說不定就識得了,識得了才能懂。我也知道你是我父親,難不成我剛剛沒有叫你?不管是你個什麼樣的人,血緣在擺在眼前,我就是想否認也是不成的,所以父親這兩個字我是極不想吐出口來,卻還是要叫你一聲。至於唆使?好吧,你把人殺了我就和你去官府領罪如何?”

“你——!”朱老爺氣得一口氣沒有換過來連咳幾聲。

紫萱指着門口:“父親,”她重重的吐出這兩個字來:“門在哪裡,慢走不送。”到現在還把賈氏捧在掌心裡,那個爲他拋開親人,爲他奔波幾千裡,爲他同樣生兒育女的馬氏,被他放在了何處?!雖然說她沒有見過馬氏,當然也不可能生了母女之情來,可是出義憤她也不想再看到朱老爺在自己面前亂跳。

朱老爺瞪着紫萱:“你不要以爲有了靠山就可以爲所欲爲,離開丁家想和馬家去九黎?你知道九黎是什麼樣的嗎?你又知道九黎是如何看待你的母親的,你到了那裡你是外人,且還是外族!上唐之人瞧不起九黎人卻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可是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寄人籬下依附外公家而生,以爲那日子就能痛快了?”

“當九黎人是上唐人嗎?到時候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得!沒有男人看上你,你在外公家住一輩子能成嗎?有男人看上你,嘿,那就是你的死期。和離,你是腦子壞了纔會想要和離,放着丁家這樣的高門大戶不要,居然把個外族之人當成至親靠山,你沒有長腦子啊。”朱老爺破口大罵:“你害得繼母還不夠嗎,現在居然還要想要她的性命了,這歹毒的性子……”

“是不是很像我們馬家啊?”簾子打起,馬家老婆婆站在那裡看着朱老爺:“只可惜她只有心腸毒而不會用毒,不然你還能站在這裡嗎?”也不見她動手,就看到一隻蜈蚣趴到他的臉上,然後飛快的自他的鼻子鑽進去了。

朱老爺先嚇得全身僵直,然後兩眼一翻就要摔倒地上。

碧珠正好進來笑道:“喲,摔到地上可會嚇壞那蟲兒,要知道那蟲兒最爲膽小,一嚇就想要逃出來,此時也不知道它是在你肚子裡呢,還是在你的腦袋裡,想要咬穿了爬出來肚子那裡還比較容易些,如果在腦子裡就要多費它些力氣,不用毒那些骨頭夠它啃上幾年了。”

朱老爺馬上伸手握住椅子的扶手,穩住了自己身子,什麼也顧不得跪倒在地上:“岳母大人,千不看萬不看,看在丹朱一雙兒女的份兒上,您就饒過小婿這次吧。”他也不敢太過用力的叩頭,他嚇得是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

馬家老婆婆也不理會她,坐到紫萱身邊輕聲的問她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今天吃了多少東西、可有哪裡不舒服之類的事情;落在朱老爺的耳中他急得抓耳撓腮啊,那些瑣碎之極的小事用得着問嘛,紫萱身邊又不是沒有丫頭伺候着。

碧珠看他拿眼不時瞅自家的母親,不停的求懇便走過去,用腳尖勾起他的下巴來:“你說對了,我們馬家就是看在紫萱和文昭的份兒上,所以不打算弄死你;那蟲兒能餓個三五個月,不會一進去就咬你的,你放心好了。”

紫萱聽到後想笑又忍住了,怎麼說在世人的眼中那也是她的生身之父,就算是有千般的不對、萬般的不是,她就算是爲母出口氣怎麼做是一回事兒,可是如果在他人折辱朱老爺時能笑出來,那定會讓人看成涼薄的性子。

血脈相連,母親是她的生母,可是父親也是她的生父,就算是爲母親報仇也不可能對親生父親沒有半點骨肉之情。

馬家婆婆輕輕的拍拍她:“你母親手裡有一對情蠱,可是至死也沒有用,便是不想這個男人死;且你母親不是死在他手上,他又是你們姐弟的生身之父,所以我不會讓他死而違了你母親的心願,但我的女兒也不能平白被人欺了去,他總是有活罪要受的,這一點萱兒也莫要怪外祖母心狠。”

紫萱搖搖頭:“雖然說是親生之父,可是想到母親……”她輕輕一嘆:“他能留得一命已經是外祖母的慈悲了。”她沒有爲朱老爺求情,因爲朱老爺那是活該有此一報。至於留一命在,她並不認爲馬家真得如此慈悲,要知道有時候活着受罪可比痛痛快快的一死所受的報應大多了。

朱老爺聽到三五個月蟲子不會咬他,並沒有鬆口氣:“碧珠妹妹,你救救我,救救我;當年你大姐最疼你了,她是不捨得我受半點苦的,你救救我把蟲子弄出來吧。”他居然在這個時候還要利用他的亡妻。

紫萱眼中有怒氣一閃而過,忽然間想到一個絕妙的法子便開口道:“外祖母、姨母,能不能聽萱兒說兩句?”她看向朱老爺:“父親雖然有些不對的地方,可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孝道擺在這裡,實在是讓萱兒難以忍心看着父親受苦。外祖母和姨母能不能饒過父親,就算是萱兒求你們了。”

她和馬家婆婆的話很小聲,朱老爺和碧珠在說話根本沒有聽清楚她們祖孫說了什麼,聽到女兒肯爲他求情,他是大喜過望,終於有了這個女兒沒有白生白養的感覺。

馬家老婆婆和碧珠都聽得一愣,看着紫萱沒有說話;一來是不知道紫萱這話是什麼意思——紫萱可不是一個迂腐之人,不可能爲了孝字會爲生父開脫的,那她又如此說話實在是讓她們猜不透;二來她們也不肯就此放過朱老爺,哪怕是讓他少受一點罪,都是對不起九泉之下的丹朱。

紫萱看馬家母女不說話,並沒有等多久她就哀求道:“外祖母和姨母不肯出手救父親,至少允他就醫,好不好?”

碧珠剛要說話卻被馬家婆婆阻止:“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傳你點本事?”

“紫萱是很想學的,只是向來愚笨怕是學不會的,再說醫者不能自醫,要救得人是生父,紫萱動手只怕會下不得手、或是太過緊張而弄錯了什麼,再或者在施救之時再想起母親來……”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卻讓朱老爺的臉色大變:“紫萱想,還是找個正經的大夫救治較好。”這話讓朱老爺把心全放了下來。

碧珠的眼珠子轉了轉:“你是想讓這裡的大夫救你父親?要知道我們所養得蟲兒可是和你們上唐的蟲子不一樣呢,他只怕一動手救不了你父親,還會害死你的父親。”

“所以紫萱纔想求姨母,能不能點撥墨公子兩句,讓他能慢慢試着相救父親呢?”紫萱擡起頭來目光清澈:“怎麼說父親也是皇商,現在他也得到了教訓,還請外祖母和姨母開恩。”

馬家老婆婆聽懂了紫萱的意思,伸手撫撫她的頭:“你這孩子。”說完看向碧珠:“你就對墨公子說兩句吧;不過我們九黎的不傳之秘是不能說得,你也明白。”她說完擡了擡手,就讓跪在地上的朱老爺滾出了門去。

是真得滾出去的,滾得暈頭轉向朱老爺也不顧得,只是擔心他身體裡的蟲子:“不會咬我吧?”他看着碧珠幾乎要哭出來了。

碧珠看也不看他,對着聞聲而至的墨公子笑得萬種風情:“墨公子,奴家有件事兒要麻煩你。”她說完拋了個媚眼過去。

墨公子的骨頭馬上就輕了,不過他不是朱老爺更深知面前之人的厲害,所以就算是很想摸摸碧珠的小手,可是卻不想摸到一隻蜘蛛或是蛇之類,所以很正經的抱拳還禮:“姑娘儘管吩咐。”他對九黎人的毒還有蠱都極有興趣,只是不敢隨便造次相詢就是了。

不過能相助九黎人一二的話,總能問個皮毛吧?他在肚子裡打起了小九九。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碧珠會送他這麼一份大禮:不但給他一本書,還給了他一個練習,啊,不對,一個施救的傷患——他在心裡連說了三次,他是大夫,他是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大夫;那個以後要多“關照”朱老爺絕不是想練習摸索什麼,只不過是爲了救朱老爺的命。

他向來是個好人,非常好的好人;而他同時知道朱大老爺算不得是個好人,所以嘛他良心上沒有半點不安。

碧珠轉身之時又飛個媚眼:“還有,這份大禮可是因爲我家外甥女相求,我纔不得不送給你得;你們上唐人不是喜歡記下恩德嘛,要好好的記着我家紫萱哦。”說完擺着她的蛇腰,一步三搖的回去了。

直到水慕震用扇子拍了墨隨風的頭一下,才讓他不再兩眼發直:“你想做什麼?”水大公子絕對是故意問得。

“在下只是想摸一摸那……”墨隨風不愧是解元公,馬上反應過來一拳就砸了過去:“有你這樣做兄弟的?”

屋裡的紫萱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心裡道:她可是救朱老爺了,真得救了啊;只是以後朱老爺在墨公子手裡吃苦頭,咳,哪裡有什麼苦頭,她這麼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賢良之人,哪裡會懂得那些?她真得只是在救人,就是這樣。

104章 百口莫辯

馬家老婆婆倚在椅子上笑了,看着紫萱笑得很慈祥:“我有幾個孫子孫女,也有兩三個小外孫小外孫女,可是隻有萱兒你是像我的。”她笑着嘆口氣:“我原本聽琉璃說話,還擔心上唐的那些廢物禮教把你教壞了,很好,沒有。這樣,我就能放心多了,要知道外祖母不能相伴你一輩子,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的。”

“如果你還是尋死前的性子,外祖母就算是寸步不離你,也不能保你一生的平安幸福,因爲外祖母的年歲大了啊,總要有和你母親團聚的日子。”她伸手又撫了撫紫萱的頭,看着紫萱的臉眼中全是慈愛,因爲她在這張臉上看到了她大女兒的影子,並且她大女兒所沒有的這個外孫女都有:“我不喜歡絕情之人,也不喜歡軟弱多情之人,你很好。”

紫萱擡頭:“外祖母不怪我就好。”

“怪你什麼?”馬家老婆婆笑得眯起眼睛來:“怪你爲外祖父、外祖母着想,不想讓我們擔上殺人之命,不想有人利用此來中傷我們馬家、中傷九黎嗎?你父親是個皇商,他當真因蠱而死,朝廷總是要向九黎討個說法的——不回明你們上唐的皇帝就動手,又是在你們上唐國的境內,你們的皇帝和某些大臣肯定會心裡很不舒服的。”

“我們是不怕,可是你有這份孝心,外祖母還是很高興的。”慈祥的笑意就好像是紫萱上一世疼她愛她的奶奶:“傳給墨公子的那點東西在九黎算不上什麼的,不過讓他承你一份人情是好事兒。”她抿抿脣:“好了,我們不說朱家的事情了,此事交給你外祖母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來說說去見皇帝的事情吧。”

紫萱想了想道:“我想親自去面聖。”

馬家婆婆點頭:“這有何難?你也不必擔心肚中的孩子,由你兩個舅舅擡着你,絕對和你躺在牀上一個樣兒。”她起身:“我們這就進宮吧,九黎那裡也有些麻煩事兒,我們還是不能在上唐久留的。”愁容在她臉上一閃而過,再次笑着撫了撫紫萱的頭轉身出去了。

紫萱滿腦子都是去見皇帝的事情,沒有注意到馬家婆婆臉上閃過的愁色,只是着急讓琉璃幫她收拾,折騰了多半時辰終於離開了醫館;而隨他們一起進之宮的還有水慕霞。

衆人雖然沒有騎馬也沒有用馬車,可是腳程卻極快,半個時辰就到了皇宮面前,自有大臣等在那裡和馬家的人客氣幾句,由侍衛們過來檢視一番他們就進宮了。

高大巍峨的宮殿裡,紫萱終於見到了皇帝,年歲和水慕霞、丁侯爺他們差不太多,不過膚色要比他們白很多,至於長相因爲相距有些遠再加上匆匆的一瞟根本沒有看清楚;不過依着宮中妃嬪俱爲美女來說,就算開國皇帝再醜到現在皇帝也不會醜到哪裡去。

皇帝待馬家的人很客氣,又是賜座又是問侯的廢話了好一陣子才轉入正題,倒也讓紫萱有些緊張的情緒緩和下來。

大殿之上當然並不是只有皇帝和馬家的人,除了和他們一起進來的大臣外,丁大侯爺赫然就在殿上。他看到紫萱的時候眉頭微皺,只是大殿之上無法私自說法,讓他無法對紫萱說什麼,可是目光卻不止一次的飄過來。

“有勞你們幾位遠途而來,代朕向你們國主問個好,在我們上唐多玩幾天。”皇帝的目光在馬家人身上轉了轉,並沒有認出勉強靠在碧珠身上紫萱來;他以爲這就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朝見,兩國之間正常邦交的來往而已。

馬家老頭兒叩頭:“上唐國的皇帝,請允臣下在議國事之前說件私事。”他也不等皇帝開口指向丁侯爺:“這位丁侯爺可是曾帶過兵的將帥,對不對?昨天,他曾對臣下親口說,要向我們九黎開戰,此事臣下大膽請問上唐國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臉馬上沉了下來:“丁愛卿,可有此事?”

丁侯爺沒有想到自己昨天晚上那般陪禮,今天馬家依然要翻臉:“回皇上,臣是因爲被馬家所傷,以爲九黎前來朝貢是另有居心,纔會說出我們不懼和九黎一戰的話來。”

“傷了你?”皇帝看向丁侯爺的臉:“上前來讓朕看看。”

丁侯爺上前之時,紫萱由碧珠扶着跪倒在地上大聲叫冤:“臣女朱紫萱有冤要申,請皇上爲臣女做主。”

皇帝很不喜歡朱紫萱,就算是沒有認出來來可是這個名字他卻不會忘了,當即就皺起眉頭來:“你有事應該去回皇后,現在朕有國事要同九黎之人詳談,你速速退下。”他惱恨朱紫萱又是如此不知進退,而且還不知何故居然和九黎的人混在一起。

馬家老婆婆施禮:“回皇上,紫萱是上唐人也是我九黎人。她的生母正是臣下之長女,她所受的委屈還請皇上看在臣下死去女兒的份兒上,還她一個公道。”

皇帝聽到後一頭霧水,於是馬家的從頭開始說起,當然是家醜一筆帶過但也讓人清楚了紫萱的身世;皇帝聽完看着朱紫萱頭更疼了,因爲前些日子她可是尋死過,雖然不曾使人去詳查,可是已經有御史上書說丁家如何對待嫡妻如何的寵妾滅妻,是他留中不發的;因爲他很清楚丁陽妻妾三人的糾葛,所以只是再三的叮囑了丁家人一番,此事也就被他放在腦後。

可是此時朱紫萱的身份變了、不同了,那麼事情也就變得不一樣了:原本丁紫萱只是上唐國的人,只要丁家面子上待朱紫萱過得去,不會讓世人、讓邊關的將士以爲朝廷對有功之人薄恩,丁家的家務事就由丁家自己去處置就好。

現在朱紫萱的生母不是上唐人是九黎人,而且還是爲了救上唐帶兵的大帥而亡,這份恩情極大且處置不當不只是會引來邊關將士們的不滿,還會引起九黎人的仇視。

皇帝並沒有馬上問紫萱有何冤曲,知道紫萱現在是傷患後,先叫了御醫來給紫萱診脈,同時賞給紫萱毛褥、大椅之物讓她能在大殿之上休息;等到御醫說出紫萱有身孕時皇帝眼中閃過喜色,聽到紫萱動了胎氣現在胎兒很難說能不能保住時他眼中閃過焦急,沉聲道:“朱家大夫人予我邊關十萬將士有恩,這胎兒,朕定要你們保住!”

御醫有些爲難卻不敢抗命,叩頭答應後退下去商量方子;他們實在不知道這位丁大夫人,怎麼能讓皇帝如此看重。

丁侯爺的臉色極爲難看,他跪在地上之後皇帝一直沒有叫他起來,也不曾理會過他讓他的心忐忑不安;正在此時他聽到紫萱痛聲道:“臣女的胎氣之所以會動,全是拜丁侯爺所賜。”她便把她和文昭自馬車摔下來,文昭斷了胳膊傷了腿而她傷到腰動了胎氣之事說出來;不過卻沒有詳說在車廂的內爭執。

皇帝的臉馬上就要轉綠了,他實在沒有想到還會有這麼一出:“那丁侯爺爲何要阻你入宮?”如果不是丁侯爺有軍功在身,如果丁侯爺不是他的伴讀,此時他真得很想讓人把丁大侯爺拖出去打完廷杖再說。

“因爲,因爲丁侯爺寵妾滅妻,臣女進宮只爲一件事情,臣女不求公道,臣女只求皇帝下旨,還臣女一個自由之身。”紫萱落着淚把丁家三年來如何待本尊,以及後來之事全都說了出來:“丁家誣臣女清白一事,有錢老國公叔侄二人可以爲臣女做證。”

大殿之上的人並不多,可是倒吸涼氣之聲卻不小,幾位勳貴看着丁侯爺眼中都露出極大的不贊同:誰會沒有幾房妾室?可是妻就妻,喜歡與否敬重二字定要做到,纔不失爲男人;如丁大侯爺這樣的所爲,實在讓他們不敢想像。

也因此,大半的人都不相信紫萱的話,甚至是懷疑她是受九黎人指使誣衊丁大侯爺,只爲除去丁大侯爺這位猛將,以便九黎他日入侵掃掉一個攔路虎。

皇帝的眉頭皺起,冷幽幽的目光盯着丁大侯爺:“你有何話要說?”他用目光告訴丁侯爺,讓他想好再說話;此事,可不是他丁家的家務事了,如果他全盤否認那九黎人的性子是剛烈至極的,定不肯平白就受此辱,說不定馬家一怒回去上唐和九黎就要開戰。

丁大侯爺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可是全盤說出實話來對他、對丁家是什麼損害想都不用想,而且他也連累朝廷有了薄恩之名,到時候丁家想不出事都難啊:因爲,救他性命、救下十萬將士的那個婦人不是上唐人!

水慕霞忽然道:“丁兄嘴巴上的傷……”

丁侯爺馬上明白過來要如何反擊:“這是被名叫碧兒的小……”他只要咬死九黎人先動手傷他,那麼上唐和九黎就有得好糾纏,最後大家各退一步不至於傷了兩國的和氣就成;至於朱紫萱,一個有了他丁家孩子的婦人,除了跟他回丁家還能如何?

紫萱在水慕霞開口後眉頭皺起看向他,心裡咒水性楊花愛國也不能犧牲她一個弱女子的幸福啊;而且九黎明顯不想開戰,上唐也不想開戰,她也只是想要和離而不想追究丁家之過——這他也要干涉不成?

卻不想水性楊花對她眨了眨眼,手中的扇子打開又合上,她正好看到一個“妾”字;剛好聽到丁侯爺開口,她馬上打斷丁侯爺的話道:“那是他的小妾所傷。”

她說完順着水性楊花的目光看過去,落在一個同樣侯爺服飾的人身上,嗯,他長得好像那位秦小侯爺啊;於是,她明白了,回頭對着丁侯爺偷偷呲呲牙:也讓你嚐嚐什麼叫做百口莫辯。

105章 都明白的

聽完紫萱的話後,大殿之上立時又響起吸氣之聲,衆人眼光都有些怪怪的看着丁侯爺。

而丁大侯爺卻沒有理會那些人的目光與吸氣,反而對着紫萱把臉都氣綠了:“惡婦,你如此說話豈不是謀害親夫?!”他真得沒有想到朱紫萱現在會變成這個性子,想到原來那個朱紫萱——他爲什麼不覺得原來那個可愛些?

紫萱立馬一個大白眼送過去:“第一,我面聖就是爲了和離,親夫一詞從此和你無關;第二,我可沒有謀害過人,反倒是我差點死在丁家,此事丁大侯爺不會是忘了吧?照你所說,算不算是謀殺妻室?如果當真如此,和離之後我要考慮要不要請皇上還我一個公道。”

她說完看一眼秦侯爺,心裡琢磨着他怎麼還不開口,現在應該不是她和丁侯爺過招,大殿之上她一個弱女子可沒有那麼大的膽氣與勇氣,在帝前收拾丁陽、在丁陽胡說八道的時候給他難堪的事情,她想交給秦家是最好的。

相信秦家人也很樂意且會做得很好。當她有點懷疑秦大侯爺因爲九黎人在不想摻和時,看到他眼中一亮嘴角動了動,便倚在寬大的椅子上養神,知道短時間沒有她什麼事兒了。

皇帝的眉頭皺皺,看看九黎族的人沒有開口,不過卻瞪了丁大侯爺一眼:真是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啊,此時可不是關起門來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在家裡做得那點事情朕沒有認真追究,現在就應該捂着,旁人提你就當沒有聽到也就是了,偏偏自己還要把話往那上面引。

治丁大侯爺的罪並非是不可以,但就如父母責打孩子一般不願意在外人面前,且還會多少爭上三分理,回到家裡怎麼收拾孩子那就是自家的事情了,重點是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人啊。

丁大侯爺正想開口時,水慕霞帶着滿臉的不相信看過來:“丁兄,你、你好這一口?在下怎麼不知道?”他的臉上還有被驚嚇到的痕跡。

皇帝的頭疼了,他看着水慕霞很有些無奈,不明白今天怎麼還會讓他趕上這麼檔子事情呢?平常水慕霞一個人就足夠他頭疼半晌,現在加上冥頑不靈的朱紫萱,還有一根腸子的九黎人,他的頭看來有得疼了。

“這等事情怎麼會讓你知道?”開口的正是丁家的宿敵秦大侯爺。他剛纔就要開口了,丁家能有這樣的大事、“好事”,不摻和摻和實在是讓他全身都難受;但是也不能胡亂開口,正想着如何找個機會時,就有人把話頭送了上來,他是心花怒放看水慕霞很順眼。

他並不識得水慕霞,就是看着水慕霞有些面熟,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丁侯爺做事總會出人意料的,一般的女子入不得丁侯爺的眼,所以有點傷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者丁大侯爺看來很喜歡小妾,纔會讓丁大夫人不惜面聖也要和離,能到如此地步丁侯爺多少有點寵妾滅妻啊。”

他搖頭晃腦:“這等寵妾滅妻之事只要不是傻子就要捂着,怎麼能讓人發現?越是朋友越要捂緊,不然豈不會成爲笑柄;雖然說是不傷大雅,但丁侯爺向來是個好面子的,這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皇帝拋了大大的白眼過來,警告秦侯爺不要太過份了,和丁家如何不和也要看場合。

不過秦侯爺也是一身硬本事才拼到今天的地位,而且往常丁家給他們秦家難堪也從來沒有看過場合,今天又是丁家明顯有錯他幹嘛要放過丁家?當真放過丁家,他秦家的列祖列宗肯定會氣得活過來,指着他的鼻子罵。

因此秦侯爺對皇帝的警告很不以爲然,反正只要不是他故意找丁家的麻煩就成,如果丁家有什麼短處他當然要抓住,狠狠甩幾記耳光到丁氏一族的臉上:丁家,你們也有今天啊。

丁陽被宿敵的話氣得轉過頭來:“她不過是胡說,一個婦人之言你也相信!這傷口是被九黎的蛇兒咬出來的。”

九黎的人並沒有急於分辯,只是齊齊不屑的看一眼丁陽;這個樣子也讓皇帝有些疑心,看着丁侯爺沉吟着沒有追問。

秦侯爺連連點頭並沒有反對丁陽的話:“對,對,丁侯爺的傷怎麼能是婦人咬出來的?定是蛇咬得,蛇咬得。就如那家中有悍妻的,臉上掛彩出門被人問起,當然要說是是被貓抓得一樣,大家都懂得。”被他這麼一解釋,丁侯爺的話反而更加不能讓人相信了。

看到殿上衆人的神色,丁陽氣得幾乎想捶胸:“秦得勝,你不要胡說八道!這是我們丁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他再次認真的向皇上分辯:“這傷處就是被蛇咬得,是被馬碧珠所養的一條碧綠的蛇兒所咬,臣絕無虛言。”

馬碧珠不樂意了,大大白眼送過去:“你要誣衊我可以,但是不污我們九黎的毒功好不好?你再敢污我們九黎人,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是我的蛇兒所咬,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說話?嘴上除了有點小傷外,連紅腫都有限的很,再這樣污我的蟲兒我就讓你嚐嚐被我養的蟲兒所咬是什麼滋味兒。”

馬家的人雖然腸子有些直,不過腦子並不是不好用,所以在得了紫萱的暗示下他們當然會好好的配和:那個丁陽是不會輕易放開紫萱和她的孩子,正好也藉此機會好好的教訓教訓他;自然是無人反對。

天下無人不知九黎人的性子直爽,所以碧珠的話一出口就連皇帝都信了八成。原因嘛,就是九黎的毒與蠱是極厲害的東西,被九黎人所養的蛇咬一口不死都是大命的,何況丁大侯爺不是被咬了一口呢。

秦侯爺現在看着丁陽心裡那個狂笑,可是臉上卻半絲也不露反而極爲正經:“就是,丁兄你就算是不想讓人知道被小妾所傷,也不要這樣說話;你也是帶過兵打過勝仗的人,豈能連點常識也沒有?”

丁侯爺大怒也不理會宿敵的譏諷,看向紫萱喝道:“欺君可是大罪,你還不從實說出來?真得等水落石出,你就是有八顆頭也不夠砍的。”他說得都是真得,真得不能再真了,爲什麼沒有人相信他呢?全都要怪朱紫萱那句小妾的話,使得衆人都誤會了他。

紫萱看着他:“丁侯爺你還是擔心自己吧,我今天之後同你們丁家無關,你罪犯欺君也不會連累到我——我有什麼可以害怕的?”

皇帝看向紫萱,仔細看了幾眼後他的目光閃了閃,朱紫萱真得有些不同了;原本的朱紫萱膽子沒有這麼大不說,而且口齒也沒有如此伶俐。

“丁愛卿,丁朱氏,你們所言可有憑證?”皇帝終於開口,一句話直切要害。

紫萱平靜的搖頭:“臣女無憑無據。丁侯爺家有六房小妾,臣女不可能在小妾房裡看着他們恩恩愛愛,且也不知道倒底是哪房小妾所爲,因爲臣女在丁家並不掌家,掌家的是丁侯爺的愛妾芳姨娘;不過丁家的人都稱之爲二夫人,臣女所求只是和離,請皇上爲臣女做主。”

丁大侯爺看一眼碧珠:“蛇就是她養得,只要讓她把蛇拿出來,對照一下臣的傷口和那蛇的牙齒,就能真相大白的。”好在上天有眼能證實他的清白,到時候看還有誰相信朱紫萱的隻言片語。

馬家老頭兒忽然暴怒,兩步到丁大侯爺面前揪起他的衣領來喝問:“你是什麼意思?非要挑起上唐和九黎之戰於你有什麼好處,昨天說出那種話來也就罷了,剛剛撩撥我們九黎人老夫也不和你一般見識,現在居然還要誣我們帶了毒蟲進宮?你是不是接下來想說我們九黎對上唐的皇帝別有居心,意欲行刺?!”

狠狠的把丁大侯爺擲在地上,他對着皇帝抱拳:“我們一家人是九黎國主遣來朝貢的,進宮的規矩不用人說我們也懂,當然不可能帶着什麼蛇兒在身邊,還請上唐皇帝明那個鏨。”他說不習慣上唐文縐縐的話,但是話依然說得能讓人聽的清楚明白。

皇帝不得不安撫九黎的來使:“朕知道,朕清楚,是丁侯爺說話造次了。”他瞪向丁陽:“還不向九黎國使賠禮?!”

馬家老婆婆卻過來拉自家的老頭兒:“上唐的皇帝,依着臣婦看還是免了吧,我們可受不起他丁家的大禮;剛剛他不只是要想要挑撥兩國的關係,還要害臣婦的外孫女兒,這個禮我們萬萬受不起的。”

現在,馬家是真得很生氣、很生氣了。

皇帝看着丁陽也就真得很爲難很爲難了,不過他是很氣丁大侯爺的;雖然說當初朱紫萱是自己要求下嫁的,可一來那是賜婚二來朱紫萱的生母可是予朝廷、邊關的將士,還有對他丁陽是有大恩的,再不喜歡朱紫萱也不能這樣胡來啊。

以爲朱紫萱孃家無人,現如今冒出來的孃家人他丁家招惹得起嗎?咳,當然了,上唐國是不怕九黎的,只是有這樣的外祖家朱紫萱的身份當然不同;此時九黎國新國主剛剛登基,兩國關係有些微妙,此時如果丁家善待了三年朱紫萱,憑她特殊的身份定能讓兩國的關係再度轉好。.w.

106章 廷杖

皇帝是認爲朱紫萱現在可以算得上小小的一樁奇貨,只要用得好就能安九黎人之心,也能不傷上唐的體面而委婉的向九黎示好;當然了,以丁家原本的所爲,絕對沒有示好的意思反倒會引起九黎人的極大不滿。

秦侯爺看到皇帝的目光閃動,再看看紫萱和馬家人對皇帝的打算是心如明鏡;他當然是爲上唐着想的,但是卻並不贊成皇帝的想法。原因嘛還不是一個:如果真得讓朱紫萱再做丁家大夫人,從而使得九黎再度成爲上唐忠誠可信的臣邦,那麼丁家以後勢必會壓他們秦家一頭,且還不是壓一兩年,很有可能會壓上幾十年甚至是一兩代人。

再者,他認爲此時重罰丁侯爺會讓九黎使臣滿意,只要想法子把朱紫萱留在上唐好好相待,一樣可以用她和九黎交好;且,從此以後就是他秦家揚眉吐氣,踩在丁家的頭上做威作福了。因此他是很支持紫萱和丁侯爺和離的,只是因爲皇帝的心思所以他不便直接開口。

水慕霞咳了兩聲:“皇上,朱大夫人是九黎人更是我上唐人,爲我們上唐保國衛國不惜獻出性命,如此功績應該立傳以讓世人傳頌,讓我們上唐的萬世子孫永遠都記得朱大夫人之恩,也記住我們上唐人和九黎人就是兄弟手足。”

皇帝聽得龍心大悅:“嗯,你說得對。”他原本就要追封朱大夫人的,可是丁陽說朱大夫人的遺言是不想受封,且要求對朱家不要有太大的恩賞;他當時認爲此女子實在是奇女子,建功而不圖名,也就依了她的遺願。此時,當然要以兩國爲重,朱大夫人地下有知也能諒解的。

“傳旨,追封朱大夫人爲護國夫人;”皇帝想起朱大夫人還有一子:“賜丘爲墓能使護國夫人九泉之下安居。”以丘爲墓那是肩比王公,可以說是恩遇非常。

馬家的衆人淚盈於眶拜謝皇帝。他們的女兒經上唐皇帝冊封后,九黎當中再無人敢辱她一句:雖然九黎之人不禁男女來往,但卻不喜女兒與人私奔。當年朱大夫人私奔並不會讓馬家人有多難堪,最爲難堪的是她自廢毒功自逐出九黎一族,這使得馬家許多年來在族中都有點臉上無光。

紫萱卻無多少感動,並不是因爲朱大夫人同她沒有血緣關係,最重要的是朱大夫人已經死了,不要說是封她爲護國夫人,你就是封她爲郡主,爲公主,她也是活不轉的。皇帝之所以會冊封是爲了活着的人,而不是爲了死去三年有餘的朱大夫人。

這讓她微皺起眉頭對皇帝生出一絲惡感來,國家大事當然是重中之重,可是皇帝也不應該利用一個爲上唐死去的婦人。

水慕霞就在她不遠處,看到她皺了皺的眉頭眼底閃過笑意,不過他並沒有對紫萱說什麼。

追封朱大夫人只是爲了安撫九黎之人,皇帝並不想再弄出一個新貴來,所以他當下道:“因爲護國夫人當年有遺命留下,所以朕纔沒有冊封於她;今天也算是朕違了她的心願,但朕相信護國夫人會高興朕的冊封,也因此就不再封賞朱家,免得再違護國夫人的遺願。”

馬家老頭兒和老婆婆身子齊齊一震,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涌出眼來;他們夫妻當然知道爲什麼朱大夫人不想要封賞,就是不想他們九黎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到死,也沒有忘了她當日發下的毒誓,卻讓他們做父母的心疼莫名。

如此一來馬家當然對皇帝、對上唐沒有什麼怨恨之心,原本他們所怨恨最多的是朱家和丁家,也不是皇家;現在更是對上唐國的皇帝心存感激,連聲說他是位有道明君,倒也把皇帝哄得很開心,當下又封了碧朱碧華夫人。

到此殿上氣氛又融洽起來,看得秦侯爺心裡那個急啊,他生怕丁家因此而借上光,從此更無他秦家出頭之日;看到丁陽跪在地上有些無精打采的,便上前道:“丁侯爺,你還不向夫人賠禮道歉?以後再也不要做些讓蛇兒咬到的事情,要知道妻就是妻,妾就是妾。”

丁陽狠狠瞪他一眼,原本衆人都不再提丁家的小妾了,也不再提紫萱的和離,接下來以他對皇帝的瞭解,就會安排讓賜宴,到時候紫萱就會見到皇后——也就由皇后來勸解紫萱,事情也就這樣揭過。卻沒有想到秦家如此緊咬着他不放,難不成他不怕皇帝不快嗎?

紫萱也在想找個機會開口提醒皇帝的,因爲本尊的關係所以她很小心的應對皇帝,不想再給他留下什麼壞印像;她可以不把很多人放在眼中,但是皇帝卻絕對不能不高高的供起,因爲在這裡他就是王法,他一句話可以要任何人的性命。

聽到秦侯爺的話她幾乎快要生出感激來,有人願意開口承受皇帝的不快實在是太好了,當下便再次要求和離:“不必要丁侯爺道歉,只要皇上允臣女和他和離,臣女及九泉之下的母親叩謝皇上了。”

丁陽原本就不願意當着衆人的面對朱紫萱行禮道歉,那以後他要如何上朝和衆人共事?聽到紫萱的話倒也有一半合他的心意便對皇上叩頭:“紫萱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不過是一時的意氣,請皇上明鏨。”

皇上的不只是頭疼牙也開始疼了,他不能讓朱紫萱和離,到時候朱紫萱定會跟馬家離開,他想要得到九黎國原本的忠誠不但要另外想法子,而且可能還要付出不少;最主要是傷了他堂堂上唐的體面啊。

水慕霞嘆氣看向皇帝:“護國夫人只餘一子一女,可是現在俱有傷在身,皇上您看要如何撫慰才能安九泉之下的護國夫人的心?”

皇帝馬上明白過來,這次並沒有直接傳旨而是看向丁陽怒喝道:“你寵妾滅妻,傷到自己的妻子與妻弟,還不知罪想要嚐嚐廷仗的滋味?”喝完也不等丁陽回答他就擺手:“拖出,廷杖二十,給朕重重的打,要給護國夫人一個交待。”

廷杖打起來疼不疼的放一邊,卻是極俱侮辱性的;因爲上唐律法明言刑不上大夫,朝中大臣們卻被當衆扒了褲子打棍子,這心上的疼要比身上痛多了。

丁大侯爺只來得及道:“皇上,臣不……”他想說得是臣不是那樣不義的人,臣沒有做那樣的事情。

秦大侯爺卻大聲叫道:“丁陽,皇上的責罰你還敢說不服?!”落井下石的要訣就是要快,他的話很及時。

皇帝聽得大怒,紫萱只是分不清他在生丁陽的氣,還是在生秦侯爺的氣,不過最終倒黴的人當然是丁陽,因爲皇帝一怒廷杖就變成了三十下。

丁陽打完被拖上來,他勉強還能站立可是曲膝跪倒對他眼下來說就是高難度,只要微一用力就能讓他再體會一遍痛不欲生的滋味;他在一面狠狠心咬牙跪倒在地上,一面在心裡咒罵那幾個下手的太監:居然用這麼大的力氣,不就是平常沒有給過他們好處嘛;該死的,等到九黎人走了再找這幾個狗東西算帳。

“你可知錯了?”皇帝問的時候還給了丁陽一個眼色:“現在可有話要說?”不要說朱紫萱的身份特殊了,就算不因爲這個本着勸和不勸離他也不能立時就下旨啊。還有,他是個男人,自然會替同爲男人的丁侯爺着想。

不但是皇帝,除了和丁家有仇、有過節的,哪個男人不偏丁陽三分?女子嘛,當然要柔順聽話,誰要是攤上這麼個妻室鬧到皇帝面前,那個面子當真是丟得到天邊去了,幾乎就是男人最大的恥辱。

丁陽猶豫了一下,不是他不知道應該低低頭了,而是當着幾位同僚他今天被個婦人逼得服軟,日後還怎麼有臉自稱是男人大丈夫?他會成爲京城笑柄的。

水慕霞在這個時候很及時的開口了,語氣還帶着幾分幽幽之意:“丁兄,皇上問你話呢。”他給丁陽丟個眼色,那意思是今天這虧你就認了吧。

秦侯爺沒有想到被水慕霞搶先了,他馬上跟上一句:“丁侯爺,留得青山在啊,你是聰明人當然知道應該如何做;管它是蛇咬的還是婦人咬的,你就先向貴夫人認個錯,不行就叩個頭,夫妻雙雙把家還也算是喜事一樁啊。”

如果沒有水慕霞的那個眼色,秦侯爺的話不會這樣難聽;沒有秦侯爺如此難聽的話,丁大侯爺說不定也就低下頭了,怎麼說那三十棍棒都是打在他的肉上了。現在,他怎麼能說出服軟的話來?

紫萱看他沉默不語馬上開口向皇上懇求,定要在今天和離不成;要知道,進趟宮不容易,而且下次也沒有馬家的人跟來撐腰了:“皇上,臣女不想三年苦日子的公道,也不求曾經一死的公道,就算是被丁家衆姨娘奪去的、臣女之母留給臣女的妝奩臣女也不求公道;臣女只有一個請求,求皇上成全。”

“你個混帳東西!”皇帝見丁陽依然不開口,被紫萱一句一句的“不求”逼得避無可避真得怒了:“你如此行徑豈不是丟盡你父親的臉面?弄個芳姨娘在丁家掌事,你還真是長進。丁陽,你給朕聽清楚了,你府裡從此之後再無貴妾,全都貶爲妾。還有,把護國夫人留給紫萱的妝奩全部還給她,少得一分你們丁家就不必再留在京城了。”.w.

107章 大獲全勝

紫萱雖然是第一次見皇帝,可是卻在上一世聽說過不少帝王家的事兒,雖然大多是戲言但也不是沒有幾分道理的;至少她知道原本公司的領導們最不耐煩的,就是下面的人提意見、提要求提得太多:就算意見、要求是領導們幾次三番、誠心誠意要讓他們提的,但是提得多了領導還是有權不高興。

領導不高興,那後果就不用說了。在上一世惹得公司經理不快,頂多是升職無望啊、提薪無望之類的,大不了姐還可以東家不打去打西家;但,現在是封建王朝,皇帝不是公司經理,天知道你要求太多讓他不高興了,會怎麼對待你。反正吧,電視小說裡皇帝一怒就要殺頭的,所以她還是很小心的不敢提太多的要求,雖然說她想要求的事情很多。

再加上眼下紫萱對上唐和九黎的事情所知不多,應該說是一無所知,除了知道馬家是九黎國的人之外,她對九黎是雙眼一抹黑。所以她並沒有要求馬家幫她太多,對馬家和對皇帝明着的請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和離,這樣比較容易達到目的。

眼下的機會真的不容易啊,就此放過丁家她着實會憋口氣,但是領導那裡是不能有太多的要求,因此紫萱才用極爲哀求的神態,極爲委曲求全的樣子,說出了她的“不求”:而每一個不求,其實都是她要求得;這是她在上一世學會的,用來應對公司領導的。

如果領導想答應她的所求,那麼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領導不想理會也不會傷了彼此的和氣:她早早給了領導臺階下——我可是不求的。

紫萱如此說,是因爲心中是有氣的:就算老天爺不是天天開眼,就算每天都有壞人橫行於世,可是紫萱依然認爲壞人就要有惡報,豈能讓害人的太過得意?不得到教訓,壞人永遠不會學好的。反正也就是試一試,如果皇帝肯爲她出頭,就算爲本尊出口氣吧,爲她自己奪回點利益來;如果皇帝不理會,只要同意她能和離她也達到了此行的目的。

不想皇帝開口大怒就應了的她“不求”之中的一個半:一個是妝奩,半個是姨娘們——要知道在丁家欺辱本尊的可不只是姨娘們,還有丁太夫人、還有丁太夫人的兒女們;皇帝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只是針對丁陽及其妾室,並沒有提及丁太夫人及丁家其它人半句。

紫萱沒有太過高興,總感覺皇帝這些話中另外藏着用意;她無法叩頭但還是向皇帝道謝,然後再哀傷的求懇道:“三年前臣女任性所爲是錯,辜負了皇上和太后的一番好心,現如今臣女是真得知道錯了,明白強扭的瓜不甜,纔想再來請旨和離的。還有丁家就算有不是,但是起因卻在臣女當年的錯;眼下正是臣女應該改錯的時候,求皇上成全臣女之求。”

她不可以對丁家太過咄咄逼人,看得出來皇帝有明顯的偏頗;話不過是上嘴脣碰下嘴脣的事情,皇帝愛聽什麼她就說什麼好了,只求如此能讓皇帝開恩下旨。再說她所說的話也不是虛的,本尊的確也有做錯的地方,況且也善良錯了地方;承認當初的錯讓皇帝出一口氣,和離之事也就有可爲之處。

倒底丁大侯爺的所爲怎麼着也有些讓人髮指,皇帝就算有偏有向也要講個公義道理的。

皇帝倒沒有想到紫萱會說出這番話來,此時想想當年紫萱所爲雖然有些強人所難,可是丁大侯爺的確是男未婚,連訂婚也不曾,事後紫萱也爲丁大侯爺的心上人求了一個貴妾的名份;如今紫萱認錯且爲丁家求情,實在是讓他有些感動的:這個女子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嘛,看來壞得應該是丁家的那個什麼芳姨娘了。

“那個芳姨娘,還要交給紫萱處置——去留全由紫萱來做主,你丁陽不得有半句異議。”皇帝當即再次爲紫萱做主。

紫萱聞言低下頭微微一皺眉頭,一時間沉吟着沒有馬上再開口求懇皇帝做主和離: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她的母親也擡了出來,哀求也哀求了,皇帝可不是能任其步步緊逼的人啊。她有些爲難的目光正好和水慕霞對上,水慕霞對着她微微的搖了搖頭,只是這次紫萱真得沒有看懂水性楊花想說什麼。

丁陽原本聽到皇帝要把芳菲的貴妾免掉,連身上的傷痛都忘了,呆呆的張着大嘴說不出來話來,他哪裡會想到皇帝會當真發作併發落他呢?其它的也就罷了,打廷杖他也認了,最讓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芳菲的名份:他所能給芳非的只有個妾位,如今皇帝開口又把貴字抹了去,這讓他怎麼也接受不了。

聽到紫萱開口後他幾乎想大吼幾句,倒底是在金殿之上他才忍住了;聽到紫萱話中有爲丁家開脫的意思他的心猛得一鬆:他知道,最能保住芳菲貴妾名份的人就是紫萱。但是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思料,皇帝聽完之後不但沒有改變心思還要把芳菲交給紫萱處置,那芳菲還能有活路嗎?

“皇上開恩,皇上,不關芳菲的事情,當年臣……”他再也忍不住的叩頭爲芳菲求懇,因爲他實在是不能再讓芳菲受如此天大的委屈。想到芳菲那雙善解人意的眼睛,他能猜到芳菲會對他說什麼,定不會責怪他一點兒肯定會說無所謂的,只要能伴在他身邊足矣。只是,他豈能再對不起芳菲?當年兩人的海誓山盟啊。

倒是丁侯爺的話讓紫萱的精神一振,此時她的哀求反倒不如丁大侯爺對芳姨娘的關愛、寵愛、不顧一世更能讓皇帝明白她和丁陽和離的必要;她在心裡加了一句:“丁陽啊,你可要讓皇帝、讓世人都知道你是多麼癡情的人才可以。”

她開口了卻不是爲自己而是爲了丁家、爲了芳菲:“皇上,當年就是臣女的錯才讓芳姨娘委屈了三年,不管三年來芳姨娘做過什麼,倒底是臣女當年不知道芳姨娘和丁侯爺已經兩心相許之故;所以,臣女斗膽請皇上開恩。”

紫萱一直認爲本尊當年介入丁陽和芳菲不對,是因爲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男女平等戀愛自由婚姻自主;可是眼下卻是封建王朝的時代,芳菲和丁陽當年一無媒妁之言,二無父母之命,說得好聽些就是兩心相許,而世人一般對此會用私定終身四個字。

當然,在紫萱看來這也算不得大事兒,可是在眼下出了這等事情女兒家的名聲壞了,不要說嫁人不嫁人的,事情鬧得不大就只能出家做姑子,事情鬧得大了,嗯,就要過宗祠受家法,十有八九一個不貞就能逼得芳菲當年就懸樑自盡。

也就是說,當年之事芳菲和丁侯爺二人私定終身沒有回明雙方父母:至少表面上是如此,錯得是他們而不是本尊紫萱;而紫萱當初爲了芳菲向皇上給芳菲求一個貴妾的名份,那是保住了芳菲的名聲。

此事,皇帝當年知道,這也就是爲什麼他和太后勸本尊紫萱改變心意,而不是不同意紫萱的所請了;因爲芳菲的事情,不能擺到桌面上來說——被人知道芳菲就真得不用做人了。

紫萱原本不知道這些,醒來這麼久聽琉璃、珍珠兩個丫頭說話,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此時她提起當年的事情再三的認爲自己有錯,這就是在打丁陽的臉;不過,卻是再給皇帝臉面,且表面上她也是賢良的很,因爲就算是夫家無良可是她並沒有對丁家、對芳姨娘趕盡殺絕不是?

再次聽到紫萱爲芳菲開口求情,丁大侯爺急急的叩頭:“皇上開恩,皇上開恩;紫萱也說是對不住芳菲了……”他太過着緊芳菲而說了極爲不合適的話。

秦大侯爺眯起了眼睛來,而其它幾位王公微皺眉頭看看馬家都別過了頭去;而馬家人看得是紫萱,雖然有點不滿紫萱爲那個芳姨娘求情,但他們並沒有在此時開口拆紫萱的臺。

皇帝終於是忍無可忍的怒喝一聲打斷丁侯爺的話:“你還敢說話,廷杖還不能讓你清醒是不是?是不是要朕把你的小妾統統發賣、沒入官籍你才高興?”他瞪着丁陽,恨不得一腳踹過去看能不能讓他這個發小聰明點兒。

說實話,三年前的那場仗是丁陽的父親爲帥,而丁陽只是二路元帥帶兵去增援的,到了之後當然凡事要聽他父親的;因爲皇帝很清楚丁陽是沒有丁老侯爺的本事,不過發小嘛只要能乖乖的聽他的話,對他忠心耿耿,替他辦些旁人不能辦得事情也就成了,至於軍功什麼的還不是看他的安排,想有就能多少有點的?

比如讓丁陽做二路無帥,那根本就是讓他去邊關分功勞的,反正丁老侯爺只要贏了,二路元帥多少也是有功勞的吧?可是讓皇帝萬萬沒有想到,看到軍報時他幾乎以爲看錯又仔細看了一遍:丁陽居然一戰而成名,雖然沒有朱大夫人丁陽會和二路兵馬全軍覆沒;可是倒底他贏了,且是大獲全勝。.w.

108章 一百個(兩章)

因爲三年前丁陽一戰成名,使得朝中不管有多少人對丁陽不滿,可是無人能說丁陽的爵位是皇帝因爲發小而賞他的,對於皇帝對他的親近、重用也不能說三道四;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丁陽用性命、用鮮血、用敵人的頭爲他自己掙來的!同時,皇帝對丁陽有了刮目相看的意思;但,今天皇帝實在忍不住開始懷疑三年前的那場大勝,其實同丁陽沒有太大的關係。

雖然丁陽是二路元帥,雖然全軍上下都是在他的帶領下殺得敵人大敗,但是看看跪在下面的丁陽——怎麼像是一個帶過兵的人?雖然說武將大多粗魯,性子直爽,不擅長與文官們鬥氣,可是不表示武將們是傻子,只不過是他們胸中所有的、腦中所想的和文官不同罷了。

眼前丁大侯爺的表現,實在是不知進退且半點也沒有用過腦子的樣子;皇帝微皺着眉頭盯着丁陽再次使個眼色過去,希望丁大侯爺這次能明白點兒,不然真得就枉費他自幼就跟在自己身邊伴讀,連自己的心思都猜不透、看不出來。

依皇帝看,就連那個朱紫萱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纔沒有做出不停哀求和離的舉止來;嗯,朱紫萱也算是因禍得福,學會如何做人了不說,腦子也變得比從前聰明瞭那麼一點點。

丁陽被皇帝的話嚇得心巨烈跳動,當真不敢再亂開口爲芳菲說話;如果皇帝真得一道聖旨把芳菲她們沒入官籍,天老王子也無法相救,相信芳菲到時定會一死以明志,他真得承受不來那種慘事;他也不能讓芳菲等人遭遇那種慘事,於是他在袖中握起拳頭來乖乖的叩頭:“臣,知罪。”

紫萱聞言搖了搖頭,對丁大侯爺的表現極爲不滿:怎麼能這樣就放棄,你要知道不可以讓芳菲做個妾的,至少也要保住她貴妾的名份啊。可是丁陽已經服軟了,她也無奈之極,悄悄看一眼皇帝她輕輕咬一咬嘴脣。

碧珠看一眼紫萱,因爲紫萱拉了拉她的手,在她的手裡悄悄的寫了幾個字;於是她笑吟吟的、漫不經心的道:“其實把丁家的小妾打發了沒有什麼不好。”

這話紫萱不能說,倒不是她非要置那幾個小妾於死地,正確來說紫萱根本都還沒有認全六個小妾呢,沒有那麼看重芳菲六人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她只是想以此話來試探皇帝的真意,雖然有所懷疑,可是事關己身,不能只是懷疑就作罷;萬一猜錯皇帝的心思,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只有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她才能確定接下來如何做纔是對的。

如果皇帝真得有那個心爲她做主,那幾個小妾皇帝是絕不會再容她們留在丁家;到時候她只要開口,就能救下芳菲等人來——至於她們在丁家的去留,紫萱根本不在意,因爲丁家根本就不是她視之爲家的地方,裡面住些什麼人關她什麼事。

皇帝對碧珠很是和顏悅色,開口的時候還帶上笑意:“朕也是如此想,只是這於紫萱的名聲有礙;雖然是朕的聖旨,可是卻是紫萱入宮相求和離所致,到時候定會被人怪到她的頭上,說她妒忌成性纔會入宮面聖的。上唐不同於九黎,名聲於女子來說重過性命啊。”

碧珠一笑:“女子因情纔會生妒,人之常情而已,有什麼名聲不名聲的?”

紫萱連忙開口:“不過紫萱和丁侯爺全無情義在,和離之事只是臣女知道自己當年所爲之事是大錯特錯而想補過,才進宮來請旨和離,絕非是妒或是恨,只是臣女知道自己錯了。”她不想給皇帝藉口,因爲皇帝很明顯在偏袒丁侯爺。

皇帝看向紫萱正色道:“朕定會爲你主持公道,你不用擔心。”他說完馬上對丁陽又喝斥道:“罰你一個月在家思過、三個月無俸;你可心服?”

丁陽想今天自己丟臉丟大了,在家思過其實也正好避避風頭,免得出來被秦家、還有那些和丁家過不去的朝臣們嘲笑,便叩頭道:“臣領旨謝恩。”要怪只能怪朱紫萱,只是現在的朱紫萱因爲有了馬家撐腰,也不是他能隨便揉捏的了;況且,也不知道皇帝是什麼心思,真要讓他和朱紫萱和離嗎?皇帝的意思、朱紫萱的大鬧,都讓他再無法說什麼不和離的話。

他想到此處重重叩頭:“臣成親三年以來膝下無子,現在她腹中之子是我丁家的骨肉,臣請……”雖然他原本對朱紫萱有那麼點不捨,可是眼下她讓他在皇帝、王公面前丟這麼大的人,對紫萱他所餘的只有惱意哪還有什麼不捨?但是孩子他是說什麼也不會放棄的。

皇帝再次瞪了一眼打斷丁陽的話:“朕知道,你現在也有悔意,想要和紫萱母子以後享天倫之樂,可是你三年來的行爲卻大錯特錯,你讓朕就這樣把紫萱交給你,如何放心?!”他斥完後忽然加重一分語氣喝丁陽:“你休想再開口,朕命你給紫萱行禮三次賠罪。”

紫萱聞言臉色一變,自剛剛皇帝發落丁家的人到現在,不過就是爲了要平息她的怒火而已,目的嘛現在是明晃晃的:丁陽給你賠禮,你就跟他回去吧——接下來皇帝肯定會這樣說得。她心中滿是苦澀,涌到眼中霎間有點溼潤。

她不要丁陽賠禮,因爲她和丁陽間的事情不是陪禮能解決的;可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的意思能違逆嗎?張張幹得發澀的嘴,她剛要開口那邊水慕霞搶先道:“皇上,丁侯爺和嫂夫人不過是夫妻不和,賠禮不賠禮的也是夫妻間的私事;奉旨賠禮的話,也要讓丁侯爺回去再說,到時候丁侯爺就算是要叩一個百頭也是人家夫妻的事兒,皇上和草民等就不用見證了。”

他的話搶得很及時可是說得卻不快,落到丁陽的耳中當然是高興,真要他當着衆人的面兒叩頭,他還不如一頭撞死在大殿上好;生爲男兒身豈能跪婦人?!同時高興的還有秦侯爺,他從剛剛沒有機會開口就急得不成,現在如此好的機會豈能不說話:“就是,就是,皇上你就讓丁侯爺回去後叩上一百個頭,嗯,還要讓那些小妾們在旁邊看着,以後自然不會再有人對丁大夫人無禮。”

不好好的折辱丁陽對不起他秦家的列祖列宗啊,而且他不相信丁陽真得能嚥下這口氣:這次,丁陽總會一氣之下要和朱紫萱和離了吧?

皇帝輕輕的點頭“嗯”了一聲,他說要丁陽叩頭賠禮也不過是一說,以爲紫萱會開口攔下得——看得出來,紫萱現在可是賢良的很,到時候他也就正好順水推舟;可是沒有想到水慕霞會搶先開口,雖然和他所想有點偏差,不過也能過得去,回到丁家怎麼鬧也就和他無關了,他還真懶得理會。

水慕霞再次閉上嘴巴,他在大殿之上不開口時就如同個隱形人,很難讓人感覺到他的存在;就算他開了口也沒有說什麼太過正經的事情,且還是事事處處以皇帝的意思爲準,自然而然的得到殿上衆王公的好感。

對他好感最重的卻是秦侯爺,因爲在他想開口算計丁大侯爺找不到機會時,水慕霞總會很及時的開口說上一句話;雖然話不多,可是卻都能讓他捉到話頭,把丁陽譏諷一番。他當然知道水慕霞不是有意幫他,但那有什麼要緊的,要緊的是能幫到他就好,而且還不用他還人情。

紫萱很不明白水性楊花此時開口的意思,不過皇帝的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就算沒有水性楊花的話,也不會讓她和丁陽和離的;再者水性楊花相助過自己幾次,應該不會害她纔對,那此時開口又有什麼用意呢。

皇帝的心思是那麼明顯,分明就是故意讓她看透猜得着,如果和本尊一樣強求的話,下場會是什麼?有着九黎血脈的她,被上唐的皇帝所厭,嘿,她的處境只怕比本尊還要不如。不能和離,她要如何做呢?看着自己的冰涼有些顫抖的指尖,紫萱眼中的淚水悄悄的流出落在衣袖上,消失了。

實在是太過憋屈了,就因爲丁大侯爺是侯爺,就因爲掌權的人是男人,所以她只是想要和離,想離開丁家就難如登天嗎?放棄?她朱紫萱的字典裡就沒有這兩個字。

她深吸一口氣,宮已經進了、皇帝也見到了,雖然這個皇帝很有些可惡,但是她進這一次進宮當真有點九死一生的意思,總不能就這樣被皇帝送回丁家吧?經過今天的事情,她終於明白權與勢二字在這個時代意味着什麼,因此她咬咬牙擡起了頭來。

水慕霞再次對她眨了眨眼睛,還是示意她安靜,讓紫萱心中不由的生出些煩燥來:現在,她還不夠安靜嗎?和離因爲皇帝不許,她一個弱女子不能硬着相抗,但是她也不會就此放棄——想當初用了八年炎黃子孫把那些該死的東洋鬼子趕回了他們的老窩,就此放棄就愧對她是生在紅旗下的一代。

要達到目的方法有很多,直接來不成那咱就迂迴着來;而今天她也不能空手而歸,不然就太對不起自己被折騰掉的半條命。她再次長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能和皇帝硬來那今天這一步她要爲自己爭取些什麼卻要想清楚。

紫萱在心中仔細計算得失時,閒不住的秦侯爺又開口了,他對丁陽用一副我爲你好的樣子道:“你還不謝恩,皇上已經下旨命你向貴夫人叩頭一百個做爲賠禮;記得,要讓你的小妾們看着你叩頭哦,這也是聖旨;抗旨不遵可是極大的過錯。”他馬上把皇帝的那聲“嗯”當作了旨意轉述給丁陽聽,解說得很詳盡很用心,生怕丁陽領會錯皇帝的意思。

丁陽聞言真想啐他一臉,可是金殿之上不敢造次只能看向皇帝等他示下,心裡卻在打鼓:皇帝不會讓他真得去叩一百個頭,還要他的小妾們看着吧?雖然說不用在大殿之上叩頭,可是這“旨意”經秦大侯爺的大嗓門,除了殿上的王公只怕殿外侍衛們都聽到了,就算是回府去叩他丁陽的臉面也丟光,以後如何見人?

皇帝看一眼秦侯爺,收回目光再看看馬家的人輕輕點頭:“嗯,丁陽你要好好的當着你們全府的人給紫萱賠罪。”他放柔聲音:“馬愛卿,你們看這樣可好?”丁家的所爲已經捂不住了,想要讓馬家回去爲他上唐說好話,當然要讓馬家的人滿意才成。

和離是絕不可行的,但是定要讓丁陽受些懲戒才能安撫馬家人、安撫好朱紫萱;因此小小犧牲一下丁陽,在皇帝看來不算什麼。

馬家的人微微皺起眉頭,雖然不想頂撞皇帝但是紫萱的心思他們很清楚,所以明明白白的答道:“紫萱不用他賠禮,只要和離就好。”

紫萱聞言大爲感動,還好有外公外婆他們在啊,不然今天到此時這句和離的話無論如何也不能出自她的口中了;但是她有家人、有親人,所以有人代她說出口,皇帝就算是不快也不會怪到她頭上,也不能、不好怪到馬家人的頭上;因爲馬家可是使臣。

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皇帝也不肯答應她只能委屈自己以求全,然後徐圖後計。

皇帝聞言心下有些着惱,認爲他太過好說話使得九黎使臣以爲上唐好欺;但是發作使臣終究不太好,而且九黎這個臣屬國他還是極爲看重的,微一沉吟的他看向紫萱:“紫萱,你還記得三年前你在金殿之上和朕,和太后說過的話嗎?”

不能發作九黎的使臣,眼下的紫萱卻還是上唐的人當然可以發作的;皇帝的臉上有些許的不快:“你當年站在金殿上信誓旦旦的說,就算日後在丁家無人喜歡,也是你自找的絕不怨人,也絕不會來煩朕和太后——當然,丁陽如此待你是他的不對,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你現在還有身孕在身,說和離實在不是時候;夫妻嘛,有什麼事情好說好商量。”

109章 輔國

紫萱聽到皇帝的話低下了頭,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神色。

皇帝卻依然繼續着:“當年是你向朕求得這樁姻緣,朕和太后雖然爲難,你也知道很爲難的,因爲丁太夫人也進宮求過皇后的,是不是?最終朕和太后還是成全了你。但是現在,你又來要求朕下旨和離,你把朕的旨意當成什麼了?想成親的是你,想和離的也是你,你又把朕當成什麼了?!”他越說越氣,臉也拉長了許多。

馬家老頭兒皺眉:“紫萱年少不懂事,況且臣的長女救下了丁大侯爺和邊關的將士們,之後丁侯爺救紫萱時又不慎……,她不嫁又能如何?當年的錯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況且三年來在丁家吃盡了苦頭、受盡了侮辱,難不成皇上還真得要她一頭撞死在這裡才能贖她當年之過?”他也動了氣。

馬家老婆婆也極爲生氣,認爲上唐國的皇帝如此發作紫萱實在是過份了;要知道錯得不是她外孫女而是那個丁陽。

不過他們馬家也有所忌,這裡不是九黎而是上唐,他們不可以太過強硬而惹怒皇帝,到時受苦的還不是紫萱?因此馬家老頭兒說完又施一禮:“臣失言,臣請罪。臣只是、只是心疼離散多年的女兒已死,所遺之女又受了三年之苦,這讓臣有些太過激動,絕沒有對上唐大皇帝不敬之意。”

紫萱也不得不表態了,外祖父夫妻已經爲她撐腰而他們的難處她也能猜到一二,長吸一口氣道:“臣女不敢,皇上息怒。”她實在是說不出知罪兩個字來。你說她性子執拗也好,你說她不知死活也罷,她真得真得不能委屈自己到那般地步。

皇帝也不是要治紫萱的罪,馬家的人雖然話得有些急可是他們還是敬他這個上唐之君,聽完紫萱的話他放緩了語氣:“紫萱,你的苦處朕知道了,朕也爲你做了主,丁陽和他的妾室都交給你處置。千年才能修成夫妻啊,朕也不是絕不許你離開丁家、不許你和丁陽和離,只是想讓你好好的想一想,不要再像當年一樣任性而做錯事情。”

“以前是對是錯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你們已經是夫妻,你又有喜了——那孩子是丁家的骨肉,不管你是想留還是想和離,都要孩子誕下來給丁家纔是對不對?現在說早點,依朕看誕下孩子後再說好不好?”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當年你不聽朕和太后的相勸,今日紫萱你不會再一意孤行吧?”他說完看一眼紫萱,話雖然很輕可是每個字都重重的壓到紫萱的心上。

皇帝的話讓紫萱避無可避,現在他不止是暗示而是明言,他就是不許你朱紫萱和丁陽和離。

紫萱臉色灰白,低着頭看着自己扶在膝上的手指微微的顫動着,一時間嗓子堵得難受,根本無法開口說話:此時,她除了點頭應是,還有什麼能說?御賜成婚,本尊你當真是害苦了我。

要和離她只能指望皇帝下旨,原本以爲丁陽摔傷了她和文昭,有那麼多的惡行,皇帝會還她一個公道;好不容易她才得已進宮面聖,最終卻只得到一句不許和離!不,皇帝說了,不是不許只是要等她生下孩子來——生下孩子來還和離個屁啊!

紫萱真得不是有意要粗話,只是真得不在心裡狠狠的罵兩句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生下孩子後,她能捨得下那個無辜的孩子嗎?扔他在丁家,看着他在丁家成爲文昭第二?皇帝的如意算盤,真虧得他有臉說得這麼通情達理。

只要孩子生下來她就絕無可能帶出丁家,除非是現在帶球跑,以後這孩子還有可能姓馬或是姓朱:何況,她到現在都還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就算是有本尊回來相求,也不能下定決定留下它;真得,她真是個平常的女子,也只想過平常的生活,對於自天而降的孩子她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實在是有點無法接受。

皇帝打得如意算盤她知道了又能如何,能像本尊那樣一意孤行嗎?再吸一口氣想到原本的打算,可是現在聽完皇帝的話讓她無法接受迂迴的法子了,有種就是要堅持、就是要質問的衝動;猛得擡頭,她咬咬牙看向姨母,只要馬家肯暫時收留她,她離開這裡去九黎,一意孤行得罪了皇帝又能如何?

碧珠在她的眼中看明白了她的想法,擡頭看看自己年邁的父母,對着紫萱輕輕的、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們不能帶走紫萱,至少眼下還不行。不止是九黎那裡不安穩,他們家族內部不安穩,在他們身爲使臣的情形也不能帶走紫萱,也不能讓紫萱惹惱了上唐國的皇帝。

紫萱合了閤眼沒有怪碧珠,再吸氣後終於平靜一些明白自己剛剛差點做出大錯事來,連累到外祖父一家人:她得罪了皇帝,只怕馬家和九黎就會受累的。

努力的平靜下來,她看着皇帝:“三年之前是臣女的錯,皇上今天不許臣女和離也是爲臣女着想,臣女和九泉之下的母親謝謝皇上。”這番話說得極爲艱難。

不過事情已經如此,生氣惱怒憤恨都不能解決問題;和離是不成,但她不要回去丁家,尤其是在現在她和丁家成水火之勢後,且以後想迂迴、想在這個世上立足她需要有足夠的身份地位自保、還要用來保護文昭。

她平靜的看着皇帝輕輕的道:“皇上是爲臣女做主了,可是臣女卻不敢就這樣回丁家;和離當然無妨,現如今不和離以臣妾的身份來說回到丁家……”她哀傷的看一眼皇帝:“臣妾實在是擔心;皇上,臣妾不能時時進宮,外祖父他們不會天天都在臣妾的身邊。這三年來,臣妾實在是怕了。”想打發她兩手空空回去?門也沒有啊。

皇帝避開了紫萱的眼睛,因爲他心中生出些許的愧疚來:“朕,的確是不想你們的孩子有父而無母,世上只有勸和的道理,紫萱你要懂朕的苦心。如果、如果你生下孩子靜下心來後依然要和離,朕到時絕無二話。可好?”他實在是愧對死去的護國夫人,所以說完話也沒有再看紫萱一眼。

水慕霞輕輕嘆道:“皇上,草民倒是認爲丁夫人的外祖父一家應該有個落腳的地方,住在驛館始終沒有家的味道,相信他們也很想和丁夫人多多聚一聚,好好體會天倫之樂。”

丁陽聽到紫萱不再堅持和離並沒有高興,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芳菲還有他要回去對着朱紫萱叩那一百個響頭:他忽然認爲和離是極好的。只是他悄悄看一眼皇帝,最終沒有敢開口說出來。

皇帝點頭同意水慕霞的話,這也讓他自剛剛的尷尬中醒過來:“還是你提醒了朕,護國夫人的子女豈能無自保的手段,我上唐國豈會薄待有功之臣?傳旨,護國夫人爲國捐軀功在社稷,蔭其女紫萱爲輔國夫人,其子爲五品鑲龍衛;爲昭顯護國夫人之功,特賜護國夫人府爲其子女的居所。”他說完看向紫萱:“你如果暫時不想回丁府,住到護國夫人府也成。”

反正只要朱紫萱是丁家大夫人,是他上唐國的人就成;而且現在她還是上唐的輔國夫人,九黎人當然不能再說上唐有虧待她的意思。

紫萱真得不滿意,但是眼下這些已經是她能爭取到最好的情形;至於滿肚子的火氣,看一眼不遠處的丁大侯爺,咬咬牙緩緩點頭她向皇帝謝過了恩,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金殿之上。

馬家之人慌做一團,而皇帝的臉色也極不好看:如果今天朱紫萱當真死在金殿上,他上唐國就真得要和九黎結仇,因爲那是他不允朱紫萱所求而逼死她;此時他很有些後悔剛剛所想有些偏頗,嗯,如果封她做個郡主迎入宮中呢,也一樣能留下她的——只是他極爲不喜朱紫萱,纔沒有想到這裡而非要把她留在丁家不可。

這個朱紫萱,當真很難讓人喜歡。皇帝想到三年前朱紫萱在金殿之上的堅持,再看看暈倒的紫萱:雖然前後三年人已經變化很大了,可是骨子裡卻還是一樣,執拗的很。

御醫們都是有真本事的,很快把紫萱救轉過來,讓皇帝和馬家的人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因爲紫萱身子太過虛弱不能再在大殿上奏對勞神,皇帝傳旨把她送去皇后宮中相侯,其意當然是爲了讓皇后好好勸一勸紫萱,希望她不會太過介意不能和離之事。

大殿之上不高興的人除了馬家之外,還有丁陽和秦侯爺。

馬家人當然不快,因爲上唐皇帝偏心讓他們怎麼放心把紫萱留下來,可是想到九黎的事情他們又只能留下紫萱;雖然不滿可是上唐國的皇帝打了打、罰也罰,最後還封了紫萱和文昭,他們想想暫時先這樣吧,九黎那邊穩定下來他們再來接紫萱不遲。

丁陽聽到紫萱被封爲輔國夫人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因爲品階已經比他高了;且,朱紫萱的誥命從此再和他丁陽無關——不同於原來的那個一品誥命,現在紫萱的輔國夫人可是因爲其母而得封,不論以後紫萱和他丁陽是不是夫妻,人家的輔國夫人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輔國夫人,帶封號的國夫人那可是王妃、郡主之下外命婦之中最高的品階,俸祿等同於國公。至此之後紫萱見他不必拜了,可是他以後見到紫萱要怎麼辦:這天下間就沒有丈夫要向妻子彎腰的道理啊。這是丁大侯爺最新的煩惱,但卻不是最大的。

週四有點事怕做不到兩文及時更新,今天晚上就加班趕出一章來,九點就睡的人半夜碼字傷不起啊!改了又改總是不如白天有狀態,還哈欠連天,總算改的可以了,也過了0點了索性就更新了。

110章 賢貴妃

丁陽不能算是得到了好處,原本捏在他掌心裡的妻子現在捏不住也就算,而且還爬到了他的頭頂上,不要說是丁陽換作任何一個男人也不會高興的;每每丁家倒黴時就是秦大侯爺最爲高興的時候,可是今天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爲朱紫萱依然還是丁家的大夫人,有九黎在皇帝定然會另眼相看朱紫萱的,也就會對丁家更加的偏頗。

秦大侯爺之所以能成爲侯爺,在武將之中他的兵法不是最好的、武藝不是最強的,他比人家所長的只有一點,那就是絕不會認輸服軟;殺敵定要敵敗,拼命也在所不惜——他最強的一招就是同歸於盡,拼得就是對方舍不捨得自己的性命。現在,他當然不會就這樣作罷,和丁家鬥了幾十年,他不也沒有認過輸?

轉了轉眼珠他對接下來的事情不怎麼上心,找了個藉口溜出大殿想要去尋紫萱好好談一談。皇帝沒有攔他就是因爲知道他和丁陽不對付,少他在金殿上更好。

紫萱被人擡着前往坤寧宮,因爲天氣很好陽光不錯,送她去坤寧宮的太監很有眼色,讓那些人走得慢些不要再讓紫萱傷到,還特意繞了一個圈子在御花園裡穿過,讓紫萱看看御花園的美景。

御花園的景緻當然是好的,紫萱倒也放得開,生氣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和離之事眼下已經如此了再去生悶氣,不如打算將來的日子更好;當然,說不生氣容易,真得想把一肚皮的煩惱扔掉卻不是那麼容易了,所以紫萱讓自己努力去注意眼前的美景,不要去想剛剛那惱人的事情。

看着看着紫萱還真是平靜了不少,加上被太陽曬得暖洋洋有些暈暈欲睡;自有人連忙給她蓋上了薄毯,照顧的倒真是很周到。想到自己已經是什麼輔國夫人,她打了個哈欠放心合上雙眼打算小睡一會兒。

就在她似睡非睡的時候,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好大的膽子,本宮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見了本宮而不拜。”

紫萱聽到耳邊有人喚自己,緩緩睜開眼睛:“坤寧宮到了?”最先看到的是不遠處立着一位秀麗的女子。只是那女子正一臉怒氣的對着她,可一雙眼睛裡卻沒有怒意反而好像是在琢磨她。

這女子身量比紫萱要高些,全身上下都散發着讓人無法忽視的貴氣,就擋在路中央顯然是不想讓她們這些人過去。只一眼紫萱就知道宮中爲什麼有人會和自己過不去,她對那人淡淡的道:“賢貴妃是不是?臣妾有旨意要去坤寧宮,因爲身子不便所以不能見禮,還望娘娘不要見怪。”

她見賢妃的柳眉動了動又加上一句:“賢妃娘娘可以到皇上或是皇后那裡討說法,臣妾是真得不便給娘娘見禮,還要請娘娘讓一讓。”賢妃是來找麻煩的,因爲她是芳姨娘的姐姐,所以不論她是好言軟語,還是翻臉相向,賢妃都會是一樣待她的。

賢妃冷冷的道:“倒是長了幾分小聰明。你還是給本宮行禮爲好,看在我妹妹的份兒上,本宮就饒過你之前的不敬。”她就是要給紫萱個下馬威,好讓紫萱回去丁家知道應該如何做人;她賢貴妃的妹妹也是商人之女能欺侮的?

紫萱看着她:“我真得不便向娘娘行禮,有御醫爲證。”不想和賢貴妃多做糾纏看向身邊的太監:“你代我向賢貴妃說吧,皇上可是有口諭給你的。”

那太監還沒有開口,就被賢貴妃一掌打得跌坐在地上,然後緊走兩步到了紫萱面前,一把扯起紫萱:“你好大的膽子……”

跟着的御醫嚇得臉都白了,連忙上前跪倒在地上:“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

紫萱看着賢貴妃並沒有半絲驚慌或是着急:“傷到了我,只怕你擔不起的。”相信賢貴妃還不知道她外祖家的事情,應該是芳姨娘的消息還沒有送到她的手中,不然賢貴妃不會來尋她的晦氣。

賢貴妃聽得笑了起來,盯着紫萱的眼睛道:“本宮有什麼擔不起的?本宮就是要殺了你,也是輕而易舉,只是不值得爲你髒了本宮的手。”她緊了緊紫萱的衣領,揚起手來就狠狠的打了兩記耳光。

紫萱力弱又被賢貴妃揪住了衣領避無可避,被打得有些頭暈眼花,一口血水吐出去,屈起手指就狠狠抓在賢貴妃的臉上:要死,那就一起死;她跌倒在椅子上看向御醫笑笑:“好像,流血了。”

御醫吃驚擡頭,就看到紫萱又暈過去,而衣裙上好像有些血色驚得幾乎是魂飛魄散:見紅了!這次當真事情就大了,他要如何向皇帝交待,而皇帝無法向九黎人交待的話,他絕對是替罪的羔羊啊。

賢貴妃被紫萱抓得疼痛難當:“給本宮打她,狠狠的打!”她自從入宮成爲妃嬪以來,還從沒有人敢傷到她。

宮人們上前,擡紫萱過來的太監們連忙上前阻攔,大聲喊着紫萱可是奉了旨意要去坤寧宮的;但是賢貴妃因爲臉上見血不肯放過紫萱,兩下就糾纏起來。

“沒有體統,這哪裡像是皇宮。”行過來一位白衣如雪的王爺,冷冷的看一眼賢貴妃再看一眼暈倒在椅子上的紫萱,帶着人自顧自的走了,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倒是賢貴妃馬上命人住手,向着白衣人的背行禮:“晉親王。”可是那白衣如雪的晉親王頭也沒有回,更不要說是回禮了,就彷彿沒有聽到了賢貴妃的見禮。

賢貴妃當然不滿不過晉王的脾性向來如此,早已經見怪不怪的她還是先顧着自己臉上的傷,使眼色叫御醫過來;可是御醫正忙於救紫萱哪裡有功夫理會她?救轉了紫萱就是保住自己一條命,因此御醫眼下沒有時間去巴結她。

等到晉親王的身影轉過拐角不見,賢貴妃用帕子又撫了撫臉喝道:“滾過來給本宮看看傷得要不要緊?你們,給我把她的手指甲拔下來!”她實在是氣極了,要知道在宮中臉如果毀了當真就不會再有什麼將來。

“住手!”威嚴的聲音傳過來,伴着一聲“皇后娘娘駕到”,讓賢貴妃的臉色一變卻也只能回身跪下。

皇后看到紫萱暈倒在椅子上,而裙子上隱有血跡忍不住變色道:“出了什麼事兒?”被賢貴妃所打的太監過去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卻沒有提紫萱打賢貴妃的事情,因爲他倒在地上的確是沒有看到。

“快,宣御醫!多叫幾個過來。快,叫醫女們過來伺候着,把人擡去最近的宮院,快。”皇后吩咐完看一眼賢貴妃:“你好啊,皇上有旨讓輔國夫人到坤寧宮中,由本宮照顧她可是卻遲遲不見來,原來是被你所攔。現在你跟上來吧,一會兒再和你算帳。”她又叫了太監過來,叮囑他去回明皇帝。

賢貴妃擡頭指着自己的臉:“皇后,妹妹被她傷得……”

“你的一張臉能不能抵得上十萬將士的性命?能不能換來我上唐幾千裡邊境的詳和?”皇后冷哼一聲:“是不是輔國夫人所傷,又是如何傷到了你,本宮還要聽輔國夫人如何說呢。”她說完轉身就追紫萱而去。

賢貴妃這才覺察出不妥來,可是朱紫萱她認識了可不是一兩天,說得上是知根知底,實在是想不透皇后爲什麼如此着緊。雖然平常她就和皇后不和,但是皇后的手腕高明着呢,絕不可能借着外命婦而找她的麻煩,還有那個輔國夫人是怎麼回事兒?

紫萱再次幽幽醒過來,看着帳頂問了一句:“孩子還在嗎?”

“孩子沒有事兒了,只是你要多休息些時候才成,好好調養身體才成。”皇后坐到牀頭看着她微笑:“輔國夫人不用太過擔心,本宮會讓人多送些補品之類的,也會讓御醫在你府上多住幾日。”

紫萱合上眼睛在心裡一嘆:這個孩子還真是不肯放過她,居然這樣了又沒事了。但她不知道的是,經過這次之後她的胎兒已經極爲不穩,稍有異動就會小產的——皇后沒有對她說而已。當然了,好好調養的話,孩子還是能保住的。

“謝謝皇后娘娘。”她聽端上藥的人稱呼知道眼前明豔照人的是皇后娘娘。

皇后一笑讓人把藥給紫萱餵了:“可有精神嗎?沒有就睡一會兒,實在不行在宮中將養兩日也可以;如果有精神,本宮有兩句話要同你說。”

紫萱的目光自賢貴妃的身上收回:“皇后娘娘請說。”

“賢貴妃臉上的傷是不是輔國夫人不小心所致?”皇后說着話對紫萱眨了眨眼睛:“輔國夫人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果然和賢貴妃的傷有關,當時氣急也是惱急纔會出手,此時想到自己身在皇宮、再想想賢貴妃的身份還真捏了一把冷汗的:“皇后娘娘恕罪,那個傷不是臣妾故意所爲,只因爲賢貴妃揪緊臣妾的衣裙,臣妾腹痛難忍纔會掙扎的,卻不想傷到了賢貴妃。當時的情形皇上使來送臣妾的人都知道。”她說完對着賢貴妃眨了眨眼,今天倒黴的那個人不會是我。

111章 心胸

紫萱看得出來皇后有心要偏袒她,也就知道賢貴妃極不得皇后的歡心,當下就順着皇后的話說下來,把她的錯大化小、小化無了。

賢貴妃瞪着紫萱:“你明明就是故意抓來,本宮的身邊人看得清清楚楚。”

“娘娘也說是你的身邊人,那些話怎麼能信?”紫萱說着話看向皇后,她不知道皇帝使來的那些太監可不可信;當看到皇后點頭示意時她馬上道:“當時皇上使來的人都在,要問人也要問他們纔對。還有,賢貴妃無緣無故攔下臣妾,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剛剛您沒有說,現在有皇后娘娘在可以說了嗎?”

賢貴妃的臉色微變:“哪裡有什麼事情,只是碰巧遇上和你說兩句話罷了。”

“臣妾還真是不敢當。”紫萱譏諷她一句後:“娘娘可是因爲芳姨娘,所以纔會攔下臣妾的吧?現在有什麼話娘娘儘可以吩咐了,回去時臣妾面辭皇上時正好回明皇上,到時候有了皇上的旨意,娘娘也就不用怕臣妾會不遵你的吩咐做事。”

賢貴妃吃驚的看着朱紫萱,沒有想到死過一次後會變化這麼多:“你不要胡說八道,不過是在御花園裡……”

“那麼大的園子,賢貴妃能那麼巧的遇上輔國夫人,還真是巧得很呢。”皇后開口了,慢條斯理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脣來:“據伺候皇上的幾個人說,他們送輔國夫人過來時,因爲天氣好輔國夫人想多看兩眼景緻而走了遠路,而賢貴妃你自那邊趕過來趕得一身汗吧?”

賢貴妃的臉色猛得一白:“妾不懂皇后娘娘的話,請皇后娘娘教誨。”

皇后淡淡一笑:“本宮是要好好的教教你,喏,你看看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她的話吐出有人帶了一個小太監上來,正是送紫萱的人其中之一:“你應該認識吧,因爲你可是答應了要把他弄到你宮裡去當差的,嗯,這個東西也是你宮之物吧,怎麼到了他的手上相信賢貴妃定會有向本宮說明白的。”

不等賢貴妃說什麼,那小太監都說了出來,怎麼被收買的,怎麼送得信兒是竹筒倒豆子沒有隱下半句。

“你可知罪?”皇后看向賢貴妃還是不緊不慢的聲音,目光也是柔和的,就好像只是在和賢貴妃說笑:“你收買皇上身邊的人可是大罪,而今天又害得輔國夫人差點小產,御醫們忙到太陽快下山才保得住大人孩子的平安,纔不會讓九黎認爲我上唐別有用心。你還不給本宮跪下?”

賢貴妃跪倒在地上,想了想道:“妾只是給他點東西想知道丁家大夫人來做什麼的,至於小產的事情也不是妾的本意,再說丁家大夫人也傷到了妾,娘娘你不能只罰……”她當然是不服的,而且倚仗自己是皇帝最得寵的妃嬪,對皇后並不是如何的懼怕。

“哼。你所犯的錯自有皇上會責罰於你,本宮也不和你多做計較,但是定要給輔國夫人一個交待才成。傳旨,賢貴妃降爲妃,送回宮思過,等到聖旨再定其罪。”皇后說完就讓人把賢貴妃帶了下去,沒有再和她多過糾纏。

紫萱倒認爲皇后罰得有些過輕,只是沒有把話說出來而已。

皇后回頭看着紫萱一笑:“你也不用說謝謝,本宮此舉看上去是爲你做主,實際上說不定會害了死,你到時候不要怨本宮就好。”

紫萱有些不太明白:“娘娘的話,臣妾不懂。”

皇后看看紫萱:“真不懂也好,假不懂也罷,反正你回去後就會懂得。”她起身:“你睡一會兒吧,對你的身子有好處。”她說完走了,沒有了賢妃在待紫萱反而有些冷淡。

紫萱也沒有爲此多傷腦筋,反正這次是賢妃吃虧就好,至於皇帝和皇后——她還真得不能指望其是什麼好人。

一覺睡到人來喚醒她,和馬家的人、丁陽一起離開了皇宮;直到出了宮門紫萱在軟椅上回頭看,才發現皇宮黑乎乎就好像是個吃人的怪獸,且是肚子極大的那種。她已經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天真,以爲有憑有據的皇帝就會讓她和丁陽和離,原本世上的公理是不能全指望着他人的。

丁陽看向紫萱:“你,回不回府?”他有些彆扭的看着紫萱,很不適應兩人間地位的變化;但是紫萱肚子裡有他的孩子,他不得不問清楚紫萱要住到何處,也好能時常過去看看,免得紫萱趁他不備再把孩子拿掉。

紫萱看看馬家的人咧嘴笑笑:“當然要回去,護國夫人府還沒有收拾,你想讓我住到客棧去不成?”她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不回丁家豈不是要把自己憋死?

丁陽沒有想到紫萱如此容易就肯和他回府,倒也省了他不少的口舌,便也請馬家的人一同回府;馬家的人只有碧珠答應了,其它人還是回了驛站。

回到丁家已經很晚,丁太夫人自府裡搶出來一把拉住丁陽:“回來就好,真是讓人擔心的坐不住。”她說完看一眼紫萱:“你倒是肯回來了?”也不用紫萱回答就拉着兒子進了門,忽然間想起紫萱有喜的事情,連忙又叫人過來伺候着紫萱。

她再氣紫萱也不能不要孫子啊,不過剛剛是一時着緊兒子忘了這茬而已;她對碧珠沒有什麼好臉色,卻也不敢得罪她就權當沒有看到。

紫萱由碧珠抱到了大殿上,她吩咐人取來軟榻舒舒服服的躺好:“喲,人這麼齊全倒不用去請了。”不出這口惡氣,今天晚上她是睡不好的。

丁陽的眉頭皺起來:“你想做什麼?這個時辰了,你又是要多調養的人,還是讓人送你回房的好。”他在宮中吃了幾杯酒,聽皇帝私下和他說了幾句推心置腹的話,現在心情已經不是那麼糟糕了;當然,也因此而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丁太夫人也不由皺起眉頭來:“好了,你快去休息吧。”她看到門口有人影:“誰啊?哦,水公子,這麼晚了可是有什麼事情?”

水慕霞進來行禮:“沒有什麼,只是秦侯爺託我給丁夫人帶個口信,說他夫人這兩天會過來探望丁夫人的。”他說完咳了兩聲看向丁陽:“丁兄,那個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在下就回去了。”眼睛就如同抽筋一般眨了又眨,卻沒有得到丁大侯爺的迴應,使得他不得不輕聲道:“那個,要不要在下開口請你出去說話,免得嫂夫人……”

他的話讓紫萱聽到了:“水公子可是有事兒?那就請一旁稍待,等我把皇上的旨意向她們幾位說清楚,您就和侯爺去吃酒如何?”她說完看向芳姨娘:“芳菲芳姨娘,我這裡有兩件事情要對你說……”

“朱紫萱!”丁陽馬上想起來,他大惱的阻止紫萱;有些事情還是由他來說爲好,如果讓朱紫萱來說對芳菲的傷害會更大。再說皇帝也說了,只要他以後能哄得朱紫萱開口,芳菲並不是當真不能做貴妾的,就是沒有想到好法子怎麼哄朱紫萱能代芳菲向皇上開口。他今天累壞了,原本想回府就洗洗睡得,卻不想朱紫萱卻在這個時候要說出皇帝的旨意來。

要知道,他求了又求讓皇帝不要發明旨,朱紫萱現在忘了前塵她定不會記得明發旨意之事;而馬家是九黎之人也不會懂朝廷的事,所以此事他想先瞞着,然後儘快哄好紫萱再讓她進宮爲芳菲把貴妾求回來也就神不知鬼不覺,不會讓府中的人知道,也免得那些下人們多想。

紫萱冷冷看着他:“侯爺,你這樣喚我的名字有些不妥吧?”她的語氣是高高在上的,就是用一種上位者的姿式看着丁侯爺。

丁侯爺想到紫萱已經是輔國夫人馬上氣泄了一半,現在的朱紫萱已經不是他能揉捏的人了。

丁太夫人卻聽得大怒:“你不要以爲有了孩子就可以爲所欲爲,要知道你的誥命還是你們侯爺爲你掙回來的,說話時要小心些。”她看不慣紫萱現在的樣子,就好像她現在是丁家權勢最大的人般。

“我就是要這樣說話,丁太夫人不高興?”紫萱哼了一聲:“丁陽,你要是不服可進宮;不然你就要注意些,不要這麼大聲說話,我的耳朵還不聾,還有,你認爲你還適合連名帶姓的叫我嗎?”變本加厲的喝斥了丁陽以後,對丁太夫人道:“你也一樣。還有,我的誥命是母親性命換來的,和你們丁家無關。”

丁太夫人剛想開口,丁陽輕輕的道:“今天,皇上封了紫萱爲輔國夫人,賜了一府護國夫人府給她和文昭。”

丁太夫人倒吸一口涼氣,忽然眼中一陣狂喜:“陽兒,那你——?”妻子是國夫人,那兒子當然是高升了。要知道誥命都是妻隨夫品階的,她沒有想到今天還有這樣的大喜事兒。

紫萱聞言笑了卻沒有開口,她想有些話還是由丁大侯爺來說最好。

丁陽看看紫萱終究還是道:“皇上只是冊封了紫萱,同兒子無關。”他不說如果任由母親喝斥下去,當真有哪句話被捉住把柄,天知道朱紫萱會對他母親做出什麼來。

他現在知道紫萱爲什麼要回來,也知道自己在皇帝冊封紫萱所料到的那點不算什麼,實在是太過小看朱紫萱的心胸了。

112章 第一件事

丁太夫人聽到後腳下一晃差點摔倒在地上,扶住她的不是身邊的芳菲和冷氏,而是她身後的丫頭。她看着紫萱滿眼都是不相信,這怎麼可能?!從前她極爲看不起的,認爲配不上兒子,不過是個商人之女、用救命之恩要挾,無視丁家給得金銀非要嫁入丁家的低賤之人,居然成爲了國夫人。

她從前把自己的一品誥命看得極高,滿朝的命婦能有幾個一品?她不是沒有想過國夫人,不過只有國公的夫人才有可能被冊封爲國夫人,不是一定是有可能會冊封,她心知此生無望,再說一品已經不低了。

原來她是那麼看紫萱的一品誥命服不順眼,要知道她可是婆母啊,豈能和朱紫萱一樣品階——不過是個商人女罷了,攀上丁家纔會得到封誥的。現在,她看不起的商人女高高的壓過她幾頭去,從此之後再進宮、有慶典之時她要排在商人女的後面,那種感覺只用想得已經讓她心裡堵得難受。

芳菲和冷氏也完全的呆住,她們原本以爲朱紫萱這次如果不能和丁家從此一刀兩斷,那麼就會被皇帝降罪,哪個都是她們會高興的結果。可是不好的消息很快傳來,聽到朱紫萱有身孕時她們百感交集。

尤其是芳菲幾乎是要咬碎一口銀牙,在看到丁太夫人探究的目光時,後背更是披上點冷汗;但是芳菲現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不是滋味,相比朱紫萱有孕這個國夫人更如同晴天霹靂。

一品誥命,那是丁陽的侯爺爲妻室掙來的,所以和離或是休棄,紫萱便會成爲“民婦”而不再是“命婦”;進宮一趟回來後,不管朱紫萱是不是丁家的人,人家都會是誥命,還是國夫人,比丁大侯爺的品階還要高。

就算朱紫萱日後離開丁家,芳菲就算能成爲丁家的大夫人、一品誥命,卻也是永遠在朱紫萱的面前擡不起頭來;這讓她三年來的謀算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同時更讓芳菲明白,自己想要過平靜的日子,朱紫萱是非死不可;不然只要朱紫萱活着,她芳菲在貴婦人圈裡就永遠被人當成笑話。

不是國夫人的朱紫萱本就該死,做了國夫人的朱紫萱更是該死; 因爲朱紫萱現在享有的一切,都是搶奪她的,那原本應該是她芳菲的啊!而現在朱紫萱的好日子,更是因爲她的痛苦才換來的。可是爲什麼老天爺不長眼,她盼了三年孩子肚皮卻不肯爭氣,而朱紫萱偏偏就能有喜。

朱紫萱帶着她的孩子懸樑,爲什麼老天不讓她真得死了?!帶着她的孩子一起去陰曹地府,從此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纔是最好的。芳菲的眼霎間變得有些異樣,使得冷氏看她一眼後都飛快的避開,不敢迎視她的目光。

冷氏看着紫萱的目光裡同樣是妒忌,她實在不明白爲什麼老天把好運都給了朱紫萱:成爲丁家的大夫人,然後尋死不成還有了孩子,再被冊封爲國夫人,做爲婦人來說到此已經別無所求了吧。

冷氏等妾看着紫萱,儘管神色各異卻無人高興;怎麼說三年來,她們和紫萱的關係並不好,有那好的現如今也弄成了仇人,紫萱越得勢她們豈不是越危險?原本的朱紫萱因爲無人可撐腰只想自保,那現在會不會到了秋後算帳的時侯呢。

紫萱看着丁家無人開口冷冷的道:“沒有聽清楚嗎,我是輔國夫人了,你們還呆呆的站着做什麼?行禮不懂還是不會,還是說你們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冷氏身子一震想想看芳菲一眼,隨着六姨娘等人一起拜了下去;已經成爲國夫人的朱紫萱,不是她們能再隨意違其意思了的人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就算是有暗地裡的動作也要千萬千萬的小心纔可以,今時不同往日了。

紫萱不理會冷氏等人,拿眼看着芳菲卻不說話,就是用平靜的目光盯着芳菲不放。

芳菲咬着嘴脣,真得很不想跪下去,她此時此地真得無法勉強自己維持賢良二字;她低下頭避開紫萱的目光,想着陽哥哥會爲她開口的。只要她的陽哥哥開了口,她就算是再跪下也好得多。

紫萱看着她淡淡的開口:“芳姨娘,有件事兒我想侯爺和太夫人都想問一問的,你說我肚中的孩子都有三個月了,哪個月都有大夫來府中二三次,你說爲什麼大夫沒有發現我有喜了呢?差一點這孩子就隨我去了陰曹地府啊。”

她說完這句話看向太夫人平心靜氣的道:“太夫人,你說這事兒險不險?如果當真我那次仙去了,這孩子還真就無福來到世上姓丁呢。”

丁太夫人的臉色猛得一變,看着芳菲的目光霎間變得如同刀子般:“芳姨娘,大家都在對紫萱行禮,你在做什麼?!”她是怒極,因爲芳菲再親近也不如她孫子親近啊;當然,芳菲還是比紫萱要親近的,所以她並不打算當着紫萱的面兒,過問紫萱有喜爲什麼府中上下無人知道之事。

芳菲被太夫人喝得身子一顫,咬咬牙看向丁陽希望他爲自己說句話,不管怎麼說現如今紫萱的孩子還在。

丁陽也很生氣,他也想到有可能是芳菲隱瞞了紫萱有喜的事情,但是想到芳菲的貴妾之位已經沒有,紫萱的孩子也保住了便輕聲道:“紫萱,都是一家人見個家禮也就成了。天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講究那些這日子也就沒法過了。”

“論禮侯爺和太夫人也要見個禮,我再還個禮纔對吧?”紫萱不冷不熱的道:“現在只是讓小妾們見個禮侯爺也要推三阻四,我倒是沒有什麼只是外面的人知道了,會怎麼說侯爺?”

芳菲忍不住道:“不要小妾小妾的,我和表姐可是貴妾。”她話雖然不服但還是拜了下去,因爲她再不拜惹怒了太夫人就是極大的失算了;她要的裡子已經有了,面子少點就少點吧。

丁侯爺很不快的皺眉頭:“你不要太過份了,母親終究是長輩!”

紫萱看着芳菲拜倒在地上微笑着看看丁侯爺:“我也沒有讓你們跪不是,只不過是提醒你們一句罷了。”她不再理會丁侯爺而是叫着芳菲道:“有兩件事情要對你說,我被封爲輔國夫人的事情卻不在其中。”

芳菲小聲的道:“小人得志罷了。”

紫萱耳朵好得很:“芳姨娘說了什麼,冷姨娘?”她依次問過去,幾位姨娘都搖頭說沒有聽清楚,她這才笑着道:“很好,要得就是你們姐妹同心。芳姨娘,你知道什麼叫做小人得志嗎?琉璃,給我賞各位姨娘兩個耳光——這算是見面禮,也是你們對輔國夫人這四個字不敬的處罰。”

丁陽要開口卻被太夫人拉住,母子二人青着臉沒有攔;他們不說話丁家的人當然不敢亂動,再說就算是丁家的人一擁而上又如何,能對付的了碧綠手中把玩的小蛇還是大蜘蛛?

琉璃鬼挽起袖子用力的給了芳姨娘等人兩個耳光,打完她甩甩手:“姑娘,下次你要讓人準備個竹板,我這手可是肉做得。”言外之意就是罵姨娘們的臉皮厚。

紫萱笑着點頭:“有理,就給你備個竹板,不要太寬也不要太厚的。”說完看向被打的芳姨娘:“這樣的見面禮就是小人得志。你們服也好,不服也罷,輔國夫人是皇上親賜的;我是不是小人得志,有一點你們放明白些,就是現在我要發賣你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芳菲和冷氏卻並不怕,她們是貴妾只要太夫人和丁陽不同意,紫萱無法把她們賣出去。

看着芳菲有恃無恐的樣子,紫萱笑得開心,目光移到丁侯爺的身上:“芳姨娘,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

丁陽大叫:“住口!”

“你姐姐賢貴妃已經被皇后降爲妃了,因爲她出手差點弄掉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所以皇上會不會再降罪還不知道呢。”紫萱慢悠悠的說出這句話,看着芳菲的臉猛得一白然後漲得發紫。

“你,你對我姐姐做過什麼?!進趟宮就害得我姐姐被貶,你個該死的……”芳菲忽然大哭大叫起來;她的姐姐是她最大的倚靠與倚仗,因此她極爲生氣。

太夫人也很震驚,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看向兒子最終也只能輕輕一嘆;爲妃也不錯了,反正憑賢貴妃的手段應該還能再爬上去的。

紫萱打斷了芳菲的話:“你姐姐能在宮中成爲貴妃當然是有心計的人,她有今天可不是被我所害是被你所害,你可不要胡亂怪錯了人。如果不是你讓人給你姐姐送信說我會入宮,讓她在宮裡教訓我,又哪裡會有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昨天晚上宮門關上了嘛,侯爺知道我有喜的消息你又得到的太晚,只能今天一大早送去你們孃家,所以你姐姐沒有接到我有身孕的消息,也不知道我的外祖父是九黎的使臣,纔會盛氣凌人的來教訓我。”她說完嘆氣:“聽清楚了吧?就是你害了你姐姐。”

芳菲咬着牙瞪着紫萱說不出一個字來,的確是她把消息送回去的太晚,可是她要送消息入宮卻不成,因爲她只是丁家的妾,只是個妾!最讓她感到心慌的是,她姐姐還有可能會被被降罪。

113章 我不介意的

賢貴妃被貶受影響的可不只是芳菲一個人,還有芳菲的孃家、丁太夫人的孃家以及丁家等等。不過影響的大小現在還不知道,這要取決於皇帝對賢妃是不是寵愛如故。

此事對芳菲來說是抓肝撓心的痛,但是她能如何?如果賢妃不能對丁家有所幫助,她在丁家的地位當然會受影響;此事對她的打擊很大,纔會讓她險些失口罵出人來。

紫萱看着她依然笑得平和:“怎麼不罵呢?你想罵就罵吧,我讓人備好的竹板還沒有用武之地呢。”

芳菲用盡力氣才能把自己控制住,不想再給朱紫萱機會收拾自己;她低下頭咬牙開始思索明天要回孃家,和她母親好好商量如何幫姐姐的事情。

見芳菲不開口紫萱看向丁侯爺:“芳姨娘,賢妃是不是還會受罰要到明天才能知道了,不過應該會明發旨意的;我想,說不定明兒你姐姐就會變成賢嬪了。不過你不要代你姐姐操心了,因爲你應該爲自己想想纔是,喏,第二件事情就是你們侯爺從此以後不能有貴妾了。”

丁陽連喊幾聲都沒有阻住紫萱的話,聽到她說完他急急的看向芳菲和冷氏:“無妨的,無妨的,只要皇上再開恩還是可以的。”

“我不同意,皇上能開恩嗎?”紫萱看着自己的手指笑吟吟的看着丁陽:“而且,丁大侯爺你幾次三番的對我大吼大叫,先不說你有沒有把輔國夫人四個字瞧在眼裡,你好像還忘了一件事情呢。”

芳菲和冷氏癱坐在地上,她們不用問丁侯爺只聽他的大叫也知道紫萱的話是真的:從此之後她們就是妾,還不是良妾,只是妾!此時芳菲才知道,最不好的消息不是她姐姐的貴妃沒了,而是她的貴妾沒有了。

姐妹二人同命運啊,在同一天把個貴字給弄丟了。她看向丁侯爺:“爲什麼,侯爺,爲什麼?您爲什麼不對皇上說明,是她當年硬是奪了我的妻位去,如今卻要我來當個賤妾,侯爺你乾脆讓我死了吧。”

芳菲真得不能接受,她忽然爬起來發瘋一樣撲向紫萱:“你個狠毒的婦人,我今天不活了也不要你活下去。你奪了我的妻位,奪了我的陽哥哥,奪了我的誥命,現在居然還在皇上面前胡說八道讓我做個賤妾,你還有良心嗎?你記得你當年答應過我的話嗎?”

琉璃擋在了她的身前,而丁太夫人和丁陽都命人拉住芳菲,不能讓她去揪打紫萱。他們母子不是爲了紫萱,而是擔心芳菲會傷到紫萱腹中的孩子。

紫萱看着她:“我沒奪你什麼,當初你和丁大侯爺並沒有換帖,連議親都不曾,怎麼能說是我奪你的?至於你的貴妾沒有了,和我沒有關係,我可是沒有請皇上下旨,我只是想請求和離,可是你的陽哥哥就是不同意,皇上非要我回丁家才下得這道旨意,你要怪不要找錯了人。這,已經是你怪錯我的第二次了,你怎麼就認定凡事都肯定是我的錯呢?”

“還有,當年答應娶你爲妻的人是丁大侯爺不是我,是他欠了你不是我。”紫萱指着丁陽:“人在哪裡,要打用力些。”

芳菲被人扯回來用力推開身邊的人,傷心至極的指着丁陽道:“你當年信誓旦旦說過的話都忘了嗎?不能娶我爲妻我認了,爲了能陪在你身邊爲妾我也忍了,我當年可曾要你去皇上面前求懇?可有爲難你非要娶我爲妻?三年來我可有對不起你的半點,你就不能爲我在皇上面前說兩句話嗎,就不能求皇上收回旨意?這就是你說的要保護我,不讓我受半點委屈?!”

丁陽過去想抱住芳菲卻被推開:“我當然求了,可是皇上正在氣頭上,他說如果我再爲你們開口求情就把你們都沒入官籍,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你不知道怎麼辦就是讓她高高的壓在我的頭上,就是讓她想打我就打我、想罵我就罵我?”芳菲不敢相信的看着丁陽:“我不知道你能怎麼辦,你不能保護我爲什麼要娶我?害得我姐姐被罰,害得我堂堂官家之女成爲賤妾……”她傷心的撒起潑來,因爲實在是再也承受不住。

她不能承受自己變成一個可以任紫萱發賣的賤妾,她的生死都捏在了紫萱的手上,這讓她怎麼能靜得下來,怎麼還能相信丁大侯爺。

紫萱看着芳菲和丁陽爭吵,笑吟吟的看向冷氏:“你的貴妾好像也沒有了吧?”她沒有再多說,只這一句話就足夠了。擡頭正好對上丁太夫人的眼睛,她微微一笑:“得太夫人的教晦,現在剛剛學會一點兒不要事事都用拳頭解決;太夫人認爲我做得如何?”

丁太夫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纔沒有氣得雙眼發黑,她沒有理會紫萱讓人去拉開兒子和芳菲,過去一掌打在芳菲的臉上:“你還沒有鬧夠?!”

紫萱在她打完後輕笑朗聲道:“看起來,太夫人教得我還不錯。”這句話讓丁太夫人的身子顫了幾顫,盯紫萱一眼再回頭迎上的卻是芳菲的怒視。

丁太夫人不得不對芳菲道:“三年來你們侯爺沒有把你捧在掌心裡?你在這裡和你們侯爺鬧是如了誰的心。”只是她這話一說完,地上冷氏的目光更是一變。

紫萱看目的達到了,知道冷氏從此不會再和丁太夫人、芳姨娘一條心了,而芳姨娘也不會向原來一樣待丁太夫人,便慢悠悠的打個哈欠:“我也累了,咱們長話短說。除了你們當中無人再是貴妾外,皇上還下旨說你們從此以後任憑我處置,也就是說今天晚上這些算不得處置,比如說發賣啊,這才能叫做處置。”

丁家衆姨娘聽得臉色大變,齊齊看向丁陽想知道紫萱的話是真是假。

丁陽咬牙:“就不應該讓你回丁家。”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侯爺你原來不這樣想,要不明兒你進宮求皇上和離如何?我很願意能和你、和丁家來個一刀兩斷。”紫萱拍拍手:“你說過很多話,只有這一句真得讓我很感激。”

丁陽臉黑了:“孩子是我們丁家的,在你沒有臨產前不要想離開丁府一步。”

紫萱看一眼芳菲等人:“有喜三個月都不讓你知道,你認爲我留在你們丁家會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如果出去住那有可能把孩子生下來,只是你能確定在丁家養得活我生下來的孩子?”她真得不是想找麻煩,只是真心提醒丁大侯爺讓她留在丁府待產可不是好事,也不是正確的做法。

顯然丁大侯爺不是這樣想的,他認定紫萱是想離開丁府後把孩子偷偷弄掉,然後再去想法子請旨和離。他已經丟了那麼大的人,如果再不能把自己的孩子保住,他不如一頭撞死得了,因此他硬聲道:“在丁府你是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只要你沒有旁得心思,沒有人會加害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

就算芳菲沒有告訴他紫萱有喜,可是她也沒有害紫萱啊。

紫萱聞言不想和丁大侯爺爭論了,這人是說不通道理的,而且到現在丁大侯爺依然沒有得到教訓,擺出一副夫君的派頭來給她看:“丁大侯爺,有些事情你忘了可以,但是有些事情忘了可就是大罪了;你不要假裝忘掉,有些事情還是早了早好,免得你我都掂記着不是?”

水慕霞一直沒有開過口,他就好像是個隱形人,從頭到尾幾乎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丁陽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來,看向水慕霞道:“水兄,正好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說,呀,都這個時辰了,不能再等了。母親,紫萱,你們都回房歇着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他說完過去拉起水慕霞來就要走:“水兄,快點。”

水慕霞看看紫萱又看看丁陽一臉的不知所措:“丁兄,是什麼急事?還有,嫂夫人好像話還沒有說完,而且說是大罪,你是不是聽完再走?”

丁陽心裡那個氣,使個眼色給他:“沒有事情比這個更急,水兄你快隨我來。”等到朱紫萱說出來他就走不成了。說實話,他回府的時候還真得把此事忘在了腦後,可是剛剛朱紫萱連提兩遍,才忽然間記起來。

這麼兩句話的功夫足夠紫萱留人了:“侯爺,丁大侯爺,皇上的聖旨你也不放在眼裡?抗旨的罪過不用我說了吧?”

水慕霞嚇了一跳連忙住足:“丁兄,嫂夫人的話你還是聽完再說吧。”

丁太夫人也有些半信半疑,可是朱紫萱現在雖然潑辣的不像話,可是卻沒有說過什麼假話:“陽兒,有什麼旨意?”

丁陽正對水慕霞擠眼:“水兄,剛剛你進來要同兄弟說得事情,那可是十萬火急。”

水慕霞終於恍然:“啊——,對,對……”可是已經來不及走了。

“丁大侯爺,皇上讓你當着你所有小妾的面對我叩頭一百賠禮,這道旨意秦家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紫萱看向水性楊花:“水公子不是說明兒秦家夫人要來瞧我?這事兒明天再說也成,我不介意的。”

114章 有勞水兄

聽完紫萱的話丁太夫人真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居然會聽信朱紫萱的話留難兒子,想也知道她不會有什麼好事才叫住兒子的;不過她也想知道那是不是聖旨,如果真是她不叫住兒子還真得不行。

水慕霞矮了矮身子咳了兩聲:“那個,我到書房等丁兄。”他說完就想溜可是卻被丁陽捉住,沒有溜成。

丁陽沒有理會旁人的目光,也沒有理會他的母親只是看着紫萱:“皇上雖然下旨,但也沒有說定要在今天晚上賠禮,我和丁兄有急事明天我們再議此事好不好?”他咳了一聲:“夫妻一場,何必如此?”皇帝的意思讓他回來賠禮道歉,當然就是爲了全他的臉面,只要朱紫萱肯放他一馬,皇帝定不會追究此事。

紫萱看着他緩緩點頭:“當然,剛剛我也說了,等到明天秦侯爺的夫人過來後再議也是一樣,我是真得不介意,只要侯爺你也不介意就成。”

秦家和丁家可是世仇,如果秦家夫人聽說丁大侯爺要向妻子叩頭一百陪罪,定會在旁邊幫着計數的,哪怕是讓丁大侯爺多叩幾個頭,相信也會讓秦大夫人極爲高興。

丁陽的臉色漲紅:“我的意思是,我們明天議可以,不要和秦家的人一起。這是我們自家人的事情,爲什麼要讓他們一個外人在場。”他只是想和紫萱好好談談,最好是不用叩頭,實在不行只有他們夫妻二人也比當着衆人強很多。

紫萱看着丁陽:“我要和離你可給過我選擇,當年不嫁你我就要出家爲尼,憑你對賈氏的瞭解我可會有活路,三年來你可曾給我留條生路了?我不是你,所以你說今天晚上不成,那就明天。但是,我不是原來的那個任你們揉捏的紫萱,所以,要麼今天晚上,要麼明天和秦家夫人一起說說話,全由侯爺你做主。”

丁陽盯着朱紫萱的目光泛起了殺氣,他真得有種衝動要把紫萱掐死,如果她的肚子裡沒有他的孩子。

“侯爺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明天就明天,那我還真得累了,就先回房了。太夫人,明兒起我要在院裡開伙,嗯,記得讓人過來給我收拾下廚房,還要添些傢什,至於菜啊肉啊什麼的,就不麻煩府裡的人操心,把銀子拿過來我自會打發人去買的。至於銀子給多少嘛,我要算一算。”紫萱伸出了手指頭認真的掐算起來。

琉璃看着自家姑娘那個模樣就知道她財迷勁犯了,看一眼丁太夫人湊到紫萱耳邊:“算出來數字來要翻一番,因爲你可不是一個人吃啊。”原本的姑娘向來不聽她的話,而且總是拘着她使得她也就老老實實這麼多年;如今她才發現自己不適合做珍珠那樣的人兒,現在這樣才感覺有點做人的快活了。

紫萱聞言連連點頭,拍了拍琉璃表示她做得很好,正合她意啊;繼續無視丁陽殺人的目光:“太夫人,這一天三頓飯,依着我現在的身子當然要好好調理,早上怎麼也要吃燕窩粥之類的,中午怎麼葷素搭配着也要弄十個菜一個湯,晚上也就省着點照中午來吧;只是這天天頓頓的菜啊,不能重樣,你知道有喜的人就要多注意,孩子才能健康聰明不是?”

“太夫人,我這可全是爲了丁家好,不然我真得不願意吃這麼多,要知道胖了多難看啊,對吧?還有,還有,上午和下午總要吃點心的,每天都要多吃點水果之類的最好,種類也要越多越好。菜就不說了,說說肉類,這個羊肉是要的,牛肉雖然貴些但爲了孩子也不能省不是?”她扳着手指頭說得眉飛色舞,看得丁陽心頭火氣更大,而丁太夫人已經聽得有些傻了。

紫萱也不管屋裡的人想些什麼自管說下去:“魚蝦什麼的都要吃新鮮的纔好,河裡出的要,海里出得更不能少啊;雞鴨飛禽什麼的當然也要天天見,要知道各有各的好處嘛,這個銀子怕是要多用些。”她皺了皺眉頭:“這樣下來,一天怎麼也要用個二三兩銀子吧?”

“二兩你知道在外面能訂什麼樣的席面嗎?啊,你這是吃飯嗎,你是這在吃銀子!”丁陽氣得手都抖了,指着紫萱:“你乾脆抱着銀子啃就好了。”

紫萱看着他:“二兩銀子你們丁家都花用不起啊?不過我還沒有說完呢,那只是一個人的量,現在我可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而且我還受了極重的傷,這燕窩不能只是早上摻粥吃啊,每天總要好好的吃一盅纔是,這樣算下來五兩銀子勉強夠吧。”

她看一眼大大喘了一口氣的太夫人:“你們還不要不願意,這是我願意吃,如果我不願意吃,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後果吧?”嘆口氣:“不是我傷到了身子的話,怎麼也用不到這些銀子的,現在嘴巴里全是苦味兒,你以爲我想吃啊,我是真得不想吃東西。”

“如果丁家沒有這些銀子,那我只好不吃了,總不能被人說一句丁家大夫人把丁家吃垮了吧?不管知道不知道的,都得說一句這丁家只是個紙糊的,落個外面光而已,婦道人家一人就吃垮了。”她攤手:“我真得可以不吃,三五天吃上一頓飯絕對餓不死的。”

她是餓不死,可是她肚子裡能受得了?一品誥命都不能綁在牀上了,何況現在她已經是輔國夫人,且還有個姨母在身邊:哪個敢綁起她來強迫吃飯試試?

丁太夫人想來想去,最終只能咬牙:“五兩是吧?行,每天給你五兩。”爲了孫子,她豁出去了。

紫萱點頭:“先給一個月的,嗯,這都半個月過去了,免得麻煩,太夫人明兒讓人送一個半月的銀子過來吧;還有,我那小廚房裡添得傢什也要用銀子的,太夫人不要忘了給帳房上說一聲,不要我這個大夫人遞過話去,他卻不給銀子。”

丁太夫人緩緩的點頭:“行。”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五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要知道一家四五口人天天吃肉、穿暖,一年也用不了二十兩銀子啊;丁家大夫人開口一天就要吃五兩,但是丁家還真不能承認他們養不起紫萱這位輔國夫人。

紫萱打了個哈欠:“那我就沒有事兒了,明天秦府的夫人來了,侯爺可記得過來相陪。”她叫碧珠:“姨母累了吧?我們回去吧,珍珠應該給您把屋子收拾好了。”

丁陽的臉色變了又變,站在原地腳下就像是生根了一樣,半點也動彈不得;他看着碧珠當真抱起了紫萱後,想到明天秦家夫人要來,雙眼一閉心一橫他就跪倒在地上!

“今晚就今晚。”他說完這句話就覺的氣血翻涌險些吐出血來。是怒氣攻心所致,讓他在家人面前跪倒在紫萱的腳下,不要說叩頭只是這一跪就足可以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不跪行嗎?明天就會丟人丟到秦家的面前,他就是再不想跪也只能跪了。

聖旨難違。

屋裡霎間靜得彷彿是間沒有人的空屋子,除了紫萱和碧珠其餘的人都張大了嘴巴看着丁陽,其中張得嘴巴最大的那個就是水慕霞了。紫萱看他張開嘴巴都要懷疑他下巴是不是已經掉下來,那個樣子實在是讓人想笑出來。

她輕輕按一按碧珠的手,讓碧珠再把她放回軟榻上看着丁陽道:“讓姨母和水公子計數如何?我向來是公平的,信不過你丁家的人計數,相信你也信不過我姨母,那就麻煩水公子好了。”說完她看向水性楊花笑得春風撲面:“水公子,有勞你了。”

水慕霞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他不敢相信的看看四周:“不會吧,我、我不行的。”他看得出來紫萱是故意的,和一臉錯愕不同的是他的眼中閃過了幾絲笑意,知道自己這次想純粹看熱鬧是不可能,就這麼被紫萱給拖下水。

紫萱回看他一眼: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你就樂了,偷着樂不如摻與其中也讓大家樂一樂。

丁陽倒是信得過水慕霞:“那就有勞水兄了。”

水慕霞走馬上任,和碧珠站到一旁看着丁陽帶着一分尷尬:“那就得罪了。”對丁陽施過一禮後,他坐下也就恢復到平日裡的樣子,不再有什麼不好意思;反正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丁大侯爺是早就知道的纔對。

丁太夫人顫微微的上前彎腰一福:“我求求你了,你不能這樣對陽兒,你怎麼能這樣對陽兒,要知道陽兒可是救過你的啊;如果不是陽兒在驚馬下救下你,你現在還不知道是少了胳膊還是缺了腿呢,你怎麼能恩將仇報?你也受不起你夫君的頭啊,你不怕折壽嘛。”

芳菲驚得魂飛天外,實在沒有想到今天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都是她原本想破頭也料到不到的事情:丁陽要給朱紫萱叩頭,還是一百個!這個家,以後還有她站腳的地方嗎?

其它姨娘們看着跪在地上的丁陽臉色大變,都有點不敢正視紫萱;一家之主就這樣跪在地上,這是她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如果事先有人對她們說定會被她們啐一臉的。

丁陽是一口血幾乎又要吐出來:“娘,不要求她!”這樣更讓他難堪。

115章 不算,重來

紫萱聽到丁太夫人的話冷笑兩聲,她還真得不怕折壽:這丁家的人記恩仇是這樣的記法,倒真是讓她再次開了眼界——人家對丁家的恩情他們記得並不清楚,丁點的不對倒是咬得很緊;而他們丁家施出去的恩惠卻記得很牢,而且很有點滴水之恩要讓人家涌泉相報的意思。

她還沒有說話那邊芳菲卻跪下了,連連叩頭哀婉悽楚:“夫人,求你了,不要這樣作踐我們侯爺;那一百個頭妾代侯爺叩了,妾叩兩百個、三百個,只求夫人你高擡貴手;怎麼說侯爺都是我們的夫君,男爲尊豈可讓他跪在夫人的腳下?爲了您、也爲了您肚中的孩子,妾求您答應讓妾代替侯爺吧。”

聽完芳菲的話紫萱不得不暗讚一聲,芳菲這人不管如何腦子還真是靈活,這麼大點的功夫就回過神來,想在丁家人面前買好了;瞧丁太夫人和丁侯爺的臉色,也知道他們母子被感動了一把。

丁太夫人看着紫萱,用從來沒有過的真誠道:“說倒底我們是一家人,相夫教子是妻子應爲之道;你所應該做得是幫你的夫婿能再高升,在人前人後都要敬重他,那些外人才會敬重他。如果你這個做妻子都不敬重他,又如何讓他在人前能挺腦擡頭做人?”她倒是說出了一番大道理來。

紫萱笑着讓丁太夫人坐下:“太夫人的道理講得很好,只是你忘了兩件事情。第一,沒有我母親護國夫人的以命易命,丁大侯爺今天已經不在人世,當然也就不可能救下我;”她把丁家人的厚顏學來賣弄:“至於我當初沒有丁大侯爺會不會死還是兩可的事情,再說沒有那次的驚馬,我也不一定會嫁到丁家來。”

她看向丁陽:“你說是不是?”她這分明是氣人的的話,可是卻在丁陽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慌亂與不信及悔意;這使得她上了心,丁大侯爺平常不是沒有點愧疚之心,但是此時他卻不會對她生出愧疚來,應該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纔對:那一點慌亂、不信與悔意,又是因爲什麼呢。

“也就是說,論起恩情來丁大侯爺的救命之恩相比我母親的以命易命可輕多了,可是我這三年來卻不曉得你們有哪一個記得我是你們丁家的恩人之女。”紫萱那個念頭閃過也就完了:“第二件事情,就是你所說的爲難和受不起之類的話,嗯,好像有些欺君呢——要丁大侯爺叩頭賠禮的人不是我,是皇上。”紫萱叫碧珠:“姨母,話說多了口有點渴。”

碧珠遞過來茶給她,微笑看看丁陽:“其實你不想賠禮的話,大可以去向上唐的皇帝說清楚,此時你的家人扣了這麼多的、莫須有的罪名到紫萱的頭上,你們是不把我們馬家放在眼中,還是不把你們上唐的皇帝放在眼裡?”

丁陽咬牙再咬牙終於道:“我,自會遵旨。母親,芳菲,你們讓開。”他能說什麼,就如朱紫萱所說這是聖旨,抗旨的後果那是可大可小的。

芳菲大哭着重重叩頭,當真是捨得用力氣:“求求夫人,讓我來替侯爺吧,侯爺總是一家之主啊,讓妾來……”

“你算個什麼東西。”紫萱淡淡的開口:“皇上要罰的人是丁陽,是丁大侯爺,你不過只是一個妾而已,不要說是聖意難違,就算是能找人相替,憑你也不配的。滾到一邊去,再胡亂叫嚷惹得我心煩,我就把你發賣出去。”

她說到這裡挑起一邊的眉毛來:“哦,對了,皇上還說了,你們這些妾室以後都由我來管教,想怎麼處置你們全由我一個人說了算。芳姨娘,你聽明白了?我可不是說着玩兒的,你和我之間有些仇怨,足夠我把你發賣出府而不用內疚,你說是不是;識趣就給我滾一邊涼快去,不然我現在就讓人把你扔到柴房明天一早發賣。”

芳菲聞言擡頭,看到紫萱眼中的認真她相信那不是簡單的威脅,可是此時她打退堂鼓,剛剛所爲不就成爲笑話,也白費了心力只會讓丁家母子對她生出來惡感來;但她不乖乖聽話,依着現在紫萱如日中天的氣勢,說要發賣她不論是丁大侯爺還是丁太夫人都是攔不住的,就算是皇上知道,馬家還在城中也只會默許。

左右爲難啊,一邊丁家母子對她的寵信與歡心,一邊是她自己的安危,讓她選一個當真是極難的;失了丁家母子的心她在丁家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的,尤其是現在朱紫萱得勢的時候,可是如果不顧自己的安危,就算是得了丁家母子的歡心又如何?她忽然咬咬牙大哭起來,因爲她想到一個主意,可以一暈了事。

“不要假裝暈倒。”紫萱看穿她的打算:“要麼滾一邊去,要麼讓人綁了你去柴房,如果你暈倒的話,那就直接送去柴房明天發賣。我絕不是在說笑,說到就會做到,芳姨娘不相信大可以暈倒相試,看看我會不會把你送進柴房,看我明天能不能把你賣掉。”

芳菲現在是真得沒有法子了,不要說是裝暈了就是氣得心疼眼下是真得有點頭髮沉,也不敢讓自己暈過去;終究她慢慢的、慢慢的退到了一旁。

紫萱看着她一笑:“倒底是自己比較重,這纔像是芳姨娘嘛。”說完看向丁陽:“好了,現在無人打擾,你可以遵旨行事。話說,我可是有點累呢,你再讓我等下去不如就明天說好了。”

丁陽一臉震驚的看着芳菲,紫萱的話聽到是聽到了,只是腦中現在沒有空閒想那些話:他真得沒有想讓芳菲相替,因爲是皇上的旨意芳菲也替不了他;但是他沒有想到剛剛芳菲那些都是在做戲,在紫萱的威脅下她退到一旁,不再管他了。

這個樣子,真得不如芳菲什麼也不做更好,至少他不會看到芳菲現在的樣子,至少他還是會把芳菲當成原本那個倚在自己身邊、以自己爲天的小婦人。傷心,憤怒還有什麼,突然涌上來堵在他的胸口,也堵住了他的嘴。

丁太夫人同樣很失望的看着芳菲,沒有想到她認爲的好兒媳居然會爲自己而置自己的夫婿於不顧;原本她也沒有指望芳菲什麼,眼下的事情不是芳菲能解決的,可是芳菲出來那麼一哭一拜她是真得感動,相比朱紫萱這才應該是他丁家的兒媳,但是現在她的心中只餘下惱怒。

冷氏等人都有些驚訝的看了看紫萱,然後都沉默着低下頭誰也沒有開口;芳菲的下場擺在眼前,而且大夫人能讓大姨娘吃虧予她們來說不一定就是壞事;只是大夫人讓她們吃驚不小,幾句話讓芳菲在人前露出她的真面目來,還真是厲害啊。

相處三年,她們真得沒有想到有一天,大夫人會有如此的手段心計;這和前些日子只會喊打的大夫人又有些不同:是因爲大夫人得了勢,還是她們的錯覺呢。

紫萱哼了一聲:“要不要遵旨隨你,不要做出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皇上讓你賠禮你如此不情不願的,不要說是一百個頭就是一個頭我也不受!當我是什麼,不是真心認錯以爲我會稀罕嗎?姨母,我們回房,明兒你讓外祖父對皇上說一說,既然丁大侯爺不情願……”

丁陽這次聽進心裡了,可是讓他心甘情願怎麼可能,但是他叩了頭如果朱紫萱真要鬧,到時候皇帝煩得人也是她朱紫萱,而不是他丁陽了。

他雙手按在地上,身子下傾,頭低下,看着自己身影印在地上,他手背上的青筋如同一條條青色的蚯蚓盤在那裡,還不停的在扭動着。

“一個——!”丁陽的頭沒有叩到地上,他剛剛擡起頭來水慕霞就計起數來。

碧珠等到他把那長長的尾音喊完,丁陽已經又叩下第二個而水慕霞還沒有來得及喊第二聲時:他第一個喊是很及時,可是第二個卻慢了那麼一點點;忽然就開聲道:“不算,重來。”

丁陽怒目而視,他忍辱負重,已經跪倒在地上,可是馬家的人和朱紫萱卻還是不放他:“士可殺不可辱。”

朱紫萱淡淡的道:“不要辱沒了士這個字。說不算就是不算,讓你叩頭你不懂?你的頭叩到地上了,叩出聲音來了嗎?這也算是叩頭,你以爲這屋裡的都是三歲孩子。皇上的旨意啊,侯爺,不用我總提醒你吧?”

叩出聲來!丁陽的手背的蚯蚓跳了跳,咬牙瞪着紫萱半晌終究還是他先移開了目光,因爲這一百個頭是他必須要叩的。想到朱紫萱自盡後自己心中的愧疚,他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天殺的女人,早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也就不會有他丁陽今日之辱了。

水慕霞咳了一聲:“那我,先計數可以吧?”他看看紫萱又看看丁陽。

丁陽和紫萱都點頭同意,他才拉長時間又喊了一遍:“一個——!”

這樣的叫聲傳到耳中讓丁陽的眼角狠狠的一抽,就好像是被人大力打了一個耳光在臉上般,可是他只能隨着這聲音叩下頭去,且還要叩響頭。

額頭解到了涼涼的青石板,那涼意也無法讓他心頭的火氣消去半分,兩隻大手的手指緊緊的扣在地上,指節都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恥辱;每一個頭都是恥辱。

但此時又傳來碧珠的悠悠的、媚到人骨頭裡去的聲音:“不算,重來。”

116章 四十一

水慕霞看向碧珠,伸長了脖子:“還重來?”

紫萱淡定的瞧着他點頭:“就是要重來。因爲我沒有聽到叩頭的聲音。”爲了孩子,丁大渣就是爲孩子纔要死要活的就是不肯和離;本尊沒有尋死前,他巴不得能甩開本尊,現如今她想離開成全丁大渣和芳菲吧,他丁大渣不知道哪一根腦筋搭錯,居然和她唱反調。好,和離不了是不是?那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惡婦”的厲害。

被你們丁家罵了三年的惡婦,成,那也同我沒有太大關係,咱要走了也不要招惹是非,更不想清算什麼以前的舊帳;但是你們偏要留下我,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就是一惡婦,旁得本事沒有,欺負你們丁家還是有那麼幾招的。

在金殿上所受的委屈,積了一肚子的火氣,豈會那麼容易就消失掉?她眯着眼睛看向擡頭的丁陽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聽到你磕頭的聲音。”

丁陽咬牙再咬牙:“朱紫萱,你莫要太過份了,山不轉水轉,有句話叫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真得沒有料到回府後會受如此大辱,磕頭已經足夠讓他吐血了,朱紫萱偏還要百般的刁難。

丁太夫人也氣得全身發抖:“你倒底想怎麼樣,就算你母親救過他,你今兒逼死了他也是要償命的!”她過去想拉起兒子來,這種悍婦真得應該打發走的:“陽兒,回頭我和你一起進宮……”她的話沒有說完就看到兒子搖頭。

她很有些吃驚的看看紫萱,她不是要和離嗎?丁家也同意的話,皇帝就算是要降罪也是兩個的錯,這和離之事應該不難的。原本是有所顧忌,可是現在皇帝都知道了,也沒有降罪於丁陽,那此事皇帝還是偏袒於丁家的——就算是受點責罰也比看着兒子受辱強。

丁陽再次搖頭:“母親你坐下吧。”他看着朱紫萱咬牙半天,額頭上的青筋動了又動長吸一口氣也只能是再次叩頭。但,他也把紫萱恨透,自出生以來他就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他用力的以頭觸地,感覺自己的心就要炸開了。

碧珠淡淡的、柔媚的道:“不……”

“不算,重來是不是?”水慕霞這次連計數都不曾,他攤開手:“得,您說可以了我再計數吧。”

丁太夫人身子顫了顫終於跪倒在地上:“我,我求你了,就看在你們夫妻一場的份兒上,就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不要再折辱陽兒了;你會把他逼死的,這樣下去會把人活活逼死的。”她哭得涕淚橫流。

丁陽看到母親跪在地上過去抱着母親落下淚來:“是兒子的錯,是兒子不孝,您起來,您不要跪。在丁家,沒有要你跪的人。”他瞪向朱紫萱:“你要我怎麼樣都行,可是不要……”

紫萱看着他:“我對太夫人做過什麼,你現在要叩頭是皇上的旨意,太夫人不想讓你叩頭,說這是對你的折辱,那是對皇上不滿,同我何關?”她看向太夫人:“您起來說話,我受不得你這樣的大禮,如果你對聖旨不滿就去宮門那裡跪着;最後,我並沒有逼你兒子,再說最後一次這是聖旨。”

她彈了彈手指:“說到逼字,我是不會的,不過卻是太夫人最拿手的,不是嗎?說到逼死二字,倒讓我想起懸樑的事情來。”丁家人逼死本尊時可有手下留情,可有想過本尊母親曾救過丁大侯爺;現在卻拿這種道理來說情,落到她的耳中也只是更添一把怒火而已。

丁太夫人見自己跪下也不管用,顫微微的起身:“好,我去跪宮門,定要讓皇上把你這個惡……”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爲碧珠拿出一隻花花綠綠的蜘蛛把玩;不過她瞪一眼碧珠:“這裡是我的家,我來去還有人能攔住我嗎?真有人有那個本事,倒是可以試試殺掉我,看看我們皇上會不會放過那殺人的兇手。”

碧珠只是看着她柔柔的一笑:“慢走,不送。”她所說得話都不長,來去也只有幾個字而已。

丁陽卻攔住了母親,他深知皇帝的心思不敢讓母親去宮門外鬧,再說這個時候跪到明天一早,就算不是秋冬季節,他也擔心母親的身子受不住。事已至此,他恨恨的盯着紫萱,發狂一般重重的用頭觸地,把青石板磚當成了紫萱,狠狠的一次又一次的撞上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一連撞了多少下,才稍緩一口氣而停下來。

此時的他額頭已經是一片青紫色,可是這點疼痛於他來說真得算不上什麼來,那種屈辱的煎熬纔是最難受的;他的嘴角流出縷縷的鮮血,看一眼紫萱繼續叩頭,因爲他知道不滿一百紫萱是不會放過他的。

說得再多也不管用,他只有把一百個頭叩足才成。每一個頭都是對他的凌遲,對他身爲一個男人、丈夫尊嚴的凌遲,雖然現在還不滿半數,他已經被凌遲的血肉模糊。

丁陽叩頭叩得快,水慕霞也很夠意思數得也極快,就算是丁陽停下來的時候,他還飛快的計出兩個數來:“三十七,三十八。”

碧珠看向紫萱,紫萱伸出一隻手來翻了翻,她便嬌媚的對水慕霞笑了笑:“實在是不好意思,累你數了這麼久。十個,我數了十個,麻煩水公子再計數自十個開始。”

水慕霞被口水嗆到了,然後他點點頭很淡然的道:“在下懂了,請姑娘教在下計數如何?”

碧珠笑得眼變成了月牙:“我就看你是個不錯的,唉——!”無緣無故的嘆口氣她看向丁陽:“十個了,你還要不要叩頭了?”

丁陽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繼續。”他不繼續還能如何,聖旨壓在他的頭上,他半點也掙脫不得;此時他除了恨紫萱和碧珠外,最恨得就是秦侯爺了;不是秦家的多事,他今天豈能有這等奇恥大辱。

他因氣而再次飛快的叩頭,如果現在秦侯爺來他馬上會跳起來狠狠的打兩拳,當時秦侯爺說話他真得沒有料到會是眼下的情形:一切全是拜秦侯爺所賜啊。

碧珠的聲音慢悠悠的,丁陽叩三個頭她也不見得能計一個數兒,丁太夫人氣得全身抖作一團,厲喝哀求都不能讓碧珠有所變化。

丁陽後來終於明白過來,開始緩緩的跟着碧珠的計數聲音叩頭,他現在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一百個頭之後他們馬家和朱紫萱還能拿他如何?叩完快快離開,落個眼不見爲淨纔是上策。

水慕霞好像是忍不住了:“馬姑娘,你現在才數到六十一個,可是我在心裡計着數卻是已經滿一百個了。”他說得很誠懇。

碧珠看他一眼:“你聽錯了,是五十一個。”

水慕霞大急:“明明就是六十一個,你問問這屋裡的人,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丁太夫人馬上接口:“六十一個!就算不以水公子的計數爲準,剛剛你也數到了六十一,怎麼又能說是五十一?”

紫萱看向她:“太夫人你又聽錯了,是四十一個;對吧,姨母?”她是故意的,不介意丁家的人看得出來,且就是要讓丁家的人知道,她就是在刁難丁陽。

丁太夫人氣得猛得站起來:“你——。”

紫萱看着她咧嘴笑得露出牙齒來:“或者太夫人想要聽到的是三十一個?”

冷氏等人看看紫萱,再看看氣得臉也變色、身子也抖個不停的丁太夫人,她們終於知道丁家的天變了;以後再也不是丁太夫人和芳菲說了算,也不是丁陽這個一家之主說了算,只怕就算是丁老侯爺回來說了也不算;在丁家真正能做主的、要讓她們小心翼翼伺候的主兒,是大夫人朱紫萱。

丁太夫人盯着紫萱,剛要開口碧珠就笑眯眯的道:“親家夫人,一條性命,不,兩條性命就抵一百個頭,這天下間還有比這更便宜的事情嗎?要不我給你叩一百個頭,你讓我把丁陽殺瞭如何?還有,您要說什麼想好了,不然就真要變成三十一了,還有可能變成二十一個。我無所謂,重新數一遍而已,就是再多數幾遍我也樂意啊。”

幾句話堵得丁太夫人說不上話來,最終軟軟的坐在椅子上流淚;她從來沒有想到活到這把年紀還會受這等氣。

可恨的當然是朱紫萱,當初居然詐死嚇人,如果知道她沒有死透真應該讓人再添把力氣,現如今她兒子又豈會被人如此欺負?而她又怎麼會被人生生壓得擡不起頭來。

“四十一,那我現在開始計數。”水慕霞又開口了。

碧珠看看他:“你不要數錯了。”

水慕霞抿嘴看一眼碧珠,眼中光華一閃讓碧珠愣了愣;他卻已經答道:“不敢違姑娘之命。”

丁陽一句話沒有說,因爲他實在是不知道能說什麼,聽到水慕霞拉長聲音報出四十二來時,他張嘴就吐出一口血來,差點氣得沒有暈過去。但,他除了叩頭外還能做些什麼?暈倒也不過是讓朱紫萱和馬家更看笑話而已。

117章 意外的客人

丁陽就這樣一個頭又一個頭的叩下去,叩到後來他幾乎聽不清楚水慕霞那拉得長長的聲音數到多少了,他只是感覺自己這個樣子不如死了的好。但是他有母親、有妻妾有女兒,而且尋死的朱紫萱都沒有真得死,他真得死在這裡痛得是誰,笑得又是誰?心底那種痛苦緊緊的咬住了他,就好像是一條毒蛇咬住人後絕不會鬆口。

水慕霞看着丁陽的樣子慢慢的道出:“一百——!”然後回頭看向紫萱:“大夫人,這次是足數了。”他說完的同時遞了個眼色過去。而這個眼色就落在碧珠的眼中,碧珠斜着眼睛看他,笑得很有幾分意味深長。

事實上,水慕霞只是認爲可以了,對丁大侯爺已經給了教訓,希望他能真正的回頭看看自己做錯的事情;如果以後能改過來他也希望丁家能夠和和睦睦的過日子。嗯,他向來是個好人嘛;如此想着他的背挺得更直了三分,就好像丁陽被罰重來幾次、多叩出來的頭同他開口的幾句話沒有關係一樣。

紫萱看着地上的丁陽還沒有說話,丁陽那裡已經站了起來:“遵聖旨我已經叩完一百個頭,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欠。你好好給我安胎把孩子生下來,安安份份的過日子,侍奉我的母親就成。”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頭也沒有回。

這次他連丁太夫人都沒有去扶,自己一個人搖搖晃晃的消失在門外。今天的折辱讓他真得無顏見人,現在他誰也不想見只想自己找個地方靜靜。

丁太夫人也顧不得紫萱,擡腳就追了出去:“陽兒,陽兒。”

芳姨娘跪在地上動也不動,如同是廳堂裡的花架椅子般了無聲息;而冷氏等姨娘看看門外再看看紫萱,都乖乖的沒有動跪在地上:現在沒有紫萱的話,她們不敢胡亂行事的。

紫萱沒有看她們,自由碧珠抱起回房去睡了,因爲夜真得很深很深了。

芳姨娘是最後一個離開廳堂的,當時廳堂裡的燈燭已經熄滅大半,她推開丫頭們的手獨自爬起來,身形連晃幾次都自己穩住,然後拖着腳步一步又一步的離開。門口的燈籠把她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她知道,如果不想法子的話,這丁家在朱紫萱生出兒子來後絕沒有她立足的份兒;今天被朱紫萱所逼爲自保棄了她的陽哥哥而不顧,此事要如何補救呢?

月亮高高掛在天上看着地上的衆人,對每個人心中的疑問它都沒有答案;很快一個晚上過去,太陽接替了月亮的出現在天空中,新的一天開始了。

秦侯爺的夫人還沒有來,一大清早的朱老爺就帶着賈氏並兩個女兒、一個兒子趕過來探望紫萱,帶着極多的東西;進屋看到碧珠朱老爺的臉色微變,想讓賈氏和她的兒女退出房去已經來不及了。

碧珠擡頭看向賈氏微笑:“又見面了,前天可不曾好好的和你聚聚,實在是有些可惜。”

朱老爺戰戰兢兢的攔在賈氏面前:“你要做什麼?不關她的事情,你有什麼火氣就衝、衝我來好了。”他怕還是怕的,只是卻不能讓碧珠傷害賈氏還有他的兒女們。

碧珠冷笑一聲:“你以爲她逼死了我的姐姐,我就不會放過她嗎?那是姐姐,她就算毒功盡毀,想要不露痕跡的殺掉你們也不是沒有法子,要知道她還有本命蠱在!所以姐姐就這樣死了我不必爲此而找這個婦人的晦氣。”她向前一步逼近朱老爺:“就算是想找個人報仇雪恨的話,也是要找你這個負心薄倖的人。”

朱老爺嚇得後退好幾步,慌慌張張的看看紫萱又看看碧珠,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不停的來回;看紫萱是想讓女兒爲他開口求情,而看碧珠當然是因爲害怕:“萱兒,你說句話啊,我怎麼也是你的生身之父,而且你母親也不是我害死的,也不是你繼母害死的。”

紫萱懶懶的看一眼朱老爺合了眼睛,不想理會朱家的人。她和離是爲和丁家斷絕關係,雖然很難卻還是有可能的,而她更想和朱家再無牽連,此事卻真得讓人頭疼;這天下間的血緣是斬不斷,不是她說一句不相認就能做數。

朱老爺嚇得腿都軟了的時候,碧珠回頭對紫萱一笑:“白天我有事情做,晚上回來陪你。不管什麼人也不用怕,凡事自有我給你做主。”說完看也不看朱老爺一家扭着腰身走了出去,到門口她忽然回頭:“如果你看哪個不順眼,告訴姨母,姨母今天晚上就可以送她上路的。”說完嬌笑着把目光在朱家人身上一掠邁出了房門。

直到碧珠走遠了,紫芝對着她的背影吐舌頭,卻被賈氏慌忙拉回來:“不要這樣。”自己的兒女們不知道那個九黎女子的厲害,可是她卻深知。還有,現在這些九黎人可不是原來的丁大夫人,因爲對朱老爺一往情深不會出手害丁家的任何一個人。

紫芝皺眉頭,很不滿的看一眼紫萱坐在椅子上:“爲什麼,又要對她一個九黎人低聲下氣,又要對那個女子怕成這樣?這裡可是我們上唐國,而且九黎不是對上唐稱臣的嘛。”她自幼瞧不起紫萱,大人間的事情她有許多不懂不知道,所以就是想不明白父母對紫萱現在的低聲下氣。

紫蘭也是如此,只不過比紫芝大上那麼一點所以沒有開口說出來罷了;而紫芝把話說出來,就是說給紫萱聽得,所倚仗的就是她年紀小:有什麼話說得不對,也不能說是大罪吧,她小嘛,不懂事。

她們姐妹上次被紫萱扔到了大街上,丟那麼大的人自然是記恨紫萱到心底,心裡所想就是如何報復紫萱:現在紫萱受傷不能下牀正合她們姐妹的心意,上次受得教訓而得到的驚懼也因此而消掉了大半,再次在紫萱的面前猖狂起來。

紫萱沒有理會紫芝,看向朱老爺又看看他們帶來的東西:“來做什麼?”

朱老爺的臉色很不好看:“沒有什麼,只是來看看你。今天好些沒有,孩子沒有事兒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事事都如此任性,以後不要再提什麼和離,傳出去也是讓人笑話你。”他看看紫萱的臉色:“我是爲你好才說這些的。”

紫萱耐着性子再問一次:“有什麼事情?”

朱老爺搓搓手把東西拿過來:“一些補品,還有一些你和孩子將來用得着的東西,先備下這些你放着,不要到時候不湊手。”他說完又看一眼紫萱:“家裡突然間爬滿了蜘蛛,到處都是而且個頭很大,實在是沒有法子住人;現在我們一家人住在客棧裡,總不能一直住下去,對不對?萱兒,你給你外祖家的人說一說成不成?”

紫萱打個哈欠:“剛剛姨母在這裡你又不說,再說家裡不能住就住到莊子上去啊,客棧也用不着一直住,外祖父他們總會離開的。”想到這裡她記起護國夫人府,那裡纔是她的家,要儘快搬過去才成啊;不然沒有了外祖父一家人,她在丁家不可能“作威作福”多久的,因爲皇帝不是打本心裡支持她啊。

朱老爺的臉苦了下來:“我們到哪裡去也不成,我們在哪裡住着,睡醒一看滿屋子裡都是蜘蛛;我也是實在沒有法子纔來求你,怎麼說我也是你的生身之父,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倒是想救,可是那些蜘蛛什麼的我也怕,現在連個牀也不能下,父親還是自想法子吧。”紫萱懶得理會他:“還有,今天我這裡有客人不方便招呼你們,慢走不送了啊。”只不過是用蜘蛛嚇嚇他們,馬家了實在是心慈的。

朱老爺聽得惱起來:“不要把馬家當成你什麼人,你是姓朱的、姓丁的,他們是外族人,你是上唐人!我是你父親,那些只是外人,你居然幫着外人來欺負自己的父親,不覺得臉紅嗎?”

紫萱聽完扶着珍珠的手坐起來:“您還知道我是你的女兒,那你也知道文昭是你的兒子了?我們姐弟被這個賈氏還有她所出的那幾個子女欺負時,你怎麼不記得你是我父親了?我被丁家欺負時,你怎麼也不記得是我父親呢?外祖父他們就是我親人,因爲我知道他們不捨得我受委屈。”

朱老爺還想開口賈氏馬上拉住她,上前兩步笑道:“大姑娘……”

紫萱指着賈氏喝道:“珍珠,給我掌她嘴。”

珍珠愣了一下看看賈氏又看看紫萱:“姑娘,夫人怎麼也是您的繼母……”

琉璃聽得生氣上前一掌甩在賈氏的臉上,然後推開珍珠立到紫萱身邊:“珍珠,你以後要認清自己主子,你是姑娘的丫頭,不是丁家也不是朱家的!”

賈氏被打之後眼中閃過惱恨卻還是強笑出來:“大姑娘,我知道這幾年多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打要罵都隨你,只是你父親年紀也大了……”

“打。”紫萱懶得聽賈氏說話,更何況是她藉着朱老爺來說些什麼似是而非的道理呢。

琉璃又是一掌打過去,紫蘭終於忍不住衝了過來:“你個賤丫頭敢對我母親動手?!”她揚手就打向了琉璃。

紫萱看着琉璃躲開後讓她立到自己身邊,盯着紫蘭:“你再過來一步,我就喝人把你再自大門扔出去!”

紫蘭的腳步就這樣硬生生的止住了。

118章 紫芝的禮

紫蘭盯着紫萱雙眼冒火,可是腳下卻真得不敢動一步。紫萱的厲害她領教過了,原來她能把自己和妹妹扔出去,現在當然還能;而賈氏也立在那裡手腳都不知道要如何放,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朱老爺剛剛發作過此時想說軟話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杵在那裡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離開是不成的,他再不想明天醒來發現身上、甚至是臉上趴着大大小小、五彩斑斕的蜘蛛了。

紫萱看一眼珍珠:“送老爺等人走吧。”這個珍珠,她要想一想是不是還要用呢?腦筋認死理、抱着爲她好的目的卻不停的在做和她意思相反的事情;說她不好,三年來她吃苦耐勞的跟在本尊身邊,說她好吧,可是這樣的性子與做事方法還真是難以接受。

珍珠聞言想想伸手相讓:“老爺夫人還是改天再來吧,今天我們姑娘真得有客人要來。”

賈氏聞言連忙推一把朱老爺,今天是不能就這樣離開,今天早上她嚇得過份差點被蜘蛛咬到鼻子的那一幕,讓她得不到馬家的保證是絕對不敢再睡了;如果睡,嗯,她也要睡在朱紫萱的院子裡,看那馬家的人會不會把那些蟲子弄來嚇朱紫萱。

朱老爺看看妻女忽然發現紫芝不在房裡,卻也讓他找到理由:“芝兒呢?萱兒,你三妹不知道去哪裡了,打發人去找找吧。”他咳了兩聲:“那個紫萱,爲父的確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這次怎麼也要幫幫父親、救救父親啊。”擺父親的架子不管用也只能哀求了。

紫萱也才發現紫芝不在房裡,看看琉璃和珍珠還是吩咐道:“珍珠,你出去叫人去找找紫芝,直接把她送到大門……”

“大姐姐,剛剛是我的不對。”紫芝推門進來看向紫萱笑得極爲燦爛,也極爲親熱:“因爲在客棧中來的時候還沒有想清楚,也沒有備什麼禮物;現在懂了,小妹原本調皮不懂事的地方,還請大姐姐原諒。”

她說着話福了下去,正正經經的施完禮以後站起來:“妹妹以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大姐姐指出來妹妹定會好好的改改;雖然小妹愚昧些,腦子也轉得慢些,不見得當時就能明白改正,但是有大姐姐的指點總能改過來的。”

“芝兒,好,這纔是好孩子,不能總惹你大姐姐生氣;你大姐姐也不會真得和你生氣,倒底是一家人,自家的姐妹嘛,剛剛你大姐姐還要打發人去尋你呢;你也調皮,轉眼間出去做什麼了?害得你大姐姐擔心。”朱老爺笑着轉頭,自己小女兒來得還真是時候。

不過看到小女兒的樣子他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你這是去哪裡了?看看,還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嘛,這是在丁府,你這樣調皮豈不是丟大姐姐的臉,還不過去向你大姐姐請罪。”

紫芝看向紫萱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古怪:“剛剛芝兒被那些大蟲子嚇到了,所以纔會對大姐姐口出不遜;後來想想的確是芝兒的不對,可是要給大姐姐賠禮空着手怎麼算是有誠意呢?所以我出去給大姐姐準備禮物了。”

紫萱看到她臉上的古怪笑容,便知道她所謂的禮物並不是什麼好事兒:“紫芝你倒是有心了,只是剛剛還在惡言相向,現在就要借花獻佛——你的禮自己留着吧。我讓人找你就是爲了送你們離開,現在人全了,父親你們慢走,有事沒事也要少來。”

雖然知道紫芝有古怪,不過以她二十歲的高齡,紫芝一個十一二歲小姑娘的把戲,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是朱家的人與朱家的事她不想理會,直接打發走管紫芝安得什麼心呢。

“大姐姐,我想了好久纔想到給你的禮物呢。你在牀上不能動、還要躺上好些日子,我想這個你應該會喜歡的。”紫芝卻不理會紫萱的話,邊說邊上前拿出一個不大的錦盒,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紫萱,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天真無邪的樣子。

紫萱直想長長的嘆口氣,看着紫芝:“你不會以爲我會相信你真得送禮給我吧?而且看起來你也忘了我讓人把你扔出門去的事情。”她揮手:“拿着你的東西,現在就走。”她揮手:“送客。”

說完打個哈欠,有點困了,要不要趁秦侯爺的夫人沒有來之前先睡一覺呢?紫萱移移身子,終日躺在牀上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呢。

紫芝卻把盒子往紫萱牀上一扔,然後回身抓起朱老爺的手來:“既然大姐姐還有客人在,那我們先回去吧;回頭沒有事的時候大姐姐會打發人來請我們的。”她卻是朱家第一個贊成要走的人。

盒子翻倒在牀上,蓋子自然打開了,而紫萱也就看到裡面是什麼東西:放着幾條蚯蚓和幾條青蟲,還有一隻平常的暗硃紅色的蜘蛛罷了。

做爲一個正常的女孩子,紫萱當然也噁心這些蟲子,但不是怕它們;看到盒子裡的蟲子時,她伸手把盒子翻起來沒有讓蟲子爬出來,,然後看向紫芝,在她的眼中發現了快意,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尖叫着跳起來——對她現在這種情形,幾隻蟲子也不能算是惡作劇了。

她已經動了胎氣,經過幾次救治就是沒有人說她也知道腹中的孩子已經是命懸一線,這個時候她被嚇一大跳而坐起,甚而是下牀,於她來說都是要命的大事:孩子在她的腹中,如果孩子有什麼不測,她也不會安好如初。

紫芝真是年紀小想不到這些,還是有意爲之?或是,丁家有什麼人給她出了主意呢?她出去有一陣子了,可是想在丁府當中找到這些蟲子,對於不熟悉丁府的紫芝來說並不容易,且時間也足夠丁家人接觸紫芝相助。

紫萱的目光移到賈兒的身上,又移到朱老爺的身上,霎間感覺再次回到了小時候,又一次面對自己那個可惡的、狠毒的後母:曾經,在她的牀上不止一次出現蛇、錢串子這些東西,就在她的被子裡;所爲的就是想讓她搬出去那個家,就是想趕她走。

這樣的禮物她還真得不好意思收呢,因爲她在小時候收到的已經不少了,後來她甚至拿住那條蛇,把它扔到後母的身上,那些蟲子纔在她的牀上、被子裡消失不見。

眼下又有人把這些蟲子送到眼前,紫萱脣角閃過一絲冷笑,忽然間好似受到驚嚇一樣,雙手高手抖起來的同時也弱弱的“尖叫”兩聲,便把手中的盒子準確的扔向賈氏:她面向賈氏,倒也扔得極爲方便。

賈氏看到盒子飛過來時還並不如何的驚慌,直到盒子掉到她的身上,翻滾幾下落到地上,盒中的蚯蚓和青蟲,尤其是那隻暗硃紅色的小小蜘蛛掉在她的裙子上時,她才臉色大變的尖叫起來。

她的尖叫聲刺耳的很,一面叫一面跳,還不停的抖着裙子。要知道,一大早上她就被蜘蛛嚇得暈死過一次,現在看到平常的小蜘蛛、小青蟲,腦中浮現的就是那些可怕的大蜘蛛,沒有嚇暈過去已經很不錯了。

她這一抖不要緊,那蟲子有幾隻便被抖得飛起落到紫蘭的身上,還有有幾隻落到紫芝的身上,不過紫蘭身上的蟲子要多一些;紫蘭看到母親身上的蟲子本來就嚇得不輕,臉色已經有些泛白,想不到眨眼間那些可怕的蟲子就落到自己身上,她再也忍不住的尖叫起來。

蟲子雖然是紫芝送來的,可是她卻並不是一點兒也不怕這些蟲子:蟲子又不是她捉的;早子落在身上後她也嚇得臉色有變,再加上被賈氏和紫蘭的驚叫一嚇,她也忍不住的跳着尖叫起來。

紫芝送來的蟲子只是平常花園裡常見的蟲兒,在賈氏母女二人跳來跳去中蟲子也就掉到地上;但是賈氏母女二人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依然不停的跳來跳去,叫得依然是一聲比一聲高,可憐的青蟲、蚯蚓不如小蜘蛛靈活,就這樣喪生在她們母女的腳底。

賈氏嚇得除了尖叫就是跳來跳去,根本沒有想到上前幫女兒把蟲子取下來;而紫蘭嚇得只是尖叫卻一動不敢動,蟲子自然不會從身上掉下去。

紫蘭的丫頭終於自驚嚇中清醒了過來,雖然她們也害怕,可還是戰戰戰兢兢的上前幫紫蘭抖掉了那幾只小蟲。

紫芝和賈氏的丫頭們上前想去扶她們,可是她們兩個人跳來跳去的,丫頭們根本捉不住人。

朱老爺聽到賈氏等人的尖叫,忍不住擡頭看一眼,見她們不過是因爲小蟲子在尖叫,便立時又看向牀上的紫萱,當他看到紫萱的臉色有些紅得發紫,再也顧不得任何人,只是連聲急呼:“來人,請大夫,請大夫,大姑娘的病又有些不好!”如果紫萱因此而小產,那他朱家就真得完了。

珍珠和琉璃過去看了紫萱情形如何,紫萱自然沒有什麼事只是憋笑憋的厲害,所以臉纔會紅得有些發紫;可是眼下她也只能裝作身子不舒服:因爲這樣兒,纔會讓紫芝和賈氏再吃一點兒苦頭。

她出手教訓賈氏和紫芝只會讓朱老爺心疼,現在她就是要朱老爺出手教訓他的妻女。.w.

119章 同情牌120章 落子湯

紫萱雖然沒有事兒,可是朱老爺這麼一大叫,自然把自宮中跟來的御醫驚動,急急的進來給紫萱診脈。御醫見到屋裡這麼多人雖然心有不滿,但是眼下救人要緊也就無暇顧及,到他搭上紫萱的脈後才定下心來,不過老於世故的他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看向了紫萱。

要知道今天一大早水大公子就到他房裡坐了坐,原本他對水公子並不上心,可是後來知道水大公子的出身後張了嘴巴,實在是沒有想到大家口中常談的那個人就在眼前。水大公子什麼也沒有說,可是他卻爲此琢磨了好久,直到現在他才福至心田知道應該如何做才能討那水公子的歡心。

紫萱沒有想到御醫看過來,不過她早已經給琉璃使過眼色,這個時候琉璃趁過來問病情的時候把銀子塞了過去;御醫沒有推脫,老於世故的他知道如何做纔是最好的,不動聲色的收了銀子他咳了兩聲:“輔國夫人的身子原本就弱,現在還受了驚嚇……”說到這裡他看一眼還在尖叫跳來跳去的賈氏:“夫人最需要就是靜養!”

說完他一甩袖子出去:“來個人,老夫寫個方子先試試。”把對朱家人大吵大鬧的不滿,毫不掩飾的扔到朱老爺的臉上。

朱老爺回頭看賈氏和紫芝還在尖叫、蹦跳,心下一陣惱火:紫芝這事兒做得實在太過了,紫萱腹中的孩子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他不敢往下想,上前揚起手來就打到紫芝的臉上,然後才拉住她扔給丫頭們,喝道:“看好你們姑娘,再有差錯就把你們發賣再找會伺候的來照顧你們姑娘。”

倒底是最疼愛的女兒,這一掌打在紫芝的臉上也讓他痛到心裡,可是火氣依然沒有發作完,反手就又給了賈氏一掌;這一掌他是狠狠的甩過去,喝道:“叫什麼叫?!你是朱府堂堂的主母,如此尖叫着跳來跳去成何體統;再說紫萱需要靜養,我們是來探望的,你這樣讓丁家的人如何想?”

如果紫萱的孩子有個萬一,他朱家以後就完了:丁家絕對不會再幫他,因此他一年會少賺多少?這還是其次的,如果丁家要認真追究他要如何交待,丁家就會是大禍臨頭啊。

賈氏臉上立時起了通紅的掌印,被打以後自然不叫也不跳了,但她卻是委屈萬分:這事兒根本不能怪她。她偷偷掃一眼紫芝,自己女兒弄回來的蟲子,如果她開口分辯那紫芝就又會被打;看看牀上的紫萱,想到是她扔過來的盒子,心裡的氣就不發一處來。

可是現在的紫萱已經不是原本的性子,她根本揉捏不來只得把氣咽回去。紫蘭因爲賈氏被打也安靜下來,看看妹妹再看看母親,最終閉緊了嘴巴;她是最清楚母親在父親心中的位子,此時父親盛怒冒然開口只會讓父親把怒氣發到自己頭上。

紫芝看到父親鐵青的臉,再看看母親臉上的掌痕,她撫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臉想了想跪了下去:“父親,是女兒的錯,請責罰女兒。”

朱老爺看着紫芝,氣得跺跺腳再跺跺腳還是一腳踢了過去:“你如此做害得你大姐姐小產的話,知道不知道會引來什麼大禍?你想害你父母嗎?”踢完又是一陣心疼,便把怒氣發作到丫頭們身上。

紫萱淡淡的道:“父親不捨得責罰她們母女又何必哄女兒?孩子沒了就沒了,反正我也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回頭對丁家說一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反正侯爺有的是妾室,說不定哪天哪個就又有喜了呢。”

朱老爺聽得心頭那個急啊,如果紫萱不肯代他們隱瞞此事,就算孩子沒有什麼事兒丁家也肯定極爲惱怒,到時候豈能有他朱家的好事兒?他看向紫芝:“你是存心想要我們一家人不得活,我要你這種女兒做什麼?”說完又是一腳踹過去。

他一腳連着一腳的踢,就算沒有盡全力那紫芝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哪裡受得這個?身上疼痛、又兼傷心父親如此待自己,早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女兒如此,賈氏撲過去抱住紫芝:“你要打死紫芝不如先打死我吧。”

又踹了賈氏幾腳朱老爺才停下來喝問:“紫芝,你爲什麼要如此做,你又如何短短時間找到這些蟲子,是不是有人教你這麼做得?還不從實說。”他倒底是個生意人,腦子還是有的。

紫芝伏在賈氏的懷中:“我出去不久遇上一個丫頭,從前沒有見過她,她看我面有惱色問我爲什麼,我說了之後她便出得這個主意,還叫小丫頭幫我一起尋得那幾只蟲兒。”她抽泣:“她說大姐姐不肯幫我們定是不知道蟲子們有多可怕,讓我把蟲子送到大姐姐面前嚇一嚇大姐姐,就會讓大姐姐回心轉意了。”

“再教我到時候說,大姐姐也知道蟲兒的可怕了,卻還要看着父親如此不管不顧,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不是肉做得;還是有了母親的蔭佑而不認生身之父——幾隻平常的蟲兒大姐姐都怕,那些可怕的大蟲兒大姐姐不想想父親是受何種驚嚇嗎?”紫芝扁着嘴巴:“我認爲有理,所以就照做了,只是想讓大姐姐幫我們向馬家求情罷了。”

紫萱盯着紫芝微皺眉頭:“你嚇了我豈不是讓我更生氣,我更生氣又怎麼會幫你們求情?應該是你認定我不會相幫,所以纔想用這些蟲子教訓我,讓我知道知道蟲子的可怕吧?嗯,你應該很有點後悔,因爲你弄不來那種大大的、五彩斑斕的蜘蛛纔對。”

紫芝的目光閃了閃往賈氏的懷中擠擠:“我知道錯了,大姐姐;我只是想讓你救救父親,沒有想到那麼多,何況剛剛那個丫頭說得也很在理,所以我纔會信以爲真的。”

紫萱哼了一聲:“有沒有那麼個丫頭還難說呢。”這個紫芝小小的年紀就有這等心思,實在是讓人心時發毛;不過丁家是不是有人給她出主意,此事還真得不能說沒有,想來也不會讓紫芝認出來的,她也不能興師動衆的把府中丫頭都弄來讓紫芝相認。

倒底在丁家人的眼中她姓朱,和朱家是一起的;當真查到那個丫頭的話自然能揪出那個暗中指使的,但也證實朱家的人想害她腹中的胎兒,之前她又口口聲聲說過不要,天知道會讓丁家想些什麼:朱家人的錯就是她的錯,朱家人的臉就是她的臉——世人就是如此看得,這一點紫萱就算是再不服也沒有法子。 “你們就快點離開吧,不然我現在就請侯爺過來,有什麼事情父親你對侯爺說吧。”紫萱擺手打發朱家的人走。朱家的人讓他們再去和蜘蛛同眠吧,她不說如何處置這幾隻蟲子的事情,才能讓朱老爺回去後也不會消氣,自然還會繼續和賈氏、紫芝算帳。 朱家的前程啊,能讓朱老爺修理賈氏和紫芝多久呢?紫萱在心裡壞心的想,總之朱老爺越擔心就越有賈氏和紫芝的苦頭吃,只要不讓朱家的人得到消息,這幾天會讓賈氏和紫芝知道什麼叫做苦日子吧。 朱老爺不敢再多說,只得帶着妻女悻悻的轉身離開;因爲不能讓紫萱爲他們開口求情,想到那些毒蜘蛛朱老爺自然心氣不順,再加上又開罪了丁家,也不知道紫萱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所有的火氣自然就向賈氏母女發作。 至於賈氏所出的兒子,自頭到尾只是在吃他的桂花糕,不管鬧成什麼樣子他也沒有開口說一句:只要有吃得他纔不管身邊這些大人在做什麼呢。 打發走朱家的人不久,秦侯爺的夫人來了。 秦呂氏的年歲相較丁太夫人要小些,一身的溫婉氣質和丁太夫人逼人的貴氣截然不同;她是個未語先笑的人,就算是不說話對着人時臉上也會掛着笑意。

她看到紫萱很親熱的坐到牀頭上:“輔國夫人身子還好吧,唉,聽我們侯爺一講昨天晚上我是一個晚上沒有睡踏實,我們女人啊,這一輩子當真是苦多樂少,其中的難處他們男人哪裡知道?說白了,是他們男人根本不想知道。夫人你啊,多疼惜自己是正經,我們女人不疼自己還能指望着誰來疼?”

她說完雙手輕輕一拍:“瞧我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真是招夫人的不痛快。”招手叫過自己的丫頭來把禮單親手遞給紫萱:“區區薄禮,只是個意思罷了;來時我沒有交給丁府的管家,今天是來探夫人的還是把東西交給夫人爲好。”

紫萱微笑:“夫人勞心。”她接過禮單來看了看,這禮不厚但也不薄,看來秦夫人是用了心思備禮的,把禮單交給琉璃讓她把東西收下後淡淡的道:“夫人,秦丁兩府不睦是城中人人皆知的事情,您今天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有什麼事情我們還是打開窗子說亮話的好。成與不成,我也給您個痛快話,免得我們都各自多費口舌,您說是不是?”

秦呂氏笑起來:“夫人果然快人快語,正合我的性子呢。”說完她輕輕一嘆看向紫萱的肚子:“夫人在丁家的日子不好過原本我就聽說過,只是卻沒有想到如此之難,對於夫人不想要這個孩子,同爲女人的我能明白、能理解你的苦。”

紫萱看着秦呂氏大打同情牌,心裡琢磨着秦家的用意:其實是昭然若揭,只是丁家居然讓她登堂入室,真得大出她的意料。

120章 落子湯

不過想到丁大侯爺今天不可能有心情見客人,丁太夫人也在憂心兒子,芳菲等人想來也在各忙各的,秦家來人——不會被丁家的人忘記了吧?紫萱感覺有點好笑,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夫人,有話直說吧。”紫萱並沒有再讓秦呂氏大打同情牌,因爲她向來最討厭就這種帶着目的同情;就是平常的同情其實也是一種傷人的東西,你同情某人就是在說你在某一方面比某人幸福。她雖然自幼沒有生母,卻向來極少向人提及此事,因爲她不喜歡看到大家眼中的同情,她堅信自己可以活得很好。

秦呂氏聞言看看紫萱臉上的笑容不變:“夫人想要離開丁家的話,我們秦家願意助夫人一臂之力。”她真得很乾脆說明來意。

紫萱笑了:“謝謝夫人的好心。不過我能不能問夫人兩句話,秦家有什麼法子能助我離開丁家呢,要知道現在皇上並不希望我和丁侯爺和離的;再有,夫人想要在我這裡得到什麼,就算是秦家有法子能助我離開,我也要知道我需要付出什麼才成。”

秦呂氏的笑容有那麼一霎間有了變化,因爲據秦家所知丁大夫人原本是個很魯莽且沒有主意的人,而死過一次的丁大夫人卻變得更加魯莽、更加不喜歡用腦子,凡事喜歡用拳頭來解決問題。什麼時候,丁大夫人長了腦子了?

她臉上的笑還是帶着十足的善意:“夫人,我們秦家和丁家的恩怨就不用說了,所用的法子當然需要你我共同的努力;不過夫人有了我們秦家的支持,和原來總是不同的,皇上的意思,也隨時都會有變化;至於我們秦家想得到的,只要夫人離開丁家就成,我們秦家不想在夫人身上得到什麼。”

紫萱偏着頭看向秦呂氏:“夫人,麻煩你回去對秦侯爺說,這世上最貴的東西就是不要銀子的;夫人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和丁家的恩怨還是由我自己來解決吧,讓夫人白走一趟真是不好意思。琉璃,代我送夫人出去。”

她是輔國夫人,秦呂氏只是一品夫人,所以逐客令一下秦呂氏只得起身;不過秦呂氏沒有聽懂紫萱的話,卻沒有時間讓她再追問,帶着一肚子的不快離開了。她是真得沒有想到紫萱會拒絕,因爲秦侯爺說看得出來丁大夫人和離之心很堅決。

紫萱並不是傻子,秦大侯爺能看出她定要離開丁家且是迫不及待,她又如何不知道秦家只是想利用她做個棋子:棋子的喜怒哀樂以及生死,有誰會關心?她只是想離開丁家,和丁家沒有那麼大的仇恨,非要滅了丁家不可;所以丁秦兩家的恩怨自由他們兩家去解決,她不想再攪和進去,惹得一身麻煩。

和離,她的目標很簡單;簡單的事情最忌諱的就是把它硬弄的複雜了,這個道理在上一世她在公司裡學到的,到現在也沒有忘掉。

秦呂氏離開時依然是笑容滿面,可是那笑和來時當然有着不同,傳入丁太夫人和丁侯爺的耳中,那意思就很有些不同了;至少讓丁家的人放心,朱紫萱並不是真得想要和離,所做得一切不過是爲了要脅,用孩子、用她自己要脅丁家,想在丁家說一不二。

丁侯爺不可能會答應,丁太夫人當然也不會答應;爲人妻者就要恭順,此乃婦人之大禮,他們豈能容紫萱在丁家壓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呢?

紫萱在院子裡開了夥,但是並沒有天天吃那麼多的菜,銀子當然就餘下不少,這也算是不得不暫時住在丁家的補償吧。

御醫的醫術極好,半個月過去紫萱可以下牀走動了,再過半個月御醫說只要小心在意就不會有什麼事情:他終於可以不必常常待在丁府中了。

紫萱在對孩子要與不要的掙扎中,因爲沒有什麼機會把孩子弄沒而拖過了一個多月,現在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對腹中的孩子生出了留戀來;尤其是這個孩子居然早早就會動了,雖然只是偶爾的了踢她一下,卻讓她生出特別的滋味來。

在複雜的心情中,紫萱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現在就算是有機會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捨得這個孩子了,倒底是在身體裡生長了這麼久,人心都是肉長的,她真得不可能再狠下那個心來,但是她的不甘心依然存在,不想因爲這個孩子而被綁在丁家。

各種的矛盾中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月,五個多月肚子已經很大,且孩子胎動次數增多,使得紫萱母性油然而生,已經不怎麼去想孩子該不該留的問題,而是把心思全用在了生下孩子,如何帶着孩子離開的事情上。

馬家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離開了,她和外祖父一家人的關係越來越親近,不只是她捨不得馬家人,馬家人也捨不得她。可是九黎國內有些動盪,國君能不能坐得穩那個位子很難說,而馬家正是支持現在國君的主要力量之一,因此馬家的人才不能把紫萱帶回去:萬一國君不能把他的兄長置於死地,那死得人就是國君以及他們這些追隨的人。

紫萱心急就在這裡,如果不能在這一個月裡離開丁家,等到馬家平定九黎之事再回來接她: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接她呢——那她要倚靠自己要離開丁家豈不是難上加難?

今天是丁家的大喜之日,丁太夫人的壽辱到了。因爲丁陽在朝中丟了體面的事情,所以今年丁太夫人並沒有大操大辦,只是在家中擺了幾桌席面,和府中的人聚聚應應景。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客人,比如烈兒、墨隨風還有住在丁府的水慕霞都送了賀禮。

紫萱也不得不去應個景兒,在看過文昭之後她扶着琉璃和珍珠的手來到丁家的大殿上;自那日叩頭之後,這還是丁陽第一次見到紫萱,他多少有些尷尬的扭過臉去,而紫萱若無其事坐下,還招呼烈兒坐到自己身邊來。

烈兒被兄嫂趕出家門,因此紫萱想請烈兒爲自己去看莊子:她的莊子早已經買好,只是現在有了輔國夫人府,已經不需要躲到那個莊子上去,但也沒有必要讓丁家的人知道。烈兒是個性子要強的人,她不會說是爲了給烈兒個容身之處的,而且那莊子也真得少個能信得過的人打理。

她和烈兒悄聲幾句話就把事情敲定下來,兩人笑得很開懷,卻引來丁太夫人和丁陽的不滿,以及墨隨風發亮一雙賊眼:他盯得人是珍珠。

正在紫萱吃得高興時,墨隨風盛了一碗湯到嘴邊喝了一口忽然臉色大變,看一眼丁太夫人和丁陽,馬上又嚐了一點,立時指着紫萱已經再喝第三碗的湯道:“不要喝,這裡面有落子湯!”

紫萱手中的碗就這樣滑落在地上,骨碌碌的落在地上,看着墨隨風呆住了。

丁太夫人一臉的怒容,丁陽怒喝:“墨兄,那湯是我母親親手所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因爲是丁太夫人所煲所以紫萱才放心的連吃三碗,既然要保住孩子當然要爲孩子着想,她所吃的菜都是自己小廚房裡做好送過來的,唯有這湯是丁太夫人煲的:她時常弄給紫萱吃,極養身且味道是真得很好。

丁家有兩個人是不會害紫萱腹中的孩子,那就是丁太夫人和丁陽;而且在她沒有臨盆生下孩子之前,他們母子也不會傷她半點。

水慕霞聞言把湯取來嗅了嗅看向紫萱輕輕一嘆,他看得出來紫萱是想要留住這個孩子了;但就算是他也沒有料到上天會這樣開玩笑,在紫萱不想要孩子的時候,這個孩子她是非留不可;現在紫萱想要孩子的時候,這個孩子卻要不保了。

墨隨風已經奔到紫萱面前,可是他的手指還沒有搭上紫萱的手腕,紫萱就輕“哼”一聲抱住了肚子,臉色也轉白且鼻尖上冒出汗水來;他馬上知道不好:“備熱水、產房!”說完瞪丁陽:“抱丁夫人進房啊。”

紫萱已經疼得軟倒在琉璃的懷中,想站根本站不起來;肚中就好像有一把刀了在拼命的攪動着,讓她眼睛都看不清東西;她在這個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墨公子,要保住孩子。”現在,她很確定她想要這個孩子,這個在她身體里長了兩個多月,已經和她骨血相融的孩子。

不管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這個孩子都是她身上的肉、她的孩子。

血,她感覺自己已經流出血來,用力的揮手捉住了墨隨風的手:“救救孩子。”

墨隨風擡頭看向丁陽,見他還在發愣的看着紫萱,他真想一拳打過去:“孩子能不能保得住不知道,大人也有性命之憂。快,備熱水,抱丁夫人進房啊。”他吼完看到丁大侯爺還在發呆,他伸手就把紫萱抱了起來——但,要往哪裡走纔對呢?

水慕霞接過來墨隨風手中的紫萱,對他道:“你叫丁夫人身邊的人去燒水,我送丁大夫人回房。烈兒,你隨墨公子趕快過來;琉璃,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給墨公子帶路。”

他抱起紫萱縱身就出大堂,向紫萱的院子而去:“丁夫人,你要挺住,你不能死。”

紫萱聽出他話中的微顫來,疼得她只能想些其它的事情來分散疼痛感,現在她腦子已經不太清楚,想到什麼就說了什麼出來:“水性楊花,有誰是小產死在你眼前的?”她只是說笑,因爲看過的小說足夠多,所以就挑了一個最“雷”的說法。

121章 空無一人

水慕霞是一心要救人,且禮教於他來就是擺設,丁大侯爺不言不動的他自然不能看着丁大夫人死在眼前: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他都不會看着那人死在他眼前的。救人的事情他雖然不是常常做,可是也做過那麼幾次,救得人不同但是被救的人從來都感激涕零的。

叫他恩公的有,叫他水公子的有,可是從來沒有一個被他救過的人叫他做:水性楊花。

“丁夫人,水性楊花這個名字很有個性,但是,在下還是喜歡水慕霞這個名字。”他很委婉的表示他對水性楊花四個字的不太喜歡,至於紫萱問得話他忽略掉了;或者是忘了,或者是——,他不喜歡提起、不想提起、不願意對紫萱說起。

紫萱疼得額頭上都佈滿了細密的汗珠,不過此時她的疼痛還真得輕了那麼一點點,因爲她有些不好意思,居然在這種情形下把她暗中叫水慕霞的代稱宣之於口;人家現在還是在爲救她而奔波,實在不是不好意思四個字能表達她的尷尬。

“呃,我想我死不了的。”她也不知道如何回水性楊花的話,便答了他剛剛的那句話:“孩子如果能保得住我要活下去,不能讓他成爲沒有母親保護的孩子,如果孩子不能保住的話,我也要活下去,爲他、爲我自己,”她在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句,爲另外一個母親本尊:“討回一個公道!我的孩子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人所害。”

她咬咬牙感覺血流得很多,頭都有點發暈:“我只希望上天垂憐,讓我能留下這個孩子。老天,會開恩的吧?”她真得盼着老天開恩。

水慕霞看看她沒有說話,他不慣說假說可是有時候真話又實在是傷人,因此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丁夫人,到了。不一定要去你的房間,定要找一間方便擡出牀榻來,且方便人進來出去的房爲好。”他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

紫萱指着廂房道:“這裡吧,門足夠大,房子也寬敞,不需要進廳門直接進屋門,屏風也是可以擡到一旁的;”她的聲音已經虛弱,和水慕霞說過什麼話已經有點記不清楚了:“水公子,琉璃她們不懂這些,丁家的人我不相信,朱家的人我也不相信;你是我的朋友,對不對?我指的朋友,不是指你和丁侯爺那樣的,而是指你和墨公子那樣的,算不算?”

水慕霞看着她的眼睛緩緩點頭:“對,我們是朋友。丁夫人,你倒真得,很讓人意外。”

紫萱痛苦的吸入一口氣才道:“我要活下去,這沒有什麼可意外的。水公子,現在我拜託你兩件事情,其一就是爲我找個信得過的穩婆,實在不行我寧可讓墨公子和烈兒來,也不要用丁家的穩婆——她們可以到我身邊,但是我不會讓她們動手的;其二,麻煩公子爲我找、找外祖父家的人來,誰都可以,要快。”她越來越痛,後面的話已經說得不是很清楚。

水慕霞也沒有聽得很清楚,不過大略的意思他還是聽懂了:“好,丁夫人你放心就是。”他回頭看看墨隨風和琉璃等人還沒有來,踢開門就邁入房中把紫萱放到牀上:“這院子裡的人呢?”

紫萱搖頭:“不知道。”她咬着牙:“水公子,拜託你了,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不要緊的。”她院子裡一個丫頭婆子也不在,此事也極爲奇怪;但是現在她疼得哪裡顧得上想那些,想要保住她肚中的孩子和她自己,就是有馬家的人在還要有信得過的穩婆。

水慕霞看看痛到咬牙卻並不呼出聲的紫萱,再看看那門沉聲道:“不能放夫人你自己在房裡,你誤食落子湯和你院中無人不會是巧合,相信是有人定下了連環計纔會如此。我在這 裡等墨公子他們來了再離開,你現在聽我說,”他微微皺起眉頭:“你長長的吸氣,越長越好,聽人說氣是止痛的,你吸氣,長長的吸長長的呼。”

紫萱在他的聲音裡感覺到莫名的安心,便依着他所說得長長的吸氣,十幾次後感覺腹痛好那麼一點點,睜開眼睛想道聲謝時才發現水慕霞半身的血,想到自己還在不停留出的血,她心中一痛的同時也有些抱歉。

“姑娘,姑娘。”琉璃的聲音傳進來,讓她沒有說出抱歉的話來。

水慕霞馬上揚聲喚人,墨隨風、烈兒、琉璃等人衝了進來;倒不用再讓墨隨風說什麼,珍珠、烈兒去燒水、煮白布等等,而墨隨風和琉璃照顧紫萱。

“丁兄呢?”看一眼墨隨風身後空蕩蕩的,水慕霞要奔出去的腳步微微一頓。

奔出門的烈兒回頭:“他們捉住墨大哥問孩子是不是能保住,聽到說……”她看一眼牀上的紫萱聲音低下去:“就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過來呢。”

水慕霞沒有再問丁家的人而是看向墨隨風悄聲道:“不要讓丁家的人、朱家的人接近丁夫人,馬家的人可以相信;我現在去找穩婆,你可有信得過的人?不要和丁家找同一個穩婆。”

墨隨風點頭:“那落子湯裡摻了些旁的藥材,所以此時丁夫人才會血流不止且血量不小,那碗湯要得不只是孩子的性命,想要的是母子兩條性命。你去我醫館的西鄰找李大娘,她自會叫上張大嬸,她們雖然不是遠近聞名的穩婆,卻是極好的,人也信得過。”

他的話說完,水慕霞沒有再耽擱,縱身幾個起落就出去了,只有墨隨風聽到他最後吩咐的幾句話:“院子裡沒有人極爲奇怪,因而就算是有人回來也信不過,琉璃和烈兒是你眼下僅有的能信得過的人,如果走得開記得去看看丁夫人的弟弟。”

紫萱不知道水慕霞什麼時候走得,她在自己還能思考時爲自己勉強佈置一番,接下來的事情她真得無能爲力了;肚中現在不是一把,而是無數把刀在攪來攪去,疼痛讓她腦中什麼也沒有了,只知道握緊的手中抓住的東西,努力的不讓自己痛得暈過去。

血,她能感覺依然還在流。

墨隨風診完脈後連開三個方子,起身時發現院中已經不再是空空蕩蕩的,而是多了七八個丫頭婆子,他叫了烈兒過來:“熱水給我,帶好你的軟鞭出府去我醫館裡拿藥,這些方子不要讓任何人碰。記得帶回兩個煎藥的人來。”

烈兒接過方子就走,墨隨風端起熱水來看看屋裡終究還是轉身:現在禮教什麼的絕不如一條人命重要。他剛邁進門還沒轉過屏風,就被一個婆子叫住了。

“這位公子,是我們夫人不好了吧?這水還是由我們送進吧,您一個大男人多有不便;”婆子看着墨隨風倒還算恭謹:“有勞公子了。”她走過來要接墨隨風手中的熱水。

墨隨風看着婆子:“我是大夫。”

婆子微一愣:“現在應該是穩婆在,公子。您真得不便進到屋裡,還是交給我們來照顧夫人吧。”她擡眼看看墨隨風:“公子還是解元呢,明天就要參加會試,大好的前程在呢;您真要進去不但是毀了我們夫人的名節,也毀了自己的前程呢。”

墨隨風聞言仔細盯一眼婆子,然後把熱水交到她手中:“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近來常常頭暈?來,我給你看看了。”他說着話轉到婆子身後輕輕的一指點在婆子的下巴上,然後再上一掌把婆子推進了屋裡,幾根銀針一閃婆子就呆呆的立在原地不會動了。

當然,婆子的樣子屋外的人看不到,墨隨風把水盆再端過來:“你就在這裡歇一歇吧,頭暈就是你思慮太過,我對症下針讓你多歇一歇;一會兒不要忘了診金二兩銀子,我墨大公子可是童叟無欺的。”

他的目光很毒辣,只是一眼就把婆子身上的所有首飾的典當價算了出來,也就是二兩左右;一句話還沒有說話,水盆就交到了琉璃的手裡,簡單明瞭的告訴她應該如何做後,他轉身向外行去,繼續去端熱水。

在端水的時候,他真得不介意多看向個病人,因爲丁大夫人的情形讓他很有些憂憤,此時很需要有人送上來讓他“診治”一番做爲排解。

丁家的人終於到了。丁陽扶着太夫人趕到,正好和邁出房門的墨隨風遇上:“墨公子,那孩子當真是保不住了?”太夫人的眼中已經有了淚花,而丁陽也是一臉的心痛。

墨隨風淡淡的答了一句:“現在大人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性命,丁夫人血崩已經暈過去了。”

太夫人軟軟的倚倒在丁陽的身上:“爲什麼,爲什麼我們丁家的子息如此艱難。”她說着話淚水就滾落下來。

丁陽無語呆立在那裡,看起來所受打擊也不小。不過他們母子對於墨隨風所說的紫萱暈死過去,完全沒有理會。

墨隨風的眉頭皺皺:“太夫人和侯爺還是到廳上相侯,在下還要取白布和熱水,救人如救火半點也耽擱不得;得罪了,請讓一讓。”他伸手不見用力就讓丁陽和他母親後退好幾步。

丁太夫人扶着丁陽轉身走了幾步後看到穩婆進來,她使個眼色讓自己身邊的丫頭壽兒迎上去,再次轉過身來看向墨隨風:“有勞墨公子了,穩婆已經到了,此處事情便不用墨公子操勞,和我們到廳上吃茶略表些謝意。”

122章 天命123章 綁起來

墨隨風看一眼和壽兒說話的穩婆,以他的眼力看到壽兒塞給了兩個穩婆什麼東西,雖然不知道丁家和紫萱間倒底有什麼糾葛,可是他身爲大夫卻知道穩婆倒底是種什麼人:她們救活的人和她們害死的人差不了多少。

只要給得起銀子,讓她們把產婦弄個一屍兩命,或是把新生下來的孩子溺斃,對她們來說都是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事情了。但是他不能因此就說丁家給穩婆財物就是要讓她們害人,也可能是丁家人想救人而打賞她們,希望她們可以盡全力想法子。

墨隨風更相信前者,因爲丁侯爺和太夫人只關心孩子,問也沒有問大人的情形,怎麼可能是爲了救人呢?他想到水慕霞的吩咐,心下一嘆看向丁太夫人和丁陽:“我還有些事情要交待她們,一會兒過去相陪侯爺和太夫人。”要知道,他這一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如花似玉的女子死在他的面前。

不管丁家的人是不是想讓丁夫人死,有他墨隨風在就肯定要保丁夫人一條性命,不能砸了他墨隨風的金字招牌。

丁陽和太夫人聞言點頭:“有勞墨公子。”太夫人把手給另外一個丫頭祿兒:“陽兒,你去看看吧。”

墨隨風接過珍珠手裡的熱水:“丁侯爺請。沒有想到丁侯爺不忌諱那些,很多人家都是男人不踏進產房的,尤其是小產的產房,說是血煞氣太濃……”

他的話沒有說完丁太夫人那裡已經笑道:“我的頭又開始痛了,陽兒你去取我常用的藥來,產房那裡讓禧兒去看看就好。”

丁陽答應着離開,一個丫頭過來接過墨隨風手中的水盆:“公子先請。”她身後跟着的就是兩個穩婆,而那個壽兒已經過去伺候丁太夫人了。

墨隨風把水盆給了禧兒,可是兩隻大手卻在人家的小手上滑動了幾次才收回,走了兩步又俯身對禧兒悄聲道:“看來你不得你們太夫人的歡心啊,那個壽兒明明可以帶穩婆進來,卻非要換你。看來你們太夫人還是最疼愛壽兒,倒讓你來產房沾染這些血災之氣。”

禧兒的臉色漲紅有惱色,原本發作不出來聽到這話她恨恨的瞪一眼墨隨風,卻還是沒有說話;她現在惱的就是墨隨風說對了,福祿壽禧四個大丫頭,只有她是最不得寵的人,不然這種倒黴的事情也不會落到她身上。

邁進產房,墨隨風相讓兩個穩婆,幾根銀針落下那兩個穩婆便和先來的那婆子做伴去了,而禧兒發現的時候,剛想要叫下巴就掉了下來,然後銀針也落在她的身上便也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墨隨風上看向琉璃:“怎麼樣了?”

“還是流血,不過已經輕些了。”琉璃半身的血污,看也不看屋裡多出來的幾個人:“墨公子,穩婆什麼時候能來,烈兒什麼時候回來,我怕、我怕……”她的淚水落在手中帶着血色的水盆裡,沒有再說下去。

牀上的紫萱雙眼緊閉,一點反應也沒有。而她身上所插着的銀針不下五六十枚,亮晃晃的很怕人。

墨隨風看到琉璃落淚很想過去爲她擦掉淚水,嗯,那個臉蛋皮膚的細膩比起小手來更是讓人……;他咳了兩聲打斷自己的想法:“相信烈兒很快就會回來。”

正說着話水幕霞進來,他一手夾着一人進來的,放下人看看屋裡的呆立不住的幾個人:“這是做什麼的?”

墨隨風已經招呼被水幕霞帶來的穩婆,開口就是:“十兩銀子,這是車馬費,救人的銀子另算,定會有個大大的紅包,讓大娘和嬸子就算是今年我不關照你們生意,日子也能過得逍遙自在。”

李大娘和張大嬸馬上把剛剛頭暈目眩的事情忘了,十兩銀子啊,那可是筆不小的錢財,馬上就開口問起紫萱的病情來,然後就過去把琉璃擠到一邊,兩個人一邊忙活一邊吩咐着琉璃和墨隨風做事,把墨隨風和琉璃支使的團團亂轉。

水慕霞當然不能倖免,銀針起 落、再加上不停的手掌拍打與按摩,孩子終於生了下來,是個成形的男胎,卻早已經死掉了。

但是紫萱的血還是流個不止,比沒有產下胎兒時流得血還要多,被子扔出一牀去後血依然不是用銀針能停止的。

張大嬸擡手用手腕把散發向後抿抿:“小風,恐怕是不行了。”

李大娘嘆氣:“那藥太強了些。”

墨隨風也是一頭一身的汗水:“我去看看烈兒怎麼還沒有回來,總不能在人沒有死時就放棄對不對?水兄,這裡先交給你……”可是話還沒有說完,水慕霞已經衝出了房門:“你是大夫交給你吧,我去看看烈兒爲什麼還沒來。”

門外坐着丁陽和太夫人,看到水慕霞出來母子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丁陽迎上來:“水兄,你怎麼在……”

“救人。”水慕霞看着丁陽:“馬家的人懂得用毒就懂醫,丁兄。”他說完側耳聽了聽:“什麼動靜?”

丁陽的臉色微微一變後喝身邊的人:“還不去看看?!”他聽得懂水慕霞的話,但是這樣赤裸裸的話讓他有些掛不住臉:“水兄,我可能是太過着緊了,所以處事有些不當之處也再所難免。”

水慕霞看到烈兒飛奔過來,衣衫有些破損也來不及多問:“煎藥,快些。”

烈兒帶着兩個醫館的小僮去廚房了,也沒有來得及說她爲什麼用了這麼久纔回到紫萱的院子。

水慕霞猛得回過頭來盯着丁陽:“她的母親予你有救命之恩,且不是平常的救命之恩,是以她的性命換了你的性命;就算你氣她讓你跪在地上,就算你恨她折辱你,可是不要忘了,沒有她母親當初的一條性命,你就是想跪在她面前也沒有那個機會!還有,她爲什麼會這樣對你,丁兄你也應該想一想,三年來你們丁家就沒有錯嗎?!”

“你們,好自爲之。”他說完轉身向藥房而去,理也不理丁陽和丁太夫人。

丁陽的臉色變了幾變後退後一步:“那兩個穩婆……”

“殺了就是。就算是殺不掉只憑兩個穩婆的話就能定我們丁家的罪,當我們丁家是什麼人家?”丁太夫人的目光閃了閃:“而且那兩個穩婆來得很快,就好像是知道我們丁家今天會有人小產一樣,你使人過去查一查吧。”

丁陽剛要打發人出去,就看到馬家老頭兒和馬家老婆婆帶着人衝了進來,馬家老婆婆和碧珠直接衝進房裡,沒有理會丁家的人;而馬家老頭兒和兩個兒子立在抱廈下站定,看也不看丁家的人,只是看到水慕霞時和他見了一禮。

丁陽過來見禮,馬家老頭兒一袖子就把他抽飛回丁太夫人腳下:“如果今天萱兒有個萬一,我以萬蠱之王起誓,定會殺盡所有丁家人。”他淡淡的道出這句話後負手而立,不肯再說半句話。

太夫人看到丁陽的嘴角流出血絲來,一面扶起兒子一面氣道:“親家外祖父,你這是什麼意思?紫萱今天小產也不是我們丁家所樂見的,同是被人所害,您卻當我們是仇人,豈不是笑壞那個害紫萱的人。眼下我們正應該查出那個要害死我們丁家孫子……”

“閉嘴!”紫萱的大舅舅青木冷冷盯着丁太夫人:“你們丁家的孫子我們不管,我們只要我的外甥女;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你們丁家的人了哀嚎七日看着自己身上的肉一塊塊的爛掉脫落而死。”

丁陽和丁太夫人不服卻也不敢再說話,此時他們才真正的知道什麼叫做蠻夷之人,那就是不肯講什麼道理,對與不對只憑他們的喜好,喊打喊殺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現在丁太夫人後背當真爬滿了冷汗,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曾經有過的想法是多麼的可怕,如果當真趁着此時讓紫萱血崩而死,那馬家的人肯定不會聽他們辯解什麼;他們認定是丁家人下得手,就肯定不會放過他們丁家的人。

藥被烈兒雙手捧了進去,可是屋裡血水依然是一盆接一盆的端出來,丁陽和丁太夫人看得越來越心驚,最終丁太夫人腿軟的坐倒在椅子上,不停的祈求上天保佑千萬要讓朱紫萱活下來——馬家人身上開始不停的往外爬蜘蛛、蜈蚣、蛇之類的東西。

聽說與親眼所見當然是不同的,丁太夫人幾乎癱軟在椅子上,看着那些毒蟲隱沒在各處,她真得很想尖叫幾聲;此時,她才真得憤恨起那個要害紫萱母子的人,剛剛她只是傷心孫子沒有了,接着就想借着這個機會除掉紫萱,根本就沒有去細細的想過是何人要害紫萱母子。

墨隨風推開門出來,丁陽擡頭看過去聲音暗啞:“怎麼樣?”他真得擔心聽到不好的消息,那樣的話他根本無法阻止馬家的對他丁家的報復。

“血止住了。”墨隨風倒在椅子上拿起茶水來就喝,身上到處是污跡:“人沒有醒,能不能醒過來不知道;我,”他把茶杯輕輕的、輕輕的放在桌几上:“只是盡人事,而現在丁夫人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天命了。”

123章 綁起來

墨隨風的話讓丁家和馬家的人都受了不小的打擊,四散到院子中的毒蟲忽然都爬了出來,隱隱把丁家圍在了中間。

他看向丁太夫人:“血止住了,孩了——”他拉了長長的聲音,在看到丁太夫人眼中閃過的喜色,還有丁陽眼中燃燒起來的火熱希望時,再輕輕的吐出一句話來:“對不起,我盡力了,只是落子湯的藥力很強。不過孩子已經成形,是個男孩兒。”

最後這句話讓丁太夫人和丁陽身子猛得一震,他們天天在嘴上、在心中唸叨兒子、孫子的,不過就是希望那會是個男孩兒;至於是不是真得是男孩他們母子並不知道,現在得知那真得是個男孩子時,心中的滋味當真是難受到極點。

曾經紫萱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母子,在丁家她是不會平安產下孩子來的,因爲會有人來害她們母子;可是丁陽信誓旦旦的說丁家的人絕不會加害紫萱的孩子,現在一切都應了紫萱的話,而丁陽失去的卻是他盼了三年多的兒子,他丁家的真真正正的香火後代。

如果當初他聽了紫萱的話讓她離開丁府去安胎,那再過上四五個月他就能有兒子了;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心痛不可當:“哪個害死了我的兒子,我定要他償命,償命!”

丁太夫人的心情和兒子同樣,墨隨風給她希望,雖然她也知道不可能保得住孩子,可是她還是希望有奇蹟的,最終失望也就罷了,還證實她失去的那個的確就是她盼了多年的孫子時,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的用棒子敲了一下。

三年了,丁家妻妾無人有孕,好不容易紫萱有喜了且還是男孩子,卻還是在丁家、就在他們面前小產了。

墨隨風沒有理會痛苦中的丁家母子,看向水慕霞道:“我想吃酒,好好的吃回酒。”

水慕霞聽得身子一震:“你,沒有把握?”

“一分的把握算不算是把握?”墨隨風合了閤眼睛:“我曾經以爲只要病人在我眼前有一口氣,我定能救得轉他;當年我救不得月鈴,怪我學藝不精,可是眼下我還是不一定能救得活人……”

水慕霞低下了頭過了半晌才道:“當年,也怪不得你。”

墨隨風不再說話合上雙眼倚倒在椅子上好像睡着一般,任身上的半溼的衣衫裹着他動也不動。

水慕霞終於擡起頭來看向丁陽:“你不進去看看嫂夫人?”

丁陽身子一震,呆呆的點頭緩緩的走向屋門,到了門前忽然回頭對着馬家老頭兒跪倒在地上:“全是我一人之錯,請外祖父只罰我一人。”他說完跪地叩頭不止。

水慕霞也合上了雙眼,呼吸平穩的就好像真得睡着了。

馬家老頭兒當真是忍無可忍,他記得自己是九黎族的使臣,所以到現在也沒有真正的動丁家人;但是丁陽實在是過份,到了現在連昏死不知道會是死是活的妻子看也不看一眼,只記掛着他丁家如何如何,這在紫萱的外祖父眼中是何等的氣人?

這次馬家老頭兒沒有再給他一袖子,連眉毛也沒有動一縷微風吹過,丁陽忽然就在地上滾動起來,滾過來滾過去卻又不叫一聲,也不管地上有什麼、會撞上什麼就不管不顧的撞上去;好在抱廈這裡沒有多少擺設,只有幾盆不大的花,翻落在他身上也不見他驚叫或是痛叫。

丁太夫人吃驚的叫人去扶丁陽,可是無人能按得住他,急得太夫人大叫:“你馬家的人敢明目張膽的殺害上唐領軍馬的侯爺,是不是想要和上唐爲敵?!”

馬家老頭回頭看她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馬家的人動手了?你說剛剛我打他的話,此事我承認;如果你認爲我打傷了他,那好,請御醫前來驗傷,到時候上唐國認爲是我打傷了他,我自會向你們上唐國的皇帝有個交待。但是,想空口白牙的誣衊九黎國的使臣,此事我還要向上唐國的皇帝要個說法呢。”

當他們九黎人只會用毒嗎?他也是九黎國的大臣,朝堂之上豈會沒有口舌之爭?如果他讓一個婦人幾句話就堵得無言以對,九黎國的國君豈會讓他來出使上唐;只不過,他和夫人在一起時總是習慣於讓夫人開口罷了。

九黎國的夫人們同樣也是上朝的,男女在九黎都是平等相待,只要你有本事女子一樣可以帶兵、或是成爲一方大吏。馬家老頭兒從來不認爲這有什麼不對,反而他夫人的嘴巴更厲害,且看着夫人發威也是一樁樂事。

丁太夫人沒有想到馬家老頭兒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霎間不知道答什麼纔好;她兒子好端端的不可能突然的在地上滾來滾去,但是她真得沒有看到馬家的人誰動過一根指頭。看着兒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她終於想起威脅其實不如哀求。

只不過她向來呼來喝去習慣了,再加上心疼兒子纔會想也不想就斥責馬家人,雖然有些拉不下來臉來,可倒底是兒子最爲重要:“馬老爺子,您也是我的長輩了,小輩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教訓就是;嗯,老身也是有錯的,那個,您看陽兒這個樣子您有沒有其它辦法可想?”

馬家老頭兒眼皮也沒有擡:“沒有。”

丁太夫人哀求半晌跪倒在地上後,馬家的人依然是理也不理她,這讓丁太夫人又怒又恨又惱:“您們倒底如何才肯救陽兒,只要你們說出來老身一定做到。”

水慕霞看一眼丁陽:“太夫人,你是母親,丁兄是你的兒子,所以他在地上滾一滾你也心急如焚;可是你想過護國夫人嗎,她也是母親,丁夫人是她的女兒,她還曾經用性命救了你的兒子,如今她的女兒卻在丁家生死未卜,你認爲地下有知的護國夫人會如何想?會不會心疼,會不會氣惱,會不會——”他看着丁太夫人的眼睛:“後悔當初救了丁侯爺呢?”

丁太夫人的目光一變避開水慕霞,可是臉中還是閃過惱意,因爲她的兒子豈能和個九黎女子相提並論?當然,愧疚還是有的,如果不是因爲心中一閃而過的愧疚,她也不會找個藉口來撫平心中的那點不舒服了。

馬家的人見丁太夫人如此都恨恨的轉過臉去,誰也沒有理會丁陽,任他在地滾個不停。

丁陽不是不想叫,而是他叫不出來,他也不想在地上滾來滾去,可是身上又酸又痛又麻又癢,根本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只有在地上滾來滾去才能讓他稍稍好受那麼一點點;可是背部靠在地上舒服一點點的時候,腹部就會極爲難受,再翻來背後會比剛剛的腹部更難受,總之他翻來滾去中使得自己越來越痛苦,從而不得不繼續翻滾下去。

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他真得體會到了,身邊的發生的一切他都能聽到、看到可是他卻無暇顧及也說不出話,就算是想一頭撞死他也沒有那個多餘的力氣。

水慕霞看看丁陽:“丁夫人現在不是需要靜養嗎?既然不是馬老爺子動得手,也和馬家無關,馬家好像真得不能救人呢——太夫人還是叫御醫來吧,不然馬家的人救完人後,被人疑心是其下得手,到時候真得又是一樁好心沒好報的事情。可是任丁兄這樣滾下去也不太好吧,於他來說體面盡無啊。”

他撫摸着下巴:“要怎麼才能讓丁兄不打擾丁夫人靜養,又不會傷了丁家和馬家的和氣,也能稍稍保住丁兄的臉面呢?”他忽然一撫掌:“對了,我倒是有個好主意,不知道丁太夫人和馬老爺子認爲如何?”

“我們把丁兄暫時綁起來,請御醫或是大夫來診治,至少能證實此事和馬家無關,免得傷了兩家人的和氣,有什麼是馬老爺子能幫上忙的再伸手不遲。”水慕霞很誠懇的看向丁太夫人:“太夫人以爲我主意如何?”

馬家老頭兒搶先道:“很好,就這麼做吧。”他看一眼丁太夫人:“爲了免得被人說我們馬家人動手腳,這綁人的事情還是麻煩丁家的人來做吧;總讓他這麼滾來滾去的不是個事吧,打擾我們萱兒靜養不說,對你們丁家也不是好事兒。”

他看妻子和女兒到現在也沒有出來,心裡還是懷着希望的;畢竟九黎的醫治之術同上唐不同,可能上唐的大夫束手無策但他的妻女能救得醒紫萱。

丁太夫人看着水慕霞不知道是因爲他看出自己和兒子對朱紫萱生出殺機來,而生惱才和他們母子過不去,還是說原本他就是極壞的;但是想想水慕霞原本的所爲幾乎都是在幫兒子的,想到兒子的叮囑她沒有和水慕霞翻臉。

一來是因爲馬家的人她現在招惹不起,二來是因爲不能看着兒子滾個不停,由丁家的人把丁陽綁起來總比任他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強;於是她低聲吩咐人把丁陽綁了起來。

她說出綁人時看看馬家的人再看看房門,總有一種彆扭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向朱紫萱和馬家認錯一樣。

丁陽真得很想大聲反對可是他發不出聲音來,眼睜睜任人把他綁起來,要知道現在他身上的痛、麻、酸、癢更讓他無法無法忍受,但是綁起來後他不能再翻滾只能乾巴巴的承受這如同地獄般的滋味兒。

124章 鳳駕親臨

丁陽的痛苦丁太夫人並不知道,她當然不會讓人用繩子綁兒子,而是用得棉布;但因爲丁陽掙扎的力度太大,因此丁家的人不得不用些力氣,把丁陽綁得極爲結實,然後把他放在軟榻上側臥。

太夫人還過去撫丁陽的臉:“兒啊,你倒是怎麼了,和娘說句話好不好?”她卻不知道她輕柔的力道,卻讓丁陽感覺自己的臉要被母親撕扯下來了,那種痛苦讓他真得很想撞死卻又苦於不能動。

見丁陽依然不說話且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只是目光裡的痛苦卻是那麼的真切,更讓太夫人焦急萬分上上下下的撫過他的身子,想看看兒子倒底傷到了哪裡;卻不知她這樣又讓丁陽痛得汗都溼透了他的中衣。

在之前丁陽從來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的痛苦,當真是比死還要難受,此時如果誰能給他一刀或是一劍殺掉他,他真得會在死後好好的保佑那人:真真正正的大恩人,救他脫離了苦海。面對着母親的擔憂他當然沒有喝罵之心,可是卻真得很想讓他的母親離他遠一些——有時候父母對兒女的好真得是在害兒女。

丁陽痛得全身都不可抑止的輕顫起來,終於在其母親的輕撫中疼得再也挺不住,全身大汗臉色發黃的暈死過去;他在暈死的前一刻,還想着能暈就好,至少他昏睡就不會感覺到疼痛了,可是他卻錯了。

因爲他這一暈,太夫人心痛得撲到他身上抱着他大哭,這一撲一抱的力道讓他自黑暗中再次醒過來,可是剛剛清醒那巨大的疼痛又把他擊暈,如此反覆了幾次,他的頭髮、衣服已經盡溼,連綁他的白布都已經溼乎乎的了。

丁太夫人再不知道丁陽發生什麼,可是看到汗出如漿也猜得出他不好受,只是一遍遍的催着請大夫。她不是沒有叫過墨隨風,可是墨隨風睡得那麼死不要說是她叫兩聲,就是讓人過去搖都沒有醒過來,根本無法過來救治她的兒子。

墨隨風被丁家的人搖晃的滑到地上照樣大睡,丁家的人見他不醒便去忙着請府外的大夫,丟下他在地上不再理會。看得水慕霞皺起眉頭來,把兩張椅子拼起,過去一隻手拎起如同死豬一樣的墨隨風就扔到了椅子上。

墨隨風微睜開左眼瞪水慕霞,嘴脣輕輕的動了動聲音清晰的響在水慕霞的耳邊:“該死的,你用兩隻手抱我會死啊;扔,我會很痛的知道不。”

水慕霞扔下人就走,不過也清晰的回他一句:“我和你一樣,從來只會抱女人絕不會抱男人的;或者,你現在改了愛好?那你以後離我遠一點兒。”他們倆人的對話只有他們聽得到:“把握,真得不大?”

“五五。”這次墨隨風的話答得即短又輕,然後就不再理會水慕霞當真在椅子上大睡起來。

水慕霞看着自己衣衫上的血,呆呆的看得入神,也沒有再和墨隨風說話,更不曾理會那綁起來的丁陽;至於馬家老頭兒暗中投過來的一眼,他全當是沒有看到。

馬家老頭兒就是奇怪一點,這個水慕霞怎麼知道自家這種藥的特性?但是眼下最讓他掛心的是紫萱的生死,自然沒有再往下深想。

房門依然緊閉着,馬家的老婆婆和碧珠依然沒有出來,也沒有丫頭再進進出出的端水,可是這樣的安靜,彷彿不再忙碌的情形卻讓馬家人的額頭青筋暴起;因爲很多時候安靜就是表示有人已經得到長眠,他們寧可看到丫頭們進進出出,至少那證明紫萱是活着的。

現在,紫萱是生還是死?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馬家老頭兒的雙手握起,就要忍不住發作丁家的人:到現在了,丁家太夫人還是在着緊的她的兒子,沒有問過紫萱一句話。他認爲這麼久,可能紫萱已經凶多吉少,做爲外祖父他沒有保護好外甥女,對不起他死去的大女兒啊,他再不爲其報仇,日後怎麼有臉到地下去見他女兒母女?

其實時間過去並不久,因爲丁家人去請的大夫還沒有過來,只是因爲心中記掛紫萱的生死,所以纔會感覺時間已經很久很久了。

馬家老頭兒剛剛想要開口,就看到丁家的人跌跌撞撞的進來:“皇后娘娘的鳳駕、鳳駕快到府門前了!”

丁太夫人聽到後沒有反應過來,看着那個下人目光有些直直愣愣的:“什麼?!”皇后雖然是天下的鳳主,但是極少會走出皇宮的,就算是在皇城內她的鳳駕在一年當中也只有那麼幾次纔會離開宮門。

“皇后娘娘的鳳駕快到府門前了。”那下人再次說了一遍:“是公公打馬趕過來告知,讓我們丁家準備接駕。”

丁太夫人猛得站起來就向外走,忽然想起兒子回頭看一眼但事情分輕重,她只得急急吩咐:“快,讓人準備更衣接駕。”

“太夫人,已經來不及了。”大管家急急的跑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御醫:“鳳駕已經就要府門前了,太夫人,快,快啊。。”他過來扶太夫人低聲道:“聽公公說,皇后娘娘是爲了大夫人而來,這幾位御醫就是皇后娘娘帶來的。”

御醫們匆匆一禮就自太夫人身邊過去,根本沒有給太夫人說話的機會,就進了紫萱的房門。

丁太夫人的臉色猛得一變咬牙:“她果然是搭上了皇后,不知死活的東西,不知道我們丁家是賢妃那邊的?她一個丁家的人居然去巴結奉承皇后,是想賢妃死得早,還是想我們丁家死得早?!”她氣歸氣可是腳下卻不敢慢半分,扶着大管家的手飛快的迎了出去。

而水慕霞拍拍墨隨風:“起來吧,你可是解元,明年會試不是誓奪會元嗎?現在裝死可不成,怎麼也要過得去才成。”他伸個懶腰:“我無所謂,但是我有家人。走吧,皇后的鳳駕不迎一迎,一個不敬就能革了你的功名,也能讓我的家人費盡口舌的上書請罪。”

墨隨風起來看看水慕霞的樣子,再瞧瞧自己:“這副鬼樣子去接駕,你確定不會是不敬?”

水慕霞的目光一閃:“皇后娘娘既然是爲丁夫人而來,有些事情你也就不必在我面前裝傻了,小心裝着裝着就真傻了,這天下間的漂亮姑娘們可是不會喜歡一個傻子的。”他看一眼房門:“真得,只有五成?”

墨隨風偏過頭去:“我在這樣的事情上,不會玩笑的。你向來知道。”

水慕霞不再說話,身形向外飄起,墨隨風也就跟了上去,兩個人就真得沒有換身衣衫:以他們的功夫回去水慕霞的住處換件外袍再去接駕也不會誤了得,但是兩個人就這樣一身血污的去接駕了。

丁家大門前並不熱鬧,早有太監們驅散行人,而道路兩旁也早就被人用布圍了起來。而鳳鑾已經停在丁家的大門前,太監們擡了宮輿過去,自有宮人攙扶了皇后娘娘坐到宮輿上,這才進了丁家的大門。

丁太夫人帶着全家老小拜伏在地上,可是皇后娘娘一句話也沒有說,連說“免禮”都不曾,自有太監找人帶路就一直向紫萱的院落而去。丁太夫人在皇后娘娘的人都走過後才爬起來,吩咐人招呼宮中來得人,帶着人急急的跟了上去。

她的心裡當然有太多的不滿與焦急,賢貴妃被皇后貶爲妃她原以爲只是皇后借題發揮,雖然也閃過疑慮但是三年來皇后不曾正眼瞧過紫萱,再說被兒子那一百個頭攪得頭也暈了,沒有去細想,之後擔心孫子保不住有一個多月,天天就是琢磨着如何安胎、給紫萱調養,也就把紫萱入宮的那件事情淡忘了。

此時皇后忽然來到丁家,她再也不能淡然,心中的陰沉可想而知;丁家和賢貴妃早在一年多前就綁在了一起:賢貴妃生下了皇長子,而到現在皇后都無所出。但是她沒有料到該死的朱紫萱居然會去攀皇后這根高枝,此事是絕不能容忍的。

趕到紫萱的院子裡,皇后已經在正廳安坐,看着丁太夫人行完禮她才冷冷的道:“平身吧。本宮只有一句話要問,你給本宮說個清楚——護國夫人府到現在還沒修茸完成,你們丁家上書說要讓紫萱在府中靜養安胎,皇上想着這原也是合情合理之事便允了你們,但是當日皇上就叮囑過你們是不是?現在,你來告訴本宮,那落子湯是怎麼回事?!”

丁太夫人彎下腰去:“臣妾還不曾查清楚……”

“不曾查清楚?”皇后的鳳眼挑起:“本宮問你是沒有查清楚呢,還是沒有查?自輔國夫人出事到現在有幾個時辰了,你們丁家的人都做了些什麼?本宮要先問問我們的丁大侯爺,怎麼不見他來接駕,也不見他來給本宮請罪?他倒真得不把本宮放在眼中,此事回宮後本宮自會向皇上分說個清楚,外臣本宮就是有那個權也不會隨便問他的罪。”

丁太夫人只得再次躬身:“臣妾的兒子丁陽不是不來接駕見駕,只是他忽然得了怪病,不停的在地上翻來滾去,也不會說一句話;生怕會驚到鳳駕,臣妾纔沒有敢讓他前來請皇后娘娘降罪。”皇后一來就是責問,分明就是借題發作罷了。

125章 對質126章 不能死

皇后聞言看向丁太夫人,一雙鳳目似笑非笑:“是嗎?正好本宮帶着御醫呢,傳旨,讓御醫過來回話時過來一個就可以了,其他人先去給丁大侯爺瞧瞧病再過來。本宮今兒到丁家來太對了,你說是不是丁太夫人?一下子救了兩個人,算不算一場大功德呢?”

丁太夫人連連謝恩卻不敢回皇后的話,一句話答不好就會惹怒皇后的;她再小心今天也躲不了災禍,開始後悔剛剛爲什麼只顧着和兒子商量如何處置朱紫萱,而不是去細查落子湯的事情。如今皇后問起來她根本是無話可說,一點頭緒也沒有。

原本她沒有想到會驚動皇后,以爲回頭讓丁陽上書的時候,事實能說就說不能說的話就找個不痛不癢的藉口交待。丁家雖然有點錯,但是丁家也失去了一個孫子相信皇帝會體諒,應該也就是幾句申斥而已。

現在她後悔了,因爲皇后過問首當其衝的人就是她,因爲那碗湯是她親手所做,如果找不到什麼可疑的地方,罪名就會落在她的頭上!就算她是絕不會害自己的孫子,但事實勝於雄辯,她要如果才能自白?丁太夫人的臉,苦了。

“丁大侯爺病了,那你就來回本宮的話吧,落子湯是怎麼回事兒?”皇后把人打發出去並沒有忘掉她剛剛要問的話,盯着太夫人又追問了一遍。

丁太夫人吸一口氣:“今天原本是臣妾的壽辰,才弄了個小小的家宴,至於有落子湯的那碗湯——”她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氣:“是臣妾親手弄得。”她不能抵賴這點,相信皇后就算是想發作她,也不會問也不問就認定是她要害自己的孫子。

皇后娘娘輕輕的“哦”了一聲:“你弄得湯水?雖然說是你親手所弄,但是湯煮得時候不會是你親自看着,盛湯送到桌上更是不可能是你所做;嗯,你可問過你房裡的人?可有讓人好好的查過她們都做過什麼,在煮湯的時候可有人去過煮湯的地方?”她幾句話都問到點子上,卻也沒有爲丁太夫人洗脫乾淨。

雖然說丁太夫人不會害自己的孫子,可是她不喜歡自己的兒媳婦人人都是知道的:試問誰會喜歡一個惡婦?那麼趁着兒媳胎氣動了還沒有完完全全的調養好時下手,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啊。

再說就算落子湯和丁太夫人無關,但是隻要是她院子裡的人所爲,或者是丁家人所爲此事就和丁太夫人、丁陽有關:紫萱肚中的孩子是丁家的子嗣不假,但是皇帝可是曾說過定要保住這個孩子的,又因爲護國夫人府到現在沒修茸好,丁陽生怕紫萱會搬到莊子上去——雖然沒有調養好前不可能,但是調養好之後呢?萬一到莊子上紫萱把孩子弄掉他到哪裡去哭?

因此丁陽和丁太夫人向皇帝上過書,說是爲了好好的照顧紫萱,爲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着想,請恩准紫萱留在丁家直到生下孩子爲止;皇帝答應了,但也細細叮囑過丁陽,千萬不要讓他的小妾碰紫萱一根汗毛,紫萱和她的孩子不能出半點差錯。當時丁陽答應的很痛快,可是現在呢?紫萱的孩子沒有了,紫萱人也生死難料,只要皇帝一怒就能問丁家的罪。

丁太夫人很艱難的開口:“臣妾忙於救治兒媳,後又心焦於兒子,還沒有、沒有去查問這些;臣妾馬上吩咐人去做,現在就讓人去查。”

皇后看也不看她,接過宮人手中的茶盞:“不必了,本宮已經讓人去查了。馬家是九黎的使臣,國事已經談得差不多,再有些日子就要回去了,你們丁家倒真是會爲皇上分憂啊。”她用的茶盞、水、茶葉等等都自宮中帶來的,並沒有用丁家的一點東西。

丁太夫人想攔可是話卻不知道如何說,想了又想了才擠出一句:“原本胎氣就動得厲害,落子湯也來得極爲蹊蹺,臣妾的兒媳也是無福有這個孩子吧。”她說完忍不住輕輕嘆氣:“唉,也是我們丁家無福。”

皇后看她一眼擡手:“請馬愛卿等人進來。”看到馬家老頭兒等人她笑着指向椅子:“賜座。”

馬家父子三人坐下臉色都不好看,看一眼丁太夫人道:“其它先不說,我們只要太夫人向皇后娘娘說一說,紫萱被人所害食了落子湯後,你和丁侯爺都做了哪些救治紫萱的事情?如果我們知道的沒有錯,送紫萱回房的是水公子,救治紫萱並安排這院子裡外事情的是墨公子,通知在宮中的我們與請穩婆的人也是水公子,煎藥等事是烈兒和琉璃珍珠兩個丫頭。”

“太夫人,你做了什麼?丁侯爺又做了什麼?”馬家老頭兒口氣不善:“你們母子來得遲也就罷了,來了沒有進房去看一眼紫萱,反而要把墨公子這個醫者支開,把紫萱交給你們找來的兩個穩婆;你們丁家存了什麼樣的心思,叫穩婆來一問就能知道。”馬家老頭兒說完抱拳行禮:“還請皇后娘娘給我們紫萱一個公道。”

皇后點頭:“馬愛卿平身,你儘管放心。”看向丁太夫人:“現在,你說馬愛卿的話可有虛假之處?”

丁太夫人終於知道爲什麼皇后能來得這麼快了,原來水慕霞去給身處宮中的馬家人送得信,只要皇后不是木頭當然會知道丁家出了什麼事情;她看向馬家老頭兒吱唔道:“親家何必聽人亂說?當時忙亂有人沒有看到我們母子在忙什麼也是正常的。您剛到府中,有什麼事情聽錯了也是正常的。”

“聽錯?是水公子親口告訴我的,哪裡會聽錯!”馬家老頭兒看丁太夫人一眼:“水公子說了,如果太夫人不肯承認的話,他和墨公子可以在皇后面前和你對質。”

對質?丁太夫人是不敢的,水大公子的來頭她到現在也不知道,但是兒子的話她記得;她看看皇后的臉終究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皇后,臣妾有錯;當時聽到落子湯三字臣妾就驚得呆住,因爲紫萱那個時候已經吃了三碗,接着叫痛又叫得那麼慘烈,且懂醫的墨公子摸脈之後直接吩咐備熱水什麼的,臣妾、臣妾當時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腦中一片空白。”

“臣妾這個祖母尚且如此,做爲孩子父親的陽兒更爲難受,我們丁家三年來這是第一個孩子啊,豈能不上心?猛然聽到有人說孩子不保,當真是挖心掏肝之痛,所以纔會失措的不知道做什麼好。”她的嘴巴倒還是不錯的。

要知道當初不是她有一張巧嘴,丁老侯爺如何會看中她選她做了填房呢?當初親友當中一聚,她只是適逢其會,那天丁老侯爺要相看的人根本不是她——雖然那幾個也有點高攀,但是依她的出身是根本攀不上丁家當時的高門,就算丁家當時還不是侯爵。

那幾個眼高手底瞧不起她的表親姐妹,是不是知道過來的這人不只是碰巧見個禮,但是她知道他不是的;所以那天她纔會巧言逗得幾個姐妹嬌笑不已,得到了丁老侯爺的青睞。也是丁老侯爺當日已無父母高堂,丁氏一族只有他們一家因此無人阻攔就讓他們成爲了夫妻;自此也讓她的孃家一躍成爲京中的正經的貴族。

皇后聞言把茶盞放下:“原來如此。你們眼中只有你們丁家的香火,完全不把皇上的話放在心中啊——皇上是如何吩咐你們照顧好輔國夫人的?落子湯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你們丁家的家宴上,這已經是一錯;而事後你們丁家只顧傷心子嗣而棄輔國夫人於不顧,嗯,還有意要加害不成?那種時候要讓醫者離開,使你的兩個穩婆進去。”

“不要以爲本宮深居宮內就不知道穩婆是做什麼勾當的人!”皇后忽然拉下臉來喝道:“來人,把那兩個穩婆給本宮帶上來。”她雖然在發作卻沒有要治丁太夫人罪的意思,至少眼下還沒有。

丁太夫人此時除了叩頭認罪外還能如何?她也不敢再多作分辯,只盼着產房裡的紫萱能平安無事就好,如此他們丁家也就是虛驚一場,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皇后看着丁太夫人“哼”了一聲:“起來吧。你有什麼要對本宮說得還是儘早說爲好。”

丁太夫人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就算是他們母子想要藉機除掉紫萱的事情瞞不住,向皇帝承認此事也不能向皇后承認此事。

皇后也沒有再追問此事把御醫叫了上來:“輔國夫人情形如何?”

“幸好有名醫聖手在,不然臣等就算是趕來輔國夫人也……;此時,五五之數,臣等不敢亂說。”御醫叩頭回話:“如果明天輔國夫人能醒轉或是心脈能加強就有八成之數。”

皇后聞言臉色一變:“如此兇險?”她的眉頭皺起來,顯出事情出乎她的意料。

這原也是人想像不到的事情,因爲御醫五天來給紫萱請脈一次,回去寫得摺子都是情形越來越好,如今才能下地走動,只要再如此調養下去,再有一個月就算是如農婦下地勞作也不會有問題的;此時卻猛得半死不活,只因爲一碗落子湯實在是讓人想不到的。

不過隨着御醫進來的水慕霞的目光微微一動,卻老老實實的立在那裡沒有說話,就如同是在朝堂上一樣,他不說話你都能忽略他的存在。

“那丁侯爺的病情如何了?”皇后轉而問起丁陽來。

126章 不能死

丁太夫人的耳朵馬上豎起來,聽得很仔細;一來她擔心兒子的身體,二來也想知道是不是馬家人暗中下得手。如果御醫能證實她的兒子是中毒了,那麼就換馬家有錯、有罪,接下來他們一樣要面對皇帝的責問:九黎實在是不把上唐放在眼中,豈能再容讓下去?

御醫再次叩頭:“丁侯爺、丁侯爺他……”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丁太夫人,眼中全是不解與奇怪:“他好得很;除了被綁着睡在軟榻上打呼睡得有點不舒服外,臣等再三的診視後認爲丁侯爺身體沒有不妥。現在丁侯爺已經睡醒了,不過他在聽到是皇后讓我們給他診脈之後,胡亂叫了一通什麼‘爲什麼不痛?爲什麼不癢?爲什麼不酸也不麻?該死的馬家!’”

皇后聽完看向丁太夫人:“你可能就此事向本宮解釋清楚?你剛剛對本宮說丁侯爺重病,所以不能接駕也不能見駕,現在他卻好端端的,而且還說了那樣一番怪話,不知道你能不能先說說是什麼意思?”

丁太夫人聽得完全呆立在原地,忽然她跪倒在地上:“皇后娘娘明鏨,定是馬家的人搗的鬼,他們定是不知道用什麼讓陽兒生出怪病,見到皇后娘娘前來便又救了陽兒,纔會讓陽兒不藥而癒。”

馬家老頭兒怒道:“這樣的話你原來就說過一次,我就說過等到萱兒醒來定要到金殿之上同你理論,現在你還敢當着皇后誣衊於我?皇后娘娘,臣等就問一句,是不是上唐國有人就是不想我們九黎稱臣,代上唐國擋住那南邊的青蠻人?如果是,就讓臣等馬上回國,不必再說什麼立字爲憑。”

皇后的臉色微微一動:“馬愛卿何出此言,丁家和輔國夫人之事只是家事,而九黎和上唐結爲兄弟之盟那是國事,豈能混爲一談?”

“皇后,不是臣等把國事私事混爲一談,而是丁家乃上唐國掌兵之人,丁陽手中有十萬精兵;而丁太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誣我們九黎要害丁侯爺,此就不是國事而是別有居心的挑撥,臣等在上唐國內自然惶恐,請皇后娘娘明鏨。”馬家老頭兒雖然不能舌燦蓮花,卻也不會落個把柄讓人拿在手中。

他對御醫說出的五五之數心中多少有點安心,至少比起墨隨風的一分把握要讓人寬心點,因而腦筋也比剛剛好用不少。

皇后聞言看向丁太夫人:“你可有憑有據?”她不能因爲九黎使臣一句話就責備朝中的命婦,雖然她很想借使臣之手把丁家連根拔起,但是有的事可以爲之,有的事情卻絕對不可以爲之;她身爲鳳主當然分得很清楚何爲重、何爲輕。

丁太夫人卻半點也不給皇后堵嘴長臉:“臣妾、無憑無據。”她哪裡會有憑據呢:“可是九黎人素來用毒,陽兒剛剛發病之時多人見到,痛苦不堪之狀讓人不忍相看。不是他們九黎人,陽兒怎麼無故病痛又無故好轉?而且他們說過,只要臣妾的兒媳有個長短,他們就會殺光我丁家。”

皇后聞言輕嘆:“馬愛卿也不要生惱,你們九黎人的毒功那是天下無雙的,所以丁太夫人會生出些許誤會來也是情有可願。”她又看向丁太夫人:“但,無憑無據豈可亂說?”

馬家老頭兒冷笑:“我們的毒功的確是天下無雙,但是毒卻不是無形之物,只要用毒就會讓人的身體有反應,且會在體內形成點特別的東西,讓大夫們能知道其人是中毒還是生病,又是中得何種毒。御醫的醫術應該是極高,他們卻沒有提半句毒,此事豈能和我等有關?”

“再者,如果是我們用得毒,可以問丁家的人,我們馬家的人可有接近丁陽,不管是他病前還是病後。”馬家老頭兒看向丁太夫人:“你和丁陽母子一直在一起,我距你們是最遠的,比起水公子和墨公子還要遠一些,這麼遠下毒只讓丁陽一人中毒?你以爲我是神仙中人嗎?當我隨你一同去大門接駕之時,丁陽那個時候正是你所說得病痛時,他好轉豈會和我有關?”

“無憑無據,我們馬家的人也沒有接近丁陽,他忽然生病忽然好轉——天下哪有這般奇怪的事情?皇后,讓臣來說,這丁陽的病是不是真得也唯有丁家的人知道了。”他的山羊鬍子撅了撅:“我剛剛不過是氣急而言,你家丁陽就病得在地上滾來滾去,還真是有點太巧了;騙我倒沒有什麼,只是連皇后娘娘也騙就有點過了。”

丁太夫人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的的確確馬家人不曾動過丁陽一下,硬指責人家下毒好像真得有點說不過去;可是除了九黎人弄得鬼,還能是誰能讓她兒子一會病得神智不清、一會兒卻如常人無異呢。

皇后的臉已經放了下來:“馬愛卿所言你有何話可說?無憑無據,馬愛卿又無接近過丁陽,你居然就這樣咬定丁陽的病是毒害,本宮是真得要問你一句,你這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爲之呢?是不是就像馬愛卿所說,你是因爲丁陽裝病所以將錯就錯,也想要騙過本宮去?”

她也不等丁太夫人辯解,吩咐人馬上去帶丁陽上來。

馬家老頭兒剛想說話,就看到水慕霞那裡把手中的茶盞放下,發出輕微的響聲使得他把嘴巴閉上了。有時候話多了,未必是好事兒,如今丁陽的病已經是辯無可辯,因爲他無法證實他的病和馬家有關,而御醫能證實他身體好得不能再好,此時就算是有各種疑點,他也無法自白。

皇后看着一身光潔的丁陽進來眉頭又是微皺,把他從頭看到腳、又自腳看到頭就薄怒斥道:“退下!”實在是不想看到丁陽如此無視她這位皇后。

丁家一直是賢貴妃最有力的臂助,比起賢貴妃的孃家來還要得力許多,可以說賢貴妃能封爲貴妃得丁家不少幫助;此事朝中宮中無人不知,但,她是皇后,母儀天下的鳳主!丁家再視她爲眼中釘,也不能如此戲耍於她,這讓皇后極爲惱怒。

丁陽還沒有見禮就要被皇后趕出去,自然是有些不服的便行禮開口:“皇后娘娘……”

“本宮讓你退下,你沒有聽到是不是?還是本宮在你的眼中早已經不是皇后,是不是在你丁陽的眼中,早認定了其它人是皇后,纔會對本宮如此不敬?”皇后的臉完全放了下來,沒有留半分臉面直斥到丁陽的頭上:“退下。”

丁陽心知不好,如果不解釋清楚這個誤會可就真得大了:“皇后娘娘……”

皇后真得怒了,不過她卻沒有發作出來而是微笑:“看來丁侯爺是真得不把我這位皇后當回事兒啊,但是禮教擺在這裡,也由不得丁大侯爺不服。今兒本宮是要教教你才成——”她輕輕的擺手:“來人,請丁侯爺出去寫請罪摺子,今兒本宮的摺子要和丁大侯爺的一起送到皇上面前。”

“本宮免不了你的差事,可是本宮能拿下你的爵位,上唐律法森嚴,丁侯爺你還是自知些爲好。”皇后袖子一擺:“退下。”

丁陽的臉漲得通紅,連着兩次開口被皇后打斷就得了三個退下,由不得他分辯;如果再堅持真把皇后惹得惱了一道旨意下來奪了他的侯位,就算是皇上有意迴護也要過上一年半載的才能再重新封賞他。

當即他只能叩頭一步一步退出廳去,滿心裡的憋得火氣卻不知向誰發作:痛苦了半晌幾乎要死過去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睡着了,還讓御醫看到且告訴他身體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而那該死的痛苦早不知去向。

那碗落子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芳菲向母親獻計,母親也認爲此時是除朱紫萱的大好時機,他也爲兩個月前的奇恥大辱耿耿於懷不能釋然,自然沒有攔下;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墨隨風會那麼大膽,更沒有想到水慕霞會當場翻臉,最沒有想到的就是皇后會忽然來到丁府。

現在,皇后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而那兩個穩婆也已經被領進廳裡:丁家,難道就這樣完了?他知道皇帝有意迴護他,可是了那也要看情形,眼下穩婆說出實情來,再加上落子湯出現在丁家,弄得紫萱現在生死不知,爲了平息九黎使臣的怒火,皇帝鐵定不會迴護他的。

他咬牙跪在廳外想辦法,叫來丁家的人低低的吩咐,想請動故交好友幫忙爲他們丁家求個情,可能還會有一線生機;最主要的就是,朱紫萱,你可不能死啊!

在朱紫萱嫁他時,他真得沒有想過在朱紫萱前後兩次一腳踏進鬼門關後,他會如此誠心誠意的、如此甘心折損些陽壽也要她活下去!真的,只要此時朱紫萱能活着,他少活幾年也認了——丁家上下的生死全系在該死的朱紫萱身上,此時她真得不能死。

皇后看看兩個穩婆沒有開口,只看一眼就去吃茶了;可是兩個穩婆腳也軟了、腿也軟了,心都抖得要碎掉,癱坐在地上開口就道:“不是我們的主意,是有人給錢讓我們做得。”

127章 好處

丁家找的穩婆是就近最有名氣的兩人,她們倒是正經官府認可的穩婆,這一輩子見過的官兒倒也有不小的,比如丁家的侯爺,但是這些官員都是有求於她們時才叫她們來,待她們還算是客氣;今天她們可是有點虧心事的,雖然沒有做手腳就被人制住了,但她們就是打破了頭也沒有想過會見到皇后娘娘啊。

想到屋裡躺着的那位誥位,再想想收到的好處,她們是進東家出西家走慣的人,腦子當然不會不好使,因此不用人說她們也知道皇后此來八成與那個昏睡不醒的誥命夫人有關:她們能不怕嗎?就算她們沒有來得及下手害人,但的確是有人給了她們好處啊,想到自己的小命兩個人癱坐在地上,不要說是汗水眼淚都下來了。

皇后聞言只是撩起眼皮來瞅瞅丁太夫人,依然不開口又飲了一口茶;如今汗出如漿的不止是兩個穩婆,還有丁太夫人。皇后只是輕輕的一眼卻讓她如同是捱了一刀,雙腿一軟差一點跪倒在地上,最終她還是堅持住了。

就如她原本所想,只憑兩個穩婆的話不能拿她及丁家如何,而且穩婆還落在他人手中良久,她開口咬定有人要害她也不是說不過去;現在,還是靜觀其變的好。皇后不開口,穩婆也沒有說是誰給了她們好處要她們害人,她此時急急開口阻止的話就未免太過明顯,因此就算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還是按捺住沒有喝斥穩婆,但也悄悄的、狠狠的瞪了一眼過去。

穩婆看皇后的愛搭不理的樣子心下更是慌張:“皇后娘娘,賤婦不敢有欺,我們兩個和丁大夫人無怨無仇、平常素無往來,在今日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丁大夫人,賤婦們豈會生出害人之心?賤婦當真是被人收買,只是、只是並沒有想好要不要下手,因爲畢竟那是位當朝的誥命,賤婦心下也是在打鼓。”

她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進了丁府,丁太夫人就讓人塞了些東西給我們,說是讓我們多多‘盡心’些;我們當時心裡還在七上八下的,也沒有去看是什麼東西,就隨人進產房,可是進了屋就被人制住,根本就什麼也沒有做。皇后娘娘,我們真得沒有加害丁大夫人之心,丁大夫人現在昏睡不醒也同我們無關。”

皇后看向丁太夫人:“輔國夫人危在旦夕,你還有心思讓丫頭們過去和穩婆說兩句話、給東西,當真是有心啊。”

丁太夫人這才跪下,原本回話可以不用跪的,但是她的腿也軟得厲害所以才跪倒在地上:“娘娘,臣妾也是心急救人,想給她們些好處能讓她們盡心罷了。”她讓丫頭去說話當然不可能明明白白的說什麼要紫萱的性命,幾句暗語點過去穩婆自然就會知道應該如何做纔對。

穩婆們明白是明白,可是那樣的話她們怎麼能說得明白?當真把此事翻扯個清楚,就要把穩婆們原本做過的缺德事情全抖出來,還要人前去核對;相信其中有不少是官宦人家,他們肯把家醜外揚?這兩個穩婆如果當真這麼做,不必他丁家出手,其它人也容不得她們活。

皇后的目光似笑而又非笑:“本宮說過了,不要把本宮當成什麼也不知道的深宮中人,就如穩婆收銀子來接生,有些時候可不止是救人,害人也不過是她們順手而爲罷了。至於丁太夫人所言的‘盡心’二字,倒底是想讓穩婆們做什麼,你自己心中最清楚。”

她終於看向兩個穩婆:“你們所說得不是你們想要害丁大夫人,而是有人收買你們害丁大夫人,口說無憑啊,你們要告訴本宮是誰收買你們才成。”她說完目光微微的飄向丁太夫人。

兩個穩婆此時嚇得六神無主,根本沒有注意到皇后的目光變化,直直的把實情說出來:“就在前兩天地保前來找我們,給了我們一個百兩銀子的銀票,還有外縣的一處小莊子的房契和地契;說是這兩天有人想讓我們幫個忙,到時候也不會連累到我們,而且也已經爲我們安排好退路。”

“皇后娘娘,賤婦們該死,看到財物就忘了良心,當時也沒有怎麼遲疑就收了下來;”穩婆哭得一張臉妝花得如同染房,要多醜就有多醜:“也由不得我們不收啊,地保的話不聽我們在這個地方也活不下去了。收了銀子後我們也拿不定主意,倒底是害人的事情,所以賤婦心裡總是不安,始終不知道如何是好。”

“今兒一早地保來我們家,吩咐我們在家裡等着說是丁家的人會來找我們,到時候他要我們、要我們定要讓丁大夫人血崩而亡。事成之後再給我們一人一百兩銀子。”穩婆用袖子胡亂抹一把臉:“賤妾才知道要讓我們害得人是丁侯爺的夫人,心裡當然更是惶然;果然午時過去不久,丁家就來人叫我們了。”

皇后聽得眯起眼睛來看着兩個穩婆:“地保?”她看向身邊的人輕輕嘆息:“去讓人看看吧,依本宮想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再看向穩婆:“你們倒算是命大的遇上墨解元,不然就算是丁家不追究你們沒有救下輔國夫人的事情,你們也逃不過人家殺人滅口。”

“還有,你們這些可惡的婆子果然是刁滑,說得話居然如此的不盡不實,是不是不想要性命了?本宮也無所謂,反正死在你們手中的大人孩子應該不少了,今天讓人把你們推出去腰斬,也算是爲民除害。”她的眉毛猛得一立:“居然還哄騙本宮,你們好大的膽子——地保只是說讓你們幫個忙,什麼也沒有說你們怎麼就知道是害人的事情?”

“還說什麼沒有想過要下手害人,本宮現在就和你們打個賭,如果本宮的人到你們家中,你們家中一切如常沒有收拾東西打算今天離開、或是你們家中已經不是人去屋空的話,不管你們從前做過什麼,本宮都會饒你們一命;反之……”她的眉頭平復下來輕輕的道:“你們能猜到的,不用本宮再多說了。”

穩婆們嚇得魂不附體,倒不是她們有意要騙皇后只是因爲本能纔會說謊;今天的事情有多大她們當真是有點拿不準,但有一樣她們卻很清楚,如果照常說出一切來她們其罪難逃啊,因此她們纔會在說話時不自禁的爲自己說了幾句好話。

“皇后娘娘開恩,賤婦們不敢了,不敢了。”穩婆們也是有家有業的人,拋頭露面出來做事無非就是養家餬口,她們怕死可是更怕連累家人:“地保所說得幫個忙,那意思就是想讓我們去害人;這事情不用明說賤婦們也聽得懂,何況地保說得很清楚明白。”

“因爲產婦在小產或是臨盆時經常會死人的,所以這個時候下手害人最不會引人注意。賤婦們該死,可是同家人無關,請皇后娘娘開恩、開恩。”穩婆們不用人動她們一根手指頭便把實情都說了出來。

“人爲財錢,賤婦們雖然在今天知道要對誥命下手,但還是狠下這個心腸。”穩婆用力的地上叩頭:“所言句句屬實,請皇后娘娘明鏨。”她們說完的時候有個穩婆看了一眼丁太夫人,最終沒有開口多說什麼。

這個時候多說就是多錯,丁太夫人也只是讓人說了一句盡心,雖然她們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讓她們指認丁太夫人害人,可以說是無憑也無據;如果無人相信她們,到時候又要加一條誣官,她們的家人當真就難出生天。

馬家老頭兒真想一袖子抽死這兩個害人的東西,不過心知要害死他外孫女的另有其人,所以沉默着並沒有開口,一副任憑皇后做主的樣子。他越是如此皇后越是難做,如果不給馬家一個交待,反而是上唐對不住馬家了。

丁太夫人雖然不太明白爲什麼兩個穩婆沒有咬出她來,但此時在心中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皇后那裡卻是眉頭緊鎖,思索着倒底是誰要害輔國夫人:人,應該並不難找,雖然看上去全無頭緒;因爲輔國夫人和人沒有什麼來往,所得罪的人更是屈指可數,不過想要她的性命還想要她孩子的性命,所想要的好處是什麼呢?

她想到了丁家的小妾們,輔國夫人母子二人於她們來說當然是攔路虎,只不過現在連個貴妾也沒有,依着律法她們是無法在輔國夫人亡後直接被扶正的;而男人,嘿,丁家小妾不會有那種天真的人,以爲丁大侯爺會爲她們謀了貴妾之位,再想法扶她爲正室吧?男人會有那個耐心爲個女子費盡這種心思?

當然,那個芳菲不一樣,因爲她姐姐的關係,丁家很有可能會爲此真正的費心力——不管是不是她所爲,這麼好的機會她豈能放過呢。皇后的眼角微微挑起,看向丁太夫人輕輕的道:“落子湯和穩婆的事情無關,這事兒卻要自丁家開始查起。穩婆的事情,交給官府去處置就成。”用落子湯定罪,可比這兩個不可靠的人證可靠許多。.w.

128章 自保

穩婆的事情問到一半忽然不問了,不但是丁太夫人極爲吃驚,就連馬家的人也擡起頭來很有些不解:“皇后娘娘——?”他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想害紫萱的人。

皇后安撫道:“現在地保那裡、還有穩婆家都有人去了,還要等人回來再說;而且兩個穩婆分明不是主謀,主謀卻能通過地保傳話,應該是有些頭臉的人,此事當然要細細的查訪不能放過想要謀人性命的人;嗯,本宮等見到地保再說吧,如果他還活着說出主謀來,本宮當然會爲愛卿和輔國夫人做主的,如果地保性命不保,此事本宮認爲交給官府詳查爲好。”

馬家老頭還真是挑不出錯來,欠身施禮:“讓皇后娘娘費心了。”

“穩婆的事情一會兒再說,但是落子湯的事情卻也不能放下,本宮豈能看着有人毒害輔國夫人而不管?下毒之人完全不把皇上、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且傷害了九黎和上唐的兄弟之誼,定要嚴懲纔可以。”皇后義正言辭的說完:“依本宮來說,把丁家現在的人都弄上來細細的問一問,總會有些頭緒的。”

“湯是在太夫人的院子裡的煮得,而本宮也已經讓人去查問了;”她微一使眼色,馬上有人出去:“現在應該問得差不多了,我們來聽聽如何?”

丁太夫人只能點頭,雖然明知查出是丁家人下手他們全家都會受累,但卻不能不讓皇后查得。她由心底直接苦到嘴巴里,蹲下行禮時身子差點傾倒在地上。

皇后還沒有吩咐叫人,門外有人回稟:“回皇后娘娘,臣等不辱所命,輔國夫人已經醒了。”

馬家父子三人大喜回頭,然後匆匆向皇后行禮要求去見見紫萱,皇后當然不會攔着任由他們離開;同時大喜的人還有丁太夫人,她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感覺身上一輕好像去了千斤重擔般,觀皇后倒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紫萱的醒來也讓她的心放寬不少——雖然紫萱的死活不放在她的心上,但是九黎和上唐的關係卻讓她不得不對紫萱多出幾分關照來。

墨隨風吐出一口氣來,看着自己的雙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水慕霞剛剛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沒有丁點的變化。

皇后打發人去瞧紫萱,並叮囑御醫仔細照顧人後看着丁太夫人:“輔國夫人能脫危很好,但是落子湯的定要查個清楚明白。”她把女官叫進來:“查得如何?”

女官把丁太夫人今天所做得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分毫不差;然後證實那碗湯是丁太夫人親手所煮,當中只有芳姨娘和冷姨娘兩位去過丁太夫人的禧壽居,因而她懷疑此事定和這兩個姨娘有關。女官看一眼丁太夫人嘴邊閃過一絲冷笑:“取來竹板打手,幾十下子相信她們什麼也會說出來的;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夾手,奴婢相信天下沒有鐵打的嘴巴。”

丁太夫人聞言連忙開口:“皇后娘娘,事實如何還是要詳查爲要,豈能屈打成招?”

皇后斜睨她:“你是說本宮要把你府中的小妾屈打成招?”她的聲音不大可是卻讓丁太夫人跪倒地上請罪,吃了兩口茶她才讓丁太夫人起身:“起來吧,我們還是叫她們過來問問的好。”

門外有太監進來跪倒:“門外有丁文氏、丁冷氏叩頭,前來領罪。”

皇后聞言看一眼丁太夫人:“倒真是聰明的,有那樣的姐姐妹妹又豈會愚笨呢,倒是本宮不應該大驚小怪的。”她擡擡頭,便有人把芳菲和冷氏帶了進來。

芳菲和冷氏進來就跪下膝行到近前叩頭:“罪婦叩見皇后娘娘,向皇后娘娘請罪。”她們說完連叩幾個響頭,倒真有點請罪的樣子。

皇后看着極肖其姐樣貌的芳菲:“你是賢嬪的妹妹吧?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芳菲和丁太夫人同時吃驚的擡頭,賢妃已經被貶爲妃了,近來沒有聽說她做過什麼,皇上雖然少去了幾趟,但是賞賜什麼的並不見少,且對大皇子寵愛有加,怎麼無端就又被貶了?

“很奇怪嗎?本宮降她爲妃是本宮的意思,皇上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前兩個月皇上就有這個意思,只不過是要過兩日就要真正問她的罪責,降爲嬪已經是看在大殿下的份兒上,你們有什麼不滿意嗎?”皇后小指上長長的指甲劃過杯盞,發出一種很刺耳的聲音,讓人心裡生厭;當然,無人敢指責她就是了。

丁太夫人和芳菲同時叩頭道:“不敢。”她們就算是怪又如何,因爲生了大皇子而一躍封爲貴妃,如今一下子被貶爲嬪實在是讓她們有點難以接受;位份,說容易也容易說難那可能一輩子都無寸進的。

“嗯,長得模樣倒是周正。”皇后看着芳菲微笑,忽然間就輕喝道:“卻沒有想到如此歹毒,敢對主母下那等毒手——本宮問你,你所爲又是爲了什麼?”

芳菲接連叩頭:“皇后娘娘,罪婦知罪了,因爲管教不嚴才使得手上丫頭對主母責罰不服,而生出如此歹毒之心來;人罪婦已經帶來了,還請皇后娘娘責罰罪婦。”

冷氏同時重重磕頭:“罪婦也有不是之處,原應該好好幫妹妹教訓丫頭的,那丫頭還是罪婦送給妹妹的,卻不想現在她做下如此惡毒之事,罪婦不敢說自己無錯,只求皇后娘娘責罰,罪婦以後定會好好的教訓下人。”

皇后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不枉本宮誇你聰明,當真是伶俐的。”她看着芳菲的道:“來人,把那個下毒的丫頭拉上來,本宮要親自問一問。”她倒真沒有想到芳菲反應如此之快,想到丁大夫人原本的遭遇,眼前的芳菲有這麼一手也在情理之中了。是她不應該小瞧了這個爲妾的芳菲,觀其心計應該比其姐還要強幾分啊。

丫頭被帶上來,身上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但是說話卻極爲清楚;不但承認落子湯是她下得手,而且如何買得藥、銀子是何處而來都是一清二楚,沒有半點可疑之處——如果你說事情不是她所爲,你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皇后揮手:“把這丫頭交給輔國夫人處置,本宮自會回明皇上,如此大逆之人當然要誅其九族。”她說完也不看那個變色臉色的丫頭,直接吩咐太監們把人拖下去了。

她微笑着看向芳菲:“很好,很聰明。來人,丁文氏的丫頭謀害輔國夫人其教管不嚴,重責三十,改爲賤妾。”她最後四個字才真得把芳菲打擊到了。

芳菲前來領罪當然料到會被降罪,但她所求就是能活命,不要被皇后以藉口殺掉她再怪到她姐姐的頭上去;皇后的權勢再大也要給個合情合理的藉口纔可以,不然她們文家、她的姐姐也不是啞巴。

皇后這個瓷的當然會怕她這個瓦當的,絕不會和她硬碰硬;但是她沒有想到皇后的責罰只是三十板子,聽到時還以爲皇后轉了性子,直到那四個字吐出來她才面如土色的坐倒在地上:改爲賤妾,就算是皇后沒有把她趕出丁家,可是她也成爲所有妾室當中的賤妾,從此之後不要說是妻位,就算是貴妾也同她無關。

這也就罷了,她文家在京中也算是新晉的望族,她成了賤妾讓人如何譏笑文家;而她以後的兒女,也會是丁家身份地位最低的庶出子女。

“丁冷氏也有罪責,不過那丫頭是你送出去的人,就杖二十吧。”皇后說完就有人把芳菲和冷氏拖了下去,嘴巴當然被堵上不會給她們再說話的機會。

皇后此時看看馬家的人瞅丁太夫人:“落子湯的確是你們丁家人所爲,害得輔國夫人小產幾乎丟掉了性命,你要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護國夫人交待呢?現在,你總不會對本宮說你沒有錯吧?”

丁太夫人也沒有想到芳菲有此一招,雖然芳菲暫時保住了性命,可是丁家卻因此被連累;她有何話可說,只得跪下叩頭請罪。

皇后站了起來:“本宮說過不會處置你們,不過本宮會回明皇上,你們丁家的侯爺爵位太高些了,還是好好的修身養性、明白些做人的道理,再爭這份榮寵吧。”她一面說一面向外行去:“本宮去瞧一眼輔國夫人就回宮了,你們的請罪摺子就可以好好想想應該如何寫了。”

既然被芳菲攪了,那她也不能就這樣作罷,怎麼也要讓丁家傷些元氣才能不枉她出宮一趟;藉此機會,爲了安撫馬家的人,相信皇上不會介意削了丁家頭上的侯爺之爵。

丁太夫人聞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看到皇后向外走她忽然連滾帶爬的趕上去:“皇后娘娘,您聽臣妾說……”

皇后卻根本不理會她徑直去看紫萱了。

紫萱並不知道丁大侯爺要被削爵,正盯着帳頂發呆,因爲她再次見到了那枚小石頭:就在她昏迷的時候;她有種感覺,如果不是有那枚小石頭在,她可能不會再醒過來了。

丁家,從前不是她的什麼仇人,但,自現開始丁家就是她的仇人,同本尊無關。

129章 以勢相壓

自她莫名來到丁家後,那個小石頭曾經硌得她手疼,但是在她扮鬼嚇人後再怎麼找小石頭也沒有找到,讓她不自禁的懷疑自己可能是剛剛醒過來的幻覺;現在她能知道,那個小石頭的確就在,只是她不知道它在哪裡,也不知道它能有什麼作用——她差點就死了,可是在黑暗中她清楚的看到了小石頭,一直看着它直到自己累了想閤眼。

但是沒有想到她合了閤眼卻聽到了身邊的聲響,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手上,空空如也,並沒有像她裝鬼嚇人那次小石頭曾出現在她的手中;而眼前出現的幾張笑中帶淚的臉,讓她生出感動來:她,早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然後沒有誰打擾她,再喂她服下藥後都用極爲輕柔的聲音勸她睡一會兒,就好像生怕聲音大點就會把她嚇得暈倒般,每個人的動作都是極小心的,努力的不發生聲音來。

沒有人對她提起孩子如何,大傢什麼都沒有說,連她的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也沒有問,只是小心照顧她;她的外祖母還坐在牀頭輕輕的拍着她的身子,哼着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歌來哄她入睡,就好像她現在忽然成了一個小孩子。

失而復得是種什麼感覺,紫萱現在還不能有很深的體會,因爲她在上一世也並沒有死掉:嗯,她並沒有認識到自己已經死掉纔來到這裡,心底所想還是想回去而不是留下,更不會有重獲生命的喜悅;但是她在外祖母等人的眼中看到了失而復得四個字,在琉璃背過身去拭淚的動作裡看到了失而復得四個字。

可能,琉璃的心情更爲激動吧,因爲她曾經失去過本尊;兩次看着主子死而復活絕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實在是爲難了這丫頭。

紫萱很想安慰這些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可是嘴巴里卻幹得要命,張開嘴巴用盡力氣也說不出幾個字來;倒惹得碧珠眼淚都落下來,說什麼也不准她再開口,看着她合上眼睛、等到她呼吸平穩衆人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但是,紫萱並沒有睡着。雖然她現在很虛弱,雖然沒有人提及她的孩子,也沒有提到丁家的人,可是她很清楚孩子已經沒有了;那種,和她血脈相連,那種在她身體裡的溫暖感覺,統統的消失了。

手輕輕的撫上已經平平的腹部,淚水就這樣滑過她的臉,悄無聲息的潛入她的發中消失不見;那個可憐的孩子,本尊爲保住它而魂飛魄散,最終她還是沒有保住她。雖然,她不曾親口答應本尊什麼,但孩子在她的體內達兩個月之久,豈能沒有感情?

她曾感覺到它在肚子裡輕輕的踢動,曾用手放在肚子上感覺過它的存在,後來她已經在想像這個孩子的長相,想着它像上一世所看到的那些活潑可愛的孩子一樣,可以陪着她、伴着她,輕輕的在她耳邊叫一聲媽媽。

甚至她因爲這個孩子,還想過放棄尋找回去的想法:就算是本尊求過她,她一直沒有下定決定就是因爲她不想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留戀,到時候找到回去的方法時無法割捨。現在,孩子沒有了她才知道孩子就算沒有出生,那也是她的骨血她的心頭肉。

只是,她與無緣和孩子相見,也無緣看着孩子長大;所有的一切都怪丁家!她說過,丁家的那些小妾不會安份的,想離開丁家安胎,但是丁陽說什麼也不同意,最終孩子還是在丁府出了事情。

而她最恨的卻是自己,爲什麼會這麼不小心,爲什麼不堅持離開?就因爲皇帝的旨意、就因爲丁家的人堅持嗎?她實在是太過大意了。

最初的一個多月下不了牀她走不了,可是後來這多半個月她已經可以離開丁家,就算是不能長途跋涉、就算是護國夫人府沒有修茸好,但她可以在京城租個地方住的;如果她離開,就不會有落子湯出現,孩子也就不會出現這種意外。

淚水就洶涌而出,可是紫萱緊緊的咬着嘴脣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心太過疼痛時她不習慣讓人看到她的痛苦,她習慣於自己一個人面對。

其實紫萱此時傷心太過而鑽了牛角尖,護國夫人府沒有修茸完根本無法入住,而她的身體就算是好轉,卻還是不能經受馬車長時間的顛簸,就算是去她買得莊子或是丁家的莊子都是不可能的,很有可能再次動了胎氣;至於出去租個地方住,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不止是丁家的人爲臉面不會同意,皇帝也不會答應的。

落子湯。紫萱的手攥緊,她定要找出那個人來;雖然她不知道穩婆要害她的事情,但是落子湯中另有活血之藥她卻是知道的;她是不慣於要人性命,但也沒有人家殺了她的孩子、殺了她的時候——沒有那顆小石子她現在已經是個死人,還會堅持什麼不要人的性命。

血債當然就要血來償。

房門忽然傳來紛雜的聲音,紫萱很快的把臉上的淚痕抹去,以爲是琉璃或是外祖母等人去而復回;可是沒有人敲門,門就被輕輕的推開。她看過去,見是皇后娘娘扶着宮人的手進來,她倒真得有些受寵若驚。

“皇后娘娘……”她掙扎着想起來,可是身子虛弱的她擡個手臂都能出一身的汗,頂多能把頭擡起來而已。

皇后一個示意已經有宮人搶上前來把紫萱輕輕按倒在牀上,不讓她再折騰自己。

“你不必多禮,傷重現在無力氣行禮,本宮是知道的。”皇后在衆人的伺候下終於坐下,揮手讓人都退了出去:“本宮看輔國夫人還是能說兩句話的,你們都退出門外伺候着。”

紫萱很有些不解,看着皇后並沒有說話;所知不多的時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此時最容易言多有失。

皇后俯下身子看看她的氣色:“這次你幾乎是要丟了性命,能醒過來不能說是人力應該說是天意吧。你沒有力氣多說什麼,還是聽本宮說就好,就算是有力氣說話,你也只能是聽本宮說而已。”她看着紫萱微微一笑:“現在可懂了本宮在宮中時的話,本宮救了你予你而言並不是好事,因爲丁家和賢嬪可是一條船上的人。”

紫萱微微點下頭並沒有說話,就算是有再多的疑問也比不上皇后的來意更讓她擔心,但就如皇后所言她能說什麼呢?只能聽着罷了。

皇后看着紫萱:“本宮知道你的心意,現在孩子沒有了,你更想和丁家一刀兩斷是不是?不過,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爲本宮不會同意,皇上心裡也不會樂意,就算是眼下你或是馬家提出來,不得不讓你離開丁家,你想皇上會高興下這樣一道旨意嗎?”

紫萱剛剛在心頭轉了很多的心思,想了很多種可能就是沒有料到皇后此來居然是爲和離之事:“臣妾不懂皇后的意思。”皇后有什麼理由不讓自己離開丁家呢,此事最讓她想不通。

皇后一笑:“輔國夫人是心思玲瓏之人,會有什麼想不明白的。本宮雖然貴爲六宮之首,但是膝下空空,而賢嬪就算是現在被貶爲嬪,但她有子傍身他日再飛上枝頭也是應有之意,你說本宮能開心嗎?而不巧的是丁家是賢嬪最大的助力之一,你說本宮心焦不心焦呢。”

“而其妹妹還在丁家爲妾,就算是本宮把她貶爲賤妾,但是假以時日,憑其姐及其孃家、夫家的力量,讓她成爲良妾、貴妾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事情罷了。如果你離開丁家,和離之後丁大侯爺就是無妻之人,到時候會扶誰爲妻並不難猜吧?她成爲堂堂的一品誥命,對賢嬪而言那可是天大的助力,不是小小一個妾可以相比的。”皇后口有些幹抿了抿脣。

紫萱頭有些暈:“皇后爲什麼不借此把芳姨娘打發出丁家?”

“打發到哪裡去?罰得太重予本宮的名聲不好,會讓人在背後說本宮是借題發揮,且讓她離開丁家有機會恢復自由之身,就是讓她擡了身價;你再一和離,其局不還是一樣?”皇后看着紫萱:“輔國夫人你懂了?”

紫萱一口氣撞上來半晌沒有開口,賢嬪和皇后之爭同她無關,而她也並不想和芳姨娘爭什麼寵,此時皇后分明就是在要脅她,讓她不能上書給皇帝請求和離。

皇后看她的樣子長長一嘆:“本宮知如此予你不公,但本宮可以保證只要賢嬪獲罪,本宮馬上做主讓你和丁陽和離。要知道,你就算是上書,想要和離也是極不容易的,皇上會那麼輕易答應你?怎麼說那個失去的孩子也是丁家的骨肉,且丁家也要被削去爵位,如此處置也算是對你有個交待了。”

紫萱不想答應,因爲她只是想過個小日子,然後看看有沒有法子可以回去,至於皇后和丁家的事情——管她屁事?!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去想法子,反正她就是要和離,現在皇帝沒有藉口了,且有馬家在她也不用太過擔心皇帝馬上翻臉。

以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說不定她可以回去她的世界,就算回不去她也不一定非在上唐呆着啊:這裡不留姐自有留姐處嘛。.w.

130章 力保131章 請罪

皇后看紫萱的神色就知道她不肯答應,想要人做事就如不能強自按捺牛喝水一樣,不然很難能讓人盡心的;她看着紫萱搖頭:“不要輕易開口,你先聽本宮幾句話如何?你認爲丁家在你小產上有過錯,孩子也沒有了,又有外祖家的人撐腰,可以順利的讓皇上下旨和離對不對?但,首先你身負十萬將士的感恩,皇上要不要考慮此事的後果?”

“要知道,丁陽可是帶兵的人,將失軍心那是什麼樣的大事?再有,你小產的事情你應該所知不多吧,不然你現在也不可能如此安靜。落子湯不是一次下得藥,或者可以說不是一個下得藥,有人想謀害你的孩子,但是卻有另外的人想要你及你孩子的性命。因爲是兩次下藥,所以落子湯的藥纔會那麼重,再加上有活血的藥你才差點活轉不來。”

皇后看着她微笑:“當然下手的人極有可能是丁家的人,這樣的人你肯就這樣放過她們?還有,穩婆。你在小產之後,丁家請了兩個穩婆來,你的婆母看到穩婆可是先讓人塞了重金過去,之後本宮詢問得知那兩個穩婆要害你,卻是早在幾天前她們就知道了,還是這裡的地保去說的。也就是說,你沒有吃下落子湯時,已經有人知道你會在今天小產。”

“嗯,本宮當時就想起一件事來,你在兩個月前開罪過靖安侯的夫人秦呂氏吧?你可知道秦呂氏的心性氣度如何,她現在可是恨極了你;對了,你還當街折辱過她的兒子,嘖嘖,說起來,秦家不止是和丁家有仇,現如今也把你輔國夫人恨到牙痛。”皇后說完彈彈手指:“換作是本宮,離開丁家後可是有很多事情不便發作,就這麼便宜仇人?”

紫萱一時半會兒沒有說話,皇帝那裡不可能她上書就會同意和離之事,但事情不能不爭取的;至於皇后所說她當真有好些事情是現在才知道,心情激盪是難免,但也幸虧是皇后在面前,她才能控制住自己。

報仇的法子有的是,並不一定要把自己綁在丁家才能報仇的;還有,她是絕不想摻和進皇后和賢嬪的爭寵之中,那些事情同她無關的。

“你也不要太過爲難你的外祖家,要知道他們也是有各種麻煩的。本宮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得疼愛你,這是你的福氣,但是你不能只爲自己着想吧?九黎國不算很大,但是因爲他們擋住了青蠻人對上唐的搔擾,才讓皇上高看他們幾眼。但是九黎國的國主現在正和自己的兄弟明爭暗鬥,而我們皇上當然不希望九黎生亂,從而給青蠻人機會壞我上唐邊境的安寧。”

“因此,皇上已經答應給九黎國主助力。在這種時候你還想要你的外祖如何,他們一族人都在九黎,如果皇上一怒不管九黎的事情,你外祖可能會被他們自己人滅族。皇上給九黎幾分面子,你也要知道適可而止。”皇后的話重重的砸在紫萱的心上,使她明白外祖父爲什麼不讓她和弟弟隨同他們回九黎了。

皇后有一句話說對了,她不能只想着自己而不顧外祖父的爲難之處;九黎國原本就是向上唐稱臣,其可用之處在於抵擋了青蠻人:皇后的話也有不實的地方,皇帝相助九黎國君只可能是因爲上唐的利益,比如爭奪九黎國君的那人沒有來上唐很有可能是得到青蠻人的相助,這纔會讓上唐出兵相助九黎平叛。

但,她不讓外祖父等人爲難,也不等同於就要答應皇后爲其做事。她看着皇后沒有直接拒絕,只是淡淡的道:“丁家的事情,應該我出手的絕不會心軟手軟,因爲臣妾隻身一人,並不能對皇后娘娘有什麼幫忙,臣妾慚愧。”

她不會放過要害她的丁家的人,但也不會爲皇后去害任何人;她所做得只是爲孩子、爲自己報仇,而不是因爲皇后做事。如果答應的話,她要做得便不是她想做得這些。

皇后聞言點頭:“本宮並不是想讓你爲本宮做什麼,第一,只要你暫時不提和離之事就好;第二,你在丁家的所爲也不用怕,不管你做了什麼,哪怕你把婆母殺了本宮也自會保你平安無事;第三,就是本宮對你唯一的要求,不要讓賢嬪妹妹爬上來,最好讓她永世不得翻身,你出手比本宮出手要好。”

“還有,賢嬪的妹妹不會放過你,賢嬪便也不會放過你;你以爲三年多來賢嬪的妹妹爲何能欺壓你,沒有賢嬪她豈能以妾而壓你誥命一頭呢。本宮不需要你爲本宮去對付賢嬪,而本宮還能幫你應對賢嬪。你只要做好你的輔國夫人,不要讓賢嬪姐妹害到你,而你能除掉這個害你的人就成。本宮,到時候自會爲你做主,讓你離開丁家。”

皇后看着紫萱:“不要以爲本宮是壞人,在宮中那個地方活着的女子,能如本宮這樣待你、還肯和你講道理已經是極好的人了。”她說完起身:“你先調養些日子,到時候本宮會打發來聽你的回答。”

她揚聲叫人,進來的是一個宮人,長得並不算出衆,不過全身上下都讓人看着極爲舒服,就好像是鄰家小妹妹般。皇后指指宮人:“本宮看你身邊也沒有幾個能用的人,就把她賜給你吧。嗯,你的丫頭喚作琉璃、珍珠,本宮就爲她改名爲璞玉吧,也算是入鄉隨俗。璞玉,還不給你主子叩頭。”

璞玉過來跪倒在地上:“奴婢給輔國夫人叩頭了。”正正經經的磕了三個頭,伸手在袖中掏出文書樣的東西放在紫萱的牀邊:“這是奴婢的身契。”

紫萱看看皇后知道無法推拒,便點頭收下了璞玉的身契:“臣妾謝皇后娘娘的賞。”璞玉這才起身立到紫萱的牀尾,以紫萱的人自居。

璞玉是當真來伺候她的,還是皇后讓她看着自己的,或是讓她在丁家做什麼事情的,此時還很難說;反正她身邊的確沒有什麼人可用,而璞玉是皇后賜下來的,在一衆婢僕當中地位超然,於她眼下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紫萱正要再次說明心思時,門外忽然傳來她外祖母的求見的聲音,而且很有些急。

皇后命人把馬家老婆婆請進來:“愛卿有什麼事兒?”她也極爲羨慕九黎的女人們,居然可以像男人一樣活得這樣自由自在,不用奉男人爲天——這樣的心思她只能藏在心中,卻不會宣之於口。

馬家老婆婆躬身行禮,可是眼睛卻看向紫萱:“九黎告急,臣等要馬上趕回去,特來向皇后娘娘請辭。”她是來看紫萱的,在這個時候是她最不應該離開的時候,可是她並不只是紫萱的外祖母,她還有其它的兒女在家中,還有孫子孫女、族人在九黎國中;只要晚回一天就有可能被人殺光。

但是就這樣扔下紫萱她怎麼能放心,怎麼能忍心,見慣了世情、習慣了別離的老人家再一次溼潤了眼睛:不走,她對不起族人、家人;走,卻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大女兒和她可憐的外孫女。

皇后聽到的一驚後看看紫萱心中也是一喜:“那也沒有法子的事情,一路上之上要多加保重,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本宮做不得主的也會代你回稟皇上。”

馬家老婆婆老淚橫流的跪倒在地上:“娘娘,臣只有一個請求,萬望娘娘成全;臣的女兒爲上唐捐軀是她的榮光,可是臣的外孫女紫萱卻命苦如斯——臣只求娘娘保我外孫和外孫女的性命無礙,他日臣等一家人願爲娘娘肝腦塗地!”說完她連連叩頭不止。

她必須要走,而且是馬上就走,根本來不及再做什麼;而紫萱剛剛纔離開鬼門關,此時能保她外孫女平安的也只有上唐的皇帝和皇后了,她的老頭子去進宮辭行會求皇上的一句承諾,而她此時求皇后就是爲了能更安心些。

皇后聞言目光一閃親手扶起馬家老婆婆來:“紫萱以後就是本宮的義妹,任何人想要害她定要踏過本宮這關;愛卿儘管放心的去,只要你們能平定九黎的叛亂,能把青蠻人再趕回那茫茫大山之中,就是你們馬家的大功。紫萱,你不必憂心半點,有本宮在就有紫萱在,如果紫萱有個萬一,只能是本宮已經不在人世。”

她膝下無子並不是最大的危機,因爲可以過繼兒子過來,最難得是她在朝中並無得力之人相助,日後她與她的孩子前程堪憂。但能因此讓馬家的人承她一份情,那麼就能得九黎之力,使得馬家人爲她所用;就算她一生無子、就算賢嬪生上十幾個兒子又能如何?

何況能得馬家真心的相助,賢嬪還能不能生出孩子來還要看她的意思。皇后霎間就有了主意,所以纔會許下義妹這等身份給紫萱,纔會說出那等生死與共的話給馬家老婆婆聽:雖然這些話是想要得到馬家人的心,但她是皇后一諾何止千金,這話說出來就是板上釘釘絕不能反悔的。

紫萱聽得熱淚盈眶,她知道外祖母一句話就是把馬家和皇后綁在一起,只爲了保證她和弟弟能夠平安:“外祖母,您不必牽掛孫女,一路上、一路上要多保重。”此時分別她只有不捨,不是因爲少了依傍。

131章 請罪

馬家老婆婆看向紫萱:“我放心,有皇后這番話外祖母沒有什麼不放心了。你安心的調養,不要想得太多,外祖母回去把事情處理完了,很快就會回來看你的。”她故意把皇后說出來,就是爲了讓皇后知道她聽懂了,自己的外孫女就外孫就交給她了;好了,她們馬家可以爲皇后上刀山下火海,如果有個不好,那她馬家也說不得有個犯上之舉。

聰明人是不用話說得太多太滿,馬家老婆婆的話說完,皇后當即轉頭:“傳本宮旨意,讓欽天監揀個日子本宮要和輔國夫人結爲金蘭,從此以後輔國夫人就是本宮的妹妹,有哪一個不長眼的想害本宮的妹妹,那就是害本宮。”

勞動欽天監事情當然是極爲認真的,就算是皇后不想認,全天下的人也知道皇后有紫萱這麼個妹妹;真有人敢再欺負紫萱而皇后不管,那就是皇后自掌臉面。馬家老婆婆終於放下心來,跪在地上正正經經的又叩了幾個響頭。

皇后再次親自拉起馬家老婆婆:“本宮出去讓人備些東西給愛卿帶上,趁着這個功夫你也和紫萱好好的說一陣子話兒。”她把馬家綁到她的船上,就是把紫萱綁到了她的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什麼話回頭再和紫萱說就是,相信紫萱不會再拒絕才對。

她轉身帶着人出去了,心裡重新思索紫萱的用處,現在和原本所想有些不同,因爲馬家的關係,不能再想着用紫萱牽制住賢嬪,等自己除掉賢嬪就放她去過自己日子;如今,她要好好的考慮,要如何看待紫萱。

認下做妹子並不表示就要真當作是妹妹,皇后可不是那麼輕易就會相信人的。她所盤算的是自己心中的那盤棋,至於旁人的喜怒哀樂,只要和她的利益無關她並不關心。

馬家婆婆在皇后走了之後,急急的叫進一個丫頭來:“她叫雪蓮,是個孤兒,自幼在我們家長大,學得毒功雖然不強卻也能過得去,就給你做丫頭;有什麼事情,她的毒功保你平安無事應該可以,實在是過不得,你就讓雪蓮帶着你去九黎找我們。如果九黎有什麼變故我們不在了,你們就穿過九黎往東南去海邊,找到東越族在那裡住下吧。”

這有幾分像是交待後事,紫萱大急擡起頭來:“外祖母……”她真得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馬家的人;可是交戰之事她一竅不通,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叫出一聲來卻不知道往下說什麼。

馬家老婆婆一笑,撫了撫紫萱的臉:“你長得,很像你母親。有雪蓮在我更放心些,你也是個心裡有數的孩子,以後凡事要靠自己了。外祖母會小心的,你放心,我還想回來接我的外孫和外孫女呢。”她說完看着雪蓮跪在地上向紫萱叩完頭:“原本想多留幾個人,可是其它人都有家人、族人,同時也怕上唐的皇帝多想。”

雪蓮會得毒功不多,並不會養蠱也免得讓上唐的人以爲他們馬家別有用心;馬家老婆婆給紫萱蓋好被子:“雪蓮過了明路的,前兩天剛對皇帝提過,原本還想讓她多學點東西再給你,現在卻不成了。她救人的本事真得不行,你記得要交好那個墨公子,還有水公子也不要開罪於他,能識得我們馬家的痛癢散毒性,絕非是一般人。”

叮囑完了,她撫一撫紫萱的臉給她掖好被角:“萱兒,外祖母這就走了。你,萬事小心在意;這個丁家,不是久留之地,想如何你自己要有主意,不要聽旁人的,你要聽自己的心行事。”

紫萱真不捨,伸手握住馬家老婆婆粗糙的手:“外祖母,一切、保重。”她真得說不出其它的來,因爲九黎等着馬家人的是一場戰爭,而她無法相助:“讓外祖父多多保重,姨母和舅父也保重。”

馬家老婆婆看一眼紫萱,終於扭頭快步走了。再有的不捨,她也有必須要去做得事情,不能再耽擱了。

皇后打發走馬家的人並沒有再回來看紫萱,直接回宮了;而丁家的人看到馬家人帶着人離開回國,幾乎要自心底笑出來,就連丁陽都沒有理會九黎國內的戰事如何,也忘掉了青蠻人如果和九黎合力攻上唐,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他只想到,自此之後朱紫萱又沒有了真正的依憑,自然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馬家的人走了,他的爵位也很有可能會保住;想到這裡讓丁陽的臉上閃過喜色,恨不得馬上進宮向皇上求懇說明,免得皇后說太多他的壞話。倒底天色很晚了,他按捺下來轉身和母親回府,鬧了幾乎一天他累得只想去睡。

丁太夫人的臉色卻並不好,叫來兒子說話:“落子湯的事情定要查清楚,有人居然敢在我弄得湯裡下藥,那她還有什麼不敢的?冷氏,尤其要好好的問一問,還有芳菲那裡,你也要敲打敲打,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她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丁陽。

丁陽的眉頭一皺,想到芳菲上一次爲自保而棄他不顧的事情,再想到今天她爲自保而不惜讓丁家獲罪的事情,心頭生出一團火氣來:“兒子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居然看錯了她。那落子湯,不會當真是她的主意吧?”

“應該不會。”丁太夫人搖頭:“我倒是認爲冷氏更有可能,如果是芳菲下得藥她也就不會再進言讓我們找穩婆了。不管如何有賢嬪和大皇子在,你也不要太過冷落了她,敲打還是要的,不能讓她再這麼任性下去;你要讓她知道,她現在姓丁,凡事要以我們丁家着想纔對。”

丁陽點點頭:“兒子知道了。”他對芳菲也極爲不滿,不過讓他更惱恨的人卻是朱紫萱:“說起立規矩,要想個法子收拾朱紫萱纔對。她就算是輔國夫人又如何,就算是公主下嫁,皇上還要叮囑她克守婦道伺候翁姑呢。”

丁太夫人低頭沉默好一會兒:“皇后要認她做義妹了。”

“啊?”丁陽直起上身來:“這怎麼可能?而且此事絕對不行啊。”如果朱紫萱成爲皇后的人,那他們丁家豈不是有了外賊。

丁太夫人瞟兒子一眼:“當然是不行,可是你有法子?說不定今天晚上皇后已經向皇上奏明,你猜皇上會不會阻止。”朱紫萱和皇后絕不能讓他們走得太近,卻要另外設法才成,硬阻是不可能的。

當然,朱紫萱沒有死而孩子沒有了,還是吃了落子湯所致,她豈會就此罷手?依着現在朱紫萱的脾氣,還不把丁家掀個底朝天才怪。丁家的人很擔心,非常的擔心,可是一連等了三天,朱紫萱那裡靜悄悄的,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這三天紫萱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管,吃了睡、睡了就吃,所有的飲食什麼的她都是拜託給墨隨風安排,由琉璃和烈兒親手做。烈兒留下來幫忙照顧人,因爲琉璃一個人忙不過來,雖然現在紫萱有四個丫頭了,可是珍珠和璞玉有點不讓琉璃放心,而雪蓮卻笨手笨腳的什麼也做不太好。

雪蓮人並不笨,可是她穿不慣上唐人的衣服,而她九黎那露胳膊露腿的衣裙那是說什麼也不能再穿,所以穿上新衣裙的,她走路都要小心,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個四腳朝天,更不用說是做事了。

琉璃很喜歡雪蓮的純樸,倒並沒有因爲她給自己添了更多的事情做而着惱,反而還把雪蓮安排到自己屋裡住,天天手把手的教她穿衣打扮這些事情。

看到雪蓮端着茶盞過來,紫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怎麼讓你來倒茶?你琉璃姐姐和烈兒姐姐呢?”她忙伸長胳膊去接茶水,不想再看到雪蓮手忙腳亂的。

雪蓮答道:“琉璃姐姐煮湯呢,烈兒姐姐去拿藥了。”她這一說話分神就踩到裙角,身子前撲就要把茶傾倒在紫萱的身上;好在她是有些功夫的人,扭腰支腿上半身躺倒在牀上,看着紫萱不好意思的笑:“姑娘,吃茶。”

紫萱看看白白伸出去的手收回來:“你這哪裡是送茶,比那雜耍還要好看。”接過茶來吃幾口:“先熟悉了再說,不要太過着急做事。我這是不能動,等我能下牀就不用你們這麼照顧,這院子裡也就沒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去看看文昭回來沒有?回來讓珍珠給他把湯端過去,這麼熱的天兒跑出去總是太辛苦了些,眼見着也要進學堂,看來要爲他請個西席纔好。”

她說話雪蓮只是睜大眼睛看她,見她說完才道:“我去看少爺,回來姑娘再告訴我什麼是西席。”

紫萱笑着點頭看珍珠挑簾進來,後面跟着芳菲等姨娘,她的臉就沉了下來:“珍珠,我不是讓你伺候少爺嘛,這個時候帶些閒雜人來做什麼?”

珍珠屈膝行禮:“是侯爺讓婢子帶姨娘們過來請罪。”她說完擡頭給紫萱個眼色,示意紫萱借這個臺階訓姨娘們幾句,再請侯爺過來說說話,事情也就揭過了。

紫萱沒有發作珍珠,只是看向芳菲等人:“請罪容易,你們誰下毒手要害我自己出來承認;如果不是來承認你們做過的惡事,那就不必留在這裡,滾出去吧。”她正想着養好精神好爲自己和孩子報仇,不想芳菲她們居然自己找上門來。

132章 刮目相看133章 不知進退

紫萱知道身子重要,再心疼孩子、再想報仇也要養好身子,反正丁家的人是跑不掉,所以這些日子她是努力的不去想關於孩子的事情,也不去找丁家的人,只是想好吃好睡把精氣神養一養。

可是丁家的人只讓她靜了三天就找到門上來,就不能讓她好好的將養——也是,那個下藥的、名叫杜鵑的丫頭在房裡懸樑自盡了,可是紫萱把人交給丁家人後什麼也沒有說,的確是讓有些人心裡不安;只是紫萱沒有想到有些人如此沉不住氣罷了。

既然人家已經找上門來,她當然不必再客氣。現在,是她和丁家有仇,不想再放過害她及害她孩子的人,定要讓下手的人血債血償;至於本尊被逼死的事情,紫萱也只能嘆其不爭,並不認爲自己應該爲其復仇,所以一直以來她對丁家並沒有做過份的舉止。

丁家和本尊的恩怨,在紫萱看來本尊多少總是有不對的,加上她初來乍到對丁家的人怎麼可能生出恨意來?就算是看到丁家人對本尊之死的漠然,她頂多也就是不滿、生氣,但沒有生出恨意來。

後來她對丁家也只是應對,就算是和離不成,惱是有、恨也有但也不多;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替本尊報什麼仇,因爲本尊是自盡的,不管丁家的人做了什麼,堂堂的一品誥命就這樣死在自己房裡,倒底還是她自己不珍惜性命在前。

真得被逼無法活下去就算是要死,死得法子有的是,換作是紫萱就算是要死也不會讓害她的人好過:在朝堂上大鬧一場,血濺御柱也讓他丁家吃不了兜着走,看芳菲她們有多少手段還能遮掩她們做過的那些事情。

但本尊什麼也沒有做,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就懸了樑,紫萱真得不知道要爲其報什麼仇?也因此她才惡作劇式的嚇了嚇丁家的人,然後就是想離開。不管是本尊的自盡,還是本尊在夢中相求她留住孩子時,都能明顯看出她對丁大侯爺還是有份感情的。

如紫萱後來的所爲,相信本尊如果有知定然不會贊同;因爲她最終是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也不是去傷害丁家的任何一個人:就算是被丁家矇騙,可是她死後已經盡知,卻也沒有生出恨意來。

現在,她不能再放任丁家的人,因爲他們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他們當中有人手中沾滿了她未出世孩子的鮮血;本尊會不會原諒丁家她不知道,但是她做不到。

六姨娘一聽馬上和其餘幾個姨娘叩頭:“妾等只是過來探夫人的病,夫人不想婢妾打擾,婢妾告退。”說完她們叩完頭起身一溜煙就走得沒有影兒了,把芳菲和冷氏丟在原地。

芳菲沒有想到六姨娘等人會如此做,微愣後答道:“夫人,婢妾的丫頭……”

“冷氏,那丫頭是你的吧?”紫萱沒有理會芳菲,直接問冷氏:“既然是你的丫頭,居然做出這等事情來,你這個主子是脫不了干係的,當然,冷家也要着人去查一查——陪嫁的丫頭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倒底是何人的主使,總要查個清楚明白。”

冷氏的身子一顫:“夫人,這等事情關我們冷傢什麼……”

“是不是關你們冷家的事兒,如今說還太早了些。”紫萱擺手:“來人,把兩位姨娘、還有其它姨娘都弄來,自大姨娘開始一個一個打過去,打足五十藤鞭再換人。”她打個哈欠:“我累了,要睡一會兒。如果有人招認了,就過來回我一聲,沒有人招認就繼續打下去,一遍打完就打第二遍,嗯,我要看看姨娘們的嘴巴是不是鐵打的。”

芳菲和冷氏沒有想到紫萱上來就要打人,而且還把走了的姨娘弄回來一起打:“夫人,就算我們只是妾室,可是打死人也要……”

“我是皇后的義妹,你是賢嬪親妹妹,我們來看看誰得姐姐更有本事。我今天就是要打殺了你,至於問罪不問罪的;”紫萱又打了個哈欠:“那不是我應該煩惱的事兒。”皇后都說了,丁太夫人打死她都會保自己,打死幾個小妾不算什麼大事吧?

當然,是不是真得要打殺那是另外一回事兒,眼下紫萱是真得要拿出把人打死的樣子來,不然憑她手下的幾個丫頭和她去查什麼真相,猴年馬月才能查出來——她又不是柯南重生,沒有那個查案子的本事,所以快刀斬亂麻。

反正這些小妾平常也沒有少動壞心思,打了也不冤;是不是她們下得手打完之後就知道了,就算不是她們害死了紫萱的孩子,紫萱就權當是爲自己出口氣了:三番四次的挑撥,她不予理會只是不想在丁家呆下去罷了。

冷氏聽得臉色大變,看看芳菲指望她開口救命,卻不想只等來一句:“來人,快去請侯爺和太夫人。”

這個功夫琉璃等人已經帶着婆子進來,拖人下去;紫萱忽然想起那個漂亮的讓她都要心生憐惜的二姨娘楚氏:“琉璃,請二姨娘在一旁坐着吧,不要把她一起打了。”丁家所有小妾中,只有楚氏沒有多過一句話,從來沒有對她使過壞心。

六姨娘等人被請了回來,由婆子們綁到了長凳上用刑,每個人都是又威脅又哀求,什麼法子都用盡了,那邊的長鞭已經揚起,帶着風聲重重的落在芳菲的臀部,立時就讓她尖聲叫了起來。

紫萱故意讓人不塞住姨娘們的嘴巴,任由她們慘叫,就是想用驚嚇讓人開口。

芳菲的叫聲是時高時低,先是咒罵後是哭號最後全是哀求了,但是紫萱的房裡靜悄悄的,顯然是當真不打算放人的;六姨娘等人的臉色變了,她們現在有些相信紫萱今天是真得想把她們打死。能讓她們得救的法子有兩個,其中一個不太管用的就是丁太夫人和丁侯爺來救,現如今大夫人是皇后的義妹、輔國夫人,原本就不怕丁家母子現如今更不會怕他們的。

再就是有人能說出落子湯實情來,不然她們就一起等死吧。六姨娘看向端坐的楚姨娘,不停的使眼色想讓她進去向紫萱求情,可是楚姨娘卻蒼白着臉搖頭再搖頭,屁股就如同是生根般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五十鞭子過後,芳菲的屁股已經慘不忍睹,看得衆姨娘暈過去幾次;看到那染血的鞭子揚起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冷氏大叫起來:“是六姨娘,是她讓人在湯裡下得藥;先把食材、藥材煮透再曬乾,然後放入落子湯的藥湯是浸泡,其間要換幾次藥湯再把藥材晾乾,事後又薰香什麼的擺弄一番,弄得和原本的樣子一樣,根本看不出、嗅不出不同來。”

看到藤鞭落下,冷氏哭道:“她買通藥鋪的夥計,把那些滿是落子湯的食材、藥材摻進太夫人所買得裡面。”

六姨娘好像見鬼一樣看着她,因爲被綁在長凳上也不能動:“你、你……”可是卻沒有喝罵出什麼來。

端坐不動的楚姨娘看看六姨娘再看看冷氏忍了又忍,還是開口問了一句:“那個,你怎麼知道的?”

璞玉看一眼楚氏回頭盯着冷氏:“二姨娘說得對,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還有,怎麼就那麼巧在太夫人壽辰纔有落子湯出現?你的話,有些不能讓人相信,我和琉璃姐姐不好去回夫人呢。”她久在宮中自然不是琉璃等人能相比,一出口就讓琉璃刮目相看。

冷氏看一眼六姨娘:“是你說,還是、還是我來代你說?”她嚥下一口口水:“你說還能少受些罪。事已至此,我也不能不說了,不然我們姐妹四個都要陪着你死了,夫人現在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芳菲聞言又氣又恨:“表姐,你爲什麼現在才說?蔣氏,你做得爲什麼不乾脆的承認,真得要害死我們你才甘心嘛。”她當然知道冷氏爲什麼到現在才說,因爲這鞭子打在臀部上,五十下子過後她不將養個把月是不可能坐起來,自然無法伺候丁大侯爺了。

六姨娘蔣氏含恨看一眼冷氏:“你倒是怕疼怕得肉緊,她是個什麼性子你當真不知道,不過是藉機除去我罷了——她雖然性子轉了,可是自醒過來到現在可曾打傷過人?不要說是打死人了,她都不曾把人打個腿折胳膊折,每次不過是大鬧一場發作發作而已,依舊還是原來那個立不起腰桿來的東西,真虧你能怕成這樣。”

“何必裝呢,只不過是找到好機會除掉我,大姨娘又受了傷,二姨娘是個木頭不受待見,以後這一個月丁府就是你三姨娘的天下了,我做妹妹的是不是要恭喜你?”蔣氏撇撇嘴:“我自然是敢作敢當的,只不過是想你們平白得了好處,怎麼能不陪着妹妹我吃點苦頭,沒有有想到最終只有大姨娘是個有心的。”

琉璃皺起眉頭來:“少說些沒有用得,璞玉問你的話六姨娘是沒有聽到還是不想答?六姨娘不把我們這些丫頭放在眼裡,璞玉您還是給三分面子的好。” 蔣氏看向冷氏:“你是怎麼發現的?我原以爲是天衣無縫呢。”她沒有理會琉璃的話。

133章 不知進退

冷氏低着頭看也不看蔣氏:“你的事情反正是瞞不住了,不要再連累姐妹們,老老實實說出來吧。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這個不重要了,璞玉姑娘還等着呢。”

蔣氏嘿嘿笑幾聲沒有再追問看向璞玉:“不愧是宮裡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啊。”她咬牙切齒的道:“她的孩子沒有了就想要我們的性命,那我的孩子沒有了我要去找誰要命?呸——!讓她少給老孃裝腔作勢,老孃最知道她的德行,有本事讓她親自來取老孃的性命,憑你一個丫頭也不配。記住,這裡是丁家,不是宮裡。”

璞玉的眼角微微上揚臉上好像有笑意細看又沒有:“六姨娘教訓的是。”她過去幫六姨娘把散發抿到耳後:“不過有件事情婢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婢子怎麼也是伺候過皇后娘娘的人,是皇后娘娘賜給輔國夫人的,你當着婢子一口一個老孃的,不知道你是在罵輔國夫人呢,還是在辱罵當今的皇后?”

她說完忽然反手一個耳光打在六姨娘的臉上:“罵婢子現在的主子你就是對朝廷不敬,這一個耳光還算是便宜你,如果連累到丁家你八條命都不夠賠啊;不要忘了,如今我們丁家侯爺的爵位可有些不牢,皇上沒有下旨只是在考慮,你這時候對朝廷不敬,可不就是想讓我們丁家失了侯爺的爵位?”

“如果不是罵輔國夫人,那婢子更不能這樣聽着了。”她說着話眉眼都沒有變化,揚手又是一掌過去:“辱罵當朝的皇后,罪同謀逆啊。你是想蔣氏一族和丁氏一族滅門不成?”她打人和丁家的人不同,打得時候手揚起來可是身子不動,連衣角都不會帶動一點,響聲也不大,但是手起掌落後半晌蔣氏的臉上就微腫起來。

這,只不過是兩掌而已。

蔣氏沒有想到璞玉的手狠口更利:“我只是責罵你兩句……”她可不想牽扯上那樣的大罪,就算落子湯是她所爲,論罪也不會死的。到時候不管侯爺還是她的孃家使些銀子,總能讓她重見天日——送官,她是不怕得。

蔣家雖然官不大,但祖上卻是坐商,積下的財富在附近幾個布政司裡那是首屈一指的。而丁家,每年總會得到蔣家的一筆銀子,所以她纔會很得寵,所以她纔會如此的肆無忌憚,所以她才能花得起那個銀子、費得起那些功夫。

璞玉甩甩手掌:“婢子連人都是夫人的,任何人對婢子說什麼、做什麼,事實都是在對婢子的主子說什麼、做什麼。六姨娘,此理天下皆知你會不知道?說吧,你爲什麼要害我們夫人,又怎麼能算得準太夫人會在壽辰用你的藥材。”

蔣氏吐出一口血水笑了:“朱紫萱,你這次不死可是下次不會如此幸運,就差一點點啊,就差一點點;不過你的孩子也沒有了,這就叫做報應知道不知道?我沒有孩子,你也不會有孩子!想知道我怎麼害得你,朱紫萱你自己過來聽,看我不把你咬死。”

她恨極紫萱的樣子,不停的咒罵着不再理會璞玉,只管發泄個不停。

紫萱在房裡當然聽到,對烈兒說了兩句話讓她轉給蔣氏聽:“你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你的孩子是死在誰的手上;你害我絕不是因爲你的孩子,做都做了何必找這樣的理由?你真把孩子放在心上,就不會在孩子沒有後還要利用。而且,你今天不會逃得性命,其它的不說你真得能看着殺害你孩子的人,在你身後逍遙度日?”

蔣氏聽完愣了半晌後忽然大罵起來:“朱紫萱,你根本不配做丁家的大夫人,三年來被人欺、被人騙,活着不如死了的好,就算如今你又強到哪裡去?作爲一個女子,卻被丈夫所厭,我如果是你早一根繩子死個乾淨,也免得活在世上丟人現眼。當初如果不是侯爺救你,也就不用娶你了,你厚顏不厚顏佔着丁大夫人的名份。”

“侯爺都明說不想娶你,不喜歡你,可是你這三年來卻用盡方法想勾引侯爺,還三番五次的向人討教,你知羞不知羞?”她越罵越難聽,悍不畏死般:“你的母親又是什麼好人了,知道你父親爲什麼不喜她,因爲她偷人!知道爲什麼你父親不管你弟弟的生死,因爲他是個野種,而你,還不知道是你母親自哪裡借得……”

璞玉不用紫萱傳話吩咐,她正反兩下就打得蔣氏說話不太清楚了:“你如此辱罵輔國夫人,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婢子定會如實向皇后娘娘稟明。丁家這次如果真得削了爵,就是被你所害!”說完她掃一眼院門那邊,在她教訓蔣氏時就發現那裡有人在。

紫萱在屋裡聽得微笑起來,雖然不知道院門外有人偷聽,但是聽璞玉的話她知道這是個有心機的;如果心性好的話當真是能幫上她,只可惜她是皇后的人。想了想她輕輕的吩咐:“打,打到丁家的人出來爲她求情。”

蔣氏如此放肆是因爲吃準紫萱不會真得傷人,打幾下子不過是皮肉之傷,將養兩天就好了,她有什麼可怕得?但是今天她料錯了,原本的紫萱是不和她們一般見識,現在的紫萱卻已經恨極害死她孩子的人,豈會就這樣放過她。

紫萱又叫住烈兒:“如果打完五十鞭子丁家的人不來,就讓人打斷她的腿!”這個蔣氏爲了害她及她的孩子用盡心機,而且事發後完全不知悔改,她放過此人不只是讓自己氣悶而且還會讓丁家的人認爲謀害她也不過是如此——還不得人人都會試一試來害她?

琉璃聽到紫萱的吩咐,接過婆子手中的鞭子就打了下去,不過她打了幾下便沒有力氣,由璞玉吩咐婆子們接手,時不時的指點婆子們一兩句,讓她們如何揮鞭子即省力又打得人痛。

鞭子如狂風暴雨般落在蔣氏的身上,痛得她大聲叫起來,不過她比芳菲有骨氣,一直在不停的咒紫萱不得好死,就是不肯討饒。全然不見前些日子的恭順,看得琉璃心頭火更大。

珍珠已經跪在屋裡好一陣子了,自芳菲捱打開始她就跪下求紫萱不要如此,不然很難見丁侯爺的面;此時她更是叩頭爲蔣氏開口,擾得紫萱不得安寧。

紫萱看着她:“珍珠,我是不是原來說過要把你給丁大侯爺做通房啊?”

珍珠猛得擡頭臉紅得如同朝霞:“姑娘,你、你說到哪裡去了?婢子沒有那個意思,婢子真得只是爲姑娘好。”

“爲我好?”紫萱看看她:“你的好我有些擔不起。對了,過幾天護國夫人府就要修茸好,我們就要搬過去了;你是跟我們過去呢,還是留下來看院子?丁家,總是免不了要回來看看的。”

珍珠聞言猶豫了好一陣子,也擡頭看了幾次紫萱的臉色,最終她咬咬嘴脣輕輕的道:“婢子還是留下來看院子吧;琉璃是姑娘用得順手的,怎麼也要帶在身邊,而烈兒是客人不管是丁府還是護國夫人府她都是住不長的;而雪蓮和璞玉初來乍到,留下也不知道哪裡是哪裡。婢子雖然很想跟在姑娘的身邊,可是這裡總要有人爲姑娘看着。”

紫萱勾起脣角笑了笑:“那就偏勞你了。”她越來越不喜歡珍珠,不是性子的問題而是珍珠做事總是分不清好壞裡外;但是珍珠和琉璃一樣跟着本尊吃過三年的苦,雖然有些不喜歡珍珠,卻不至於不相信她。

不把紫萱當成主子看紫萱倒還不是很在意,她和琉璃、珍珠、文昭幾個天天在一起,哪裡就非要分個主僕尊卑的?珍珠讓她不快的地方是,總以爲她好的姿態做出對她有害的事情來,比如今天引着芳菲等人進房來打擾她。

引芳菲她們來拜也不是不成,但珍珠應該給她知會一聲:她見不見芳菲她們應該由她來做主,而不是由珍珠做主。她真得不想對珍珠多想,但是生活早就教會她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她才用搬家來作試探,不想珍珠卻直說要留下來。

紫萱當然不會攔着珍珠,每個人要走得路都是自己選得,她能做得就是盡最後一份情誼,爲本尊:“留下來如果有什麼不便的,你隨時可以去護國夫人府;在丁家一切小心,不要再被人欺負了;丁家的人不是那麼好,尤其是丁大侯爺,你還是多長些心眼多留心看看爲好。”

珍珠臉再次紅起來,這次卻什麼也沒有說。

話到此處主僕二人真得已經無話可說,紫萱長嘆一聲揮手讓她出去了。珍珠叩頭起來,高興的神色是掩也掩不住,完全忘了剛剛要替蔣氏求情的事情,拍拍裙子轉身就要離開。

屋外此時傳來蔣氏的大叫,叫聲到一半猛得停下來,然後就聽到璞玉淡淡的、平靜的聲音:“暈過去了,沒有什麼大不了得;打桶井水過來潑上去,人馬上就會醒過來。”

紫萱還在琢磨着要給珍珠多少銀子,主僕一場珍珠再不討喜也伴她不短的日子,裡裡外外的事情也沒有少做。蔣氏的大叫讓她看了一眼窗外,收回目光時就看到珍珠重新跪倒在地上,使紫萱的眉毛馬上皺緊了。

134章 有藥嗎?

在試過珍珠以後,紫萱當然不會再對她抱有什麼想法,但依然想着好聚好散;雖然珍珠所做得事情都並不是爲她好,但到目前爲止她也沒有發現珍珠害過她或是本尊,不過就是道不同不相爲謀,以後各人走各人的吧。但,紫萱還是有底限的,珍珠所爲如果太過也並不是她能再繼續容忍的。

珍珠卻沒有看到紫萱皺起來的眉毛,連叩幾個頭道:“婢子知道說出的話姑娘不喜歡聽,可是婢子真得只是爲姑娘好,還請姑娘……”她當真是不知道自己吃幾碗飯,此時此刻主僕情誼已盡還敢再吐出“我爲你好”的意思來,的確就是有點嫌自己的日子好過。

紫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知道我聽了會不高興你就不必說了。沒有什麼事兒了,你出去吧。”她逐人已經算是給珍珠面子,看在她跟着本尊吃了三年苦的份兒上。

珍珠卻不知好歹的繼續叩頭:“姑娘,您聽婢子幾句話吧。您倒底是丁家的人,就算是離開丁家在世人眼中您也是丁家的人,侯爺就是您的天、您的倚靠,您要做得是想法子得他歡心。女誡有言,爲妻之道就是恭順二字,相夫教子纔是您的本份,讓侯爺回家能過得舒適了,讓他不必爲家事煩惱是您應該做得,維護侯爺、孝敬太夫人是……”

紫萱直接拿起茶盞就砸了過去:“閉嘴!”她是真得有些惱了,雖然不曾把琉璃和珍珠當成奴僕對待,但是她也從不認爲珍珠和琉璃可以教訓她;尤其是在她沒有做錯的事情上:“你想教訓我?現如今你還是我的丫頭,不是他丁家的姨娘,要巴結奉承丁家還早了點。”

“姑娘……”珍珠被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紫萱會直接翻臉:“婢子不是那個意思,婢子只是想讓姑娘明白,您現在所爲的不當之處;”她雖然有些怕可是想到那事的重要,眼下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再不開口只怕以後沒有機會;現在,屋裡只有她和紫萱,如果有琉璃等人在,她的話沒有說完就會被琉璃扯出門去:“姑娘您應該給皇上寫摺子。”

“侯爺的爵位是軍功換來的,生死懸於一線纔有今天,雖然侯爺所爲有些不當的地方,可是他倒底是個男人;而且爲妻者,夫榮而妻榮,夫辱而妻辱啊,您不能讓皇上下旨削了侯爺的爵位,那樣您和侯爺主當真就結了仇,以後不管您做什麼也不會得到侯爺的諒解了。”珍珠重重的叩頭:“只要您上書皇上肯定會許的,到時候侯爺也會高興……”

她因爲此事反倒把蔣氏的事情再次丟到腦後,眼下只有勸得她家姑娘回心轉意,才能保得丁家爵位。聽說,皇帝遲遲不下旨並不是不削爵,只是在等輔國夫人的摺子。

紫萱聞言心中冷笑:“要不要我上書的時候,同時求皇帝把芳姨娘、冷氏等人再擡成貴妾,至不濟也要讓她們成爲良妾更好呢?相信你們侯爺會更高興,而府中的姨娘也會很高興。回頭,我再設個宴請了太夫人、侯爺和衆位姨娘來好好聚聚,當衆向太夫人和侯爺叩個頭認個錯,從此以後以夫爲綱,盡心伺候他們母子,惟命是從做個賢德之婦就好了。”

珍珠聽得大喜擡頭:“姑娘,你終於想通了!恭順是婦人的大德,三年前雖然我們吃了苦頭,可是您懸樑置侯爺和太夫人於不義已經是大錯,可是婢子看侯爺並沒有怪姑娘還有些愧疚之意——如果以前您能把那些小性子也收起來,完全做到恭順二字,相信侯爺現在定會知道姑娘的好……”

紫萱聽得那個氣,原來在珍珠的眼中本尊被逼懸樑還是大錯:當然,她也不認爲本尊上吊就是對得,那麼做太過沒有骨氣,弄個魚死網破也比那麼一死強太多;可是珍珠認爲本尊做得不對,和她所認爲的不同,珍珠認爲本尊懸樑對丁大侯爺和丁家的名聲有損,這不是一個賢德之婦應該做得。

“嗯,原本我就是不想活了,也應該留書說是我自感對不住丁家,無顏再活下去,所以纔會三尺白綾結果自己;要說明白丁家的人是好的,是我自己不好,認爲除了死不能再做點對得住他們的事情才死的,請皇上不要降罪於丁家——如此我死也就死得對了,你是不是這個意思?”紫萱如果有力氣能起牀,真想一腳把珍珠踢出門外去。

珍珠聽出紫萱的話中有異:“姑娘,婢子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爲了我好嘛,我知道。”紫萱的神色沒有變化,輕輕點頭:“嗯,我會上書的,你就是不說我也會寫個摺子送到皇上的面前。”她揚聲道:“來人。”實在是無法再面對珍珠,也不想和珍珠多說什麼。

珍珠不配她多說話,不過是一個想攀高枝、被丁家的富貴、丁大侯爺的“風采”迷得分不清是非、自以爲是的丫頭罷了;同這樣的人生氣實在是不值得。

聞聲進來的人不是琉璃而是璞玉:“夫人,您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你來得正好。既然皇后娘娘打發你來伺候我,想必你有法子能把我的摺子送到皇后娘娘面前是不是?”紫萱倒真得很欣賞璞玉,只不過不是自己人有點可惜,但人還是可以用得。

璞玉點頭很老實的承認:“是。夫人要讓婢子送什麼摺子?”

紫萱看一眼珍珠:“原本我就要寫摺子,今兒事情都湊到了門上,不如就一起寫了吧。嗯,你先讓人備好文房四寶,等到侯爺來了我說你寫,然後不管丁家的人怎麼做,相信你都可以把摺子送到宮裡,對吧?”

璞玉行禮:“是,夫人。”她還真不把丁大侯爺放在眼中。在宮裡,就算是面對當初的賢貴妃她都沒有退過一步,陪着皇后見過朝中多少大臣?區區一個丁家在她看來也就是一般般。

紫萱讓她把珍珠帶出去:“去吧。還是那句話,太夫人和侯爺沒有到齊,就儘管給我打。”皇后那邊她細細想過後,認爲借勢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好;皇后雖然不能算是個好人,但她有話都說到明處,這點倒讓紫萱於皇后生出點好感來。

再者,就算是不幫皇后她一樣要面對丁家和文家,要面對來自賢嬪的謀算,她何必因爲一口氣就是不應皇后呢?要做多少,她自己有個數就成。

璞玉答得痛快至極:“是。”她擡頭看向紫萱:“皇后娘娘說話向來一言九鼎,您現在是皇后娘娘的義妹,不要說是那只是丁家小小一個姨娘。”這話分明只有半句可是她卻沒有再說下去:“夫人放心,一切交給婢子如何?”

紫萱聞言笑了:“好。”璞玉真得很好,有心機有手段有眼色,知道什麼應該說、知道什麼不應該說;嗯,今天的事情有了璞玉倒真得讓她省了不少心,儘可以在房裡悠閒自在的等丁家的人衝進來。

璞玉沒有再多說話,過去不客氣的扯起珍珠就走:“走吧,夫人的話你沒有聽到?”

珍珠想甩開她:“姑娘,您聽我說,六姨娘不能……”她知道蔣氏極得丁大侯爺的歡心,當真就這樣打殺了,她家姑娘就真得在丁大侯爺心裡種下心病,這一輩子不得和好;而她,可是她家姑娘的人。

璞玉不等紫萱開口用帕子捂住珍珠的嘴巴:“珍珠姐姐,你再不停的叫嚷打擾夫人的靜養,惹得雪蓮生氣只要她動動手指,你十天半個月說不出話那真得只是小小的意思,讓你一年半載的出不了聲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兒。”她說完揚聲:“雪蓮,過來和我一起請你珍珠姐姐出去。”

雪蓮挑簾進來先對紫萱行禮笑得真得如同潔白的雪蓮,全不見半點心機:“珍珠姐姐,走了。”她過去拉珍珠卻讓珍珠身子一僵。

紫萱忽然叫住雪蓮:“你有沒有讓人更痛的藥?”

雪蓮聞言眨眨大眼睛:“就是碰一下也會痛得大叫流淚的藥嗎?有,有。嗯,如果要現成的有八種,如果姑娘不急着用的話,給我三天能再配出六種,半個月的話能把二十一種都配出來。姑娘,你想用哪一種,每一種的作用都有那麼點不同,比如微風散,只要有風吹就會痛得要命,不過疼上一柱香也就過去了,還有蜂毒劑,那種疼痛就如同中了蜂毒……”

紫萱的眼珠子睜大了,連璞玉的神色也有了變化看着雪蓮眼裡全是震驚——不過是讓人疼痛的藥就有這麼多種,每一種疼法不同,那要是要人性命的會有多少種?璞玉沒有再深想,對着紫萱施一禮,拖起珍珠就走。

璞玉的確是個知道規矩的,這讓紫萱更爲滿意。看着雪蓮她擺擺手:“好了,不用說了。”她對雪蓮重新多了一種頭痛,這就是外祖母說她的毒功學得不到家,也就是能保護她而已?依着紫萱想,雪蓮一個人弄死丁家的人都不費吹灰之力啊,那九黎國都是些什麼人啊,怪不得小國不大對上唐稱臣,而上唐如此優待他們,那個青蠻人數衆多也敵不過九黎了。

135章 亂棍打狗136章不貞

“我想要那種不打也痛、打了會更痛,輕輕一指就如同是重重的一鞭,痛得讓人想死可是卻絕對死不了的藥。”紫萱對蔣氏恨之入骨,當然不想就這樣放過她;蔣氏不是嘴硬嘛,她不是到現在也不肯說嘛,紫萱想看看她的嘴巴倒底能有多硬:“嗯,這種,有嗎?”

害死她的孩子後蔣氏一點點的愧意也沒有,不讓她痛個死去活來還真就對不起孩子。

雪蓮聽完撫掌:“婢子懂姑娘的意思。剛好我這裡有一種藥,是九黎逼供所用,混在水裡潑到身上後不到半盞茶就能發作。不要說是輕輕的一指,就算是身上所穿得衣服都能讓她痛得死去活來,不動衣服壓得她痛,動一動衣服會讓她更痛。但這種藥卻是種補藥,主要是補血的。就算打上三天三夜有這藥在,那人也死不成。”

“行,就用它吧。”紫萱躺好:“看看六姨娘的慘叫能不能讓丁家的人來得快些。去吧,雪蓮,今天行事你聽璞玉的就成。”真得應該立威了,不能再像原本那樣打過、罵過就算,這次她要讓丁家的人知道,她這個輔國夫人是碰不得的。

雪蓮笑着奔出去,跟在紫萱身邊這麼久,終於有她能做得事情;這幾天她都要認爲自己快成廢人了,什麼也做不了、幫不上忙,卻還要人家照顧她。

爲了好好的表現,看看蔣氏一頭汗水昏迷不醒的樣子,她的眼珠轉了轉攔住要潑到她身上的水,過去用食指攪了攪:“還行,挺涼的,潑吧。”她說完就退開了。

璞玉看她,那意思是:姑娘不是說讓你用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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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蓮笑得無邪擡頭眨眨眼,讓璞玉不用擔心,藥她不但下了而且還多下了三分,同時她還下了另外一種藥,就是免得蔣氏總暈過去;她也是好心,看擡水的兩個婆婆累得呼呼直喘氣;只要蔣氏不暈倒,那婆婆們也就不用再去打水了。

半桶水潑過去後蔣氏馬上就醒過來,她慘叫的如同不是人聲:“誰用小刀割我,誰用火烤我?朱紫萱你是不是人,居然用這樣的酷刑,你等着言官上書……”她感覺身上的傷處現在正在小刀在割來割去,同時還有火苗在生生的烤着她的傷處,那種疼痛讓她真得無法忍受,絕不是斷條腿的痛苦可以相比。

她痛得不停大罵也是爲了不讓自己總去想那傷口的疼痛,可是這次卻不管用,她越罵聲音越小,越來越罵不成句子,最終她痛苦的大叫:那鞭子落在身上根本就和剛剛不同,就好像鞭子化成了刀子,一下子就把她斷成兩截了,那種疼痛讓她真得無法想死。

可是她的精神卻慢慢的在變好,疼成這個樣子她卻不會暈倒,越來越清醒那疼痛就越來越清晰,四鞭子之後她終於叫道:“我錯了,夫人饒過我吧,我知道錯了。”她真得再也不想承受這種痛苦。

璞玉看得心驚肉跳,看到雪蓮過來挽起她的手有種要把雪蓮推開的衝動,還好她強自按捺住了:這種人,她敢開罪嗎?她不但沒有推開雪蓮,還攬住她的肩膀道:“你果然是好樣的,夫人讓你動手再對沒有了。”

雪蓮聽到璞玉的誇獎笑彎了眼睛,不過看看蔣氏道:“她太沒有骨氣了,我還有幾樣好東西,本來還想着她受個十來鞭還敢辱罵姑娘的話,我就讓她再嚐嚐其它的滋味兒;實在是有些可惜。”她是真得在可惜,完全沒有其它的用意,只爲了她沒有機會讓紫萱看到她的本事而有點不快。

璞玉笑着捏捏她的臉蛋:“不要這樣,問問琉璃姐姐,你一會兒還有得是機會可以用。”她的目光在其餘三位姨娘身上掠過,嚇得三個姨娘尖叫起來;可是被綁在長凳上的人連躲都無處躲。

琉璃笑着回頭:“就是啊,還有三位姨娘呢,你有什麼好東西儘可以試一試。只招呼三姨娘未免有些不公,對吧,雪蓮。”

“住手!”院門外的丁大侯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朱紫萱屋門也不出就由着她的丫頭作踐他的愛妾們,眼中還有他這個一家之主嗎?要罰這些妾室也得是她朱紫萱發話,豈能由着丫頭們如此下狠手:“你們給我跪下。”

雪蓮看他一眼哼了一聲:“就不跪,你能把我怎麼着?”她很不待見丁大侯爺:“你說話小聲點兒,嚇到我們家姑娘我就讓你三年說不出一個字來。”沒有心機的人當然是有什麼就說什麼。

倒也省了璞玉的口舌,她只是看着丁大侯爺微微點頭:“侯爺來了,請稍候,婢子們正奉夫人之命問姨娘們話,問完了自會代侯爺進去傳話;不過我們夫人身子弱,會不會見侯爺還真得不好說。”

琉璃是正眼都沒有看他,烈兒是客人當然不會聽他的叫跪下就跪下,何況她也不喜丁大侯爺。

只有珍珠施了一禮:“侯爺,等到太夫人來,我們姑娘……”

璞玉一掌打過去:“皇后娘娘最恨的就是吃裡扒外、目中沒有主子的人!你知道皇后娘娘捉到這種人會怎麼處置?”

珍珠捱了她一下子愣在當地,過了一會兒看向琉璃:她和琉璃都是紫萱的舊人,璞玉不過是新來的,豈能當衆掌摑她?她希望琉璃能爲她出頭說句話,可是琉璃卻像沒事人一樣,和烈兒靠在一起沉着臉嘴巴閉得極緊。

丁大侯爺沒有想到幾個丫頭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而璞玉打珍珠那一掌根本不是在打珍珠,分明就是在打他啊;可是,他敢對璞玉發作嗎?璞玉可是皇后的人。他瞪起眼來看看雪蓮,想到九黎人那身神鬼莫測的毒功,最終他還是沒有敢對雪蓮說出責罵的話來,最終他把目光落在了琉璃的身上。

幾個丫頭中,看過來看過去、想來想去也唯有琉璃可以捏,因爲她一無後臺二無什麼特別的本事保護自己,自然是最好的立威之人。丁大侯爺指着琉璃罵道:“你個賤婢,還不給我跪下!”見琉璃擡眼只是冷冷盯着他,他氣得大喝:“來人,給我把她拖下重責。”

既然朱紫萱不見他還打他的小妾,那他就打她的心腹丫頭,看她能不能忍得住;同時他也沒有忘了讓人把芳菲解開:三天前他的確是在生芳菲的氣,可是在去過芳菲房裡問罪後,現在他又把芳菲捧在了掌心裡。

蔣氏當然要救,因爲丁家不能少了蔣家每年那筆銀錢;可是剛剛蔣氏、冷氏等人的對答他也聽到了,現在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的把人解救下來;而且蔣氏下藥害他的兒子也的確讓他生氣,極爲生氣,所以才存心借紫萱的手讓她多吃些苦頭。

如果不是爲了那大筆的銀錢,他也想把蔣氏剁了;不過孩子已經死了,而蔣氏一族還在,此事反而會讓蔣氏讓出更大的利益來:死掉的人已經活不轉了,他當然要爲活着的人多加考慮;所以,蔣氏活着要比死了好。且下藥使人小產論律也不是死罪,他如此做也不算是錯,更不是不把子嗣放在心上。

等到二弟他們回來,想個法子把蔣氏的家業吞了,到那個時候再和蔣氏好好清算也不遲:這是他母親的話。他認爲很有道理。

丁太夫人當然來了,只是還沒有邁進院門而已,讓他先來降降朱紫萱的氣焰,然後母子二人才能順利的把人帶走。當然,今天他和母親還有一件事情,就是要讓朱紫萱上書:削爵當然是不成的,此事因朱紫萱而起當然要由她來了結。

院門衝進來小廝惡狠狠的撲向琉璃。這是丁大侯爺的如意算盤,只要把朱紫萱的丫頭打個半死不活,想讓朱紫萱做什麼她會不答應?所以,這幾個小廝都是得了吩咐的,下手沒有半點猶豫。

烈兒一掌推開琉璃,短鞭出現在手中抽得兩個小廝臉上都見了血:“滾開!”

雪蓮也踏了過去,手指舉起彈了出去:“倒。”後兩個小廝就聽話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璞玉沒有往那邊看一眼,幾步就踏到丁大侯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您要打就打婢子好了,姨娘是婢子讓人打得,我現在是這院子最大的丫頭,我做什麼她們自然跟着做什麼,侯爺要我們跪我不跪,她們自然不會跪。柿子不用揀着軟的捏,我再是皇后賞下來的人,左右不過就是個婢僕,侯爺你要打要罰就衝着婢子來,婢子聽憑你發落。”

她說完後退兩步又蹲下施了一禮,站起來直視着丁大侯爺目光不避不閃。她是皇后的人,而丁家是和皇后敵對的人,不管她對丁家的人有任何不敬,皇后都不會怪她且會保她——她有什麼怕的?自然不把丁大侯爺當成一盤菜。

丁大侯爺衝進來發難,幾個丫頭事先並不知道,就連她們自己也不知道能配合的如此好,倒讓她們的感情近了一步,原本的隔膜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紫萱的聲音自房裡傳出來:“丁家還養了惡狗,敢在我的院子裡亂呔,給我亂棍打出去!筆墨呢,伺候着,我要給皇上寫摺子,這惡狗的事情定要寫進去才成。”

136章 不貞

紫萱的話音一落,璞玉就挽起袖子:“夫人的吩咐聽到沒有?給我拿起傢什來把惡狗趕出去。有哪個不聽夫人吩咐不動手的,等趕完了惡狗我就讓人打斷她的手腳——留着也是無用,不如廢了的好。”她的聲音並不大,可是沒有人認爲她只是在威脅;出身宮中原本就讓人敬畏三分,而且行事作風的確是說得出做得到,爲了自家着想院中的婢僕都拿起了傢伙。

丁大侯爺怒道:“朱紫萱,你就算是輔國夫人你也是我丁家的妻妾,對夫君如此就是犯了七出!你再不喝止你的丫頭胡爲,我、我……”

“這狗還亂呔個沒完了,璞玉,你們如果打不出去,那就讓我去打吧。”紫萱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

璞玉聞言馬上揮拳就打了過去,用得力氣極大完全不留情面;而丁大侯爺雖然伸伸手就能把璞玉打飛,但人家可是皇后的人,在就要被削爵的現在他哪裡敢動一下?只得後退一步。他有心相讓,人家璞玉沒有心領情,一拳打空接着就又是一拳;而在她身後,琉璃、烈兒帶着人都追了過來,他就算是功夫不算,可是把輔國夫人的丫頭都打個頭破血流,還真是不好向皇上交待。

丁大侯爺一肚子的火氣卻也只能再往後退:“你們給本侯住手!目無尊卑你們不想要性命了嗎?”他看着丁家的婢僕們也舉着掃帚什麼的打過來,氣得臉鐵青鐵青的。

璞玉又是一拳打空接着又是一拳打過來:“這院子裡的婢僕們我爲長,到時候有罪過自然有我去擔着,侯爺你不必爲他們擔心。”

丁大侯爺被到了院子門口,雖然沒有捱上打可是卻極爲狼狽;他沒有怒極出手的原因除了皇上外還有一個,那就是站在廊下有點不知所措的雪蓮:那個懂九黎人毒功的丫頭可一直沒有動手呢;他可不認爲他把璞玉、琉璃等人打倒在地上後,那個雪蓮還會傻乎乎的在那裡煩惱要不要出手的問題。

“成何體統,你們是想造反不成?”丁太夫人不能再看下去,她沒有想到讓兒子先去消消朱紫萱的氣焰反而弄巧成拙,她的兒子被人要打出院門了:“不管你們夫人有多麼威風,她也只是我們丁家的媳婦!你們給老身讓開,老身要去瞧瞧兒媳婦,你們不會攔着吧?”

琉璃剛想開口,璞玉輕輕一扯她搶先開口:“太夫人您終於肯來了嗎?如今這院子裡有幾件事兒要請太夫人做主,您處置完再去見我們夫人爲好——不然,您也不好意思去瞧我們夫人吧?她可是剛剛小產且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呢。如今這落子湯的事情有了不同,婢子想知道太夫人和侯爺想如何處置啊。”

她擺手院中的婢僕們極快分開,讓丁太夫人看到了蔣氏等人;至於芳菲,丁大侯爺本來解下了她來,可是因爲後來的變故顧不上她,由着她倒在地上。此時伏在地上的芳菲,又痛又冷正可憐巴巴的看着丁陽和太夫人。

“六姨娘蔣氏用落子湯害我們夫人,她卻就是不肯認錯,而三姨娘嘛,雖然說指出六姨娘害人有功,但是婢子認爲她早就知道六姨娘要害人卻什麼也不說,說是六姨娘的同夥也不爲過吧?”璞玉走過六姨娘面前,看她疼得什麼顧不得的樣子:“六姨娘,太夫人和侯爺來看你了。”

院中發生的事情蔣氏當然知道,只是疼痛讓她真正顧不上其它,現在她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讓身上的疼痛解脫。

紫萱忽然道:“放開蔣氏。”她沒有說爲什麼,只是吩咐人把蔣氏放開。

琉璃也不問爲什麼,馬上讓人放開了蔣氏。雪蓮把頭倚在琉璃的肩膀上輕輕的道:“這下,可有熱鬧要看了。嗯,也是她活該,讓她再辱罵已經死去的護國夫人,就應該讓她有這樣的報應。”

琉璃有些不解,可是不等她問那邊蔣氏剛得自由也不向太夫人和丁陽行禮,卻伸手就扯自己的衣裙;外裳眨間眼就落在她身邊,中衣也解了大半的時候丁陽才反應過來:“快,給我按倒她!”院子裡,還有四個丁大侯爺帶進來的小廝。

就算是沒有其它男人,蔣氏當衆寬衣解帶也是犯了七出之條,還是那個最重的、可以送官浸豬籠的不貞。她剛剛那麼大聲辱罵早已經死去的護國夫人,現在自己卻當衆寬衣,還有比這個更打嘴巴的嗎?

滿院的人呆呆的看着發瘋一樣脫衣服的蔣氏,看着好幾個婆子按不住她,聽着蔣氏大叫“你們想痛死我嗎?你們想害死我啊,這衣服要把我割成碎片了,快給我脫下來,我真得要痛死了”之類的,更是有些聽不明白。

衣服能把人割成碎片,這蔣氏不會是瘋了吧?衆婢僕看着那個拼死掙扎的蔣氏,都是一頭的冷汗,生怕她會跳起來咬人一樣。

蔣氏是真得要瘋了,她是要痛瘋了。衣服現在變得沉重不說,而且這沉重讓她痛得無法忍受,可是這些婆子們還要上來按她,要知道每一隻手都如同是烙鐵般,讓她痛到心底去,痛得讓她不得不掙扎,無法安靜下來。

蔣氏越掙扎,婆子們越用力;婆子們越用力蔣氏就越痛,痛得狠了當然會生出更多的力氣來掙扎;於是,蔣氏和婆子們在糾纏當中,中衣也終於撕扯得不像樣子,說是穿着中衣也和不穿差不了多少。

丁陽和丁太夫人氣得全身發抖,他們不停的叫人用力,而那四個小廝當然是不論是不是醒着,都被趕了出去。他們沒有想到在他們進來後,蔣氏會如此羞辱他們:這要傳出去丁家真得要名聲掃地。

璞玉看鬧得差不多了,過去悄聲對雪蓮道:“不要承認是你動得手腳,就算姨娘說我們剛剛說了什麼,可是我們沒有提到毒也沒有提到藥;就算是提到了,你也咬牙就是不認,記住了嗎?嗯,能不能不讓人發現就解了她身上的那藥,如果這樣就更好了。”

雪蓮聞言點點頭忽然又搖搖頭,看一眼丁大侯爺悄聲道:“要解毒簡單,可是你沒有來之前,丁大侯爺也莫名的……”

璞玉想起她隨皇后來時,丁太夫人說丁大侯爺生了重病的事情,可是後來卻不藥而癒讓他百口莫辯便輕輕點頭:“我知道了。沒有想到法子是一樣的。”

“不一樣。”雪蓮搖頭看看璞玉:“他中得那個只要堅持一動不動盞茶的功夫就會好了,越動藥勁越大;但是六姨娘身上的真得需要解藥,不然她會一直這樣疼下去,按着用量來說,怎麼也要疼上幾個月纔會漸漸轉輕。”

璞玉在心裡感概幾聲,這九黎人的用藥當真是神鬼莫測,相比起馬家人的手段來,雪蓮的藥還真算不得驚世駭俗:“嗯,不用管她了,就讓她痛。就算是叫來大夫,你也不要認你是下過藥的。”

雪蓮撇嘴:“大夫能看得出來纔有鬼。”她想了想又笑道:“不過,看錯了用錯了藥,讓六姨娘受更大的苦,卻和我無關了。”她調皮的笑笑:“不過,墨公子的話可能會認出是毒來,可是他現在還解不了我的毒;他在毒上,比起我來差太遠了。”

終究蔣氏又被人綁了起來,丁陽的臉已經氣得鐵青,和太夫人看也不看璞玉等丫頭,也把剛剛這些丫頭的冒犯丟到了腦後,母子二人轉身就要衝進紫萱的房子。

雪蓮忽然指着簾子道:“不要動!不要說婢子沒有提醒你們。”

丁太夫人快要碰到簾子的手馬上收回,瞪向雪蓮:“我就知道六姨娘是被人動了手腳。”

“太夫人不要信口開河,皇后面前胡言已經被責,您怎麼沒有記性呢?”璞玉過來打起簾子來:“她不過是讓你們等一等,由婢子進去回明我們夫人,看我們夫人要不要見你們;還有,你堂堂的太夫人怎麼能親自打簾子,還是由婢子們來爲好。”

她說完進屋,簾子落下在門口晃來蕩去,丁陽和太夫人臉色變了幾次,終究沒有敢去動那簾子:天知道璞玉是不是手上有解藥。

紫萱在房中早已經聽到他們母子到了門前,直到璞玉進了屋她才揚聲道:“進來吧。”

丁太夫人和丁陽在琉璃打起簾子後,才一臉惱意的進了屋子;不過因爲在門前受阻,剛剛的盛氣又落回去大半,看到躺在牀上看着他們母子的紫萱時,居然一時間母子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紫萱彈了彈手指頭:“璞玉,那個蔣氏先害了我的孩子,又幾乎害得我一命嗚呼,後又辱罵我仙去的母親,再又做出這等有傷風化的舉止來,實在是留不得了;把她扔到後面的柴房,這兩天就送官究辦吧。”

“冷氏嘛,知情不報也是重罪,還有那個芳菲,同罰爲通房丫頭吧;其餘兩個姨娘問問她們可有想說得,沒有就一人打五十,有就聽完再說要不要罰。嗯,先這樣,讓琉璃看着就成,你回來伺候我寫摺子。”說完打個哈欠:“快點。”

丁陽大怒:“你就算是輔國夫人,可是丁家不是由你來做主的,你打發她們可問過了我?”他第一次心疼於芳菲成爲丫頭,二來也心疼沒有了蔣氏就沒有了蔣家每年的那筆銀子。

137章 換個寫法

紫萱聞言回過頭來:“且慢。也是,怎麼問也不問丁大侯爺就把人送官呢,蔣氏不要送官了,真接扔到柴房裡關着;嗯,免得她再逃走,給我把她的雙腿打折,看看她還會不會瘋下去,如果一直就是不穿衣服鬧將下去,那就是瘋了,直接關起來吧。”

“你好狠毒!”丁陽怒目圓睜,真得很想一口咬死紫萱的樣子:“居然要把人的雙腿打斷,你還是個女人家嘛,你還有心嘛。”

紫萱打個哈欠:“丁大侯爺,我是個女人家,有心沒心的倒也不用你操心;說到狠毒我不及六姨娘多了,她能把我的孩子害死,還要害死我,事發也沒有悔意還一再的辱罵我仙去的母親——說實在的,我沒有活活打死她不是我的心不夠狠毒,而是我認爲就讓她這麼死了太過便宜她。她現在不貞、惡毒的殺你丁家的子嗣,你卻衝我大叫,論狠心你是無人能比。”

她在璞玉的伺候下半坐起來:“我不會放過她,因爲是她不肯放過我;狠毒?我只怕我不怕狠毒呢,不然你怎麼敢對我大叫大嚷,就不怕我外祖父他們留下點什麼寶貝給我。”她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一眼丁陽,沒有再往下說。

丁陽卻嚇得目光一變,情不自禁的就想往後退,還是太夫人推了他一把才定住心神:“她們都是我丁陽的妾室,不勞你操心處置。那孩子,也是我丁陽的孩子,此事我自然會處理,你還是好好的將養爲好。”

紫萱只是看璞玉一眼:“打,一百鞭子。記住,要讓她活着。”然後理也不理丁陽自管取了茶來喝。

璞玉起身走到窗子那裡打開窗子把紫萱的話吩咐出去,轉身回來就磨墨,完全當丁陽和丁太夫人是透明的:“夫人,您要寫什麼摺子?您說,由婢子來代筆如何?”

紫萱還沒有開口,丁太夫人道:“紫萱,一筆寫不出兩個丁來,你是我丁家的人這是世人所共知的,賭氣也要有個分寸。”她看一眼璞玉:“蔣氏先不說,但芳菲你不可以如此處置,要知道她是賢嬪的妹妹,大皇子的親姨母啊。”

紫萱聞言撩起眼皮來:“果然是來頭不小,豈能薄待了她?璞玉,讓人多照芳姨娘幾分,打到她說出丁家的兩個穩婆是不是她出得主意爲止。不承認也不要緊,可以把她比照蔣氏扔去柴房。”她吩咐完看向丁太夫人:“那兩個穩婆的事情,太夫人忘了我可沒有忘。”

丁太夫人也不慌:“此事皇后已經問過,而且現在已經是有了定論,此事同我們丁家……”

“不要同我說那些道理。”紫萱打斷她:“皇后是皇后娘娘,做事當然要講究有憑有據,但是我不同,我只是你丁家的惡婦,哪裡需要什麼憑據?那兩個穩婆收下你給得好處是什麼用意,你心裡最清楚,而我也明白。現在,打了再說,就看你們的芳姨娘嘴巴是不是鐵打得。的。”

丁太夫人沒有想到紫萱不講道理:“你,事關賢嬪和大皇子,你怎麼能如此不講道理的處罰芳菲?”

紫萱斜睨她:“講道理?你要和我講道理?我倒是想和你們講道理,你們和我講了嗎?你們不講道理的時候過去了,現在又想講道理了,沒門。自此以後我和你們丁家沒有道理可講,我的話就是道理。我要打芳菲就要打芳菲,這就是道理。”

“我不知道什麼賢嬪,也不知道這和大皇子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她芳菲是丁家的小妾,如今還是個賤妾,沒有把她賣到青樓去賣笑已經很給你們丁家留面子了,你們如果不滿意的話——”她看向璞玉:“可以讓人把芳姨娘送去京中最大的……”

“住口。”丁陽氣得伸出手指着點向紫萱:“青樓兩個字是你能說出口的地方嗎?你可是良家婦女,你可是輔國夫人;你不要臉面,我們丁家還要臉面呢。芳菲哪裡也不去,她就要在丁家。”

紫萱看着他:“你好笑不好笑,你去得我說不得,這天下還有這等道理?你去青樓不丟你們丁家的臉面,我提一提青樓兩個字就丟了你們丁家的臉面?你給我一邊涼快去,再說我真把芳菲丟到青樓去,你以後可以天天去瞧她。”

璞玉也沒有想到紫萱如此大膽,不過這個主意很不錯啊,可以極大羞辱賢嬪;當然,後果也很大,眼下能不能這樣做還是問過皇后爲好,所以她給紫萱一個眼色。

紫萱當然知道不能把芳菲就這樣扔去青樓,再說她對芳菲也沒有那麼大的恨意:“打吧,讓芳菲說出她給太夫人、給侯爺出什麼好主意來;不然,你就一直打下去。”

丁陽和丁太夫人眼睜睜看着,根本阻止不了;心疼的丁陽就要跟出去時,聽到紫萱懶洋洋的道:“寫摺子吧。”

珍珠這個時候瞅了個空鑽進來,跪倒在地上就叩頭;她當然爲蔣氏和芳菲來求情,再打真得會死人。

紫萱看到珍珠眼中閃過惱色,可是嘴巴里卻笑道:“珍珠來了,正巧我打算讓人叫你,你來得正好。好了,先給你們侯爺、太夫人叩個頭吧。”她沒有讓珍珠開口。

珍珠傻了不知所措的看看紫萱,不明白紫萱讓她叩頭是個什麼意思;可是璞玉在那裡催促,她在璞玉的催促中沒有法子相問,只得照做了。

“嗯,蔣氏做了這麼大的錯事當然不能再讓她伺候丁侯爺你,不然以後誰再有喜到時候也會小產的,你們丁家豈不是要絕後?而芳菲和冷氏心術不正、品行不端,當然也不能再爲姨娘,能不能做個通房大丫頭還要一會兒再議,數來數去不算楚氏的話,那兩個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伺候丁侯爺——呀,丁侯爺沒有人伺候了,這怎麼能成?”

紫萱瞪着大眼:“雖然咱也不介意惡婦的名兒,不過總要做一兩件賢德的事兒,權當是報答丁大侯爺三年來的悉心照顧吧。喏,我身邊的丫頭珍珠還不錯,今天我就做主給你做個姨娘吧。我可是輔國夫人,珍珠是我的丫頭,貴妾不成良妾總是沒有問題的,就這麼定了。”

丁陽和丁太夫人一時間沒有回過味來,朱紫萱破口大罵他們不會奇怪,讓人對他們動手也不會有什麼驚奇,反倒是如此賢惠的爲丁陽安排一房妾室倒讓他們母子摸不着頭腦。

紫萱卻對呆在原地的珍珠道:“自今兒起你就是七姨娘了,嗯,過了這兩天要重新排排輩兒,到時候你老幾你自己看着來吧。現在,還不給太夫人、給你的侯爺嗑頭。”

珍珠幾乎以爲自己是在做夢,以她丫頭的出身能給丁大侯爺做個賤妾已經是不小的福氣,卻不想她的姑娘輕輕一句話,她就成了現在丁家身份最高的妾室;她霎間心頭閃過很多念頭,最終她還是跪倒向紫萱叩頭,正正經經的叩了三個頭卻沒有說一句話。

然後她又紅着臉向丁陽和丁太夫人嗑頭,規規矩矩的叩完頭後退後一步立在那裡揉起了衣角;雖然知道今天的時機有些不對,但她還是有着一份興奮的。

丁陽和母親交換目光後並沒有拒絕,這個也沒有什麼理由拒絕:“珍珠開臉放在房裡不是不行,但是芳菲……”他要救得人是芳菲。

紫萱再次不理會他吩咐璞玉準備文房四寶:“寫摺子吧,大意就是請皇上爲我失去的孩子做主,爲我險些死去做主,不要忘了寫上丁侯爺曾上書保證我們母子平安的事情;還有,記得寫上今天丁家人大鬧我這裡的事情,唉,小產才三天想靜養都不成,小妾打上門來我要懲誡一二,卻還要被人指着鼻子罵,就說我真得不想活了,沒有法子活啊。”

她說一句,璞玉應一句,她說完璞玉又重複一遍後就運筆如飛,顯然是個常寫的主兒,寫得還真就不慢;只是顯然要寫得東西不少,短時間內無法寫完。

丁太夫人和丁陽的臉色都變了,聽到那摺子上的內容他們母子豈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這摺子送上去,他們就在府裡等着接削爵的聖旨吧。眼下,什麼芳菲、什麼小妾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要保住爵位啊。

“那個紫萱啊,”丁太夫人開口有些不太好意思:“妾室你要處置隨你,只是丁家也是你的家,削爵對你也不好不是?孩子沒有了,你和陽兒都還年青再要就是了,以後這爵位還不是你的兒子所襲?輔國夫人品階再高,可是能蔭子女幾分啊?只有這侯爺的爵位才能傳給兒子,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一家人,你也不要生氣了,我讓陽兒給你賠罪。”

她說着話對兒子使眼色,讓他向紫萱施禮賠罪:“咱這摺子不這樣寫了好不好?鬧將開來,人家笑得不只是陽兒也有你啊。”

“太夫人難得明理啊。”紫萱譏諷一句:“換個寫法是不是?行。不想削爵是不是?行。那由丁大侯爺來寫,把三年來你們所做過的錯事全寫上,然後求皇上開恩讓我和你們丁家一刀兩斷——和離吧。這種寫法,丁大侯爺你看如何?”

138章 聰明一點點

丁陽聽得怒氣上涌:“你以爲是我們丁家不想休了你,不要忘了三年前是你非要高攀我們丁家求了聖旨賜婚;不要以爲你是輔國夫人我們丁家就稀罕你,要和離我巴不得,如你這樣的惡婦,有哪個男人肯要?左一句和離右一名和離,你現在不能和離是你三年前自己造得孽,如今把這些怪到我們丁家頭上,你還真說得出口?”

紫萱看着他:“當年我不嫁入丁家,你讓我去死?嗯,我母親臨終前就沒有交待你幾句照顧我們姐弟的話嗎,眼下你活蹦亂跳的指着我罵得如此歡,中氣十足起碼活着幾十年不成問題;瞧瞧我現在,只能在牀上由着你罵,不知道我母親地下有知會不會後悔當初以命易命救了你這隻白眼兒狼!”

“不說我母親,單憑你壞了我的名節,當年我不嫁你就只能死;是不是隻要我死了才能如你的心願?無論母親救你在先,你壞我名節在後,於情於理都是你應該請旨迎娶過門,可是你做了什麼?你什麼也沒有做!一百黃金送到朱家以爲就可以還我清白了?如果不是皇上許我可以求一件事,我當日不是死在朱府就是死在姑子廟裡。”

紫萱看着他點頭:“嗯,於你來說我當然是死了乾淨,只可惜我要爲我母親活下去,爲了照顧文昭活下去,不能如了你的心。還有,當年要嫁你,以爲你是位君子,至少也是個人,誰能想到你連畜生也不如?如果早知道你是個畜生,三年前我就是死也不會嫁入你們丁家,和畜生爲伍,我只能做個惡婦——比起和你一起做個畜生來,強太多了;惡婦,總是人啊。”

丁陽被罵得臉上陣紅陣白,上前兩步卻被他母親扯回去。丁太夫人也不太高興,但是眼下是他們母子有求於人,當然還是要低低頭彎彎腰的:“紫萱啊,何必說這些傷人的話,你也知道皇上的意思,和離的事情我們是做不得主;三年來的事情,咳,一家人總不免有些磕碰,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一家人總要幫扶着過日子,對吧?”

“咱還是先說眼下上書的事兒,陽兒和你是夫妻,他吃虧就是你吃虧啊,我們一家人的事情誰對誰錯關起門來算,打開門總不能讓別人看笑話是不是?這侯爵關係的事情太多太大,你呢就爲陽兒說幾句好話,陽兒豈能不知道你的好?”她說完對丁陽使個眼色過去:“陽兒,你說是不是?”

紫萱卻擺了擺手:“不必在我面前做戲,我也不吃那一套。先說和離的事兒不說也成,太夫人說不提咱就不提,至於侯爵的事兒——丁陽是不是侯爺還關我什麼事兒?我的孩兒沒有了,你們丁家留得住侯爵於我還有什麼好處?而且,這是你們應該得的,想讓我上書求情是門兒都沒有。”

丁太夫人嚥下這口氣:“丁家的妾室全由你處置,好不好?”她認爲只要條件合適,朱紫萱不可能不會答應的;現在,當然是顧不上芳菲了,等過了眼下的難關再說其它。

“我已經處置完了。”紫萱打個哈欠看向璞玉:“寫完沒有?快點,我已經累了,現在這身體可真得不能太過勞累。沒有人疼,自己就要疼自己十二分才成啊。”

門簾打開文昭走進來:“姐,我疼你。”他過去直接坐到牀上:“一大早上就聽到夜貓兒叫,真是晦氣。”他看一眼丁太夫人和丁陽:“讓我姐向皇上求情,是不是?說起來也是,姐夫丟了侯爵說出去大家都沒有面子。”

“就是就是。”丁太夫人沒有想到文昭會幫她說話,小孩子總要好哄得多:“總是一家人,文昭雖小但是話有理啊。文昭,明兒讓你姐夫帶你去學裡看看,有什麼好先生咱給他請家裡來做西席好不好?我看文昭就是文曲星下凡,讓人好好教教,文昭也好好上進,到時候考個功名,光耀你朱家的門楣,也讓朱家那些欺負你們姐弟的壞人再也不敢吭聲。”

文昭鄭重點頭:“嗯,伯母說得有道理,文昭也是這樣的想的。我要考狀元,然後要讓所有欺負我姐姐的人都不敢再吭聲。”

丁太夫人笑得越發慈祥:“文昭好志氣,好懂事。勸勸你姐姐,不要再和你姐夫謳氣了,那侯爵被削了對你們姐弟也不好,有個侯爺姐夫多威風是不是?”

“小孩子哪管得了大人的事兒?”文昭倚在紫萱身邊看向丁太夫人笑得無邪:“姐姐生氣了自有姐姐生氣的原因,我勸得了也不要勸——姐夫有不對的地方,雖然我還小也說不出那麼多的道理來,但有錯總要有懲戒的,像我背不出書來先生要打手心我從來不會躲得,記住那疼我下次纔不會再敢逃懶不背書。”

丁陽的臉轉了過去,自他把文昭摔斷腿後還不曾同文昭道過歉,更是沒有說過幾句話;此時聽文昭的話,他總有種彆扭的感覺;但小孩子的話也不能太過認真,他只能默不作聲。

“文昭說得是,你姐夫是有錯的。”丁太夫人看看紫萱心知不說句錯今天的事情是成不了的:“不過一隻巴掌也拍不響,文昭你是讀書人應該知禮,婦人豈能和男人爭執?你姐姐性子就是太強了些,你勸勸她讓她和順些纔是婦人之道。眼下正是個機會,”她過去扯了文昭過來小聲道:“你姐姐爲你姐夫說情,你姐夫當然會感激的。”

“到時候你姐夫自然會待你姐姐更好,他們夫妻和順不是最好的嗎?你也希望看到姐姐日子舒心吧?只要你姐姐幫了你姐夫,你姐夫還不把她捧在掌心裡,我都要時時念着你姐姐的好,那可是我們丁家的大恩人啊,從此以後我們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多好。”她輕輕一握文昭的手:“也就讓你母親在九泉之下放心了。快去,你姐姐定能聽你的。”

文昭眨了眨大眼睛看着丁太夫人:“姐夫當真能和姐姐好好過日子?你們當真能善待姐姐?”他很有些動心的樣子。

丁太夫人大力點頭:“當然啊,你姐姐如此可是有功於你姐夫,有恩於我們丁家啊;我當然會好好的疼愛你姐姐,還有你的。”她推一把文昭:“快去勸你姐姐吧,以後你們姐弟就有好日子過了,丁家以後全由你姐姐做主,看外面那些小妾,你姐姐說打發就打發我和你姐夫不也沒有說其它的?”她說謊連眼都不眨,欺文昭來得晚不知道前頭的事情。

文昭點頭轉身走到紫萱面前,拉起紫萱的手來鄭重的說:“姐姐,不要答應他們;護國夫人府就要修茸好,我們過些日子就搬過去再不看這些人的臉色;就是這幾天裡,他們敢欺負你,我們就把人打出去院子,實在不行還能讓璞玉姐姐給皇后娘娘送信——我們,不必怕他們丁家的。”

紫萱聞言笑了摸摸他的頭:“姐姐和文昭想得一樣呢。”

“文昭,你——”丁太夫人沒有想到白費半天口舌。

文昭轉過身來看向她:“我什麼?我是個小孩子家,可是我卻沒有那麼傻,母親怎麼死得我記得很牢,你們丁家連我母親那樣的大恩都不放在心上,三年來沒有讓我姐姐過上好日子,現如今你們還想騙我說你們會記住姐姐的好?保住你們的侯爺後,讓你們再有本事欺負我姐姐嗎?我纔沒有那麼笨。”他頓了頓忽然一笑:“我也算不得聰明,只是比你們聰明一點點。”

說完話他輕輕一跳再次坐到姐姐身邊,笑得露出牙齒來:“我說得沒有錯吧,姐?”

“沒有錯。丁家就是忘恩負義之輩,相信他們的話我們就是笨人,死了也不會有人可憐的。”紫萱撫撫文昭的頭。看到文昭的身體能夠康復讓她放心,看到文昭的性子慢慢開朗,有了小孩子應該有的活力、頑皮更讓她開心。

丁太夫人的臉色轉成豬肝色,沒有想到文昭居然會如此說話:“紫萱,你就當是還當日陽兒驚馬下救你之恩吧;從此以後你不欠陽兒,都是我們丁家欠你的,你再想什麼也由你——只要你上書爲陽兒求懇一二。”

這丁太夫人還真好意思說,聽得紫萱冷笑連連:“要讓我還相救之情是不是?成啊,你麻煩丁大侯爺把我母親的命還來,我馬上就上書求皇上開恩。”

璞玉吹了吹摺子上的墨汁:“夫人,按你的意思寫好了。”她特意加上“按你的意思”幾個字。

紫萱點頭:“送進宮裡吧。”

璞玉屈膝行禮:“夫人,不如由婢子帶人親自送去,免得中間有什麼意外。”

紫萱聞言看看丁陽母子:“嗯,有道理。你去吧,讓人備馬車,一路小心些。”

丁陽喝道:“不許去。”

丁太夫人直接讓人過去攔住璞玉:“你現在不要走。”看到璞玉那張平靜的小臉她吸一口氣:“容我和你夫人再說兩句話。”她說完看向紫萱,理理衣裙跪倒在地上:“輔國夫人,請你高擡貴手饒過陽兒這一次吧;和離之事,我自會上書向皇上言明這三年來我所爲的錯事,請皇上恩准你和陽兒和離——你放心,我絕對會言而有信,因爲丁家也不想留你。”

璞玉看看攔在面前的丫頭回頭看一眼紫萱:“夫人,婢子還不曾讓人攔住過呢。”

紫萱點點頭:“你自管給我打,出了事兒自有我;就算我頂不住,還有皇后娘娘呢。”她輕輕的掃一眼壽兒幾個人:“給我打就是。”對跪在地上的丁太夫人理也沒有理。

139章 夫綱不振140章 新姨娘的倒黴日子

丁陽過去拉丁太夫人:“她不會答應的,母親,你這樣只會讓她更得意罷了。”他說完瞪向紫萱:“你也不怕折壽,居然逼得婆母下跪,憑此一點也可以上書參你了。”

“請便。”紫萱懶得看她,拉着文昭的小手姐弟二人相視一笑,眼前的這些事情都不叫事情了,因爲他們已經不再是從前可以任人欺負的朱家姐弟,他們現在有護國夫人府,他們現在一個是輔國夫人,一個是五品的鑲龍衛,是真正的不懼丁家。

紫萱撇撇嘴脣:“做錯事豈能不用付出代價?你們丁家每每都想做錯事後,還能像原來一樣安然無恙,就是因此你們纔會有錯也不改。說到跪,丁大侯爺你也不要對我瞪眼睛,逼字更是談不上,你母親在哪裡跪下我可管不着,你的耳朵也在,可有聽到我讓她跪了?少羅織罪名給我,不然我那摺子又要多加幾句話了。”

丁太夫人看着紫萱:“就算我們丁家有再多的不是,你要恨就恨我一個人好了,只求你不要爲難陽兒啊;一日夫妻百日恩,紫萱你不能這樣狠心的待陽兒,枉他以爲你懸樑真死了之後還那麼的愧疚與後悔,你……”

璞玉那裡已經動手,她一個人當然不可能掙得幾個人,但是她有幫手啊:“烈兒姐姐,雪蓮,夫人和我被人欺負了!”話音沒有落門簾晃動就衝進來幾個人,當頭的自然就是琉璃、烈兒和雪蓮了。

看到她們進來璞玉露齒一笑:“琉璃姐姐你去照顧好姨娘們,這裡有烈兒姐姐和雪蓮就足夠了。”

琉璃點點頭看向立在一旁的珍珠笑了笑,然後斂衣爲禮:“婢子見過珍珠姨娘,婢子恭喜珍珠姨娘。”她說完起身盯着珍珠的眼睛道:“珍珠姨娘是不是要改個名字啊,這樣才能更乾脆徹底的和我們姑娘一刀兩斷——你做姨娘沒有人攔你,可是你就這樣看着姑娘被人欺負?”她揚手給了珍珠正反四個嘴巴子,連後輕輕的甩了甩手:“和姑娘無關,你找我。”

珍珠如果不是被打得倒向牆那邊,此時可能就坐在地上了;她看着琉璃喃喃的道:“你、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是姑娘和太夫人、侯爺在商量事情,哪裡有我們插嘴的地方。璞玉不也沒有說話?”

璞玉一口啐過來:“你不要扯上我,我璞玉清清白白的人兒,和你沒有半點相似。”

琉璃也狠狠的啐了一口:“莫要提什麼我們,我一個小小的丫頭可高攀不起你這位良賢姨娘。”她說完對着紫萱行禮:“婢子有些失禮,過後來姑娘面前請罪,現在先出去做事了。”

紫萱擺手:“去吧。對了,把珍珠姨娘也請出去,讓她和楚姨娘坐一起,有什麼事情姨娘們也好商量;留她自己在屋裡,可有點不倫不類的,是吧?姨娘們可都在屋外呢。”她看向珍珠:“去吧,以後好好的伺候侯爺和太夫人,好好和你的姐妹們相處,記得要做個賢良的婦人;嗯,倒也不用我叮囑,珍珠向來賢良嘛。”

珍珠不想出去,她想爲丁侯爺求情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聽到要被打發出去馬上叩頭:“姑娘,姑娘,侯爺是我們的天啊,他好我們就好、他不好我們就不好,您就上書爲侯爺求情吧,這是您和侯爺修好的最好時機和法子啊……”

琉璃過去拉起珍珠來就走,珍珠卻一面掙扎一面大叫:“姑娘,你不可以一錯再錯……”

紫萱聽得心頭火氣:“珍珠的腦子有些不清楚,琉璃你讓她清醒清醒。”她當然不介意讓丁家的人知道,珍珠已經不是她的人;且,必須要讓丁家的人知道這一點,不要再妄想用珍珠來做些什麼。

丁太夫人不肯死心,膝行到牀前想抓紫萱的手,可是文昭卻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我的手吧,我姐姐正病着,您的手勁大了小了的她可吃不消。”弄得丁太夫人上不來也下不去,看看文昭鬆開手按在牀沿上,再向紫萱開口求懇時語氣不太自然了——被文昭這麼一攪,她想自然也自然不了。

紫萱卻沒有給她機會多說,聽她叫自己的名字就搖頭:“不用再說了,我絕不會代一個爲殺了我孩子的人而開脫的人求情。你想跪隨你,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這地上可涼着呢。”

丁陽過去把母親抱了起來瞪着紫萱:“我們不會再求你,可是我告訴你,我和皇上是自幼一起長大的,這份情無人能及!今天就算是削了我的爵又如何,他日皇上定會再還給我,說不定還會更上一層樓。朱紫萱,你不要忘了你還是丁家的人,也還是我丁陽的妻。”

紫萱撇嘴:“我不會忘掉的,在沒有和離成功和你丁家一刀兩斷前,我都會記得很清楚。”她指着門口:“認識路是吧?慢走不送。”

此時壽兒幾個丫頭已經被烈兒幾鞭打得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哪裡還顧得上攔璞玉;而璞玉對着丁陽和丁太夫人一禮,轉身和烈兒大搖大擺的出去了:現在丁陽和丁太夫人就算是再求也沒有用了。

璞玉行禮後再走比起壽兒幾個被打,更讓丁太夫人的臉面掛不住,但是她也就是敢怒不敢言;就算丁家支持的是賢嬪,但是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皇后有任何的不敬。

丁太夫人扶着兒子的手看着紫萱:“你等着我們母子來,就爲了讓我們母子知道你給皇上寫了奏摺?”她終於明白過來。

紫萱不語。

丁陽卻瞪着紫萱道:“外面幾位姨娘你一根頭髮也不要想動,無人會做通房,芳菲會是良妾,良妾!”他是真得要被氣瘋了。

紫萱看看他:“包括那個蔣氏?不要忘了,可是她害死了你的兒子,你最在意的子嗣。”

“要如何處置她們我自有道理,總之不許你動她們一根手指頭。”丁陽瞪起的雙眼很嚇人:“不然你就是妒婦,犯了七出之條。”

紫萱打個哈欠:“我累了,雪蓮,送客。還有,外面的姨娘們,雪蓮你可要幫着琉璃好好的照顧。冷氏和芳菲自此之後就是丫頭,讓她們就在我們院子裡伺候着——我們院子裡所有人的馬桶,就交給她們兩個了。”

她吩咐完看向丁陽:“你如果非要保下她們也成,你現在帶走她們我馬上就寫個摺子給皇后娘娘,讓她問問皇上你這樣做成不成。走吧,門可沒有關着。”

丁陽盯着紫萱半晌,全身都繃緊了,殺人的念頭在腦中轉過幾次後,終究還是控制住了自己。他,發現連自己的小妾也保不住,對着朱紫萱他責罵自知不能佔便宜、而動手想到皇帝他真得不敢;夫綱無存不是他不想責罰以立威,而是他的妻子已經不是他想責罰就能責罰的了:這種感覺,最讓他生氣與惱恨。

文昭到他面前擺擺小手:“侯爺。”

丁陽瞪他:“走開。”他現在厭惡透了文昭。

文昭很聽話的走開坐到紫萱牀邊:“姐,我想多喊幾聲侯爺的,以爲他會想聽,要知道聖旨到了後就不能再稱他爲侯爺了,誰知道他居然會不高興;姐,這大人的心思,都是這麼難猜的嗎?”

紫萱捏捏他的鼻子:“壞人的心思嘛,我們這些好人怎麼能猜得透?乖,是不是讓姐姐看你寫得字啊?還有,昨天佈置的算術可做完了,有什麼不懂的嗎?”西席當然要請,不過要到護國夫人府以後;而她認爲也可以教文昭點東西,比如數學什麼的,不會教得太深但也要讓他成爲這個時代“精通”算數的人就成。

因爲在這裡,會算數可是時務,並不是每個朝中大臣都會的;以後文昭要不要真正去做官還不知道,但藝多不壓身,讓文昭多學點總不會有壞處。好在原本在朱家就是由朱紫萱爲文昭起得蒙,所以文昭並沒有認爲紫萱教他算個數有什麼可奇怪的。

看到人家姐弟二人話起家常來,丁太夫人母子氣得鼻子都歪了,可是削爵已成定數,外面的小妾他們母子無論想保誰都做不了主,索性直接離開免得再受辱。但是出了房門,聽到芳菲等人的請求,看到她們的慘相,丁陽的心當真不是一般的疼,因而也不是一般的怒。

往後姨娘們也沒有說出特別的事情來,除了蔣氏的藥之後,皇后所說的兩次下藥的另外一次並無頭緒:至少和丁家的姨娘是無關了。

想到皇后的話,紫萱想以皇后之尊當然不會亂說話,此次她的孩子被害秦家人只怕也動了什麼手腳;眼下她行動不便,當然不能去尋秦家人麻煩,便讓人把蔣氏打了個半死扔到柴房,明兒一早便會拿着她的名刺把蔣氏送官:這次官家敢放人,她定要讓京城的府尹知道點厲害。

芳菲和冷氏當真成了通房丫頭,而她們跟在紫萱身邊伺候是極合規矩的:通房不只是伺候丁陽的,只是在夫人不便的時候、或是夫人默許的時候才能去伺候丁陽。

140章 新姨娘的倒黴日子

珍珠因爲成爲姨娘很高興,但她實在是高興的太早了些。被琉璃拉出紫萱的房門後,還不停爲芳菲等人說好話,讓琉璃不要下手那麼兒狠:她如此做卻讓芳菲等人更爲惱火,心裡恨珍珠居然以姨娘自居,用那等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話。

琉璃狠狠的給了她幾個耳光才讓她老實下來,而芳菲等人看得大爲解氣在心裡叫好。珍珠撫着疼痛的臉,對琉璃生出幾分恨意來:她有什麼錯,難不成做一輩子丫頭,最後配個小廝就是好的?而且她做姨娘也是姑娘擡舉的,這個琉璃就算是嫉恨也不能如此待她。一會兒她就把琉璃扔到腦後,開始注意屋裡的情形。

看到丁陽和丁太夫夫人出來後,珍珠連忙站起來迎上去,不像楚氏一樣只是站起來:“太夫人,侯爺……”她伸手要去扶丁太夫人。

丁太夫人是一肚子的火氣,她向兒媳婦跪下都不能讓兒媳婦改變心意,眼睜睜看着摺子送進宮裡,她兒子的爵位就要不保,此時她的心情是極度的難堪與難受;看到珍珠還能心情好了?尤其她還是紫萱的丫頭,當即擡起腿來就是一窩心腳:“滾開。”

珍珠沒有料到自然被踹得倒在地上,滾了幾下後勉強爬起來頭暈腦脹的沒有發現攔住了丁陽的去路,又被丁陽一個耳光打到路邊去,頭磕到花池邊堅起的石頭上,痛得她叫出聲來。但,丁陽母子誰也沒有回頭,就這樣揚長而去。

琉璃冷笑:“珍珠姨娘你落得什麼淚?你如此賢良,太夫人和侯爺給你的見面禮就算是有點重,你也要想想是自己哪裡做錯了——還不上去陪禮?”

珍珠伏在地上好一陣子纔起來,沒有想到成爲姨娘後會是這個樣子的;不過回頭想想,也知道侯爺和太夫人心情不好,在姑娘那裡吃了那麼大的氣,是她自己不懂事,以後要有些眼色才成。

她爬起來時楚氏已經走了,並沒有同她說話;而芳菲和冷氏被婆子推搡着去換衣服,其它姨娘也被自家丫頭的扶走,她摸摸頭上的包就想回去去換件衣服;她相信只要自己好好的伺候太夫人和侯爺,以後肯定會得到丁家人的歡心。

但她顯然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有多壞,還沒有走到房門前就被琉璃攔下:“去哪裡?珍珠姨娘你走錯地方了吧?這裡可是我們姑娘的院子,你現在可是丁家的姨娘、半個主子,怎麼能住在我們這些丫頭住得地方?至於上房,那可是你以後磕頭請安用得,不是讓你住得,你還不配!”

她說完一招手立時有兩個小丫頭自珍珠的房裡出來,拿着一個不算大的包袱,看也不看珍珠就向院門走去,到門口就把包袱扔了出去。

琉璃指着門口:“走吧。你的東西我爲姨娘你收拾好了,你不是想讓我送你一程吧?放心,金銀之物一樣不少,姑娘賞你的東西說了不用收回。”

在琉璃冷冷的目光下,珍珠的背挺了起來:“琉璃,一場姐妹你何必如此待我?自此之後我是丁家的姨娘,自會照顧你一二,也會好好的伺候姑娘,爲姑娘在太夫人和侯爺面前說些好話。你卻如此不念舊情,不過就是嫉恨吧?但,你沒有這個福份。”

她說完也不理會琉璃,自以爲出了口氣的她轉身就向門外走去,卻沒有看到琉璃一臉的不屑。

珍珠步出院門忽然心中生出不捨來,忍不住想回頭再看一眼,卻看到琉璃嫌惡的目光了,以及因用力而發出“咣噹”聲關上的兩扇門;如果不是她退一步,那兩扇門說不定能撞上她的鼻子。

沒有想到這樣被打發出來,珍珠看一眼緊閉的院門轉身揀起自己的包袱來:她是姨娘了,當然會有自己的院子和使喚丫頭,就算是琉璃留她她都不一定留下呢。想了想,她提着包袱去找府中的大總管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事情並不是那般容易的,大總管讓她先回大夫人的院子,說是安排好院子就會去請她。

丁太夫人和丁陽現在可沒有心情理會珍珠這個新姨娘,因此他們母子沒有安置她的念頭;而紫萱當然不會爲她安排院落等事,不要說芳菲現在已經不能再理事,就算是能理事她要做得也是把珍珠整死,而不是給珍珠安排什麼住處。

於是,珍珠已經成了姨娘,可是卻沒有丫頭婆子更無住處;看着大總管笑得要多假有多假的臉,她木頭般的轉身離開了。但是,她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去。

如今丁府中妾室排序以楚氏爲最長,可她只是妾,雖然爲丁家生了一個女兒,人長得千嬌百媚,卻不知道爲什麼並不得寵,所以最長也並沒有什麼地位,她在丁家幾乎是透明的人。眼下論地位反而以珍珠爲最高,在楚氏看來倒沒有什麼,她早已經心灰意冷的不再爭寵,所餘的心思除了女兒外也就是指望着丁陽能懂她,奢望着丁陽能重新認真的看看她。

但四姨娘李氏和五姨娘高氏看珍珠便是百般的不對眼,尤其在紫萱那裡無緣無故的吃五十鞭子後,心裡正積了一肚子的邪火與惱恨,但現在她們可不敢對紫萱如何,於是便把仇算到了珍珠的頭上:誰讓她曾是紫萱原來的大丫頭呢?現在,紫萱還不把她當作自己人,丁家上下無人不知此事,李氏和高氏當然不會把她放在眼中。

珍珠這個丁家地位最高的良妾,當天晚上只能宿在園中的暖閣裡;還要她自己收拾滿是塵土的暖閣,無被褥無枕頭,只能抱着自己的包袱蜷縮成一團湊和了一夜。她只能盼着太夫人和丁陽想起她來,給她個安身之處;但是一連十幾天,根本無人理會她,如果不是能去大廚房弄些吃得,餓也要把她餓死了。

人要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啊,她在暖閣忍了十幾天,因爲是夏末晚上倒還能挺得過去;但是今天卻忽然下起了雨來!整個晚上她都無法好好的睡,凍得她幾乎生病。

但是依然無人想起給她安排住處,就算她天天去尋大管家也無濟於事。原因很簡單,丁陽的侯爺丟了,丁太夫人的誥命也降爲三品,現在不是必須的事情誰也不想去到丁家主子們跟前去。

紫萱的月子終於坐完,而護國夫人府也終究修好了,她正讓人收拾東西準備這兩天就搬到護國夫人府上。而丁家的人全當沒有看到,無人過來問也無人過來管,她的去留似乎並不在丁家的人的眼中了。

文昭卻是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但是他的功課很不錯,這讓紫萱極爲放心,認爲他雖然是個小孩子家但並不是只知道玩的,時間也就由他安排,頂多也就是隔幾天問問他:文昭沒有讓紫萱失望,也真得不用她操心太多。

能出來透出口氣,秋高氣爽的也讓紫萱心情大好;她正和璞玉說話,院門外進來一個人,雖然小丫頭們攔卻沒有攔住,紫萱定睛看過去原來是珍珠。

珍珠就是聽丁家的僕從說紫萱這兩天要搬到護國夫人去,現如今都在收拾東西,她細細一算才知道紫萱的月子坐完了,於是急急的趕過來,果然讓她看到紫萱就在院子裡連忙開口喊姑娘。

紫萱看到了珍珠止住璞玉,喚過琉璃來去打發珍珠,在珍珠面前還是琉璃最好做事說話了。原本她還是存着幾分心思全一全主僕之情,可是那天看到珍珠那麼維護丁大侯爺和丁家的的妾室後,她改了主意;如今,更是不會同珍珠多說什麼。

路是珍珠選得就由着她去,她是半點也不想理會了;自那天之後,她和珍珠再無瓜葛。

琉璃去打發珍珠的時候,紫萱看過去一眼正看到文昭滿頭是汗的和水慕霞回來,看到珍珠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立在了門外;她還沒有說話,那邊水慕霞已經同珍珠見禮:“七姨娘。”

珍珠還沒有向琉璃說上話,就看到水慕霞過來原本是想轉身離開的,可是又不想放過眼下難得的機會:她自己也知道想見紫萱一次不容易。如今人家水公子給她見禮,她當然要回禮了,只是看看自己身上丫頭的裝扮,她自己就羞得想鑽地縫:“水公子。”

水慕霞倒是沒有露出看不起或是奇怪的神色來:“七姨娘這是來給你們夫人請安了?倒底是和其它姨娘們不同,你和夫人的情誼就是深,能如此謹記本份來伺候你們夫人,七姨娘果然是賢良淑德啊。”

珍珠的臉更紅,頭也不敢擡匆匆一禮:“想起還有點事情,水公子自便。”她說完轉身好像被狗追一樣飛奔而去。

水慕霞很正經的還禮揚聲:“七姨娘小心腳下;呃,你不是來幫你們夫人搬家的?”他問完大手在文昭的手上一拍,和文昭交換了一下眼神,一大一小的眼中都閃過笑意。

紫萱倒沒有想到水慕霞會和文昭在一起:“水公子倒是稀客,只是眼下這裡很亂……”她依然不太喜歡水慕霞,所以想借此打發他走人的。

141章 不能碰

水慕霞已經踏進小院:“要搬家嘛,亂點是正常的。時下正是金秋,天高氣爽就在院子裡小坐吃茶也是種享受;嫂夫人以爲如何?”他還是第一次來紫萱這裡做客。

怎麼說他也幫過紫萱,就算這人在丁家晃來晃去,什麼事情都有他的影子很讓紫萱討厭,但人家的情她並沒有忘記;不說其它,就以那把扇子來說水大公子到她的院子裡,奉一杯清茶是極應當的。

紫萱看着彬彬有禮的水性楊花,想到自己的性命可以說是由他所救,便轉身吩咐人安座上茶擺果品;她的確是很感激水慕霞,因此對他的惡感也減去很多,但她依然不喜歡此人,沒有原因就是不喜歡。就好像一件被很多女孩子喜歡的衣裙,她就是看不順眼一眼,不是衣服真得有什麼不好,但她就是不喜歡。

桌椅很快擺好,香茶也端了上來,不用紫萱相請水慕霞已經坐下,還伸手相讓紫萱:“丁夫人請坐。”

紫萱真得沒有忍住翻了個大白眼給他,然後拉了文昭一起坐下,用帕子給他擦汗:“做什麼去了,看弄得這一身汗?不太舒服吧,一會兒讓人弄些熱水洗洗換身衣服就好了。”說完又把茶遞給文昭:“出了一身的汗不能喝涼的,趁着熱喝吧。”

水慕霞微笑:“我們剛剛練功回來。文昭的身體原本就不好,這一受傷雖然補品吃得不少,但身體的底子更差;補是要補的,卻要看如何補,同時讓他多活動對他的身子會更好。學武,我認爲是不錯的,將來還能有自保之力。”

紫萱看看文昭看看水慕霞:“你在教文昭學武?”

水慕霞點頭:“下午我們再一起讀點書什麼的。”

“你還教他學文。”紫萱沉吟起來,看文昭的通紅的小臉,想到這些日子來文昭的變化,不用深思也知道是受水慕霞的影響;且水慕霞的功夫是極好的,至於學識她並不瞭解,人品嘛,也能過得去——雖然她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水慕霞真得不是壞人,就算他是丁大渣的朋友。

一個月讓文昭的身體好了很多,而且還讓文昭的性子改變了許多,她是很喜歡眼前這個文昭的;她的眼珠轉了轉起身行禮:“謝謝水公子這些日子對文昭的照顧,我們姐弟的失禮之處還請水公子莫怪。”

她說完嗔文昭一眼:“還不給水公子行禮拜師?他日姐姐再備厚禮酬謝水公子。”西席並不是很難請,反正文昭現在已經有功名在身,只要有個不錯的先生教他就可以,且紫萱不想文昭學成一個錢國公那樣的腐儒;但是教武的好師傅就不是那麼好尋了,看得出來水公子的功夫很高,文昭能得這麼一位師傅那可真是上好的造化。

文昭隨後起來看看水慕霞又看看紫萱,有點不知所措。他當然不知道自家的姐姐是想一錘定音,不給水慕霞推脫的機會。

水慕霞卻長身而起把文昭拉到身邊,拍拍他的頭笑道:“我和文昭算是投緣,認下了這個小兄弟,自此之後當然是以兄弟相稱,絕不能受他的拜師禮。”他轉過頭看着紫萱似笑非笑的道:“至於文武二道,我當然會盡力的,只怕才學不足誤了文昭。”

紫萱心知水慕霞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但是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不拜師也沒有什麼,文昭能得這麼一位兄長,日後她真得找到法子回去的話,也能放心的把文昭交給水慕霞:咦?她如此不喜歡此人,卻怎麼又如此相信此人呢?她自己也有點糊塗。

“搬家是個大事兒,丁兄可能有些忙無暇分身,有什麼需要丁夫人可讓文昭告訴在下一聲。”水慕霞吃完茶後起身:“多謝丁夫人的茶,在下告辭了。”他說完目光向後一掃,正好和看過來的芳菲撞在一起,他的眼睛眯起來卻什麼也沒有說。

芳菲已經垂下頭屈了屈膝,飛快的轉身離開。

紫萱看一眼芳菲起身相送水慕霞:“水公子慢走。”

水慕霞微笑着行到門口轉身行禮請紫萱留步,禮行完他就應該轉身走人了,可是他看着紫萱輕聲道:“嫂夫人,三年前護國夫人已亡,賈氏扶正,你怎麼會乘馬車而離府呢?”

紫萱聞言有些莫名其妙:“出門當然要用馬車啊。”

水慕霞一笑欠身:“丁兄和我這兩個來月賺了一千多兩銀子,嗯,丁兄對銀子看得很重。”他說完再次欠了欠身子這次真得走了。

紫萱看向身邊的文昭:“你認得大哥剛剛說得話,是什麼意思?”她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可是兩句話她一句也沒有聽明白。

文昭搖頭:“不知道。”

紫萱想了想叫過琉璃來:“在大夫人仙去後,我們在朱家出門不用馬車的嗎?”

“用什麼馬車?”琉璃撇嘴:“驢車都沒有我們的份兒;有幾分銀子呢,我們就僱馬車,沒有銀子只能用走了;好在姑娘我們也沒有出過什麼門兒,不讓我們用馬車我們也不稀罕。”

不讓用馬車,那丁大渣怎麼會在驚馬下救了本尊的?紫萱馬上明白過來,水慕霞的話中大有深意啊,不過她對水慕霞的印像又黑了一分,因爲生平最恨就是這種話講一個開頭,好像知道很多卻就是不告訴你的人。

有問題啊。紫萱瞪一眼早已經沒有人影的路,回頭往院子裡走:“那丁大老爺在驚馬下救了我的那回,是誰家的馬車?”

“是去拜祭大夫人,賈氏不在家老爺讓人備得馬車。”琉璃有些奇怪:“怎麼想起問這個?”

紫萱笑笑推她一把:“快去忙吧,沒有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來了。早點收拾好也好早點離開這裡。”把琉璃和文昭都打發走,她自己坐下吃起茶來,嗯,這事兒要不要查一查呢?是事情真得那麼巧,還是有人想要害本尊?

她想了一會兒不時有人過來問她事情,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想事情,便丟下自去收拾東西:沒有什麼比能早早離開丁家,更讓她上心的。

滿院子裡的忙碌中,紫萱沒有忘掉芳菲和冷氏:當然不會帶着她們去護國夫人府,此時也不能留她們在院子裡,免得她們兩個生出什麼壞主意來搗亂。便讓雪蓮去打發她們,在雪蓮面前,芳菲和冷氏是老實的不能再老實了。

雪蓮在去找芳菲和冷氏時,兩個人正在房裡說話,話沒有說完就被雪蓮趕出院子:她們真得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脫離苦海啊。

一個月啊,她們過得那不叫日子,水深火熱都不足以形容她們的痛苦:每天吃得都是剩菜剩飯不說,而且還不一定能吃飽;整個院子裡就算是粗使婆子們用得馬桶也要由她們來刷,刷得不乾淨就要重新來,非得刷得乾乾淨淨沒有丁點異味纔可以。

她們哪裡受過這樣的苦?前半個月不要說是吃飯了,吐也吐腿軟啊,餓得幾乎暈倒在水邊;但是人餓到極點後,她們的那些能不忍受居然就這樣能忍受了,吃下吃下去,活下天天能幹完,只是全身上下沒有個乾淨時候,就算是晚上睡下她們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兒。

近幾天她們才輕鬆了些,因爲她們做得熟了,終於可以早早完全有點空閒時間能歇口氣兒。但是這樣天天和馬桶在一起的日子,她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每天紫萱理也不理會她們,即不會打罵就算看到也不會多瞪她們一眼,更讓她們由衷的絕望。原本還指望着丁家母子相救,可是一個月來連他們母子的面兒也沒有見到。

芳菲最不能忍受的不是那好像除不掉的臭味,而是那雙在勞作中越來越粗糙的小手,以有沒有胭脂水粉、風吹日曬下越來越糟糕的小臉:臭味能洗掉,這是臉和手上的皮膚真得毀了,就真得是都完了。

她在心中怨了無數遍、恨了無數遍的陽哥哥,最終她還是盼着他能來救自己,因爲她搭上了自己的一生,陽哥哥豈能如此對她薄情。那些花前月下,那些山盟海誓,陽哥哥真得不記得了?爲什麼就捨得她在這裡受苦,連看也不來看一眼?

今天看到水慕霞進門,冷氏的目光就是一變,深知冷氏性子的芳菲馬上輕聲道:“你千萬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到時候是怎麼死得你都不知道。”

冷氏聞言看看芳菲:“表妹不是恨我入骨,不同我說話了嗎?”

芳菲冷哼一聲:“你出得那主意我倒是向太夫人說了,就是因此我纔會落得如此下場;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做女人就是靠這張臉?你給朱紫萱機會害我——如果你不是我表姐,我就掐死你了。”

冷氏沒有接這些話:“爲什麼水公子不能碰?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可以除掉朱紫萱,你想不想聽?”她知道芳菲會想聽得。

芳菲看她一眼:“你有好主意儘管去使,不必說給我聽了;我想要報仇也不必借你的手行事,自此之後你不要再對我提什麼姐妹之情,以後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142章 驚人的靠山

冷氏被芳菲的話噎得有些難受,不過也知道自那天被打之後她和芳菲不可能再像從前,只是沒有想到芳菲遠比她想像中還要聰明;當下她一笑:“我知道表妹你生我的氣,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咱們不提,看以後成不成?”她要藉助芳菲的地方還不少,比如丁太夫人待她可比起芳菲來差遠了;倒底,她只是芳菲的表姐,同丁太夫人並沒有什麼關係。

芳菲笑了笑沒有說話,原來她還真得對冷氏有幾分姐妹之情,幾個妾室裡她把冷氏當成知心人、貼心人、自己人,有什麼話都說給她知道,有什麼事兒也會找她商量一二;她從來沒有想過冷氏會另有心計:一來因爲冷氏和她是表姐妹,雖然只是她父親表妹的女兒,但和她是一起長大的;二來是她自認在丁家自己是手拿把攥的人,聰明絕頂從沒有把冷氏放在眼中過。

如今她已經知道冷氏的不簡單,此時明白還不算晚,想起來還要謝謝朱紫萱,不是她的一頓鞭子她還真得看不透冷氏;被人當槍使,任誰知道後心裡都不痛快,因此芳菲很是生了冷氏的氣,但同在丁家眼下多一個仇人不如少一個,纔會沒有同冷氏真得翻臉。

冷氏素來知道芳菲的性子,見芳菲的神色也沒有再寄希望於她對自己回心轉意,如果不是這次那頓鞭子會落在身上,她真得不想說出那些話來;眼下也沒有什麼可惜不可惜的,二年多來她在丁家也算是站穩了腳跟,加上眼下芳菲大不如以前,也正好是她可以發擡頭的時候;當下她若無其事的推一把芳菲,就如她和芳菲未嫁時在閨房裡打鬧般。

“說啊,那個水公子有什麼碰不得的?”她真得很好奇。看那個水公子不過就是個布衣,有什麼不能碰得。

芳菲看她一眼:“真得不想和你多說,但你真得不要給我惹禍。水公子的背後,嗯,那可是皇太后,你以爲你惹得起?我這麼對你說,滿朝文武就沒有幾個人會招惹他,懂了嗎?!那是個異類,反正我姐姐說過就算是開罪王爺,開罪水公子他爹、他兄弟都成,就是不要開罪他。”

冷氏聽得一頭霧水:“皇太后?那他就是……”她想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但是沒有聽說有這麼一位啊,而且姓名也不對啊。”

芳菲白她一眼:“都說了,他是個異類!不要說是他家的人,就是皇太后和皇帝都拿他沒有辦法。你要去招惹他也成,先離開丁家再去找死——我告訴你,他並不常在京城,認識他的人並不多,可是知道他的人卻很多,就算是晉親王也不願意招惹他的。你不怕死儘管去,我不會攔着你,只是你不要連累我及丁家。”

冷氏的目光閃了閃:“實在是可惜了。不過謝謝妹妹的提醒,不然姐姐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得。”

芳菲瞪她一眼正要說話,就聽到有人敲門端坐不動示意冷氏去開門;雖然說冷氏是她的表姐,但冷家敗落後依附她文家,因此自幼她就沒有尊敬過冷氏,現在當然更不會同冷氏客氣。

冷氏沒有任何異樣的、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起身去開門,打開門看到雪蓮她嚇了一跳,臉上卻諂媚的笑道:“雪蓮姑娘,您有什麼事情打發人過來說一聲就是,怎麼能勞……”

“不要說廢話了,我們要搬家沒有時間理會你們兩個,現在給姑娘滾出去吧。”雪蓮用腳把門完全的踢開,看一眼芳菲:“尤其是你肯定要滾出去的。”

芳菲和冷氏對視一眼都沒有多說什麼,當真就這樣一路滾出院門去,出了院門她們還有點不能相信朱紫萱會這樣就放過她們。

雪蓮正要回頭時芳菲道:“雪蓮姑娘,有一件事情煩你轉告夫人,當日給太夫人獻計塞給穩婆厚賞的主意,並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冷氏的。”她說完對着雪蓮又行一禮:“以此來謝謝夫人的饒命之恩。”

冷氏的臉猛得變了,但是在雪蓮面前卻不敢發作只是分辯道:“不是這樣的,如果是我想出的主意爲什麼不自己去告訴太夫人?”

“因爲你想要找個替罪羊嘛,而且我在你前面始終是擋了你的路。”芳菲說完稍整理一下衣裙轉身就走:“表姐,這樣咱們纔算是扯平了。”

冷氏氣得頓足可是沒有雪蓮的話她又不敢走:“雪蓮姑娘,你莫要聽她的胡說。”

雪蓮眨眨她的大眼睛:“芳菲,你給姑娘站住;我可不知道你們誰對誰錯,都在這裡跪下吧,我要去問問姑娘再說。”她真得分不清兩個人的話誰對誰錯。

紫萱聽完後一笑:“要狗咬狗了?那倒是很適合丁家的把戲,喏,把她們交給丁家老爺,告訴他她們兩個都說了什麼。嗯,順便對他說,如果他對我有什麼不滿就讓他過來說話,不要拿着珍珠出氣——我給她的姨娘,還是良妾連個住處也沒有怎麼成?”她現在忙得很,不想因爲什麼瑣事而留在丁家幾天,不如給丁家的小妾們找點事情做,要咬就咬得熱鬧些。

雪蓮回頭看看屋外:“我能不能提起裙子來跑過去?”從這兒到丁大老爺那裡路還不近呢,這一路上裙子礙事要跌倒幾次啊。

紫萱笑着捏她的鼻子:“行。”可愛的雪蓮還是不習慣長裙子,只要走得遠一些不留神就會跌倒在地上;好在她身手不錯,每次跌倒都沒有受傷。

丁陽當然不會把冷氏和芳菲如何,也因此他讓人給珍珠安排了住處,同時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當天晚上他居然宿到了珍珠的房裡。

紫萱聽到此事也只是一笑,珍珠如何她根本不上心,丁陽喜歡哪個她也不關心,只是現在忙得她暈頭轉向不想再有什麼節外生枝的事情,所以找點事情給芳菲她們做罷了。

兩天,東西收拾的差不多,大件的東西不需要搬,因爲皇帝那邊給安排的極爲妥當,護國夫人府裡就不缺什麼傢什:不過一些細軟之物她還是要準備的。

想到明天就可以離開丁家,紫萱的心情大好晚上讓人多加了幾個菜,想和文昭、琉璃等人一起吃頓飯;可是飯菜剛擺上門被推開,丁陽進來了。

天青色的長袍,頭髮也梳得很整齊,如果不認識的此人的話,當真要贊成一聲:一表人材啊。但,紫萱卻早已經知道此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渣得不能再渣,根本就沒有正眼瞧他。

丁陽輕輕擺手:“你們退下,我和你們夫人有幾句話要說。”他看向文昭微笑:“那邊已經擺好酒菜,都是文昭喜歡吃得,讓琉璃她們伺候着你過去用飯吧;一會兒姐夫就過去陪你,今天月色不錯,一會兒我們陪你姐姐園子裡走走。”

文昭站起來看一眼紫萱:“你不用巴結我,只要我姐點頭我這裡怎麼都好說;還有,不要總拿我當小孩子哄,小孩子也不是那麼好騙的,至少知道成天陰沉着臉對我的人忽然笑得這麼甜,絕對不是好事兒。”他說完也不理會丁陽的臉色難看,扭頭就走了。

丁陽這次沒有發作,苦笑着對紫萱道:“倒不怪他,是我這個姐夫對他的關心太少了。”他看一眼桌上的酒菜:“我們夫妻倒真得心有靈犀,酒菜不錯,不過我也備下了幾樣,請夫人嚐嚐吧。多少是點心意,你要離開丁家,我也只能以水酒相送。”

紫萱看着他:“你倒底想做什麼,直說就是。至於吃飯就不必了,對着你我吃不下去。”

丁陽讓人把他帶來的酒菜擺上,撩衣坐下後道:“倒底是一場夫妻,你想和離我也想和離,但是護國夫人的救命之恩、我沒有忘。今天這酒算是賠罪,也算是送別,只希望以後不至於成仇人。”

紫萱狐疑的看着他:“我以爲我們早已經成仇人了。”

丁陽把酒一飲而盡:“我說過了,我不是不知道錯了;”他低頭看着酒杯:“只是男人家嘛,好面子。對不住你的地方我也不說讓你原諒的話,只希望以後有什麼地方能幫上忙的話,你儘管開口。至於,在沒有和離前你還是我丁陽的妻子,我絕不會坐視不理,也算是向你贖以前的罪過吧。”他說完又飲了一杯。

紫萱沒有喝酒,因爲丁陽很奇怪,因爲丁陽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如果他當真是眼下這樣的人,她和他也不會有中間那麼多的糾葛。她不相信丁陽能忘了他在自己腳跪下的恥辱,所以她對丁陽有着極大的戒心。

丁陽連飲三杯後,把紫萱杯中的酒倒進自己杯中,取了紫萱備好的酒給她滿上:“我真得沒有其它的意思,自此之後是陌路,夫妻一場我來送別而已。”他再次舉起酒杯來:“來,陪我吃一杯吧。”

紫萱不動丁陽卻把酒又飲盡了,然後他看着紫萱笑起來:“你今天晚上,真好看。”說着話他站起來脫下外衫來:“真熱啊。來,我們乾一杯。”他又滿上了酒相邀,不過這次他不只是相邀,而是隔桌握住紫萱的手,然後猛得轉到她身邊拿起酒來就往她的嘴裡灌。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酒吃得多了,到了紫萱身邊的身子不穩,壓倒在紫萱身上倒在牀上,而大半杯都灑在了牀上,小半杯灑到紫萱的臉上。.

143章 誰的主意144章 勇猛無敵

紫萱還沒有來得及叫,丁陽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的嘴巴張開拿起酒壺就往裡倒,邊倒邊說:“你想離開丁家?弄得我削爵減俸,弄得我身敗名裂後想離開,、想和離?!三年前我和芳菲是怎麼求你的,如今你想離開了——門也沒有。你生是我丁陽的人,死也是我丁陽的鬼!”他的手勁不小紫萱根本就不掙脫不開。

酒倒在紫萱的嘴巴里、臉上,她不得不緊緊的閉上眼睛,而且因爲那酒潑灑而下她連呼吸都很困難,掙扎着吞下去不少的酒:不吞無法呼吸她會憋死的,就算明知道那酒有問題。

丁陽看着紫萱的眼睛:“這裡是丁家,你是我丁陽的妻子,就算你成了輔國夫人你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去。”他把空了的酒壺扔到一旁,用手拍拍紫萱的臉:“紫萱,爲什麼不能好好的和我過日子,爲什麼非要和我過不去?”他的大手掙到紫萱的脖子上,可是卻沒有用力,就那麼盯着紫萱的眼睛,目光裡閃過迷茫。

紫萱以爲他會掐死自己,奮力的掙扎也無法時卻看到他忽然低下頭來,看着飛快的接近自己的臉,她瞪大了眼睛:這丁大渣想做什麼?!酒,落入肚中就好像有股火鑽進去,讓她有些懶洋洋的,又有些熱,身上的力氣正在慢慢的消失——這讓紫萱很害怕。

她聽到丁陽說有幾句話要說,原本也想和他好好說一說:要和離,終究還是要丁陽配合才最容易;自今天之後她便不在丁家了,有些事情也應該和丁陽談談,如果他能明白哪怕一點點,那她也就不用上皇后的船;就算是丁陽今天晚上不來,她也會到護國夫人府後,打發人叫丁陽過府一敘的。

在丁家打過、鬧過,也鬧到了金殿之上,不管丁陽有多麼的渣,但他從來沒有對紫萱有什麼“夫妻要求”;再加上後來兩人的仇怨越結越大,丁陽看她的眼中只有恨,她更不會想到丁陽會對她生出齷齪的念頭來,纔會讓丁陽有機可乘。

她一直認爲丁陽是個渣男,卻對這個渣男的渣認識不夠深刻。

整個身子被壓,嘴巴又被丁陽握住她是叫也叫不出來,躲也躲不掉,眼看着丁陽的嘴巴落到了自己的嘴上;雖然沒有什麼惡臭味兒,但還是讓紫萱不由自主的一陣噁心,當即想也不想就咬了他一口。

丁陽受痛擡起頭來,看着紫萱撫撫自己的嘴巴喃喃的道:“你還真狠得下心啊。”他的手指上有一點點的血,看着血他還對紫萱笑了笑:“兇巴巴的你,我看着居然不是那麼的可惡。紫萱——”最後沒有說出的話化成了一聲嘆息,他對着紫萱的耳後和脖子親了下去。

紫萱唔唔半天也無法,當目光落在牀桌上時終於想到法子,用腳踢不到丁陽,但是能踢倒桌子啊;她努力的一次又一次的踢向桌子,可是差一點,總是差那麼一點,而丁大渣在她耳後、脖子上卻塗了不少的口水。

丁陽的目光越來越迷離,終於他鬆開紫萱的嘴巴伸手一用力扯開了紫萱上身的衣服,露出蔥綠色的肚兜!

也正是這個時候,紫萱終於踢倒了桌子並呼出她叫了很多遍卻叫不出大聲來的“救命”。門,被人撞開,琉璃她們衝進來齊齊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扭過頭去但下一個霎間她們腳下更用力的衝向丁陽。

雪蓮卻是衝進來眼都沒有眨一下,她不是上唐人沒有那多麼的禮教規矩,所以她和琉璃是一起衝到丁陽身邊,琉璃揚手打向丁陽,而雪蓮卻是去拉他。

璞玉拉丁陽的腳:“琉璃姐姐,救夫人要緊。”她也想打人啊,可是把人弄下來再打不遲。同時她不忘回頭吼一句:“關門。你們在門外給老孃站好了,有哪個敢開溜老孃今天晚上剁了她!”

丁陽當然會掙扎,璞玉和琉璃、雪蓮根本弄不住他,反而被他把琉璃壓在身子下面:“琉璃,你不是妒忌珍珠做了姨娘嘛,明兒你也讓你……”

琉璃忍無可忍的給了他一個耳光,大哭道:“你畜生,畜生。”

雪蓮也是急壞了,拉扯半晌纔想起她有藥來,扔下本陽去找藥,可是越着緊手越抖,找到藥的時候,連璞玉都被丁陽制住了:琉璃因爲掌了丁陽,使得他大怒把琉璃踢開,這次他把璞玉壓在身子下面,和紫萱並排而臥。

“璞玉,你再厲害也是個女子的,等你成了我的人你就知道應該如何做事了。”丁陽看一眼琉璃和雪蓮:“你們等我把她們打暈了……”他撐起身子想去打人。

紫萱和璞玉正好趁此機會以擡腳踹人,把丁陽踹倒在地上;而雪蓮的藥也取出來,拍向丁陽時丁陽被踹開,她差一點拍在璞玉的身上。

紫萱指着丁陽恨聲道:“雪蓮,給他留口氣就成。”她真得是忍無可忍。就算本尊的身體已經不是完璧,可是在她的想法裡她還是個姑娘家,怎麼能受得丁陽如此的做爲。

她搖搖晃晃起來想打人,可是卻發現身體軟得如同麪條般,歪在璞玉的身上她看向地上的酒杯等物:“那酒裡,有藥。”剛剛她那一腳根本沒有力氣,能把丁陽踹出去多半是因爲璞玉的力氣。

雪蓮一腳踢在丁陽的天靈蓋上讓他暈過去,蹲在地上辯識了起身:“是那種藥。”她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出藥來抹在紫萱的鼻下,不多時紫萱的力氣回來了,也不感覺那麼燥熱難耐;此時不用雪蓮多說什麼,她也知道那酒中的藥是什麼東西了。

琉璃爬過來問道:“什麼藥?”

璞玉也問:“那種藥是什麼藥?”兩個人都狠狠的踢了丁陽幾腳泄恨,才七倒八歪的坐下。

雪蓮擡頭:“就是那種藥啦。”她的臉有點紅。能讓她紅臉的事情可真得不多,倒讓琉璃和璞玉更奇怪丁陽下得是什麼藥。

紫萱嗔她們一眼:“下流的藥,不要問了。”看着地下的丁陽她氣恨難平,就樣放過丁陽當然是不成的,但是殺了丁陽的話只怕麻煩不小——皇后那裡她還不能全信是一樣,再有就是她也不能欠皇后太大的人情而不得不爬上皇后的船。

雪蓮取來衣服給紫萱換下來:“殺了他毀屍滅跡,就說我們沒有看到他如何?”

一句話聽得紫萱和璞玉、琉璃是一頭的冷汗,可愛天真的雪蓮居然說出這種殺人不眨眼的話來,實在是太過嚇人了:“不行。就算是滅了跡他也是朝中大員,再說此時他死不得。”紫萱想到外祖父一家帶走的上唐兵馬,此時她就算是爲外祖父一家人也不能殺人的。

“就這樣放過他?打一頓也是隻是皮肉傷,有什麼用。”璞玉看看丁陽顯然不贊成就這樣算了。

紫萱咬牙一笑:“當然不能這樣算了。雪蓮,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璞玉卻看着空蕩蕩的屋裡對琉璃道:“琉璃姐,你說今天一大早丁太夫人就着人把這裡的大傢什收走不少,弄得我們吃飯只能用牀桌兒——這事兒,自打開始就是有人算計吧?我們忙得頭暈腦脹,我們夫人也不稀罕那些東西,更不會再回到這裡,人家丁家的人要拿走他們的傢什,夫人當然不會攔着——誰知他們不是爲了給夫人添堵,而是算計這等惡事呢?”

琉璃咬牙:“珍珠!”

璞玉看着她想了想:“不太可能吧?嗯,她能想出這麼惡毒的法子來?”

“你不認爲這正是珍珠能想出的法子嘛,她可是向來賢良淑德啊,認爲讓姑娘繼續留在丁家,還要姑娘繼續忍氣吞生、對丁家母子奉以笑臉纔是對得——她並不贊成姑娘離開丁家。”琉璃握拳:“如果真得是她,我剝了她的皮。”

璞玉緩緩點頭:“這等背主的人,剝皮都是便宜了她;不過此事要查證一番,總不能平白就誣人清白。”

幾句話的功夫,紫萱和雪蓮已經把事情說好,只見她們笑得那麼特別,璞玉也知道有丁大老爺受得:“夫人,明兒一早讓琉璃去瞧一眼珍珠吧;我們要走了,招呼總是打一個的爲好。”

第二天一大早上紫萱就起來了,文昭等人起得更早,因爲房裡的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當下穿戴整齊,吃過早飯就吩咐人備馬車:可不是丁家的馬車,而是護國夫人府的馬車——經水性楊花提醒後,紫萱認爲自己還是用自家的馬車放心些;再說已經置辦下了,沒有讓它閒置的道理。

剛想讓文昭看看琉璃去珍珠那裡是不是回來了,就看到琉璃氣乎乎的摔簾子進來,一雙眼睛紅紅得好像是哭過的樣子。

紫萱的臉色一沉:“琉璃,珍珠還敢欺負你?!”當真是反了天啊,真當她是個好性子的人。

琉璃搖頭:“不是。姑娘,婢子去珍珠那裡沒有看到人——人家早早去太夫人那裡伺候了;至於昨天晚上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她的主意,不然豈能在她那裡宿了一夜就出昨天晚上的噁心事兒?想到她也是受過我們夫人和姑娘恩德的人,婢子、婢子就氣不過。”

144章 勇猛無敵

紫萱聞言放下心來過去拉起琉璃的手來:“走吧,過去安置好後,怎麼還要過來再拿東西的——今兒總要跑兩趟,你再來尋她就是;她倒底做沒做,你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我的意思是,不要冤枉了她而讓真正害人的在旁邊笑疼了肚子。”

琉璃點頭扶着紫萱出去,他們主僕也沒有同丁太夫人見面,就上馬車離開了。

而丁太夫人聽到紫萱她們離開丁家的時候,很吃驚的把茶水灑了不少:“走了?不可能啊?你們侯……,你們老爺呢?昨天晚上不是宿在她那裡?”

珍珠手忙腳亂的給她收拾衣服,卻被她一把推到旁邊去:“來人,快去看看你們老爺怎麼了,還有……”她想要留紫萱的話倒底沒有說出口來,因爲知道硬留是不可能的。

沒有了侯爺爵位的丁家實在是有些難堪,而且還有很多事情不便做,還有很多事情不能做:比如,他們不可以再有私家護衛——能留下來的人數太少。這只是其中不算是太要緊的事情,能解決這些事情只有一個法子,就是留下紫萱。

紫萱可是國夫人,位比公爵啊,就算再養些護衛,其實也就是私兵也不會被人非議的;還有,國夫人的俸銀可不是小數字,尤其是年底是皇帝賞下來的錢物那更是一筆大收入:他們很缺錢的。因此,就算他們再怎麼討厭、怨恨紫萱,卻也要讓她留在丁家才成。

現在只能找到她的兒子丁陽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不敢輕易去招惹紫萱,她是真得被紫萱打怕也罵怕了,實實在在是再也丟不起那個人。

壽兒跑得飛快,不多時就跑了回來:“太夫人,老爺、老爺不在夫人的房裡!”

此時珍珠正跪坐在地上給太夫人收拾裙襬、鞋子上的茶漬,因爲太夫人心焦的不想去更衣,她纔會如此賢良的伺候周到。

太夫人聽到後猛得站起來:“你說什麼?那你們老爺在哪裡?”她起得太猛根本沒有顧到珍珠,腳就重重的踏在了珍珠的手背上;太過着緊兒子,那腳下就不自覺的多用幾分力,珍珠痛得額頭出汗,痛叫出聲。

“太夫人……”珍珠真得不想這個時候給太夫人添麻煩,可是她真得痛得受不了不得不喚太夫人,想讓她把腳拿開;不過她深知恭順之道,就算痛得落淚她也沒有掙扎,生怕把太夫人摔着。

丁太夫人正爲兒子的下落焦心,爲丁家的將來發愁,聽到珍珠的輕喚氣不知道爲什麼就撞了上來,擡起腳來放開了珍珠的手,卻一腳踹在她的心口上:“滾,都是你個掃把星,看到你就不會有什麼好事。”事實上,她真正想要踢的人是紫萱,但紫萱不在她眼前,就算在她也不敢踢啊;自然就拿珍珠來撒氣了。

珍珠被踹倒在地上,心口一陣疼痛卻不敢說什麼,只得含淚規矩的跪好叩頭行禮退了出去。

在丁家的人的翻遍了整個丁府也找不到丁大侯爺時,紫萱已經到了護國夫人府,看到硃紅漆的大門,她和文昭握着手下車,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道:“這,是我們的家了。”在這個世界裡,她總算是有一塊可以稱爲家的地方了。

文昭也想感概兩句,他在開口前還長長的吸了口氣,但不等他負手說出話就有人跑過來相迎:“是輔國夫人吧?小人是門房六子,給夫人請安了。”讓文昭這長長的一口氣吸進後沒有吐出來,連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看着六子的目光就有些哀怨。

六子跪下叩頭起身伸手相讓紫萱等人進府,十二分的殷勤。剛進大廳坐下,茶水還沒有送上來,又一個門房跑了進來,惹得六子瞪過去然後回頭對紫萱叩頭:“夫人,是小人不會調教,明兒一定好好的罰他。”

新進來的門房叩頭:“小人守福給夫人叩頭。不是小人不知道規矩,實在是有大事要回夫人——怡紅院裡出了新鮮事兒,剛剛自我們院子前過去,打頭的好像是丁府的老爺,還、還帶着一位婦人,看樣子又不像是怡紅院的人,可是自那地方出來的……”

紫萱聽得笑起來:“守福是吧?你要真守得住我們這一府的、還有你自己的福氣纔好,今天的事情做得不錯,來人,賞。”

對,她昨天晚上就是讓人把丁大侯爺送去了怡紅院,不過丁大侯爺身上沒有銀子,也沒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同時和他一起進了怡紅院享福的,還有那個蔣氏。

不是紫萱心狠不放過她,而是她居然還讓人給她們蔣家寫信,想借此翻身並且要把紫萱非害死不可:既然非要弄個你死我活才成,紫萱沒有道理要成全蔣氏自己去死,所以她昨天晚上就順手把蔣氏也弄進了怡紅院。

用紫萱的話來說就是,她倒底是個心軟的人,怎麼忍心丁大老爺灌下那麼多的藥後,自己一個人受活罪呢?至於丁大老爺又喝下去的藥,不是他自己的藥可比得,那可是雪蓮的藥啊,特別加量照顧他的。雖然說怡紅院裡有得是女子,但倒底也要弄個知心貼肺的跟着丁大老爺才成啊——紫萱都說了嘛,她其實真得很賢良,只是丁家的人從來不這樣認爲罷了。

紫萱帶着文昭在護國夫人府裡到處走動時,丁陽也在走,他在大街上走,而身邊緊跟着的是兩個女子,一個哭得擡不起頭來,一個擡着頭笑得很歡快。

丁陽在剛剛看到護國夫人府幾個字時,真得很想衝進去;不過後來想到朱紫萱不一定在府裡——就算是在府裡,他衝進去人家地盤那不是找揍?再說,他也不想把人丟到護國夫人府去,所以才低頭匆匆走過。

哭得那個人是蔣氏,而笑得那個人卻是怡紅院裡據說最紅的姑娘:十年前她在京中當真是風頭一時無兩,想見她一面沒有百八十兩銀子你是想也不用想的;現在嘛,嗯,還不能算是人老珠黃。她,就是怡紅院現在的老闆娘,人稱藍蕊姐。

藍蕊真得不敢相信昨天晚上在她的怡紅樓裡,連粗使丫頭、婆子也沒有放過的人,會是朝中的大員,將軍丁陽丁大人:做官的人,她可是見多了,做將軍的也沒有少見,什麼荒唐事兒她沒有見過?但做官的總要那層臉皮的,再怎麼荒唐也不會帶着自家妻妾進她們這種地方。

昨天晚上有人把丁大爺送到他們院裡,隨手就給了五兩銀子的打賞,說是隻要讓丁大爺高興了,明兒丁大爺就給他們五百兩;原本藍蕊不肯相信啊,可是人家的小廝很乾練,拿出早已經寫好蓋好印章的的文書來一拍,她當即就把丁大爺當成財神來供啊,那當真是要星星恨不得給月亮啊。

就算是看到丁大爺帶着一個妾室,而且兩個人還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她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也沒有攔着;謹記人家家僕的話,多多的送姑娘進丁大爺的房裡。她好酒好菜的招待,姑娘也是揀着好得送,但是她真沒有想到丁大爺那麼的天賦異稟,五更前就沒有歇一歇,連婆子也是來者不拒。

好吧,反正文書上說了,五百兩銀子是打賞,每個人的纏頭銀丁大爺是另外付的,越多人伺候賺得越多,她沒有道理要阻止不是?但是到了天亮,丁大爺卻慘叫一聲醒來,然後把他房裡的人打了出來,還把他自家帶來的女人暴打一頓。

想不認帳?當她怡紅院是什麼地方,藍蕊姐三個字可是響噹噹的,她馬上拿出文書來:給銀子,要嘛就去官府!然後她就聽到人家說是將軍,她真得不敢相信,但她的最終目的是銀子,可不是管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得將軍。所以,她跟得很緊,就是不想讓丁大將軍跑掉。

丁陽真得很想給自己兩個耳光,可是他越走越感覺不對勁,身體越來虛弱也就算了,而且他的下體也一陣又一陣的疼痛,痛得有點鑽心。他不得已對藍蕊道:“弄輛馬車吧,車錢到府後,我付。”

藍蕊本不想答應的,因爲她是老手了知道如何才能順利的把銀子弄到手,這樣如同遊街一樣的走到丁大爺家,才能保證她拿到銀子還不會被滅口;不過看到丁陽蒼白滿是汗水的臉,她還是點了點頭:要病也不能病在她的手裡。

蔣氏被指指點點的真想一頭撞死,可是她還真有點不捨得:哪裡能想到朱紫萱會這麼狠,把她弄進青樓裡過了一夜——她的名節全毀了!她對昨天晚上的記憶,也只是吃着吃着飯就睏倦了,之後再清醒就已經是在怡紅院裡。

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予她來說比在地獄還可怕,不管她說什麼、喊什麼丁陽也不理會,直到一夜的地獄結束後,她纔在丁陽的嘴裡聽到朱紫萱三個字。

接下來等着她的是什麼,她想也不敢想;名節極爲重要,現在不管是丁家還是蔣家,都沒有地方容下她了吧?

到了丁府藍蕊的心放了下來,不過她並沒有放低身段,媚笑着飛眼對丁家大管家道:“你們家老爺昨天晚上在我們怡紅院宿了一夜,共御三十八人,纏頭資共計一百一十二兩,加上原本丁大爺答應的賞銀共計六百一十二兩。”

丁家的大管家呆立在原地看向搖搖欲墜的丁陽,心裡只有一句話:真、真是勇猛無敵啊;還有,也真是丟人啊。因爲怡紅院的老闆娘居然在大門口就討帳,可讓不少人都聽到。大管家馬上有了個絕對聰明的決定,這些日子只要打不死他,他就不會踏出丁家大門一步。

145章 潑婦146章 等你很久了

在丁家大門前經過的行人,這個時辰過路的並不多,反倒是附近的人比較多。在丁家大宅附近當然是非富則貴的人家,不是兵部的員外郎、就是禮部的官員:此時在丁家大門前來往的大多是這些府裡的下人們,有那耳尖的聽到怡紅院的老闆娘在丁家大門前討帳,立馬就放慢了腳步——這應該是今年最大的熱鬧了,錯過會後悔終身的。

大管家的臉看到大門不遠處要停下來的人,他臉上的苦色更重先沒有答藍蕊的話,而是相讓衆人進府,同時使眼色給小廝,讓他們去扶丁陽;怎麼看,他們家的老爺都好像要摔倒了。他搓搓手看看一步三扭的藍蕊背影,想到那三十八個女子還是決定先叫大夫來再說,要找個好大夫才成啊。

藍蕊現在是真把心放到了肚子裡,首先丁大爺真得是位將軍,六百多兩銀子當然不會賴了她的;而她剛剛也在門前開過了口,諒丁家也不會不捨得銀子或是給她扣上什麼罪名。就算是扣罪名她就怕了嗎?要知道她的相好可是侯爺府的舅少爺,這丁家只怕總要給幾分面子才成。

丁太夫人早就急急的迎出來,看到臉色已經轉爲臘黃,腳下虛浮、雙眼沉陷、脣色發青的兒子,她一把抱住就開哭了:“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

藍蕊笑嘻嘻的一禮:“太夫人,奴家這廂有禮了。喏,這是丁大爺在我們小院裡的花銷,還請太夫人給奴家銀子,讓奴家能早些回去。唉,小本生意,卻有幾十口人等着嚼用,還請太夫人見諒,我們這裡概不賖欠。”她開門見山說明來意,因爲她向來爽利嘛,不喜歡拖泥帶水。

丁太夫人這纔看向藍蕊,只一眼就很不喜歡她,那渾身上下的煙花味兒讓她極爲討厭:“你說什麼,我兒子去了你哪裡——你是做什麼的?”她雖然猜到但還是問了出來,因爲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不肯相信。

她不喜歡煙花女子,就如藍蕊也不喜歡她這個貴夫人一樣,她們就是天生的對頭,自然是誰也看誰都不順眼;不過平常她們是不會碰面的,像這樣面對面、眼瞪眼的機會還真得不多。

“奴是怡紅院的藍蕊,丁大爺,不對,丁將軍果然是勇猛之極,讓小女子大開眼界。太夫人,承惠六百一十二兩銀子;皮肉生意恕不能討價還價,奴家在這裡謝謝太夫人了。”藍蕊沒有什麼客氣的,絲毫不懼丁太夫人。

有什麼好怕的,她藍蕊就是那路邊的土塊,而丁太夫人可是名貴的瓷器;她的名聲沒有什麼好擔心的,而這些貴夫人們可是極看重名聲呢,因此她很有點高高在上的滋味兒——哪個如她這樣的,不想把這些貴夫人踩在腳下?這可是天生的對頭啊。

丁太夫人驚得瞪起眼睛來:“你說什麼?!你要訛詐錢財也要看清楚大門再進來,再不給老身滾出去,就讓人把你綁起來送官。”六百多兩銀子,就算是買下怡紅院也用不了這麼多吧,這個該死的老鴇居然敲詐到他們丁家了。

就算他們丁家現在不是侯爺了,但也不是怡紅院能敲詐的地方。她一見面就討厭藍蕊,當下吩咐人:“給我把她打出去,再不走就讓人把她送官。”真是世風日下,這種不要臉的女子居然也敢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敲詐她的銀子。

立時丁家的人撲向藍蕊,而藍蕊即不跑也不躲,不等人丁家的人碰到她就坐倒在地上,兩手一抓頭髮就亂了:“不得了啊,救命啊,丁家的將軍睡了我們怡紅院的姑娘不給銀子,還要打死奴家哈,救命啊。”她一面叫一面還在地上滾,聲音大得絕對能傳出大門外。

丁太夫人臉上的肉都氣得有些顫抖:“你來訛錢不成,居然還撒潑?”

撒潑?藍蕊的眼中閃過了笑意,丁家的太夫人是沒有見過撒潑的吧,爲了銀子她不介意讓丁太夫人開開眼;她忽然用力滾到丁太夫人腳下,扯着她的裙子爬起來,鼻涕眼淚往丁太夫人的衣裙上抹不算,還扯着丁太夫人定要去見官不可。

拉扯間,藍蕊還打了自己幾個耳光,於是慘叫的更響:“打死人了,丁家睡我怡紅院的姑娘不給銀子,打死人了,救命啊!”

丁太夫人根本就掙不開藍蕊,而藍蕊非要扯着她去見官:“見官,奴家要去見官,要讓青天大老爺做主啊。”她說完忽然一頭拱在丁太夫人的肚子上:“你們丁家的人打死奴家吧,打死奴家吧。不給銀子,不給見官,奴家就死在你們丁家。”

她是撞了好幾次丁太夫人,壽兒、祿兒等人根本扯不住藍蕊:她們哪裡是藍蕊的對手?藍蕊伸手兩下子就讓她們的腰帶鬆脫、外衣扯開,讓她們手忙腳亂的顧自己——她最知道這些良家女子怕什麼。

丁太夫人怒道:“你還要見官?到了官府老身定要你死無全屍。”她是真得沒有見過潑婦,鬧得她根本無從下手。

丫頭婆子們上手就被藍蕊弄破衣服,小廝們上前藍蕊就大喊非禮還自己扯衣服——丁家被一個藍蕊就鬧翻了天。

藍蕊聽到丁太夫人的話:“就要見官,奴家有你們丁家欠據,還有院裡姑娘爲證,請穩婆來驗看驗看,你家兒子作得孽哦,你這做孃的居然昧我們皮肉銀子,你們丁家會斷子絕孫啊……”罵起人來還有沒有比老鴇更厲害的?吧啦吧啦罵出長長的一串,還不帶重樣的。

她罵得痛快,罵得解氣,丁家的人卻只會聽着,無人能罵回去:太多的話聽都臉紅了,哪裡有人能罵得出口啊。

大管家一直很爲難,纔沒有讓男丁們上前把藍蕊打個半死,因爲他看過藍蕊手上的那張欠據;如果沒有那張欠據他早讓人把藍蕊打個半死丟出去喂狗了,還能容她在這裡破口大罵?不打吧,就由着藍蕊這麼鬧將下去,丁家的臉真得丟大發了。

他終於不顧丁太夫人,上前對着藍蕊又是行禮又是作揖的賠罪:“藍蕊姑娘,藍蕊夫人,藍蕊姑奶奶,咱行了吧?我們太夫人也沒有說什麼,您來也只是討帳,再鬧下去我們太夫當真怒了,引來我們太老爺您能得了什麼好?民,不與官鬥啊。”

藍蕊聞言不罵不滾也不瞅機會撞太夫人,不往太夫人衣裙上抹眼淚了,可是坐在地上卻沒有起來:“民?你這個管家真不懂事,你以爲我們這地方如果當真只是民還能打開門做生意幾十年?你們是官,不要以爲奴家就請不來官。”

太夫人沒有喝大管家,至少現在藍蕊不罵人不是;雖然大管家的話很不入她的耳朵,眼下也只能先忍忍了:大管家可是跟了她丈夫多年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原因他不可能對個煙花女子低聲下氣。

大管家連連賠不是,終於讓藍蕊伸出手來,由他親自把藍蕊扶了起來。藍蕊斜睨一眼太夫人:“剛剛太夫人的話奴家真得不愛聽,奴家做生意豈會不知京中大事?就算原本不知,在看到你們丁府大門的時候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左右都在京城裡,有點什麼事兒一天功夫就能自東吹西了,奴家只是生意人記着和氣生財,不想揭人瘡疤,倒讓人以爲我怕了。”

“這裡原來可是堂堂的侯爺府,奴家當然知道,就算是有八個膽子也不敢到您這府裡惹事生非。”她開始還真給丁家留了臉面,可是丁太夫人上來就又是罵又是打得,讓她極爲生惱:“太夫人,不是要見官嘛,我們走吧;對了,這個您先瞧一眼——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五百兩銀子啊,奴家可不是那坑蒙拐騙的主兒。“

丁太夫人接過那紙來細看,手一擅差點把紙掉在地上,而藍蕊早眼疾手快的取回來:“您還是給我吧,免得毀了。這是五百兩,還有一百一十二兩銀子太夫人如果不信的話——”她拉長聲音:“奴可以和太夫人好好的說清楚,奴絕不會平白要您一錢銀子。”

“您等着,奴現在就打發人叫昨天晚上伺候過丁將軍的姑娘們過來給太夫人叩頭,讓街坊鄰居都聽聽看看,可是奴家來你丁府訛銀子的。要知道奴家可是做正經生意的,從來賺得都是應該得的銀錢,就是大爺們賞下來的銀子,從不曾敲詐過哪一位,這開門做生意講得就是一個信字,您這樣說話壞我怡紅樓的名聲,奴家還真不能就這樣算了。”

藍蕊抖抖手中的紙:“太夫人,讓人弄幾把椅子再端茶上水的吧,奴家打發人去叫姑娘們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過來的;她們總要梳洗打扮一番,這麼多人不一定能僱到馬車,一路行過來也要用不少時間。對了,我們的生意可是在晚上,今兒姑娘們過來伺候太夫人白天沒有睡,晚上當然沒有精神不能接客了,您看這筆銀子您也給得吧?”

146章 等你很久了

“再加上一百一十二兩銀子,就是七百二十四兩了。”藍蕊用手帕扇了扇風:“太夫人可滿意了?”她賭,丁家高貴的太夫人是不敢讓她把姑娘們叫來的。

丁太夫人看到五百兩銀子的欠據上的的確確是她兒子的印鑑,就算是到了官府這銀子也要給;而且她怎麼能讓三十多個煙花女子再到丁家來,現在已經足夠丟人了!看着藍蕊那張滿不在乎的臉,她就想衝過去把它撕碎了。

不過剛剛她已經很清楚自己不是藍蕊的對手,而且丁家再也丟不起那個人,不要說氣個半死,就是真得氣死了——銀兩也要給。總之,此事一不能見官,二不能讓藍蕊把她怡紅院的姑娘弄到丁家來讓滿京城的人看熱鬧。

太夫人壓下一肚子的惱火,擺手讓大管家取銀子給藍蕊;想不到最後的結果是這樣,那她一開始就給銀子也不會有這番侮辱了。如此一想她胸口就是一陣悶痛,銀子既然都給了,事情不能就這樣作罷,她因此受得氣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盯着藍蕊的雙眼她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銀子是不會少你的,但有幾件事情老身卻要問問你,你如果不肯說實話,那銀子你是拿不走的。”

藍蕊笑嘻嘻的行禮:“謝太夫人了,您早點這樣說現如今奴家已經回到怡紅院了。有什麼您儘管問,奴家看在銀子的份兒上當然會知無不言的;可是——”給銀子那當然就好說話多了,但她豈能就這樣平白便宜了眼前這位眼高於頂,把不屑、鄙夷放在臉上的貴夫人。

“您不叫姑娘們過來伺候,奴家和姑娘們還真是有點不捨得呢,怎麼說也是一筆大生意啊,就這樣沒有了。您真得不想見見昨天晚上伺候丁將軍的姑娘們?”看到丁太夫人的臉色轉青,她才嘻嘻笑道:“好吧,太夫人不想見便不見,只是您讓人把奴家打成這個樣子,不給點銀子去瞧大夫,說不過去吧?”

又是一口氣衝上來,丁太夫人看着沒臉沒皮的煙花女子:“你不要得寸進尺!”

藍蕊不以爲然的嘻嘻笑:“這怎麼能叫得寸進尺?瞧,奴家的衣服也破了,這可是奴家剛做得,一尺布足要一兩銀的上好布料啊,再看奴家這臉上的傷——耳光您不能白聽響吧,一個算您二兩不算多吧?還有奴家的頭面那可是……”總之她的損失慘重,而丁家當然要包賠纔可以。

丁太夫人氣得真想讓人把藍蕊打死算了,剛剛丁家那麼多人有誰真動了藍蕊一根手指頭?衣服是她自己扯破的,頭上的首飾也是她自己滾來滾去掉在地上被人踏壞的,而耳光也是她自己的打的,最可氣的就是——分明就是藍蕊剛剛撞她,堂堂的誥命被個煙花女子如此戲弄,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

大管家的目光飄過來,使得丁太夫人忍無可忍也只能忍,因爲藍蕊手中有那個欠據,還有她院裡三十多個姑娘:真鬧起來不管官府如何判,丟臉的鐵定是她丁家啊。

發現拿眼前的煙花女子沒有半點辦法後,丁太夫人再一次的強壓下怒氣:“好,給你銀子五兩。”破財免災吧。

藍蕊豈能就此罷手:“我的衣服五兩也買不回啊,我被傷得可不輕啊……”吧啦吧啦又是一通後:“五十兩。”當真是獅子大開口。

“六兩。”丁太夫人咬牙切齒了,她真得沒有不想和個煙花女子一般見識,可是、可是銀子啊,白花花的銀子總不能她要就給她吧?

“四十九兩。”藍蕊眉眼都在笑。

“十兩。”

“三十九兩。”

“二十兩”

“三十兩。”

“二十五兩。”丁太夫人真想把藍蕊碎屍萬段。

“好吧,奴家吃點虧吧。”藍蕊心花怒放啊。全身的行頭加一起也不足五兩啊,弄到二十五兩她今天晚上回去睡覺也會笑醒的。

丁太夫人感覺自己不能再容忍藍蕊多久,馬上開口:“昨天我兒子怎麼到了你的怡紅院?是誰給你的這張欠據?”她當然要查出來,豈能這樣就被人謀算了去;快點問完快點讓藍蕊自丁家滾出去,再多看眼前不要臉的女子一眼她都會減壽的。

藍蕊很好笑的樣子:“是你們丁家的小廝嘍,喏,和他們穿得一樣,扔下丁將軍和欠據的他們就離開了。”

丁太夫人看她一眼:“當真如此?”不可能是府中的人送去的,如果是丁家的送丁陽到怡紅院去,她早在昨天晚上就會知道。

“太夫人,你應該問問丁將軍,還有你們家的門房,比問我這個不識得你們府中任何一人的外人強?反正丁將軍如果是自你們府上離開去我們怡紅院,總不會自院頭上翻過去的。”藍蕊懶得理會丁太夫人莫名其妙的話伸出手掌:“銀子,六百三十七兩,謝謝。”

紫萱現在的心情很好,去文昭的臥房看過又到文昭的書房看過,拍拍他的頭道:“姐姐沒有想讓你成爲頂天立地的英雄,也不想你成爲聞名天下的學士,姐姐只希望你能認真的去學了,學得東西都真得明白,知道是非黑白對錯,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能開開心心的活一輩子就好。懂不懂?不要讓自己太累了。”

文昭倚在紫萱的身邊:“我也不是真得想去考什麼狀元,我只是想能保護姐姐;有那麼一天,讓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對姐姐大聲說一句話,再也不敢隨便誣姐姐是惡婦。”

紫萱笑着擁他入懷:“應該是姐姐保護你纔對……”話沒有說完就聽到發外面傳來叫嚷聲,她的眉頭皺起拉着文昭步出書房,看到來人她笑了起來:“太夫人,你來是可真得慢啊,倒讓我好等。”

丁太夫人指着紫萱:“今天我定要和你到御前分說,定要讓皇上還我們母子一個公道。”

“丁陽死了?”紫萱挑起眉頭來:“看太夫人這個樣子,丁陽應該還活着纔對。”看丁太夫人氣急敗壞的樣子,再瞧她的裝扮,想來沒有少在那個怡紅院的老闆娘手中吃虧啊。

丁太夫人真想衝過來打紫萱,可是這裡不是她的丁府而是護國夫人府,如果不是護衛們不多,她連闖也闖不進來:“你居然咒我兒死,你害得他成那等樣子,如果、如果我們丁家絕了後,你、你會有報應的。”

紫萱淡淡的道:“報應?這應該是你們丁家的報應吧,不知道感恩圖報,所以老天才會收拾你們丁家。對了,你不是說要進宮,正好,我就在等你,一起吧。”她揚聲:“來人,備車。”有自己家就是好啊。

丁太夫人聞言微微有些遲頓,聽到大夫說兒子的身體虧損的厲害,性命雖然無礙但是以後還能不能房事還要看看再說,她就想把紫萱殺了;安頓好兒子想也不想她就衝到了護國夫人府找紫萱算帳,可是紫萱這麼氣定神閒的要和她一同進宮,讓她想起一件事情來:昨天晚上她的兒子丁陽去做什麼她可是知道的。

“走吧,怎麼不走了?”紫萱看着她的眼睛冷冷的道:“正好讓御醫給丁陽瞧瞧,到時候事情自然會有分曉;看皇帝是會降罪於我,還是降罪於你們丁家。嘖嘖,這下子丁家又在京城揚名了,太夫人。”

丁太夫人盯着紫萱半晌,忽然咬咬牙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的確,丁陽在酒中下了藥要和自己的妻子歡好,皇帝也不能因此而認定丁家有罪;但是丁陽喝下那些有藥的酒後,卻帶着妾室去青樓鬼混一個晚上,以至於身子虧損的厲害——這可大傷朝廷顏面的事情,皇帝只會對丁陽生厭的。其中的利害之處丁太夫人想得明白,所以纔會氣沖沖的打上門來後,又只能帶着一肚子的悶氣灰溜溜的走掉。

丁陽的身子有了隱疾卻不好請宮中的御醫,不得已連墨隨風也請進府中,但最後還是那句話:要好好的休養,至於還能不能房事說不準啊說不準;由此可知丁陽的心情如何,連早朝他都有十幾天沒上,弄得皇帝打發人進府瞧他。

不過丁陽的身子廢了卻讓芳菲等人得了好處,個個都重新做了妾;雖然不是貴妾良妾,但不再是個丫頭了。這其中當然不包括那個蔣氏,她因爲去過青樓名節已壞,孃家也不迴護自己一條繩子做了結。她這一死卻讓人說是報應,看原本逼死大夫人的人如今可是懸樑死了一個——這樣的話傳進芳菲等人的耳中,房裡的傢什就倒了黴。

因爲在芳菲等人看來,蔣氏可不是自盡的,她是被朱紫萱設計逼死的。蔣氏死了芳菲等人當然不會爲其哀傷,只是她們認爲這是朱紫萱要謀害她們的兆頭,也是下馬威。

紫萱打發走了丁太夫人並沒有進宮,正想回房歇歇時聽到有人報客到,說是送賀禮賀她遷居之禧:“誰啊?”她和弟弟在京中可沒有什麼親朋故交,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墨隨風和水慕霞。

“靖安侯府的秦三公子。”這個人實在是太出乎意料,哪怕是錢公子來送份賀禮都不讓紫萱如此吃驚的。因爲,她根本不認識這位秦三公子,不過她識得秦四海:秦四海行幾?

147章 錢姑娘來了

紫萱轉頭看向身後的三個丫頭:“靖安侯府的秦四海秦公子行幾?”如果來得人真得是秦四海,八成送得不會是好東西;當然也要看過才能知道,當真是來找晦氣的,她也不用客氣直接把人打出去就是。

琉璃三人齊齊搖頭,她們哪裡會知道秦四海行幾?紫萱見此只得先請人進來,見到也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進來的人一身淺粉色的錦袍,帽子是淺粉色也就罷了,上面不只是鑲了玉且還在帽翅上有不少的裝飾:實在是有點花俏的過份。不過人還真長得不錯,只是一雙眼睛滴溜溜的添了幾分不討喜;總之,人是在侯爺府中養大的,就算是脂粉氣重些猛得看上去還是個人模樣。

此人不是秦四海。

紫萱看着他並沒有說話,任由他行進大廳中間立定。她和秦四海有點過節,和秦四海的母親有點不太對脾性:聽皇后的指點,好像秦家大夫人因爲她的拒絕很有些不快,彷彿對她結了怨。皇后應該不會信口胡說,那麼秦家就斷沒有來送賀禮的意思,哪怕是爲了給丁家好看,也不會再到紫萱面前賣好:他們秦家不會二次示好的。

來人先是規矩的行禮,舉止間卻總是讓紫萱生出一點點的討厭來:“輔國夫人,在下秦敬海聽聞夫人遷居之喜,特來送份薄禮。”

紫萱看着他:“我同公子素不相識,這禮我還真是不好收下。秦夫人還好吧?自上次一別幾個月不見了呢,原本想着府裡安頓好就過府去瞧瞧秦夫人的,不想三公子來得倒真是快。”她想知道秦三公子是不是被秦夫人使來的。

秦敬海笑笑,打開扇子搖了搖——同是拿扇子,可是眼前這位比起水性楊花來可謂一個天下、一個地下了;雖然兩個人都是紫萱討厭的人,可是她看到水性楊花拿把扇子不會生出要把扇子奪過撕壞的念頭:秦家三公子就如同是展開尾巴的孔雀般,向周圍的人炫耀他全身的“帥氣”。

“夫人,家母大人安好。在下過來卻不是家母大人安排的,只爲了夫人在街上爲我們兄弟出了一口氣而稍表謝意。”他說完抱拳:“夫人,在下還有事情就此告辭,以後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儘管打發人到秦家尋在下。”

紫萱叫住了他:“公子的心意我領了,但是禮物還是請你帶回去。”她說完使個眼色自有雪蓮上前:“府中還有太多的事情,不便留公子了。”她說完起身送客,不容秦三多說一句話。

秦三卻不走:“小小心意……”

“秦公子?”隨着聲音墨隨風和水慕霞出現在門口:“你就是想送禮對不對,送我啊,你給我多少財物我都會笑納的,絕不會推拒半點。這是禮單吧,在下墨隨風,讓秦公子破費真不好意思,改日你有個頭疼腦熱的儘管來我的醫館,我只收你一半的診金。”

墨隨風說着話已經到了秦三的面前,也不看他的臉一雙眼睛就盯着他手中的禮單,一把就抓到了手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不過卻之不恭嘛,那我就收下了。”他看禮單看得眉開眼笑,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秦三不認識眼前的兩位,就算他們在護國夫人府能不通稟就進來他也不能忍受墨隨風的舉止:“你——!”他見過明搶的,可是沒有見過這樣明搶的;那些東西是送給輔國夫人的,同眼前這兩個男人可是沒有半點關係。

水慕霞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客氣了,也不要說什麼感謝的話;喏,出門直走就是大門,慢走不送了。”

秦三拍開水慕霞的扇子:“那些東西是送給輔國夫人的。還有,你們可知道我是誰?”他有點弄不清楚眼前兩位的身份,所以便擡出自己的出身來:“我可是靖安侯府的三公子,識相就給我到一邊涼快去。”

水慕霞伸出手臂來摟住秦三:“原來是秦兄啊,四海兄是你兄長了?幸會幸會,真得沒有想到今天能在護國夫人府見到秦兄你啊,說起來大家都不能算是外人啊……”他一面說一面摟着秦三往外走:“昨天我還在醉仙樓吃酒來着,小心腳下的門檻;好,秦兄,後會有期。”他說完鬆開秦三抱拳行禮。

秦三迷迷糊糊的抱拳還禮:“留步,留步。”說完回身就走,走了兩步他忽然清醒過來轉身指着水慕霞:“你、你貴姓?”倒底是可能認識他兄長的人,想到秦四海和嫡母他還真不敢開罪秦四海的朋友。

水慕霞微笑:“姓水。”

“水?京城人氏?”秦三想到一家,看着水慕霞的目光有些變化了。

“不是。”水慕霞依然微笑:“我剛自南邊過來,和丁將軍做了點生意。”

秦三的眼睛馬上睜大了:“丁陽?你是丁陽的朋友,又怎麼可能是我兄長的朋友?”

“我沒有說過和四海兄是朋友啊,只是聽過他的大名而已。”水慕霞把扇子展開晃兩下:“秦兄,你還不走?”

秦三的眼睛都要紅了:“你居然敢耍我,不要命了是不是?給我……到一邊去,我和輔國夫人有正事要談。”他今天定要把禮送到才成,不然回去少不了吃苦頭的。

水慕霞看向墨隨風:“他不想把禮送給你,怎麼辦?”

墨隨風一聽就急了:“啊,你到處打聽打聽,進了你墨公子嘴裡的食兒,還有沒有人能讓他吐出來!”他挽起袖子來瞪着秦三:“你的膽子挺大啊,我看看你的膽子倒底有多大。”他說完走到院中拿起一塊青磚來,手掌輕輕一切青磚就斷成了兩半:“你的膽子大,你的脖了有沒有它硬?”

秦三嚇得後退兩步:“你、你敢?我可是靖安侯府的三公子!”

水慕霞倚在門上笑吟吟的道:“秦兄不必怕,他可是個大夫,手藝還不錯;打折了胳膊管接胳膊,打折了腿他也管接腿,就算是你的脖子斷了只要有一口氣,他也能救得回來。嗯,如果是他要扭你的脖子,肯定會讓你有口氣在的,絕對死不了。還有,好心提醒,純屬是友情提醒啊,他的醫術是真得不錯,就是診金貴點兒。”

“醫術嘛,尤其是接骨他可是京城的一絕,你可以去找黑大虎、李三魚問問,他們當初一年總要斷幾次骨頭,然後再接上的——沒有他們,他的醫術也沒有現在這麼好,你現在遇上他當真是走運了。”

秦三公子以爲自己離開靖安侯府後就是惡棍,就是一霸,可是現在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惡棍什麼叫做惡霸;他當然知道黑大虎和李三魚是誰,如果知道搶了他財物的人是那個煞星,打死他也不敢吱聲啊。

原本還想說兩句場面話,可是最終抖了半天的嘴脣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轉身提袍就跑,險些沒有被自己的腳絆倒:什麼回府之後的苦頭,現在他是真得顧不上,只要離開那煞星遠點就成。

水慕霞在秦三公子要過大門檻時喊了一句:“秦兄,你不吃杯酒聊聊再走?”

秦三心裡一慌一腳踏在門檻上扭傷了腳跌倒在門前,由小廝扶起來飛快的走人,頭也沒有敢回。

水慕霞嘆氣回頭看向紫萱:“嫂夫人,真得不好意思,把你的客人給嚇跑了。”他彈彈衣袍:“不過嫂夫人可以尋墨兄問罪,在下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人家真正怕的人是他。”

墨隨風一拳就打了過來,卻被他輕鬆避開:“你就裝好人吧,以爲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嘛。”

紫萱起身行禮:“多謝兩位相助趕走了惡客。”她笑着請兩人坐下:“你們不會是空手而來吧?”

墨隨風笑着抱拳:“在下真得是空手而來,你知道我那個醫館賠錢啊,不過剛剛收了點財物,至少今天晚上不會餓肚子了。”他是臉也不紅氣也不喘,說得極爲認真就好像真有此事。

水慕霞大大的白了他一眼:“那個在下嘛,不算是空手而來;秦家送得那份禮,讓人擡上來看看吧,我想少時就應該會有人打上門來。”

紫萱聞言吩咐人去把秦家的禮擡上來,看向墨隨風笑道:“不過這麻煩可不是我的了,是墨公子的了。”她就知道秦家不會安什麼好心。

墨隨風想了想:“沒有興趣。”看水慕霞笑得詭異一腳踹過去:“我是真得沒有興趣,不過你就不同了;那兩樣東西不如一會兒放進你懷裡吧,聽說……”

“夫人,錢公子攜禮相賀就在府門。”門房進來把墨隨風的話打斷了。

紫萱雖然很奇怪墨隨風的話,但此時也不好深問看看身邊的烈兒,吩咐門房請錢公子過來。

錢公子雖然有些古怪,不過爲人並不是真得很壞。

墨隨風的臉色有些不自在,他的目光在烈兒的身上掃過,沒有說完的話也沒有繼續,反而把目光投向了門外。

錢公子出現在門口的霎間,紫萱就知道墨隨風和錢公子兩人不和。因爲錢公子指着墨隨風大叫:“你個死要錢的怎麼在這裡?”而墨隨風的第一句卻是:“錢姑娘來了。”

148章 私情變

紫萱聽這兩個人開口,就知道錢公子沒有少在墨隨風的手下吃虧:兩人見面第一句話,錢公子就被墨隨風氣得差點吐血。至於兩個人的過節,她看一眼身邊的烈兒也就瞭然於胸,不過錢公子不是不再去糾纏烈兒了嗎?怎麼這兩個大男人還是見面就這麼大的火藥味呢。

聽到紫萱的疑問,烈兒不以爲意的說:原來墨隨風和烈兒是一同長大的一條街上的領居,小時侯墨隨風和烈兒還狠狠的打過一架,不過後來墨隨風學武烈兒便不是他的對手,兩個人才不怎麼動手的;小孩子的友情很難說得,兩個人打着打着就成鐵哥們,在烈兒父母死後也是因爲墨隨風她的兄嫂不敢待她太過份。

而錢公子硬要強娶她是在墨隨風參加鄉試後有事離開京城發生的,幸虧有紫萱的出現才讓錢公子不再糾纏烈兒;不過錢公子也沒有要回那些聘禮,予他來說那些財物應該不算什麼,但他也沒有說留下那些是做什麼,只對烈兒的兄嫂說他要好好讀書不會再來纏着烈兒了,讓他們要善待烈兒。

等到墨隨風回來聽到後雖然黑了臉倒也沒有什麼表示,要怪就怪烈兒的惡嫂,居然對墨隨風說烈兒已經許給了錢公子有聘禮爲證云云,把墨隨風惹急了,硬是逼着她兄嫂把聘禮拿出來,他僱車就送回錢國公府了。

在錢國公府裡發生了什麼烈兒不知道,反正自那以後錢公子和墨隨風只要碰上就會有衝突;因爲錢公子不會武,所以墨隨風也不動手只動口,就這樣錢公子依然是處於絕對的下風中。

錢公子真想衝過去打人,不過也知道打不過墨隨風他看向紫萱,對自己說不要和這個人糾纏少了風度:“輔國夫人,這裡有兩份禮,一份是賀夫人你被冊封爲國夫人的,一份是賀夫人遷居之喜。嗯,有什麼沒有收拾完的,在下可以相……”

“錢姑娘,你能不能明白點兒,不要爲給輔國夫人添麻煩啊?”墨隨風卻不放過他:“你上次害輔國夫人還不夠嗎?”

錢公子不甘示弱:“我沒有害夫人的心,倒是你,你來做什麼的?啊,啊;”他忽然大叫起來,指着墨隨風道:“你爲什麼總要搶我看中的女子?烈兒已經是難得的好女子,你有了還不知足?”

紫萱差一點自椅子上滑下來,這個錢公子當真是混人啊,難道真得看不出墨隨風是喜歡烈兒的嗎?還要牽扯上自己,當真是攪不清楚的很啊:“錢公子,錢公子,你誤會了。墨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和水公子一起前來……”

話沒有說完,門房那邊又跑了進來:“夫人,夫人……”

紫萱那個煩啊,今兒怎麼就那麼多的人,不能讓人消停的一會兒嘛;她無奈的看着門房:“又有誰來了?”

“丁將軍……”門房的話沒有說完,丁陽被人擡了進來,看也沒有看廳上的其他人,指着紫萱的鼻子有氣無力的大罵道:“你個不知廉恥的婦人,我說你爲什麼着急忙慌的搬出丁家,原來是戀姦情熱!”他罵完看到錢公子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原來,原來相好還不是一個,你、你等着,我不會放任你污我丁家門風。”

紫萱沒有想到半死不活的丁陽還來了,正想說話門外進來的人是去而復返的丁太夫人:“朱紫萱,今天皇上如果不賜死你,我就一頭撞在金殿上。走,給我進宮,非要讓你嚐嚐那木驢的滋味兒,你才知道什麼樣的事情做不得。”

水慕霞起身過去把丁陽的手臂放回他的身邊:“丁兄的身子不好?昨兒明明還好好的,今天怎麼臉色這麼差,正好讓墨兄……”他好像沒有聽到丁家母子的話,很是關心丁陽的身體。

丁陽臉上一紅:“沒、沒有什麼。水兄怎麼也在?”他現在纔看到水慕霞。他昨天晚上的荒唐事情當然不能說給人知道,今天氣不過來尋朱紫萱,也並不只是來“捉姦”,更多是爲了自己的身子。雖然無憑無據,但是昨天晚上把他送去怡紅院的主意肯定是朱紫萱的,害得他現在如此就算把她千刀萬剮也不能解恨。

墨隨風懶洋洋的開口了,可是卻搶在了丁太夫人之前:“丁將軍的身子,只是因爲昨天晚上損耗太多所致;年輕人,還是愛惜自己些,少去那些煙花之地纔好。那裡雖然有些奇術妙藥,但都是極傷身子的。”

水慕霞聞言退後一步滿臉的不相信:“丁兄,不、不會吧?”其實這話說出嘴來,就表示他已經相信了多半。

丁陽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真得沒有料到朱紫萱的新家裡會高朋滿座,此時聽到水慕霞的話他當真是無地自容啊。

錢公子陰陽怪氣的走過來:“那個,朝廷有明文不準官員們去那種地方吧?丁大將軍自己的身子不正不要緊,但是不要總是污旁人的清白。上次我叔父能饒過你,今兒你倒要好好的給在下一個說法了。嘖嘖,丁將軍去得哪家,回頭我要讓人送塊匾去才成啊。”

丁陽怒目而視,可是想到錢國公他自知剛剛失言:“錢兄,剛剛在下失言了,還請你勿怪。”

丁太夫人不想有人再提兒子昨天晚上的事情,而且朱紫萱給丁家的奇恥大辱她也不能放過;廳上擺放的幾箱東西貼着秦字,她一看便知道是秦家送得東西,立刻上前帶着丫頭翻找起來:只要讓她找到,到了皇上面前、就算是九黎的國主親來——誰也不能留下朱紫萱的性命。

她就是要讓朱紫萱用血來洗涮給丁家帶來的恥辱,就算是如此也便宜了朱紫萱:定要讓朱紫萱嚐遍酷刑而死纔可以。

沒有人阻止她,她和丫頭很快就翻找到了東西,原來是一首情詩以及同心結、還有就是肚兜。丁太夫人拿着這些東西怒視紫萱:“你和秦家三公子什麼時候勾搭成奸的?說!以爲把東西藏在秦家送得禮裡,就能瞞天過海了?但是不要忘了,老天是長眼的。”

紫萱終於明白水慕霞剛剛爲什麼說不久會有人來鬧,原來秦家在東西里夾帶了這些東西;她看向水慕霞,想確定那些東西里有沒有她的名字。同時她站起來,人正不怕影子斜,不管秦家的人爲什麼要害她,但她絕不容人潑她髒水。

她做了就是做了,也不怕人家指着鼻子說什麼;沒有做就是沒有做,你就算是弄出鐵證爲山來,她也不會認且也不會聽由你任意辱罵。

水慕霞用目光阻止了她,走過去取過來東西來看向墨隨風:“你,好這一口?”

墨隨風那裡已經是暴跳如雷:“秦三,我和你沒有完!居然這樣侮辱我——你們都給在下做證,在下要去告官。”

丁太夫人聽得摸不着頭腦:“你們在胡說些什麼,這些東西是秦家送給……”

“送給墨兄的。”水慕霞定定的看着丁太夫人:“不相信的話,一會兒到了官府聽秦三公子怎麼說吧。”他搖了搖扇子:“對了,剛剛丁兄和太夫人您說得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就指着嫂夫人那麼……,要知道這個名聲之事當真是可大可小啊。”

紫萱已經走過來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在丁陽的臉上:“三年來你壞我名聲還不夠多是不是?現如今就容不得我活了——你在青樓裡看上哪個姐兒說一聲,你沒有銀子我給你出,當天保你能擡到府上去做姨娘,只求你不要非逼死我不可,求你們給我和弟弟一條生路成不成?”她說完就掩袖而哭:“備車,備車,我要進宮面聖。”

丁陽現在身子弱,一個耳光打得他兩眼直冒金光,原本就想以紫萱當衆打他而大發脾氣的,可是看到她落淚後周圍人的目光,使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錢公子甩甩袖子:“丁兄,一會兒金殿上見。輔國夫人,在下願意爲你做個見證。”他急急的跟上去,卻被墨隨風擠到一旁去,根本就無法接近紫萱。

丁太夫人沒有想到事情如此急轉直下,咬咬牙叫道:“紫萱,是我的不對,不應該聽人兩句閒話就來找你大鬧;今天的事情你要怪我們,莫如怪秦家。如果不是秦家大夫人對我胡說八道,我也不會……”

紫萱回頭看她一眼:“有話去宮中說。”

水慕霞搖搖頭:“皇上和皇后今日不在宮中,要去也得等到明天了。”他卻沒有說皇帝和皇后爲什麼不在宮中,看起來連丁陽也是不知道的。

丁太夫人放下心來:“紫萱,當真是我們的不是,不應該輕信人言,這次……”

“這次我再饒過你們我就不用做人了,直接死了更乾淨。”紫萱回身一腳把丁陽身下的春凳踢翻,而丁陽也摔到了地上:“你們給我滾回丁家去!”她說完招手:“來人,備車。”

丁太夫人心疼兒子正想罵人聽到這句備車嚇得擡頭:“你又要去哪裡?”

“去丁家。”紫萱盯着她的眼睛一笑,讓人拿掃帚趕惡客,不容丁太夫人母子多留一時半刻:“錢公子,水公子、墨公子,你們不要隨我去。”她很認真的說完帶着丫頭們怒衝衝的奔出去。.

149章 禮尚往來

丁太夫人和丁陽聽到紫萱要去自己家,也不用掃帚趕快手快腳的跟着紫萱往外走:“你回去做什麼?”他們母子都擔心紫萱此時回去不是好事兒。

紫萱瞟他們一眼:“怎麼,丁家我不能回去了?那煩請你們請道聖旨,言明我雖然和丁大將軍不能和離,但是丁家我卻不能再進——到時候你們就算是跪下請我,我也不會去得;如今嘛,我可是丁家堂堂的主母,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

她說完上馬車就走,也不擔心丁太夫人和丁陽會留下來。現在的她怒火中燒啊,今天剛剛離開丁家,在護國夫人府還沒有吃上一頓飯就被丁家打上門來,指着她的鼻子說得頭頭是道:她和秦家三公子有染——有染你的頭啊!當真是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了,要讓丁家的所有人知道,她離開丁家後也不是任由她們算計的人。

秦大夫人會冤枉她此事先放一旁,丁家當真沒有穿針引線的人?憑丁秦兩家的恩怨,秦大夫人上門說這麼一番話的下場,絕對是被丁太夫人打出大門來纔對,而不是和丁陽信爲以爲真的跑到自己家大吵大鬧。

尤其是丁陽,他現在的身子骨可是弱的很,如果不是信得真真的絕不可能讓人擡着他也要到自己家裡胡鬧:丁家那幾個小妾,看來打得還是輕啊。

紫萱進丁家的大門,丁太夫人和丁陽也趕到了,因爲一路上馬車跑得快丁陽的臉色更見蒼白。紫萱也不理會身後的丁太人人和丁陽說什麼,直接道:“把姨娘們都請來,這麼好的天兒讓她們在外面曬曬太陽吧。”

丁太夫人沒有發話,大管家有些爲難的看向紫萱:“夫人……”

紫萱沒有再說第二遍,璞玉過去一掌甩在管家的臉上:“夫人的話不會說第二次,你現在是去叫姨娘們,還是留下來挨板子。”

大管家捂着臉這次沒有看向太夫人轉身走了,因爲璞玉打他太夫人沒有吭半聲,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好像是太夫人和將軍又有什麼事情做錯,有了短處在紫萱的手中。

太夫人過去想好言相商:“紫萱,只是一場誤會,我們也是被人所騙;雖然行事上有些魯莽,但是你想想那樣的事情誰也忍不得不是?你就不要再鬧了,我們母子向你賠個不是好不好?”

紫萱看着她輕輕點頭:“好吧。只要太夫人對人說你與人有染,等到大家都相信了,我再來對人說是誤會了,今天的事情就這樣揭過我絕對不提如何?”

丁太夫人怒目而視:“你說什麼?!”她年過半百豈能被人誣了清白去:“你如果想要我的性命就直言,污人清白何異於要人性命……”話到半截她猛得住口,別過臉去憋得通紅卻不再看紫萱一眼。

紫萱已經在上位緩緩坐下:“說吧,太夫人原來也是知道道理的,怎麼不說了呢?繼續說下去,我今兒要好好的聽聽太夫人的教誨——說得多好,污人清白何異於要人性命,說得太好了。嗯,我也明白了,原來太夫人和將軍想要我的性命啊,爲什麼不明言呢?怕我奏上一本?”

“太夫人不說話,咦,不會是另外有原因吧?老太爺久不在府中,您不會當真是有什麼私情吧,那傳了出去可真真是……”

“住口!”丁太夫人的臉陣青陣紅,喝出一聲來卻說不出其它的話來。她的清白是清白,難不成人家紫萱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要知道紫萱如今可是國夫人,而她如今只是個三品的誥命,誣國夫人的清白那罪過可比誣她要重得多。

丁陽強自忍着怒氣開口:“紫萱,怎麼說母親也是長輩,你怎麼可以……”他咳了兩聲:“此事是因秦大夫人而起,你要找就應該去找正主,在自己家裡耍威風算得了什麼。”

紫萱他一眼喝道:“姨娘們呢?”不理會丁陽挑撥的話,也不會代丁家去找秦家的麻煩她要做什麼只隨自己的心意。

剛剛又成爲姨娘的芳菲和冷氏,高興勁頭兒還沒有過就被人請到大廳前,門也不用進就跪到備好的一溜小石子上;她們看到珍珠也在內,瞄一眼廳上也沒有敢說話就跪下了:現在她們已經學乖了,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前她們是不敢亂開口說話的。

紫萱看着丁陽:“是府中哪個污我清白的?”

丁陽臉色微變,即而氣惱的轉頭道:“你以爲你在審人犯嗎?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早就告訴你是秦大夫人過來挑撥是非,你卻要來家裡大鬧。”

紫萱聞言也不生氣:“是不是審人犯,也要看我是不是把此人上奏,到時候你丁大將軍照樣要面對皇上的怒火。”她說完看向璞玉:“你請了珍珠姨娘一起,去給又擡成姨娘的芳菲去收拾收拾院子、屋子;記得,要收拾得乾乾淨淨,要完全的乾淨,懂嗎?”

璞玉行禮:“夫人放心,婢子定會收拾乾淨的,等到姨娘回去絕不會任何礙眼的東西在。”她說完就和琉璃出去,留下雪蓮在紫萱身邊。雪蓮雖然懂得事情不多,但是這種時候只要雪蓮在紫萱就絕不會被人欺了去——她們不主僕不欺負人,就已經是丁家人有福了。

丁太夫人看着璞玉出去,想了想咬牙沒有作聲,她當然知道璞玉是去收拾什麼,不過紫萱也沒有多少人,要收拾乾淨不是那麼容易的。但她料錯了,一會兒璞玉和琉璃就回來了,兩個人神清氣爽,不象是累到的樣子,使得太夫人以爲她們真得只是去打掃收拾房子了。

“收拾好了。”璞玉就好像知道丁太夫人心裡在想些什麼,笑得露出一對小虎牙:“大管家有幫忙,芳姨娘的丫頭婆子們也幫了不少的忙,有幾個不肯動手的婢子讓人打了她們板子,現在弄來跪在外面請夫人發落。”

紫萱聞言挑起眉毛來:“還有不肯動手的?叫大管家進來。”

大管家膽戰心驚的進來,老老實實的行禮:“夫人有什麼吩咐?”他是真得不敢開罪這位當家的主母了。

紫萱眼皮也沒有擡:“叫人牙子來,把璞玉說得幾個丫頭賣了吧。對了,記得叮囑人牙子帶些伶俐的丫頭過來,我還要買幾個。”

大管家答應下來纔看向太夫人,要打發幾個丫頭算不什麼,只是芳姨娘的幾個丫頭都已經不是完璧,她們雖然沒有頂着通房丫頭的名兒,卻的的確確已經是丁大將軍房裡的人。

丁陽見母親不說話便自己開口道:“幾個丫頭打也打了,還想怎麼的?不要以爲在丁家你可以爲所欲爲。”

紫萱看他一眼:“管家,你如果腿腳不方便那我就另外打發人吧。”那意思就是說,以後這丁家的管家,你也不用做了。

丁陽氣得咬牙,身子弱因爲生氣接連喘個不停:“你,你要打發人出府,我不同意你便賣不成!不要忘了,我纔是一家之主。”

紫萱瞧他:“有人辱你妻室你不在意,幾個丫頭你倒心疼了。我就是要賣人,你有法子就使。”她不在意,反正她早就是惡婦,就算是再惡上三分又如何;在沒有和離前,她可不打算天天和丁家糾纏不清,今天有人來算計她、明兒有人來謀害她——她搬出去是想過自己的日子,不是爲了要和丁家的人過招。

“還是那句話,是誰對你說了什麼,才讓你認爲秦大夫人的話可信?”她盯着丁陽又問了一遍。

丁陽“哼”了一聲不答。

紫萱接着讓人去收拾冷氏的小院,接下來除了二姨娘楚氏的小院外,其它姨娘的小院都被收拾的乾淨至極,屋裡屋外都是空空蕩蕩的:而且,冷氏的小院是由芳菲和璞玉去收拾的,冷氏陪着璞玉收拾的是四姨娘李氏的小院,高氏的小院則由李氏去收拾,珍珠那個小院是由高氏去得。

姨娘們就算明知道是紫萱之命,但是相信她們回到自己院中看到那副慘況,定會對同來的姨娘生出不少怨恨來;紫萱在丁家之外不好謀害,可是那個砸了她們小院的姐妹可在丁家啊:相信以後丁家的後宅會很熱鬧的。

紫萱再問丁陽時,丁陽依然不答;這次紫萱直接命璞玉帶着大管家和太夫人的幾個丫頭去收拾丁陽的書房。

丁陽和丁太夫人真得很想阻止,可是怎麼阻止?如今紫萱的品階高了他們母子不是一等,且他們理虧在先,到了皇帝面前也不好說話的;再說他們母子也想着紫萱發作完明兒不會再進宮。

等到要去收拾太夫人的院子時,丁陽大叫:“住手!”哪怕是砸了整個丁府,也不能讓人去他母親那裡胡鬧;他咬咬牙:“是冷氏。”

紫萱聞言一笑:“冷氏?扶你們冷姨娘進來。”轉頭看向大管家:“人牙子到了嗎?”

大管家點頭:“到了。”他是半個字也不敢多說。

紫萱擺手:“把連翹、禧兒等丫頭給我打發出去吧。”連翹是芳菲的人,而禧兒卻是丁太夫人的人;看到進來行禮的冷氏,她微微一笑:“冷氏你可知罪?你居然明目張膽的勾三搭四,可有把你們將軍放在眼中?你是不怕王法還是不怕家法?”無中生有嘛,禮尚往來。

150章 這才叫打臉啊

要發賣連翹和禧兒等人,丁陽和丁太夫人咬咬牙,只要紫萱明兒不進宮再去奏他們一本,不過是幾個丫頭罷了他們母子也就認了。可是如今紫萱一開口就污冷氏的清白,擺明是不想放過她,卻讓母子二人很犯難。

不說冷氏與芳菲和宮中的賢嬪是什麼關係,單說冷氏孃家是北方的幾大糧商之一,就讓他們母子不想冷氏落在紫萱的手中。要知道,冷氏孃家手中的糧,對丁陽來說那就是銀子啊,如果沒有了冷氏,他和冷家的事情就很難說有沒有變化了。

如今蔣氏已經死了,蔣家那邊還不知道會如何,少了那筆銀子再沒有冷家的官糧,那他們丁家往後的日子就真得難過了。而水慕霞說了,那生意想年入幾萬兩怎麼也要一兩年功夫才成,他這一兩年要怎麼挺得過去?銀子,可是越用越多,來錢的路子越來越少怎麼能成。

冷氏聞言倒是極鎮定:“夫人,這種事情要講個真憑實據,空口白話可不能入人的罪。”

紫萱對她笑了笑:“倒是伶牙俐齒,可是你卻忘了一件事兒,現如今我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可不是任你們欺辱的時候了;所以,我的話就是真憑實據。我說你不貞你就是不貞,我說你有辱丁家的門風,就是有辱丁家的門風。”她拿起茶來輕輕的吹了一口氣,看水汽四散:“我,不是來和你講道理的,在你要害我的那一刻起,你應該就知道會有這種下場。”

冷氏的臉色微微一變:“夫人,婢妾不懂您在說什麼,婢妾從來不敢對夫人有不敬之心,還請夫人明查。”

“明查?你們大將軍親口說,是你對他說我——輔國夫人和秦家三公子有染,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難不成你還想狡辯?”紫萱看向丁陽:“是不是她說得?”

丁陽低着頭一時間沒有說話,答不是紫萱就要讓人去收拾他母親的院子,答是的話冷氏落入紫萱的手中絕不會有好下場:他不能失去冷家的支持啊。當真是左右爲難,他更爲氣惱朱紫萱的咄咄逼人,一個婦人家全沒有半點溫柔,對夫家如此相逼實在是應該義絕的。

只是他又不捨得紫萱的輔國夫人,藉此他可以做不少的事情,在他恢復爵位前是不能少了朱紫萱的。

“不是冷氏說得,紫萱你剛剛聽錯了。”丁太夫人代兒子答了。她知道兒子的爲難,所以豁出去她的房子了。

紫萱點頭:“好。璞玉,你去把太夫人的房子收拾一番,琉璃你和大管家去買柴禾和油,等一會兒我們就先自珍珠的院子點起——我請大家烤火。”她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一雙眉毛幾乎要豎了起來,絕不是開玩笑的。

丁陽大驚:“你敢?!這可是京中,縱火是極大的罪過。”

“我怕什麼?”紫萱以手理左邊的衣袖:“到時候自有整個丁家相陪,而且我這個輔國夫人也能免我不小的罪吧?到時候輔國夫人做不做得也不要緊,反正我是會留下小命的。”

大管家乍着雙手真得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聽與不聽這吩咐都是大錯啊。

紫萱看着丁陽:“你不用疑心我是在嚇人。琉璃,府裡應該有現成的油與柴,讓人搬到珍珠的院子裡先放把火給大家烤烤吧。這秋天啊,天涼了,正好讓大家熱乎熱乎。”

丁陽看到琉璃真得出去了,想到紫萱的性子和她的話:紫萱不在意的他在意!當即再也顧不得的大叫着說是冷氏對他說秦家三公子和紫萱有染,而且是怎麼說得、說了些什麼統統都說了出來。

紫萱看向冷氏:“你聽清楚了?”

冷氏顫着聲音道:“婢妾也只是聽秦家的人說起,所以、所以纔會對將軍……”她哪裡想到紫萱會如此大動干戈。原本她以爲砸了她們的院子也就是紫萱的手段了,砸唄,她早料到了,房裡可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卻沒有料到紫萱要一把火燒掉丁家。

紫萱緩緩搖頭:“太夫人剛剛教我,污人清白何異於要人性命啊,你是想害死我吧?原來的事情我不找你們算帳,眼下的事情我卻不能再容你——三年來你做過什麼你自己清楚,不要以爲人人都傻,只有你聰明!現在你和人有染,還有什麼話說?”

冷氏當然不認:“夫人,婢妾沒有!”

紫萱看着她的眼睛:“我說有,你就有。今天,我不是和你來講道理的。”她擺手:“叫所有的姨娘都給我滾進來!”她真得不想太狠,可是她不狠總有人狠,相比起自己被人家心狠手辣害死,不如她先來個心狠手辣。

芳菲等人進來都乖乖的跪下,誰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她們的院子裡如今除了花草還是完整的,屋裡屋外已經沒有什麼是完整的了;雖然說沒有看到自己院子變成什麼樣兒,但是砸其它姨娘的院子她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連個碟子也沒有留下來。

紫萱掃一眼芳菲等人,連芳菲都沒有正視紫萱——芳菲倒不是因爲怕,而是她不認爲現在和紫萱硬碰硬有什麼好處。看到衆姨娘彷彿極爲老實的樣子,紫萱冷笑幾聲:“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不就是不想讓我過舒坦日子,最好是讓我身敗名裂的去死,如此一來這丁大夫人的位子就空了出來,而我死後也會被休離丁家,嘖嘖,這法子真得不錯。”

她看一眼冷氏:“你們當中有早動手的、有晚動手的,今兒我過來就是告訴你們一句話,原來過去的事情不是我不追究了,只是我懶得和你們一般見識;但是你們如果還非想置我於死地的話,或是非要算計我看我倒黴你們才高興的話,那我們就老帳新帳一起算。”

用小指挑起一片茶葉來彈在地上,茶水四散濺到腳下姨娘們的身上,使得芳菲和李氏、高氏都用帕子抹了抹臉:她們表面上的老實,並不等同於她們真得打心底裡老實了;而珍珠跪在原地不動,卻自始至終沒有擡過頭,不知道是因爲沒有臉見紫萱,還是有其它的原因。

“冷氏,新帳舊帳一起算,就在今天,讓你們有個前車之鑑,免得以爲我是在說着玩兒的。”紫萱看向冷氏臉放了下來:“來人,拿我的名貼到官府告知他們,丁門冷氏不守婦道和人有染,要浸豬籠以正丁家門風。”

像是婦人不貞被浸豬籠,這等事情是合理合法的,只要知會官府有真憑實據就可以。

冷氏聞言大驚:“夫人,敢問姦夫何在?”她不想死,更不能是這種死法。

紫萱緩緩點頭很有些欣慰的樣子:“說得是,冷氏你果然是深通其中的門道,知道要有姦夫纔可以——這卻正是我要問你的,你的姦夫呢?豈能饒過他!你是現在說出來,還是想等着被打個皮開肉綻、痛個死去活來才招?”

冷氏咬牙:“婢妾是清白的,哪裡有什麼可招的。”

丁太夫人實在是看不過:“紫萱,她是有錯也罪不至死,我看打她一頓就算了。”

丁陽也道:“就是,她不過是輕信人言,又不是殺人放火何至於問個死罪?就算是送到官府也不會是死罪的。”

紫萱聽得更爲生氣,冷氏污她清白現在倒是小事,剛剛丁家母子到她家中大叫大鬧,那意思可是存心要她的性命:“來人,拖出去打!給我慢慢的、細細的打,在她招出姦夫前不要打死了她。”

璞玉瞪大管家:“你沒有聽到?”

大管家一頭的汗水:“是,是。”

幾板子打下去冷氏已經哭叫的震天,不過她卻不肯承認與人有染,再打幾下子她就痛暈了過去,潑醒後正要再打忽然有人撲上前抱住了冷氏不讓人再打她:“要打就打小人,小人的錯不關姨娘的事兒,是小人的錯。”

此人是丁陽的長隨,因爲和丁家有點血緣關係,所以和丁陽眉目間還有些相似;他抱住冷氏哭得一臉是淚:“都是小人害得,都是小人害得你。”

冷氏氣得一掌打在長隨的臉上就暈了過去,她知道自己這次是死定了。

紫萱原本就是想以此立威,讓丁家的小妾們安份些,不要再來找她的麻煩;卻真得沒有想到她隨口的一句話歪打正着,這冷氏在丁家當真有姦夫!她聽到大管家來報後,似笑非笑的看着丁陽:“也是,罪不至死啊,我也不能一意孤行,就聽將軍的吩咐饒冷氏一命吧。”

什麼叫做打臉?冷氏這一掌能把丁家所有的體面打得丁點也無。

活該啊,自作自受。紫萱很有些幸災樂禍:“我想起一句老話來,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啊,這話不一定全準,但至少今天很準。你說是不是,太夫人?”

丁太夫人和丁陽的臉色大變,他們母子沒有想到冷氏居然真得有姦夫,想到剛剛他們爲冷氏還說情,現在他們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耳光了:還有比眼下之事更讓他們丟臉的嗎?他們居然爲了一個偷人的妾室求懇!

151章 最毒婦人心152章 一語中的

“怪不得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叫着嚷着,拿人家的清白名聲說事兒,正是她自己是什麼人才會以爲旁人也是什麼人吧?”紫萱這話是說給丁太夫人聽得:“常常以爲別人和人有染的,正是因爲她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如我,可是從來不曾這樣想過丁家的人,是在你們一再的提醒下,我才細細的查了查,喏,就是這個樣子了。”她是故佈疑陣。

今天來得目的就是想讓丁家的小妾們安份些,讓丁家母子也安份些,能讓她有個舒心的日子過;既然冷氏送了這麼一份大禮,她沒有道理推出去的。

丁陽的臉色直接綠了:“給我拖進來,把人都給我拖進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人會有不忠的人,因爲在府中哪個小妾不是看他的臉色,哪個小妾不是費盡心思在討好他?就連楚氏,雖然並不常在他眼前出現,可是他也知道楚氏的眼中只有自己。

他享受着這一切,享受他的女人以他爲天,爲了能得他一句誇獎而各顯神通;在她們努力裝扮自己以期能得他寵愛的舉動中,他知道他能左右這些女子的喜怒哀樂,知道她們沒有他是不能活得。現在,冷氏的姦夫就出現在他的眼前,好像一人拿着竹板狠狠的抽在他臉上,不止是火辣辣的痛、不止是燒得心發顫的怒,還讓他感到一陣又一陣的頭暈。

現在就是把冷氏碎屍萬段也不能消他心頭之恨,就算是把那個姦夫活活烤死或是活活的打成肉泥,都不能洗涮他的屈辱!對,雖然冷氏和秦家大夫人言辭鑿鑿的說紫萱和秦三公子有染,可是他自己心底深處是不相信的,所以他那個時候雖然也已經怒極,但並不像現在這樣怒。

如果不是冷氏的姦夫出現,他還真得不知道原來他在心底深處是不相信紫萱會偷人的;但眼前的事情這樣的發現卻讓他更爲惱怒,甚至於是惱恨:恨紫萱,爲什麼那個偷人的不是她,而是冷氏呢?!如果是紫萱的話,那就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中,只要他肯給她條活路以後還不是由他予取予求?

冷氏有姦夫此事讓他着惱,更惱的就是此事是朱紫萱發現找出來的,更惱恨的是她事先不同自己說一聲,而看着自己和母親爲這個不守婦道的冷氏求情。這些想法在丁陽的腦中轉過一遍後,他恨冷氏但因此也更恨紫萱。

紫萱不再說話了,她要看看丁陽如何處置冷氏。嗯,今天這趟丁家還真得沒有白回來,看到這麼一出鬧劇真得很值回票價的:比起上一世的電視劇來,丁家可要出彩的多。

丁太夫人瞧着被拖進來的冷氏和長隨,氣得胸口有些痛。紫萱的那些話她當然聽得出來是什麼意思,她幾次三番的疑心紫萱與人有染,應到冷氏身上豈不是說她也不乾不淨?如果冷氏行得正坐得端,她也就不用聽紫萱指桑罵槐了。

她忍不住過去一掌甩在冷氏的臉上,話還沒有喝問出來那長隨已經上前把冷氏擋在身後:“太夫人,您要打要罵小人都認,可是真得不關姨娘的事兒,你們給她一條活路吧?看在她在爲丁家操心這麼多年的份兒,你們不能太過絕情啊。”

紫萱聽得嘖嘖連聲:“冷氏,你還真是個有福的,居然能挑上如此有情有義的主兒。”

冷氏卻不領情的一踏踢在長隨的身上:“滾開!你不要亂潑髒水在我身上——是不是你收了人家的好處纔來誣我的?敢壞我的清白,我和你拼了。”她剛剛不防長隨會跳出來受驚不小,如今心神定下來後當然知道咬死不認纔會有一線生機。

長隨也不還手任由冷氏又踢又打:“是,小人的錯,小人的錯。”從來不曾有人對他正眼相看過,就算是做了丁陽的長隨便,府中的丫頭們也只是把眼睛放在丁陽的身上,對他的好不過是想通過他攀上丁陽而已。

是冷氏讓他知道了什麼叫做溫柔,也只有冷氏是真得關心他,對他問冷問暖,這一輩子能得冷氏的青睞他真覺得值了。對於冷氏的打罵來說,他承受下來沒有生出怨恨,因爲他當時看不得冷氏捱打,現在卻明白過來他的出現對冷氏來說意味着什麼。

是他害得冷氏如此,他當然想好好的彌補這一切;而冷氏嘴中吐出的話無疑讓他有了想法,只是他死倒沒有什麼,卻再也不能看冷氏一眼讓他生出千萬種的不捨來。他轉頭看向冷氏,深深的看她一眼就是想把她印在心中,就算是到了陰曹地府、就算是喝下了孟婆湯,他也不會把冷氏忘掉。

冷氏自然深知長隨對她的癡,所以她不停的謾罵着:“你倒底是收了什麼人的好處,爲什麼非要害我,你還不說?不說我就是死了也不會饒過你,你這樣害我,你知道不知道會死人的。”她每一句話都是暗示,讓長隨明白他應該如何說話。

長隨轉回頭來:“小人、小人,全是小人的錯,是小人收了人的好處,姨娘對將軍一往情深,如何會做出那等不要臉的勾當來?請將軍和太夫人、大夫人明鑑。”他可以爲了冷氏去死,可是他的良知未泯做不到冷氏讓他所做得一切。

大夫人的爲人雖然他也看不過眼去,但是清白二字於女子來說意味着他太清楚了,爲了救冷氏他不能平白就污大夫人的名聲;他沒有說是誰收買了他,只說是收了銀子纔來污冷氏的,反正只要他咬定此事定能救冷氏一命,至於他的性命他真得不在乎了。

紫萱的眼睛眯了起來,沒有想到長隨居然沒有反咬她一口:此人當真不壞,只是不幸被冷氏所騙罷了。在紫萱看來,冷氏如此做當真是豬狗不如,眼前的長隨肯把性命不要也要她平安無事,如此男子實在應該好好珍視的。

她輕輕一嘆:“你就算是如此說,以爲就能幫她脫罪?是就是、非就是非,你的命值不值錢不論,你可想過你的父母?”她真得不忍心長隨就此把命丟掉。

可是丁太夫人已經反應過來,看向冷氏的目光裡雖然全是嫌惡可是她嘴中卻在道:“說,是誰收買你的?老身就說丁家門禁森嚴,豈會有那等事情發生?”冷氏偷人的事情傳了出去,他們丁家還有什麼臉再在京城住下去,不如就依着長隨的話弄假成真把此事遮掩過去再說。

冷氏聞言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知道自己是賭對了,丁家的人絕不會讓她揹着這樣的污名去死;至於長隨的話讓她極爲不滿意,因爲那樣說根本沒有說服力,就算是暫時保住她的性命,卻無法讓她取信於丁家母子。

如果長隨依着她的暗示去做,一口咬定是紫萱收買他的話,那麼她不但能有法子取信於丁家母子,而且爲丁家母子“收服”輔國夫人可是大功一件,相信以後她在丁家可以和芳菲平起平坐了。可是長隨卻長了個榆木疙瘩的腦袋,不肯助她,讓她恨得咬牙切齒又踹了長隨幾腳,狠狠的責罵他,也就是催促他死死咬住紫萱。

長隨卻不停的搖頭,只是叩頭認錯,把所有錯的都攬到自己身上,說是秦家人給他的銀子,就是因爲冷氏曾訓斥他所以他才懷恨在心云云。

丁陽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沒有作聲,就算是丁太夫人開口後他依然還是沉默,此時忽然暴喝一聲:“來人,拖出去給我杖斃了他!”他是絕不能容此人活在世上。

紫萱心中生出小小的不忍來:“慢着。事情還沒有問清楚,將軍不必如此着緊把人打殺吧?”

“你不讓我動刑,是不是因爲你就是那個收買他的人?”丁陽的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盯着紫萱惡狠狠的道:“不然,你怎麼會爲他一個奴才開口。”

紫萱笑了:“我開口的確是不想他死,因爲他就算是做錯了什麼,至少他還是個人;不像是其它一些人披着人皮卻做不出半點人事來,既然不是人的人都能繼續活下去,他爲什麼就非要死?而且,他既然和冷氏無染,不過是被收買而已,更應該留下他來和秦府的人對質啊,殺了他豈不是少了一枚棋子?”

丁陽被駁的無話可答,再加上被紫萱譏諷的怒火中燒,當即蠻橫不講理的道:“秦家和丁家世代有仇,還需要對質什麼?對質他們也不會承認的,這等背主的奴才留着做什麼,當然打殺了好給其它人提個醒,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我是丁家的家主,我說要打死就是要打死他,來人!”

他盯着紫萱,就好像要打殺的人不是他的長隨,而是他眼中的紫萱一般,說得那麼的殺氣騰騰。

紫萱看向冷氏:“你呢,當真無話可說?”

冷氏擡頭看向紫萱:“大夫人當然想讓我爲他開脫,以此來證實我的確和他有染是不是?是誰收買的他,就算他不說大家也能猜得出來——自應該有人爲他開脫,卻不是我。”她不止是有腦子而且狠毒異常,此時她不但不救長隨且把紫萱的嘴巴堵上,不讓紫萱爲長隨說話。

152章 一語中的

紫萱聽完冷氏的話只是笑笑看向長隨:“你可還有話說?要死要活只在你一念之間。”只要他肯說出實話,冷氏的面目已經很清楚了;如果他當真一心求死,她自然不必爲他而再招惹麻煩——欠了他的人,不是她朱紫萱。

如果長隨有求生的念頭,能認清冷氏的真面目,那冷氏的幾句話她根本不會放在眼中:丁家的人根本就不是能講得通道理的人;要知道,她可是個惡婦,可以不必講道理的。但要救人,當然要救個值得救的人,而不是弄個麻煩在身邊。

長隨叩頭:“小人,知罪。”不管冷氏如何,她只是個弱女子;他沒有能力給她什麼,今天就讓他來保護她一次吧。

紫萱不再說話,在丁太夫人和丁陽的喝聲中,大管家帶人把長隨拉了出去;丁家的人根本不想在長隨的口中再問出什麼話來,幾棍子就要了長隨的命。不是紫萱心狠,而是長隨一心求死她不認爲自己應該逆了其心意。

冷氏終於放下心來,她知道自己眼下不會有殺身之禍了,以後就要好好想個法子如何哄得丁家母子回心轉意:要搶在老太爺回來之前才成。

紫萱倚在椅子上懶洋洋的:“冷氏,你是不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以爲自己從此以後高枕無憂了?”她嘆氣:“可是,你想錯了,真得不太好意思潑你冷水,但是我卻不得不這樣做。大管家,我的貼子送去官府沒有?”

大管家一愣:“夫人,還、還……”他聽到璞玉的一聲冷哼後嚇得一顫:“馬上去,小的馬上讓人去。”

冷氏大驚:“大夫人,上唐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你無憑無據……”她沒有想到害死了長隨也不能脫身。

紫萱擡眼看她:“你的記性真得不好,我說過了,我的話就是真憑實據;我說你與人有染就是與人有染,不要以爲人死了就能洗脫所有。璞玉,你帶人去搜檢長隨的住處,定會有什麼發現的。”她擡眼看向璞玉:“要仔細的搜,不要怕用得時間過長;有時候走得路長一些,並不是壞事兒。”

璞玉行禮:“夫人放心,婢子明白。”她拉着琉璃帶着人走了。

丁陽怒道:“你讓人栽髒,以爲丁家的人都死了嗎?”

“丁家的人還都活着嗎?”紫萱用帕子捂着嘴巴打個哈欠:“真是浪費糧食啊。還有,將軍你說話注意些,隨便誣衊國夫人可是不大不小的罪過呢,全看我是不是有意要追究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栽髒了?”她剛剛就是暗示璞玉可以從冷氏的院落裡繞一繞,再去搜檢長隨的房間,到時候想要什麼真憑實據沒有;但她不會承認的,這一招卻是和冷氏學來的。

紫萱向來是個好學的人,尤其在丁家生活之後不學着點兒,怎麼能好好的活下去?

冷氏大怒的站起來:“你剛剛的話分明就是暗示讓人去我的院落……”

“對,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雪蓮,把碧兒留在這裡陪我,你和大管家把冷氏的丫頭們都綁過來重重的打,我就不相信那些丫頭個個都是鐵嘴鋼牙。”紫萱打發雪蓮出去後,看着冷氏輕輕的道:“能不能有人證物證你認爲我在意嗎?來人,把冷氏給我綁起來!”

她今天就是要殺冷氏,和冷氏是不是偷人無關,只因爲冷氏要害她;至於拿名聲來說事兒,就是因爲冷氏想用名聲二字逼死她罷了,她也不過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冷氏掙扎:“你如此分明就是想要除掉我。”

紫萱坐直了身子前俯看着她的眼睛:“你終於明白過來了?其實你偷不偷人和我無關,你做錯什麼事情我都懶得理會你們,哪怕你們在丁府裡殺人放火,我看到也會當作沒有看到;但,你來害我,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她身子後仰:“你們都說過嘛,我是惡婦。招惹惡婦的下場就是,你們想要我的性命,我就會先要了你們的性命!來人,備豬籠。”她看着丁家的下人們:“我雖然已經搬出去,但我還是丁家的主母,且,還是輔國夫人。現在我的護衛還沒有,但是你們以爲我會永遠也沒有嗎?你們如果不聽我的吩咐,我下次再來就會打斷你們每個人的雙腿。”

丁家的僕從聽得臉色大變,他們知道紫萱不是說着玩兒的;可是當真去備豬籠綁了冷氏的話,丁太夫人和丁陽會如何處罰他們?他們有點左右爲難。

“打斷雙腿後,男的賣去作相公,女的就送去青樓。你們現在可聽清楚我的吩咐了?”紫萱連眼皮也沒有擡起來,而丁家的僕從們卻飛快的出去準備豬籠的準備豬籠,綁冷氏的已經把冷氏按倒在地上。

丁太夫人和丁陽大喝:“住手。”他們母子沒有想到朱紫萱居然不肯放過冷氏,這已經不是冷氏有沒有做錯的事情——如果今天他們保不下冷氏來,以後這丁家的人誰還會信服他們母子?只要朱紫萱踏進丁家的門,丁家上上下下的人只會聽她一個人的。

紫萱笑起來,大笑着鼓掌:“好,很好。冷氏有沒有偷人你我心知肚明,如果那個長隨和她沒有私情,豈會甘願受死?你們母子倒真是心胸寬廣的讓我汗顏啊,這樣的女子你們也非保不可,此等佳話定要讓世人知道,讓大家都明白什麼叫做胸襟——丁大將軍的胸襟定會讓天下人都自愧不如啊。”

幾句話堵得丁太夫人和丁陽沒有話說,冷氏偷人的事情明擺着,他們非要死保冷氏當真是天大的笑話;可是不保任由紫萱發落,他們又感覺氣惱萬分:一,冷氏偷人的事情豈能讓府外之人知道?二,也不能讓朱紫萱在丁家爲所欲爲,無憑無據想殺人就殺人吧。

丁陽和丁太夫人還沒有想好如何做時,冷氏趁着按她的人不知所措的時機,掙開撲到丁陽面前:“老爺救救我,救救我!”她現在只能指望着丁陽母子,可是現如今母子二人不說話卻讓她嚇壞了,她真得不想死。

冷氏不過來還好,她一過來丁陽想到長隨看她的那一眼心裡就竄起無名火來,伸掌推過去卻因爲力弱推不動冷氏:“滾,給我滾開!”他豈能再容冷氏近他的身前?在他的眼中冷氏髒得很,哪怕是她摸過的地方就讓他有無法忍受的感覺。

紫萱看着廳上的丫頭婆子冷冷哼了一聲,馬上就有婆子過去把冷氏拉了過來再次按倒,這次有人拿來繩子真得把她綁了個結結實實。

“將軍看來也是相信冷氏和人有染,如此還要爲她求情?我真得不解將軍這是爲了什麼啊,能不能請將軍解釋一二?”紫萱繼續冷嘲熱諷,使得丁陽差點沒有氣得暈過去。

丁陽實在是受不得了:“給我把冷氏弄死,給我用鹽水鞭子狠狠的鞭,打死落個乾淨。”

紫萱正想說不能鞭死只能浸豬籠時,卻不想冷氏如同發狂一般大笑起來,笑着笑着流下淚來:“你居然也要弄死我,你以爲只有我一個人偷人嗎?她們就算是沒有偷的,又怎麼會沒有想過要偷?我們到你們丁家長得有三年多,短得也有近兩年了吧?可是至今無人能有喜,哪個不急?要知道我們做了姨娘,後半生的依靠不是你這個破男人,是兒子。”

“真當你是什麼珠玉人人都喜歡呢?丁陽,做爲男人你有什麼,聰明不足也就罷了還自視過高,我呸!爲了日後我能有個倚靠我才找你的那個長隨,想着怎麼也和丁家有點關係,我懷上的孩子多少也能算是爲丁氏傳宗接代,纔會和他好得。你知足吧,以後發現她們有姦夫時,你就知道我對你還是好得。”

“你沒有本事就算了,可是你還能算是個男人嘛,七房妻妾卻無一人有孕,大姑娘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種呢,你比起宮裡的公公來……”冷氏是真得豁出去了,因爲丁陽居然也想要她的性命,可知道這些年來她爲丁陽做了多少事情?沒有她,丁家能得到當時賢貴妃的重視嗎?現在翻臉比翻書還快,既然丁陽做了初一她就算是死也要做個十五氣丁陽個半死。

好!一語中的啊。紫萱託着下巴胳膊擱在椅子的扶手上看着冷氏和丁陽,真得很想大聲喝彩。說實話她也沒有想到冷氏會說出這番話來,再看看丁陽眼下那弱不禁風的身子,想到大夫們的斷言,她有點同情——嗯,眼中帶笑的話也算是同情吧?她真得很同情丁陽,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冷氏指着鼻子罵他不是個男人是太監,真真是讓丁陽情何以堪啊。

丁陽還真就氣得臉色發黃,猛得掙起可是話也沒有說出來,就氣得暈過去;驚得太夫人撲過去又是哭又是叫,當然沒有忘了叫大夫。

紫萱打個哈欠,這個時候丁陽暈什麼暈,唉,真是無趣;她懶洋洋的道:“豬籠備好了吧?把她裝進去吧。”

153章 倒貼的弟弟154章 抹脖子

冷氏再不甘心也抵不過衆僕從的大力,被綁成糉子後再無力掙扎,眼看要被拖出門去她大叫:“朱紫萱,你以爲只有我害你嗎?看起來你倒像是開竅的,難不成到現在還沒有想起過去的事情來?人家把你逼到要去死的地步,你居然還能容她活到現在——拿我來立威也難擋那些人的心思,因爲你一開始就做錯了,給了她們野心。”

紫萱擺手叫人把冷氏拖上來:“你想活命也不難,可是今天這豬籠註定要裝一個人,如果不裝你的話,應該裝哪一個?”她的目光緩緩在芳菲等人掃過,就好像在挑選要塞進豬籠的人。

冷氏聞言心中重新生出希望來:“我說出來就能饒我一命……”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丁太夫人拿起花瓶砸在冷氏的後腦上,花瓶碎了一地而冷氏也被打暈了過去。

紫萱看着丁太夫人沒有說話,直直的目光要多冷就有多冷。

丁太夫人卻指着暈倒的冷氏罵道:“你做出這等敗壞門風的事情,還想爲自己開脫而胡亂攀咬人,是不是要毀了我們丁家你纔開心?嗯,對,你是想毀了我們丁家,現在你是恨不得想我們丁家的人死絕吧。”她恨恨的再瞪一眼冷氏,吩咐丫頭們:“還不把她給我塞進去,這樣的人就要讓她不得好死。”她說完,目光凌厲的掃過芳菲等人卻自始至終沒有看紫萱。

紫萱終於輕輕的開口了:“太夫人,你不讓冷氏開口說話,是不是怕她說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來?還是說,當初逼我懸樑的事情,並不是和芳姨娘等人有關,嗯,她們也有份兒但真正下手的另有其人?那個人不會是你吧——?”她的話拉得長長的。

丁太夫人臉色微變:“紫萱你想些什麼我管不着,可是不要想這些無邊無際的事情,當初是你認爲對不起我們丁家要懸樑的,哪裡有什麼隱情;至於冷氏,她有此大錯爲了脫身什麼話說不出來。紫萱,你不會想爲出口氣,借冷氏的口把丁家的人都殺掉吧?就算是到了皇上面前,冷氏的話也是不足信的。”

紫萱看着她半晌:“你在擔心什麼?”看丁太夫人的臉色她是真得很緊張,非常的緊張;但是她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冷氏爲求活命此時說出的話並不能取信於人,皇帝也不會採納的——如此,丁太夫人更不應該心慌纔對。

丁太夫人“哼”了一聲:“我在擔心什麼你心知肚明,丁家的名聲會如何全在你的手中;紫萱,三年來丁家雖然待你不好,但總讓你有屋頂遮雨擋風,有飯菜讓你裹腹吧?也因爲丁家才讓你那繼母不敢對文昭太過狠毒,我也不想你念丁家的好,只是想你此時擡擡手放過丁家吧。”冷氏就算是死,也不能被擡出去浸豬籠啊。

紫萱起身:“來人,把她給我擡出去推到城外的河中。”冷氏死是要死的,但是丁家的臉面定要讓他掃地,不然丁太夫人和丁陽永遠也學不乖;看看外面的時辰也不早了,今天她可不是隻尋丁家的晦氣,在這裡耽擱的功夫不小,此時要快些趕過去才成。

她看着大管家等人把豬籠擡出丁府後,帶着人上馬車離開直奔秦家;只是此時的丁太夫人沒有心思理會這些,眼下她只掛心兩件事,其一是她兒子丁陽的身子有沒有大礙,其二就是冷氏的死會讓城中的人如何看丁家。

丁太夫人在房裡急得團團轉時,京城的南門進來一大隊的人馬,正好和擡豬籠的丁家大管家相遇;那豬籠雖然蓋着布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不少人猜測那應該就是豬籠,紛紛在想丁家倒底是什麼人惹怒了主人家,會弄出這種東西來要人的性命。

丁大管家看到那一隊的車馬忽然驚喜着衝上去:“老太爺呢,我要見老太爺,快,快”他沒有想到盼了這麼久的人終於出現了,如果能早回來哪怕只要兩個時辰,就算是早回來半個時辰,豬籠也擡不出丁家。

曾經的丁老侯爺,因爲兒子的事情被牽累他的爵位也不保了,這纔會星夜往回趕,倒不想剛進城就遇到自家的管家,不過他打開車簾看到那個大大的豬籠時臉色一變,左右看看行人對管家道:“你們倒是有心了,知道我回來前來迎我;那東西放在後面的馬車上,我們回去吧。”

管家眼中含淚連連答應,讓人小心的把豬籠放在馬車上;他們小心的是不能讓人看到佈下面所遮蓋的倒底是什麼。

再回頭說說紫萱離開護國夫人府後的情形。做爲主人的紫萱離開了,家中有客人也只能是文昭相陪;不過文昭哪裡有心思陪客人,他現在只擔心姐姐去了丁家會吃虧,看向水慕霞苦着小臉:“哥,你去救救我姐好不好?”

水慕霞搖搖頭:“我們現在誰去了丁家都不是救你姐姐而是害你姐姐。”他說這話時閃身把錢公子拉了回來:“你不能跟着去,不然丁夫人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你要知道,看這個樣子是有人想要丁夫人的性命,你真爲丁夫人好就留下來。”

錢公子急得跳腳:“我管他什麼丁家不丁家,反正我不能讓丁夫人被人欺了他們敢動丁夫人一根汗毛試試?我現如今也是堂堂的國公爺,晾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如果丁家容不得丁夫人,那正好,我今天晚上就接了……”

水慕霞的扇柄輕輕一擡錢公子的下巴,差一點沒有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錢兄,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是絕對不能說,懂嗎?你想幫丁夫人,嗯,可是外人總會說閒話,就算錢兄灑脫不介意,丁夫人也不是俗人不與理會,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就讓世人都誤解了丁夫人吧?那你就不是想幫丁夫人而是在害她了。”

小文昭也拉起錢公子的袖子,用兩隻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睛看着他:“錢小國公,我知道你很厲害,你最厲害了,你一定要救救姐姐;你定有法子去救姐姐而又不會讓人誤會姐姐的,對不對?我最最崇拜的人就是錢小國公了,我長大以後能有錢小國公一半的英明神武就好了——你會救姐姐的,對吧?會幫我們姐弟的對吧?”

錢公子看着小文昭那雙無辜又可憐的眼睛,心馬上就軟成一灘水了;他雖然極爲厭惡柔弱的女子,可是他卻對小孩子沒有半點抵抗力。再說小文昭的話雖然不是很多,可是句句都誇到他心坎上:長這麼大,說他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人真正的尊敬過他,更不要說是崇拜他了。

“我一定會幫你們的,你放心。”他大手拍在小文昭的肩膀上:“以後,你們姐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把自己賣給了小文昭。

小文昭感動的淚盈於睫啊:“錢小國公就是不同,您要怎麼救我姐姐?”

墨隨風看着錢公子蹲下和小文昭說話,雖然和他不對盤也忍不住生出幾分同情來,看向水慕霞:“人家好好的老實孩子,看被你教成什麼樣子了?你真是毀人不倦啊,毀了一個我不成還要毀人家文昭,小心人家姐姐打人啊。”

水慕霞頭也沒有回:“人家姐姐不像你,沒有眼光記住,以後做官所有收入一半歸我——包括你貪墨所得啊。”

墨隨風一腳就踢了過去,對水慕霞這種人你就不能客氣。

水慕霞躲開後並沒有還手,而是對錢公子道:“丁家不能去、也不用去,丁夫人現在可是輔國夫人,那裡又是她的夫家,身邊還有馬家的丫頭相隨,相信只有丁家人吃虧的份兒;錢公子你真得想幫忙?唉,倒是有個地方只怕丁夫人要吃虧的,但是相對錢公子來說那裡也是龍潭虎穴啊,我不能害你,你還是回去吧。”

他回頭瞪墨隨風可是口氣卻和目光完全不同:“墨兄,爲朋友兩脅插刀,說不得只能拼上我們兩個人了;你的解元,唉,就要不保了。”

墨隨風猛得站起來拍胸:“那有什麼,爲了朋友嘛。況且我也是小文昭的兄長兼半師,豈能讓弟弟的姐姐被人欺負?”

小文昭差一點回過頭來問一句:你什麼時候是我兄長了,還兼半師?

水慕霞點頭:“就是啊,做爲文昭的大哥,我當然不能看着人欺負丁夫人。墨兄,我們走;錢兄,文昭就託給你照看一會兒。”

錢公子瞪墨隨風一眼:“我也是文昭的哥哥,我也要去助丁夫人一臂之力。”墨隨風真是好奸詐啊,居然用小孩子和丁夫人結了“親”,他豈能再被排除在外?他也可以做小文昭的哥哥,嗯,這主意真是好啊,以後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來探丁夫人了。

水慕霞微微皺眉頭:“錢兄,你真得不好去的,因爲丁家原本就說過你和丁夫人……唉,爲了丁夫人的清譽,就委屈錢兄在這裡等一等我們兄弟二人吧。”

154章 抹脖子

“我和丁夫人可是義姐義弟,爲自家的姐姐出頭也不成?”錢公子豈能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人欺?說什麼也是要爲紫萱出把力氣才成,所以他的腦子轉得很快——既然能做文昭的哥哥,當然也能做丁夫人的弟弟啊。

水慕霞聞言很認真的點頭:“有道理。那,錢兄,你先請。”就這樣,還在丁家正盤算着處置冷氏的紫萱多了一個弟弟;一個有點麻煩但是卻極有身份來頭的弟弟,這天下間想和錢家攀親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錢老國公叔侄的腦子有點和普通人不同,所以不是那麼容易能攀上的。

如果被人知道錢大公子自己貼上去,非要認下一個姐姐一個弟弟真不知道會讓多少人把眼珠子瞪出來。

錢公子興沖沖的就奔出門去,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不能去丁家的話應該去哪裡;不過那個不重要,重要是以後他可名正言順的爲紫萱出頭,從此以後他能常常見到紫萱而不必怕被人說什麼閒話了。

墨隨風搖頭:“他不傻。”

“他當然不傻,但是他喜歡上當,你管得着嗎?”水慕霞翻個白眼:“如此,對他、對丁夫人都好,免得因他再生出什麼事端來,被世人誤會總不是什麼好事兒。”

墨隨風撇嘴,把嘴撇得都快到耳朵後面去了:“你這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沒有事兒的時候拍拍自己的心,問問它是不是生出什麼不好的念頭來了?姐弟,真虧你想得出來啊。”

文昭探頭:“什麼意思?”

墨、水二人同時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問。老實在這家裡呆着,我們出去轉轉很快回來;嗯,會給你帶糖葫蘆的。”

錢公子的頭腦不熱以後也就知道應該去哪裡了,坐上馬上喚水慕霞:“水兄,我們一起吧,快,要搶在丁夫人之前到才成。”

墨隨風卻搶先上車也不等錢公子招呼就坐好,完全不把錢公子的白眼放在眼中;錢家的馬車很快,不多時就到了秦家大門口。

水慕霞拉住要跳出去的錢公子指指墨隨風:“錢兄你要記住,我們是來爲墨兄討回公道的,不能提及丁夫人半個字。”他好像是不放心,俯身對錢公子道:“這可是大好的報仇機會啊,又能爲丁夫人出氣,你也能爲自己出口氣。”

錢公子聞言回頭看一眼墨隨風笑得咧開嘴巴:“當然。水兄你殿後,死要錢的,你跟上——罵人交給我,打人就交給你了;今天如果不把秦府鬧個底朝天,我們三個回去就把姓倒過來寫。”說到最後時居然多出了幾分猙獰來。

墨隨風一腳把他踹下馬車:“你快點,磨蹭什麼。”不過他還是伸手幫錢大公子站穩了,沒有讓他直接摔個嘴啃泥。

錢公子知道此時不能和墨隨風計較,只是在心中又惡狠狠的記上一筆帳,撩衣就直奔秦家大門而去;而秦家的門房看到錢家的馬車,早有人迎了上來,可是錢大公子二話不說一掌印在門房的臉上:“少來獻殷勤,讓你們主子滾出來,公子爺今兒要好好的問他幾句話。”

門房那邊看出事情不對來,秦大侯爺又是將軍自然府中不會沒有護衛,當卻便有人涌出來;不過他們不是來動手的,只是想把人攔在大門外等侯爺的命令再決定如何做:怎麼說錢小國公的名頭那可是響噹噹的,他們這些人還真是不敢動手打人。

他們不敢動手,錢公子和墨隨風可沒有什麼不敢的,直接一路闖進了秦府,把秦家的護衛打得東倒西歪;而水慕霞施施然的走在後面,面帶着微笑看上去無害的很,可是有人想要自後面撲向錢公子和墨隨風時,他的身子一晃就會有人向在地上。

秦家這下熱鬧了,不多時秦侯爺和秦四海等人都過來,怒視錢公子和墨隨風、水慕霞:“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要知道,秦家和錢家當真是無怨也無仇的。

墨隨風卻搶上前去把所謂秦三公子送給紫萱的那些東西扔到秦侯爺的懷中:“我的確不是什麼官員,可是卻也有功名在身,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能受這等侮辱?今天你們秦家不給我個公道,我、我……”他忽然一把扯下錢公子的腰帶來:“我就吊死在你秦家的大門上”

如果不看那根腰帶、和錢公子一臉的驚怒外,這番話還是很有氣勢的。

秦侯爺不懂是什麼意思,看看擲過來的東西:“這些都是女子之物,但與我秦家有何關係?”他並不知道自己妻兒所做得好事兒。

秦四海的臉色卻變了,不過他馬上開口:“啊,你們原來是爲丁家那個惡婦出頭,丁朱氏是你們什麼人啊,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讓你們三個人爲她來鳴不平?比起那天香院的香兒姑娘還要厲害……”

“啪”的一聲秦四海就被一個耳光打昨頭暈目眩,如果不是他父親扶他一把,他鐵定會摔倒在地上;他就算是站住了,半晌耳朵都是嗡嗡作響的,什麼也聽不清楚,而他根本不知道是誰打得他。

秦侯爺的臉色一變,看着水慕霞很有些顧忌樣子:“水公子,犬子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情,能勞公子你親自動手教訓。”倒底是他的兒子,就算是對水慕霞有所忌憚但還是極爲惱怒的,所以話說得並不好聽。

水慕霞搖了搖他的扇子,依然立在墨隨風的身後:“跟過來看看熱鬧,秦侯爺不必特意招呼我。”

秦侯爺的臉色猛得一變,可是不知想到什麼最終還是把這口氣忍下了,看向墨隨風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把東西狠狠的擲在地上,不免有些破碎的。

墨隨風卻絲毫不懼,當真是一面跳一面說:“你們秦家是什麼意思,我和你們秦家素無往來,只不過是進出過丁家給他們家的人診病而已,你們秦家居然送這種東西,還寫這種東西給我——這種事情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他跳得很高,聲音很大叫得秦侯爺的頭都疼了。

不過秦侯爺終於明白過來,知道是他的兒子給人家墨隨風送東西示好,還寫了一封情意綿綿的信;他的老臉當即就通紅了,也顧不得和墨隨說什麼連聲喝道:“讓那個逆子給我滾過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丟人的?

墨隨風卻指着秦四海道:“秦侯爺,你只把個庶子弄出來可不成,這信可是你家大公子所寫;你看看,你看看。”他指着信角的一行蠅頭小字:“四海百拜,希望共赴鸞帳能好好侍俸兄。”他做嘔吐狀:“不行了,我不行了,我真是受不了這些東西。”

秦侯爺聞言一掌就打了過去:“你個逆子來人,來人,取劍來。”他真得是丟不起這個人啊。兒子們長大了,給姑娘們送點東西寫個信什麼的雖然也不能算是小事兒,但那當真算不得大事兒啊,他寧願現在找上門來的是人家姑娘的父親。

錢公子趁着秦四海頭暈腦脹視物不清時抽了他的腰帶,看無人理會他搬把椅子就把腰帶掛到了房門上:“墨兄,被兩個男人調戲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來吧,在下已經給你準備好一切,你可以上路了。”

墨隨風自然知道錢公子是在報私仇,狠狠瞪他一眼倒真得過去,把錢公子踹下椅子他跳了上去:“我真得無法活了,堂堂的解元被兩個男人如此侮辱,我墨隨風還有何臉再去會試?今天就死在你秦府,讓禮部爲我向皇上申冤吧。”

秦侯爺只顧着和兒子生氣沒有理會墨隨風,看他當真要吊死在自己家:他也知道墨隨風是在做戲,可是人家有憑有據啊,不要說死了就真是吊上一吊被御史們參他一本,就足夠他吃不了兜着走得。

“墨公子,墨解元,”秦侯爺一臉的苦笑過去把墨隨風抱了下來:“都是小兒無狀開這等玩笑,我定會好好的教訓他們。”當然不能承認了,把它歸爲無傷大雅的玩笑就算是被人知道也會一笑置之。

墨隨風瞪大了眼睛:“秦侯爺,你居然要包庇你的兒子”他拉過錢公子的衣袖來擦了擦臉:“這不是逼我死嘛,好,我死,我就在你們秦家抹了脖子吧。”他說完衝進秦家的大廳,拿了廳上擺着的長劍就拔了出來。

秦侯爺嚇了一大跳:“墨解元,你聽本侯說,聽本侯說嘛;本侯定會狠狠的懲治犬子,可是明年就是會試之期,墨解元你的名聲可是金貴的很啊。”

水慕霞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如今毀了你還活着做什麼?你放心的去吧,有錢國公和在下爲你做個見證,定會上稟皇帝的;以後每年的今天,我們也定會盡朋友之義給你送些水酒紙錢。”

秦侯爺聽得都快要哭了,他轉過身來連連打躬作揖:“水公子,我求求你了,你不要開口相勸就是幫了我的大忙;我新近得到那副山水就送你了,只要你不開口。”

他這裡還沒有勸住墨隨風不要抹脖子,那邊門房又跑了進來:“老爺,又、又打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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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章 這次是女的156章 你放心的去吧

秦大侯爺一嗓子吼了出來:“打進來了?你們是幹什麼的,給我統統打出去再說”他是真得極爲惱怒,錢小國公和水慕霞打進來他也只能忍了,這個啞巴虧他吃也要吃,不吃也只能吃;但,他秦家也是堂堂的侯爺府,不是能任人欺負的——這個時候再有人打進秦家,那肯定是來看熱鬧的啊。

他的話還沒有落地,門外傳來清冷的聲音:“秦侯爺好大的口氣啊,要把本王打出去也要看你們是不是有那個本事。”隨着聲音進來的人晉親王,一身青色的衣袍趁得他的臉越發有些冷。

秦大侯爺心頭一驚連忙行禮:“王爺,失禮失禮;臣不知是王爺您,說話造次了請王爺恕罪。”他還真不知道今天走什麼黴運,連晉親王也會動手打進來;他在行禮的時候很認真的想了又想,好像沒有開罪晉親王的地方啊。

晉親王看到墨隨風舉着劍要抹脖子神色沒有變化,看到錢小國公微一點頭,倒是在看到水慕霞時眉頭一皺坐下後對秦侯爺道:“看來你挺忙,本王不喜多言,管好你的老婆,不然本王就替你管教一二。”

秦大侯爺聽得雲山霧罩,根本就不知道自家的妻子倒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能讓晉親王親自來一趟;但是晉親王向來不喜歡多話,他還真得不敢多問,只得連連賠罪:遇上晉親王,聰明人都知道晉親王說你有錯你就有錯,千萬不要辯駁。

晉親王點點頭起身:“我走了。”說完擡腳就走,沒有再看向墨隨風三人,也不理會秦大侯爺的殷勤相送,大步踏出向外行去。

秦大侯爺卻沒有半點輕鬆的樣子,晉親王所說得事情他還不知道是什麼,如果不弄清楚解決好,讓晉親王有半點的不滿那下次就不止是打進來的事情,說不定晉親王會打發人送他妻子的人頭進來。

晉親王剛踏出門去,鼻青臉腫的門房又跑了過來,一面跑一面喊:“侯爺,又來人了,這次是女的,下車後問也不問對小的們是伸手就打啊;小的們帶着傷頂不住,她們現在就要打、打……”擡頭看到晉親王他終於咽回去那句話,垂手跪到道旁請罪。

秦大侯爺真得沒有想到今天自家會如此熱鬧,接二連三有人蠻橫的闖門:第一次因爲有水慕霞和錢小國公,他只好忍了,第二闖進來打人的是晉親王,他只能忍了,現如今連個女子也敢打上門來,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

可是看看晉親王那張常年不變的臉,他還真得不敢喝一句“打出去”;剛剛他喝打出去時,要打的人可是晉親王;現在他再喝一聲不就是打晉親王的臉?他還真沒有那個膽子,最終只能當作沒有聽到,陪着笑臉送晉親王出去。

行到門房跟前他才低喝一聲:“還不給王爺清出道路來?”他這就是變相的要把來人打出去;這也算是他急中生智,終於讓他想到一個法子可以保有顏面又不會開罪晉親王。

門房聞言想了想還是答了一句:“侯爺,爲首的人據說、據說是什麼輔國夫人,小的們不敢真動手。”

秦侯爺的眉毛一跳,馬上知道又打進來的人是誰了,嗯,這個也真得不好直接打出去:皇后娘娘的乾妹妹真得在他府中受了傷,他還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丁家得賢嬪相助,秦家被丁家壓得擡不起頭來;原本秦侯爺也想攀上和賢嬪不對盤的皇后娘娘,到時秦家就能壓丁家一頭,可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成功,皇后待他們秦家不近不遠的。如果此時把皇后的義妹打了,那就是在打皇后的臉,不但不能討好皇后還會惹怒皇后,就算是給秦侯爺兩個膽子,他也不敢讓人把輔國夫人打出去。

晉親王就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臉上沒有變化腳下依然故我的直奔大門而去;於晉親王來說,他就是來找秦侯爺算帳的,話說到了就要走人,不管他來之前秦侯爺這裡有什麼事兒,還是他走之後秦府會發生什麼,都同他是無關的。

這個時候,紫萱帶着琉璃等人在秦家的大門下車,氣沖沖的就奔大門而來,卻和門房的一朝面就動起手來。也要怪秦家的門房是個沒有眼色的,看到紫萱那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馬車,他當然不會以爲來得是什麼了不起的人,再加上剛剛被墨隨風打得暈頭轉向,所以開口不但話不好聽,語氣更爲惡劣。

紫萱沒有說話,璞玉上前就是一個大耳刮子:她是跟在皇后身邊的人,向來只有人家和她賠笑臉,何曾有人當着她的面兒罵她的主子過?且她最瞧不起的就是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一掌打過去就讓門房的身子動了動。

秦家門房那個氣啊,今天他這是第三次被打了,一肚子的火氣沒有地方發作,如今又被一個小丫頭打了臉,他當即就認爲自己如果不好好的打還回去,他就是不是一個男人;爲了向同僚、路人證實他是地道的男人,門房是想也不想揮頭就對着璞玉打了過去。

璞玉的眼都沒有眨一下,揚手第二掌就打了過去,至於門房的那一拳自然是被雪蓮用手帕抽歪了;因爲這裡是京城,因爲秦家是侯爺,所以紫萱早就吩咐過雪蓮在秦家可以打人、可以砸東西,卻不可以用毒——就算用了也不能讓人捏住把柄,所以雪蓮的帕子抽過去,那門房的手就像是萬千根鋼針狠狠的紮了無數遍。

門房的大叫和璞玉的第二掌的清脆響聲一起響起,而門房這次再也站不住終於跌坐在地上後,他下意的去看自己的手,但是手好好的連個紅印也沒有;如果不是手上還有陣陣的刺痛,他都要懷疑剛剛的疼痛是他做夢了。

不過幾個呼吸間門房的手便不痛了,門房當然也就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他招惹不起的,既然他一個人打不過,那就叫人唄;在他們秦府的門口,他被兩丫頭打成豬頭實在是太過丟人,於是他指着紫萱等人:“來人,亂棍打出去”、

紫萱聞言笑了:“棍子?我們有。”她一擺手,帶着的丫頭們都亮出了棍棒來,就連璞玉和雪蓮也有人送上棍棒給她們;看着撲過來的幾個如狼似虎的秦家下人,紫萱迎上去大叫一聲:“反了你們,連我這個輔國夫人、皇后的義妹你們秦家也敢打不成?”

秦家的人聽到這一喝腳下一滯,手上也就慢了;可是紫萱的人卻不慢,輪起的棍棒對着秦家的人撲頭蓋臉的就打了下去,打得秦家人抱頭就往府裡跑;這些秦家的下人們在大門前伺候,當然都是心思靈巧之人,看到紫萱說打就打而且還是有備而來,他們就知道來者絕對不善,他們還是少招惹爲妙。

門房看着紫萱呆了呆,爬起來問:“當真是輔國夫人?”他真得沒有想到今天來得人個個都是富貴中人,而他也真得沒有眼色,被打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白捱打;看起來,他應該換個差事,這門房優差以後就不是他了。

秦家大門沒有人攔着了,紫萱帶着人就衝了進去;原本她就是來砸秦府的,在大門前已經動了手當然不必再客氣,幾乎是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秦家前院裡最得秦侯爺喜歡的兩個魚缸就這樣破掉了。

缸裡的魚兒們倒是被雪蓮攏起交給秦家人,讓他們找個能讓這些魚活得地兒:被扯住的秦家人看着雪蓮,再看看被打得到處亂跑的自家人後,乖乖的接過魚跑走了。所有被打得秦家下人都羨慕那些魚兒啊,當真是生爲秦家人不如生爲秦家魚。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被打,那些老老實實看到紫萱等人就跑開躲起的人,紫萱等人都沒有打他們一下子;只把那些囂張的或是拿着東西上來阻攔的人,打得鼻青臉腫。不過璞玉後來對紫萱說:“這些人,我們不打他們也是鼻青臉腫的。”

紫萱點頭,她真得沒有想到會這麼容易就進了秦家的大門,她以爲要等見到秦侯爺後才能進秦府的,打人不過是讓秦侯爺快點迎出來罷了;怎麼說秦侯爺可是武將,府裡豈能沒有幾個看家護院之類的?可是今天所見的那些看家護院人人帶傷,顯然是先她們一步就有人大鬧了秦家。

真不知道秦家還招惹誰,居然和她一個想法直接打上門來;不過有幫手不錯,紫萱對於省下來的力氣不在意,一會兒正好可以好好的和秦大夫人過過招兒。

她帶着衆人一路急行,很快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晉親王,使得她微微一愣腳下也就慢了三分;此時璞玉上前拉她的衣袖:“夫人,迎面而來的是晉親王,如常見禮等到他離開,我們就算是拆了秦家晉親王也不會管的,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晉親王是很特別的人,從來沒有笑過且從來不喜歡管閒事。

156章 你放心的去吧

紫萱微微點頭,想到秦家人身上的傷心中轉念:難不成是這個冷冷的晉親王所爲?看他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會伸手打人的啊,冰塊還會生氣就真得太過奇怪了。但是秦家下人個個帶傷,根本就不是她們的對手,讓紫萱等人輕鬆的打進來,可以說是一路暢行無阻啊,不是晉親王的話還能有誰。

晉親王目不斜視的走過來,只是看了一眼行禮的紫萱就行了過去;他沒有因爲紫萱等人而放緩腳步,也沒有點丁要過問紫萱等人爲什麼執着棍棒闖入秦家的意思。因爲紫萱對他依禮而爲,並沒有冒犯他的意思,他自然不會代秦家人出頭。

秦大侯爺看到紫萱等人手中的棍棒心中極爲着惱,臉色也有些變化,但是晉親王還沒有送出府,他只能匆匆的一句:“來人,好好招呼輔國夫人。夫人,本侯先失陪了。”有這麼兩句話相信輔國夫人聽得明白,不會再逞威風了吧?他也算是給輔國夫人面子了。

他在金殿之上見過紫萱,可是卻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紫萱帶着人打上門來,如此婦人當真是可惡到極點。不過轉念一想,他想到紫萱是丁陽的妻室心裡忽然痛快不少,娶了這樣的婦人爲妻只怕是天天都沒有好日子過吧?滿京城裡的貴婦人,連公主們都算上,就沒有像丁大夫人這樣拿着棍棒帶人明目張膽打到人家門上去得。

嗯,此事明兒可以好好的回皇上,正好拿來對付丁家;因爲想到丁大夫人把丁家的把柄送到自己手上,秦大侯爺的心情好轉不少,對晉親王陪笑的臉不再苦得能擠出水來。

紫萱看一眼晉親王的背影,算起來她見過這位王爺兩次,之所以能記得此人是因爲晉親王實在是個很特別的人,冷冰冰得讓人印像深刻一見就不會忘掉。

她回頭問璞玉:“我們現在動手,晉親王會不會轉回來問罪?”秦大夫人敢謀算她,她當然要讓秦家雞犬不寧才能討回點利錢來,但因此而得罪晉親王她可是不想的;得罪皇家的人,是極爲不智的。

璞玉極肯定的搖頭:“不會。我們就算現在把秦大侯爺拉過來暴打一頓,只要不殺人晉親王連頭也不會回一下的。”她對暴打秦侯爺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紫萱聞言笑了笑:“那還等什麼?看到兩旁的廂房沒有,進去給我砸見東西就砸東西,有人敢攔着就先打人,把人打跑就再接着砸,總之絕不要手軟。”她笑得有些咬牙切齒:“我倒要看看秦大夫人是不是真得不在府中。”

璞玉和琉璃、雪蓮聞言帶着人就衝進秦家的屋子,見什麼砸什麼,桌子太大砸不壞也要弄翻它;一時間各種響聲匯到一起,就連大門那邊的晉親王也聽得清清楚楚。不過,就如璞玉所說他連頭也沒有回徑直上馬去了,但就算冷清如他也有點好奇——秦家倒底做了什麼,能讓輔國夫人帶人打上門來?

當然,這和他無關,念頭在他腦中一轉就拋開了,騎着馬兒很快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

秦大侯爺送走晉親王回頭就是一路小跑,他看出來了:今天真正要找他麻煩不是晉親王而是輔國夫人,好男不與女鬥,被這麼一隊娘子軍打上門來,他還真得有點不知道如何應對纔算是兩全。

他更着急的是,一會兒的功夫她們已經砸進了大廳,聽着那些雜亂的聲響,他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銀子,每個聲響都是銀子,如流水般消失的銀子。

“輔國夫人,你要給本侯個說法,不然明天我們金殿上見。”奔進大廳的看到一屋的狼籍,秦侯爺氣得臉色發紫真恨不得上前把紫萱的胳膊腿打折,逼她賠出銀子來再把她扔出去;但是有錢小國公三人在,他不得不先說理,還有他也不敢當真把紫萱如何。

紫萱回頭看看秦侯爺,接着輪起棍子掃落長案上的東西才道:“秦侯爺你想找我要說法兒,不如你先去問問你家夫人做過些什麼再來質問我;今天你們秦家不給我說法,我就拆了你秦府再去面君和你們理論,砸了你們秦家還當真就是小事兒。砸,給我狠狠的砸”她說着話,一棍子又砸在博古架上,上面的東西大半掉在地上碎了。

她現在當然知道秦家的下人爲什麼人人帶傷掛彩,心中感激的同時也忍不住有些生疑:錢小國公會來也就罷了,這等渾人做事如果有道理可講也就不是渾人了;而墨隨風明顯一爲烈兒——他的眼睛追着烈兒的身影跑,二來應該是爲了水慕霞;可是,水慕霞爲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自己?

見識過丁大渣男和秦大夫人的作爲後,她可不認爲眼前的古人們都有一副古道熱腸;而水慕霞和她只能算是個點頭之交吧,怎麼看水慕霞也不會是那種濫好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出手相幫。

如果她長得天姿國色、傾國傾城,至少現在還能找到個理由可以解釋,但她實在是很平常,在京城貴婦之中只能算是個中人之姿。

水慕霞站在廳上,在一片紛亂當中依然微笑着瀟灑異常;倒是墨隨風拿着把劍很忙,不時幫紫萱丫頭們一把——他的手每次幫人總忘不了在人家小手上滑過,如果不是劍還擱在他的脖子上,真得會讓丫頭們以爲他是專程來吃她們豆腐的。

看到紫萱把博古架上的東西砸壞大半,肉痛的秦侯爺正要發作,就聽到錢小國公的聲音傳了過來:“墨兄,我看你直接抹脖子得了,剛剛晉親王來了你不想讓秦侯爺太過難堪,可是眼下人家正眼也不瞧你啊,分明就是不把你的性命當會事兒——如果是我就一頭撞死在他秦家,也不能受這等的侮辱。”

聽到這話的紫萱看一眼墨隨風,發現他的大手居然在烈兒的小手上剛剛滑過:人家不把他的小命當回事兒?看他這副樣子,誰把他要尋死當回事那就是傻子;尤其是在錢小國公說完話後,墨隨風先是狠狠的瞪過去才站穩重新擺好姿式——如此,怎麼能讓人相信他要尋死?

水慕霞搖頭嘆氣:“錢兄啊,也不能怪秦侯爺,看看,這一屋子的好東西得多少銀兩?如今秦侯爺是心痛得暫時忘了其它的事情,讓我來說墨兄還是等一等,秦侯爺應該很快就會想起你來;要不,你先割一劍,不要割得太深,相信秦侯爺就不會以爲你只是說着玩兒了。”他是兩邊的都損到了,沒有放過秦侯爺也沒有饒過墨隨風。

墨隨風嘀咕一句:“真是沒有良心啊,也不想想我是在幫誰”可是他的話落入水慕霞的耳中是半點作用也沒用,只好認命把劍在脖子上擡平:“也罷,也罷,人生自古誰無死……”

秦大侯爺差一點跳起來:“水公子,水大爺,您就饒了我行不行?墨解元你放下劍,你只要放下劍咱們什麼事情都好商量……”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一聲巨響打斷,原來是紫萱和璞玉把博古架給推倒了。

不要說博古架上的東西價值幾何,就是博古架本身就是無價之寶啊。秦侯爺當真要哭出來了,現在也知道惹不起紫萱:“我的姑奶奶,咱也有話好好說成不成?本侯的夫人哪裡開罪了你,你說出來本侯定讓她好好的給你賠罪成不?你就坐下歇口氣兒,這一路砸進來你不累手也疼吧,吃杯好茶歇歇吧。”他想到廂房裡的一塌糊塗,心裡就是一顫。

這天下還有比他更窩囊的嗎?人家砸了他的家,他還要請人家歇口氣、喝杯茶,免得累壞了。可是不這樣說,他能怎麼辦?朱紫萱現在就是那個品相最佳的,要進上去的瓷瓶兒,但凡碰破一點兒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紫萱看看他點頭,招手叫過秦家的丫頭來,拿起茶來一口飲盡連飲了兩碗後:“秦侯爺,多謝你的好茶;我,歇過來了。”她說完揮揮手中的棍棒:“這裡差不多了,走,給我去砸後宅。”這裡除了桌椅沒有什麼可砸得了,現在是時候去後宅瞧瞧。

秦大侯爺急得大喝一聲:“你們給本侯站住”他真得是忍無可忍不想再忍了,可是他的腳步還沒有踏出去,那邊錢小國公就叫起來:“墨兄,見血了,見血了,你還真動正格的啊,本國公也就是說着玩兒罷了。”

“唉呀,快拿我的貼子去請御醫,這解元公真死了也是場麻煩啊。”錢公子叫得那叫一個歡快:“墨兄你有什麼不放心的交給我就是,然後就放心的去吧;烈兒我會迎回府中好好的照顧她,你的藥鋪我也會收下好好的經營……”

璞玉聽得一下子笑出來,卻被烈兒推了一把,引得紫萱也撐不住了:這錢公子還真是能胡說八道啊。

不過隨後傳來的就是錢公子的慘叫,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肯定是被墨隨風收拾了,烈兒紅着一張臉拉着璞玉跑得遠了,卻沒有回頭看一眼分明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墨隨風。

秦侯爺聽到錢小國公的大叫,回頭一看墨隨風的左側脖子有不少的血出來,連衣衫也浸溼了,當下顧不得去攔紫萱轉身撲過去阻止墨隨風:解元公如果自盡在他府裡,禮部的人定會和他拼命的——禮部尚書早就瞧他不順眼了,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罪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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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章 客隨主便

秦侯爺不是不惱恨紫萱的,不是不想去攔下她的,可是眼下他卻不能丟下墨隨風;不要說墨隨風會不會真得尋死,只憑他把個尋死要公道的解元丟下不理,只顧着自己的銀子和老婆,此事傳到朝堂上大臣們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他扯住墨隨風手中的劍後,百忙中回頭一看早已經不見了紫萱的身影,卻看到了自己的二兒子怒道:“還不給我滾進來”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這個他最喜歡的兒子惹出來的,不管平日裡他有多麼的寵愛這個兒子,此時也不記得他有什麼好;因爲秦四海再能闖禍也不曾闖出這麼大的禍來。

招惹了錢家的渾人,招惹了讓皇帝都頭疼的水慕霞,再加上一個解元,就算他是個侯爺也壓不住啊。

秦二公子看一眼秦四海邁步進來施禮,又讓丫頭們進來收拾打掃,伸手相請水慕霞等人:“錢國公,墨解元,水公子,煩請二位移步到偏廳上一敘如何?那邊已經稍稍收拾了一番,有什麼事情還是要說個清楚明白,真有在下哪裡不對的地方,任由二位處置就是。”

他倒是落落大方,且說話行事十分的溫和,很易讓人生出親近之意來;也因此,他站在秦家人之中有些格格不入。

錢國公不太喜歡這種翩翩公子,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也算是極給秦二公子面子;而水慕霞笑着欠了欠身子:“好久不見了,敬海兄風采更勝當年,看得讓在下更爲眼紅。”他居然和秦二公子是老相識。

墨隨風把劍拿下來倒提着:“你也來得太遲了吧?是不是想看我腦袋搬家你纔開心,這一次你可是欠我的。”他說完甩開秦侯爺的手:“現在知道着緊了,剛剛做什麼去了?你們三公子給我送得那些東西,還有你們大公子給我寫得信,此事你要怎麼給我交待,要知道我明年可是要參加會試的。”

秦侯爺沒有想到自家二兒子和這三個難纏的傢伙好像相識,認識錢小國公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卻從來不知道兒子和水、墨二人如此熟識;當下他的心思又活動開,有了其它的盤算。

秦二公子請水慕霞等人去偏廳的時候,紫萱帶着人已經到了秦家的內宅門前。

前院的人被打傷了,後院的全是丫頭婆子,更是沒有什麼可以讓紫萱等人顧忌的。不用紫萱吩咐,雪蓮早已經揮着棍棒打了過去:“長眼的給我讓開,給你們大夫人說讓她滾出來給我們姑娘叩頭認錯。”她怕自己會被裙子絆倒,早把裙子角提起掖在腰帶上,這一路上就數她跑得最快。

紫萱可說是恨極了秦大夫人,當初她拒絕秦大夫人不過就是不想摻和丁秦兩家的世仇,只想能安穩的在這個世上度日,能早點找到回去的法子而已;但秦大夫人因此而想要逼死她。既然你不仁我就不義,你想要我的性命,我就先打你個滿頭包再跟你算帳,不服?那不用費什麼腦筋,打到你服就成。

不是她不想動腦子,而是她來這個世上的日子還不多,真要論起動腦子來,她大多數的時候絕對不可能是秦大夫人等的對手:人家可是土生土長,且還是在謀算人中活到現在的;所以紫萱通常在可以的時候,寧可選擇拳頭——因爲秦大夫人等人不會如此,且把臉面看得比天大,而紫萱不在意什麼臉面,她只要能活下去且要活得好。

丫頭婆子們上來阻攔的並不多,大多數看到紫萱一行人都跑得遠遠的。這一路上紫萱等人可着勁的打、可着勁的砸,終究在砸進最豪華的正屋時秦大夫人帶着人出來:“住手輔國夫人,不要以爲你是國夫人就可以……”

秦大夫人在水慕霞等人闖進府時就知道事情要壞,所以早早的吩咐人說她不在府中,誰來也不見;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紫萱會帶着人一路砸到了她的院子裡,再不站出來當真看着人把自己院子拆了不成?

紫萱見秦大夫人終於肯出來,卻也不急着和她理論什麼,慢慢的向前走了兩步,輪起棍棒就砸了過去:秦大夫人都想要她的小命了,她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秦大夫人嚇了一跳大叫着偏頭避開,卻被紫萱手中棍棒打在肩膀上,痛得叫出聲來,手也忍不住撫上肩膀;一時間還沒有想起要喝罵紫萱來,只是痛得吸涼氣。

然後紫萱不客氣的揮着棍子,狠狠的、不停的抽打在秦大夫人的身上:“你敢和丁家的人來陰我,想要我的性命是不是?現在你給我個理由,說,我和你有什麼冤仇值得你下這樣的狠手;如果無冤無仇你如此害我,今天我就拆了你的秦府,再把你打個半死扔到河裡去,先讓你嚐嚐被水淹的滋味兒,看你的心腸還會不會這樣毒。”

秦大夫人被打得直叫,她的丫頭們當然要上來救她們的主子,可是琉璃等人可不是站在那裡玩的,只琉璃一個人就打倒了兩個,指着倒在地上的丫頭喝道:“你給我老實趴在地上,如果再起來我就打折你腿。”

“輔國夫人,有話好好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秦大夫人這次開口不再強橫了,因爲這個眼前虧她真得吃不下,每一棍子下來她都感覺自己要被打出內傷來。

紫萱聞言手中打得更重:“誤會?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就是不肯說出實話來是不是?我就打得你說出實話來。”她現在每一棍子都落在秦大夫人大大的屁股上:“說話啊,你不是說是誤會嗎,那說說看是什麼誤會。”

秦大夫人這次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知道紫萱不是那麼好哄騙的,可是讓她承認自己要夥同丁家的人污衊紫萱和她的庶子有染,那就是死罪啊:她死倒不要緊,可是她的兒女怎麼辦?就算丁家的人說出一切來,可是丁家的人並沒有憑證,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反正,輔國夫人不會把她打死吧?她這樣想着咬緊牙關就是不肯承認她害過紫萱,以爲挺過去就可以了。

紫萱也不同她廢話,打得累了坐下:“上茶”就好像現在秦家是她當家作主了一般,喝得理直氣壯。

秦家的丫頭們不敢不聽送上茶來後,紫萱接過來一口氣喝下去,接着要茶並且左右打量秦大夫人房裡的擺設,可以說收拾的極不錯,雖然極爲華貴卻很大氣;她看得點點頭:“這屋子不錯,這屋裡的擺設也不錯,都是秦大夫人的心頭好吧?”

也不等秦大夫人答話,她輕輕用手指叩了叩桌子:“琉璃,那個瓶兒我看着礙眼給我摔了。”又瞅向一旁長案的玉如意:“這東西也太俗氣了,和秦太夫人不配啊,雪蓮,給我把它砸了。”

她這一發話,琉璃帶頭開砸,衆丫頭都不再閒着,就看着房裡的東西越來越少,而秦太夫人臉上的肉抖得越來越厲害:就算是那個纏枝蓮的盤子也要近千兩銀子啊,那可是她的陪嫁,準備着給大女兒做妝奩的。

紫萱也不打人也不砸東西,安靜的吃她的茶,只不過有時候會指點指點琉璃等人動手:“小心,不要弄傷自己,摔得時候扔遠點兒,萬一砸到自己的腳怎麼好?”聽得秦大夫人直咬牙,可是她攔下這個攔不下那個,搶得這個又保不住那個。

看到屋裡的東西越來越少,秦大夫人終於惱怒:“來人,備車,我現在就要入宮。”

“太后、皇上和皇后都不在,您這個時候進宮只能見到賢嬪,記得替我向賢嬪娘娘代個好兒。慢走,不送。”紫萱老神在在的託着腮,看着璞玉把架子推倒打個哈欠:“璞玉,這裡差不多了,不還有裡屋?記得叫秦大夫人的丫頭們一起,免得人家說我們是小偷。”

秦大夫人大叫着撲過去兩隻手死死的抓在門框上:“你們哪個敢?”看看屋裡的狼籍又改口道:“你們想要進屋,除非自我的身上踩過去。”

紫萱站起來身來:“那多不好意思?不過呢客隨主便,秦大夫人你都這麼吩咐了,我也不好違了你意思。”她過去扶着琉璃的肩膀,看着雪蓮挑起眉毛笑道:“雪蓮,要不要和我一起?”

雪蓮馬上站過來:“好。姑娘,我數一二,我們就一起踹過去。”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可是聽得秦大夫人卻驚疑不定;不過接下來紫萱和雪蓮的腳印在她的身上,讓她向後摔在地上後,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說話如銀鈴般好聽的小姑娘。

紫萱拍拍手看向琉璃:“可以了,你就帶着人自秦大夫人的身上踩過去吧;雖然是秦大夫人的好客,但是念在她年事已高的份兒上,你們記得踩得輕些,嗯,一隻腳踩上去就可以了。”

琉璃脆生生的答應:“是,姑娘。來,姐妹們,小心些,不要把秦大夫人踩傷了,但也不能不讓秦大夫人舒服哦,你們看着我做。”她一腳踏在秦大夫人的胸口,自秦大夫人的頭上邁過進了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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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章 金殿見159章 救不起

秦大夫人摔在地上半晌才緩過氣來,殺豬般的叫人:“來人,來人,給我打”她實在是不能再忍下去。不要說她成爲一品誥命後,就是原本在孃家爲姑娘的時候,也不曾有人給過她臉子看;眼下她不但要看人臉子,還眼睜睜看着人家砸了她的屋子,還要再在她身上踩一腳。

她寧肯不活了也不要再受這樣的侮辱,死也要拉着朱紫萱一起下地獄;她掙扎着想起身,可是紫萱一腳踏過來就把她重新踩倒在地上,在紫萱身後還有不少的丫頭,一個一個的過來根本容不得她起身。

至於她的大喊並沒有召來幾個人,而來的幾個人怎麼可能是雪蓮的對手?現如今都老實的躺在地上休息,當然無人會來救秦大夫人。

紫萱看着秦大夫人笑道:“夫人既然如此好客讓我們在你身上踩過去,如今怎麼又好像是反悔了?現在請吧,如果夫人再有這般踩過去的要求儘管說,我們很樂意幫夫人達成心願;怎麼說也算是相識一場,幫你這點忙你也不必言謝了。”

秦大夫人扶着門框看着紫萱:“你就憑丁家人的一句話折辱於我秦家,我定不會就此算了的。拋開丁秦兩家的恩怨不說,你如此行爲不覺得臉紅嗎?你丟盡了全京城誥命們的臉。”

紫萱在璞玉移來的椅子上端坐好:“夫人說得對,我也不會就這樣算了的,在夫人你打定主意要害我性命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刻。我不是你秦夫人,要溫良恭順、要賢惠得體,我只是一個惡婦,而且我還是個商人之女,不懂得那麼多的道理,只知道人來欺我,我定要加倍奉還。”

她看着秦大夫人的眼睛彈了彈手指:“琉璃,拉人進來砸吧;要知道,時辰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回去用飯呢。”

秦大夫人聞言還要攔着,紫萱看着她微笑:“還想要再被踩一次?那秦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們都有點不好意思呢,不過盛情難卻我們也不會推拒。”

秦大夫人終究收回手來看着琉璃拉了她的丫頭進屋,看着衆丫頭把她屋裡能砸壞的都砸壞了,何止是心頭滴血,那簡直就是流血啊,尤其是看着妝盒裡擺放的一對鐲子跌在地上斷成幾段後,她盯着紫萱:“你倒底想如何?想讓我自承害了你,你做夢去吧?你們丁家的事情憑什麼算到我秦家來。”

紫萱看着她緩緩搖頭:“只想這麼着。”她指了指被砸的屋子:“這樣今天就可以了,因爲今兒可不是來找你理論的;明天嘛,秦夫人是要進宮的吧?我也正巧要進宮呢,我們明天金殿上見,到時侯自然要讓秦夫人你還公道。”她站起來伸出一隻手,自有璞玉上前接住:“走吧,時辰不早了,秦大夫人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情留我們用飯,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秦大夫人攔在門口:“你今天就爲了砸了我們秦家?”砸得她的屋子不算,明兒還要去告御狀?京城裡不講理的主兒多得是,但也沒有如丁大夫人如此欺負人的——砸完還要去告御狀的。

“對。”紫萱看着她睜大眼睛:“我雖然不是什麼名門貴族,但卻是奉公守法的,也就是想起你秦大夫人做得事情生氣纔會來砸上一砸;除了砸一些不中用的東西外還能做什麼?殺人我是做不出來的,論起來不如秦夫人多矣——你借刀殺人,手不沾血也能要人性命,這等手段足夠我好好學一陣子的。”

“對了,快點收拾好,過幾天我再想起秦大夫人的所爲來,自然還是會生氣,到時候免不了還要來麻煩秦夫人,到時如果了你們秦家沒有東西可砸就真得讓人掃興了。”

“你、你還來?”秦大夫人扯住紫萱:“我不活了,我和你拼了。”她伸手要打人,卻被雪蓮握住了她的手。

雪蓮看着她的眼睛:“氣大傷身,您還是消消氣的好,有個什麼頭疼腦熱肚子疼的,還要請醫用藥,豈不又要花費銀兩?你眼下就是心疼銀子吧,那更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纔對。”她說完把秦大夫人的手輕輕放下,還幫秦大夫人理了理衣裙,輕輕的在她衣裙上拍了拍:“夫人莫送。”

紫萱帶着人施施然的向前宅而去,看得秦大夫人心頭火怎麼也壓不住:她以爲朱紫萱是來逼她說出實情的,誰知道人家只是來砸一通,你說就說不說拉倒,人家也不在乎;反正砸完人家就走,想起來的時候再來砸——這日子還有法過嗎?而且鬧到現在她家的侯爺也沒有過來瞧一眼,真得不知道是死到哪裡去了。

秦大夫人扶着丫頭的手也跟了出來,就是希望能找她的丈夫爲她出口氣,豈有讓人在家裡把她欺辱一番,安然無恙離開的道理。

還沒有行到前廳,就聽到紛亂的聲響,這大廳上的熱鬧絲毫不比她那後宅小啊;趕到廳上秦大夫人看到墨隨風半身子的血眼前發黑、腿發軟,但她卻不得不上前,因爲她的兒子就跪在地上,而那個讓她心心念念想要除掉的庶子秦奉海站在一旁氣定神閒。

“我的小祖宗,你又做了什麼讓你爹生氣?還是你的兄弟們又出什麼主意讓你去闖禍了——奉海,你是怎麼做弟弟的……”她開口就要罵庶子。

秦侯爺兩步到她面前,左臉一掌打得她跌坐在地上,就算是如此猶不解氣,他拉起秦大夫人來又給她右臉一掌,接着左左右右的連着給了她十幾個耳光:“你是不是要想要害我秦家在京中無法立足你才滿意?”

水慕霞嘆氣:“秦侯爺,你這是做什麼?你這是在打你家夫人還是在打我們,如此做給我們看,就是爲了我們一走你再給你家夫人賠不是吧,何必呢。”他搖頭:“好了,事情也弄明白了,就是你們大公子聽其母親所言給我們墨公子送得東西——是不是?”他最後一句話問得是秦四海。

秦四海連連點頭:“就是就是。”他可不敢再說什麼實話了,就算那些東西不是要送給墨隨風的,自現在起他也要如此認定才成。

秦大夫人愣在當場:“什麼送給墨公子?”

“秦大夫人,四海小可是你不小了,堂堂男兒又是秦家嫡長子,以後的秦侯爺,你怎麼能縱容他做出這等事情來?唉,唉。”水慕霞搖頭再搖頭:“傳了出去,讓世人都知道你們秦家的嫡長子只好男風……”

錢大公子不會閒着:“我們墨兄雖然長得一表人材,卻也不能被人當成女人家啊;此事對我們墨兄的名聲要不要緊先不說,你們秦家的名聲不要了?”他不忘開口損墨隨風兩句。

秦大夫人聽得頭暈腦脹,撫着熱辣辣的臉看看兒子再看看庶子:“不,不,那些東西是奉海送給丁大夫……”她的話還沒有叫出來,就被秦侯爺一掌打斷了;打得她自嘴中都吐出了一口血沫來,牙齒都有些鬆動。

秦侯爺鐵青着臉:“本侯自會好好管教妻兒,請諸位公子高擡貴手,本侯感激不盡。”

墨隨風摸摸下巴:“好說好說,只要你把千兩銀子送到我醫館,自然是什麼也好商量。”

紫萱看着秦侯爺和秦夫人:“明天,我們金殿上見”說完她轉身就走,雖然無憑無據但是事情已經算是明擺着,相信皇帝聽完心裡會很清楚的。

秦大侯爺攔不住紫萱,急得對水慕霞幾人道:“你們剛剛不是說……”

“我們是說我們不追究了,可是你夫人剛剛說得話,唉,明天金殿上見吧。”水慕霞搖頭抱拳告辭;而錢公子還不忘走時提醒:“一千兩銀子啊,不要忘了。”他不是爲墨隨風,是爲了烈兒。

他是真得很喜歡烈兒的脾性,就算是做不成夫妻做兄弟總是可以的吧?近來讀了點書,他可是懂了不少的道理,爲烈兒狠狠敲一筆銀子傍身,也免得烈兒以後嫁人被夫家欺負不是?

秦大侯爺一肚子的火氣可想而知了,回頭自去找他的妻兒狠狠算帳;對嫡子的失望,當然就會對庶子更有好感,這也讓秦大夫人氣得肚子疼。

離開秦家後夕陽已經西下,在錢公子的堅持下紫萱等人去了酒樓用飯,酒足飯飽後各回各家;如果不算墨隨風和錢公子的明爭暗鬥,這頓飯吃得算是賓主盡歡。

看着水慕霞向丁府方向走去,紫萱輕輕搖頭真得弄不懂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兒。

反倒是雪蓮和墨隨風很投緣,弄得璞玉不得不把雪蓮拉到一邊去:天真的雪蓮不懂事,任由墨隨風拉着小手吃豆腐;可是她不想烈兒和雪蓮因此生出什麼誤會來,這倒是璞玉多想了,對墨隨風最瞭解的人就是烈兒,看到他吃自己好姐妹的豆腐,二話不說抽出馬鞭來就打過去,兩個一追一逃也很快不見了蹤影。

錢大公子看着紫萱張了幾次嘴都又閉上,最後一抱拳道:“以後你就是我姐姐,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儘管說,我一定會改的。”他就是喜歡紫萱,沒有道理、沒有理由,反正他看到紫萱就高興。

紫萱猜到他咽回去的話是什麼:“嗯,快點回去吧,不要讓老國公擔心;記得好好讀書。”

錢公子是一步三回頭的上了馬車,終於也走了。

紫萱看看天上的月亮:“月色不錯呢,我們也回去吧;時辰還早,可以回去擺上點果品賞月。”

159章 救不起

紫萱等人回府的時辰已經不算早,路上的行人已經不多,好在紫萱馬車前的兩盞燈籠書寫的輔國夫人四個字很明顯,沒有什麼不長眼的人找她們的馬車發財。

馬車緩緩的在青石板路上行走着,在紫萱等人的說笑聲中轉進一條衚衕,只要穿過衚衕就可以到護國夫人府的後門了:走得條近便之路。

行到一半,馬伕忽然咦了一聲跳下去看看回來顫聲道:“回夫人,那邊,那邊倒着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半身都是血。”

紫萱聞言一皺眉頭:“走吧。”在京中少惹事非的好,這個時候遇到個垂死之人,天知道會是什麼來路的。可是馬車真走了,她心裡總有點放不下,那怎麼也是條人命啊:“雪蓮,你和琉璃去看看,給他些傷藥;嗯,記住,不要讓人因爲藥而找到你身上。”小心無大錯。

見死不救她做不到,可是也不想因爲一時的善心就惹上無窮的麻煩。

雪蓮答應着和琉璃要下車,卻被璞玉攔下:“我去看看吧,讓琉璃在車上陪着夫人。”她以前雖然居於深宮卻比琉璃接觸的人多,此時的事情讓琉璃去不如讓她和雪蓮去,到時候要不要留下傷藥她也要見機行事。

紫萱點頭同意看着雪蓮和璞玉離開了,過了一會兒璞玉急匆匆的趕回來,爬上馬車伏在紫萱的耳邊:“那個倒在路邊的人是、是晉親王”她當時看到就想着把人弄到馬車上的,不過她從來都記得自己的身份,此時要不要救人能做決定的人不是她。

紫萱聽得心頭一驚:“你可看清楚了?”她想了想道:“把馬車上的燈籠摘下來,快把人擡上馬車,我們要快點回府才成。”已經知道是晉親王再不救,以後被人知道她就是死罪啊;可是敢在京中把晉親王傷到如此地步,那絕不會她能對付的人,所以救人卻不想被人知道。

雪蓮、璞玉和馬伕一起把晉親王擡到馬車上,然後立時馬車就飛快的離開,拍開護國夫人府的後門,直接駛進了府中才讓紫萱鬆了一大口氣。

紫萱吐出一口濁氣來,不經意間看到晉親王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一跳。

晉親王再也沒有睜開眼睛,就任由人擺佈着擡到牀上,由雪蓮把了把脈才清洗傷口敷藥;就如雪蓮所說,他並沒有暈過去卻一直不曾睜開眼睛。

紫萱在屋裡轉了好幾圈終於道:“還是請墨大夫過來……”如果晉親王死在她府中,她豈不是更說不清楚?此時後悔剛剛救人也晚了,應該說今天晚上她就不應該走什麼近便之路,只要不遇上受重傷的晉親王,那她也就不會落到眼下的田地。

晉親王開口了,聲音就如他的人一樣清清冷冷的:“不要請大夫,我不會死得。”他說得很肯定,就好像他只要說了他不會死,閻王爺就絕不會來收他般——閻王爺不是你親王府的幕僚。

不過晉王開了口,紫萱只得聽他的:“王爺,你看要不要給王府送個信兒?”最好是晉王府的人來把他接走,那之後的事情也就同她無關,是死是活她也就不必提心吊膽。

“不用。”晉王睜開了眼睛看看紫萱:“我不會回王府的,在傷好之前。”說完他又合上眼睛,在紫萱認爲他要休息想要告退時他又輕輕的道:“給我煮些粥,用山泉水、金米,半碗米四碗水,兩盞茶時間。”

紫萱聽得擡了擡頭:“沒有山泉水,也只有普通的慄米。”真是王爺啊,不就是要吃小米粥嘛,用山泉水能煮出花來不成?

晉王沒有說話,也沒有睜開眼睛,如果不是鼻息時長時短、時粗時輕紫萱真要以爲他就這樣死掉了;不過聽晉親王說話並不是虛弱的讓人聽不清楚,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紫萱想着不再理會晉王,使個眼色給雪蓮兩個人離開了廂房。

“他,怎麼樣?”紫萱沒有吩咐人去煮粥,而是先着急的問雪蓮話。

雪蓮搖了搖頭:“腿上的一刀深可見骨,而他胸前的傷不但是能見骨,而且折了一根骨頭;不過他的五臟雖然有些弱卻沒有大得毛病,那斷了骨頭沒有傷及五臟是他的造化了;就算如此,這樣的傷沒有死也是他命大了。”

“我不是問他剛剛爲什麼沒有死,我是想知道他現在還有明天、後天會不會死?”紫萱急得瞪眼,果然着急起來和雪蓮溝通有問題。

雪蓮想了想:“應該不會死吧?他不是說了他不會死。”

紫萱翻了翻眼:“你去找琉璃煮粥給他吧,就用我們的水與米,多煮些就成;折騰到這麼晚,我也有點餓了。”

屋裡的晉親王沒有睜開眼睛,可是他的手卻藏在衣袖裡,那裡有一柄吹毛斷髮的寶刃;而他的耳朵動了動終於全身放鬆,知道輔國夫人沒有要殺他的心思。應該是那些人吧?他合上了眼睛,就如此容不得他活下去嗎?

他有些累,可是他不能睡,因爲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關節開始痠痛,這是發高熱的前兆,真是要命啊;那要不要讓輔國夫人請大夫來呢,可是那大夫萬一……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努力的想保持清醒。

紫萱去看過文昭後,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來看晉親王。

晉親王的雙眼已經有了血絲,他再次睜開眼睛:“輔國夫人是吧?本王的一切飲食起居由你親手料理,找大夫的話你要問過水慕、慕霞……”他堅持到現在就是爲了叮囑紫萱,話沒有說完人就暈了過去。

紫萱過去摸摸他的額頭,好燙她皺起眉頭來,想到剛剛所聽到的話依然是清冷且清楚,這個晉親王還真是和常人不同,就連生病了也能保持冰塊樣就不是一般的冰冷性情可比。去問水慕霞啊?她看看外面的天色,這個時候去丁府找人就是自找麻煩啊。

回頭看看晉親王,想了想叫來璞玉讓她和雪蓮一起去尋墨隨風:讓他去叫水慕霞一同過來;她想,就算是問過水慕霞,能找得大夫也只有墨隨風吧?

安排完她叫琉璃親自照看着晉親王,回去想洗個澡換件衣服時,聽到人說有人來訪;紫萱嘆氣:“這麼晚了,就說主人家已經睡下,讓他明天請早。”說完也不理會,直接去洗澡更衣了。

門房上的人緊走兩步:“是蕭家的人。”

“誰家的人也不見。”紫萱現在累壞了,而晉親王的傷勢明顯極重,她今天晚上實在沒有精力再應對任何人;而且她不認識什麼姓蕭的人,此時當然不必理會。

洗完澡換上衣服,紫萱感覺舒服了不少但更想睡了,卻不想剛步出房門就又看到團團轉的門房:“怎麼了?”

“又有人來訪,帶着很多禮物……”門房連忙行禮。

紫萱看一眼門房:“現在這個時辰宵禁了吧?主人家已經睡下,有什麼事情明兒請早。”她擺手轉身就走,想去看看晉親王現在的情形如何了。

忽然她心中一動,今天晚上連着兩撥來客不會是因爲晉親王而來吧?她回頭看一眼彎腰的門房眼中閃過不滿,心中盤算着要換着門房才成:白天讓丁家的人兩次闖進來,現如今這個時辰還來報有什麼客人——想必是收了不少的好處吧?這等人,絕不能留的。

到了晉王的房裡,發現晉王蓋了好幾層被子,臉有些紅可是時不時的就會吐出一個字來:冷。

紫萱嘆氣讓琉璃把被子取下來,發燒的病人不可以捂的,越捂病人的體溫就會越高;她開始真正的憂心:怎麼墨隨風和水慕霞還沒有來?正和琉璃忙着給晉王降體溫時,雪蓮奔了進來。

把晉王扔給雪蓮和琉璃,她急急的到前廳想去喚水慕霞,當看到水慕霞的臉腫起一邊,胳膊上有傷時她的臉色微變:這應該不是會是什麼巧合吧?

有了墨隨風晉親王的高熱在天明前退了下去,而那一鍋小米粥也讓他吃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就進了水慕霞的肚子:他居然就這麼理所應當的住到了紫萱的府上。好在也無人知道晉親王和水慕霞在護國夫人府,不然丁家豈能不生事?

晉親王醒過來後沒有問起水慕霞來,就好像根本不認識這個人般,也沒有提及什麼救命之恩:他一天也難得開口說幾句話,開口就是要吃得——不過他的要求太高,而紫萱也不怎麼理會他的要求,弄了什麼就給他吃什麼。

就如晉王要得米粥,雖然和他的要求相差極多但他也沒有少吃,並且吃得時候臉上的神色也沒有變化。

紫萱見晉親王的傷勢好轉,原本累了一晚上的她想好好睡一上午,下午好有精神進宮的,可是一大早上她的父親朱老爺就來了。

朱老爺居然是爲秦家來說好話,想讓紫萱就此罷手不要進宮去告御狀的;紫萱也懶得理他:“你收了秦家多少好處給他退回去,丁秦兩家的恩怨你要牽扯進去絕不是好事兒。文昭帶父親去你的書房,讓父親看看你的功課。”

剛把朱老爺打發走,昨天晚上的蕭家人又來了。

160章 靠自己161章 相請

紫萱真得不明白,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爲什麼非要見自己不可,但她還是不打算見此人。

璞玉歪了歪頭:“夫人,太后的孃家好像就是姓蕭,可是京中一等一的大家族呢;這個自昨天晚上就要見夫人的不會就是那個蕭家吧?”她昨天晚上不在紫萱的身邊,所以當時不能提醒紫萱,一大早上忙到現在終於有時間談起蕭姓來。

紫萱倒真得沒有想到蕭姓來頭如此之大,挑挑眉毛看向璞玉:“最好是見見嘍。”

“什麼也不知道予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兒呢,見見唄,他們想要做什麼總要開口的。”璞玉轉了轉眼珠伏耳道:“太后和皇后並不像是表面上那麼一條心,原因很簡單,這天下的婆婆和媳婦總會有點不痛快,何況是這樣的一對婆媳呢。”

紫萱橫了她一眼:“你的膽子倒不小,這樣的話也敢說出口來。”不過璞玉的話有道理,如果真是那個蕭家的話,她避過初一也避不過十五,再說她也沒有做什麼虧心事爲什麼要避開他們呢:“有請。”

在看到蕭家的來人時,紫萱還是有點意外的,因爲來人是位姑娘家。長得很秀氣,一雙眼睛不大但是骨碌碌的極爲靈動,不薄不厚的嘴脣紅豔豔的,一身的朝氣更是添了三分精神;身上所穿的是半新不舊的裙衫,手工和料子倒都是上好的,很襯姑娘的膚色。

“輔國夫人?”她笑得一雙眼睛彎起來:“我是蕭家的六姑娘,大家都叫我小月兒;給夫人見禮了,冒昧之處還請夫人海涵。”很客氣的樣子,不像是有惡意。

紫萱還了半禮:“不知道姑娘尋我有什麼事情?”她開門見山,免得多費口舌。

蕭月笑着搖搖頭:“沒有什麼事兒,只是過來瞧瞧夫人。”她坐下後取了茶來吃:“夫人看上嫺靜的很,倒和傳言有些不同呢。”

這算什麼情況?紫萱有些頭大了,真得沒有料到蕭家姑娘沒有事兒:“我有什麼好看的?姑娘真是說笑了。不過姑娘的來意既然是看看我,那現在也看到了,如果沒有……”她想逐客了。就算蕭家勢大,她並不想開罪但也不想陪個小丫頭玩兒。

蕭月打斷她的話:“初次過府拜訪,一點薄禮不成敬意;”她擺手有人送上禮單,歪頭看着紫萱笑得可愛:“夫人,你不留我用過午飯再走?我前後來了兩趟足見誠意了,您不會是想這樣就打發我走吧?”

紫萱沒有接禮單看着蕭月正色道:“蕭姑娘,我還有事情需要進宮一趟,您如果有事就請直言,如果沒有事兒就恕我不能相陪了——姑娘改日過來玩兒,定會讓姑娘盡興的。”太后的孃家人還是不要開罪的好,她對多樹敵沒有興趣:“今天實在是有些不方便,還請姑娘莫怪。”

蕭月點點頭起身:“我知道,我不怪你。”她把禮單放下後忽然看向紫萱:“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丁家一刀兩斷?”

丁家的事情是紫萱的私事,當然不會和個陽生人談論,她客氣的起身相送:“姑娘太過客氣,禮是不敢收下的,改日我定當登門致歉。”她真得不想無緣無故再結個仇家,儘可能的委婉以對。

蕭月聞言站起來:“和夫人一見如故,今天我來得不是時候,希望下次再來能和夫人促膝長談。”她居然要定下來日之約。

紫萱真得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地方引起蕭家、或是蕭月的好奇來,居然非要和她好好的長談一番不可;她苦笑了笑:“姑娘有什麼來意不妨直言的。”

蕭月搖頭:“不打擾輔國夫人,那改日再來擾夫人吧。”她說完向外行去,走了兩步回頭:“夫人留步。還有一事我倒是忘了告訴夫人,秦家今天把人送進了宮中,聽說皇上很高興要冊封其爲貴嬪呢,夫人還是明天進宮先見皇后要好一點兒吧?”

紫萱聞言深深的看一眼蕭月,施禮相謝蕭月:“宮中之事,姑娘倒是知道的清楚。”

蕭月微笑不語就此去了,反而讓紫萱更是捉摸不透蕭家的用意:“璞玉,你說見我們也見了,你知道蕭家讓位姑娘過來的用意是什麼嗎?”

璞玉搖頭:“婢子不知。不過,蕭家六姑娘極得太后的喜歡,一年裡半數以上是住在宮中,說不定她是自宮中來;所言的秦家送女入宮應該是真得,只是婢子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快就是了。原本婢子在宮中服侍皇后時,就已經聽說秦家要送女兒入宮的,但一直沒有找到門路,想不到事情在今天忽然就成了。”

紫萱倒不以爲意:“不是還是皇后嘛,秦家在這個時候送個女人進宮,皇后總會想法子的。”

璞玉搖頭:“夫人,不是選秀女的時候,能把女兒送入宮中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皇后點頭,再一個就是太后中意。但是原本皇后並不同意,太后也沒有看上那秦家的女兒,怎麼一夜之間事情就已經成了,而且還要封爲貴嬪——剛剛入宮就能被封爲嬪都已經是高高的擡舉呢。”

紫萱想到朱老爺一大早過來爲秦家說好話,原來秦家不過是故佈疑陣而已,真正想打得主意在他們家的女兒身上:“走,現在我們就入宮。”

璞玉有些遲疑:“夫人,砸也砸了、打也打了,不如就這樣算了吧?看這個樣子秦家女兒了入宮爲貴嬪,十有八九同太后有關,而太后爲什麼要如此做我們還不清楚,秦家又在宮中有了貴人,就算我們趕着入宮讓秦家吃個虧,豈不是爲日後種禍根?”

紫萱淡定的很:“禍根早已經種下了,此時讓秦家吃虧也罷,還是我們做縮頭的烏龜也罷,將來秦貴嬪得勢都絕不會容得下我們;日後的事情先不論,眼下還不如圖個痛快,免得日後被人欺負時只有幹掉淚的份兒。我,向來不是個有腦子的人。”她不要做個聰明人,就是要做個橫衝直撞,人打她一掌她必要還以兩腳的“粗人”。

璞玉想說什麼最終閉上嘴巴,有些事情不是她能說得、做得,夾在新主和舊主之間的人最難爲。

紫萱進宮後,很快就被皇后的人攔下直接引了紫萱和璞玉到坤寧宮,顯然皇后是有事情要叮囑紫萱。

皇后看到紫萱後指着椅子:“坐吧。你們不必伺候着,都下去吧。”她和紫萱就好像是多年的姐妹般,舉止間非常的隨意:“紫萱,秦家的事情本宮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回到宮中已經不早了,沒有想到一大早的秦家就不讓人好好歇着,吵得本宮到現在頭還在疼。”

紫萱看着皇后的眼睛平靜的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想讓我不要再追究秦家,事情就這樣過去算了是不是?”

皇后沒有否認也沒有不好意思:“你果然是個有腦子的,如今的情形你知道,秦貴嬪剛一入宮就得皇帝的喜愛,此時的秦家你去碰本宮到時候不一定能保得下你;雖然說秦家的所爲有些過份,但是你也讓他們吃足了苦頭,兩邊算是扯平。依本宮看,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吧。”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心中卻不是如此的雲淡風輕。宮中的妃嬪本已經不少,選秀剛剛過去一年秦家就弄個女兒塞進宮來,偏生是太后的主張她也不好明着說什麼;剛把賢嬪壓下去,這邊就又冒出個秦貴嬪來,她的心情可謂是極壞的。

不過多年的宮中生活早已經讓她喜怒不形於色,所以和紫萱說起話來並沒有流露出一絲的不快來。

秦貴嬪有太后撐腰,打壓她不如拉攏她,熬過幾年等到太后歸天再收拾她不遲;何況秦家也恭謹異常的再次向她示好,此時不同往日,她想得秦家之助也並沒有什麼不好。

紫萱笑了笑:“皇后娘娘,您這麼做豈不是引狼入室?難不成真得要等到秦貴嬪成爲另外一個賢貴妃,您再想法子去應對嗎?臣妾知道皇后娘娘的想法,但是何不借此機會,由着秦家和丁家鬥個兩敗俱傷,娘娘坐收漁翁之力呢。”

皇后的目光閃了閃:“妹妹的話本宮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宮中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不簡單纔要早設法。”紫萱拿起茶盞來:“而且,皇后娘娘想過沒有,臣妾已經開罪丁、秦兩家,娘娘即想得臣妾之助又要臣妾受委屈,臣妾有什麼說什麼這心裡可當真不舒服;而秦貴嬪是天子的枕邊人,她現在需要皇后相助,日後呢?臣妾不能原諒秦家所爲。”

皇后的臉色微微一變:“你倒真敢說”

紫萱不懼:“原本就沒有什麼可怕的,怕也救不了臣妾。如果皇后不能保下臣妾,臣妾現在不死將來也難逃一死;如果能得皇后的恩典,那現在和將來都不會死。”如果皇后當真要利用秦貴嬪去對付賢嬪,那秦家以後就不是她能動得,只能等着被打的份兒。

皇后陰沉着臉想了好一會兒:“你先去金殿吧,本宮頭有些疼。”她沒有答應紫萱,卻也不再堅持讓紫萱嚥下那口氣。

紫萱也沒有多說起身行禮後退了出去,離開坤寧宮後她深深的懂了一個道理:這天下間誰也不可靠,可靠的唯有自己。

161章 相請

到了金殿之上,紫萱沒有見到秦家的人,反倒看到水慕霞在,她微微有些吃驚:她這個主人家還真得不知道客人什麼時候離開了護國夫人府。

皇帝看到紫萱哼了一聲:“砸也砸了、人你也罵了,不是還要朕下旨降罪於秦家吧?”

紫萱跪倒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站起來一語不說以袖遮面對着柱子就撞了過去;當然,她沒有用全力,但是樣子總是要做出來得,不然她今天不但不會達到目的還會被皇帝問罪。她撞在柱子上的感覺有些奇怪,忍不住擡頭正好看到水慕霞的臉。

居然撞進了水慕霞的懷裡,這讓紫萱臉馬上紅了起來,推開水慕霞也不答話繼續向着柱子撞過去,對於皇帝的怒喝是充耳不聞;接連幾次撞在水慕霞的懷中,紫萱也怒了:“讓開不然回府也是抹了脖子給你看,看到時候你還救不救得下。”

水慕霞原本胳膊上有傷,被紫萱撞了幾次後牽動傷勢臉色有些發白,卻只是微笑道:“好死不如賴活着嘛。”勸人也沒有這樣勸得吧?

紫萱氣得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好,既然你喜歡攔那就不要怪我狠心;長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向着柱子撞過去——也不知道皇帝和水慕霞在說什麼秘密的事情,大殿之上居然沒有一個人伺候着,才能讓她撞起來沒完沒了。

水慕霞這次卻沒有迎上去,反而側過身子由着紫萱在身側衝過去,眼着着就要撞在柱子了殿上端坐的皇帝偏了偏臉,心裡也埋怨水慕霞攔了那麼多次,爲什麼在這次輔國夫人用盡全力真會死人時,卻又不攔着了呢。

紫萱更是又驚又惱,還真得沒有想到水慕霞會讓開,這下子撞上去不死也要見血啊;她閉上眼睛,現在收力也來不及了,會不會撞死只能全看老天爺了。

就在紫萱的頭就要撞上時,水慕霞的腿踢出紫萱的身子移開,擦着柱子衝出去,跌倒在地上;因爲水慕霞的踢出時又用腳尖勾了勾紫萱的身子,讓紫萱的衝勁小了不少纔沒有讓她跌傷,但也很痛了。

“痛吧?”水慕霞有些可惡的對着紫萱一笑:“我也痛啊,你知道不知道撞了我多少下?內傷啊,知道不知道?”他說完還用好得那隻手揉揉自己的胸口彎了彎腰,證實他的確內傷極重。

紫萱氣得瞪他兩眼爬起來蓄勢繼續要撞過去,卻被皇帝攔下了:“輔國夫人,你要死在朕的金殿之上朕也不攔着你,可是你能不能先把話說清楚再死?你難道不知道你如此是在陷朕於不義嗎?”

“不知道。”紫萱老老實實答道:“臣妾只知道皇上問也不問臣妾一句就認定臣妾有大錯,君不問臣妾不敢答,也只能順着皇上的意思一死了之;臣妾認爲臣妾所爲叫做遵旨。”

皇帝的臉有些紅,他的確不是個公正的主兒,但他也算不得昏君,也不想做個昏君:“嗯,那個是輔國夫人會錯意了,朕那句話只是向你說秦家的人說了你什麼,還不等朕問你就尋死覓活的,這不是陷君於不義?”

紫萱眨了眨眼睛,乖巧的跪倒在地上:“臣妾知罪,請皇上恕臣妾無罪——臣妾只是以爲皇上要問罪於臣妾。”

皇帝心知自己是強詞奪理,看到紫萱服軟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那你來對朕說,事情倒底是怎麼回事?”

紫萱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雖然無憑無據可是她照樣說得理直氣壯:“皇上,請爲臣妾做主,不然臣妾當真無顏再活下去,只有去追隨臣妾的母親了。”

皇帝早就猜到秦家的話不盡不實,此時聽完自然心如明鏡一樣,可是秦家和丁家一樣都是手握重兵之人,是他倚爲柱樑的武將;他想了想一拍龍案:“來人,把秦侯爺及其妻兒給朕綁了上來。”

但是剛剛接報九黎那邊已經初現大捷之端,而要把青蠻人趕回大山也要靠九黎人,輔國夫人當然不能讓她受了委屈;嗯,秦家的人的確要敲打敲打了。

比照丁家的意思,秦大侯爺的爵位削了,其嫡子被貶爲庶民,其妻被貶爲五品誥命,這才安撫好紫萱,把她打發離宮。

皇帝頭痛,他真得頭疼:“朕得表兄,你就不能順帶着把她收拾服貼?如果以後她的所求朕不許她就要尋死覓活一番,那朕豈不是要事事依她?”

“皇上大可以一道聖旨砍了她的頭,你是皇帝嘛。”水慕霞溫不經心。

皇帝大惱:“可是,她佔了一個理字,你想讓朕做昏君不是?”

水慕霞不說話只是看着他,直把皇帝看得偏過臉去揮手趕蒼蠅:“走吧,走吧,你和晉親王小心些;看到輔國夫人一肚子的氣,看到你朕就沒有一處不疼,沒有事少給朕進宮。”

“是,要少進宮……”水慕霞脾氣好得很,皇帝說什麼他就應什麼。

皇帝馬上反悔:“不是,朕命你有什麼事情要即刻入宮稟於朕知道。”不讓他進宮才真得如了他的意,差點就又被他騙了去:“你不要以爲還能騙朕把你弄出京城去,大表兄,你就給朕老實的呆在京城吧。”

水慕霞還是平心靜氣的答道:“是,草民遵旨。”

“滾朕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你稱草民兩個字……”皇帝抓起桌上的東西砸了過去,反正知道砸不到水慕霞,他是砸得很用力,完全不見平常九五之尊的威嚴。

紫萱離開金殿又去見了皇后,皇后的臉色又如原本一樣了,並且讓紫萱不必理會秦家的人,有什麼事情她自會爲紫萱做主。雖然不怎麼相信皇后的話,但是皇后能不再偏頗秦家已經難能可貴,她也就好好的拜謝了皇后一番。

離開坤寧宮走了不遠,紫萱就遇上一位麗人,猛得一看樣貌並不是如何出衆,但是你卻願意再看她一眼;這人,正是新封的秦貴嬪。

秦貴嬪沒有對紫萱說什麼,只是對紫萱點了點頭;但她顯然是特意來見紫萱的,所爲不過是爲她的父親爵位被削之事。

紫萱施禮後也就告退了,知道秦貴嬪在宮中沒有站穩腳跟前不會、也不敢對自己如何,自然沒有必要對她太過客氣;已經成了仇家的人,任何時候都不必客氣的,你的客氣在仇人看來只是好欺。

回府的途中,她的馬車被人攔下卻是丁家的大管家,一臉諂媚的笑意:“夫人,老太爺回來後不見夫人問起幾次來,今天特意打發小的來請夫人回去敘敘話。”

紫萱倒是聽說了丁老太爺回府,不過她並不想和丁家有過多的牽扯便搖頭回絕了:“回老太爺的話,就說我朱紫萱無德無能不好再做丁家的媳婦,也就不回去給他老人家請安了。”

大管家撓撓頭:“夫人,您這樣小的……”

紫萱已經讓人趕着車走了,不再理會丁大管家;丁老太爺人是糊塗也好,是明理也好,和她朱紫萱要過一輩子的人卻是那個丁大渣,所以她不會因爲丁太老爺而打消和離的念頭。但,這個丁老太爺,無疑是所有丁家人當中最讓紫萱有好感的人了。

請不回紫萱來,看着一大桌子的飯菜丁陽道:“父親,你現在可相信了?她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朱紫萱,現如今人家是輔國夫人,眼中哪裡還會有您,有我們丁家。”

丁老太爺聞言微微睜大些眼睛看過去:“混帳東西,今天晚上罰你不許吃飯。”他真得有點恨鐵不成鋼啊。

“老爺,這怎麼是陽兒的錯……”丁太夫人當然要爲兒子說幾句話了。

丁老太爺看她一眼:“你也一樣,不許吃飯。”他看向丁太夫人身後:“惠娘來伺候我吃飯吧。”他說完過去入坐,丁陽的二弟和三弟也老老實實的坐好,廳上安靜沒有一點聲音。

坐下後先開口的倒是丁陽的妹妹梅英:“父親,我告訴你件事兒,剛剛去廚房那裡正趕上他們殺雞……”一番玩笑話說下來,引得丁老太爺的臉緩和下來,丁家衆人才有說有笑起來。

“父親,其實她要和離就和離唄,又不是我們丁家不要她,而是她嫌棄我們丁家算不得我們忘思負義的。”梅英看一眼鐵青着臉的母親:“父親您這樣打發人去請她,已經很給她面子,只是她可曾把您放在眼中?”

丁老太爺放下筷子:“你們的所爲我略有耳聞,只當你們是心中有氣給媳婦點難堪,也不會做得太過份;不想居然弄出差點把人逼死的事情,現如今還讓人離開丁家另居,你們不嫌丟臉,我還要份臉面在京城和人走動呢是丁陽和你母親把人弄走的,你們給我想法子把人請回來。”他擡起眼來:“秦家的嫡長子可是廢了的,而我一大把年紀也不想休妻。”

“父親”丁陽聽得一張臉通紅:“她屢次辱我及母親,走了正好落個乾淨,我不去;我死也不去——父親,就憑她那麼一個惡婦,你就要廢了兒子和休了母親嗎?”。.。

162章 搶親的163章 囂張

丁老太爺盯着兒子:“和秦家鬥了這麼多年,你打過秦家人幾拳、砸過秦府幾次,又讓秦家削過爵嗎?還是說你讓秦家那個老禽獸廢了幾個嫡子?哼,話我放在這裡,我只認朱紫萱這一個兒媳婦,就算是她當真和丁家一刀兩斷,丁大夫人的位子也不容任何人染指。”他在說這些話時目光掠過的是芳菲等人。

“丁陽,我是爲你好。你把妻子請回來,和和樂樂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他說完又語重心長的加了一句:“陽兒,我是你的父親又怎麼會害你。去,就是跪也要把媳婦和你的妻弟請回來;你,”他冷冷的看丁太夫人一眼:“把媳婦的院子、屋裡都安排收拾妥當,也算是你這個做長輩的向小輩認了錯。”

梅英看哥哥梗着脖子不答而父親的臉上又浮出怒氣來,連忙道:“父親,嫂嫂和哥哥正在謳氣呢,還是由我去和嫂嫂談談,說不定能把嫂嫂請回來呢。讓哥哥去道歉,他一個大男人以後怎麼在嫂嫂面前挺得起腰來,又何談夫綱呢,您說是不是?”

丁老太爺想了想看向二兒子丁文和三兒子丁武:“你大哥不便前去,只由着你妹妹去也不太好,我看不如就由你們代你兄長前去好好的賠禮,把你們嫂嫂哄轉回來。”丁武是庶子當然不敢說不好,但丁文是嫡子他看一眼丁太夫人一臉的不情願。

梅英沒有讓二哥開口:“我和妹妹先去,然後再讓兩位哥哥去如何?我們和嫂嫂容易說上話,到時候嫂嫂氣也消了也不會給哥哥們難堪,水到渠成不是更好;萬一真如母親和大哥所說,嫂嫂現在已經是十足十的惡婦,我們兩個倒底只是女孩子,嫂嫂總要給三分面子不會太過爲難我們,再讓哥哥們去道歉也顯得出我們丁家的誠意。”

丁老太爺點頭:“你們兄弟姐妹幾人只有梅英最像我。就依着梅英的主意吧,就算是你們嫂嫂話說得難聽些,你們就當是爲了我聽着就是,萬不可以再和你們嫂嫂有所衝突。”他瞪一眼髮妻:“拉長臉做什麼,不服嗎?”

丁太夫人站起來身來:“砸了我們家,打了我這個婆母,你居然還要兒女們前去受辱你老糊塗了是不是?行,你去,你去,到最後的時候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她氣呼呼的走掉了。

在紫萱大鬧丁府之後她是絕對不想要這個兒媳婦了,帶來什麼樣的好處也抵不過以後年年月月的壓在她們頭頂上啊;卻沒有想到她的老爺一回來,卻非要把那個朱紫萱弄回來不可,實在氣得她心疼。

當下看惠娘更是不順眼,步出房門後她怒喝一聲:“芸娘、柳娘,你們當我死了是不是?不知道跟上來伺候着,還要我自己去鋪牀泡茶嗎?”

兩位姨娘看一眼丁老太爺,見他沒有開口只得雙雙跟了上去;雖然說老太爺離京時把她們和惠娘一起帶上了,可是在老太爺的心中還是隻有惠娘。此時太夫人生惠孃的氣,卻又要把一肚子的怨氣發作到她們頭上了。

丁太夫人出門,看到二女兒竹英帶着丫頭過來腳下也沒有停;倒是竹英怯怯的上前行禮,讓丫頭們把飯盒奉上來:“女兒用帶回來的東西弄了幾樣小菜孝敬母親。”她是庶出的女兒,當然要事事處處小心行事,對嫡母豈敢有半絲的不敬。

沒有想到竹英是去做這個了,丁太夫人臉色稍緩點點頭:“你累壞了,快去吃點東西早點回去睡吧。”她對庶女要比庶子好得多,不只是表面上的一碗水端平。

丁家的人剛回到家,本認爲可以舒服的歇幾天,沒有想到煩心事不斷外,連要用得東西不是短了這個、就是少了那個,折騰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不過是兩天就生了一肚子的火氣。尤其是看到老太爺把朱紫萱捧到了天上去,二夫人這心裡更是和貓抓一樣。

當天晚上梅英和竹英到丁太夫人房裡問安,伺候她睡着後才離開;不過卻被她們的二嫂和三嫂又請了過去,到她們各自回房睡下時,已經過了三更。就算是渾身痠疼,第二天梅英和竹英還是起了大早,用過早飯後帶着丁老太爺讓人備下的東西去護國夫人府。

紫萱起得比丁家更要早,她這幾天每天早上都要和文昭一起在園子裡跑幾圈的;昨天文昭去了墨隨風的醫館,晚上沒有回來今天便只有她一個人了。清晨的空氣有些涼,卻也很容易讓人完全的清醒過來,這也是紫萱喜歡早起跑一跑的原因之一。

跑出一身薄汗來她放慢腳步,並沒有立時停下來,正好沿途看看園子裡的景色;雖然已經是秋天,但是園子裡的景緻還是有的,比如那高掛在枝頭的柿子,桔紅桔紅熬是喜人;還有怒放的菊花以及幾株金桔等等。

看得心曠神怡之時,水慕霞自假山上走下來:“丁夫人好早。”

紫萱瞪他一眼:“如果昨天能把某人撞死,今天我會起得更早。”她對於金殿上的事情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水慕霞笑起來:“夫人當真不懂嗎?皇帝的面子總是要給得,反正只要得到想得到的就可以。”他指着不遠處的亭子道:“夫人可有興趣過去坐坐。”

紫萱轉過身去:“沒有興趣,水公子自便就好。”她不知道爲什麼,在水慕霞面前就是不想掩飾她的好惡。

水慕霞把扇子打開微微躬身:“夫人看來當真是厭惡在下啊,那在下便不打擾夫人了。原本準備了一杯清茶還有九黎的一些現狀,想和夫人長談的。”

紫萱轉回身來看着他:“你有九黎的現狀?”

水慕霞看向遠處的亭子:“說起來話有些長呢。”

紫萱想也不想:“正好我也口渴了,就叨擾公子的一杯茶吧。”她臉都不紅說完就向亭子方向走去。

水慕霞跟上:“只是在下有些肚餓,帶傷的人可是餓不得的;要不,到晚上夫人得了空閒我們再聊不遲。”

遲,當然遲。紫萱現在恨不得馬上聽到外祖父一家人的情形,自他們走後到現在都沒有隻字片語捎來,這讓她天天晚上都會做惡夢:“如果公子不嫌棄就陪我在亭子裡用早飯如何?我觀這園子裡的景緻不錯,本想在這裡用早飯的。”

水慕霞笑得露出牙齒來:“夫人果然是體貼之人。”

紫萱卻在心裡磨牙:體貼你個大頭鬼,你能說些九黎之事還好,如果說得讓我不滿意,看我一腳把你踢下水——她當然知道水慕霞這是趁火打劫啊,但她真得很想知道九黎之事所以只能事事都如了他的意。

到亭中分賓主坐下,紫萱吃了一口茶有些驚異:“好茶啊。不是我們府中的茶,公子果然是雅人。”

水慕霞皮笑肉不笑:“在下也沒有其它的毛病,只是對吃喝上有些講究,倒讓夫人見笑了。”他在抱怨紫萱用平常的茶待客。

紫萱卻全不在乎這些,要知道好茶那可是銀子換來的,而她又不好茶只要能過得去幹嘛不省些銀子下來?她一笑:“公子的茶不錯,想來也合晉親王的口味。”瞧,她怎麼也算得上是細心的主人家,雖然自家沒有好東西,可是發現好東西后絕不會忘了晉親王的要求。

“對了,九黎那裡現在如何了?我外公一家可平安嗎?”她沒有多糾纏於茶的事情,什麼也不如她外祖父一家的平安重要。

水慕霞看向水面:“金光閃閃倒真是不錯的景緻,只是肚子餓的人沒有太多心思欣賞罷了。”

紫萱按捺下火氣叫人把早飯送過來後,水慕霞又要吃飽再說她也依了他;直到水慕霞吃飲後還要再走走消消食時,她是真得忍無可忍:這個水大公子分明就是在耍人她笑着走過去,話也說得溫柔有禮,可是手下卻不含糊把水慕霞推到亭子外。

水慕霞的身手很好攀在亭子外並沒有落下水去:“夫人下手太狠了吧,我可是傷者呢。”他咳了兩聲:“馬家的人現在還不錯,聽說馬太夫人受了點傷,但是傷她的那家人被馬老太爺給平了,連只雞也沒有活得;如今,馬家的人應該準備着再一次的大戰,要把青蠻人趕出九黎,收復失地。”

他說完看着紫萱:“我說完了,字字句句都屬實,可夠付剛剛的飯錢?只不過夫人這一推險些要了我的半條小命,這個價錢要如何算呢?”

紫萱擡腳就踹了過去:“掉到水裡再算。”她是看準了水慕霞的手踹過去的。

水慕霞當然不會被踢到,看着遠去的紫萱他笑了笑翻身進亭剛坐下,墨隨風就如幽靈般出現:“你不是說要報恩的嗎?我看你現在很像是要搶親的。”

他的話音剛落,水慕霞的袖子就到了,卻被墨隨風躲開:“被我說中了吧?惱羞成怒了?來,來,你如果能追上本公子,本公子就教你兩招,免得你再胡來把丁大夫人嚇……”這次他不得不住嘴以求自保,因爲水慕霞動真格的甩過了暗器來,還是瞅準了他的嘴巴甩過來的。

163章 囂張

水慕霞和墨隨風在園子裡動手時,紫萱已經到了晉親王的屋外:“王爺可醒了?”晉親王的傷勢倒是穩定下來了,不過因爲失血過多睡着的時候比醒着的時候多,且醒過來他所說得話無外乎就是吃與喝兩件事情。

問過晉親王的傷勢,知道墨隨風來過後她也就放心的離開了,心裡盤算着找個什麼藉口把晉親王弄回他的王府;而且晉親王被刺殺不算是大事兒嘛,爲什麼水慕霞沒有對皇帝說,還是皇帝知道了也不當回事兒?她倒是想說,可是皇帝和水慕霞幾次打斷她的話,沒有讓她說出口來。

她腦子裡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剛要踏進她的房門時就被璞玉叫住:“夫人,丁家大姑娘和二姑娘來了。”

“丁家的姑娘們?”紫萱擺手:“請她們回去吧。”她對丁家的人沒有興趣。

璞玉點頭就離開了,紫萱進屋坐下吃了兩杯茶,叫來文昭姐弟二人打算出門去買些東西,可是出了府門就被人攔住:丁家的姑娘們並沒有離開,反而是等在府門外不遠得地方。

梅英姐妹戴着斗笠,斗笠上垂下來的紗遮住了她們容顏還有大半個身子。她們二人雙雙跪在紫萱馬車前:“嫂嫂,妹妹來給嫂嫂請安了。”如此自然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

紫萱不得不探出頭來:“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她直覺丁家的姑娘們用意不良:“你們有什麼話不能說,非要當街來這麼一出。”

梅英擡頭:“嫂嫂不讓我們姐妹進府,我們姐妹也只能守在這裡等嫂嫂出來;只求嫂嫂可憐,跟我們姐妹回去吧。母親也氣病了,大哥也悶在書房裡誰也不見,父親剛回來就動氣,還說要休妻——嫂嫂,千錯萬錯都是妹妹們的錯,只求您跟我們回去見父親一面,不要再讓他和母親謳氣了。”

紫萱明白了,這姐妹二人是想逼自己回丁家,就算自己不回去也敗壞自己的名聲,使他們丁家能得京城中人的同情;她回頭看一眼琉璃:“丁家的姑娘們好手腕啊。”

琉璃撇嘴:“丁大姑娘向來和姑娘您不睦,走個路也要撞姑娘跌在地上才肯罷手;倒是二姑娘對姑娘不錯,明着不敢相幫暗地裡倒是給了我們不少的東西,只可惜是庶出的事事都要看她姐姐的臉色行事。”

紫萱挑簾就跳下馬車:“你們回去吧,我和你們大哥的事情你們不要摻和爲好;皇上既然削了他的爵就是因爲他寵妾滅妻太過,而我開府另居也是皇上恩准的,你們就算是做得再多也不能爲丁家挽回什麼的。”

路人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兒,而且丁家削爵的事情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當下對丁家兩位姑娘就指點起來。

梅英沒有想到紫萱會擡出皇帝來,一時語塞後她乾脆哭起來:“嫂嫂,千不是萬不是,我們總還是一家人;大哥就算是再不對,那也是你的夫婿,你何必要時時壞他名聲?現如今父親已經回來也爲你做主,大哥得了家法,您就算和大哥謳氣身爲丁家的長媳,你也要回去伺奉兩位老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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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這番話倒讓很多路人紛紛點頭,男人再不對已經被罰,做爲妻子的怎麼能記恨個沒完?身爲兒媳孝道總還是要守得——諸如此類的話不時傳到紫萱的耳中。

梅英越發哭得可憐,居然以頭觸地求紫萱回去,求懇的話說得極爲可憐,更是引來路人很多的同情。

紫萱的臉放了下來:“你們丁家逼得我已經死過一次,前幾天又差點再把我逼到死路上去,此時你又做這等可憐相,以爲我就會跟你們回去?”她看一眼路人,見他們絕大多數都是指責自己而維護梅英二人,心知和這些男人們家講不通什麼道理的,且也不必講不是?

路人而已,除了說一個好與壞外他們還能怎麼樣?不能給她朱紫萱自由,也不能爲她主持什麼公道。

梅英眼見得計更是哭得悲痛:“嫂嫂,都是我們的錯,你有氣就打我們;”她說完舉起手來自己給自己兩個耳光:“這樣可不可以?如果嫂嫂還是有氣,那我再來。”她一面哭一面又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路人們開始對紫萱指手劃腳了:“你丈夫再不是皇上罰也罰了,如今他知錯又讓妹妹來請你,你回不回去也應該讓她們進門啊,門也不讓進就算了怎麼能逼得兩個姑娘家如此可憐?高堂在你一個兒媳婦不在身邊侍奉卻出來享福,實在是太過了。”

紫萱冷冷的看着梅英:“你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吧?既然你們非要請罪,那就要再拿出點誠意來纔是。”她上前把梅英的斗笠揭了下來:“咦,你哭了這麼久,怎麼眼也不紅、妝也不花呢?脣紅齒白的,倒真是小美人。”

路人們看過去果然如此,那哭了半晌的丁大姑娘臉上沒有半點淚痕,還有眼尖的路人叫道:“剛剛,我看到她在笑,她撇着嘴角奸笑”

梅英沒有想到斗笠會被掀開,一時間有些驚慌的低下頭:“嫂嫂你、你太過份了。”

紫萱上前一把拉起她來盯着她的眼睛道:“剛剛我讓人請你們回府,不是讓你們當街演戲,你既然已經做了還怕這張臉見人?你不就是想讓人知道我個惡人嘛,我現在就做個惡人給你看,免得大家以爲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居然說謊,以後再找不到好婆家。”

梅英氣得臉都白了,剛想說話卻被紫萱一掌打在臉上:“你給閉嘴。你既然認定我是惡婦,在我門前大鬧就是要讓人知道我有多麼的壞,現在我如了你的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口口聲聲叫着嫂嫂,不知道長嫂爲母的道理,我不叫你開口你就敢隨便開口,真是沒有半點規矩,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我沒有本事。”

竹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了,跪在地上感覺有些不對勁兒,緩緩的在地上爬起來向後靠去,生怕紫萱會找到她身上去。

梅英猛得啐了一口唾沫在紫萱的臉上,惡狠狠的瞪着紫萱恨不得食其肉:怕紫萱?自紫萱入丁家門開始,就被她欺辱,就算聽到那些話她也只認爲是芳菲和大哥等人無能,居然在她離開後會被朱紫萱欺負了。

尤其是在紫萱不見她後她更爲生惱,這個朱紫萱當真以爲做了輔國夫人就多了不起,居然敢不見她;那好,她定要讓朱紫萱大大的露回臉才成,不然朱紫萱就不會在她面前老老實實的。可是事情的發展同她想得一點不一樣,朱紫萱就在大街讓對她出手了。

紫萱狠狠又是一掌打過去,然後把她重重推倒在地上,拿了帕子擦擦臉:“柔弱的丁家大姑娘居然有這份狠勁兒,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路人們不知道是因爲知道了丁家姑娘不是好人,還是被紫萱出手打人的氣勢所嚇,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說實話,很多人現在纔想起來,他們剛剛指責的那個人可是輔國夫人,而且看樣子還不是一個柔若如水的女子,倒像那些公主、郡主般——這樣的人他們招惹的起?他們不但是閉緊了嘴巴,還慢慢的向後退了幾步,也不敢正眼看向紫萱了。

正正應了那句老得不能再老的話:人善人欺馬善人騎;當路人們發現輔國夫人不但位高而且性惡時,人人都開始考慮自保的問題。

梅英自地上爬起來,看看路人們鄙夷的目光,想到自己不能白丟了這麼大的臉:“朱紫萱,你以爲你能囂張幾時?今天我和你拼了——”她衝上去就要撓紫萱,要把紫萱的臉撕成碎塊。

紫萱一腳就把她踢倒在地上:“你還沒有鬧夠?聽說你定親的馬家可就兩條街外,此時不知道聽到沒有聽到你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她搖了搖頭:“丁大姑娘,你可就要嚐嚐嫁不出去的滋味兒了。”

梅英聽得身子一震,可是就這樣讓朱紫萱得了便宜去又不甘心,在竹英的拉扯下她向後走去,走了幾步她忽然指着紫萱大叫:“你在後門處和你表哥私……”她就是不甘心,就是要朱紫萱死

一塊石頭飛過來敲在她的牙齒上,讓她痛得捂住嘴巴說不上話來,可是卻沒有人看到石頭的由來;路人們只是奇怪丁大姑娘爲什麼會說半句話,而紫萱的臉色也變了,指着梅英道:“給我打打完綁起來送到馬家去,囂張?這還真算不上是囂張。”

送回丁家是便宜她丁梅英。既然她敢在衆人面前大喊出那樣的話來,紫萱當然不介意送給她、也送給丁家一份薄禮:馬家,看他們還敢不敢娶這樣的女子過門。

聽到打字,琉璃就先衝了過去,而竹英嚇得鬆開梅英後退幾步,想走可是想到嫡母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嫂子,饒、饒過她吧?”

“她可曾饒過我?在丁家欺辱我的事情我就算了,如今開口還是想逼死我——我可沒有要她的性命,相比起她的狠毒我可是心地好多了。”她說完看一眼路人們自管上了馬車。

璞玉過去攔下琉璃:“打人也要打得好看才成。”她左右開弓打下去,當真是打得好看,且聲音緩急間還有奇特的節奏,倒讓路人們再一次開了眼。

164章打上門來 165章 地主之誼

竹英看到梅英的慘狀,想到回府之後不好交待,鼓起勇氣到馬車前去求懇:“嫂嫂,我們知道錯了,您就饒過我們這一次吧;不然,不然我真得不知道怎麼回去交待。”

紫萱挑起簾子來看她:“你的意思是說,我讓人把梅英打了交給馬家後你害怕丁太夫人是不是?”

竹英可憐兮兮的點點頭:“求嫂嫂憐憫。”她是個庶女,仰嫡母鼻息而過活實在是有着太多的不得已;好在她原本和紫萱也算也結下了點善緣,此時她想紫萱應該不會不顧她的死活。

紫萱看着她的眼睛:“你怕丁太夫人卻不怕我,所以在和梅英當街毀我名聲後還敢要求我爲你着想,你是不是認爲我好欺?不管是不是你的本意,你以前做過不少欺負我的事情,眼下你也一樣做了欺負我的事情——梅英所做的你沒有少做一樣,只是少說了兩句話而已,你認爲我就因爲你少說幾句話,就應該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梅英,好讓她再來羞辱我一頓?”

“剛剛你跪在地上的時候,看到聽到路人指責我的時候,你爲什麼沒有站起來、爲什麼沒有爲我說一句公道話?如今我沒有對你惡言相向,也沒有加一指於你身上,於你剛剛對我所做得一切沒有責問一句,你居然認爲這樣還不夠,還要我放過首惡!竹英,你認爲你對我有多大的恩情,才能讓我做出這等事情來?”盯着竹英的眼睛,紫萱的話相當不客氣。

竹英暗地裡雖然對她有過相幫,也不過是一些小事情,而和衆人一起時在梅英或是他人的要求下,她一樣要欺負紫萱以此來交好丁家的人,不想成爲第二個紫萱被丁家的人欺負;過去的小恩小惠,紫萱已經聽琉璃說過,她也不是全然不記這份情,但也沒有多麼的感恩就是了。

竹英不過是想不得罪一人而已,如今卻拿那些小恩小惠來要脅紫萱還人情,紫萱豈能不生氣?如梅英這樣的不過是真小人,而竹英所爲卻十足的僞君子。

在竹英陪着梅英跪在大街上開始,她已經把紫萱當做了可有可無、甚至死在她面前也無所謂的人;現在卻開口要紫萱因她而饒過梅英去——她當她是誰?

聽完紫萱的話竹英的眉頭一皺:“嫂嫂,我、我剛剛也是無奈,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紫萱打斷她的話:“如我,不會爲了自保而平白犧牲他人的名聲、甚至於性命。你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再說什麼委屈,這世上的每個人活得都不容易,卻沒有多少人像你一樣,爲了活得好而不惜傷害她人。”

竹英的淚水落下來:“嫂嫂,嫂嫂,你誤會了。”她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但是不能不做辯白:“我不是那樣的人,只是迫不得已,真得只是迫不得已。”

紫萱放下車簾:“是不是我誤會了你要緊嗎?你做得事情就擺在這裡,不是你說什麼我就要信什麼的。還有,丁太夫人可怕你不敢相欺,我也不是容易相欺的人,希望你能明白。今天之後,你再有害我的舉止絕不會再容情。”

竹英被琉璃拉到一旁去,她哭着想靠向琉璃的肩膀卻被琉璃推開:“二姑娘,婢子的確不算聰明,剛剛還爲你向我們姑娘說過好話,卻不想你是這種人!休想再騙我,我們姑娘是好性子,婢子的性子卻不太好。”她甩手就走,懶得理會這個向來柔弱示人的丁二姑娘。

在紫萱的安排下,有路人自護國夫人府的下人們那裡知道璞玉是宮裡的人時,都吸了一口涼氣;現在知道丁家兩位姑娘是做戲後,路人很多都認爲丁家實在是欺人太甚,再加上璞玉的身份使得他們怕了三分。

接着有人打聽到丁家和紫萱的恩恩怨怨後,路人們看紫萱的目光又帶上了三分憐憫:可憐的,丁家這幫做孽的,生生把個溫婉賢良的女子逼成這種性子,這丁家的人實在是活該啊。如此下來路人們沒有人再指責紫萱,反倒對丁家大姑娘很鄙夷,繼而很同情那個馬家居然要娶這樣的媳婦過門,以後宅院裡還能有個安寧?

璞玉打得梅英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且低頭認錯,又看路人們已經知道是是非非,不再把髒水往紫萱身上潑,她便讓人把梅英擡到丁家的馬車上,和琉璃一起跟上:“夫人,我們去馬家走一趟。”她有皇后娘娘給得宮牌,依然還算是宮中的人,馬家雖然是公爵府也不敢對她無禮的。

紫萱點頭:“交給馬家人照顧丁姑娘就好,你們把人放下就儘早回來。”她和文昭自去街讓買東西,讓璞玉和琉璃送完丁大姑娘就自回府中。

梅英在馬車動彈不得,不論是威脅還是利誘,璞玉和琉璃不爲所動定要送她去馬家纔可以,她悔得腸子都青了:來時雖然也聽說朱紫萱變了,可是原本在丁家朱紫萱最怕的人是她,所以還真沒有把朱紫萱的變化放在眼中。

她的父親要讓朱紫萱回府,可以,但是她不能看着朱紫萱自此之後在丁家爲所欲爲,纔想着給她點厲害瞧瞧,讓朱紫萱能想起她是誰來,同時也爲母親和大哥狠狠的出口氣。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她平白做子一場戲,原本在她手裡連身也翻不過來的朱紫萱,如今居然強悍如斯,在大街也不懼被指爲惡婦而對她大打出手。

根本不瞭解現在的朱紫萱,她對朱紫萱的印像大半還是停留在以前,所以吃此大虧也怪不得旁人;只是她沒有想到朱紫萱的心腸如此陰狠,居然把她送到馬家,這門親事沒有了不說還要她丟多大的臉面?可是去不去馬家現在卻由不得她做主。

到了馬家璞玉直接把梅英交給馬大管家:“在前面兩條街發生了點事情,丁大姑娘情緒不穩可是我還有事兒,只能送到貴府來;您也不要問我發生了什麼,使個人打聽一下就會清楚,我只是來送人的不是來搬弄是非的。”說完她拉着琉璃就走,也不理會馬家大管家的相留。

紫萱和文昭還有雪蓮買了很多的東西回來,回到府裡就看到丁家的馬車她的眉頭皺起:“什麼時候來得?”

門房連忙上前:“剛到不久。”

紫萱看一眼門房點點頭進了府,就看到丁家二少正捉住琉璃打人,而璞玉被人攔在屋裡出不來,自己府中請得不多的幾個人都被打得躺在地上。

看到紫萱回來璞玉大叫:“夫人,夫人——!”她是要強的人,一雙眼睛又急又恨弄得通紅卻不見半滴淚水:“他們要把琉璃活活打死。”

紫萱指着丁二少:“雪蓮,給我把他放倒,丁家所有的人一個也不許放走。”她沒有想到丁家的人如此膽大妄爲,居然敢砸了她的護國夫人府。過去一把抱住琉璃:“你,不要緊吧?快,請墨大夫和烈兒。”

丁家的人剛剛還在耀武揚威,可是在雪蓮面前如同是紙糊的般,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神智清楚可是連手指也不能動一下。

“你個該死的賤婦,居然讓馬家鬧到我們府中非要退婚,把父親和母親氣得一個暈倒一個頭痛,今天我非要殺了你。”丁文叫囂着,他當然不能容忍有人如此對他的妹妹,要知道那可是嫡親的妹妹,被人退親和有人打到他臉上沒有區別。

紫萱把琉璃交給雪蓮,過去一腳狠狠的踩在丁文的臉上:“你敢動我的人,還敢闖我的府,好,很好!”

丁武倒是服了軟:“大嫂,你不要生氣,二哥只是因爲梅英的事情太過生氣……”

“你們還生氣?”紫萱轉身接過璞玉遞上來的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我不再被你們所欺了,你們就要生氣,就要打殺我的人?我不再老老實實的任你們所辱,你們就要生氣,就要衝進來砸了我的家?我被你們欺辱了三年,幾乎把性命留在丁家,我還沒有去找你們算帳,你們倒來找我算帳了。”

丁文被打得尖叫起來,丁武看得心驚閉上眼睛,心想大嫂不會真得想把二哥打死吧?

打得累了紫萱停手:“雪蓮,拿你手中最好的傷藥來給他敷上!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他,我定要讓他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享受才成。”

丁文和丁武都被嚇住了,朱紫萱打人他們早在丁太夫人和丁陽口中得知,可是卻沒有想到一個婦人如此心狠;他們膽怯了,他們害怕了,他們看着紫萱開始哀求。

紫萱一鞭子抽在丁文的臉上:“你還有臉求饒?你把琉璃打個半死的時候是不是很痛快?馬家退婚你怎麼不問問你妹妹做了什麼,反而到我這裡胡鬧——當護國夫人府是什麼地方?”

把人統統打了一頓後,紫萱並沒有放過他們,直接把人綁了她親自把丁文等送進官府;對那個只有四品的府尹道:“我不是來爲難你的,但是這兩個惡徒闖進我護國夫人府,不能平白放過他們,依律法所爲我決不會有二話。倒底,護國夫人府可是皇上所賜。”

府尹笑得比哭都難看,他要管的地方就是就京城方圓的事情,可是隨便出點事兒那事主個個都比他位高權重:他有時候真得懷疑上輩子造孽纔會做了京城的府尹。

165章 地主之誼

自官府回來,看到琉璃一身青紫的樣子,紫萱心頭又涌上火氣來,感覺還是太過便宜丁文和丁武兩個人;和琉璃說了一會子話,看着琉璃吃下藥睡下,紫萱才離開了琉璃的屋子緩緩的向自己的房裡走去。

丁家的事情看來要越快解決越好,她以往沒有想過丁家的人會動她身邊的人,以爲搬出丁家琉璃等人就不用再看丁家的人的臉色,倒是她想得太過天真了;不過,這護國夫人府的護衛只有那麼幾個人也是不成的。

想起晉親王和水慕霞,按說他們兩個不是聾子,晉親王在牀上不能動可是水慕霞那麼愛管閒事、愛湊熱鬧的,怎麼沒有出現呢?她問了留在府中的丫頭才知道,晉親王用藥後睡得極沉,因爲沒有打到那個院子去,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而水大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府中了,而且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紫萱慶幸沒有傷到晉親王,至於水大公子不在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凡事應該靠的人是自己。她擡頭看看天上的月亮忽然想到園子裡走走,剛擡腳就聽到有人跑過來:“門房那裡沒有攔住人,又闖進了兩個婦人來;也不進來只在大門那裡哭鬧,要讓夫人還她們的丈夫。”

紫萱聞言皺皺眉頭:“只有兩個婦人,丁家的其它人呢?”丁陽的兄弟姐妹都來過了,怎麼就是不見丁陽本人呢;說起來,事情鬧到官府去丁老太爺也應該出面纔對,可是現在找到門上來的卻是丁家的媳婦而不是丁家的男人。

“沒有,只有兩位婦人帶着幾個丫頭婆子,她們手裡拿着白綾,說夫人不還給她們丈夫的話要在我們門前懸樑。”婆子看看紫萱:“夫人,那門房倒是好好的,到如今連層油皮也不曾破呢。”她身上也有不少的傷處,因爲紫萱爲她們出了氣且有銀錢賞下來壓驚治傷,倒是無人對紫萱生出不滿來,可是卻對那個油滑的門房極爲生惱。

紫萱看看璞玉:“走吧,看來不打發了她們兩個,今天晚上我們都睡不好覺。”她看一眼婆子:“勞煩張嬸帶人搬張椅子和桌子到大門前,璞玉,你去弄些茶水和點心來。”她帶着雪蓮先趕去了大門處。

到了大門那裡看到門房正在打躬作揖的相勸,而丁二夫人和丁三夫人又是哭嚎又是謾罵的鬧個不休;大門外聚了三三兩兩的人,都是遠遠的看着沒有靠前,看來白天紫萱整治丁梅英的手段讓看熱鬧的人學乖了不少。

丁二夫人只是哭嚎,謾罵的主要是丁三夫人。丁二夫人是大家出身,雖然性子有些潑辣但是在人前還會要臉面的;但是丁三夫人卻是新貴人家的庶女,相比二夫人而言品性各方面相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因爲她的丈夫也爲庶子而她又是個要強的,所以相比二夫人的不吃虧來說,她可是事事要爭搶的。

婆子的手腳麻利早已經把椅子小几擺好,璞玉也把茶水點放好。紫萱走過來看也不看丁家的兩位夫人自管坐下吃茶,就好像她特意趕來大門處就爲了吃茶。

丁二夫人看到後眼睛微微一縮,知道朱紫萱果然是不同以前了,看看三夫人並沒有着急上前責問,而是讓人開始掛白綾:咱也不廢話,咱直接要上吊看你要不要把人自官府要回來。

三夫人卻是手腳比腦子快的人,看到紫萱過來最準備着等紫萱開口然後和紫萱好好的大吵一聲,不想紫萱卻坐下了,她當時就氣往上指着紫萱道:“成了國夫人果然不同了,自然不把公婆放在心中,也不把弟弟妹妹放在眼裡了!好大的威風啊,擺出這副樣子來是不是要審一審我們兩個?”

“你把妹妹的婚事攪了,二哥和我們當家的爲妹妹來討個說法,你居然把他們送去了官府,你如果不把人還給我們,我定不會饒過你。”她說了半晌可是紫萱眼皮也沒有擡一下,自然是火氣更盛:“朱紫萱,你還不還人?”

紫萱依然不說話、也不看她們拿起塊成塊的蘋果來咬了一口:“璞玉,這蘋果不錯你們也吃吧。”

看着紫萱主僕一人一口的吃果子,丁三夫人奔到紫萱面前指着紫萱的鼻子:“你還不把丁文丁武救出來,是不是真要氣死公婆你才甘心?”

紫萱看看她的手指再看向她的人:“丁文丁武在哪裡?”

“你裝什麼,不是你把他們兄弟送去官府的嘛,你休想假裝不知道。”丁三夫人氣得手指點到了紫萱的鼻子上:“你放不放人,你給句痛快話。”

紫萱瞄一眼門外看熱鬧的人,推開三夫人的手:“人在官府,我說放就能放?那可是府尹大人做主的事兒,他們被關押起來自來有他們被關押的理由,你們到我這裡來要人可當真是走錯了地方。兩位弟妹還是去官府吧,說不定府尹大人看到你們思夫心切當真把人放出來也未可知呢。”

三夫人大喝:“關押的理由,有什麼關押的理由,還不是你把人送去的府尹才把他們關了起來。”

“那我把你們,或是把門外的街坊也送去,你說府尹會不會關起你們來?”紫萱笑了笑:“府尹關人只會看他們犯了什麼錯——你這樣說話豈不是敗壞府尹大人的名聲,我聽說現在的府尹可是個青天大老爺呢。”

門外看熱鬧的人就有人喊了起來:“就是,府尹大人可是清官,你這個婦人可不能混說。”看起來府尹大人的民望很不錯呢。

丁三夫人看看門外的人回頭喝道:“他們也不過是闖了你的府第,教訓了幾個不懂規矩的奴才……”

“這裡可是御賜的護國夫人府,是能隨便闖得?這個道理我也不太清楚,明兒要不要一起進宮去問問皇上?哦,對了,你沒有誥命在身進不得宮。”紫萱嘆氣:“闖了護國夫人府,打了護國夫人府的人,還把護國夫人府砸了——府尹大人也很可憐啊,他不想開罪丁家可是律法擺在那裡,不得不把丁文丁武關了。三弟妹,你也口渴了吧,喝點茶?”

門外看熱鬧的人噓了起來,這丁家的人真不是東西啊。

璞玉適時上前對門外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把大門關了:沒有讓人看熱鬧的道理;現在不會有人亂說對紫萱的名聲不利,她當然不能再由着人看個沒完。

大門關上的霎間,丁二夫人大叫:“如果我死在這裡,全是輔國夫人所害啊。”

紫萱看了過去,等到大門合上她才冷笑兩聲道:“白綾也綁好了,嗯,不錯不錯,只是你要吊上去沒有椅子可不成。雪蓮,你也是個沒有眼色的,看我和三夫人說話,怎麼也不知道給二夫人搬把椅子?”她收回目光看向三夫人:“弟妹也要嗎?如果想和你二嫂做個伴兒,我正好讓人把椅子一起搬過來。”

三夫人深悔自己剛剛說錯了話,讓紫萱捉到了話柄倒坐實了是丁文丁武的不是;如今聽到這話她坐在地上哭起來:“老天啊,不能活了,我大嫂非要逼我上吊啊……”

“又平白擔了個名兒。”紫萱看向雪蓮:“擔就擔了吧,這種名兒人家非要給你按,你想說明白還真是很費勁的,我呢也不費那個力氣向世人剖白了,就認下來吧——雪蓮、璞玉,你們那就幫你們三夫人一把,把她掛上去吧。”

丁二夫人那裡已經聽呆了,她們是來以死相逼就爲了讓朱紫萱不得不退一步,可是沒有想到朱紫萱根本不在乎她們的生死,居然真得想把她們吊在白綾上;她看看朱紫萱,一咬牙:不可能的,人命關天她朱紫萱也只是嚇人而已,怎麼敢當真看她們自盡,何況是助她們懸樑了。

但是接着她就不敢確定了,因爲雪蓮和璞玉當真把丁三夫人拖了過來,然後命婆子們相助還真得把丁三夫人要舉起來掛到白綾上去!

丁三夫人看到那緩緩飄動的白綾,一支胳膊用力的揮舞着:“朱紫萱,你居然想殺人!”

紫萱看着她:“這話可不對,剛剛門外可是有幾十口人呢,人人都聽到你們說要懸樑自盡,怎麼能說我殺人?我只是好心幫幫你們,略盡地主之誼罷了。璞玉,你瞧瞧現下的風氣,我好心助人卻被人冤枉要殺人,要不說好人做不得還是做惡人好呢。”

丁三夫人拼命掙扎,終究給她捉到了那條白綾兩隻手死死的抓住就是不放開,因爲她可不想死:“想讓我死,朱紫萱你做夢去吧。”

紫萱嘆氣:“看來三弟妹就是想要冤枉我了,二弟妹向來是個明理的,相信不會如此冤枉我的,是吧?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官府的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你想要在我這門上懸樑就趁早吧,我還想回去睡一覺呢,不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二弟妹,你說是不是?”

166章 你先走一步 167章 來得巧

紫萱看着丁二夫人笑得恣意:想來她門上鬧?一個鬧完兩個還來鬧,有沒有完,當她真是軟柿子還是咋得?嗯,丁家兩位夫人還真得學聰明瞭一點點,怕她用強先擺出尋死的陣仗——難不成尋死覓活她就怕了不成?

你不是想死嗎,很好,我成全你們!缺什麼短什麼儘管開口,我定會相助到底讓你們順利昇天:丁家兩位夫人如果是真心尋死也就不會鬧到她門上來,她偏就要讓她的兩個弟妹假戲真做才成。

聽到紫萱的話丁二夫人的腿軟了,看着還在和婆子丫頭僵持的三夫人她有些頭暈,但嘴上還是硬得:“你不要嚇人了,我們當真死在你門上,就算是我們自己懸樑你也逃不了干係。”她們就是瞅準這一點纔敢來鬧得。

紫萱看着她笑得更爲歡快:“和我有什麼干係?無非就是沒有救下你們唄,不過我可不認爲違了你們的心願是好事兒;助人嘛就是要急人所急才叫助人啊,你們要尋死我就要助你們一臂之力纔不枉我們妯娌一場。至於干係,那沒有什麼,只要能幫上你們就成。嗯,璞玉,幫丁家兩位夫人了卻心願,也就是丟個國夫人的封號吧?我認爲還是值得,誰讓我們是一家人。”

璞玉搖搖頭:“那怎麼可能,依婢子所見也就是罰夫人三個月俸什麼的,您的國夫人可是護國夫人以性命換來的,皇上和皇后豈能因這點小事就重罰您?”

丁二夫人真得猶豫了,但是她依然爭取着:“就算是皇上不會降罪,可是你的名聲……”

“哈哈……”紫萱笑得前仰後合,笑完看着丁二夫人一雙丹鳳眼挑起:“我的弟妹啊,你自進丁家的門後可是沒有少做事,我的名聲還有嗎?哦,也不能說沒有,人人都當我是惡婦嘛,現如今你們就算是吊死在我門前又能如何?我已經是惡婦了,還在乎什麼名聲。”

她給琉璃使個眼色:“三夫人看來還要再想一想,那你們去幫幫二夫人吧,不要讓二夫人等得太久了;再說,長幼有序也應該讓二夫人先上路就是。”她笑着睨二夫人:“弟妹,慢走,我就不送了,但我會記得讓人給你多燒些錢過去,不會讓你在那邊沒有銀錢用——我知道,你向來是個要面子的人嘛。”

二夫人看到琉璃等人過來,後退幾步:“你們、你們不要過來!”她害怕了,看看懸在半空的三夫人只用兩隻手支撐着自己:“你們都滾開,滾。”喊完淚水流了下來,她真得怕了,怎麼看紫萱也不是嚇唬人的。

琉璃等人卻逼到她的身前:“二夫人您何必這麼客氣,您可是沒有少關照我們主僕,今兒就讓婢子好好的伺候您吧。”她扯住二夫人的衣袖用力,婆子們也撲過去,嚇得二夫人終於哭了出來。

“嫂嫂,我們錯了,我們錯了。”二夫人也顧不得什麼面子裡子了:“我們只是救夫心切想來問問嫂嫂有什麼好主意嗎,真得別無其它念頭。”

紫萱看看門前樑上的白綾:“沒有其它的念頭,那這個是做什麼的?”丁二夫人還真是不如三夫人多矣,還沒有被人舉起來就已經服了軟。

二夫人見琉璃等人不再用力心神稍定:“那個只是試一試,嗯,我們想着如果嫂嫂沒有好法子,我們、我們也就只能去府尹那裡懸樑了。”眼下不能承認是來紫萱門前懸樑的,她所能想到的也只有府尹。

不過府尹可是官老爺,他那裡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吊一吊;莫說他是個不錯的好官,而且官府門懸樑打得可是朝廷的臉面,到時候皇帝聽到後絕不會饒過丁府的。這個道理二夫人懂,她也只是找個臺階下並不是真要去府尹那裡尋死覓活。

紫萱聽到托起下巴看着二夫人,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直到二夫人低下頭她才慢悠悠的道:“原來如此,倒是我錯怪了你們。唉,琉璃啊,怎麼這麼沒有眼色呢,還不把三夫人……”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三夫人那裡終於再撐不住自半空掉下來,跌得四腳朝天疼得呲牙咧嘴卻不敢大叫,生怕再惹惱紫萱不知道會如何收拾她們。

三夫人是真得怕了,因爲心裡有愧啊。雖然她入丁家的門最晚不過一年左右,可是欺負紫萱的事情她沒有少做,此時最怕的就是紫萱新帳和舊帳加一起和她算啊。所以她掙扎着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二夫人那裡才長出那麼一點點的膽氣來,卻還是沒有敢正眼瞧紫萱。

一個可以把她們的性命不放在眼中,當真死在人家眼前人家也不用償命的人,她會不怕?她正活得有滋有味兒,怎麼能死呢。

紫萱站起來:“三弟妹不要緊吧?真是不好意思,丫頭們笨手笨腳的,剛剛沒有讓你得償心願,如今又沒有伺候你周全——倒也不怪她們,我這人就是笨手笨腳的,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嘛,你多擔待了。”

她的目光在丁家兩位夫人帶來的丫頭身上一掃:“不過,弟妹的人也太不會伺候人了,就由着主子跌個四腳朝天,被人說一句不貞弟妹豈不是要自盡才能自白?唉,實在是太不雅了,我這府裡總有幾個男僕在的,弟妹這清白可就毀在你們這些丫頭的手上了。”

三夫人的臉猛得一白:“朱紫萱,你不要太過份了,想毀我的清白你、你……”她說不出來了,因爲她跌下來時裙子的確向臉上翻飛,露出了她所穿得貼身的褲子。

不要說是貼身的衣物,就是中衣讓男人看到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可是三夫人不是有意的,她真得不想這樣,也真得沒有想到纔會有意外發生;但現在她的話有誰會聽呢?她看着紫萱眼中露出懼意,想到她和丁大姑娘的所爲她認爲紫萱所爲就是在找她報仇。

“三弟妹怎麼不說話了?”紫萱看着三夫人微笑:“我可有說錯什麼?如果你和二弟妹的丫頭早點過去伺候,你也不會跌得那樣難看了;說到底最該死的就是她們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的確是可惡的,但是這些助紂爲虐的丫頭們卻是功不可沒的,剛剛她們幫腔助勢鬧得可是歡,後來是被雪蓮的藥制住身體發軟無力纔沒有再折騰。原來這些丫頭就沒有少欺負本尊和琉璃,如今送上門來紫萱沒有打算以德報怨。

她的原則就是丁家的人不來找她麻煩,她也懶得和她們去細算過去的事情,但是如果找了她的麻煩,那就一個人也不會放過,個個都要清算一番。

三夫人看向丫頭們也心中有氣,想不到這幾個丫頭她沒有少疼,真要用她們的時候她們卻別手別腳的在那裡不動:“該死的東西!”累她清白受損,不要說眼下的朱紫萱不好應對,就算是回去丁家她也有她受得。

紫萱擺了擺手:“我這個做大嫂的,丁家的主母當然不能容這等欺主的奴婢在丁家;來人,把她們都弄去柴房,明兒叫人牙子來把她們領了去吧。”她說得輕描淡寫還不忘問二夫人和三夫人一句:“如此你們身邊的人手不足了吧?要不要我買幾個丫頭給你們用?”

二夫人馬上搖頭:“不用麻煩大嫂了。”她倒是想保一保自己的丫頭,最終還是沒有敢開這個口;但是她絕不會給朱紫萱往她身邊塞人的機會。

紫萱倒沒有非要給她們弄幾個丫頭用,而是吩咐人打開大門:“兩位弟妹可要小心腳下,門檻有些高你們不要絆倒了。”

聽到這兩句話讓二夫人和三夫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服服軟就能讓朱紫萱放過她們,使得她們原本對紫萱生出來的懼意大減:朱紫萱也不外如此,商人家的女兒能有多大的本事,如果不是她走了運被封爲輔國夫人又怎麼能壓她們一頭的。

她們卻不敢再耽擱,連忙草草施禮擡腳就走。來時帶着丫頭們一羣人,走時卻只有她們妯娌二人,心頭是百般的滋味難明啊。

紫萱卻隨在她們身後一起步出大門:“弟妹先走也成,我馬上就跟上。你們現在沒有人伺候着,到府尹那裡只有你們兩個人怎麼成?再說你們東西也沒有拿啊,雪蓮已經在解了,回頭我會帶上的不能讓弟妹們沒有東西可用啊。”

二夫人有些不好的預感:“嫂嫂,您要去哪裡?”她的腿都有些發顫了,忍不住握住身邊三夫人的手,因爲用力而讓三夫人感到了疼痛。

紫萱理所當然的答她:“你們不是想去府尹那裡懸樑嗎?你們的東西我會給你們帶過去,我過去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當然了,要系白綾還要二弟妹來,我看你打得那結就漂亮的很,我府上無人能及啊。”

二夫人的臉色白得嚇人,抖着嘴脣卻說不話來:她不能去府尹那裡尋死,可是她卻無話回紫萱。

“對了。”紫萱招手叫過璞玉:“你先過去和府尹大人打個招呼,讓他有點準備;丁家的兩位夫人要在他府門前懸樑,他如果不在府裡豈不是讓兩位夫人白忙一趟?”

167章 來得巧

紫萱說完擺手讓雪蓮請丁家兩位夫人上車。根本不由丁家兩位夫人分說,雪蓮過去就把人一拍,把變得極老實的兩位夫人扔到丁家的馬車上;當然,她們帶來的白綾等物,雪蓮也沒有忘了,都塞進了她們的馬車裡,還不忘給她們加上了兩把木凳,免得到時候府尹不給她們椅子用。

二夫人在馬車上一撞身子終於有了知覺,可是卻還是動彈不得也說不話來;而此時她們又聽到紫萱的話:“來人,對,就是你吧,門你不用看了去丁家送個信兒,看看丁將軍或是丁老太爺可有功夫?有功夫的話就讓他們到府尹那裡走一趟,如果正忙也就不必麻煩他們了——不過記得提醒他們打發人送兩口上好的棺木去。”

三夫人和二夫人聽得心驚膽顫可是無奈的是發不出聲音,感覺馬車開始動都嚇出了一身的汗水來:她們說不定很快就能和丈夫見到了,在府尹的大牢裡。

紫萱拍拍手哼了一聲,真以爲她只會用拳頭嗎?不過她還是喜歡拳頭,過去痛打一番最能消火了;但是現在這樣也不錯,相信丁家肯定會雞飛狗跳。她的目光閃了閃:如果可以的話,丁老太爺一生氣就要逐她離開丁家。

“走,我們要快點趕上才成。”她笑得古古怪怪的吩咐琉璃和雪蓮:“去得太晚了可不好,怎麼也要趕在丁家人之前到,還要在丁家人沒有來之前幫丁家兩位夫人掛到府尹大人的門前才成。”

反正她是沒有好名聲了,卻還是不能甩開丁家實在是讓她心裡很不快,今天藉此大鬧就希望丁老太爺做主吧:她可是等不及要和丁家一刀兩斷呢。

馬車很快到了府尹後門,丁家兩位夫人還沒有下車,應該是還不能動。紫萱想想道:“到府衙的大門去吧,這裡可沒有鼓好敲。”

丁家兩位夫人魂都要驚飛了,可是不能開口只能任由紫萱擺佈,只希望府尹大人不是糊塗蟲,到時候看她們身邊連個丫頭也沒有,把罪名扣到朱紫萱身上才能讓她們脫罪了。

府尹應該是被璞玉拖住了,紫萱到了官衙正門看一眼身後的丫頭們:“你們夫人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就按你們夫人的意思去做吧。”她把二夫人和三夫人的丫頭們帶來了,因爲在府衙門前胡鬧這種事情她怎麼會親自來。

二夫人和三夫人的丫頭們不敢說什麼,只得硬着頭皮上前把二夫人和三夫人扶出來,然後取出白綾來掛到府衙大門前橫樑上;她們一面做事一面嚇得掉淚,但是不做那下場還要慘:青樓她們是絕不想去的。

二夫人和三夫人真得想罵人也想打人,卻只能看着自己的貼身丫頭把她們白綾掛到樑上,然後又過來扶她們真驚得魂飛天外。但是她們除了拼命使眼色外,根本無法阻止她們的丫頭行事。

紫萱看差不多了,示意雪蓮上前去擊鼓:如果這場戲沒有府尹在可唱不起來的;再說時間也差不多,丁家可是有好馬的,說不定就快要到了。

雪蓮過去在二夫人三夫人面前笑笑甩甩她的帕子,走過去用力擊起鼓來;而鼓響完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也能動了,丁家的人也算來得及時——紫萱已經聽到了馬蹄聲。

不過丁家的馬不如府衙的人來得快,衙役只有兩個守夜的,聽到鼓聲罵罵咧咧的奔出來:“趕着投胎啊,什麼時辰了還來敲鼓?大老爺也要睡覺的,你老爺我也是要睡覺……”話沒有罵完,就看到丁二夫人和丁三夫人正一人握着一條懸好的白綾,當時嚇得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他們哪裡想到有人敲鼓不是爲鳴冤,而真得爲了趕着去投胎呢。

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過去又是用拳又是腳把丫頭們打倒在地上,一人抱起一位丁家夫人的雙腿就把她們抗了下來。人救下來了,他們也就生出氣來,當下就要把人狠狠摜在地上——要尋死可以,怎麼能來他們府衙門前呢?要知道他們大人可當真是好人好官啊。

丁老太爺和丁陽騎着馬兒正正趕上,也正正看着他們丁家的兩位媳婦被男人抗在肩膀上;丁陽氣得甩脫馬蹬,一躍就踢向了兩個衙役:他丁家的女人也是這些低賤之人能碰得?!而丁老太爺的那聲“住手,萬萬不可”,他根本沒有聽進耳中;就算是聽進耳中他也收不回腿來。

紫萱和雪邊站在鼓旁靜立,她只帶了雪蓮和琉璃兩個丫頭,還有馬車的車伕;在眼前的熱鬧中,幾乎被所有人忽略了。

衙役們把丁家的兩位夫人狠狠的摜到地上時,丁陽的腳也踢到了,兩個衙役都受了傷倒在地上:一個牙被踢落兩顆,一人胳膊被踢斷了。

有句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府尹大人在這個時候急急的奔出來,所見的就是丁陽踢傷他手下人;他的目光在地上的丁家兩位夫人身上掠過,在看看府衙門前高掛的白綾,就急急的奔過去看兩個手下的傷勢,同時高呼讓人去請大夫。

紫萱上前給府尹見禮,倒惹得府尹大禮相見:“輔國夫人,幸虧你來示警。”

“哪裡,大人客氣了;說起來這場麻煩也是因我而起,我豈能袖手旁觀?兩位貴差不要緊吧,我倒是識得一個不錯的大夫,姓墨。”

“墨解元?夫人能請得動他,那實在是太好了。”府尹連忙又施一禮:“那就麻煩夫人了,這兩個人都是窮苦人家的,上有高堂下有妻兒,本官怎麼向他們家人交待!”他自責一番又謝了謝紫萱才轉身看向丁老太爺和丁陽。

丁老太爺和丁陽的品階當然比他高,看着他出府後理也不理他們先顧那個衙役:不過是賤民罷了,他們父子心中有些氣;再看到府尹和紫萱寒喧起來沒完,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他們一般,心中更是有氣。

紫萱的品階在丁家最高這本就是丁家男人的心頭病,此時府尹所爲在他們看來無疑是在打他們的臉;尤其是丁陽的臉色最爲難看,只能把氣撒到丁家二夫人和三夫人的丫頭身上,喝她們把兩個弟妹弄到車上去:有什麼事兒都是家醜,要回到府裡再和她們算帳。

府尹回身看到丁家的要把兩位夫人弄走他的臉色就是一變,雖然他的官階不大卻是這方圓的父母官兒,丁家的人在他的官衙門前懸樑連個交待都沒有就要把人弄走,把他當成什麼?他的官階在滿是大員的京中當真算不了什麼,但是他不是丁家的家僕而是皇帝的門生、是朝廷的官員!

“且慢。”府尹原本不是個性子很執拗的人——就算是在京中連任八九年的府尹,他的性子也被磨滑了不少;但是今天丁家的人當真讓他動了真氣:“丁老將軍,丁將軍下官有禮了。”

丁老太爺點了點頭,而丁陽只是哼了一聲:“府尹,她們所爲不對的地方,我們……”

“不知道這兩位是丁將軍的什麼人?”府尹卻打斷了丁陽的話:“又因什麼來我府衙懸樑?”

丁老太爺皺皺眉:“她們是老夫的兒媳,有得罪的地方府尹多多擔待,老夫回去自會好好的教訓她們,也會記下府尹的恩情。”他不能把兩個丟人現眼的兒媳丟給府尹的。

府尹正正衣袍行禮:“老將軍,朝廷律法如山,貴府的兩位夫人在官衙門前懸樑,此事下官擔待不起,還請老將軍原諒一二。”他揮手:“來人,升堂!”

丁陽急得上前兩步:“就算是要問錯,也不必升堂吧?二弟妹還是五品的……”

“就是國夫人有錯到了下官這裡,下官也只能是稟公處置,請將軍見諒。”府尹寸步不讓。

丁老太爺不得不再次開口:“老夫昨天還和鄭老尚書飲酒,他對你寄以厚望啊。”

府尹欠了欠身子:“恩師對下官有天高地厚之恩。”他想了想:“要不,先說說兩位夫人是爲什麼來下官的官衙前尋死,如果是下官有失德之處,明天一早就去皇上面前請罪,還兩位一個公道。”

丁老太爺咳了兩聲:“具體的事情老夫也不清楚,她們應該只是思夫心切而已做出糊塗事來,還請府尹多多包涵。”

府尹臉色馬上一變,轉身甩袖:“來人,升堂!”居然爲了丁家的兩位大少爺,那兩個可是闖了護國夫人府、又砸了護國夫人府的人;此事已經稟到三司那裡,大人都極爲生氣,明日皇上就會得知了,絕不可能輕饒的,丁家的人居然還爲那麼兩個人到他官衙前以死相逼。

他一生爲官清廉,不事鑽營也不想攀附,當然不怕丁家;而今天丁家怎麼也要還他一個公道,當他這個府尹是紙糊的不成!

紫萱一言不發的立在那裡,卻讓丁陽極爲生氣,因爲他知道兩位弟妹做出這等沒有腦子的事情絕對和紫萱脫不了干係:“你說,是不是你讓她們來府尹這裡胡鬧?”

府尹聞言猛得回頭,深深看一眼丁陽:“丁將軍,你不應該問問輔國夫人可曾受驚嗎?要知道她的家可是被人闖進去把人打傷,又把府中砸得一塌糊塗啊。”

168章 成大器

府尹並不喜歡紫萱,但也說不上很討厭:向來對一人的看法他從不聽人說,而是要自己用眼去看,用心去體會——他做了七八年的府尹早就知道傳言是最不可信的。而且紫萱是不是惡婦他也不在意,但是有一點他很敬重紫萱,那就是因爲護國夫人。

相同的道理,他對丁家也是向來極爲敬重,如那些文官瞧不起武官的不同,他對這些用性命來保衛、守衛家國的人極爲敬佩;他知道沒有這些武人,就不會有安寧的生活。當然,做府尹的日子並不是那麼安寧,可是相比起國破家亡來說眼下的事情實在是小得不能小的事情。

不過,他還是很希望不要再連任,倒沒有想要升官發財只要讓他離開京城去做府尹,他真得沒有其它所求了。

府尹對丁家的敬重是因爲他們父子二人爲上唐都流過血,浴血奮戰才能保住上唐境內的歌舞昇平;但,他和丁家父子並沒有交往,真得沒有想到會是眼前這般模樣。怎麼說,丁家另外兩位夫人自盡於他的官衙前是真的,而輔國夫人把丁家兩兄弟交到他這裡也是依律而爲,丁家父子不爲自家人的錯自責反而把怒氣要發作輔國夫人頭上。

至少他親眼所見,丁家兩位夫人的自盡可是同輔國夫人無關的;再說那麼兩個活人,輔國夫人讓她們來官衙上吊自盡,她們就肯那麼聽話?三歲的孩子也不會聽這種吩咐的。

丁陽的臉色微一變:“那是我們自家的家務事,不勞府尹大人過問了。我的妻子一怒之下把我的兩個兄弟交給你,不過就是堵氣罷了,大人莫要當真。得罪之處,我向大人賠罪了。”他說得輕描淡寫,丁文二人砸了護國夫人只是家務事兒,紫萱所爲當然就是不懂事的所爲。

紫萱不冷不熱的道:“他們砸的時候沒有當我是他們的大嫂,我自然無須認下這兩位弟弟。話又說回來,如果他們只是對我不敬也無所謂了,但是護國夫人府可是御賜的,裡面的東西大多也是御賜的,毀壞御賜之物對皇上大不敬的罪過,我就算是身爲長嫂也無力擔下。”她微微欠了欠身子:“今天的事情,只能請將軍你見諒了。”

丁陽被責問的說不出話來,看到府尹就是要升堂看向丁老太爺:“父親。”

丁老太爺在紫萱開口後就一直在瞧她,聽到兒子喊自己對府尹點點頭:“不管是犬子還是兒媳有違律法,你要依律行事老夫不反對;只是,老夫偌大年紀了,就向府尹討個臉面可成?不必鬧得升堂,其它的由着你做主。”

“父親!”丁陽的眼睛睜大了,他沒有想到父親會忽然改了主意,丁武也就罷了,丁文可是他嫡親的弟弟啊。

丁老太爺擺手阻止他再說話:“不得對府尹無禮。剛剛老夫是不清楚這些事情,如今老夫聽紫萱和府尹所言,深知他們都是有大錯的,豈能再爲他們說話!老夫雖然有些年紀卻還沒有糊塗,你給老夫退下去看馬。”他直接把丁陽趕走了。

紫萱有些目瞪口呆的看過來,沒有想到丁老太爺會說出這番話來,剛剛他還是一心要保住兒子和兒媳婦的:難不成他當真不要臉面了?!

府尹聞言終於對丁老太爺改觀,施了一禮應下來不再堅持升堂讓丁家兩位夫人過堂了,也算是給丁家留個體面。

丁老太爺看向紫萱:“紫萱,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前些日子剛小產了,身子可還好?”

紫萱迎着丁老太爺緩緩搖頭:“不太好。”

丁老太爺長嘆一聲擺手:“嗯,有些事情我們還是回去說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今天這事兒,你總是有些太急了。你可是我們丁家的當家主母。”他說完對府尹點點頭,當真不再理會他的兩個兒子和媳婦轉身就走。

紫萱看看丁家兩位夫人只得追上丁老太爺:“老太爺,恕紫萱不能回丁家。”

“你非要離開丁家不可?”丁老太爺住足回頭盯着紫萱的眼睛:“就算是以老夫的掌上明珠一世的清白相逼,把老夫的兩子兩媳送進官衙來相逼,以丁家的全部名聲、老夫和丁陽的前程相逼,也要和離不成?”他長長的嘆一口氣:“我知道三年多來讓你受了些委屈,但是有我在,自此以後在丁家誰敢再對你有半句不敬,老夫就活活打死他。”

“就算那人是丁陽,老夫也絕不會容情。如何?”他的目光炯炯的盯着紫萱:“倒底是一家人,修得幾世纔有緣結爲夫妻,何必非要如此絕情?”

紫萱看着丁老太爺後背慢慢的挺直,目光也漸漸的變冷,果然薑是老得辣啊。好像是在勸她回去丁家,好像是要爲她做主,骨子裡卻是赤裸裸的指責:“和離是一事,今天的事情卻是另外一件事情,請老太爺不要混爲一談。”

“梅英的名聲不是毀在我的手上,是毀在她自己的手上;知女莫如父,相信老太爺肯定知道女兒是什麼性子,她在護國夫人府外跪倒在地上扮可憐,句句指我爲惡壞我名聲,最後還想污我和人有染——我就問老太爺一句,我和梅英異地而處,老太爺會不會再來問我一句,要以梅英的清白相逼你們丁家?!”

“老太爺,你又是不是能讓梅英由着我去,低下頭委委屈屈的認下她硬扣下來的惡名,乖乖的跟她回丁家?!人心都是肉做的,世上哪個兒女都是父母的心頭肉,不只是她梅英有父母,我也有母親,就算母親仙去了,相信她也不會贊成我默不作聲的任人相欺。”紫萱迎着丁老太爺的目光不避不閃,話說得極快容不得旁人插嘴。

“說實話,我和梅英異地而處的話,現在梅英就不是被馬家退婚這麼簡單了,相信她死定了!”紫萱的聲音冷得如同三九天的北風:“我,已經很仁慈了。至於丁文和丁武,我就不再說了,剛剛已經說過了;不要提什麼一家人,也不要說什麼對我不敬,是他們對皇上不敬。再說兩位弟妹,敢問老太爺知不知道她們離府,知道不知道她們要去做什麼?”

丁老太爺聽得臉色有點點的變化,不過眼中閃過幾分讚賞:“紫萱,那些事情我自會處理你不必操心;你是丁家的大夫人,以後丁家就要交到你手上,丁陽的性子要有你這樣的賢妻纔會成大器。”只要丁家能得這樣一位媳婦,興旺三代不成問題,幾句不敬的話他就算有些惱意也不會當真放在心上。

他不想和紫萱再糾纏他兒女的事情,因這個兒媳婦他是要定了;他也惱兒女們陽奉陰違,正好就當作是紫萱立威吧,免得她回去不能服衆。當然,兒女的所爲也是有他的縱容,爲得就是確定朱紫萱現在倒底變成了什麼樣的人,現在他親眼看到了且很滿意。

聽到賢妻二字紫萱忍不住一笑:“我爲什麼要爲丁陽能成大器就留在丁家?要知道人的性命只有一條,我能活下來實屬不容易,不想再死一次;老太爺如果真得通情達理,而不只是爲了丁家、爲了你的兒子着想,看在我在丁家三年九死一生、受了數不清的委屈份兒上,放我一條活路如何?”丁老太爺是個老奸巨滑的人,她的打算在其面前輕易而舉就被識破了,不如明言來得好。

丁老太爺搖了搖頭:“你以爲丁家從沒有給過你好處嗎?你眼下因爲丁家大夫人的身份少了多少麻煩,你是不知道吧?丁家的確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老夫承認這一點纔想你能給丁陽等人一個改過的機會;而且丁家對你一直有保護,你卻只是一味的怨恨丁家就太不厚道了。”他說到這裡也笑笑:“現在你是聽不進去的,老夫也就不多講了,你總會明白的。”

說完他邁開大步就走,到了馬旁看到丁陽要開口狠狠的瞪他一眼:“上馬。”他是真得很生兒子的氣,這樣一位天下難找的女子居然被妻兒弄出了丁府!如紫萱這樣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他不想知道紫萱爲什麼大難不死後會有這樣的變化,他只要知道他喜歡這樣的變化,也知道丁家需要這樣的一位主母當家。

丁陽很不滿父親如此對紫萱,甚至都懷疑他父親是中了邪居然如此高看紫萱,尤其是那句有紫萱他可成大器的話讓他最爲不滿。但是他很瞭解父親,看到那瞪過來的惡狠狠的目光,知道如果不聽話上馬回府,現在他父親很有可能當場給他一鞭子或是給他一腳。

璞玉趕到紫萱身邊:“夫人,丁太老爺話中有話啊。”

“我聽不出來了。”紫萱點頭:“的確就是如此,不過我猜不透他指得是什麼。”她皺着眉頭想了想又想:“丁家有過好處給我?丁家給過我保護?”她話說完就笑出來,實在是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丁家的人不害她都可去廟裡還願酬神了。

琉璃撇嘴:“哪裡有好處。反正不是好意就對了,老太爺向來就是這麼一個人的。”

璞玉聞言多問一句:“什麼人?”她對丁家的人不熟,而紫萱也是同樣所以才都看向琉璃聽她說。

琉璃認真的想了想:“就是見到他你不會覺得可怕,可是他認認真真看你一眼時,就會讓你汗毛立起來的那種人;反正,我在丁家原本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了。姑娘,他那話絕對是憋壞水呢。”

169章 蕭家門不好進

因爲丁老太爺的突然離去,紫萱也不能再做什麼,謝過府尹後她也就帶着人回去了;她不相信丁老太爺真得不理會兒子和兒媳:就算他真狠得下這個心,也丟不起這個臉吧?但,丁老太爺會想什麼法子呢,府尹好像不是那麼乖乖聽話的人。

接連幾天無事了,倒讓紫萱真得有了輕鬆的感覺,在自己的家中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如果不是還有晉親王在,她的日子會更舒服。不過晉親雖然每天的要求都很高,但好在不多且達不到他也不會說什麼,算不上難伺候,目前爲止還能算是賓主盡歡——紫萱也就是每天問問他的傷勢如何,而晉親王見到紫萱絕不會超過三句話,當然不會有什麼不愉快。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紫萱和文昭起得很早,姐弟二人打算去莊子上走走;如果不是有晉親王在,她還想去莊子上住下不回來了。讓琉璃叫來烈兒,正讓人準備馬車時,門房那邊又有事兒:丁家二夫人和三夫人來了。

紫萱挑了挑眉,丁老太爺還真是厲害,這才幾天就把兒媳婦弄出來了?想必丁文丁武也不在官府大牢裡了吧?只是她纔不想爲丁家的人與事壞了自己的興頭,擺手讓璞玉去打發丁家的人,她還是想按原來的計劃到莊子上去。

可是璞玉去了不大一會兒就回來,看到紫萱攤手:“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跪在那裡,婢子惡言相向人家也不還一句,就是要見一見夫人才成。她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還真讓婢子束手無策——她們是來請罪的。”

紫萱想了想:“讓人趕出去。你問出來了?”

“皇上的旨意,丁文的功名被奪了,兵部的差事當然也丟了,他妻的誥命當然也沒有保住。丁武被打得不輕,丁三夫人哭得如同淚人兒,聽說丁家有意要休了她,因爲她名聲有損。”璞玉說完聳聳肩膀:“就算是如此,也看得出來皇上對丁家老太爺的器重。”

紫萱聞言挑挑眉:“又是名聲!也不看看他們丁家的男人都是些什麼東西,也好意思對妻子指手劃腳的說什麼名聲。不過,這倒底是丁家的家務事兒,同我們無關;我忙着呢,讓她們走吧,不走直接架起來送出去——我在丁家無人問我的死活,如今旁人的死活又關我什麼事兒。”她向來不是個善人,丁三夫人實在是求錯了人。

她就是一個女子且是個小心眼的女子,非常記仇的那種;人家打她一拳她立馬要還回去不說,而且此人以後有什麼倒黴的事情,她只會幸災樂禍而不會生出憐憫之心來,更不要說伸出援助之手。紫萱在現代是如此的性子,現在也是如此,她知道自己不合自幼所受的教育,但她卻認爲活着不過幾十年,爲什麼要勉強自己做那些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

人如何對她,她就如何對人。人對她好,她也不介意把心掏出來給人看得。活得恣意,自然會得罪人,也會被人誤會,但那同她何關?是她的朋友,自然是深知她的爲人,不會當她是個惡人就足夠了。

璞玉笑着轉身:“我早就手癢了,只是擔心夫人有一時之仁;她們得志之時絕不會給我們活路的,此時爲什麼要爲她們出頭做主?如果那樣的話,婢子還真是不敢放心就這麼跟着夫人,把一輩子交到夫人的手上。”

琉璃輕輕啐她:“饒舌的,你以爲在找夫婿嗎?還一輩子。”

丁二夫人和丁三夫人被趕了出去,她們想不到自己放低身段,跪在朱紫萱的腳下也不能得她一眼:如今,誰還能救她們?丁二夫人的臉色也不好,雖然她的錯不如三夫人那般,但是丈夫的臉色已經很明顯了。

打發了丁家的人,紫萱這邊也準備好了,文昭興沖沖的登上馬車:“出了城,讓我趕一會兒馬車好不好?”

紫萱笑着正要點頭時,門房又進來了:“蕭月姑娘來了。”

想到蕭家背後的皇太后,紫萱不得已讓人相請蕭月到廳上奉茶;她卻看着門房笑得眯起眼睛來:“丁家夫人前後給過你不少的好處吧?我這護國夫人府她們是想進大廳就進大廳,想吊大門就能吊大門。”

門房欠了欠身子:“夫人,她們總是夫人您的弟妹,小的不敢造次。”

紫萱臉放了下來:“我這裡容不下你這種人!你進錯了門,以爲護國夫人府是什麼地方?如果個個都是你這樣的,護國夫人府又要什麼門,可以任人進出當成她們自己家了。”她突然的發作起來,倒讓門房嚇了一跳。

門房的確是收了不少好處,但是這府中的主人家是婦道人家,而男丁只是個孩子家,他哪裡有真正的敬畏之心?而且看紫萱待身邊人很親切,和丫頭們說笑完全沒有架子,他就生出了相欺的心,只是沒有想到紫萱會反臉相向。

他倒也沒有真怕,連忙跪下:“夫人,小的雖然收了點碎銀也是來客賞得,如果夫人不許的話,小的不再收就是;讓夫人生氣,請夫人責罰就是。”

紫萱哼了一聲,看一眼來來往往的丫頭婆子:“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就是想看你會不會改正,不想你卻變本加厲是不是當我們姐弟好欺?說到責罰倒也不必,你的身契在我這裡,可是你卻不是我護國夫人府的人,嗯,你很得丁家二夫人和三夫人的青眼,今兒我就乾脆成全你,讓你高升一步吧。”

“來人,把門房送到丁家去給三夫人,就說是我賞給她的。”紫萱說完扶了雪蓮就向前走,不理會門房叩頭的響聲。

門房真得沒有想到平常對他還算和顏悅色的夫人,發作起來根本一絲機會也不給他;這哪裡是讓他高升,丁家三位夫人哪一位如今是得勢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以後跟了三夫人他恐怕只有喝風的份兒。

他此時用力叩頭請罪認錯,卻根本不進紫萱的耳朵,被人上前架了出去。紫萱幾句話就打發了門房去丁家的事情,很快就在護國夫人府裡傳開,所有的僕從們聽得一頭是汗,他們都至少明白一件事情:他們這些人被打發到丁家去,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因爲他們的主子輔國夫人和丁家是水火不容,丁家的人不敢對他們的主子怎麼樣,還不敢對他們這些下人們發作嗎?且他們可不是丁家家生的,不要說是丁家比輔國夫人府的門低多少,只說丁家的僕從們也不會待見他們的。

紫萱沒有怎麼責罵門房,也沒有處罰門房卻讓府中的僕從們知道這位主子不好欺哄,自此那些心裡存了輕慢的都收了心,盡心盡力的做起事來。

不說打發門房的事兒,大廳裡的蕭月看到紫萱進來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站也沒有站起來:“夫人,我今天有一事相煩。”

紫萱看看她:“姑娘可能找錯了人,我在京中和弟弟相依爲命,哪裡有本事能幫到姑娘呢?”她聽也不聽蕭月是什麼也事情,直接就拒絕了,因爲蕭月的臉色已經說明白了一切——今兒她是來找事的。

蕭月冷笑起來:“看來是我太客氣了,讓輔國夫人以爲我們蕭家好欺;夫人,你把我大哥弄進府裡來也有些日子了吧?我這個嫡親的妹妹自他回京只見過一面,今兒夫人方便不方便請我大哥出來相見。”

紫萱眉頭皺起來:“蕭姑娘,我和令兄從不相識,令兄如何會在我的府中?姑娘還是不要玩笑的好。有些話傳了出去,予我如何先不說,予你們蕭家也不好吧?姑娘如果不是誤會了什麼,還請你打聽清楚令兄的下落再開口。”她生氣了。

蕭月冷笑:“夫人,你如此只會讓我對你印像更壞,你不認識我兄長?哈,好吧,就當你不認識,那現在由我來告訴你我兄長是誰可好?我的兄長就是在你府上的水公子——蕭家的嫡長子、我嫡親的哥哥。現在,夫人什麼都知道了,可否請我兄長出來和我見上一面了?”

紫萱聽得大愣,下意識的看了看身邊的琉璃和璞玉,腦中轉過一個念頭:水公子會是蕭月的兄長、蕭家的嫡長子、皇太后的侄兒?!等等,有一件事情不對:“姑娘,水公子的確是在我府中做客,但姑娘也知道水公子的姓氏,請姑娘不要玩笑好不好?”

蕭月哼了一聲:“夫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你真不知道我大哥是蕭家人?不要再裝什麼糊塗,蕭姓如此顯赫大哥當然不會見人就告知,所以他平常不用蕭這個本姓,而是用水做姓——我們的母族姓氏爲水。話到這裡,現在輔國夫人明白了?請讓我和兄長見一見吧,就算你阻得了一時還能阻得了一世不成。”

真得沒有想到水慕霞有這等來頭,不過想到丁陽對水慕霞的客氣,想到水慕霞以白衣之身就能出入皇宮,想到水慕霞初次相見時的自我介紹——我現在暫名水慕霞,都讓紫萱知道蕭月的話不是假的;她剛剛只是有些太過吃驚纔會多問一句罷了。

“蕭姑娘相不相信無所謂,我是剛剛得知水公子就是姑娘的兄長,且姑娘的話也讓人費解,水公子和你見幾面那是你們兄妹的事情,不管你們兄妹有什麼誤會,你有氣要生也要去找水公子纔是,我不能左右水公子做什麼。”

她是真得不明白,這個蕭月爲什麼對她如此的不客氣:“他只是在我府上做客,姑娘想見他自讓人去傳話相請就是,也不必特意來見我這個主人——表面上的客套,姑娘儘可以省了的。”

蕭月聞言哼道:“臉皮果然是厚啊,那我不得不打開窗子說亮話了,可不是我不給你留臉面而是你自找的;我就是想代大哥問你一句,你和丁傢什麼時候才能斷個乾淨?”她盯着紫萱眼都不眨一眨。

紫萱聞言目光也冷了下來:“我和丁家的事情是我的私事,不勞姑娘掛心;我還有事情,就不陪姑娘了。姑娘想見水公子讓我府中的人去相請就是,失陪。”她沒有想到蕭月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不管如何她和蕭月一點交情也沒有,她的私事自然不必向蕭月交待。

就算是水性楊花和墨隨風這些算是朋友的人,她也不必向他們交待自己的私事;蕭月的話裡帶着十足的不懷好意,她也不想再聽下去。

蕭月卻笑起來,眨眨她的眼睛道:“你怕了?你早應該想到的纔對,爲了要離開丁家用得那些手段,嘖嘖,令人歎爲觀止啊;你還真是有點迫不及待了,在我面前還要裝什麼清高,不會以爲一切自有我的兄長爲你擺平吧?”

“蕭姑娘,恕我要趕着出門不能相陪,你如果現在不走在府中請便,我卻要和舍弟先行一步。”紫萱不再和她廢話,直接站起來欠了欠身子就往外走:“來人,好好伺候着蕭月姑娘。”看在皇太后的份兒上她纔會一再的容讓蕭月三分。

蕭月卻不領情的馬上站起來:“怎麼,敢做不敢當了?不要以爲我大哥什麼也不在乎,蕭家的大門就是那麼好進的!”這話已經明白的不能再明白,容不得紫萱繼續糊塗下去。

紫萱猛得回身盯着她的眼睛:“姑娘慎言。念你少不更事又是初犯這次就算了,雪蓮,送蕭月姑娘離開。還有,蕭月姑娘,我不喜歡你也不喜歡蕭家,我觀你對我、對護國夫人府也是如此,以後也就不必相看兩相厭——我們護國夫人府你不必再來,來了我也不會相陪!”登門來罵人,不要說是蕭月,就是蕭家老太爺來了紫萱也不能就這樣老實的聽着。

她不想四處樹敵不代表着就能任人隨意欺辱。在這個世上有這樣一個道理,是她向來堅信的:有人欺到你頭上時你退一步,對方只會再進一步而不會適可而止;能讓對方退一步的法子,便是馬上回擊:這是她的後媽教給她的。

蕭月,當然不會讓紫萱委屈自己,如果她好言解釋或是軟言相待,只會讓蕭月以爲紫萱是心虛理虧,更加認定紫萱是看上了水慕霞。

水慕霞只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只是個朋友,如此而已。且紫萱不認爲自己會喜歡上他,她幾乎是近乎本能的討厭水慕霞;如果不是因爲在這段日子裡,水慕霞不止一次的幫她、且在她小產之時算是救過她性命,她也不會把水慕霞當作朋友。

不過,現在蕭月所說所爲都表示她的想法是對,水性楊花果然是個極爲麻煩的、不討喜的人。

170章 報恩報出來的煩惱

一句少不更事讓蕭月的臉色大變,她在頭三個月剛行了笄禮,當然不再是個小孩子,不然她的嬸孃怎麼會讓她來護國夫人府找紫萱呢;她指着紫萱尖聲道:“你敢做不敢當,還是以爲有我大哥護着你,你就什麼也不用怕呢?我們蕭家護着大哥,什麼都由着他卻不會因此而由着你!現在你把我大哥請出來也就罷了,不然你以爲我們蕭家會由着你迷惑我的大哥?”

蕭月幾乎氣得半死,主要是因爲紫萱的語氣讓她很難接受,做爲蕭家的掌上明珠、太后最疼愛的侄女,她到哪裡不都是高接遠迎,人人都奉上笑臉生怕她有什麼不快的;她剛剛說得話已經算是客氣了,算不得是什麼太重的話,而且她從前就是大大的發作出來,人家也要好言賠禮費盡心思要讓她轉怒爲喜,何曾有人像紫萱一樣對她直接逐客。

紫萱如此她認爲是看不起她蕭月,看不起她蕭家,當然是不能容忍的;但是她兄長是什麼樣的人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對兄長有五分的忌憚她現在絕不可能如此的客氣。

但她卻從來沒有弄明白一件事情:紫萱如果真得對水慕霞有心思,或是想巴結奉承蕭家、有求於蕭家的話,當然會像她原本遇到的人一樣;可是紫萱只是當水慕霞是個恩人、是個朋友,而且還是那種有點讓紫萱第一眼就看不順眼的人,再加上對蕭家即不想開罪卻也不想巴結,憑什麼要受她這等氣?

紫萱聞言更加着惱:“蕭姑娘你真得誤會了,我同水公子只不過是朋友而已;對於水公子幾次的相助及救命之恩我是感激有加、銘記五內,但是別無其它心思!姑娘是要見水公子還是要回府都可以,但我真得有事兒便不相陪了。”她走了幾步回頭看着蕭姑娘:“還有,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蕭姑娘。請你尊重我也尊重你們蕭家。”

她是真得很生氣,雖然對水慕霞原本沒有什麼好感,但也就是沒有好感而已,因爲水慕霞的性子沒讓她真得生出任何親近之意來,不過這樣並不影響她知道水慕霞是個好人,也不會讓她忘掉水慕霞予她有恩;因此,她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也不希望蕭月嘴裡的話傳出去,使得水慕霞多出一層煩惱來。

相信水慕霞知道此事後也會哭笑不得吧?怎麼說她與他也沒有多說過幾句話。

蕭月忽然微笑起來:“輔國夫人,您這就受不了啦?要知道以您再嫁之身想入蕭門千難萬難,就算是做妾,您就是願意委屈蕭家也萬不敢把國夫人納爲妾侍……”

“夠了!”紫萱大怒:“蕭姑娘,你就算是不把我的名聲當成一回事兒,也要爲你的兄長、爲你們蕭家,爲皇太后着想一二!蕭姑娘既然已經梳起了頭來就不是小孩子,說話做事要用用腦子。”她一指門口:“現在請你離開護國夫人府,不走的話就不怪我逐客。”

蕭月聞言大怒卻笑得花枝亂顫:“你要逐客?行啊,你來啊,我等着看你如何把我逐出護國夫人府。”她還真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無禮的話。

“蕭月,你馬上給我滾回家去見父親,如實的對父親說出你在這裡說過每一句話,就說我的話,罰你在祖宗牌位前跪到子時,然後在房裡思過三日。”水慕霞的聲音傳進來,話說完人也到了屋中。

自紫萱認識他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他一臉怒氣的樣子。平常,他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也總是以嘻笑間就能把事情解決:就好像這天下的事情、天下的人都只是他的遊戲。

蕭月看到水慕霞的霎間臉上的笑意盡去,臉色也有些發白,但是當她看到水慕霞的胳膊時驚叫一聲:“大哥,你受傷了?誰敢傷你,這天下誰這麼大的膽子動你,我去告訴二哥,定要找出……”她真得沒有想到自幼在眼中完美的兄長,會有受傷的一天。

水慕霞微皺眉頭不悅的打斷她:“我怎麼就不能受傷了,怎麼就沒有人能傷我,敢傷我了?我也是一個頭兩隻手,一樣一天要吃三餐不然就會餓的上唐百姓,連個功名都沒有的我,就如上唐的其它百姓一樣了,受傷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休要多事。”

倒是水慕霞的這幾句話讓紫萱多看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動,眼前的水慕霞少了那層天天掛在臉上的笑面具,反而讓她第一次生出親切之意來:她如同世人一樣,知道水慕霞的出身後,震驚於他的顯赫身世,卻不曾想過這樣的家世身份予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負累?

可能,這就是水慕霞自稱姓水且隱於本名的原因吧,他只是想做個平常人;但不管他如何做,他依然還是蕭家的人,血脈就算是他用盡全力也擺脫不掉的東西;富貴可棄,但是祖 宗豈可不認?

蕭月被斥的嘟起嘴來:“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看一眼紫萱,目光裡全是埋怨以及妒意——因爲此時的紫萱只是站着任她被兄長訓斥,沒有爲她說一句話:“這麼久不見你,我、我想你了。”她話中的思念之情濃得化不掉,絕不是假裝出來的。

水慕霞看看她,滿是怒意的目光裡閃過了一絲無奈,卻沒有理會自己的妹妹,正正經經的對紫萱施了一禮:“因我而讓夫人受累,實在是有愧於心,在下向夫人致歉了。”

紫萱還了半禮看看蕭月:“水公子,不要說什麼受累不受累的了,我的名聲原本就不好,就算再加上此事又能不好到哪裡去?倒是水公子的名聲要緊些。水公子幾次仗義相助,又曾救過我的性命,到現在我也無以爲報,怎麼再能因我而讓公子名聲受損?想到救命之恩,我真得不應該在水公子傷勢未好的時候說此話,但我也是因救命之恩纔不得不說。”

她看看水慕霞:“請水公子移駕。”她不是不知感恩,但是水慕霞在京城中有家,且人家的妹妹找上門來,她再留水慕霞在府中住下去,就真得不能怪人家嚼什麼舌根了。她倒不是真得那麼在意,可是聽蕭月所言水慕霞未婚,因她而被人詬病她當真就是恩將仇報了。

水慕霞的目光落在紫萱的臉上,看了好半晌;雖然他隨性而爲卻還不曾對紫萱如此“無禮”過:“夫人倒真是快人快言,倒真難得。”他看一眼妹妹:“蕭家的事情是我的不對,我會去處理,得罪之處還請夫人海涵。”

蕭月看着兩個人說話客客氣氣的樣子,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她的確年歲不大,但是不表示她懂得真得很少,至少府中天天人來人往她當然看得出來,眼前兩人不是在做戲:這怎麼可能是兩情相悅?!

“不對啊,那個、這個,丁家的人可不是這樣說得。”蕭月的臉通紅通紅的,扭捏了半天忽然一跺腳過去對着紫萱行了大禮:“是我的不是,聽幾句閒話就來胡鬧,請夫人責罰就是。”她倒是敢作敢當,知道錯了馬上認錯。

紫萱眉頭挑起:“丁家的人?”她忽然想到丁老太爺在官衙前說得那幾句話,難不成蕭家的人找上門來和他有關。想到水慕霞在京中沒有太多的人識得,而他原本是住在丁府的,此時在自己府上的事情當然也只有丁家的人知道——說不是丁家的人搗鬼還真是不能讓人相信。

水慕霞神色沒有變化,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也沒有開口問一句。

蕭月點頭:“雖然我是聽嬸孃說得,嬸孃也不是聽丁家的人親口所說,而是在蘭園裡和幾位夫人相聚時聽來的,但是打聽之下那些話八成是由丁家的人傳出來,就是不知道下人亂說,做主子是不是知道了。不過,我的幾位哥哥一年裡總有那麼一兩次會被人算計,花樣百出,因此嬸孃纔會想左了,而我、而我……”

她看一眼紫萱兩隻手不安攪來攪去:“夫人,我、我真得是太笨了,如此污人名節就是被人打死也不爲過得;你,你就打我出氣吧,打死我太后可能會生氣,打個半死應該沒有什麼;你放心,我絕不會告訴太后和我們家的人是你打得。”

紫萱看着蕭月雖然心中還有氣但是再也發作不出來,差一點被她氣笑了;但看得出來蕭月真得只是性子過直沒有安什麼壞心,且知錯也能認錯也讓紫萱對她生出一分好感來。當下紫萱嘆着氣伸手拉起蕭月來:“我纔不打你。你是說,你們不是第一個聽到那些話的,京中的夫人們有不少人都聽說了是不是?嗯,那些話倒底是怎樣的?”

蕭月看看水慕霞:“就說夫人……”她忽然怯怯的拉了拉紫萱的手:“你當真不生我的氣了?”見紫萱點頭她長出一口氣:“她們亂說唄,說夫人你用盡卑鄙無恥的手段就是要離開丁家,就是因爲看、看上我的大哥、看上了蕭家,又把我大哥迷得神魂顛倒……”

水慕霞開口:“流言向來沒有好話,問這個做什麼?等到明兒有什麼新鮮事,這些流言不出三天就會被貴夫人們忘得一乾二淨。”他說完瞪蕭月:“還不回去?”

蕭月過去拉他的袖子:“我回去會領罰的,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氣?”

水慕霞推她往外走,走到門外俯下身子:“回去告訴家裡的人,我要娶什麼樣的人自有我來做主,如果再有人操心的話……”他磨了磨牙,讓蕭月的臉色微微一變馬上點頭飛一般的走了。

墨隨風出現他的身邊:“這是個好機會,你這麼聰明怎麼會放過?”

水慕霞三拳打出去,墨隨風便不見人身影,他佇立一會兒輕輕一嘆:他豈能同丁家人一樣做傷害她的事情?而且,他原本是來報恩的,眼下的,嗯,有點超出他的掌控,讓他也有點無所適從呢。

好煩啊。當然,他也不是煩了一天。

171章 什麼叫尷尬172章 風向變了

紫萱步出大廳的原意是送送客,她雖然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但蕭月小姑娘並不是真得壞心壞人;只不過擡起腳來時被璞玉扯了一下,回頭對上璞玉的眼睛她有些疑惑:“怎麼了?”

“皇后娘娘那裡可能不喜歡您和蕭家走得太近,也可能不會喜歡您和晉親王走得太近。”璞玉伏耳低語了兩句,並不是威脅只是單純的提醒。她的爲難之處就是,要在舊主和新主之間尋得平衡之道。

紫萱聞言笑了笑看看璞玉:“換作是你,你會如何做?”皇后娘娘的確是會不高興,但是同她何干?要她做得事情她可以做,但是總不能把一輩子就這樣交給皇后吧,也不能永遠把自己的前程就此交給皇后不理吧?她相信天下沒有誰喜歡永遠被人掌控着。

璞玉想了想點點頭:“夫人,婢子的爲難之處夫人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過住的,婢子也只能……請夫人原諒。”她說完欠了欠身子沒有看紫萱。

紫萱聽完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只要你能如此坦率,我想我們主僕不會有什麼不痛快的事情。”她心知璞玉在她身邊是做什麼的,卻也沒有想到璞玉會如此坦誠,倒也算是了了她一樁心事。

璞玉屈膝行禮後退不再說話。她是深知自己身份的人,要如何做才能活下去永遠是她最先考慮的事情;如果紫萱並不是這樣一個人,她不可能如此坦白且如此盡心。

步出大廳看到水性楊花立在那裡,雖然沒有做四十五度的憂鬱狀,但那背影卻讓紫萱憑空生出一種感覺:水性楊花現在的心情不好。她輕輕咳了一聲,水慕霞轉過身來抱拳:“夫人,您剛剛的話在下現答覆夫人——在下會盡快離開護國夫人府。”

紫萱聽了欠身:“多謝水公子,實在是我太過失禮。”怎麼說水慕霞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此逐客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水慕霞後退兩步臉上再現笑意,和平日裡掛在臉上的笑意是一般無二:“夫人如此說話豈不是見怪於在下?夫人是爲在下打算,在下不是不知理之人,應該由我謝過夫人才是。”他說完再行一禮:“夫人,在下告退了。”

紫萱沒有想到水慕霞如此的乾淨利落,心中反倒更是不好意思:“水公子,可否賞臉讓我晚上爲公子設宴相送?”在今天她終於發覺水性楊花的那張笑臉,其實隱掉了許多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這個人,並不是她認爲的那個樣子,自然少了一些對他性子的不喜。

水慕霞微欠身子:“那就叨擾夫人了。”他說完再不停留抱拳就轉身離開了。

琉璃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連紫萱回身都沒有發覺被璞玉輕輕的敲了敲頭:“看什麼呢?夫人今天是出不去了,還有得事情要忙,你發什麼呆呢。”

“我總感覺,水公子越來越一本正經了呢。”琉璃嗔璞玉一眼對紫萱道:“婢子記得初見水公子時,他嘻笑怒罵揮灑自如,就沒有什麼正形、也不理會什麼場合,但是近來婢子感覺他和夫人說話時越來越像個正經人。”

紫萱聽了回頭看一眼,想起園子裡那次對話她輕輕搖頭:“正經?這全天下的人都正經起來,水大公子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他算是活得灑脫嗎?原本她以爲他活得很自我,現在卻有些不確定了。

蕭家的嫡長子卻是白丁,是他自我放逐在外還是蕭家有意爲之?紫萱的腦子剛浮起這些來就笑自己想得太多,看水慕霞在皇帝面前說話的自然與入宮的隨意,他應該不會是被人所害的人——他不去害人就已經很好了,自己怎麼會認爲他會被人害呢。

晚上,水慕霞踏出花廳,見桌子旁只有文昭和紫萱,知道紫萱是真得心中對他生愧,反倒讓他有些不自在起來:此時再留在護國夫人府予紫萱很不利,不然就憑晉親王在他也不想離開的;不過離開丁家也有些時候了,還是回去比較好。

紫萱站起來時文昭已經跑到水慕霞的身邊:“水大哥,你真得要走啊?”他自幼不得父愛,又無兄長扶持,現在他對水慕霞是極爲依戀的,聽到他要走是十二分的捨不得。

水慕霞笑着揉揉他的頭:“不過是回丁府去住,雖然不能說天天來督促你的功課,但你也不要想着偷懶,我的小尺板也不是吃素的。”兩句玩笑話後,他向紫萱點頭致意:“麻煩夫人了。”

紫萱伸手相請他入席,幾句客氣話說下來她也感覺有些彆扭,遂佈菜道:“公子嚐嚐這菜如何?”

“可是夫人的手藝?倒不像是府中廚娘所爲。”水慕霞說完佈菜給文昭:“文昭多吃點兒,正是長個子的時候。”

文昭看看自己碗裡的菜,瞧一眼紫萱和水慕霞:“水大哥,我姐姐給你佈菜,禮尚往來你應該向姐姐敬酒,而不是給我佈菜吧?又不是我給你布得菜。”他是無心之語,可是落在紫萱和水慕霞的耳中就有些不同了。

文昭說完話給水慕霞斟滿酒又給紫萱過來倒酒:“姐姐,水大哥走了,我們把他的屋子留下來吧,時常讓他回來住住可好?我還小不能保護姐姐,可是有水大哥在,我就不用太過擔心,這裡才真得像個家。”

紫萱聞言看向文昭,看到他的目光坦然知道他只是有感而發別無所指;但是有他這句話這酒卻不好此時喝,便想伸手去接文昭的酒壺:“你……”話剛開口,文昭只是舉了舉酒壺:“姐姐,我來就好。”卻讓紫萱的手落空,而她被帶得袖子一轉,把桌上的筷子就碰到了地上。

本來也沒有什麼,只是加上文昭前後兩番話就好像是紫萱心慌意亂把筷子弄掉的。

水慕霞看到紫萱姐弟的舉止有些好笑,不過並沒有笑出來,拿起自己的酒杯來一口吃盡起身道:“不如,還是讓我自己來吧?想喝多少我……”他倒底因爲心態的不同,文昭的話對他的心境是有影響的,所以解圍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袖子勾住了自己的筷子。

紫萱看看掉在地上的筷子,看看水慕霞伸過來的手瞪一眼文昭:“你水大哥什麼時候過來陪你都可以的,不過論起來水公子可是你的師長,麻煩了水公子這麼久,你不應該向你的水大哥敬個酒嗎?”然後又向水慕霞笑着點頭:“水公子,失禮之處莫怪。”說完看水慕霞收回手去坐下,她一面喚人一面蹲下身子去揀筷子——實際上要擦拭她胸前被濺到的湯水。

水慕霞坐下笑着正想開口,他手邊筷子也落到了地上:“真是人有失手,失禮失禮了。”他自嘲的一笑也彎下身去揀筷子,因爲主人家都自己動手去揀筷子了,他怎麼好乾坐着等丫頭來收拾?最主要的是,他沒有筷子乾坐着有些不自在,所以還是找點事情來做的好;但是他只在腳邊揀起一支筷子,擡眼一瞅才知道另一支在桌子左側,便伸長胳膊去揀。

此時的紫萱也發現了她右側有一支筷子,便也伸手過去:兩個人的手差一點點就碰到一起,幸虧水慕霞是學武之人反應快,及時收回了手去。就算是如此也難免有些尷尬,所以在琉璃進來時,發現三個人有點奇怪:文昭倒多少,水慕霞就喝多少,而水慕霞喝一杯紫萱就相讓相陪吃一次菜——這算是宴客?布影戲才這樣吧?也太過一板一眼了。

文昭看到琉璃進來鬆了一口氣,把酒壺遞給她:“我那個要出去一趟,人有三急、人有三急。”他對紫萱和水慕霞笑了笑便跑了出去。

水慕霞的心思卻還在桌子下面,一時後悔收手收得太快了,可是後悔之後他又自責,怎麼可以對輔國夫人生出如此的想法來?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腦子也向來靈活的可以,但此時他腦中除此一事外別無旁事,人反而看上去有些呆呆得。

尤其是他看紫萱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剛剛在桌子下面他還是看到了那一抹紅霞的,就算褪去的快了些,那也不是他眼花;現在看紫萱的樣子讓他有些擔心,不會被輔國夫人當成登徒子吧?

紫萱倒沒有什麼,雖然在桌子下面時有些尷尬,但是二十一世紀的女孩子哪裡是這種小場面就會抹不開臉得?坐下以後也就不當一回事兒了,但是她和水慕霞的交往不多,原本以爲有文昭在,這頓飯不至於吃得太過乾巴巴的,能有些話說——她也沒有想到,平常話嘮一樣的文昭今天會成了鋸嘴的葫蘆了,使得她除了讓菜外實在找不到什麼話說了。

總不能老是說文昭的學業吧?總不能說什麼天氣不錯吧:實際上這話她已經說過了。

文昭不是不想說話啊,他只是有些自責:倒個酒就讓姐姐和水大哥都出了狀況,他怎麼就這麼笨呢?於是,三個人就成了琉璃看到的樣子。

如今沒有了文昭,雖然多個立在一旁伺候的琉璃,可是紫萱更加沒有話說,而水慕霞也因爲紫萱除了勸酒就是勸菜外更加的放不開。

兩個人都在想這頓飯就這樣吃下去了,文昭怎麼還不回來時,蕭月一身男僕的裝束出現在的他們面前:“大哥不好了,公主和郡主嬸孃知道了此事,我們的公主表姐也聽說了,我、我……”她看一眼酒席:“我餓了。”

172章 風向變了

水慕霞聽得翻個白眼:“不給吃,先說,她們在哪裡?”

蕭月指指自己的衣服:“還用得着問?當然是在我們家裡啊,不然我用得着這個樣子跑出來嘛?大哥,我夠意思吧?你看我跑得一頭的汗水,鞋底都磨薄了——飯都不讓吃,你是不是我嫡親的大哥啊。”她大大的白了一眼水慕霞,笑着對紫萱道:“夫人,我真得餓壞了,她們在屋裡說話我在那裡聽着,坐得腰疼還不能正經吃什麼東西,你可憐可憐我吧。”

蕭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被皇太后當成掌上明珠的六姑娘會餓成這個樣子,說出去誰信啊?不過被蕭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紫萱只能吩咐琉璃:“給蕭姑娘拿碗筷過來。”然後再客氣的問一句:“蕭姑娘,這桌上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有什麼愛吃的儘管說我讓廚房去弄。”

蕭月聞言一雙眼瞪得老大:“輔國夫人,你真得太好了!你是天下最大最大的大好人,我要吃水晶肘子、松鼠桂魚……”她倒是沒有報什麼了不得的菜名,在一般的官宦人家這些都只是些家常菜。

可是紫萱這裡不是什麼一般的官宦人家,所以她笑着對蕭月搖頭:“水晶肘子,廚娘現在弄不出來,桂魚我們府上沒有……實在是不好意思。”看着蕭月皺起的小臉,就算是生性小氣節儉的紫萱也不得不再說一句:“聽得出來,蕭姑娘喜歡甜的東西是不是?我讓廚下弄道笑口常開,弄上一盤粘豆包好不好?”

紫萱雖然無肉不歡但並不是餐餐要大魚大肉纔可以,葷素搭配的道理她是知道的;再說就算現在她是輔國夫人了,有了一座護國夫人府,可是坐吃山空,在沒有找到好營生前她是不會浪費的;當然以她的性子,就算她以後成爲上唐的第一首富,她依然不會浪費的。

她向來不太喜歡甜食,而文昭最喜歡的兩道甜食便是粘豆包和笑口常開,所以廚房裡纔會有現成的;而且這兩道菜是地地道道的家常菜,哄小孩子正正好。

蕭月沒有聽過這菜名,不過她向來喜歡嚐鮮連連點頭:“夫人果然是天下最大的大好人。”

水慕霞咳了兩聲:“有吃得就聽不到大哥的話了,是不是?”

蕭月連忙擺手:“我跪了牌位的,還沒有跪完公主、郡主貴主們不是來了嘛,要見我所以就……”她舉起一隻手來:“我保證回去後會繼續跪的。”

聽得紫萱搖頭,這跪是跪了,只是蕭月擺明跪了也是白跪,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思過上啊;當然,蕭月是真得知道錯了,不然也不會這個時辰跑到她這裡來報信兒:“蕭姑娘,你怎麼進來的?”

蕭月看看紫萱:“狗洞啊。正要告訴你哦,以後狗洞要上個小門兒,不然很容易會招小賊的。”

紫萱看着她哭笑不得的點頭:眼前坐着這位自狗洞爬進來的人,算不算是小賊呢?先開頭蕭月正正經經端着架子時,還真看不出來她是這樣的一個人。

蕭月回瞪水慕霞一眼,抱起紫萱的胳膊來:“夫人,好消息是貴主們不肯相信那些傳言,壞消息是她們對你生出了興趣來,嗯,也不能就說是壞事,如果你投了她們的緣法,那以後在京中橫着走誰也不敢知一聲兒的。”

紫萱聽完看一眼水性楊花,心裡對他生出的那點好感連個聲音也沒有就消失不見了:這天下最難招惹的就是公主了,因爲她貴爲皇家嬌女,天生就不是講道理的人,也從來不和人講道理,比皇帝皇后還要難纏,因爲一國之君和母儀天下總要講道理才能服衆啊。

比起公主更難招惹的當然就是一大羣公主了,而紫萱現在很不幸的就是被幾個公主、郡主“入了眼”。當然,她並沒有遷怒水性楊花,只是對他不再有那麼一點半點的好感了——招惹到公主們要怪丁家的人,但是和水性楊花走得太近,以後定會麻煩不斷得,因此紫萱決定還是和其保持安全距離爲佳。

水慕霞想了想道:“我回去一趟,夫人不必擔心貴主們,她們不會來找夫人的麻煩。”說完他起身喊蕭月:“還不走?”

“你要害死我啊,大哥。”蕭月很不滿:“我來給你報信是偷溜出來的,你讓我和你一起回去,你離開時我豈不是要在祖宗牌位前跪到下個月?不去,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等着吃輔國夫人給我備下的兩道菜。”

她說完不再理水慕霞看一眼桌上的酒菜:“夫人,你也是國夫人了,爲什麼如此、如此的寒酸呢?”

紫萱看一眼酒菜,有雞有魚有肉的哪裡寒酸了?當然,和蕭家的酒席是無法相比的:“持家難,我們無父母可依傍,不能和蕭姑娘相比的。”

蕭月瞧一眼紫萱:“我觀夫人不是小氣成性的人,國夫人的月俸一個月那可是位比公爵、大將軍啊,就算你以前是一品誥命,一個月的月俸也不比六部的尚書們少多少——這麼多年你得積下多少體己啊,怎麼會說什麼持家難?”

“月俸?”紫萱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蕭月的手:“誥命有月俸可拿?”怎麼沒有人告訴她!

蕭月被嚇一跳:“當然有啊,是不是大哥?”她回頭才知道水慕霞早已經走了。

紫萱放開蕭月叫來璞玉:“你去給我算一算,三年……”她看向琉璃:“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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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和她心意相通:“三年二個多月,不到三個月。”

紫萱馬上對璞玉道:“你算一下三年二個月,一品誥命應該有多少俸銀,而輔國夫人到現在應該有多少俸銀。”

璞玉看一眼紫萱:“只算銀兩嗎?每個月除了俸銀外還有米麪,年底皇上還有另外的賞賜,冬天還有銀……”她不太清楚紫萱讓她算這個做什麼,但是不清楚把事情做好就成,此事和皇后是無關的,她樂得盡心盡力讓紫萱知道她並不單單認皇后爲主子的。

紫萱咬牙:“所有的,有一樣算一樣,統統給我算出來;你算清楚,我們就去討帳!”她自搬到護國夫人府後,天天費盡心思的打點日子,銅板一個也不敢胡亂花用——要做生意哪是那麼容易的?店面什麼的是小事兒,主要是人脈啊,沒有過硬的靠山生意紅火了招人忌就是招禍啊。

她的輔國夫人四個字虛得很,她極爲清楚此事所以才遲遲沒有敢用銀子去做什麼營生:當然,她也沒有想好做什麼營生呢。

過日子她是緊緊巴巴,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算計,而丁家那些不要臉的卻拿了她的銀子胡吃海喝外,還要來謀算她!憑什麼讓丁家的人用她的銀子吃香得、喝辣的——吃了我的就要給我吐出來,一個大子兒也不能少。

蕭月聞言奇怪的看紫萱:“這些年來,你不知道你有俸銀?你是不是上唐的人啊。”

紫萱忽然想到本尊的嫁妝,既然要算帳那就來個清算好了:“琉璃,拿出我的妝奩單子來,也一筆一筆記明;要帳嘛,當然不能再留個尾巴。丁家不是發壞嘛,那我們這幾天去要帳吧。”

“打上門去?”蕭月兩眼放光啊,她站起來:“夫人,我叫你姐姐好不好?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想打上門去,做什麼大家閨秀啊,悶也要悶死人了……”

紫萱連忙拉住激動的蕭月:“蕭姑娘,我只是去要銀子,絕不是去打架的。”她可不敢讓蕭家六姑娘去打人。

蕭月不死心:“他們如果不給呢?不給我們就打上門去,見人我們就打、見東西我們就砸,再不給銀子我們就把丁家的僕從們當場變賣,你說好不好?就這樣吧,我要回去好好準備準備才成。”

紫萱聽完更不敢讓蕭月跟着了:“我只是讓人送個貼子去丁家而已,要帳嘛,丁家不是小門小戶,又不是沒有銀子怎麼會不肯給?”

“他們會肯給?”蕭月不瞭解丁家,聽到紫萱這樣說信了八成,無趣的坐下很有些不滿:“要壞就壞到底嘛,壞得不上不下讓人不能痛下狠手,多讓人憋氣!這個丁家,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就這樣,丁家真正上了蕭六姑娘的黑名單;只是這樣的原因讓丁老太爺父子知道的話,不知道他們是笑呢還是哭。

好在粘豆包和笑口常開及時送到,有了喜歡吃的東西蕭月不再理會去丁家討帳的事情,一心對付起面前的甜食來;吃飽後她抱住紫萱的胳膊不放:“姐姐,好姐姐,你讓人再給準備兩份好不好,我要帶回去吃。”

用兩份甜食打發走蕭月後,紫萱便和璞玉等人去算丁家倒底欠了她多少銀子、多少米麪;在接下來的兩三天裡她只忙這些了,等到她把所有的帳目理清楚後,才知道現在京中貴婦們熱議已經不是她而丁家了——風向變了。

想到水慕霞曾說過的話,想想眼下丁家人的臉色,紫萱託着下巴想:誰和水性楊花爲敵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啊,嗯,還是同他做朋友的好。

173章 絆腳石

琉璃也在紫萱旁邊託下巴喃喃的道:“怎麼看,水公子都是一個很好說話、很友善、很無害的人啊;姑娘,丁家的人有此一報那是活該,不可能是水公子做得。”她看向璞玉:“你說,是吧?”

璞玉擺弄手指:“據說呢,話是自秦家傳出來的。”她看向琉璃:“有時候事情的真相併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樣,比如我們夫人的惡婦之名;而且,你不認爲眼下這番熱鬧也來得太巧了些?那些污我們夫人的話傳出來才幾天,沒有眼下的事情京中之人所議的就不是丁家了。不過,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雪蓮昏昏欲睡的打個哈欠:“不就是丁家那點破事兒,有什麼好想的?還是想想我們中午應該吃什麼吧,要不,我們就去討債也成。你們說得這些我有聽沒有懂,很無趣的。”

璞玉點頭她額頭上:“雪蓮,你的腦子不要總裝着那些藥啊、蟲啊,也要多想想其它的事情,不然可是伺候不好我們夫人的,成不了你想做得第一流的大丫頭。說起丁家的事情,嘿,你要細細想一想就知道什麼地方有趣了。”

見雪蓮嘟着嘴一臉的不明白她狠狠嗔一眼:“事情就像我們走路一樣,可不是一步就到了家門口,而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先是丁家二夫人和三夫人拼命的給丈夫找小妾,此事由京中幾個人牙婆子嘴中傳出來,很快就讓貴婦人們知道成了一點點的談資,不過也算不得大事兒。”

“接着就由秦家的人傳出丁家二夫人和三夫人失寵之事,還有她們是因失婦德而失寵的,買小妾不過是爲了討丈夫歡心,這就投了閒來無事喜歡東家長西短的一衆貴夫人的意,此事便更讓她們注意三分。但真正讓貴夫人們上了心的卻是事情的變化,秦家人,嘿嘿,可當真是作用不小啊。”

“再由秦家人說出,原來他們也是以爲錯了,丁家兩位夫人失寵的原因不那麼簡單,失婦德什麼的當然是真的,但真正的原因是丁文丁武兩位丁家大少爺不歡喜女子歡喜男人。事情變成這樣,可比說書的講出的古兒還有趣,一波三折吊人胃口啊。此時不管是丁家兩位婦人的事情,還是丁家大少爺的事情,都傳得很快、很多人關心的。”

“如果是一般人,事情到了這裡也可能就算了,但是此事並沒有完,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讓京中的貴婦人睜大眼睛盯上了丁家,不止是貴夫人們,還有京中的達官貴人們誰還不知道?丁文丁武爲一個男人在酒樓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臉腫。嘖嘖,丁家的臉面此時已經丟盡。精明人做到這裡真得可以了,大大的出了一口氣。”

雪蓮已經精神起來,此時調皮的接了一句:“但,如水公子這般的人怎麼能是平常精明人可比?所以事情並沒有完,而且越演越烈。”

璞玉彈她的頭一下笑道:“酒樓丁家兄弟大打出手讓人吃驚,可是最吃驚的、最好笑的,最讓人想不到的是——丁陽丁大將軍,最後那個男童居然成了他的人!丁家三兄弟啊,威名赫赫的丁大將軍啊,嘖,嘖,你說這下子京中有多少女子因此而心碎?”

雪蓮緩緩點頭:“比古兒好聽多了。本來京中的人已經很吃驚了,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丁大將軍在有妻室的情形下,和新寡不久的長泰公主走得非常親近,據公主府的人說,丁大將軍昨兒居然在公主府留得宿!事關皇家,丁大將軍又是極有名、最年青的大將軍,且有妻室,想到停妻再娶四個字,京中的富貴之人哪一個現在不眼巴巴的瞅着丁家?”

璞玉點點頭只是有些擔心嘆了口氣:“事關皇家倒也沒有什麼,因爲長泰公主的名聲早在外面,京中上到太后下到乞丐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此事皇家定會沉默,不會因此問罪於任何人,包括長泰公主和丁大將軍;如果此事當真,那丁家攀上了長泰公主,且這等醜事被傳的街頭巷尾盡知,他們豈會甘心?”

紫萱冷笑兩聲:“不是正好,反正我們也要去尋他們晦氣的,我也不在意多問他們要些銀兩。”

雪蓮又不明白了:“他們不甘心就不甘心,關我們什麼事兒?”不只是她,琉璃也是如此想得:“活該他們做得缺德事兒太多,被天下人唾棄那是早晚的事兒,現在也不過是小小的快一下人心,有什麼大不了得?”

璞玉看看紫萱:“按照誰得了好處誰就是那個下手的人,再加上夫人和丁家恩恩怨怨,很難說丁家的那些人不會以爲這些事情是夫人暗中讓人所爲。眼下丁家的名聲搖搖欲墜,換作我是丁家的當家人,也會找出一個替死鬼證實丁家是受居心叵測之人的陷害,以此來脫離眼下的困境,並藉此移開京中之人的目光。”

紫萱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丁老太爺不是個糊塗的,以我在京中要人無人、要錢無錢的情形,是絕做不出這麼大的局來害他們丁家。”說完她眯了眯眼睛:“如果丁家當真要把事情甩過來就爲保他們家的名聲,那還真是讓我求之不得。”

“璞玉,你忘了,還有一個秦家呢;擺在明面上,京中的人幾乎人人都知道是秦家挑出來的事情,丁家要找人出氣也好、找人背黑禍也好,那個秦家可比我們好用多了。丁老太爺不傻,用我的名聲來換丁家的名聲,就算大家都相信了也會有不少人鄙夷他們的,畢竟爲難一個婦道人家可算不上是什麼光彩的事兒。”她說完眼底有什麼一閃而過。

水慕霞把秦家也拖下水,爲得就是引丁家的怒火過去吧?他倒是個細心的人,看平常那個嘻笑看熱鬧的嘴臉,倒真得不知道此人還有另外一層肚皮。

她的話音剛落,有婆子在門外稟事:“丁家兩位大少爺在府門外大叫大嚷,讓夫人還他們的清白;他們還帶了不少的人在我們府外的牆上貼告示,上面寫得東西奴婢不識得,不過聽人說全不是好話。”

紫萱聞言對璞玉道:“你去看看都寫了些什麼,回來對我說一聲就可以了。”她不想去看那些污言穢語而髒了自己的眼睛,壞了自己的心情。

璞玉出去接過婆子手中的告示看起來,上面寫着紫萱自嫁入丁家就不守婦道,和其表哥常常私會,被捉到後反而尋死覓活;後來又看上水公子,雖然水公子對其不假辭色,但她卻不惜爲人家離府別居云云。

胡說八道並不足以形容上面所寫的東西,而且用辭極爲侮辱人,讓璞玉沒有看完就把告示撕了一個粉碎:“讓府中所有的人去把告示揭下來,有多少揭多少,揭多少給我送過來多少——我要把它們統統送到皇后娘娘面前!”璞玉還真是鮮少動怒的人,此時卻已經氣得臉色鐵青;她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她的夫人沒有親眼要看這些污人眼睛的東西。

水慕霞不管怎麼做得,但是擺在明處的是秦家人在對付他丁家,他丁家要找個洗脫的法子也要去找秦家纔對;她剛剛有所擔心也只是有點擔心,但就像紫萱所說有個秦家擺在那裡,如果是她會去找秦家的麻煩,因爲兩家是世仇鬧將開來鬧到皇帝面前也不過不了了之而已。

但是丁家卻偏偏要和紫萱過不去,爲什麼呢?璞玉的心思轉了幾圈,轉身進屋對紫萱粗粗的說了說,經她的口後當然不會那麼讓人氣惱了,但她咬牙切齒的對紫萱說:“滅了他們丁家都不爲過!”

紫萱想了好一會兒道:“應該是因爲長泰公主吧?不管是誰用得計,但是看起來所有的事情並不都是空穴來風,至少丁家的人到我們家門前來鬧,就表明了長泰公主和丁陽的的確確是有些暖昩不明的;只是,如果丁老太爺沒有回來也就罷了,如今他在怎麼會讓丁陽做出這等蠢事來?”

但這也同她無關,丁家的人欺到她門前來是真得。原本因爲她的國夫人丁家打死不和離,但是眼下丁家已經視她爲絆腳石了吧?有她在,長泰公主怎麼能下嫁呢?所以丁家纔會讓丁文丁武到她門前來鬧,破了她的名聲再由着長泰開口讓丁陽休了她——丁家的名聲也保住了,丁陽還能成爲附馬,丁家的爵位指日可復,可謂是一舉幾得啊。

雖然璞玉說得沒有那麼重,但是她聽得出來丁家所寫得告示有多麼的侮辱人:丁家需要她空出妻位來,其實只要好言相商,現如今有長泰公主在相信可以成事的,不必弄得這樣滿城風雨。但是丁家的要得不只是她佔得這個妻位,還要她離開丁家後臭名遠揚,從此以後在人前擡不起頭來做人。

這擺明就是想要她的性命!紫萱的柳眉倒豎起來:“丁家兩位公子既然到了,我們豈能不好好的招待一番?璞玉,給我更衣;琉璃,讓人備車!”和離是她一直所求的,但她不能任丁家妄爲踢她出丁家大門。

她要離開,也要堂堂正正的自丁家的大門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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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章 繼續做惡婦

雪蓮跟上來幫着璞玉給紫萱更衣,她知道紫萱現在很生氣所以沒有開口問什麼,但她真得不清楚,要同丁家的人算帳爲什麼要備車:丁家的人就在她們門前,把他們狠狠的教訓一頓,打完綁起來還怕丁家的其它人不過來?再說此事也不是到丁家大鬧一場出氣的事兒,怎麼也要去金殿上面聖才能解決,去不去丁家根本無關緊要。

看到紫萱身上穿了中衣後把袖口、褲口綁緊了,連胳膊和小腿上也綁了幾道,使得中衣緊緊的貼在身上,她真得不知道紫萱這是在做什麼;接下來紫萱又穿了一身肥大些的中衣,卻是璞玉快手快腳在袖口、褲口縫上了帶子,再次綁好後穿上的卻是素色的外袍:這還是本尊在丁家三年裡最常穿用的衣服,合身的很。

最後紫萱又讓璞玉和雪蓮扯了兩段白綾拔在身上,手一揮道:“給我把蔥汁弄些在手帕上拿來。”她再次檢查一遍後,把手帕在眼睛和鼻子周圍一晃交給雪蓮:“把蔥味弄掉它,但是要讓它能把眼淚逼出來才……”

雪蓮怯怯的遞上來一方帕子:“無味,只要夫人用它擦眼要多少淚有多少淚,且不會傷身體。”她如果知道要蔥汁是爲這個,剛剛就不會去廚房了。

紫萱一把奪過帕子來,她真是氣糊塗了,有雪蓮在用得着什麼蔥汁啊:“走。”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公主你想要丁陽,說一聲我馬上會過去叩頭謝你天大的恩情啊,但是你既然要把我往死路上逼,那說不得只能來個魚死而網破。

還沒有到大門前,紫萱用帕子一擦眼角淚水就流了出來,便這樣垂着頭出了府門;她甫一出現馬上讓人們發現,立時圍得人更多了。

丁文丁武鬧得更兇了:“你個毒婦,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還有臉出來見人?我們兄弟今天不活了,也要爲大哥討這個公道!你不守婦……”他們今天就是來出氣的,這樣好的機會豈能放過,定要好好的侮辱一番紫萱,才能讓他們消消心頭的火氣。

紫萱忽然放聲大哭起來:“兩位叔叔不要鬧了,我這就去、這就去給你們一個交待。”她說完也不理會丁文丁武,被璞玉和雪蓮扶上馬車;看熱鬧的被雪蓮用馬鞭傷了幾個後,馬上都老實起來,讓出一條路不敢攔着紫萱的馬車了。

自有人會告訴這些好事之人哪裡有熱鬧看,而且紫萱的馬車走得不快,當下人們慢慢的都跟了上去;最後連丁文和丁武也不得不跟上去,因爲他們聽說了紫萱要去的地方,一面打發人去府裡送信,一面跟上去想阻制紫萱。

不過有雪蓮在,丁家的人根本攔不住紫萱的馬車,就這樣一路招搖着、帶着越來越多的人趕到了長泰公主府。而長泰公主府早就聽到了消息,紫萱的馬車一到長泰公主就已經坐在了大門前。

紫萱看到長泰公主後拜在地上:“臣妾給公主請安。”

長泰公主看看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你以爲這樣就可以讓本宮收手?本宮如果懼人言本宮就不是長泰!你趁早給本宮滾回去,不然惹得本宮不快就讓人打殺了你。”

紫萱一抖身上的白綾放在地上:“臣妾知道公主不會收手,是臣妾不應該——臣妾不是不想和離的,可是皇上和皇后都說讓我爲了九黎和上唐好好的和丁大將軍過下去,還賜了臣妾府第;如今臣妾才知道臣妾的錯,臣妾沒有心要和公主爭什麼,更不敢爭什麼。公主和將軍既然都已經放話,臣妾當然也不敢不從。”

她頭也不回的輕輕一喝:“雪蓮。”

雪蓮馬上揀起地上的白綾抖手就掛到了公主府的門前,然後拍了拍手看看公主府的護衛不屑的一笑:她抖兩下子帕子就能放倒他們,人多就以爲了不起嗎?到時候還不是任由她打個夠。

紫萱看看白綾叩頭:“臣妾拜辭公主。”

長泰公主聽得大怒:“你居然來本宮這裡求死,你眼中可有皇上……”

“臣妾就是有皇上,有上唐纔會順了公主和丁陽將軍的心意一死之了,不然臣妾和雪蓮現在已經在去九黎的路上!”紫萱擡頭看向長泰公主:“公主和將軍要臣妾死,臣妾特來領死,公主您還有什麼不滿的?”

長泰公主揚手擲出去一柄如意,狠狠的砸在了紫萱的頭上;雪蓮馬上驚呼一聲撲過去,可是紫萱的額頭上已經流下血來。

紫萱正想說話,丁陽那邊越衆而來,人未到聲先到:“朱紫萱,你知道不知道要臉面?以爲全天下的人都會怕你這個惡婦嗎?你居然還鬧到了公主的面前,你當真是不知道死活,還不向公主認錯……”

原本看熱鬧的人已經同情紫萱了,如今聽到丁陽的話百姓們大譁:這是什麼男人啊!當衆要滅妻不成。

紫萱轉過頭來:“我就是來向公主請罪的,並且甘願領死以成全將軍和公主的良緣;只是我就這樣死在府中不能讓公主知道我的心意,才特意來公主這裡稟明,讓公主知道我的心意。這也不如將軍的意,那是不是我在府中投了井,你才滿意?”

“你害我們丁家在先,如今又在公主府面前妖言惑……”丁陽已經走到了公主面前,長泰公主親手扶起他來不讓他行禮,馬上賜了他坐。

紫萱又用帕子擦擦眼睛,淚水落得更兇悲聲道:“將軍,你說我是惡婦我認了;但是丁家的那些事情豈能是我所爲?丁文丁武在酒樓大打出手是我能命令他們爲之嗎?你把那小童收在身邊,也是我所命嗎?何況我一個商人女,在京中無權無勢、要財無財、要人無人,你說我能如何害你丁家?”

“殺人不過頭點地啊,殺人不過頭點地啊!”紫萱仰天悲呼兩聲,一大口鮮血吐出來就這樣暈倒在人前;在她素色的衣袍上,那鮮紅的血跡是那樣的驚人,使得看熱鬧的百姓騷動起來。

“打死那個姦夫,打死那個姦夫!”百姓們不敢直接罵公主,但是人人都開始唾罵丁陽。

雪蓮悲呼過去抱起紫萱來,在她的揉搓下紫萱醒過來,在雪蓮的攙扶下顫顫微微的站起來:“沒有活路,連死也不能死個清清白白嗎?”

長泰公主指着紫萱喝道:“給我拿下!”看熱鬧的百姓終於憤怒了,他們都是屁民、他們都怕皇家,他們向來沒有得過貴人們的正眼,他們就和眼前的紫萱一樣生死全在貴人們的一句話。

民變,在即!

丁陽不敢此時捉人,就算恨不得把紫萱碎屍萬段此時卻絕不能當衆捉拿她,擺手想阻止公主的人可是卻無人理會他的命令;他不得不對長泰公主急聲道:“公主,萬萬不可;生出民變來,那可是大罪。”

長泰公主雖然不學無術但也知道什麼叫做民變,當下讓護衛退回但她鳳眼瞟過去:“只是擔心民變?本宮看你倒是有幾分不捨得呢。”

丁陽臉色不變:“公主說笑了。在下得此惡妻有愧於丁家的列祖宗,讓祖宗蒙羞,哪裡還有什麼夫妻之情?”

紫萱要得就是得到京中百姓們的支持,能和皇權相抗的也只有百姓了:只要做皇帝不是昏到了家,他不會視民意而不見得;長泰公主當然不會示弱,而丁陽也如期而至,沒有他們對她的欺侮,她還真得不能得到京中百姓的全力支持。

她扶着雪蓮的手身材嬌小,看上去是那麼的弱不禁風,加上一臉悲苦的淚水,當真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她對着四周的百姓拜下去:“我在這裡謝謝鄉親們,只是、只是我怕是無以爲報了。”

百姓們紛紛大喊:“不能死,你不能死,憑什麼是你死而留他們快活?”

丁陽知道不能再容紫萱留下來:“朱紫萱,你給我現在就滾回去!我要和你好好的算算帳,你惡名在外非要裝出這副模樣來,以爲能騙得過誰去?”他提起紫萱的惡名就是讓人不再相信紫萱。

紫萱聞言轉身:“我只是一個商人之女,幾個月前我不是輔國夫人,在你們丁家被逼得懸樑差點死掉——我是惡婦?我不做惡婦能在你們丁家活三年嗎?我不是不想去追隨母親於地下,可是我還有幼弟要照顧不得不勉強而活下來;眼下我已經是輔國夫人,我母爲上唐、爲救你而獻出性命,而你還不是、還不是……”

百姓們哪裡還會相信丁陽的幾句話,自護國夫人府到現在只有丁家的人在大鬧、只有長泰公主在欺負人,而丁大將軍有妻而攀上公主百姓們看得清清楚楚:惡婦?輔國夫人不做惡婦還有活路嗎?

“繼續做你的惡婦。”清冷的聲音傳來,排衆而出立在人前的正是晉親王;他盯着長泰公主卻沒有說一個字。

百姓們激動起來:“做惡婦,做惡婦!”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響亮:“做惡婦活下去,做惡婦活下去。”

紫萱倒沒有想到晉親王會出現,還會搶了璞玉原本要說得話,不過她卻沒有忘了眼下的事情,對晉親王拜了三拜後起身,挺立後背:“對,做惡婦,也要活下去!你們丁家害我三年人人活得瀟灑,爲什麼要我死?就算是背一輩惡婦之名,我也要活下去。”

175章 求之不得176章 該!

丁陽沒有想到事情會越演越烈,對他和長泰公主越來越不利:“朱紫萱,你不要巧舌如簧在這裡騙人……”他這是第一次見識紫萱真正的利害,能把惡婦之名用到如此地步,予紫萱沒有一點傷害實在讓他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想到父親的話他終於明白父親看上了紫萱什麼,但他看一眼身側的公主終究還是決定不能再容朱紫萱鬧下去。

朱紫萱回到丁家當家作主予他有什麼好處?這一世就要壓他一頭,但她卻只不過是個商人女!豈能同公主相比、相提並論。而且長泰公主是極聰明、體貼、溫柔的人,堂堂公主之尊也沒有像朱紫萱一樣壓得他擡不起頭來。他,決不再要這個妻子,趁着他的父親不在去了軍營,要把此事儘快的解決的,不然以後他真要窩囊的活在朱紫萱的手中,那不如讓他死了的好。

有長泰公主爲妻,到時候如果再能讓朱紫萱做個貴妾什麼的,他到時依然是丁家堂堂的一家之主,看朱紫萱還怎麼翻出他的手掌心去。至於九黎那邊的馬家,哼,以後還會有馬家再說吧。

他的話卻被長泰公主打斷了,長泰公主起身對着晉親王施了一禮:“給皇叔請安,幾日不見皇叔,侄女倒是去了王府幾次卻不見皇叔在府中,甚爲掛念。”

紫萱聞言吃了一驚,回頭看一眼比長泰公主還要小上兩三歲樣子的晉親王——他是長泰公主的皇叔?那長泰公主是皇帝的女兒嗎?那不可能啊,皇帝絕不可能生出這麼大的女兒來,長泰公主只可能是當今的御妹。晉親王的輩份兒,還真是有點大。

晉親王哼了一聲:“回去!”他向來惜言如金,沒有吐出一個滾字來也算是在百姓面前爲長泰公主留了體面。

長泰公主眼波流轉:“不知皇叔爲什麼要爲輔國夫人說話?要知道,可是她帶人來侄女的府前鬧事,對我不敬就是對皇族不敬,對皇族不敬就是對皇上不敬,皇叔理應爲侄女做主纔是。”

晉親王冷冷的看着她:“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需要理由。”然後他看一眼紫萱不再言語,卻立在那裡沒有離開。有他在,公主府的護衛們是不敢亂來的,而百姓們聽到這位和他們立在一起的人是位親王,自然膽子更大了三分。

長泰公主抿嘴一笑:“侄女當然不敢勉強皇叔。”她伸手相請晉親王坐下,就是爲了讓百姓們知道,這位可是她嫡親的皇叔父,怎麼可能會偏頗外人。但晉親王卻理也不理的立在原地不動,倒讓她臉面十二分的不好看。

此時的紫萱卻有着另外一番打算,百姓們已經站到她這一邊,再有意外出現的晉親王,她應該要打鐵趁熱進宮努力和離之事;當然,也不能就這樣離開便宜了長泰公主。

公主就是公主,可不是隨意能讓人欺侮的人,紫萱也不想被人捉住把柄,早已經想好的她看也不看丁陽,看向長泰公主趁着晉親王不開口的空檔道:“公主,您想要丁家大夫人的位子、喜歡丁大將軍是不是?”

長泰公主因爲晉親王的不理不睬正生悶氣,當下掃一眼周圍的百姓,趾高氣揚的道:“就是。且,我們是兩情相悅呢,不只是本宮歡喜丁將軍,丁將軍也很歡喜本宮啊。”她要氣死朱紫萱。

她向來行事就是如此無所顧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對於什麼婦德之類的她根本不屑一顧:都是先帝的子女,爲什麼皇帝和她的皇弟們都可以三妻四妾,而她非要從一而終?她偏不!因此她答紫萱答得理直氣壯:凡她看上的男人自然就是她的。

百姓們幾乎是齊齊吸了一口涼氣,如此驚世駭俗的話當真是第一次聽到;再看看紫萱,就算她無淚也都心生憐憫。

紫萱聽完長泰的話並不惱,欠了欠身子:“公主所言可是當真?不是臣妾不相信此言,而是此事的確很難讓人相信;公主是不是在同臣妾玩笑?”

“本宮有什麼可與你玩笑的!本宮就是歡喜丁陽,丁陽也歡喜我,不是有你這個絆腳石,我們月內就會成親,丁陽就會成爲我的新駙馬。”長泰瞪大一雙眼睛,挑釁的看着紫萱:“你如果真要吊死在我這大門前,也成。正好成全了我們,你說是不是,陽弟?” 丁陽看看紫萱,對長泰施了一禮:“公主錯愛,丁陽實在是有愧。”他也不想這樣說,可是卻也不敢逆了長泰的意思;反正也只有眼下的百姓聽到他也就硬着頭皮說了。 百姓們譁然,不敢相信以戰功聞名的丁大將軍是這樣一個人。 長泰笑得歡快起來,指着大門前的兩條白綾:“本宮成全你,你不是要死嘛,來吧。”她盯着紫萱,想看她如何應對——要知道,她本來就是個惡人,從來不怕擔什麼惡名;死,好啊,你死了我馬上就招丁陽做駙馬。 丁陽聽得快意,當真是現世報來得快啊,他的兩個弟妹不就是被朱紫萱逼着懸樑嘛,現在論到她了。 紫萱看着長泰:“臣妾不會再行傻事,不能從了公主和丁大將軍的心願。”她說到這裡彎了彎腰:“不過,臣妾卻不能再逆了公主其它事情,免得讓公主發雷霆之怒。” 聽到紫萱的話,長泰笑得更爲歡快:“你倒是會爲自己找臺階下,不過你就算是不死也不能阻止本宮和丁陽;哪怕——”她拉長了聲音:“鬧到帝前,本宮也非要招丁陽爲駙馬不可。依本宮看,你還是一死算了,到時本宮再讓丁陽把你的牌位自丁家宗祠中扔出來,豈不是一了百了?” 她說完看一眼晉親王和圍觀的百姓:本宮是公主,本宮想做什麼誰能攔得住?! 晉親王安安靜靜的,一雙眸子裡沒有任何變化,就連百姓們的不滿他也沒有理會。 “公主容稟,您歡喜丁將軍實在是臣妾求之不得的事,因此臣妾決定要成全公主和丁將軍。”她的話說出來後,連百姓們都呆在原地,更不要說是長泰了。 長泰公主沒有想到紫萱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臉上的笑意凝固住,使她的臉看上去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她以爲朱紫萱會撒潑打滾,她以爲朱紫萱會苦苦哀求,但她就是沒有想到朱紫萱會說出成全一詞來。 可是紫萱兩眼中有隱不住的喜悅,這絲喜悅深深的刺痛了長泰公主的眼睛,而紫萱的話更是如同兩個耳光重重甩在她的臉上:“自我懸樑而未死之後,我所求就是要離開丁家,和這個無情無義無恥的男人一刀兩斷,從此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行我的獨木橋。” “但世事不能如人願,臣妾雖然有此心卻因賜婚而遲遲不能成事;如今公主既然歡喜丁將軍,可以說是予臣妾有恩、救臣妾於水火之中;臣妾無以爲報,思來想去就把丁將軍讓於公主吧。臣妾在這裡拜謝公主的成全之德,此恩就算是以丁陽相抵,公主也該得臣妾三拜謝之。”她說完整理衣裙對着長泰公主拜了三拜起身:“謝公主。” 百姓們終於聽明白了:“離開丁家,離開丁家,扔了那個無恥的負義之人。”他們是支持紫萱和丁家一刀兩斷的,那樣的人家留下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啊;反正長泰公主不怕,就由她去丁家受着吧。嗯,也有可能是丁家受長泰公主的——不管是哪一樣百姓們都很樂見。 長泰公主不爲百姓們的言語所動,卻被紫萱的話激怒:“你給本宮滾起來,本宮要什麼樣的人也需要你來相讓!你是個什麼東西,你給本宮滾起來,你憑什麼謝本宮。”她沒有想到紫萱在此時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她就成了揀人家不要之物的可憐人,是朱紫萱把丁陽“賞”給她的,而不是她奪來的、她搶來的。 紫萱擡頭看着她:“公主想要這個男人,我答應給了;公主想要我在丁家大夫人的位子,我也給了。現在公主還是不滿意,臣妾就只能問一句,公主難不成真得非要臣妾一死才能順心如意?臣妾對公主還不算恭謹嗎,對皇家還不算忠心嗎?” 她說到這裡悲呼:“我母爲上唐一死而無憾,而上唐卻容不得她一兒一女有個容身之處嗎?!” 長泰公主盯着紫萱說不一句話來,她不敢隨便接紫萱的話,且她氣得也不說出一個字來。 她的確是想要丁陽這個男人,也想要丁家大夫人這個位子,最大的原因不是丁陽人長得很好、也不只是因爲丁陽是朝中有本事的大將軍,更多的原因是爲這樣好的一個男人是旁人的——這纔是最吸引她的地方。 她想要的東西並不一定必須是天下最好的,只要是她想要的,並且還要拿到手;自幼到大她最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是最好的,而是旁人手裡的:搶到手裡來,看着對方哭倒在地上那纔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但是今天,她被施捨了。丁陽現在可以算是她的人了,可是卻不是她搶來的,是人家迫不及待要扔掉的;而她卻把旁人不想要得棄物當成珍寶般,當着這麼多的人,讓她當真無地自容。 現在丁陽再玉樹臨風、再精明強幹,在她的眼中也是不可愛的、也是不可取的,因爲此人是朱紫萱恨不得快快丟給她的廢物。

176章 該!

紫萱見長泰公主不說話便站起來整理好衣裙:“多謝公主成全臣妾,既然公主沒有其它的吩咐,那現在臣妾就進宮請旨,早早還丁將軍一個自由身。臣妾在這裡祝公主和丁將軍白頭到老、百子千孫。”

她說完轉身對着百姓們拜了幾拜:“今天多得鄉親們相佑相勸,才讓我免於做出傻事來;我會聽鄉親們的話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爲了我九泉之下的母親,爲了我那個還需要長姐扶持的幼弟,爲了各位鄉親們,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不過是個男人罷了,他即無情我便休;鄉親們高誼,紫萱銘記於心。”

這幾句話更是如重錘般砸在長泰的心上,她在宮中長大,雖然公主不同皇子們那般,但她也不是單純到蠢的人,現在自然明白過來:人家朱紫萱自打開始就不是來和她爭丈夫的,所爲就是要借她和丁家一刀兩斷。 現在她感覺丁陽就像是紫萱硬塞給她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心儀之人,卡在嗓子裡的那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紫萱看向丁陽:“蒼天和大地做證、鄉親們做證,非我朱紫萱之錯,而是我朱紫萱不能容忍你丁陽所爲,不能和如此無恥之人共擔榮辱,不能讓我的兒女有你這樣父親而不能擡頭挺胸做人!所以,我朱紫萱要與你丁陽在今天做個了斷,自此之後,你是你、我是我,你自娶你的公主,我自過我的生活,兩不相干。”

丁陽看到長泰公主的臉色變了,便知道此事讓公主動了真氣;想到如今已經鬧到不可收拾,如果不能博公主的歡心,他如何面對幾日後歸來的父親?當下他急步上前拉住紫萱一掌打過去,對百姓們喝道:“你們這些人不要被她給矇騙了,她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惡婦,所爲之事人神共憤!”

紫萱沒有躲生受他這一掌,他第二掌又甩了過來:“你個惡婦,在家中不孝敬公婆,折辱自己的夫君,三年無所出……”他就是要把紫萱所爲的惡事說出來,讓草民不再受其騙。之後,他就可以好好的把她弄回府中收拾一番:有公主在,朱紫萱在丁家再也不能興風作浪。

百姓們開始往前涌,他們不敢相信丁陽居然會在此時動手,尤其是前面的百姓看到紫萱嘴角流出來的血跡大喊:“輔國夫人被打傷了!”百姓們更爲氣憤,紛紛大叫着要讓丁陽謝罪;如果不是公主府的護衛,這些百姓一擁而上會把丁陽生吞活剝了。

不過丁陽的第二掌沒有打到,剛剛揚起他的手臂就被水慕霞擒住了。水慕霞早就來了,只是躲在人羣中不想現身:他知道紫萱想和丁家一刀兩斷,只是皇帝那裡不會那麼容易解決的,因此他纔想借長泰之力——他的這位表姐想要哪個男人時,連太后也是招架不住只能同意的。

且,這樣的和離予紫萱來說不會有損名聲;至於長泰公主,她能新得一個玩物也不錯,而名聲二字長泰是不需要的,堂堂公主誰敢說三道四?

水慕霞最終也不得不敗給丁陽,他還是太高估丁陽了,完全沒有想到丁陽會當衆對紫萱動手,還一而再的動手。

立在水慕霞身邊的還有晉親王。雖然晉親王還是冷冰冰的樣子,但他霎間躍到紫萱面前就是爲救人而來。看到水慕霞動了手,晉親王負起手來像是要作壁上觀。

紫萱卻趁着水慕霞擒住丁陽胳膊的時候,一掌狠狠的甩在了丁陽的臉上:“你也好意思說我不孝敬公婆?在丁家凡事都是由你的姨娘當家作主,三年來我這個大夫人不如你的一個通房丫頭,一日三餐吃不飽不說,說到大夫人三個字你們丁家誰把我當成主母看待過?我倒是想伺候婆母,但你們丁太夫人根本不用我,而是把你的芳姨娘當成兒媳婦!”

“你居然還敢說我三年無所出,我五六個月的身孕就在不久前毀在你母親和你那些小妾的手上,而你卻想趁着我小產之際,收買穩婆要我的性命!。”紫萱罵完又是一掌打過去:“折辱你——讓你對我賠罪那是皇上親下的旨意,你居然敢當衆說什麼折辱,試問你置皇上於何地?!你膽大欺君,其罪當誅。”

紫萱打得痛快至極,生受那一掌是有原因的,但她總不能平白被人打了吧?丁陽打她一掌她還兩掌都是便宜丁陽:惡婦嘛,只有她欺負人的時候,哪有被人欺負的道理。

今天她見到長泰纔算是開了眼界,什麼叫惡人?什麼叫惡婦?這纔算是。

丁陽受了紫萱一個耳光後胳膊就得了自由,可是他想打人也要看看身邊的兩個人許不許他,不能動手教訓紫萱,但是以他的身手當然不能再當衆受被人婦人掌摑而受辱。可是他的手一動,就被水慕霞一腳踢倒在地。

晉親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說話也沒有動手;等到紫萱打完人、也說出丁陽有欺君之罪後,他背起雙手來走人:“我,去皇宮裡等。”他的聲音自出現後就是如此,冰冷的如同三九的寒冰,沒有一絲絲的暖意。

就彷彿這世上的萬事萬物都不縈於他的心懷般,包括他自己。這種冰冷使得百姓們自發讓開道路讓他通過,沒有一個敢攔住他的去路。

丁陽被水慕霞所制,又被紫萱一掌狠狠的打在臉上後惱怒的口不擇言:“水兄,你不要太過份了!早知道你到我府中做客爲了和她勾搭成……”

“啪”一聲他被人一掌打掉了兩顆牙齒,卻不是水慕霞動得手,而是晉親王。打完人晉親王也不說話,看也不看丁陽只是瞧了一眼長泰,然後再次負手緩緩的向人羣外走去。

丁陽不敢罵了,這次被打他也不敢喊冤,只好把滿腔的怒火與恨意投向了紫萱:她怎麼攀上冰塊王爺的呢?該死,她怎麼那次懸樑就沒有死掉,現在活下來攪風攪雨,讓人不得安寧。

水慕霞在晉親王回來打了丁陽後也不再理會他,對着長泰笑嘻嘻的施禮:“長泰公主表姐,幾年不見您越發漂亮了,實在是可喜可賀。晉親王說要入宮,我可是不敢不遵的,就先走一步,回頭再請公主表姐喝幾杯。”

長泰的臉色青得可怕,看着水慕霞卻只是哼了一聲扭過臉去,什麼話也沒有說。她是長公主、她是先帝的骨血,只要她不謀反就算是再胡鬧太后和皇帝也只能訓斥她幾句,而她在被訓斥後想要如何做還是會如何做,反正無人會動她一根手指頭。

但京中也不是任她橫行無忌的,有那麼幾個人是她不能招惹、也不想招惹的,第一個就是她的小皇叔晉親王,第二個就是這個見人就笑的可惡表弟。

她很不喜歡這兩個人,可是晉親王卻是太后養大的,雖然名份是叔嫂但實際上情比母子:比起不能常常陪在太后身邊的皇帝來說,晉親王更得太后的疼愛;至於水慕霞,和晉親王十分交好——天下間根本無第二人能做到和晉親王成爲朋友,還是至交的那種;再加上他又極得太后寵愛,還很得皇上喜歡,就連他不事正務因爲有太后和皇帝在,蕭家也只能聽之任之。

這樣的兩個人她當然不要得罪,也是她動不得的人;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她不開罪於他們,他們卻來開罪她:有那麼一天這兩個人會站在那個可惡的輔國夫人身後爲其撐腰、給她難堪;還當着那麼多草民的面,無疑會讓她的威名一落千丈。

紫萱也不看丁陽只是對長泰公主施了一禮:“臣妾在宮中等公主。”她說完昂首挺胸扶着雪蓮的手就走,對丁陽的不屑一顧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這份不屑卻讓長泰公主的臉漲得更紅,人也更爲惱怒,指着紫萱大叫:“你給本宮站住。”

紫萱轉身看着她:“公主還想要臣妾相讓什麼,只要公主吩咐臣妾莫不遵命。”沒有什麼話比這句更讓長泰公主生氣的,但這句話卻怎麼也算是恭謹的——你要什麼我給什麼,還有比這更低的姿態嗎?

百姓們看向長泰公主很不滿,但是也知道對方是公主不是他們或是紫萱能硬抗的,因此也更加同情紫萱,對長泰公主更無好感。

長泰公主瞪着紫萱:“你過來。”她不好好的出口氣能把自己氣死,打定主意等紫萱過來狠狠的打她一頓再說。就算晉親王和水慕霞護着紫萱她也不怕,她可是公主他們能把她怎麼樣?反正當着他們的面兒給他們面子就足夠可以,也說得過去了。

紫萱緩緩搖頭:“公主如果是想要親自責罰臣妾,臣妾勸公主還是作罷吧;臣妾自問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不敢陷公主於不義,臣妾先行告退。如果公主非要責罰臣妾,一會兒見到皇上後公主儘管請旨發落臣妾就是。”她施禮後對着百姓們揮手致意道謝,帶着琉璃等人上了馬車直奔皇宮。

長泰公主自幼也不曾受過這等氣啊,肚中的怒火無處發泄讓她幾乎想要殺人;此時丁陽急急的趕過來:“公主,我們也快些……”他是生怕紫萱等人早一步入宮在皇帝面前胡言,使得他和長泰公主失了先機。

長泰公主卻沒有聽他把話說完,想也不想的一掌甩在丁陽的臉上;她有一肚子的怒氣無處發泄,想到爲這麼一個男人今日被輔國夫人所辱,她當然更生氣豈會放過丁陽。

徐徐散去的百姓們大叫一聲:“打得好!再打,再打!”

如果不是百姓們叫出一聲來,長泰公主絕不可能只打一掌,這下倒算是便宜了丁陽,她直接吩咐人備馬,急匆匆翻身上馬趕着入宮,扔下丁陽在公主府前理也不理。

丁陽站在原地呆呆的扶着臉,火辣辣的感覺依然還在,看着絕塵而去的長泰公主他當真是百味雜陳。但他的樣子落在百姓們的眼中,也只落得一個字:該!

177章 賢良178章 牽腸掛肚

丁陽撫着腫脹起來的臉,想到被晉親王打掉的兩顆牙齒,嘴巴里的疼痛更甚;但是這並不算什麼,長泰公主甩他的那個耳光才真正的疼到他的心底:爲什麼長泰公主變成這般模樣?原本他認識的長泰雖然多少有些霸道,但還算得上是一個知書達禮、溫柔賢良的女子啊。

想到留在公主府的那個晚上,長泰公主含情脈脈的眼睛,以及那周到而體貼的安排,雖然不能一夜春宵——嗯,他也不敢一夜春宵,因爲他正在用藥其間;但是那個夜晚的美妙依然讓他銘記於心。尤其是長泰公主在他耳邊輕輕吹氣說得那句:“壞人,你不會想讓本宮這樣不明不白的從了你吧? ”

駙馬,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但是在那天晚上之後他就開始有了想法。他是大將軍手握兵權,如果再成爲附馬、做了公主的夫婿,那他在朝中還有誰敢對他指手劃腳?秦家,到時候只有他們低聲下氣的份兒;紫萱,留她做個妾也只是爲了好好的還報她一番!

現在,臉上的疼痛幾乎擊碎了幾天來他的夢想,所有的要到手的好處就要長了翅膀飛走,使得他全身如同被涼水澆過般;清醒過來的他馬上招手叫不遠處的丁家人牽馬過來,他騎上馬飛快的追了上去——無論如何也要追上長泰公主挽回她的心。

等到他追到金殿之上,長泰公主看到他的怒目更讓他的心猛然一縮,卻也顧不得和長泰說什麼,先向皇帝叩頭行禮。

皇帝和皇后都很沉默,看着金殿上的幾個人感覺今天起牀的方式肯定不對,所以纔會讓他們現在頭暈目眩;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夫妻很想回去補補眠,只是在晉親王那雙目光之下有些話還真是說不出口。

皇后在皇帝的示意下不得不先開口:“人可到齊了?”先先後後金殿之上來了幾次人,所以她纔有此一問。倒是這句話讓丁陽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來得不晚,衆人並沒有對皇帝訴說什麼。

丁陽躬身:“回皇后娘娘,人到齊了。臣,請皇上和皇后爲臣做主。”他揚起臉來,臉上的腫脹清晰可見,青紫色縱橫交錯使得那張俊臉看上去十分的醜怪:“輔國夫人依持皇上和皇后的寵愛,居然大鬧長泰公主府,侮辱公主在先、辱打臣在後,使得百姓對公主、對臣多有誤解,也使得百姓對皇族生出不滿,實在是罪大惡極。”

皇帝聞言看一眼長泰眉頭皺起,還沒有開口那邊水慕霞笑嘻嘻看一眼晉親王:“原來您是女扮男裝?”

晉親王擡頭一拳擊出,拳風凌厲是半點也沒有容情;不過水慕霞的輕身功夫了得,自然是沒有打到,但是卻躲不過他冰冷的目光去。

皇后看看紫萱卻向晉親王客客氣氣的道:“皇叔父可是掌責了丁將軍?”

晉親王冷冷的吐出一個字來:“是。”他向來不是喜歡說話的人,他說是就肯定是,就算是皇帝也不會再多問一遍的。

水慕霞再次開口:“一掌打掉了丁兄的兩顆牙齒,唉,王爺的掌力越發的精進,草民是拍馬也趕不上了。”他對上晉親王的冰冷的目光無懼無畏,反而還回去一個大大的笑容,使得晉親王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理會他。

一掌打掉兩顆牙齒。瞧丁陽的半邊臉腫成那個樣子,自然也就能解釋了;不過皇后很不高興:“丁將軍,你也是我朝堂堂的大將軍,豈能信口開河說輔國夫人把你打傷了?以輔國夫人嬌弱的身子,她能打掉你兩顆牙齒?”

紫萱叩拜:“皇后娘娘明鏨,臣妾謝皇后娘娘還臣妾清白。”她一直沒有開口說自己打沒打過丁陽,但此時她這一拜自然是讓衆人以爲她沒有動過手:“丁陽將軍被誰責打過,當時有很多百姓們在,做不得假。”

丁陽惱得咬牙:“王爺責打我之前,你沒有動過手?”

紫萱揚起臉來:“丁將軍是說你打我的這一掌嗎?如果沒有王爺和水公子在,在丁陽將軍不容情的掌下,臣妾怕是不能進宮請皇上和皇后爲公主和丁陽將軍做主了。”她臉上掌痕清晰可見,讓皇帝和皇后的臉都微微一變。

長泰已經厲喝:“你給本宮住口!”她現在可不想和丁陽扯上關係。

皇后爲難的沉吟了一會兒看看長泰才道:“輔國夫人,你說錯話了吧?你和丁陽將軍有什麼誤會都是夫妻間的事情,說出來讓皇上和本宮評評理也不是不成,爲什麼要牽扯上長泰公主呢?又要爲長泰公主和丁陽請得什麼旨。”

紫萱再叩一次頭:“長泰公主歡喜丁陽將軍,丁陽將軍也歡喜長泰公主,臣妾聽到此事時是不相信的,不敢輕信人言纔會到長泰公主府問個清楚——現在,臣妾已經得到長泰公主的親口之言,特來進宮請皇上成全公主和丁陽將軍。臣妾心甘情願離開丁家,從此和丁陽將軍成爲陌路。”

皇帝聞言看看長泰,滿臉的怒色喝道:“輔國夫人,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公主新寡還不足一年,豈能容你隨口污衊。”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此事按下,委屈紫萱的地方過後多賞她些東西吧。

“本宮什麼時候說過要讓丁陽尚本宮了?!你再敢胡言亂語,不要怪本宮對你不客氣。”長泰公主再次怒喝,她現在纔不稀罕丁陽。

晉親王看着長泰:“我親耳聽到。”

皇帝一口氣沒有換過來,被晉親王清冷的聲音嗆得連聲咳了好幾聲:“皇叔,您……”他還真得不好開口讓晉親王不要摻和此事,此事只能是按下爲妙,如果當真鬧將起來難堪的可不只是丁陽或是長泰,還有整個皇族的臉面啊。

可是,他欠了晉親王好大好大的情份,對比自己年紀還要小的皇叔他是說不出一句重話,也不能勉強他任何事情的:自幼到現在,晉親王救他性命就有四次之多啊;可以說沒有他這位小皇叔父就不會有他現在這位皇帝。

晉親王轉頭看向皇帝,目光不再冰冷卻也並不溫暖,聲音還是清冷如故:“我聽到了。”沒有解釋,能再重複一遍他說過的話已經算是給足皇帝面子。那意思就是,今天的事情不能馬馬虎虎的過去,定要讓皇帝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皇帝的頭更痛了,他現在確定今天起牀絕對是方式不對啊,嗯,他今天就應該和皇后好好在一起歇歇,看看能不能讓皇后有孕生個嫡皇子出來纔對:勤政,有時候真得不是好事兒——看,太陽都西斜了,可是他這個皇帝還要理事,這天底下就沒有比他更命苦的人了。

對晉親王皇帝是沒有半點法子,要知道小皇叔捨身救他多次,但救命之恩到現在他都沒有報過一次;因爲晉親王當真是無慾無求,讓他就算是想賞東西也不知道賞什麼能得自家的小皇叔的歡喜。因此,他向來是對晉親王是有求必應的,只是晉親王從來沒有求過他什麼。

“長泰,你是不是當衆說過歡喜丁陽的話?”皇帝不得不問,只是問出來後頭更疼了;今天這事情要如何了結纔好?天下的男人那麼多,爲什麼長泰好死不死的會看上丁陽呢。

長泰公主的目光在晉親王身上一轉:“當時的確是說過了,當時也的確是歡喜的。”言外之意就是現在不歡喜了。

皇后聞言咳了幾聲:“皇妹,你累不累?到本宮的坤寧宮梳洗一番,歇口氣如何?”有長泰公主在,事情只會越來越複雜;支使開長泰,只餘紫萱和丁陽事情就簡單多了,也不會牽扯到皇家。

長泰公主卻不領情瞪着紫萱咬牙:“皇嫂,你只要把這個該死的輔國夫人罰爲官奴交給本宮,本宮這就離開皇宮絕不會煩你和皇兄。”她豈會饒過紫萱。

如果紫萱不是國夫人,她當場就讓人打殺了;只是朝廷命婦,就算她貴爲公主也不能無緣無故、不奉旨意就能打殺得。

皇后聽完她的頭也痛得受不住了,叫過宮女來吩咐取安神茶,對長泰的要求她只能當作沒有聽到。

紫萱叩起頭來,淚水就像那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臣妾之母爲上唐一死無怨無悔,臣妾對上唐當然也只有赤心一顆,生爲上唐人死爲上唐鬼。公主有命,臣妾甘願受死,請皇上下旨;只求皇上允臣妾在死前恢復自由身,不再和丁家有半點關係,免得讓公主再爲此而生出惱意傷到鳳體。”

長泰卻聽得怒氣衝上腦門,過去就要踹紫萱:“你裝什麼可憐,先要死在公主府前、如今又要皇兄賜你一死——你這麼喜歡死,你去死啊,去死啊!”她沒有踢到紫萱,因爲晉親王冷冷的目光掃過來,使得她硬生生的收回了自己的腳。

紫萱卻不容長泰再走開,撲過去抱住她的腿不放:“公主生氣就是臣妾的錯,臣妾不知道丁陽將軍和公主兩情相悅,不然應該早早進宮來請旨的,如今請旨來得晚的確是臣妾該死。現在公主要打殺臣妾,臣妾甘願領死——公主你踢吧,你踢死臣妾吧,臣妾一死能成全公主和丁陽將軍也算是件功德。”

長泰又是推、又是拍打紫萱,不斷喝罵着紫萱,卻就是不能讓紫萱放手;她越是罵得狠、越是打得用力越讓皇帝和皇后的臉色難堪:因爲紫萱從頭到尾不曾說過長泰一句不好,只是在不停的爲長泰和丁陽請旨。

難得有真正的惡婦在,紫萱當然要好好的讓皇帝和皇后見識見識她的賢良:把丈夫拱手相讓還不賢良嗎?

178章 牽腸掛肚

長泰公主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如果今日不能借長泰而擺脫丁家,那要和離當真是渺渺無期啊;因此紫萱盡全力的抱住長泰的雙腿,就是要逼得皇帝正視此事:公主啊,你可一定要撐住,就這樣大鬧下去不能走掉,最好是非要我一死才能出氣——越氣盛越好。

晉親王冰冷的如同金殿上的柱子,看不出喜怒來,盯着長泰和紫萱的目光也如平常一般無二,並沒有出言阻止長泰和紫萱的糾纏。

水慕霞摸着下巴:“其實事情只要分個對錯也就好處置了,只是這事兒——”他看一眼長泰嘆氣:“公主嘛,唉;”再看一眼紫萱又是長長的嘆氣:“輔國夫人,倒底是委屈的,邊關的十萬將士啊,皇上。”

皇帝忽然站起來把手中的杯盞狠狠的擲在地上:“夠了!”他終於龍顏大怒。

向來知道長泰這位皇妹亂來,可是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和丁陽會攪到一起去:要知道丁陽可是有婦之夫,而且那個妻子還是上唐恩人之女啊!如果讓邊關的將士們知道此事會如何想他這個皇帝?!

當然,皇妹是沒有錯的,有錯憑她的身份也是無錯的;而朱紫萱在此事上也無錯,她可是受害的一方,如果說是她的錯他這個皇帝定會被世人唾罵的;那錯的人,當然只有丁陽了。但是丁陽有錯是有錯卻也不能重罰,不然還是掃了皇妹的體面啊,讓人怎麼說皇家的是非?

紫萱緩緩起身:“皇上,臣妾自知不應該,臣妾這就給公主一個交待。”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后那裡已經讓人圍了上來,守住她生怕她來個撞柱之類的;就算是攔下她不去自盡,但是哭成個淚人兒的紫萱,也讓人極爲頭痛啊。

如果和丁陽攪到一起的人不是公主,哪怕就是名門望族的千金,皇帝此時也一句話斬了,此事也就可以了結,打發紫萱和丁陽回去照舊過日子。

長泰公主已經被紫萱糾纏的火氣十足,兩掌甩在她的臉上後對皇帝大叫:“皇兄,賜死她!她不是想死嘛,也不用人行刑,給皇妹一把劍皇妹給她個痛快;她不死,皇妹我也活不成的。”她可是堂堂的公主,而朱紫萱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利用她、還在皇兄面前作戲;如果不殺掉朱紫萱絕不能讓她順過這口氣來。

皇帝咬牙看着長泰、紫萱和丁陽,喝道:“長泰你給朕住口,一會兒再說你的事兒。丁陽,你如此待輔國夫人實在是無情無義至極,你們夫妻——”他咬咬牙:“義絕吧。”事情鬧到如此地步,依着長泰的性子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如果還讓朱紫萱留在丁家,以後有個什麼長短,那真就有點無法收拾。

水慕霞的目光在長泰的身上一轉,俯在晉親王的耳邊說了兩句話,使得晉親王的眉頭皺了起來;而他又說了幾句什麼,晉親王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

紫萱聽到皇帝吐出義絕兩個字來,渾身一鬆差點軟倒在地上,眼中涌出的淚水有狂喜也有酸楚:如果早早離開丁家,她腹中的孩子可能還會保得住。不管如何說,她倒底得到了皇帝的允許,倒底和丁家一刀兩斷了;從此她就是朱紫萱,只是朱紫萱。

晉親王忽然開口了:“賜婚吧。”

皇帝剛要說出口的話被晉親王給逼了回去,又咳了好幾聲看向晉親王:“皇叔父,您說什麼?”他以爲自己聽錯了。

晉親王看着他不說話,他不喜歡把一件事情說兩遍。

長泰已經大叫起來:“不要,皇兄,不要!不要聽皇叔的,我不要丁陽做我的駙馬。”

晉親王看一眼長泰:“你需要教訓。”這就是對長泰的懲罰。

皇帝的臉有些陰沉,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皇叔父,此事要從長計議。”

“很多百姓,都聽到了。”水慕霞在晉親王的身後探出頭來,話說得很慢就好像是硬在往外擠一樣。

皇帝的臉色變得更爲厲害:“那更不可以。”

“親事不成,予公主的名聲更不好。公主的名聲不好……”水慕霞的聲音很小:“如果只是公主的名聲不好,很多時候不會牽扯到皇家的。”他說完又探頭瞧一眼皇帝,然後縮後晉親王身後避開了皇帝的目光。

長泰公主惡狠狠的瞪過去:“不要忘了,我是你表姐,嫡親的表姐!”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皇帝轉身走人:“丁陽和長泰你們兩個從此以後不許見面!”因爲不能同意晉親王的所求,所以他走得很快,生怕看到晉親王那雙冷冷的眼睛。

他知道晉親王是爲什麼會變成現今這般模樣的,如果是其它的事情他都可以答應晉親王,但是此事他不能那麼做。

長泰當衆對人說歡喜丁陽,丁陽又當衆對紫萱絕情絕義,他無法再勉強紫萱留在丁家而讓他們夫妻義絕,此時再賜婚予丁陽和長泰會讓百姓們如何看待他這位皇帝,如何看待皇族?

皇帝一走長泰公主就開始發難:“朱紫萱,本宮要活剝了你!”她對着紫萱就衝過去,動手就要打人。

紫萱退開幾步看着她:“公主,如今臣妾姓朱,和丁家再我關係;您和丁陽將軍的事情同臣妾無關,您就是想要找人出氣也不要找錯了人。”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麼理由太過避讓公主,適當的尊重可以,但那也要長泰公主知道自重:“況且,這裡是金殿,皇后娘娘還在,您如此做把皇后娘娘置於何地?”

長泰已經抓住了紫萱的衣領:“你以爲你……”

“住手!”皇后站了起來:“長泰,你可以回去了。皇上說過了,不許你和丁陽將軍見面的,你還是不要等丁陽一起出宮的好。”她又喚紫萱:“妹妹跟本宮來,本宮有幾樣東西正要給你。”

紫萱答應着跟上去,走之前對長泰嘆氣:“公主,丁陽將軍從來不喜歡臣妾的,他一直想除臣妾而後快,但原因公主可能不知道吧?臣妾對公主並無不敬,更不想和公主成爲仇人,只是想請公主不要怪錯人,更不要恨錯了人。”

長泰恨恨的哼了一聲:“本宮不會放過你的。”但是她還是因紫萱的話而起了疑心。要知道她和原本的駙馬六七年前就離開了京城,直到駙馬爺死掉她纔剛剛回到京中沒有幾個月,對丁陽從前的事情並不知道。

丁陽並沒有聽到紫萱對長泰公主說得話,他只是因皇帝最後的一句旨意而心灰意冷:這以後他要如何才能重振丁家?再贏一場漂亮的戰事——不要說現在邊關安寧,九黎那邊倒是有些爭端,但是他到深知要得勝回朝並不是易事。

晉親王也沒有理會幾個人,自顧自的走了。而水慕霞也要離開時,卻被長泰叫住:“你個該死的,剛剛爲什麼要害我?”

水慕霞眨眼:“小弟真得在害公主表姐嗎?現如今公主表姐有什麼不妥?”

長泰想了想瞪他一眼:“少嘻皮笑臉的。我問你,你和丁陽是不是很熟。”

“還可以吧。我一直在丁府住着呢。”水慕霞說完過去扶起丁陽來,給他拍拍身上的灰塵輕聲道:“丁兄,不要太過灰心;公主那裡正在向我問你呢,有些事情現在說太急了些。”

丁陽的眼睛馬上泛起光彩來:“水兄,我……”

水慕霞一笑:“你先回去,事情就包在我身上。長泰表姐人還是很好的,只是性子急些,公主嘛,丁兄你也要有些耐心才成。”勸得丁陽千恩萬謝的走了之後,他挑眉看向長泰:“表姐現在相信我了,我和丁陽可以算是酒肉朋友吧。”

長泰聞言叫他往御花園行去:“丁陽和那個輔國夫人的感情如何?嗯,我聽人說,好像他另有心上人?”最後一句是她故意這麼說得,就爲了不讓水慕霞認爲她什麼也不知道:“本宮只不過是無聊問問,你不知道也沒有什麼。唉,實在是被輔國夫人氣到了。”

“表姐也知道的啊,我就說嘛,公主表姐冰雪聰明怎麼會被丁陽矇在鼓裡呢。”水慕霞撫撫掌:“丁兄和輔國夫人向來感情不睦,此事京中可以說是人人皆知啊;而他們夫妻感情不和就是因爲丁兄有位青梅竹馬,如果不是輔國夫人當初請旨嫁入丁家,丁兄的青梅竹馬也不用委屈成爲姨娘。不過如今丁陽兄就可以將芳姨娘扶正了,可謂是得償心願。”

長泰公主柳眉倒豎:“芳姨娘?哼。”一個姨娘,她一根手指頭就能壓死她。”

水慕霞搖頭:“表姐,丁陽兄的心從來都在那個芳姨娘的身上;當然,認識表姐之後,心中也就只有表姐和芳姨娘兩個人了。”

“她也配和本宮相提並論。”長泰很不屑。

“表姐不知道?芳姨娘可是大有來頭。”水慕霞看到遠處的賢妃:“她可是賢妃嫡親的妹妹。賢妃這些日子以來自貴妃到嬪幾次起起落落,可不是個平常人哦。”

長泰公主的臉色微微一變,眯起眼睛看向賢妃腦中卻浮現丁陽的臉:忽然感覺丁陽很可惡,但在可惡之外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可愛,讓她有點“牽腸掛肚”起來。

179章 重賞180章 我們不急

長泰公主腦筋轉了過來,終於明白她恨錯了人,要對付的根本就不應該是輔國夫人;而丁陽也很可惡,居然敢利用她來甩掉髮妻扶他的小妾爲正:哼,這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她咬牙在心裡嘀咕着,丁陽也應該好好的敲打敲打,不然他以爲自己這個公主是個泥捏的。

賢妃看到長泰公主微笑着迎上來,而水慕霞微一欠身藉機告辭,沒有再留下來。他認爲此時應該讓長泰和賢妃多聊聊增進感情,他留下來就太過打擾了。

長泰眯着的眼睛已經睜開,看着行過來的賢妃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心裡在猜測賢妃過來的搭話的目的;她現在最不想聽到當然就是賢妃的道謝,因爲那相當於是和芳姨娘一起狠狠的掌她一個耳光,真得把她長泰當成了傻子。

賢妃過來並不是爲道謝,只不過是因爲長泰公主和紫萱結了仇,所以她纔想過來說兩句話,看看能不能挑撥幾句,讓長泰再去把紫萱收拾一番。上唐的公主,比起皇子們來行事更是無所顧忌,是人都會頭疼的——讓那個輔國夫人去哭吧。

當然,對於長泰和丁陽在一起的話她是不相信的,因爲芳姨娘的關係她是知道丁陽現在身子不適,根本不能行房的。行到長泰面前她深施一禮:“公主。”

“有事?”長泰不冷不熱的接了一句話。說實話,多年不在京中她和皇帝的這些妃嬪根本就不熟悉。

賢妃微笑着自己起身:“想請公主到我那裡坐坐,不知道公主是不是方便。”

長泰淡淡的道:“有話在這裡說一樣。”

“輔國夫人的事情妾也聽說了,說起這個輔國夫人來當真是讓人氣不打一處來,實實在在就是一潑婦,只是妾也沒有想到她敢欺到公主頭上去。今日公主生了不少氣,妾想備酒爲公主解憂。”賢妃說着話擡起眼來看看長泰:“說起來,我還和輔國夫人原本因丁家有些姻親,倒是知道她不少事情。”

長泰忽然一掌摑在她臉上,打得她花容失色跌在地上,釵環都亂了套:“你就直言想謝謝本宮代你妹妹除去了大敵,她可以成爲丁家大夫人了就是。你們當本宮是什麼人,還想利用本宮去給你們出氣,哼!本宮的確是不會放過輔國夫人,但只因爲本宮看她不順眼,不是爲你們姐妹去出頭。”

“還有,你的那個妹妹這輩子也不要想成爲丁家大夫人。”長泰說完不理會地上的賢妃,轉身扶着自己的宮人氣沖沖的離開;對賢妃,她已經是手下容情,如果不是看她是皇兄的寵妃,今天肯定讓人把她掛到樹上去。

賢妃氣得臉色鐵青,在地上爬起來盯着長泰的背影半晌,纔在宮人的扶持下走遠了。長泰公主不可能成爲她們姐妹的朋友,那就只能是仇敵了。

在長泰走遠後,不遠處的湖石後轉出水慕霞來,他向賢妃和長泰公主所去的方向都瞧了瞧,嘿嘿一笑搖着頭也離開了。

御花園裡公主掌摑賢妃之事卻並沒有傳入皇帝耳中,不過卻沒有逃過皇后的耳目,自然在當天晚上紫萱就在璞玉的口中得知了:賢妃姐妹不能得長泰之助,對皇后和紫萱來說都是極大的好事兒。

紫萱有種歷盡九九八十一難才修成正果的感覺,回到府中她還有些激動,有點不敢相信當真和丁家一刀兩斷了。

文昭很代姐姐高興,當晚護國夫人府裡姐弟二人擺下席面慶祝一番,兩杯酒下肚紫萱忽然間淚流滿面。自她在靈堂上醒過來後,每一天都過得很“熱鬧”,刀光劍影日日不斷,三三一小鬧七天一大鬧——她被逼得不得不做個惡婦,只爲了能活下來,不再重蹈本尊的舊路。

那樣的一個婆家、那樣的一個丈夫,就如同是一座山般壓在她的頭頂;現在,她終於自由了,終於可以自己做主了。淚,有以往的辛酸,也有眼下的輕鬆與喜悅。

文昭撲過來抱住紫萱:“我會長大的,我會很快很快長大的。”只要行了冠禮他就能撐起護國夫人府的家門,就不用姐姐拋頭露面撐得如此辛苦。

紫萱反手抱住文昭,淚水落在文昭的臉上:“姐是高興的,姐不傷心。”當天晚上姐弟都醉倒了。

至於晉親王,他並沒有回來,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彷彿不曾來過護國夫人府一樣;不過紫萱並不在意,尤其是今天得晉親王相助不少,可以說能抵她對晉親王的“救命之恩”。而且晉親王的性子很冷,他想做什麼根本不像是會向旁人交待的樣子,去與留不同她這個主人家打招呼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紫萱頭還有些沉,吃了一碗醒酒湯在琉璃的嘟囔埋怨中起牀;聽着耳邊琉璃不停的羅嗦,她忍不住捏捏琉璃的鼻子:“知道了,以後不吃酒了成不成?”

琉璃推開紫萱的手:“不是不讓姑娘吃,好歹也要有個節制不是?您的身子要緊。當然,昨天也是應該多吃幾杯的,這次就算了。”她給紫萱梳好頭,又給紫萱戴了一朵嬌豔的鮮花:“添添喜氣。”

紫萱看看鏡中的自己:“琉璃手巧,把我也打扮的像個美人兒了。”她們主僕正在打趣……那邊璞玉一腳跨進來臉色氣得發白,聲音都有些顫抖:“夫人,婢子想帶着人把那些無恥之徒打出去,實在是欺人太甚。”

“怎麼了?”紫萱聞言有些不解:“又是哪個來尋晦氣。”

璞玉咬牙:“除了那個丁家還有哪個?他們居然讓珍珠帶着幾個人,把一些我們留在丁家的舊物搬來丟在我們府門外;還有不知道自哪裡翻出來的舊衣,說是夫人和婢子們的,就攤在地上任人看。都是、都是些貼身的衣服。”

琉璃氣得把梳子拍在桌子上:“還不讓人收了?”

紫萱倒沒有想到丁家居然還不放過她,擡腳就往外走:“走,先去看看。”已經義絕,她和丁家再反瓜葛,原本以爲和丁家再也不會有什麼來往,不想今天丁家就鬧上門來。

到了門外,紫萱看到大門前扔着不少的東西,大半是破舊之物;而珍珠立在那裡低着頭也看不到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丁家的珍珠姨娘?”紫萱開口聲音便不小:“你倒是有心過來瞧我。”

珍珠擡起頭來臉色有些發白:“姑……夫人有禮了。妾奉太夫人和將軍之命,把這些夫人的舊物送來。兩家既然已經義絕,這些夫人的私物將軍不便留下。”

紫萱看她一眼:“珍珠姨娘倒真是賢惠,看來在丁太夫人和丁將軍面前是極有臉面的人啊;只是你這身衣服,怎麼還像是我賞給你的——丁將軍就沒有給你置辦些新衣?哦,我知道了,是珍珠姨娘心念我這個舊主,所以才穿了我賞下的衣服過來,有心有心了。”

珍珠的臉色一變:“夫人,東西送到妾就先回去了。”

紫萱的笑意倒收了起來:“慢着。東西你送來了,但是我卻要仔細驗一驗才成,不是我的東西我豈能亂收。”她使個眼色給琉璃,讓她過去檢視。

她搬來護國夫人府時,丁家那邊雖然有些舊物卻也是大得傢什,絕沒有什麼貼身衣物在;而丁家行事如此齷齪,她豈有啞忍的道理。果然不出她所料,琉璃很快自那此貼身衣物裡找到了憑證——不少衣物的衣角、內裡都繡着花兒或是字,再說大小肥瘦不同,也看得出來不是一人所有之物。

琉璃如數家珍的報上那些衣物的所有人,其中居然還有死去的六姨娘的衣物。

珍珠的臉色難看起來:“我只識得這些衣物都是姑娘所有……”

琉璃一掌打在她臉上:“你個背主的東西,我們姑娘怎麼待得你,你居然拿這些髒東西來害我們姑娘?我們搬家裡豈會把這些衣物丟在丁家不理會,他們丁家不是東西你也跟着助紂爲虐。”

紫萱叫住琉璃:“不要打了。珍珠,你是把這些丁家舊物拿回去呢,還是要留下來?”

珍珠咬牙:“我不是背主,我如今已經是丁將軍的妾室,自然要爲夫家着想;這些東西妾是不會帶回去的。”

紫萱看看珍珠:“來人,請珍珠姨娘進去好好吃點東西。賞衣兩身,絹一匹……”她不停的說下來,賞給珍珠的東西少說也要值個三四十兩銀子,聽得琉璃愣在了當場。

珍珠當然不想進府,可是有璞玉和雪蓮在哪裡由得了她;而府門前的東西紫萱讓人歸置了歸置,如嫁妝大牀這等舊物她自然是收下讓人擡進府中,至於那些不是她所有的衣物她也是有妙用的。

丁陽在義絕之後還要羞辱於紫萱,壞紫萱的名聲,讓紫萱動了真氣:原本是夫妻時,因爲本尊的原因丁家的人不放過她也就罷了,如此已經各行各路卻還是不依不饒就實在是太過份。

180章 我們不急

護國夫人府門前圍着很多的人,絕大多數當然是男人。

在上唐境內,女子的貼身衣物被丈夫以外的男人看到,是個貞節烈婦就要一死以明其志,不然那名聲可就真得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丁家此舉實在是缺德之極,纔會勾起紫萱的怒火來。

圍在府門前男人們看到那些花花綠綠的中衣、肚兜之物眼睛直了的不在少數,投在紫萱主僕身上的目光當然就有些特別。紫萱還好些,就連璞玉的臉都紅起來,恨不得挖下來府門前這些男人的眼睛來才能解恨。

紫萱若無其事的讓人把六姨娘的衣物挑了出來,另外堆在一處;把肚兜等物也挑出來另外堆放在一起,其餘的衣物都有竹竿穿過,又讓人拿來文書四寶來讓璞玉幾個懂文墨的丫頭在衣服上寫字,一件衣服只寫一個字。

寫好後,紫萱看了看點點頭:“嗯,寫得不錯。”她又讓人拿出銀子來去請了一個雜耍班子來,一切準備好那邊珍珠也酒足飯飽、腳下發飄了。

“好了,就麻煩你了,祥哥兒。”紫萱叫過新請來的門房:“讓我們府中的男丁們執着這些竹竿在城中大大的繞一圈,然後再去丁家大門前搭臺讓他們好好耍;回來,每人賞半吊大錢。”

祥哥兒大聲應着,招手叫來男丁舉起那些結在一起、寫得有字的衣服,跟在雜耍班後大叫一聲:“鼓兒給我捶響了,鑼兒給我打響了,回來我們夫人有酒有肉有銀子賞各位啊。”

於是鑼鼓一響,由長龍和金獅開道,一大隊人就開始在京城中游走。而那些寫在衣服上的字,讓終於看清楚的人臉色變了又變:最前面的是“欠債還錢”,後面依次是“丁傢俬拿一品夫人的俸銀若干兩”“丁傢俬拿輔國夫人的俸銀若干兩”等等。

這下子京城就炸了鍋,無人不搶着上前親看一眼,當真是萬人空巷,盛況空前:就算是京中的元宵節也不會有如此的熱鬧。

護國夫人府長隊還沒有到丁府前,丁家的人便知道了。丁家不是沒有丟過臉,自和紫萱連番爭執之下,他們丟臉幾成常事,但卻從來沒有丟過這樣的大臉!

丁太夫人氣得當場昏倒過去,丁陽一面着急叫大夫,一面大叫:“是誰又去招惹朱紫萱了!”他倒也算是瞭解紫萱,如果不是丁家有人去挑釁,紫萱是絕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芳菲聞言有些酸氣:“陽哥哥怎麼如此說呢,就是朱紫萱想要和我們丁家過不去,想要我們丁家臭名遠揚才如此做得;我們今兒都老老實實的在府中,哪有人去招惹她,又有哪個敢去招惹她?人家可是輔國夫人,動不動就揮拳頭打人,反正妾是不敢去得。”

丁陽瞪芳菲一眼又喝問一聲:“是誰做了什麼還是快出來招認,不然到時候不要說我不顧什麼情份。”他實在是氣壞了,想不出是他們家哪個沒有長腦子的做出來的好事,當真把丁家害慘了。

他的話音剛落,珍珠扶着琉璃和雪蓮的手自外面踏進了大廳,一臉的酒氣對着丁陽嘻嘻一笑:“將軍好。”她真得吃醉了,有了雪蓮的千日醉她多好的酒量也不能不醉的。

丁陽看到珍珠身上所穿的衣裙,那可是上好的衣料且是現在京中最近時興的樣式;再看看珍珠頭上明晃晃的釵,再瞧瞧珍珠身後小丫頭們捧着的東西,他眯起眼睛來:“珍珠你自護國夫人府回來?”

珍珠醉態可掬的點頭,如果不是有雪蓮和璞玉她點一下頭就會跌倒在地上:“是,是,婢妾去了護國夫人府,那酒真是好酒。”

“誰讓你去得?”丁陽看着珍珠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深知珍珠的性子,不可能自己去挑釁紫萱的,定是有人指使她去。

芳菲聽得更不樂意,加上她原本就瞧珍珠不順眼:“誰能指使她去?那可是人家舊主子,人家去瞧瞧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陽哥哥,你還是心太軟,珍珠根本就不是我們家的人,就算人在心也不在的。”

珍珠沒有聽到芳菲的話,她的眼中心中只有丁陽一個人:“是大姑娘、大姑娘讓婢妾去得。”

丁陽壓了壓氣:“給我把梅英叫來!”他真得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會如此的蠢,蠢到現在去招惹紫萱。

原本紫萱是丁大夫人時,凡事她不可以做得太絕,不然豈只是惡婦之名而已?但是現在她與自己已經義絕,而且還是皇帝的旨意,如今的朱紫萱還有什麼可顧忌的,且她有大把的舊帳要和丁家算呢:她不來丁家找事已經是老天保佑,他真得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會去招惹她。

“你去護國夫人府都做了什麼?!”丁陽兩步到了珍珠面前,一把抓住珍珠的衣領就把她拉到自己跟前來;目光惡狠狠的盯着珍珠,恨不得把她活生生吞下去。

珍珠擡頭癡癡的看着丁陽的臉,忽然把手放在丁陽的臉上輕輕的撫摸着:“將軍,你好英俊;你發作起來,好威風好威風。”

璞玉腳下一軟不是雪蓮拉她一把就會跌倒在地上,對於珍珠的癡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這樣一個男人有什麼好,就是白送給她璞玉做個男僕她都嫌其無品無德不會收下的,更不要說託付終身了。

丁陽捏住珍珠的脖子吼:“說,你去做什麼了?”他要知道事情的經過,看能不能補救什麼的。現在多半個京城都可能知道他丁陽從前拿了老婆的俸銀來用,這臉丟到邊關以外的漠北去了。

珍珠終於清醒了一點點:“我去送東西,送舊東西,把姑娘的東西送過去;有嫁妝中的大牀,還有一些姑娘的貼身衣……”

丁陽一掌打在珍珠的臉上,把珍珠打飛了出去他依然不解氣,一腳把椅子踢飛看到妹妹梅英進來指着她的鼻子罵道:“你的腦子讓狗給吃了,你居然去做那等事情。”

梅英不甘示弱的吼了回來:“我不做難道就在家裡乾巴巴的受氣,看着她逍遙快活嗎?她把我害成這個樣子,父親卻要把她弄回來當家作主,你現在爲了她也對我大吼大叫——如今壞你名聲、壞丁家名聲的人是她朱紫萱,不是你的妹妹我。”

丁陽揚起手來要打,可是看到瘦了一大圈的梅英那手怎麼也落不下去,正好芳菲過來攔他也就順勢放下手:“你,你……”他又怎麼能怪妹妹呢,這一輩子妹妹再難覓良緣了,就算是肯下嫁,一般的人家也不肯要她的。

梅英此時看向璞玉和雪蓮,咬着牙道:“她不是要毀了我們丁家嘛,我們就捉了她的丫頭,看她會不會一步三叩頭叩到我們丁家府門前來——到那時看京城的人恥笑的會是誰。”

璞玉看向梅英的眼中沒有怒氣,除了不屑外就是三分的可憐,可憐她這個丁大姑娘只長了個人樣子沒有長腦子:捉她和雪蓮?如果能捉的話,還用得着她開口,在她們一踏進丁家就會被丁家的人綁起來了。

雪蓮聞言嘻嘻一笑,手一晃一條碧油油的蛇兒出現在她的胳膊上:“小碧兒,你聽到沒有,人家要綁了我和璞玉姐姐,我有點怕呢,你說怎麼辦?”

那蛇擡起頭來盯着梅英吐了吐舌信子,發出“嘶嘶”之聲,看樣子只要有點異動它就會跳過去咬人。

丁陽是見識過碧兒的厲害,此時嚇得腳也有些軟了:“雪蓮,梅英只是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我們沒有要留難你們的意思,真得。”

雪蓮斜睨着梅英:“大姑娘,你真得不想留下我們姐妹和碧兒?”

梅英只是姑娘家,最怕的就是這些蛇蟲之類的東西,剛剛不過是在硬撐罷了;隨着雪蓮的話碧兒彈起身來落在她的身上,她叫也沒有叫出聲來就暈了過去,狠狠的摔在地上人都沒有醒過來。

雪蓮招手叫回碧兒看着丁陽嘻嘻一笑:“丁將軍如果不留客,那我們姐妹就告辭了。”她的大眼睛眨了眨,清純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可愛;不過在丁陽等人看來,雪蓮無疑就是一頭吃人的猛獸。

璞玉冷冷的哼了一聲:“這是銀子的總數兒,麻煩丁將軍儘快把銀子送到我們護國夫人府;銀子一到,我們就不會再討債——當然了,我們夫人說在丁家怎麼也住了三年有餘,所以銀子的事兒她不急,丁將軍可以慢慢來。”

說完丟下那張寫得滿滿當當的清單,她拉起雪蓮的手來就離開了丁家。

看完清單丁陽的臉色發青,因爲不止是三年多來的俸銀,還有紫萱的妝奩她也是樣樣算在內了:可是今天一大早梅英把紫萱的不少東西送了出去,不說其它就說那張黃梨木的拔步牀也要值不少銀子的;如今他對紫茅萱說那些東西他已經送還了,紫萱會承認嗎?

他擡頭啞着聲音道:“出去看看,我聽着聲音好你人到了我們府前。”他不想出親眼看到,免得氣得吐血。

不過聽到家僕的回報他氣得終究沒有忍住,一掌打在了梅英的臉上:“你把我們府中婢女的貼身衣物弄去當成輔國夫人的東西?!”那些衣服就在外面挑在竹竿上晃來晃去,現在丁府當中因此已經鬧得是雞飛狗跳了。

181章 還衣182章 你有麻煩了

梅英除了拿幾件自己丫頭的衣物外,還讓丫頭們去偷拿了一些粗使丫頭、媳婦子、婆子的衣物;如今那些衣物就在府外晃來晃去,不知情的丫頭、媳婦子、婆子們看到自己的中衣寫着字掛在竿子上,頭一下子就懵了。

然後,她們就想到她們的衣服在京城中轉了一圈,然後想到有多少男人的眼睛看到過那些衣服——先是有丫頭掩面一頭撞在牆上暈死在地上,接着就是做針錢的媳婦子就要撞柱子,婆子們還算是鎮定的,只是坐在地上撒潑大哭說晚節不保,要讓主家給個說法:她們的貼身衣物怎麼會被人掛在竹竿上的。

管家娘子們和大管家這下子嚇壞了,十幾個尋死覓活鬧出點事情來當真是好說不好聽啊;於是又是一番叫大夫,又是請示丁陽這個一家之主,忙活的那叫一個腳不沾地兒。

芳菲沒有想到梅英居然用府中之人的衣物出去鬧事,但現在已經不是埋怨的時候了,你就是再埋怨事以至此,罵得梅英狗血淋頭也不能改變什麼啊;而那十幾個丫頭婆子是要安撫的,此時再讓她們鬧出事情來,丁家這熱鬧就實在大得沒邊了。

看到丁陽只是氣得跳腳發作梅英,她馬上叫人把那些丫頭婆子叫到跟前來:“你們莫要哭鬧,真要怪也要怪那個把你們的衣物掛在竹竿上的人,對吧?她是存心要讓我們丁家難堪,存心要逼死你們這些人啊……”她是想這些丫頭婆子們去恨紫萱,然後再用漲月錢、調個輕鬆的差事等等安撫這些人。

但是她沒有料到的是,這裡面有個性子烈的,聞言跳起來大叫:“既然如此,我們死也死個明白、死得清白,讓世人都知道我們是被輔國夫人逼死的;走,我去大門外撞石獅子,死之前讓人知道,我們的衣服是被偷得。”

也不理會芳菲的阻攔,那丫頭叫完一馬當先就向府門外衝去,其後跟着那十幾個丫頭婆子,就算是大總管想攔可是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他還真得不敢死攔,於是丁家大門裡就衝出十幾個丫頭婆子來。

璞玉和雪蓮就等在那裡,看到丫頭婆子出來雪蓮揚揚手:“大家有什麼話慢慢說,有什麼委屈也慢慢的說,不要太過激動。”

婆子們七嘴八舌的說完,丫頭們已經哭得暈死過幾次,聽得人都不明所已:丁府下人的衣物怎麼就到了護國夫人府的人手中。

璞玉便把今天發生在府門前的事情一說,再有那一大清早看熱鬧的人點頭,衆人盡皆明白原來那些衣物是丁家偷來辱輔國夫人的!不要說輔國夫人的名聲如何,看看這些無辜的丫頭、媳婦子和婆子們,人們紛紛唾罵起丁家來:豬狗不如四個字都不足以讓人們泄憤了。

但是依然有人嘀咕輔國夫人的做法,認出是丁府丫頭婆子們的衣服還這樣招搖是不是太過了些?豈不是要生生逼死這些丫頭婆子們。

雪蓮已經讓人把衣服取下來:“我們夫人認出是諸位的衣服後並沒有用,只是去成衣鋪子買些相似的、沒有人穿用過新衣代替,就是借用了大家衣服上的暗記縫到新衣上罷了——那些衣服夫人已經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大家可以安心了。”

“我們夫人並不想如此做的,可是在琉璃姐姐認了這些衣服是大家所有後,你們珍珠姨娘還有去送東西的人不肯承認,使得我們夫人無法自辯只有出此下策;如果不如此,你們不知道有人偷了你們的衣服讓你們名聲受損,而我們夫人也會被丁家辱了清白。”

雪蓮的話音一落那些丫頭婆子們上前拜謝:“如果不是輔國夫人,我們的清白早已經被污豈有臉面活在世上?夫人的救命之恩我們沒齒難忘。”

人們聞言也都點頭認爲輔國夫人的確是不錯的,還能爲丁府的下人們着想,這樣的貴人可不多見。

“我們夫人也是無奈啊,丁家如此做難道讓我們夫人啞忍嗎?我們夫人忍了三年多在丁家九死一生,卻依然讓人把孩子害死在腹中。現在好不容易離開了丁家,皇帝親口下旨讓我們夫人和丁將軍義絕,今天一大早丁家就弄了些女人的貼身衣物擺到我們府門前——換成是大家會怎麼做?不言不語的啞忍、讓世人誤會嗎? ”

雪蓮人長得清純可愛,話沒有說完已經讓人們心生不忍:“當然不能,憑什麼讓他丁家繼續欺壓?”

“我們夫人倒底是仁厚的,雖然他丁家多行不義但是我們夫人並不會因此而不分是非黑白。看到包裡的這些衣物嗎?是丁家過世的丁六姨娘之遺物,也被丁家拿去陷害我們夫人,這等貼身之物對死者有多大的不敬?我們夫人不好自作主張,所以才讓我們帶過來原物奉還。”

璞玉說着話示意人把衣物送到婆子們手中:“大家的清白無礙、事情的是非曲直大家也都聽明白了,六姨娘的遺物就勞大娘們給丁將軍帶回去吧。”

丁府的丫頭婆子千恩萬謝的回去之後,人們對紫萱的做法只認爲是太過仁義了,有人就恨恨的道:如果是我,就把那些丫頭婆子的衣服高高掛起——不是我要害她們,分明就是丁家就要害她們,憑什麼要讓我爲丁家的人着想。

丟衣服的丫頭婆子回去,就讓丁陽知道了府門前發生的一切;他氣得狠狠一把推倒芳菲:“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再看到六姨娘的遺物,他指着梅英:“你、你當真要氣死我嗎? ”他正在和蔣家議親——蔣家在六姨娘死掉之後也不想失掉丁家這座大靠山,所以想再把一個女兒送入丁家爲妾,只是此事還沒有最後商定完。

送女爲妾一事是肯定,如今還要商量的事情無非就是兩個:一是利益,蔣家想要更多一點的好處而丁家想要更多點的銀子;二就是蔣家女兒這次要做貴妾,那眼睛自然是盯上了丁大夫人寶座唄。

蔣家看到紫萱搬出丁府後,丁家現如今沒有一個貴妾,他們家的女兒如果嫁進去爲貴妾,那就是當家主事的人啊;如果輔國夫人鐵了心要和丁家一刀兩斷,到時候丁家大夫人不就是他們女兒的嘛——現如今紫萱可真得和丁陽義絕了,蔣家自然更心熱此事。那他們蔣家就成了丁家正經的親家,到時候有多少好處當真是做夢也能笑醒。

但是丁家自然是有另外的想法,首先丁老太爺不介意兒子納妾,但是卻很介意有人盯着丁家大夫人的位子,他可是認定了紫萱;而丁太夫人和丁陽雖然對紫萱有各種的不滿,但是他們母子可不想在擺脫紫萱之後再弄個商人女做正室妻房——公主,那是平常女子能相比的嗎?自打長泰公主和丁陽認識以後,丁太夫人的心思就活絡起來,有諸多的想法不可與人言。

蔣家和丁家都是有意要再結親的,所以此時看到六姨娘蔣氏遺物中的中衣被弄出府去任人瞧,丁陽氣得真想一腳把梅英踹出去:尤其是眼下他正被朱紫萱逼債要銀子的時候,開罪蔣家予他可以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丁家,當真拿出那些銀子來,明兒上上下下吃飯都成問題啊。唉,誰讓用銀子的地方多且所費銀兩還甚巨呢。

六姨娘的中衣送回丁家,也是紫萱狠狠甩在他臉上的耳光:這一點丁陽是極爲清楚的,也是他極爲惱火的原因之一。紫萱沒有過來責罵他一句,也沒有讓人把這些衣物扔在他的臉上,但是送上門的衣物讓他顏面盡失:他丁家的人都不把丁家的名聲當回事啊,還能怪誰來毀丁家的名聲、拆他丁陽的臺嗎?

這個耳光也打得他無法反擊,只能硬生生的嚥下這口氣;咽不下去,也只能是發作到他自家人的身上,根本不能去找紫萱算帳;難不成到了護國夫人府責問紫萱:你爲什麼要把蔣氏的衣物送回來?這些衣物是不能流落在外的。

丁陽一雙眼冒火的盯着梅英,把梅英嚇得後退幾步想拉芳菲擋一擋,卻被芳菲躲開了;芳菲現在也是一肚子的怨氣,因爲梅英所爲之事可不曾對她說過半句,但是她今天被丁陽斥責卻都是因梅英之故。

梅英看到大哥一步步的逼過來,大叫道:“是朱紫萱該死,你是個男人就應該把那個棄婦打個半死,不是讓她在我們府門外耀武揚威。”她恨不得紫萱死。

丁太夫人醒轉過來,看到丁陽要責罰女兒忙把女兒護在身後:“她的命還不夠苦嗎,你做大哥的不知道疼愛妹子,還要和外人一樣來欺辱她?”

看到不問情由的母親丁陽氣得倒吸一口氣:“母親!”可是除了喊一聲外,他還能對母親怎麼樣?

丁太夫人瞪着雙眼:“要怪只能怪朱紫萱,她是見不得我們一家人好得,也是她害得你妹妹如此;你妹妹做事的確有些魯莽,但也是情有可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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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章 你有麻煩了

芳菲也叫委屈,梅英大喊報仇,丁太夫人只管指責丁陽怪錯了人;丁家大廳之外還跪着那些被偷了中衣的丫頭婆子,她們定要丁陽這個一家之主給個說法。所有的人都在吵、都在嚷,弄得丁陽頭都大了起來!

他看看母親,想想府門前的熱鬧恨恨的跺腳:“好,我打也不對、罵也不對,總之是我的不是。如今,那朱紫萱是來討銀子、要她的妝奩——你們給了一些,還有一些沒有給得,如今不管給、還是沒有給的都要重新備一份給人家!既然妹妹這麼大的本事,那就由妹妹和母親想辦法還銀子吧,我是無能爲力的,我這就去思過。”

他昨天已經鬧得灰頭土臉,可是家裡的人卻沒有讓他靜一靜,昨天自宮中回來他們就罵朱紫萱,今天梅英又做出這等事情來;難道沒有人認爲應該安慰他、讓他清靜清靜嗎?他真得需要喘口氣,好好的想一想。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對丁太夫人生出惱意來,所以把所有的事情扔下不理,自己大步踏出廳堂走了。

園子裡悄悄的,冬天園子裡一片蕭索倒也合了他的心境,呆呆在亭子裡坐下後他看着那結冰的水面,滿腔的怒火下去後,冰面上映出來的卻是紫萱的嗔怒的臉:那天,就是在這座亭子裡,紫萱讓他去妾室的房裡,一夜連御數女也可以——她就那麼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驚得當時是誰掉進了池中?嗯,這個他不記得了。

義絕了。從此以後他和朱紫萱成爲陌路人,心中不知爲何生出一種彆扭來,弄得他昨天晚上就沒有睡好。

府外的吵鬧傳不到園子裡來,但是他依然知道府外是如何的熱鬧,對於紫萱的絕情他當然是惱怒的;但現在除了惱怒外還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使他對紫萱的恨遠不如他原本以爲的那樣深。

他忽然搖了搖頭,此時怎麼想起這些來,他應該想的人是長泰公主;不,也不對,應該想得是府外的鬧劇,怎麼才能早早的平息下去。

唉,早知如此就應該聽他父親的話,不去攀什麼公主,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吧?就由着朱紫萱在護國夫人府裡,起碼是相安無事的。不知爲何,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朱大夫人的臉來,那一雙眼睛中的期望與不放心讓他的心一顫,忍不住撫一把臉在心中生出久違的一點愧疚來,煩燥的站起來正好對上楚氏的一雙大眼睛:“你,怎麼來了?”

楚氏搖搖頭:“在屋裡悶了便出來隨意走走。將軍,你可是有煩心事兒?”她問得小心翼翼。

丁陽心頭的煩燥更甚,起身甩袖子走人:“當然有,你沒有聽到府外的熱鬧嗎? ”這府裡就沒有一個能讓清靜些的地方。

倒底事情不能真得不管,他嘆口氣吩咐人備車,要平息此事就要平息朱紫萱的怒火;讓他去護國夫人府賠罪他是做不到得,因此他想出去看看能籌到多少銀子,給了銀子讓朱紫萱的人早早滾回去的好。

“將軍這是要去哪裡?”嬌媚的聲音傳來,卻是長泰公主到了:“今日來探將軍不想將軍府前太過吵了,本宮已經讓人把那些吵鬧的趕走了。”

丁陽沒有想到長泰公主趕來:“公主,多謝。”想到水慕霞在金殿上對他的耳語,看到此時尤如救星出現的長泰,他對水慕霞的不滿立時就煙消雲散了。不過他深知就算把護國夫人府的人趕離自己府門前,紫萱沒有拿到銀子也不會就此罷手的。

“只是,唉——!”他嘆氣搖搖頭伸手相讓:“公主請,倒讓公主見笑了。”

“丁郎怎麼和本宮如此客氣了?”公主行到他面前吐氣如蘭,伸手爲他輕輕的整理一下衣領:“有什麼爲難之事說與本宮聽,這天下還沒有什麼能難得住本宮。”

丁陽想開口,但是向一個女子求救又讓他有些抹不開臉,於是搖搖頭強笑道:“沒有什麼。”長泰如果真有心助他,在府門外想必已經知道事情的緣由,自然不需要他再說一遍;如果長泰不想助他,他就算是開口相求也予事無補反而會丟掉臉面。

長泰嬌笑着搖頭:“不過是幾千兩銀子和幾家鋪面一處莊子罷了——那些鋪面和莊子還在吧?銀子你就不必放在心上,本宮已經讓人去取了。”

丁陽臉上有些漲紅,低頭沉思一會兒對着長泰行禮:“公主……”

長泰拉住他的手:“你怎麼同本宮客氣起來?知道你是個男人家不慣用女人的東西,這些銀兩就算是本宮借給你的,一會兒讓人寫個借據給本宮就成了——話又說回來,本宮的不就是你的,非要和本宮分得這般清楚。”說完嬌嗔的一指點在丁陽的胸口,收回來的時候卻輕輕的劃了一個圈。

“陽哥哥。”芳菲的聲音怯怯的傳過來:“老太爺回來了,請陽哥哥……”

“這是誰?”長泰拉起丁陽的手來看向芳菲,一雙狹長的鳳眼眯了起來。

丁陽看看芳菲有些不安:“是我的妾侍。還不見過公主?”他對芳菲使了個眼色。

長泰卻面有不豫的看向丁陽:“丁郎,看來你這府裡永無人當家,連點規矩都沒有了——本宮在這裡和你說話,豈容小妾過來多嘴?來人啊,掌嘴。”她輕輕的一喚,原本無人的園子裡忽然就多出幾個宮人和護衛來。

芳菲聞言臉色一變,卻把目光投向丁陽,心知此時能救她的唯有丁陽了。

丁陽真得很想爲芳菲說幾句話,但是看到長泰的臉色再想到那幾千兩——五千多兩銀子啊,他最終閉緊了嘴巴沒有說話。

長泰彎起嘴角笑了,而芳菲低下頭眼圈紅了。

芳菲是真得沒有想到,趕走了朱紫萱後會來個公主:她這一輩子在丁家當真無法出頭了嗎?不!她絕不能讓丁陽成爲長泰的駙馬。

被打了的芳菲還要謝恩才能離開,此時才知道紫萱做爲大夫人時,她的日子有多麼的好過了,就算是後來紫萱性子大變也沒有公主如此欺人——她們不去尋紫萱的麻煩,紫萱就當她們完全不在,也根本不理會丁陽在誰的房裡;但是長泰絕不會像紫萱那樣。

現在讓芳菲選,她寧可讓朱紫萱爲丁家的大夫人,因爲除了那個名份外,朱紫萱在丁家根本什麼事情也不理,也根本不會爭奪丁陽的心:她其實才是真正的丁大夫人。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原本的日子有多麼的好,爲什麼非要除去朱紫萱不可呢?不管是原來的朱紫萱還是性子大變的朱紫萱,根本就沒有威脅到她在丁家的一切,但是長泰公主就不一樣了。

昨天知道紫萱和丁陽義絕後的狂喜,到現在的悔不當初相差不足十個時辰呢:她就由自以爲的天堂落到了地獄。

芳菲被打後自然不敢找丁家的人麻煩,於是便把一肚子的怒氣發作到了珍珠的頭上;就算是沒有長泰公主的責打,她也不會放過珍珠的,因爲珍珠去送衣沒有被打還穿得光鮮、吃得酒飽回來——不是她珍珠對朱紫萱和盤托出一切,她豈能不被朱紫萱狠狠的收拾一番。

既然朱紫萱捨不得下手,她卻不會那麼憐香惜玉。也不聽珍珠的分辯,讓人把珍珠綁起來塞好嘴巴,就鞭打起來。對丁老太爺和太夫人那裡,她自然不用多說什麼,到時候自有梅英會爲她打珍珠開脫得。

珍珠被打得暈死過去,鮮血浸透了她身上光鮮的衣衫;此時,她才明白紫萱是不會打她的,因爲不屑也更因爲會有人代紫萱狠狠的教訓她。但是在她暈倒前想到丁陽的那張臉,她還是咬着牙認爲只要還能留在丁家、留在丁陽的身邊就是值過的。

紫萱看到璞玉等人回來,吩咐人把湯水取來給她們:“長泰公主去了?看來銀子很快就會送來。”她微笑着:“相信在以後的時間裡,丁家的人不會再有時間來尋我們的麻煩,要日夜想着怎麼應對公主才成了。”

璞玉笑道:“公主原本就不好伺候,更何況還是長泰公主?除了丁大將軍外,京中還真得沒有幾個人有這樣大的膽子。”

把丁家甩給長泰公主,並且還能拿到五千餘兩的銀子,再加上幾間店鋪和一處莊子,紫萱這次可謂是賺大了。而現在也可以覈計着做點什麼讓錢生錢了——紫萱的腦中忽然閃出水慕霞的臉來,這個人好像很會賺銀子啊。

剛想到這裡就看到了水慕霞的妹妹,倒讓紫萱生出點不好意思來:“蕭月姑娘?”

蕭月過來握住紫萱的手:“我叫你姐姐,你叫我妹妹好不好?我喜歡你這裡的飯菜,可是你這麼客氣讓我不太好意思經常來蹭吃蹭喝的。”

如此直接的人紫萱還能怎麼樣:“蕭月姑娘喜歡儘管來就是。”和蕭家的人攀上關係能讓京中不少人紅眼的。

蕭月歡喜的叫了一聲姐姐後才道:“紫萱姐姐,你有麻煩了。”

183章 不能當飯吃

紫萱聞言微一皺眉:“什麼麻煩?”她剛剛還在想以後的幸福生活,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安心的尋找回去的法子;還有,那個和她一起來的小石頭怎麼就是不見了呢?在夢裡看到的那個,也不知道是真的呢還是說只是個夢:“你怎麼現在才說?”

蕭月吐吐舌頭:“也算不是什麼大麻煩,只是有人要請你去赴宴而已。”

“哦。”紫萱不以爲意的搖搖頭:“我向來不喜歡應酬,你就代我想個理由推掉吧。”她可不想去蕭家赴什麼宴。蕭家的人怎麼想她管不着,但是她卻不想去蕭家看人臉色、也不想和蕭家交好什麼的。

蕭月把貼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你不去不成的,不然我也不會說是麻煩了。喏,這是長安公主的貼子,這是長平公主給你的貼子……”看到紫萱瞪大的眼睛她輕輕一嘆:“沒有完呢,這是福慧郡主的貼子,這是福雙郡主的貼子……;你不去,成嗎?一下子得罪這麼多的公主、郡主,你就算是不出府禍也會自天而降的。”

紫萱看着蕭月:“這事兒,是不是和你們蕭家有關?”

蕭月擡起眼皮來瞟一眼紫萱又垂下眼皮:“我不知道,我是真得不知道,紫萱姐姐。不過,我們家的那公主嬸孃和郡主嫂嫂都沒有給你送貼子,我想也許、可能和我們蕭家無關吧?我們家的人,不太敢招惹我大哥的;就算是我們家的老太爺,對我大哥也向來是哄着的。”

紫萱歪了歪頭:“不是和你蕭家有關,這麼多的公主、郡主那是吃飽撐得沒事做嗎?無緣無故的請我吃飯。”

“她們還真是天天吃飽就沒有事兒做,閒得很。”蕭月跟了一句:“她們也不是老虎,你也是朝廷封的國夫人,她們就算是貴爲長公主也不能真拿你如何。”

紫萱斜睨她:“那你說她們不能真拿我如何,還叫我過去做什麼?”

蕭月嘿嘿乾笑兩聲:“那個,可能會給姐姐些難堪吧?我也不知道,不過那天我會和姐姐一起的,會護着姐姐的。”

紫萱長嘆一聲拍拍她的頭:“今兒有沙琪瑪,你吃完還有給你帶回去的。”鴻門宴啊,不去還不成。只是蕭家這事看來要認真對待了,如果不說清楚,這麻煩不小不說只怕還會層出不窮。

這都是哪跟哪啊,水慕霞是丁陽的朋友,救過她的性命罷了,從來也沒有多說過什麼話,更不曾有過任何的曖昧啊。反正,她在這裡叫冤是不管用的,拿起桌上的貼子看一眼,明兒如果有機會定要讓這些公主、郡主們明白,她並無再嫁之心。

要回去的啊,她幹嘛在這裡找男人;有了男人以後,找到能回去的法子時她是回呢還是不回呢?這種煩惱她不想招惹,因此絕不會興起什麼再嫁之心,一心把文昭養大讓他能安身立命,再給幾個丫頭找個好婆家,她也就在這裡沒有什麼可牽掛的了。

蕭月歡呼一聲跟璞玉去吃甜點了,而紫萱有氣無力的說一句:“少吃點甜的,會讓人變傻的。”不過想想蕭月和水慕霞的差別,十有八九蕭月就是因爲愛吃甜而不如其兄聰明的。

丁家的銀子在轉天就送了來,不過長泰公主也讓人捎了話來,讓紫萱不要再去尋丁家的麻煩,不然就是和她長泰過去。紫萱聞言對來人微笑:“人不犯人我不犯人,只要丁家不來招惹我自然相安無事,但是丁家再有什麼人想害我,我也絕不會束手待斃。”

她說完讓璞玉拿了銀子賞給來人:“代我向公主問好。”她沒有說丁家一個字的壞話,此時說丁家任何人的不好都不妥的——和丁家再無任何干系的方式就是不提任何丁家的好與壞。不然讓長泰就誤會了什麼,當真會後患無窮呢。

到了傍晚紫萱帶着璞玉和雪蓮去赴宴,而讓琉璃在府中陪着文昭。她並沒有聽蕭月的,把此事告知水慕霞:她和水慕霞清清白白,不想做出讓人誤會的舉止來。

梅香院是城中最有名的園子了,而公主們就在這裡設宴請紫萱:此處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得。

紫萱原以爲公主們不會對她太過客氣,就算是設宴在梅香院也不是要對她高看一眼,因此在看到梅香院大門洞開,紅毯鋪地,侍女們垂手兩排立在門前迎她時的盛大場面,着實讓她呆了一呆。

她還真是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最大的場面除了公司老總嫁女外,也就是公司的尾牙宴了;此時看到門前那些花、那些燈籠、那些穿戴一樣的侍女們,她真得有些眼暈:嗯,要先邁哪隻腳下車纔好呢?

發正在此時,那邊已經奔過來一行人,當下有個侍女跪倒伏在地上,背上馬上被人鋪上嶄新的、純白羊毛小毯;然後幾個侍女深施一禮:“婢子等侍候輔國夫人下車。”

紫萱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等待遇,就算她一睜眼就是一品誥命,就算後來她開府另居成爲輔國夫人:她已經認爲自己變得會享受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什麼事情吩咐一句自有人忙得團團轉;在原來,什麼事情不得她自己動手?

看看那個跪伏在地的侍女,她自心底生出一絲不忍來:如果她醒來的時候不是丁家的大夫人而是此人呢?此時是不是當真甘心跪在地上被當做一個物件來用?

入鄉隨俗的道理她懂,她也沒有忘掉公主們宴請她並非好意,因此也沒有多話,在璞玉的示意下她緩緩的踩在那人的背上下了車,而腳下就是軟軟的毯子,絕對比她鋪在房間裡的要好很多。

那些來迎紫萱的侍女們執着宮燈前在引路,邁進大門後馬上有人過來爲紫萱掃去身上的塵土——如果有的話;連鞋子也仔仔細細的擦過,就連鞋底都沒有放過。

紫萱有些不解的看看璞玉,說實話這比進宮還要麻煩啊;璞玉聳聳肩膀當着這麼多人,主僕二人也不方便說什麼。

掃完塵土以爲就可以去拜見公主們了,卻不想又被侍女們引到一個房間裡,香湯淨手淨面、又取了新鞋子來給紫萱換上。把紫萱終究是折騰煩了,她笑着問侍女:“要不要更衣?”這比去寺裡拜佛還要麻煩啊,乾脆洗個澡換上全新的衣服再去見公主好了。

侍女微笑:“那倒不用。不只是夫人如此,公主們也是如此;各公侯家大多是如此的——夫人難道不知?”

紫萱咧嘴一笑:“不知。”鬼才會知道!她原來在丁家不受待見,到了護國夫人府也是她一人當家作主,從來不曾有人對她說過有這待麻煩的事情。

她說完看向璞玉,璞玉輕輕的搖了搖頭:她深居宮內,這公侯府內如何做事她還真得不清楚。

好不容易收拾妥當,侍女們再次執了宮燈引路,這次是真得要去見公主了。而紫萱的眼睛眯起來,已經品出了那麼點滋味兒。

在達官貴人的眼中,就算她眼下貴爲輔國夫人但也不能改變她是商人女的出身。

到了大廳上,公主郡主早已經到了,看到紫萱人人都不算親熱但也沒有冷落她,至少都給了她張笑臉,完全不像是要給她難堪的樣子。一圈拜下來紫萱額頭已經見汗,終於可以落座等着吃飯了。

公主和郡主們並沒有盯着她看個沒完,倒是她們互相之間說笑的時候比較多,當然也不會忘掉她這個主客;只是公主們所談的事情,完全沒有紫萱插嘴的餘地:比如今年自波斯羅那邊傳來了什麼名貴的香料,比如昨兒長平公主新得了一件羅裙,整套衣裙的重量不過一兩之類的——紫萱除了一笑或是讚歎兩句外,還有什麼可以說得?

菜上得好慢,茶倒是因爲長安公主的吩咐新換過,且長安公主笑顧紫萱:“這是昨兒剛到的茶,用古法煮制倒也別有一番風味,輔國夫人是喜吃鹹味的,還是喜吃一點果味的?”

紫萱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那些的精美小碟,如果不是長安公主開口,她會認爲今天公主郡主要宴請她吃的是火鍋:一時間她幾乎忘了此時還沒有火鍋這種美食——這是吃茶的東西?

她看看茶具再看看長安公主抿抿嘴道:“公主,臣妾不懂古法茶道,能否賜給臣妾一杯常茶?”不懂如果裝懂丟得臉面只會更大。

福慧郡主一拍手掌:“長安姐姐,這茶倒是妹妹想得不周,忘了輔國夫人出身只是商家,哪裡會識得古茶道?輔國夫人不會怪我待客不周吧?”她是故意的。

紫萱淡笑如故:“臣妾怎麼敢,臣妾的確是不懂古茶道,辜負了郡主的一片心意纔是真得。”她出身就是不高,人無法擇其父母,不管朱老爺爲人如何她並不認爲出身商家不能見人——就算她是出身爲僕役也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

於是一杯常杯送到紫萱的手上,同樣是上好的貢茶,不能說公主郡主們瞧她不起、怠慢了她這位主客。只是滿殿之上的公主、郡主優雅之極擺弄着面前的茶具,就如同是在起舞般賞心悅目,那茶香飄得滿殿皆是,當真是一大雅事。

不過,“雅”不能當飯吃,也不能保紫萱一條命,她不認爲自己必須要懂。

184章 再嫁與否185章 你們看着辦吧

紫萱的眼中,吃茶嘛,茶好水好味道好就很好了:就算是茶不好,只要水潔淨可以解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在她的看來,渴了纔會喝茶,原來她渴了只會喝水,還是來到上唐後纔會養出喝茶這種習慣來的;雅事?嗯,她不懂,也沒有時間去懂,她一直在忙着自保、忙着想法子讓自己、讓文昭、讓身邊的人活下去、活得更好。

因此她在一衆公主郡主優雅如舞的舉止中,坦然自若的吃着她的茶,沒有半點的不自在;她如此自得倒真得出乎衆公主郡主的意料之外,也讓長安公主對她另眼相看起來,臉上的笑容當真有了幾分笑意:“這茶,還和輔國夫人的口味?”

紫萱笑着放下茶盞:“臣妾不懂茶,只吃得出茶好來卻連是什麼茶也分辯不出;予臣妾來說,茶能解渴生津便好。”

長安公主微微點頭:“輔國夫人的話,嗯,有幾分道理。”她看了看手中的茶輕輕擺手:“來人,上菜吧。”

長平公主笑道:“酒卻是本宮帶來的,一會兒請輔國夫人品評一二。”

紫萱直言:“臣妾也不懂酒。”

“輔國夫人何必太過自謙?”長平笑意盈盈:“哪個世家大族會不懂酒?尤其是如我們這等人,雖然說男人家飲的酒不懂多少,但是這些甜酒哪位誥命會不懂?我們這些人只會飲還算不得真懂,聽說魏國公夫人會釀酒呢,那酒的香氣當真是醉人啊。”

“是啊,是啊;聽魏國公夫人說,是取了百花之蕊所以纔會那麼香。”福雙郡主笑得掩住口鼻:“上一次未飲已經先醉了。”她看向紫萱:“輔國夫人的酒量一定不錯吧,一會兒陪我多喝幾杯——你們商人家總是少不了應酬,酒定會比茶懂得多,且喝得多吧?”

紫萱微一皺眉:“臣妾不會飲酒。依着郡主所說,郡主的酒量應該是極大的,天天迎來送往貴客不絕,郡主定能千杯不醉。”

福雙郡主有些着惱,只是看到長平公主的目光才忍下,看着侍女們上菜不再說話,等到酒上來,非要和紫萱連喝幾杯不可;居然敢出口不敬,非要讓她吃醉出醜才成。

紫萱卻舉起筷子來:“酒臣妾是陪不了郡主的,但是飯菜臣妾可以多陪陪郡主——酒囊臣妾做不成,飯袋卻還是有幾分功底的。”她的玩笑話讓公主和郡主們笑得東歪西倒,也讓福雙郡主的臉色放緩下來。

不過公主和郡主們一會兒就不笑了,她們原以爲的笑言原來竟是紫萱的實話:紫萱低頭猛吃,桌上的菜式很快盤盤都見了底。

一番風捲殘雲後,紫萱吃得肚圓方纔擡頭笑道:“果然是美味,臣妾在家中從沒有吃過這等飯菜。嗯,就是每樣太少些,但是勝在樣數多也能吃得過癮。”看到衆公主郡主目光落在她身上呆呆的不語,她朗聲一笑:“臣妾是個商人女,非是高門大戶出身,吃飯就是要吃飽——倒讓公主郡主們見笑了,臣妾也的確是有些餓。”

菜一上來她就猜到公主郡主們的心思,每一樣菜都不多卻極盡精美之能事,就連一碗湯都是自底翻上來一朵又一朵的花,美不勝收:她不要說是吃過,連見也沒有見過。看得出來,很多菜式的吃法都是不盡相同的,看到桌子上不只是筷子、小勺兩樣餐具就能讓她很明白,這頓飯的刁難之處就在如何享用這些飯菜上。

她的出身低並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她不是本尊,不要說是上唐這裡的就餐禮儀,就算是二十一世紀的就餐禮儀她也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吃飯嘛,就是以吃飽爲原則;而做爲一個上班族,她吃飯的禮儀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快——時間就是金錢啊,尤其是單位提供的工作餐是自助形式的,好吃的東西你不快點去就不會有你的。

剛剛已經見識過公主郡主們吃茶的風采,讓紫萱吃飯吃出那等樣子來是絕無可能,更不要說擺得好些用具她連見都沒有見過,更不知道如何用了:等着公主們先動手她再比着葫蘆畫瓢?那樣很費精神不說,也難保不會出錯。

公主和郡主無非就是要看她出醜,從而提醒她出身低同她們不是一路人:目的簡單清楚,雙方都是心知肚明。

不懂就是不懂,紫萱也不想隱瞞,此時越瞞越會出錯;既然是來吃飯的,那就好好的大吃一頓方纔對得起自己;而且飯時早過了,她灌一肚子的茶水早早被餓得前心貼後背,不吃就回去實在是太虧待自己。再說,那飯菜的香味實在是勾人,不吃也對不起自己的肚子啊。

長安公主看着紫萱笑了起來,輕輕鼓掌:“好一個本色女子!大氣。倒是本宮小瞧了你。”看紫萱吃飯的樣子,讓她本來不餓的肚子都有了進食的慾望。

長平公主哼了一聲:“餓狼投胎也不過如此吧,實在是丟盡天下誥命夫人的臉。”

紫萱坦然起身:“小家小戶出身,失儀之處還請公主和郡主們海涵。臣妾雖然不知儀卻並非不識禮,後天臣妾在家中回請公主和郡主們。”

長安公主點點頭:“好。”

公主和郡主就是要看紫萱失儀出醜,現在紫萱也失儀了但能算是出醜嗎?看看紫萱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長平公主等人心裡很是不舒服:這樣一個粗鄙的再嫁婦人如何能配得上她們的好表弟?

福雙郡主忽然笑道:“有些禮儀不知也不怪你,但是有些你卻不能不知吧?你吃飽了怎麼也要淨口淨手再吃盞茶消食的,這麼急着起身莫不是夫人你有些抹不開臉,知道丟了人想早早回府免得多在人前丟人?”衆公主和郡主嘻笑起來,看着紫萱的目光裡全是輕蔑。

紫萱看着侍女們端上來的東西,當真看不出那一盞是吃得茶、哪一盞又是漱口的;有些事情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就的,她倒底不是古人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

“人貴自知啊,輔國夫人。”福雙郡主目光轉冷:“是什麼人就應該做什麼事情,安守本份就是守福避禍。”

紫萱微微挑起眉頭來,心頭的一股火拱得她十分難受;公主郡主們要刁難她,她能如何?但是如此的場面再加上冷嘲熱諷,爲得又是哪般?無人明言她卻平白受辱,這口氣實在是讓人憋得心裡難受。

“郡主有話不妨直說,臣妾知道自己出身於商人之家,當然不能和公主、郡主們的尊貴出身相比,就連很多誥命夫人的出身也比不過;但,這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至於郡主所說的安守本份,臣妾有點不懂還要請郡主示下。郡主是要臣妾安守輔國夫人的本份呢,還是要安守商家女的本份?這兩者之間的不同,臣妾愚昧不知也要請郡主明言。”

既然無人肯明言,她倒不妨先揭開一點:商人女怎麼啦,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沒有殺人放火,在自己府中安安份份的過日子——有什麼可以低人一等的地方?公主郡主們再高貴,她也無求於她們!

長安公主咳了幾聲:“大家吃得酒多了些,今天不宜多談改日再說吧。”她對紫萱極爲欣賞便有意維護一二,同她要見紫萱初衷已經大爲不同。

福慧郡主嬌笑幾聲:“長安姐姐不必擔心,輔國夫人既然問了我們姐妹豈能不答?本份就是本份,既不是單指輔國夫人也不是單指商家女,還有你和離之身的本份——輔國夫人,烈女不事二夫啊,想來夫人沒有再嫁的意思吧?”

紫萱柳眉輕挑,說出剛剛那番話也就是想借機表明自己的心意,不必再受這些天之驕女的氣;但是,她要不要再嫁人是她的事情:她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她不嫁人只能是因爲她不想嫁而不是被迫、被逼着不嫁。

對,她就是這個拗性子,原本就沒有要再嫁人的念頭,原本她只是想回到二十一世紀,但她不能在此時因爲福慧郡主的話,因爲公主郡主羞辱她之後而再說出不嫁的話來。

“再嫁嘛,這要看緣份。”紫萱淡淡的開口:“有我合意的,能讓我拋開所有前塵的男人,倒也不妨一嫁。”男人的吸引力,不如故土、不如電腦、不如那份累死人好像沒有太大前途的工作更大;她彎起嘴角來:“上唐的律法不阻止再嫁吧?”

她的事情就要她自己做主,就算是貴爲公主也不能逼她說出不嫁二字來:那太過憋屈了,也太過委屈。

長平等人聞言臉色一沉,正想開口卻被急急闖進來的蕭月打斷:“我的親親表姐,你們讓我這個好找,居然把我騙到城西去!”回頭打量一番紫萱:“還好還好,紫萱姐姐你沒有出什麼事兒。”

福雙不樂意了:“蕭月,你個小丫頭怎麼說話呢?我們是老虎還是惡狼啊,輔國夫人在我們這兒吃得飽喝得足,能有什麼事兒呢?你倒是給姐姐說一說,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你等着回去被禁足吧。”

蕭月頭也不擡:“福雙表姐,你最怕的人是誰?”

福雙還沒有答話,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傳進來讓福雙的臉色微變幾乎站起身來:“表姐們設宴怎麼不請我呢?說起來,我可是有些時候沒有給公主表姐、郡主表姐們請安了。”

185章 你們看着辦吧

水慕霞進來時臉上全是笑容,卻讓殿上霎間安靜下來,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於各位公主郡主都避開了他的目光,個個都有些心虛的樣子,也無人答水慕霞的話。

水慕霞立在殿門前伸個懶腰:“表姐們要宴請的人是輔國夫人啊,倒真是出乎小弟的意料。嗯,按表姐們的慣例,想來賞賜了不少好東西吧?讓小弟我開開眼,瞧瞧表姐們這次的大手筆如何?”

公主和郡主們的臉色再變,長平乾笑兩聲:“好些日子不見,表弟還是風采如昔啊。”

長安卻嘆了兩聲:“來人,把本宮的龍鳳呈祥取來,今兒就送給輔國夫人做見面禮了。”她對紫萱微微點頭:“倒不知你是這樣人,是本宮多慮了;今天得罪之處還望夫人不要見怪,不過是本宮等人瞎操心罷了。表弟也勿要見怪,如今證實的確是本宮多事,當真是多此一舉。後日,本宮定當去護國夫人府赴宴,到時還要叨擾輔國夫人了。”

水慕霞微笑側身:“表姐果然還是如往常一樣出手不凡,小弟瞧長安姐姐今年定能財源滾滾啊。”

長安苦笑着搖搖頭:“整日和些阿堵物打交道,憑你的才能是文不得還是武不能?希望你成家之後也能立業。”她說完笑着對紫萱點點頭,任宮人把龍鳳呈祥的玉佩留下,自顧自的離開了,沒有和妹妹們打招呼。

長平看到姐姐走掉氣得瞪水慕霞:“你果真要姐姐我拿出好東西來?”再看一眼紫萱:“你要敲我們的竹槓倒也沒有什麼,反正也不是敲了一次,只是敲來送給一個外人,實在是讓本宮氣悶。”

水慕霞笑得更爲歡快:“表姐賞不賞賜輔國夫人那是表姐的事情,小弟豈敢多話?再者何來敲竹槓之言,只不過做錯事情總要有點表示的,和體面相比些許東西應該算不得什麼吧?”

長平瞪他再瞪他,最後氣得喝一聲:“取本宮的金柄如意來賞給她!”然後氣呼呼的衝過來,想推開紫萱時卻被水慕霞伸手一扯:“表姐小心腳下。”

紫萱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還真是大竹槓啊:公主們賞下來的東西當然不會是凡品,尤其是在水慕霞的要脅下。嗯,狠狠的敲吧,那些東西她就算是不要能讓眼高於頂的公主郡主們吃點小虧,她心裡也是極高興的。

東西她是真得很想要,那可是白花花、亮閃閃的銀子啊;只是,她不想被人誤會和水性楊花有什麼,因而公主們賞下來的東西她也只能忍痛而割愛了。

“你!”長平氣得狠狠戳在水慕霞的額頭上:“你向來眼高於頂,自霞兒仙去後你就不曾正眼看過女子,怎麼去了江南卻把眼珠子丟在了那裡。你倒底看上她什麼了?”她轉身拉過紫萱來,手指在紫萱的眼睛、鼻子、嘴巴上點過:“有哪一點能動人心的,啊?還有個惡婦之名、還是個再嫁之身,你是不是要把老祖宗氣倒你才甘心。”

紫萱輕輕後退站直:“公主,臣妾的薄名也就罷了,水公子如果因此而丟掉良緣豈不是讓公主更爲痛心?”有些事情可以賭氣,但是有些事情定要說個清楚明白纔可以。

長平再上前一步:“你以爲三兩句話就可以騙過我們?”

紫萱擡頭:“臣妾爲什麼要騙公主?”

“你想要嫁入蕭家,門也沒有!”

“臣妾絕無想嫁入蕭家之念,還請公主放心!”

“你敢說沒有看上本宮的表弟,沒有看上蕭家的富貴?!你騙不過本宮去,本宮見過太多你這樣的女子。”長平修長的手指修得指甲很漂亮,堪堪在紫萱臉上劃過,雖然紫萱躲開得快,卻依然被她的指甲傷到了鼻子,馬上有血珠冒出來,豔紅豔紅的掛在紫萱的鼻尖上,顫微微的隨時都會落下來。

紫萱正在和長平激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鼻子被劃破:“臣妾命薄,絕無高攀蕭門之意!對天發誓 ,臣妾沒有看上蕭家的富貴。”她實在是不好直接當着水性楊花的面兒,大聲說她沒有看上人家。

水性楊花於她有恩,她就算是對其沒有生出男女之情來,也不必給人家如此的難堪;如今爲難的人是長平公主,不是水性楊花,她不會因麻煩是由水性楊花引來的而遷怒到他身上。

氣極的她說話是極快的,話說完她也看到了鼻尖上的血,下意識的用手指去抹,抹在手指上一抹鮮紅,鼻尖上卻又冒出一粒血珠來。

長平公主兩眼翻了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直接軟倒在地上。距她最近的人是水慕霞,但是他並沒有抱住長平,任長平摔倒在厚厚的長毯上。

紫萱又抹去了鼻尖上的血,順手取出手帕來擦拭,有些擔心看看左右:“公主,公主自己暈倒的。”她也沒有說什麼了不得的話,長平絕不可能是她氣暈過去。

福雙郡主卻大叫一聲:“血!”雖然沒有暈倒也沒有移開目光,但是臉色卻有些發白;倒是福慧很鎮定:“不過是一點子血罷了。宣御醫!”說完正好迎上紫萱的目光:“沒有什麼,長平姐姐最怕血的。”

紫萱低頭看看手指上的血:這麼點血就嚇暈了一位公主?長平公主自開始就咄咄逼人,讓紫萱真得頗爲頭疼,因爲她倒底是位公主,再生氣也不能對其有過份的舉止與言辭,就算是爭吵中紫萱都謹守着禮儀。

水慕霞的目光在她的鼻尖上掠過,目光微微一變就移開了,邁步進殿過去一指按在長平的人中上,就讓長平清醒過來。然後他負手後退兩步,看着諸位公主和郡主冷笑:“原來,姐姐們是在關心小弟的終身之事。”此語一出,殿上再次安靜下來。

長平剛剛醒來有些迷糊,忽然間想起剛剛暈倒前聽到的話,掙扎起來指着紫萱的鼻尖道:“你居然看不上我的表弟?!”那口氣惡狠狠的,彷彿要把紫萱生吞活剝下肚。

紫萱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問道:“公主您的意思是想讓臣妾如何?您倒底是爲臣妾看上了蕭家的富貴而生氣,而是爲臣妾看不上蕭家的富貴而生氣?”真是沒有天理啊,依着長平公主的話,她是看上水性楊花是錯,但是看不上水性楊花更是錯——還讓不讓人活了!

長平盯着紫萱的眼睛:“你就告訴本宮,你倒底有沒有對我表弟心生歡喜?”

紫萱臉上閃過惱意,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如此欺人;此時水性楊花懶洋洋的聲音傳過來:“長平姐姐,你是不是問錯了人也問錯事?你如果真擔心的話,應該問我是不是有了歡喜的人。”

殿上再次靜下來,這次連長平都扭過了臉去,氣氛有些古怪的沉悶。

紫萱擡頭目光不經意的在水性楊花的臉上掠過,因爲他就立在她的對面,擡頭想不看到也不成;就這麼一眼,卻在水性楊花的眼中發現了一抹沉痛,和水性楊花那天抱着小產的她,臉上閃過的痛有八九分的相似。

她忽然間沉默下來,有些話當着水性楊花實在是不便說。

璞玉此時急急忙忙的進來,看到公主們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咬咬牙上前,在紫萱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

紫萱的臉色鉅變看着璞玉張着嘴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還是璞玉輕輕的推了推她才讓她醒過神來:“怎麼可能?”

長平的眼睛裡多出神采來,看着璞玉哼道:“你倒是膽子不小,不過卻沒有長眼珠。”她看向紫萱微笑:“看來本宮要向你賀喜了。”

紫萱看向她一時間怒不可遏:“爲什麼要這樣待臣妾?臣妾沒有做過什麼錯事,更沒有對公主郡主有過不敬,也絕無高攀蕭家之心——爲什麼非要如此逼臣妾?!”

長平公主皺起眉頭來:“大膽!皇后要賜婚予你,那是對你天大的恩遇,你敢對皇后不敬?”

紫萱看看水性楊花再看向長平:“臣妾當真沒有妄念,還望公主開恩,高擡貴手放過臣妾這一次。”她說着話跪倒在地上,此時不是賭氣的時候。

長平只是一笑沒有說話,她當然不會讓紫萱有半點機會嫁入蕭家;能把她賜婚給錢公爺做填房,可不算是辱沒了她。

紫萱終於是忍無可忍,猛得站起來看向水性楊花:“水兄,既然人人都說我歡喜你,我就歡喜你了。”她的目光定定的瞧着水性楊花:“可否願意同我現在就訂婚?”說完她上前幾步低聲道:“求水兄救我一救,咱們先來場假戲過後我們再想法子解除親事,絕不會誤了水兄的終身,到時候寧毀我的名聲也不會讓水兄的名聲有礙。”

她如此做一來是因爲迫不得已,皇后賜婚的旨意就要到了,而她眼前除了水慕霞沒有第二個男人;第二,她也是被蕭家的人、公主郡主們就是認定她看中水慕霞而怒了——你們不是說我看中了嘛,我死說活說沒有看中你們就是不肯相信,那我乾脆承認你們就高興了吧?接下來的事情你們看着辦吧。

主要是紫萱此時要進宮根本來不及:皇后的旨意已經在路上;而皇后不聲不響的下旨賜婚,當然是心意已決絕不可能改變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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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章 再嫁與否185章 你們看着辦吧

186章 一等也不來

水性楊花沒有答紫萱而是看向長平公主:“皇后賜婚?長安姐姐匆匆而走就是爲此事而進宮的吧,只可惜她沒有攔得住——那就是說,此事是太后的意思,不過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名頭行事。我想問問長平姐姐,因我你們要把輔國夫人賜婚給誰?”

長平公主沒有作聲而避開了他的眼睛,倒底錢國公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很清楚的,有沒有委屈紫萱她也是很清楚的;不過誰讓朱紫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非要硬攀蕭家呢?就算朱紫萱不歡喜自己的表弟,但表弟會歡喜她太后也不會容許她成爲表弟的妻室:這樣的結果只能怪朱紫萱,安安份份的自然不會有飛來橫禍。

璞玉輕輕的道:“是錢國公。”

“哪個錢國公?”水慕霞的臉上依然沒有惱意,甚至到了此時他還能笑得出來:“錢家可是有兩位國公的,是指小國公還是指老國公?應該是小國公吧。”他問得好像是璞玉,但眼睛盯上的卻是長平。

長平把頭低下還是沒有答話,不過此時她什麼不說就等於是什麼都說了。

“是老國公。”璞玉聲音有些發顫:“再嫁由己啊,此時賜婚怎麼、怎麼也應該同我們夫人說一聲的。”她是皇后的人,如果不是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璞玉真得不想在皇后和紫萱之間選一人效忠的。

水慕霞微笑着點頭:“原來是老國公啊?”他微笑着點點頭:“輔國夫人您稍稍等一等,在下去去就來。”他始終沒有答紫萱的話,既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

他的確對紫萱生出種不同的感覺來,但是卻不想聽到紫萱在這種情形下說出“你可願意同我訂親”,最最不想聽到的就是說完之後再來一句“這只是作假”。事情是由他而起,做爲男人來說,他當然要把事情解決且不能再惹出麻煩到紫萱身上——不是他不想點頭,此時他不點頭就是因爲他是個男人,也因爲他敬重紫萱。

紫萱呆呆的看着水慕霞就這樣離開了,對水慕霞最後說得兩句話她一樣也是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水性楊花,嗯,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可能是自己的要求太過份了,雖然說事情是因水性楊花而起,但是水性楊花也應該和自己一樣很着惱吧?在這個時候自己的要求對於朋友來說實在是過份了些。

捫心自問,如果換作她是水性楊花也不可能會幫這種忙的。唉,大腦短路了,可能是被氣糊塗,也可能是被氣傻了。紫萱搖搖頭,看向璞玉:“嗯,不接旨成不成?”既然水性楊花不想幫忙,這種忙也不好強要人幫的,她還是想自救的。

讓她再嫁給錢老國公,她不如直接一頭撞死,賭可能有機會能回到二十一世紀來得好。

璞玉沉默了半晌終於輕微的點了點頭,但是她馬上伏耳道:“向來有再嫁由己的說法,就算是皇家要賜婚於夫人,也會事先和夫人商量一二;如此行事,夫人是可以不接旨的——只是;”她咳了兩聲:“就算您在此事上有幾分道理,但那是皇后娘娘,抗旨不遵就是掃了皇后娘娘的體面,那個、這個,夫人您明白的。”

紫萱當然明白,也就是皇后不能做出牛不喝水強按頭的事情,逼得她非嫁錢老國公不可;但是如此給皇后難看、不把皇家的威信放在眼中,以後的日子當然是好過不了:高高在上的人就是有這等便利,她不講理的時候即使錯了,也只能是你這個小卒子錯了。

她咳了兩聲剛要說話,就聽福雙刻薄的話:“喲,還真是厚臉皮啊,居然要我表弟和你訂親!當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不知道自己是誰啊,如今我表弟呢?真以爲自己把我們表弟迷得不分東西南北了,嘖嘖,我是你現在就一頭撞死免得活着丟人現眼啊。”

紫萱頭也不回:“福雙郡主真得想看我和水公子訂親是不是?那也不是很難,您就備好賀禮等着吧。”反正是說不清了,反正已經是越描越黑了,那就乾脆吧——聽到這話生氣的人不是她就成。

不接旨的後果她清楚了,但是這旨她是不會接的,也不能接;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如今還是先解決眼下的危機再說。

雪蓮把裙角也掖好了,褲角和袖角也紮好了,過來拉起紫萱的手:“姑娘,不行和婢子回九黎吧,幹嘛在這裡受氣?到了九黎我們女人也不會再低人一等,也不用再看人臉子行事,活得開心快活。”

紫萱一笑拍拍她的手:“我是上唐人。”當着諸多公主郡主的面兒,她當然要這樣說;不過在心裡卻已經在想能不能如此做。主要是帶着文昭和雪蓮想離開大唐,那麼多關卡沒有文書可不好過啊,弄出一個叛國罪來不是玩兒得。

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這個法子;這法子危險的很,且成功的機會不大,卻比死在這裡要好太多,如果真被逼到某個地步,她也只能先逃了再說。

長平公主冷冷的道:“本宮如果是你就會乖乖接旨,因爲開罪了太后和皇后,那當真是隻有死路一條。”

紫萱回身屈膝行禮:“容臣妾告退了。”她站起來輕輕的轉身,看也不看長平等人徑直向殿外行去;她不會接旨的,魚死網破也不會由着人擺佈她的命運。她可能不足夠聰明,只因爲她不想活得太過委屈。

福慧臉色微變:“她不會真得要抗旨吧?”她們雖然不想看到朱紫萱成爲蕭家的大夫人,但是卻並不想她死得;尤其,朱紫萱的身上還有九黎和上唐人的血,並不同於一般的誥命。

長平公主咬咬嘴脣:“太后她老人家既然已經讓皇后下旨就都想清楚了,而皇兄不也沒有攔着?我們,先過去看看再說。”她擔心不是紫萱而是水慕霞:“你們說我們那個小弟,真得一走了之了?當真是我們誤會了輔國夫人和他嗎?”

福雙輕輕搖頭:“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紫萱立到大門前,那長長的紅毯還靜靜的躺在地上,只是門前卻已經沒有那些執宮燈的侍女,只有她主僕三人立在紅毯上;璞玉的手有些涼,而雪蓮的手依然是溫暖如昔。紫萱看着璞玉輕輕一嘆:“你的難處我知道,在旨意到之前你肯開口說話,已經是極難得了;我知道你是的心,也不會兩樣待你。”

璞玉的臉色有些微的泛白,手指涼如初冬的薄冰:“謝夫人。”

寒冷的夜風中主僕三人再無話,因爲沒有心思說什麼,但是等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時間,卻依然沒有看到前來傳旨的人;如果不是長平等人不斷打發人出去探聽,紫萱幾乎要懷疑璞玉是被人騙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紫萱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慢慢的回到原位;她想到水慕霞的話:他說去去就回;自水慕霞離開後,原本應該趕來的傳旨人卻沒有到,應該是不會來了吧?在等了快了一個時辰,長平等人累得都想要打道回府時,終於有消息傳來,卻把長平等人下巴驚得掉到地上。

水慕霞不能答應紫萱的話,但他不能讓紫萱因他而受累,所以急急的趕到錢府。

錢老國公和錢小國公都在,這倒讓他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對着錢小國公就施了一禮:“我可是專程向錢兄你來賀喜的,今天錢兄定要備下好酒好菜招呼我。”

成爲國公的錢公子聽得糊里糊塗:“我喜從何來?”摸摸頭:“剛封了國公,不可能再封我爲郡王吧?”他倒是想得很美。

水慕霞也不着急,笑眯眯的又對錢老國公行禮:“向老國公道喜,您大喜了!”

錢公子更糊塗了:“倒底是我有喜事,還是我叔父有喜事?”

“錢老國公有喜事,不就是錢兄你有喜事?”水慕霞一本正經:“我剛剛聽公主們說,皇后娘娘要下旨賜婚予錢老國公,旨意應該就在路上了,到新娘子處傳完旨再過來,應該也就是兩盞茶的功夫吧?我聽到這等喜事,馬上就趕來向錢兄……”

錢老國公馬上跳了起來,在椅子上、以他五十多歲的年紀是當真跳起來的:“賜婚,你是說給誰賜婚?”

錢小國公卻興致極高:“當真是大喜,只是不知皇后娘娘爲叔父選得哪家姑娘?”

水慕霞彈彈自己的衣袍:“新娘子老國公和錢兄都是認識的,就是輔國夫人啊——說起來那可當真是有緣,當日在街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錢家叔侄都已經是火冒三丈。

錢老國公他一掌印在桌子上:“倒底是哪個進了讒言害我老夫,我、我要扒了他的皮。”

錢小國公大叫一聲跑出去:“傳旨的死太監呢?此事萬萬不可!”

水慕霞扶好錢老國公:“老國公,這事兒我也只是聽說啊,聽說是長平幾位公主和郡主向太后進得言,這新娘子您是想娶也要娶,不想娶也得娶了——您還有什麼法子?”

錢老國公的眼瞪得牛大:“老夫、老夫去撞景陽鍾!”他說完提起袍子就走。

水慕霞在後面跟上:“老國公,您要三思啊,那景陽鍾可不是隨便能撞的;”然後他也不等錢老國公答話,又大叫一聲:“錢兄你等等我,那傳旨的太監可打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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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章 一等也不來

187章 就是不肯暈188章 要血濺景陽鍾 шшш⊕ тtkan⊕ co

錢老國公年紀不小了,但是跑起來也不慢,很有點健步如飛的樣子:“景陽鐘有什麼撞不得的?老夫偌大的年紀怎麼可能誤人家的終身,當真是豈有此理!”

水慕霞回頭喊了一句:“老國公,您不爲自己爲錢兄着想,也要爲過世的公主想一想啊,她和錢兄的父親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你去撞景陽鍾。”話說完,人就跑得沒有影了——他可是勸了啊,但他只有一個人當然是顧得了老的顧不了小的,顧得了小的就顧不了老的,有什麼顧不上得也不能怪他不是。

錢老國公聽完水慕霞的話當真收住了腳步,然後轉身就向府內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府中。

水慕霞的腿腳快想要追上錢天佑的馬也不容易,好在錢家的馬有的是:“錢兄啊,你慢點行,聽我說啊;那旨意可是皇后娘娘親下的,有什麼話等明兒入宮我們再議不遲,你可千萬不能亂來啊;就算是打了傳旨的太監讓他傳不成旨,那你的罪過可不小……”

錢天佑只是想着不能讓紫萱成爲他的嬸孃,不過要怎麼做他可是沒有想到,反正先見到傳旨的太監再說。他幾歲就沒有了父母跟着叔父過活,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天天在京城遊手好閒,偶爾胡鬧外,哪裡正經的用過腦子?

原本聽到水慕霞大叫傳旨的太監可不能打時,他腦中只是閃過“小爺就是打他又能咋得”的念頭,到後來聽完水慕霞的話他可就有主意了:只要讓太監傳不成旨,那紫萱就不會成爲他的嬸孃,到明天他再進宮爲自己請旨,要求皇帝把紫萱嫁給他就成了。

當下更是不理會水慕霞,打馬狂奔,很快看到了傳旨的一行人;他也不收馬,直接對着傳旨太監衝過去,口裡喝道:“你個不長眼的,居然敢攔爺的路?你找死是不是?”對那明晃晃的兩盞宮燈他是視若未見。

傳旨的太監年紀倒不是很大,四十歲上下的樣子,但是大晚上的哪裡能看清楚?身上捱了一鞭子摔在地上當即就怒了,他現在可是傳旨之人,雖然不是傳聖旨不能算是欽差,但那也差不了多少啊:在京城還有誰敢在此時打他的?

太監當下破口大罵:“你個沒長眼的小犢子,沒娘生也沒有爹教的小雜……”他的聲音又尖又細,在夜晚時分讓人想聽不清楚都不可能。

錢天佑最惱什麼?他當然最惱就是人家罵他的爹孃,當下火氣更足跳下馬來喝道:“你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也敢罵爺?爺今天晚上活活撕了你。”他惡狠狠的向太監撲了過去,根本容不得那太監再開口。

侍衛們原本陪着太監說說笑笑很放鬆,在京城中傳旨有哪個不長眼的敢過來冒犯?這種差事就是個樣子,因此在錢天佑衝過來時他們呆了呆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想動手時,那邊水慕霞趕到了。

“錢小國公,我的錢兄,我的錢表兄,你吃酒吃多了也不能如此亂來,這可是天家傳旨的儀仗怎麼能衝撞呢。”他只是大叫,跨下的馬兒跑得卻不快。

宮中的侍衛們的刀也拔了出來,原來已經把錢天佑圍住也架住了他,聽完水慕霞的話,侍衛們相互看看,爲首之人笑着過去給錢天佑撫平衣袍:“原來是小國公爺,這天黑兄弟們也看不清楚,您大人有大量。”

侍衛們是人人心中叫苦,好好的一趟差事怎麼就招惹上了這要命的人?京城之中最讓人頭疼的人就那麼幾個,而他們最不想遇到的就是錢家的人:因爲其它的幾人總會講道理的,而這叔侄倆是講理你也講不通得。

錢天佑一把推開他:“和你們無關,滾一邊呆着去。”他撲過去揪起太監的衣領來:“你剛剛罵誰是雜/種?你剛剛辱罵我的父母是不是,好大的膽子啊,讓爺來看看你的膽兒怎麼長得這麼肥?”兩個大耳刮子過去,那太監就是想說話也說不出來了。

倒不是錢天佑打他打得說不出話來,說實話錢天佑還真沒有那個本事,兩巴掌把人打傷,而是因爲他揪衣領揪得緊,把太監勒得喘氣都困難。

錢天佑是故意的,他緊緊的抓着太監的衣領不放,打得手掌都麻了看着太監還在掙扎的樣子,他當真惱了:“你居然還不暈?!你暈不暈,暈不暈?”他這次不打人了,改打人爲掐人了。

看得一旁的侍衛們搓手跺腳,卻又不敢上前來攔着,只能不停的說好話賠不是,希望錢小國公能放過那可憐的太監。但是他們無一人敢去請水慕霞相勸——原本聽到他的提醒認出錢小國公來後,他們就叫苦不迭了,沒有想到近前一瞧認出了水慕霞來,他們更是生出一肚子的苦水來:這兩位爺怎麼今天晚上湊一齊了?

還是水慕霞實在是看不過眼去,過去相勸:“錢兄,錢兄,他已經知錯了,罪不致死,你就饒他一次吧。”說着話他對太監使個眼色。其實他也惱這太監不懂事——裝死也不會你在宮中怎麼活到現在的?明兒他要去找大內總管問問,這種笨蛋也能在宮裡伺候皇上,沒有把皇上氣死當真是皇上心胸寬廣啊。

又驚又惱的太監終於明白過來,當下兩眼一翻:暈了。如果是旁人,就算是六部尚書他和侍衛們也會一起動手打那人個半死,但是遇上錢小國公他只能自認倒黴。

錢天佑終於氣喘吁吁的停下手,一腳把太監踹開:“可累死我了,這太監還真是抗打。”太監再不暈,他都要累暈了。

水慕霞一臉的擔心:“錢兄,他們、他們可是有差事在身的,你這次當真是闖下大禍了,這可怎麼辦呢?”他急得是團團亂轉,就如是熱鍋上的螞蟻。

那裝死的太監躺在地上正在想:他是繼續裝下去等發瘋的錢小國公走人呢,還是現在起來大聲說他是要去傳旨,然後借傳旨快些離開好呢?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水慕霞的話讓他馬上膽氣壯起來,要知道他可是傳旨的人!

當即他自地上爬起來:“錢小國公,我可是要去傳旨的,傳得皇后娘娘的旨意,你如此胡鬧等着明兒、明兒有人蔘你吧。”

錢天佑的兩隻眼睛瞪圓了,卻不是因爲太監說明天會有人蔘他:“你居然醒過來了?累得我半死你居然暈一會兒就醒過來,你當真是該死。”他當然沒有忘掉正經事兒:“你還要去傳旨?”

太監還是怕他的,遇到渾人你是有理也說不清,眼前虧他當然是不想吃得:“當、當然。我們走。”後面一句卻是對侍衛們說得,他也恨透了這些侍衛們。

錢天佑聽到那句當然,一個大腳丫子就踹了過去;可是他累壞了,那個太監也不會老老實實呆在原地由他踢,所以他一腳踹空自己就跌在地上。跌在地上也沒有什麼,可是他不小心把嘴脣跌破了。

看到錢天佑臉上的鮮血,水慕霞叫得驚天動地:“錢小國公受傷了,你、你居然把錢小國公弄傷了,你自己去向太后說吧,你自己去向太皇太后說吧!”他上前扶住暈頭轉向的錢天佑:“你沒有事兒吧?”

錢天佑搖了搖頭不說話,接着撲向那個太監:“你讓小爺跌在地上!”太監這次不敢躲了,他老老實實的由着錢天佑打,連頭都不敢護;終於吃過虧了,這太監福至心靈,在錢天佑累得暈倒前他雙眼一翻摔倒在地上。

這次侍衛們也聰明瞭,不等水慕霞再開口說話,他們衝上來擡起來太監:“怎麼跌下馬來傷得這麼重,要趕快看御醫才成啊。”擡着昏迷的太監急急的向皇宮而去——錢小國公他們是應付不了的,還是回去稟明皇后和皇上由他們拿主意吧;這旨,他們是傳不了了。

錢天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打人真是個力氣活兒啊。水兄,我和你商量點事兒。”他拉過水慕霞的袖子擦擦汗:“你怎麼叫我表兄?”

水慕霞翻個白眼:“那是氣極之下叫得,按輩份你應該叫我舅舅;我本姓蕭。”

錢天佑的腦子沒有轉過彎來:“你佔誰便宜?!”然後忽然愣住:“你是太后的侄兒,皇上的表兄——就是太后孃家的蕭?”

水慕霞點點頭:“不過,你叫我水兄也成。”

錢天佑瞪水慕霞半天:“蕭家哪有你這麼一個人,少亂攀親;以後要嚇人,就說是我錢小國公的大哥,比你說是蕭家人更嚇人些。”

水慕霞看天:“你要找我商量什麼?嗯,我還有點事情要對你說,你如果真有話還是快點說爲好。”

錢天佑撓撓頭:“那個,我想請你爲我保媒,賜婚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他有些有好意思。

水慕霞卻飛快的打斷他,一把拉起他來:“錢老國公說要去撞景陽鍾,我們還是快些趕過去爲好。”

錢天佑的眼瞪得老大:“不是吧?我的天,快,快!”他手腳並用的爬上馬:“你怎麼不勸着他點呢?唉,你勸也是勸不住的,叔父啊,你這次可真闖禍了。”原來他也知道什麼叫做禍事的。

水慕霞拉過他的馬頭:“過去是要過去,想救錢國公我們要請些人去才成。”

錢天佑急得很:“請誰,你快說成不成?要不你帶我去,我們一邊走一邊說也行啊。”真是急驚風遇上了慢郎中。

188章 要血濺景陽鍾(粉紅票40張)

紫萱等得累了,和璞玉等人已經回到大廳上坐下;她打算等到二更三刻再無人來的話就回府,那旨意也就應該傳不到了,明天一早她就早早入宮,必要爲自己爭個真正的自由身。

長平公主等人也回來入座,她們身嬌體貴更是不耐久候,因爲此事是她們所爲纔會如此上心耐得住性子:不過她們比起紫萱來,神色間則有着更多的不安和擔心。因爲她們比紫萱更清楚自家的表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她們的不安倒也解了紫萱的耳邊之擾,無人再來煩她,就連她說要告辭卻又回來相侯,也無人出言相譏。

就在長平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時,殿門那裡衝進來一個人怒目看着長平:“長平公主,你爲什麼要害我叔父的性命?如果我叔父今天晚上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就不活了。”來人正是錢小國公,他說完流下了兩行淚來。

長平也有些頭疼看着錢小國公,說起來這應該是她的外甥,但是錢家向來和公主們來往甚少,所以她和錢天佑並不是很相熟:“天佑,此話從何說起?”她下意識的向錢天佑的身後看去,果然看到了她表弟。

錢天佑卻上前一腳踢翻了福雙郡主面前的桌子:“你們做了什麼好事兒你們自己知道,不要對我裝什麼好人;既然你們不想我們錢家安寧,那我也不會讓你們有好日子過!”他說完又把福慧郡主面前的桌子掀翻,轉身看到紫萱卻沒有動她面前的桌子,直奔長平而去。

長平公主看到兩位妹妹的狼狽,她早一步站起來身來:“天佑,你渾便渾,卻不要和我們胡鬧,不然休要怪姨母們讓人教訓於你。”

錢天佑聞言把桌子掀翻,過去坐倒在長平公主的腳下就大哭起來:“我母親去得早啊,姨母們不知憐愛還要欺負於我,母親,你爲什麼不帶了我去。姨母要教訓便教訓吧,我也不想活了,你教訓完了我便去追隨我的母親,不再受人的氣。”

長平氣得要走吧,衣裙被錢天佑壓在了身子下面,要讓人責罰錢天佑吧,可是她還真是有點不敢:萬一錢天佑當真來個尋死,不管是真死假死驚動了一心向佛不理世事的太皇太后,到時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的。

錢天佑卻非要長平公主等人給個交待,口口聲聲說他叔父會有個三長兩短,弄得公主和郡主們是個個束手無策。你打吧,錢天佑不還手,你罵吧,錢天佑就哭自己的母親。

“你給本宮滾進來,不要以爲本宮不知道這是你的主意。”長平應付不了錢天佑,便盯住了水慕霞:“就算你請來他,輔國夫人也嫁定了錢府。”

錢天佑猛得跳起來:“嫁定錢府可以,但是要迎娶輔國夫人是我,不能是我叔父。”

紫萱氣得跺腳:“錢公爺,你能不能不要添亂了?!”真是頭疼啊。

現在她知道水慕霞去做什麼了,只是卻很不理解水慕霞帶錢天佑來這裡的目的:傳旨的太監既然來不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算過去,一切等明天進宮再說唄,爲毛要把錢天佑弄來呢?要知道錢小國公的性子,誰能料到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長平被錢天佑嚇了一跳,福慧和福雙也沒有料到:“天佑你胡說些什麼!”雖然長姐去得早,幾乎沒有什麼感情,但倒底錢天佑的身體裡有一半和她們相同的血。

水慕霞咳了兩聲:“景陽鍾,好像是響了。”他指了指皇宮的方向:“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

殿上馬上靜下來,大家一齊側耳細聽然後除了紫萱外臉色齊齊大變;紫萱不明所以,但是看長平的臉色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錢天佑長嚎一聲:“叔父啊,你怎麼真得去撞景陽鍾呢!”

長平聽到後腿一軟,如果不是有宮人上前扶住她就會跌倒在地上:錢老國公去撞了景陽鍾?!想到原本她表弟在京中的時候,自己早該知道小事會經由他手變成大事,爲什麼認爲今天晚上的事情會例外呢?

錢天佑乾脆躺在地上:“要絕我錢家啊,母親,你聽到了嘛,叔父辛辛苦苦帶大我,如今卻撞了景陽鍾——他不久就去和你們團聚了,丟下佑兒怎麼能活得下去?佑兒就隨我叔父一起去陪你們。”說到這裡他忽然又坐起來:“我還沒有成親就要死了啊,母親,你說我有多可憐。”他倒是不忘紫萱賜婚的事兒。

紫萱揉揉頭:“錢公爺,現在還是趕去宮中看看錢老國公的情形爲要吧?”

錢天佑卻又躺下了:“我去了能怎麼樣,我一個無母無父的人,怎麼能救得下叔父啊,我還是死在這裡先一步去黃泉路上等叔父吧。”好在他只說沒有做,但是長平很怕一會兒錢老國公真得有個萬一,他真在自己面前尋死覓活。

如果錢天佑當真有個萬一,太皇太后盛怒之下再有個萬一,她就算是貴爲公主也擔待不起啊。

長平看着無事一身輕的水慕霞銀牙錯咬:“本宮現在就去宮門前,不管如何也會保下錢老國公一條性命的。”相信太后也不會真得看着錢老國公一命嗚呼吧?可是,錢老國公撞得可是景陽鍾啊,那罪名是天大;就算是太后和皇帝不想治錢老國公的罪,但是也不能饒過他的。

福慧和福雙苦着臉站起來,她們當然也要陪長平走一遭了;早知現在,她們真得不會對太后搬弄是非請什麼旨意了。

錢天佑終於爬起來,亦步亦趨的跟在長平的身邊:“我的叔父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撞死在景陽鐘上,以報叔父養育之恩。”換個人說這些話,就算是水慕霞這麼說長平也不會怕的,她肯定會拍手讓其去撞;但是換作是錢天佑,她還真不敢說讓他去撞的話,因爲錢家叔侄當真就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聽完錢天佑的話長平真得不想讓錢天佑到宮門前去,但是錢老國公如今是什麼情形也無人知道,不讓錢天佑去也不成。愁眉苦臉的長平公主帶着錢天佑上了車,只能吩咐左右看死錢天佑,萬不能讓錢家人再把景陽鍾撞響了。

錢天佑當真血濺了景陽鍾,那她這個公主也就是大禍臨頭之時。

水慕霞並沒有和紫萱在一起,他只是對紫萱微微點點頭,就伴在福雙身邊連話也不曾對紫萱多說。

到了皇宮前,長平公主看到景陽鍾前抱着三個靈位的錢老國公,才知道事情遠比她想像的要大得多。那三個靈位分別爲死去的長公主、駙馬爺和錢老國公的妻室,也因此宮門前的侍衛們把錢老國公圍在當中,卻不敢碰他一根汗毛。

錢老國公就倚在鍾邊,年老體弱的他累得氣喘吁吁,過一會兒他就抱起長長的鐘杵就撞一下子,對身邊的人是看也不看,只管撞他的鐘。

長平公主也顧不得儀態提裙奔過去:“老國公,你還不停手?!”

錢老國公看到她怒自心頭起,拿起公主長嫂的牌位當成竹板就抽向長平:“你們生得什麼心思?反正你們也是容不得老夫活,老夫死也要死個明白,今天這景陽鍾我是撞定了。”

長平公主被抽中兩下子痛倒是說不上多痛來,但是貴爲公主哪個敢打她半下:“你敢打本宮,要造反不成?”

錢老國公拿着長公主的牌位又抽了過來:“我這是代長公主打你,這是長公主在教訓你!”他打得沒有一點手軟,看到自己侄兒過來把牌位往錢天佑手中一塞:“我來撞鐘,有誰敢攔你就讓你娘狠狠的教訓他們。”

紫萱看到長平公主被打得狼狽心裡痛快的很,恨不得那打人的是自己;當然,她知道公主是絕對打不得的——錢國公打得,她也打不得。

鬧得不可開交時宮門大開,燈光通明中太監總管親自出來請衆人進去。

金殿之上的皇帝黑着一張臉,哪個在要準備睡覺時被人硬拉起來幹活都會有一肚子不快活;尤其是他被嚇了一跳,因爲景陽鍾那是有國之重事纔會敲響的——宮闈重重,晚上有什麼事情也無法馬上傳進宮中,纔會被世祖置了景陽鍾在宮門外。

遇有國之重事,比如有人造反發兵、邊關被外族打開等等,就算是在深夜景陽鍾一響皇帝馬上就會召撞鐘之人。

初聞景陽鐘響,皇帝當真嚇了一大跳,不知道是出何等大事有人會在晚上撞響景陽鍾;到聽到是錢老國公撞鐘之後,他差點沒有氣得下旨讓人的把錢老國公馬上推出午門斬了。此時的皇帝,心情要多糟就有多糟,看到錢家叔侄進殿就想怒責兩句,但是目光落在長公主的牌位上,他的目光一窒到嘴邊的怒言都吞了回去。

但是,景陽鐘的干係太大,他絕不能就這樣放過錢老國公,不然以後有點什麼事情就有人來撞景陽鍾,嚇他讓他睡不好還不是大事,而是有了大事的時候景陽鍾還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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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末世涅凰 書 號:2103676

簡 介:

生命總會尋找出路……

在地球的歷史上,恐龍的滅絕、封神之戰、奧森匹克諸神的隕落……每一段神秘傳說的背後,都有一個恐怖的身影——末日!

在風雨飄搖之際,肖雨馨有幸率領她的團隊迎來地球生命新一輪的涅槃。

187章 就是不肯暈188章 要血濺景陽鍾

189章 入贅

皇帝的話嚥了回去,紫萱搶先跪倒在地上叩頭:“皇上,皇后請爲臣妾做主,臣妾想請旨。”

皇后的臉色微變:“你的事情,一會兒再說。”怎麼說打了傳旨之人的不是紫萱,她就算是有一肚子的惱意也無法對紫萱發作。

皇帝的意思卻不同,他需要時間好好的想一想錢老國公要如何處置纔好,所以看向紫萱道:“輔國夫人因何在這個時辰出現在宮門前?”

紫萱叩了幾個頭:“錯嫁丁家三年有餘,九死一生之後臣妾只想過些安穩的日子,請皇上和皇后……”

“請皇上和皇后賜婚我和輔國夫人!”錢天佑忽然排衆而出跪倒在地上,重重的叩了幾個響頭。

紫萱聽完急得差點暈過去,回頭瞪錢天佑:“錢小國公,金殿之上豈可玩笑?妾不敢高攀任何人,只想安穩度此餘生,請錢小國公成全勿要在此時百上加斤。”

皇后想到太后的叮囑,想了想嘆口氣道:“輔國夫人的意思是終身不再嫁?”

紫萱聞言一口氣撞上來漲得臉血紅:“臣妾並無意孤老一生。”

“那就是想嫁的人是錢小國公而非是錢老國公?”皇后馬上跟上一句。

紫萱當然要反駁:“皇后娘娘,臣妾現在並無成親的打算。”

皇后皺起眉頭來:“你即不是想孤老一生,又不同意天佑的所請——你是不是看不上天佑?”

看到錢老國公的眉頭倒豎而起,看到錢天佑看她的目光熱切無比,紫萱氣悶的就想大喊:能不能放過我,我真得只是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把文昭養大、再找到回去的法子。

“再議輔國夫人的親事?”晉親王踏入金殿向皇上和皇后行禮後看一眼紫萱:“本王,還沒有成親。”

金殿之上霎間靜得連呼吸之聲都不聞,長平等人看着晉親王有些呆傻: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冰冷到一天說不了三句話的小皇叔會出現,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水慕霞的臉色有些變了,事情和他原本所設想的已經不同,看着晉親王他眯了眯眼睛,一隻手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扇子,纔想起來這個季節他不會帶把扇子在身邊。

紫萱吃驚的看向晉親王,錢小公爺向皇上請求賜婚她能理解,反正錢家叔侄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景陽鍾他們都敢撞啊;但是晉親王,她實實在在是沒有想到的。

晉親王迎着紫萱的目光點點頭:“不好嗎?你就成了她們的長輩。”他的目光在長平公主等人身上一轉。此言一出連皇上和皇后的臉色都變了變,是長平公主的長輩當然也是他們夫妻的長輩了。

他的目光在收回時,有意無意的在水慕霞的身上停了一下;當然,他冷冰冰的臉始終沒有變。

皇上乾咳了兩聲:“皇叔,您的親事總要回明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朕,不好爲皇叔拿主意的。”事情好像是越來越麻煩,想到明天一大早他還要上朝,心底更加陰鬱——什麼時候才能讓他去好好的睡一覺啊。

紫萱在晉親王的目光裡沒有看到特別的東西,那目光就如同對她說“我要吃金米所煮的粥”一模一樣;這讓她輕輕的鬆了口氣,看來是被錢天佑給嚇壞了,居然以爲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人兒——晉親王只是在她府中上養過傷,她也只是每天例行公事般去瞧一眼,除此之外別無交集,晉親王怎麼可能會對她生出好感來。

好在沒有啊,她真得無法天天對着一張冰塊臉過日子的。嗯,原來她看電視劇,對雍正那叫一個喜歡!但是眼前這位明顯不止是冷麪男,他根本就是座冰山。嗯,怎麼說呢,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就是這樣:她的確是喜歡冷麪男,但是和冷麪男要相對一生她真得做不到。

她對晉親王生出幾分怨念來:你既然沒有那種心思,幹嘛來趟這池混水啊;眼下的水,真得真得已經夠混了。

晉親王淡淡的道:“本王自己選妃。”

皇帝和皇后對視一眼,對晉親王很是無奈;按理說晉親王的婚事不是什麼國之大事,人家要自己選妃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他們就是不同意肯定說不過去;但是要同意,皇帝和皇后是肯定不樂意的。

紫萱看到無人問她,只好自己開口:“臣妾想請旨,就是想臣妾的親事由臣妾自己拿主意。”

皇帝和皇后看看紫萱,這要求也不過份,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的;但是,太后不想她和水慕霞有點什麼,而錢天佑和晉親王又開了口,如今再怎麼讓她自己拿主意?這三個人,皇帝和皇后都不想他們迎娶紫萱爲妻。

相較之下好像是讓錢天佑娶了紫萱爲好,可是他們想到太皇太后以及已經和先帝和葬的端賢皇后,他們夫妻還真是不能讓錢天佑迎娶紫萱。

皇帝現在後悔讓紫萱和丁陽義絕了,原本紫萱頂着一個丁大夫人的名頭,哪裡會有這些麻煩事情?他仔細的看了幾眼紫萱,真得沒有發現紫萱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可以讓人神魂顛倒到非她不娶。

錢天佑梗着脖子:“我先開得口。”他是非娶不可的。

晉親王淡然:“此事無先來後到。”他也是不肯放棄。

紫萱苦着臉開口,可是她的話顯然根本入不得皇帝和皇后的耳朵。

錢老國公上前扭住錢天佑的耳朵:“你給我閉上嘴巴,娶妻當娶賢,你給死了那個心。”他是絕不會容紫萱入錢家的門兒。

錢天佑掙扎不休,但是錢國公卻向皇帝和皇后叩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佑的親事自然只能由我來做主;請皇上和皇后饒天佑胡言之罪。”

皇帝和長平等人的臉色卻更難看了,因爲錢老國公把錢天佑弄到一旁去,又是請長公主的牌位、又是請駙馬爺的牌位,又是以死相逼就是不許錢天佑再開口請求賜婚:那可就只餘下晉親王了。

晉親王擡頭看着皇帝:“現在,可以下旨了。”

水慕霞忽然站上前來:“草民正在和輔國夫人議親。”他看一眼皇后慢悠悠的道:“草民身無長物,成親之時怕是要在護國夫人府中。”

皇帝和皇后都倒吸了一口氣涼氣,而長平公主等人臉色鉅變,盯着水慕霞就彷彿如同在看一個瘋子。

“你非要氣死哀家纔可以?”太后扶着宮人的手走了進來,一臉怒容的盯着水慕霞:“蕭家的嫡長子居然要入贅,你置蕭家於何地,置你父母於何地?”

紫萱沒有想到事情越來越複雜,錢天佑被他叔父制住了,晉親王還沒有解決,水慕霞卻又來湊熱鬧:“臣妾謝王爺和水公子的錯愛,但是……”

太后和皇后幾乎是同時開口:“你居然看不上晉親王和蕭家嫡長子?!”讓兩位母儀天下的女子動怒,還真不是人人能吃得消。

紫萱忍無可忍:“太后和皇后請明言要臣妾如何做,是要和晉親王議親事是對,還是和水公子議親事是對?”公主們如此,太后和皇后也是如此,真當她是一朵花了那她也不能太過妄自菲薄。

太后“哼”了一聲:“哀家聽到景陽鐘響,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不管是晉親王還是水慕霞,在她的眼中那都是手掌心裡的寶兒,紫萱就是給他們提鞋也是不配的;但是紫萱居然如此不敬的反問讓她不知說些什麼好,於是不再糾纏這等小事。

皇帝馬上看向錢老國公:“你說……”

錢老國公把長公主的牌位一抱跪倒在地上:“臣一把年紀再無續絃的打算,請皇后娘娘收回成命;今天孟浪,臣也是不得已,但也準備好去追隨地下的長公主和長兄了。”

皇帝沒有話說了,責罰吧:把錢老國公治罪,不要說事出有因就當着長公主的靈位,讓他也不好開口賜死;不罰呢:規矩不能破啊。

太后也很爲難,於是金殿之上再次安靜下來,無人再開口。

“哀家聽說有人要治錢家叔侄的罪——他們做了什麼錯事,都是哀家的錯兒;”白髮蒼蒼的太皇太后進來了:“我那個可憐的孫女兒走得早啊,天佑這孩子沒有母親在身邊提點,事事總是會讓人欺了去。”

皇帝和太后連忙起身把太皇太后請了進來,連連說沒有要責罰錢家叔侄的意思。

太皇太后看看皇帝:“哀家也知道他們是有錯的,可是端賢皇后只有一女,而那個可憐的孩子走得早,只留下天佑這麼一根獨苗,就算是有點什麼過錯,你們也多擔待幾分;嗯,應該查清楚,是誰總來害他們,讓哀家知道定不會輕饒他!”

說完她起身:“天佑,過來護着哀家;還有你,也跟哀家來,哀家有幾句話要吩咐你。”她就這樣帶着錢家叔侄走了,皇帝和皇后誰也沒有攔,也不敢攔。

太皇太后向來不理世事,而且年紀大了有些糊塗你也講不通道理;有她在,誰也動不了錢家叔侄一根頭髮。倒是太后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太皇太后當然是她打發人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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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章 入贅

190章 知恩了嗎?

錢家叔侄被太皇太后弄走後,殿上的人臉色各異。晉親王的臉就不用指望他有什麼變化,水慕霞的身子也站不直了,好像是累極的樣子想隨時倒在地上歇一歇;紫萱低下頭嘴角噙上了絲絲的笑意:錢家叔侄是走了,但景陽鐘的事情總要有個結果才成,此事非比尋常不可以不了了之的。

紫萱不用去看也知道此時臉色最難看的人就是長平公主和福慧、福雙郡主了,除了她們你實在是找不出更好的替罪羊來。紫萱想到了,長平公主三人當然也想到了,因而她們的臉色白得嚇人,福雙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

她們是公主、是郡主,是天之嬌女,在京中不知道闖過多少禍,但她們極少知道怕字;就算是有什麼麻煩,比如說招惹到如水慕霞、晉親王這等人物,她們也不過是挨訓斥之類,並不會有太過嚴重的後果;因爲,怎麼說都是一家人,就算是水慕霞向來有心黑之說,也不會對她們趕盡殺絕的。

但今天的事情卻讓她們都知道了什麼叫做懼意:景陽鍾倒底是被人撞了,皇帝必須要給朝臣們一個交待,不然以後如何服衆?也就是說現在皇帝需要幾個——最少是一個的禍首;看看滿殿的人,就連長平也認爲最最合適的頂罪之人是她長平和福慧、福雙三人了。

就算她貴爲公主,景陽鐘的事情也不是她能抗得住的;因爲驚懼她出了一身的冷汗,飛快的想着法子如何能把罪過推出去。她倒是認爲由紫萱來做替罪羊最好,但是眼下的事情可不是憑一張嘴就可以交待的,那些朝臣們不會任由人愚弄,皇帝也不會在此事由着她胡鬧。想來想去能救她的人只有一個了。

長平看向太后,發現太后低着頭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想到自己並非太后所出,哪裡敢開口逼太后向皇帝求情?她心中更沒有底,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衣衫。

如果知道此事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絕不會爲了向太后和蕭家買好去爲難朱紫萱了。倒底朱紫萱要嫁誰,和水慕霞要娶誰同她沒有半分干係的,事情是太后示意她去做得,此時她卻不能把太后扯出來做擋箭牌。

七上八下的長平看着皇帝抖抖嘴脣終於道:“皇兄,皇妹不應該請皇后娘娘下旨爲錢老國公賜婚;此事欠考量纔會爲皇兄添上這麼多的麻煩。”如今之計也只有低頭認錯,希望皇帝和太后看她乖巧,不會過份責難於她。

福雙和福慧的心情和長平卻略有不同,她們的母親是蕭家人,父親是親王,當然不會後悔所爲之事;說什麼,她們也不會看着水慕霞娶個再嫁婦做妻室。就算她們出身再顯赫,景陽鐘的事兒她們一樣擔不起,原本指望着長平能有法子的,聽完她的話臉色禁不住的發苦,眼神也就飄向了太后。

太后依然低着頭,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她既然沒有爲長平開口,就不會爲自己的外甥女開口而顯得厚此而薄彼。

紫萱對長平的話並不意外,只是感覺自己小瞧了長平,沒有想到長平有這等的腦子;不過想到皇宮裡的生活她就釋然不少,就算是公主不如皇子過得那般驚心動魄,想來她不會是木頭的腦袋,不然也就活不到離開皇宮開府。

此時她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想長平的事情,反正此事皇帝定會問罪的,又和她無關,樂得在一旁看着長平三人倒黴。她也沒有多少心思去幸災樂禍,因爲剛剛太皇太后離開時,看向她的那道目光銳利的能刺痛人心。

如同刀子般的目光怎麼也不像是個老糊塗之人會有的,再想到錢天佑剛剛請求賜婚的話,太皇太后那道目光的含義不問而知。她很想哭,真得很想伏地大哭,或是揚天長呼:她招誰惹誰了,無緣無故、平白使得上唐最尊貴的幾個女人對着她都是一副怨氣沖天的模樣。

錢天佑,你當真是害人不淺!

皇帝見太后不開口心中也就明白了,臉沉下來看着長平三人:“你們平日裡胡鬧些什麼朕總是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只是你們爲什麼要去招惹錢老國公?不是你們如此胡鬧,錢老 國公怎麼可能去撞景陽鍾找朕鳴冤?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會讓太皇太后很生氣?還有你,皇后!”

他是氣不打一處來,整件事他事先並不知道,對於朱紫萱是不是會嫁給水慕霞他還真得沒有多少想法;嫁唄,綁死了朱紫萱,就是把馬家、把九黎牢牢的綁在上唐的戰車上,有什麼不好?可是這些婦人們頭髮長見識短,如今鬧得自己想睡個安穩覺都不成。

但,他的母親他不能訓斥,滿肚子的火氣當然只能發作到皇后和公主的頭上:“長平,你既然知錯朕就從輕發落你,但國法不可廢——你的公主府自明兒改成郡主府吧;至於福雙和福慧,你們的封邑沒有了。都給朕回去好好思過,半年你們全都沒有俸銀。”

長平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成爲郡主了,而神慧和福雙也好不到哪裡去,沒有封邑後她們將來的日子就要精打細算着過了:這比殺了她們更爲她們難受啊。

但是三個人都不敢說什麼,因爲相對於景陽鐘的事情來說這樣的責罰已經很輕了;看來皇帝也深知她們是頂罪之人才會從輕發落她們。

長平轉過身時看一眼紫萱,暗暗咬了咬牙和福慧兩人灰溜溜的離開金殿,可說今日她們是最倒黴的人。

事情按說到此就算完了,皇帝看看晉親王和水慕霞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就是想暗示金殿上的人:朕累了,你們還不告退?

景陽鐘的事情只要找到事主責罰就成,但是眼下這事兒可不好解決:太后是絕不會同意朱紫萱和水慕霞或是晉親王的親事,可是晉親王和水慕霞都表明要娶朱紫萱——他還真得不知道要如何處置才能皆大歡喜。

太后緩緩的站起來看向皇帝:“今天的事情是因哀家的意思而起,但是哀家就是歡喜這麼一個侄兒,自然是不能看着他走錯一步,終身大事也由着他兒戲。至於晉親王,身份尊貴更是不能任由他一時糊塗被人所惑!這事兒,皇帝你不用怪皇后,皇后也是奉哀家之命行事。”她說完站起身來:“哀家回去抄經文。”

皇帝和皇后連忙起身施禮:“兒臣不孝,萬不敢……”

太后擺手看向紫萱:“如果不是看在你母親予上唐的功績,哀家絕容不下你!你,好自爲之。本宮的意思,絕不會改變,你就給哀家死了那條心吧。”

紫萱擡頭迎着太后的目光:“臣妾絕無……”她不得不把心思說清楚,當真不想讓太后對她生出誤會而帶來無窮的後患。

‘“你給哀家住口!”太后大怒的一指點出:“你生出妄念來也就罷了,還敢砌詞狡辯?真以爲哀家不會滅了你朱家滿門嗎?”她現在是聽不進紫萱的一句話去。

紫萱看着盛怒中的太后,看到她眼中的惱及恨,便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是無用的;尤其是聽到太后說要滅了朱家的滿門,實在是她退無可退也忍無可忍:“太后記得臣妾之母對上唐的功績,臣妾之母九泉之下也會含笑。”

“但,今日之事非臣妾之過,太后當真要打要罰,也不能只爲難臣妾一人或是朱家一家——男婚女嫁既然是大罪要滅門,晉親王、錢國公和水公子豈不也是重罪?”她伏低做小,自蕭家到太后卻是步步緊逼,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她爲什麼要委屈自己。

太后也不過是以死相迫,認定她要高攀晉親王或是水慕霞了,不容她說一句話、不給她分辯的機會,那就等於是不給她活路:死都死定了,她怕也無用何需再怕。

太后沒有想到紫萱會說出這等話來:“你,好大的膽子。來人,給哀家掌她的嘴。”

水慕霞跪倒在地上:“草民並非是非輔國夫人不娶,你們人人認定而不給她活路,草民不娶輔國夫人,輔國夫人還有性命在嗎?護國夫人以命相佑上唐,我上唐豈能如此待護國夫人之後!請皇上三思。”

晉親王微微欠身:“小王,就是不想寒了邊關十萬將士的心。”

皇帝站起身來:“母后,輔國夫人無錯,何不容她多說幾句?”

太后看着皇帝目光一沉:“皇帝不必多說,你的心思以爲哀家不知道嗎?如今你是皇帝了,自然想得不同了,只是哀家不認爲一介女子可以維繫什麼!就算是能維繫眼下,又能維繫多久?泱泱上唐啊,世祖之時豈會有這般心思。”說完她擡腳就走頭也沒有回。

皇帝立在原地臉色幾變,終究也是帶着惱意的喝道:“都給朕回去想清楚再來回話!”他也惱怒的走了。

皇后輕輕的起身:“輔國夫人,可否扶一扶本宮?”

紫萱低頭過去扶起皇后步出金殿,擡頭就能看到滿天的繁星;皇后轉頭看着她:“現在,你可知道丁家原本予你還是有恩情的?是丁大夫人時,不會有這些煩惱之事,也不會使得太皇太后和太后對你生怨吧?”

聞言紫萱猛得擡頭,看着皇后張開嘴巴說不出一個字來。

“丁老將軍託本宮問你一句——可否願意回丁家?只要你肯點頭,丁家以後一切由你做主。”皇后的目光平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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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章 知恩了嗎?

191章 歡喜她?192章 別緻193章 眼綠了

紫萱微微低下頭,使自己目光中的憤怒不至於讓皇后看到:“臣妾,已經和丁家再無瓜葛。”她要得是自由身,經過多少事情、受了多少的委屈才能離開丁家,豈會在此時再甘心情願的回到丁家。她要離開丁家並非是一切不由她做主,而是丁家不是她的歸宿,丁家的人更讓她討厭到極點,不然想要做主真得那麼難嗎?

要知道她已經是輔國夫人,如果真正要做丁家大夫人有什麼人能攔得住她?她不想做丁大夫人才會離開的,丁老太爺居然以此來許諾想讓她回到丁家,當真是可笑至極。

想到當初丁老太爺問她:你認爲丁家予你沒有一點恩情嗎?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丁老太爺的計策,就是想讓紫萱知道丁家曾經庇佑過她,使她知恩,逼她在山窮水盡之際乖乖回去做丁大夫人。

妄想。紫萱的手握緊,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着自己的怒氣。也許,這些事情不是丁老太爺佈置的,但他肯定推波助瀾,最終驚動了太皇太后和太后,讓她無路可退、無路可走。

皇后微笑:“你倒是個倔的。本宮原本就不想你和丁陽和離的,不過丁老太爺此舉卻讓本宮現在改變主意,不欲你重回丁家。”她擡頭看看星空:“你知道爲什麼太皇太后和太后會如此對你嗎?根本不在乎九黎的馬家?”

紫萱輕輕搖頭:“臣妾不敢妄猜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心思。”猜測皇家的心思就是條罪過呢,她就算是翻來覆去想過很多次,也不會對皇后承認這一點。

皇后看向紫萱:“九黎叛亂平定,但是國君重傷現如今是國後做主,馬家——被究以重罪,自上到下幾乎所有的馬家人都被關押起來。”她說完舉步向前行去:“你,可以回府了。本宮的意思,想來你是懂的;至於晉親王和水慕霞,依本宮來說都非你的良人呢。”

紫萱全身冰涼,就在前不久還聽說馬家一切順利:“皇后娘娘,是什麼時候的事?”

皇后頭也沒有回:“皇上是今天傍晚接到的奏報,六百里的加急送來的;算一算應該是十天前的事情了。輔國夫人,風寒露重還是多多保重自己,早些回府避避寒意吧;這天,本宮看可能要下雪了呢。”

紫萱看着皇后一行人漸行漸遠,手足卻冰涼的沒有任何感覺,喃喃的自語了一句:“就算是回府也避不了風寒吧?這天下之大,哪裡還有給我遮風避雨的地方。”

只要太后和太皇太后不相信她沒有高攀的心思,那日後就絕不會讓她有什麼好日子過;就算是躲回護國夫人府又能如何?這裡是上唐啊,太皇太后和太后想要她的性命都易如反掌,何況現在九黎的馬家危在旦夕間,要除去她沒有太大的顧忌。

邊關的十萬將士?慾加之罪何患無詞,只要給她安個罪名也就對邊關的將士有了交待。她真得沒有想到,離開丁家之後等着她的不是開心的生活,而是隨時會有性命之憂的境地——老天,你睜開眼睛看看吧。

太監過來相請,夜深了宮中不留宿請紫萱快些離開。紫萱明白,這應該是怕她和晉親王或是水慕霞再在一起商議什麼,才急急的趕她:如今,她還真得沒有任何話要和那兩個大男人商議的。

晉親王不熟,而水慕霞經過今天后,和自己應該已成陌路吧?倒也沒有太多的遺憾,只是對其恩情沒有回報,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她沒有回頭,扶着雪蓮和璞玉沉默的離開了皇宮,看到不遠處馬車上護國夫人府的氣死風燈,眼睛忽然間溼潤了。

在她最需要親人的時候,馬家的人自天而降,爲她撐腰做主,爲她爭來一個輔國夫人的封誥,使得丁陽再不敢隨意對她動手動腳;就算是匆忙離去,卻也爲她留下雪蓮:只見一面的外祖父一家人,當真讓她在這裡體會到了血濃於水。

此時,千里之外的他們深處水深火熱之中,她應該怎麼做?紫萱咬咬牙回頭看一眼宮牆:“回府。”明天,她就會來請旨——她要去九黎!不去她不會睡得着,更不能心安理得吃 三頓安穩飯。如此做並不是自找麻煩,是對得起她自己的良心,對得起馬家待她的恩義。

金殿之上只餘下幾名太監和晉親王、水慕霞,而水慕霞二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那幾名太監在晉親王的冷目下,乖乖的退到了殿外。

“爲什麼?”水慕霞盯着晉親王,兩手環臂而抱:“不要對我說你對輔國夫人一見鍾情,你這個活死人根本就不知道何謂情。”

晉親王淡淡的道:“你不娶,我就娶嘍。”那意思就是說,你娶我就不娶了。

水慕霞伸手去揪晉親王的衣領:“那你就娶吧。”只是一雙眼睛裡閃過的怒火有滔天之意。

晉親王身子微微一閃就躲了過去:“比武奪妻?”

“一點也不好笑。”水慕霞停手,他和晉親王真正動手一兩時辰也不見得能分出勝負來:“王爺,你看錯了。”

晉親王平靜的看着他:“那本王就娶她。”

“你當真娶她?”水慕霞笑着搖頭,轉身向殿外行去:“你如果當真會娶她,明兒太陽會打西邊出來。”他不想和晉親王糾纏,還是先去想法子去救人吧,總不能真得看着太皇太后和太后把怒火發作到紫萱的頭上。

晉親王的腳也看不到移動,卻如影隨形跟在水慕霞的身邊:“當真娶。”雖然極不喜歡多話,但他這次破例的解釋道:“總要娶的,輔國夫人很不錯;墨解元也是如此說。”

水慕霞的腳下一頓看向晉親王,發現晉親王的目光是認真的:“你歡喜她?”

“不討厭。”

水慕霞咬牙:“你不討厭的人多了,那你是不是都要娶進門?”這算是什麼話,分明就是沒有真心啊。

“你歡喜她?”

聽到這句反問水慕霞猛得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他的臉偏過去隱在柱子的影子中,讓晉親王看不到他的臉色。

晉親王點點頭:“半斤八兩,你不娶我就娶。”說完認真的瞧着水慕霞:“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來報之。”

水慕霞眯起眼睛來:“該死的墨瘋子!”他咒完忽然一笑露出兩排白牙:“行啊,王爺真能抱得美人歸,我定會奉上厚禮,很厚很厚很厚的禮。”他把“很厚”咬得極重極重。

晉親王看他不語,顯然是不相信。

水慕霞嘿嘿的笑起來:“我從來不妄語的。”他說完轉身就走,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該死的丁家,居然連我也敢算計。”算計蕭家他還真得不在意,那麼大的蕭家如果被人算計了,只能說是蕭家到了該亡的時候,成不了百年世家;但是丁家的人敢算計他——嗯,他向來就不是君子,想來要好好的提醒提醒丁家才成。

至於太后那裡倒不算什麼,太皇太后不好應對;自錢家叔侄那裡下手倒不失爲好法子,只是太皇太后卻不一定能被錢家叔侄所左右,他眼珠一轉揚聲道:“王爺,你要娶妻是不是先要救人才成?太后和蕭家等人統統交給我,太皇太后那邊就交給你了——我吃虧些,誰讓我們是過命的交情呢,你只解決一個人就可以。”

晉親王的臉冷冷的:“不。”他最討厭勾心鬥角,也最討厭麻煩了;當然,他自願去招惹的麻煩除外。

水慕霞回身:“丁家的事情,我不管了。”他說完就走,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晉親王的臉色終於動了動,直到水慕霞走下宮階他才道:“只此一次,本王不喜歡被人要脅。”

水慕霞回他一個大大的笑容:“你不喜歡只是不習慣而已,以後習慣就好了。我要在京城呆些日子,你會慢慢習慣的。”他終於走了。

晉親王看着水慕霞的身影消失,嘴角才微微的彎了彎喃喃的道:“又是不輸不贏。”他背起雙手也向宮外行去,安步當車他極爲悠閒的樣子。

“王爺,皇帝有請。”有人施禮攔住了晉親王的路。

皇帝看到晉親王抹了一把臉:“皇叔啊,朕求求你了,全天下的女子你隨便挑揀好不好,只是不要再說要娶輔國夫人的話了,成不成?”

“小王告退了。”晉親王施禮真得轉身就走;他可不是來聽廢話的。

皇帝無奈的起身:“朕不說了,皇叔你回來聽朕說——九黎那邊,你怎麼看?”

晉親王看着皇帝:“現在,言之過早;九黎也在等着看皇帝怎麼做呢。”

響鼓不用重錘。皇帝當下明白輕輕點頭:“輔國夫人……”晉親王對皇帝施了一禮轉身就走,根本就不容皇帝說完。

第二天,皇帝病了,不上朝也不見人,所有奏章都被送往御書房。紫萱見不到皇帝,自然是離不開上唐的,只能在府中焦急的等着皇帝的龍體“康復”;因爲牽掛馬家的人,她的心情極度不好,但還是有人來找她的麻煩讓她避無可避——長泰公主、長平郡主等人打發人送了貼子來,說明天一定會來赴宴的。

192章 別緻

紫萱猜皇帝病就是爲了躲開太皇太后和太后吧?只是他躲開了,但自己卻躲不開。好在太皇太后和太后兩個人不會直接對她下旨意,不知道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她們還是要端着架子、顧着她們母儀天下的體面:可是她們不下旨,卻也不想她好過,不然長泰公主豈會明天來赴宴?

最這氣悶的就是不管紫萱如何分說無人肯相信她,非要把她逼上死路、或是逼她回丁家、或是逼她嫁人才能讓她們放下心來。尤其是她擔心着馬家人的安危,如今的她可沒有什麼好心情,因而長泰公主等人的貼子送到,被她一掌拍在桌子上:“當真是吃定了我!”

雪蓮的小臉發青:“姑娘,只要你一句話……”她現在是恨不得飛到九黎去,卻因爲沒有皇帝的旨意,她和紫萱根本就離不開上唐;而上唐的這些公主、郡主、太后、太皇上太后卻不停的來欺負紫萱,使得她很想馬上翻臉。

紫萱伸手按一按她:“她們是公主不能妄動,不然賠上就是我們的性命。我知道你不懼生死,但是九黎那裡還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因此你要活着、我要活着;我們還要去九黎,還要去救人。”

琉璃氣鼓鼓的:“那我們就只能受着了?”這話是白說,來得都是什麼人?現在來欺負她們主僕的不再是丁家那樣的人,根本不能像對丁家人那樣受一掌還兩腳:“沒有想到不受丁家人的氣了,卻還要受……;這皇家怎麼如此涼薄,我們護國夫人可是用性命解了邊關之危啊,他們這樣待姑娘你,依婢子看離亡……”

璞玉一把捂住琉璃的嘴巴:“有些話是不能說得。”只是她也認爲皇家對紫萱實在是太過份,怎麼都有點像亡國的君臣纔會做出的事情:“你以爲現在欺負夫人的只是皇家的人嗎?昨天晚上聽皇后的話,現在所有的一切應該是丁老將軍的計策;爲得就是想把夫人逼回丁家,從此爲丁家做牛做馬一輩子。”

琉璃聞言跳了起來:“什麼?婢子不活了,和他們丁家拼了,他們這是不肯給我們主僕活路啊。”

紫萱輕輕的搖搖頭,拉琉璃坐下:“你不能遇事就這樣沉不住氣。公主們來欺負我們,明面上我們不能失禮不敬,但也不是隻能受着——憑什麼只能忍氣吞聲?如果忍氣吞聲她們能放過我們也就算了,可是我們忍氣吞聲只會讓她們更得寸進尺,直到把我們逼上絕路她們纔會住手,我們就要讓她們知道些厲害才成。”

璞玉很擔心:“夫人,此事要慎重,萬一被公主們捉到把柄發作,夫人您就危險了。”

紫萱笑了笑,笑得有些猙獰:“當然不能被捉到把柄,只是卻要你們先受些委屈才成。琉璃要和璞玉共進共退,雪蓮你可以見機行事;毒不可以下,但是小小的嚇嚇人,只要你是無意的,相信公主們大人自會有大量的。”

到了傍晚公主、郡主就陸陸續續的到了,而長泰卻是和長安公主一起來的:她們二人是太后所出,自然不是其它公主可比的。

護國夫人府早已經準備齊全了,就連烈兒和墨隨風也被紫萱捉來幫忙:迎客的人也就是墨解元了,他是以文昭之兄的身份迎客。他的才名滿京城,自然很得公主們的青睞,而他也是如魚得水,把公主們的小手一隻一隻摸了個夠——他可是名醫,有病無病的都請他瞧瞧,那醉翁之意嘛,大家心中有數誰也不會點破。

只有長安公主的眉頭皺起,對墨隨風似笑非笑的道:“才情也要十二分的德行相配方能成就男兒大業。”

墨隨風笑得毫無愧意:“不對當公主的讚譽。”

面對臉色如此厚的墨解元,長安公主也只能笑笑:“輔國夫人呢,本宮有幾句話想和她單獨說說。”長泰聞言轉過頭來看她,顯然長安公主要說得話她是不知情的。

“妹妹要說什麼?姐姐聽聽可好?”長泰不忘飛個媚眼給墨隨風,手指有意無意間滑過了墨解元的手背。

墨解元摸女子的手多了,常年做大夫不管是老婦人還是幾歲的小姑娘,他都記不起摸過多少隻小手了;但是他被女子摸還是第一次,不由擡頭看了一眼長泰,卻迎上長泰意味深長的目光:“解元公,昨日看書本宮正巧有不解之處,一會兒可否請解元公給本宮解說一二?”

墨隨風的笑讓人如沐春風:“敢不從命。”他欠了欠身子看向長安公主:“皇后娘娘忽然召了輔國夫人入宮,沒有來得及向公主告罪,還請公主莫怪。”

長泰吃驚:“她不在府裡?那我們來做什麼?”

長安拍拍她:“姐姐,聽墨解元說完。輔國夫人可有話留下來?”她對紫萱的看法同長泰等人不同,因而相信紫萱不會不留話就進了宮得,也不會沒有安排。

墨隨風微笑:“長安公主果然聰慧無雙,輔國夫人入宮前交待,請公主郡主先入廳用茶,等她宮中事畢馬上就會回來相陪公主郡主;當然,也會向公主郡主請罪的。”

長安轉身:“皇后有事召她入宮又不是她有意怠慢本宮等,哪裡來得罪過?如果真有人要怪罪於她,豈不是連皇后也怪罪了。”她說完有意無意的看向長平郡主,率先步入廳裡去吃茶了。

來既然都來了,公主們當然不會就這樣離開,自然要等紫萱回來好好的羞辱她一番才成。在廳上坐下來後,看到伺候她們的人是璞玉,都清楚璞玉是皇后的人,前兩天把皇后的旨意早早透給了輔國夫人,皇后依然待其極好,公主郡主們當然不會今天胡亂發作璞玉。

而且茶也是上好的茶,雖然主人家不在,但也讓她們找不出錯來;公主郡主不管心裡如何,人人都耐着性子坐下等紫萱回來;而像長平郡主,因爲有時間更是仔細的去想如何給紫萱難堪,既能報自己的一箭之仇又能絕了紫萱攀附的心思。

公主們安頓好,墨隨風說了兩句話後找個藉口和文昭離開就不見了人影;公主們在廳上左一杯右一杯的吃茶,可是一盞茶吃完又一盞茶吃完,連太陽都沉下去,廳上的燈燭也點了起,但是紫萱依然沒有回來。

如此久等不見人,便有的公主郡主耐不住性子,開始拿廳上來往倒茶的人出氣:“來來去去就你們幾個人伺候着,來來回回就知道說‘夫人沒有回來’,你們輔國夫人當真是不把我們放在眼中啊。”

長泰抱着找碴的心思來,又等得心煩意亂聞言就把用手一掃把茶掃到在地上,看着立在身前的雪蓮喝道:“你倒得什麼茶給本宮,滾燙滾燙的豈不是想要燙傷本宮,你居心何在?說,是受何人支使來害本宮的。”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紫萱不再同樣也能發作她,只要找到個藉口問紫萱個罪名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原本她還有了顧忌的,如今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瞧紫萱不順眼,她當然要好好的收拾收拾紫萱。

雪蓮看到長泰發作,也不等她把話說完擡手把腰側的絲絛扯下來,一甩就把在地上滴溜溜轉的茶盞纏住,手腕抖動間就把茶盞收回手中:“公主息怒,請公主稍待,婢子馬上去取。”她壓根沒有理會長泰的那幾句欲加之詞。

長泰沒有想到雪蓮身上有功夫,而且還不弱的樣子,心中一動盯着她微斂怒意:“你是那個九黎族的人?”

雪蓮躬身:“是。”她一直不卑不亢,卻也讓長泰找不出什麼不敬的地方來。

長泰看看被雪蓮握在手中的茶盞,想到九黎族出神入化的煉毒下毒功夫,再想到她剛剛喝到肚子裡的幾盞茶,心裡不由自主的有點發寒:“嗯,原來你就是九黎的人,看起來和我們上唐的人差不多呢。叫雪蓮是吧?茶呢,也不是很燙,只是有點燙罷了;主要是本宮不喜歡熱茶,弄些溫得予本宮吧。”說完倒底還是有些不放心,喚她的宮人:“賞。”

千字之子坐不垂堂啊,長泰哪裡想到隨便找個丫頭髮作,就會發作到九黎人的頭上呢?她的確是想找朱紫萱的晦氣,但卻不想置自己於危險之地。

雪蓮接過賞下來的玉簪子,行禮轉身走開:“公主請稍候。”自始至終都沒有笑過的她,讓人也無法看透她在想些什麼,更無法知道她倒底有沒有着惱。

長泰的目光在雪蓮的身上根本移不開,還真就讓她看到一點異常:在雪蓮轉身的時候,她頭上所戴的那朵花兒動了動,在花心裡鑽出一個小小的蛇頭來,還對着長泰吐了吐舌信!

驚得長泰身子往後一仰,心差點跳出嗓子眼兒;等她再仔細看時,卻看不出那朵碧綠的花兒有什麼不同之處,就是一朵能以假亂真的堆紗花了。以爲自己眼花的長泰,吐出一口氣放鬆下來坐好,看向身邊的宮人:“剛剛那個九黎人雪蓮頭上的花兒,倒是別緻呢。”

193章 眼綠了

長泰的話音一落宮人便笑道:“公主,花兒還是紅的、黃的、藍的好看,哪怕是白色的呢——綠色的花兒嘛,真得只能說是別緻。”她是看不上那朵花的,跟在長泰身邊什麼樣的堆紗花兒沒有見過,那麼一朵碧綠的花兒實在是扎眼、難看的扎眼。

長泰聞言又有些驚疑,正好雪蓮取了茶來,她的目光自然又落在雪蓮頭上所戴的那朵花上,卻怎麼也瞧不出異樣來。微微鬆一口氣,心再次回到原位的她笑着擺手:“倒是勞累你了。”可謂是難得的客氣,顯然她還是真得是怕了。

聽到長泰對一個丫頭如此客氣,驚得衆公主郡主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尤其讓長泰如此客氣的人還是護國夫人府的;當長安輕輕的說出雪蓮的身份時,衆公主們臉色都些許的變化,再也無人對雪蓮有什麼不屑。

雪蓮行禮:“不敢,能伺候公主是婢子三生修來的福氣。”這句話可不像是雪蓮會說得話,不過長泰卻不知道;經常聽人如此說的她笑着點頭擺手讓雪蓮退下,現在她真得以爲剛剛只是眼花了。卻在她擺手的時候,目光下移忽然發現雪蓮的裙角有些特別,心下微動仔細一瞧,她渾身的汗毛都站了起來:一條細細的、長長的綠碧小蛇掛在雪蓮的裙子上飄來蕩去!

她幾乎驚叫出聲,倒底還記得自己是上唐的公主,才能勉強定下神來;她忍不住再仔細去瞧,卻只看到雪碧綠的絲絛隨着雪蓮的走動擺來擺去,哪裡有蛇在?

她輕輕的拍拍胸口,苦笑着移動目光下意識的轉向雪蓮的頭上——心下卻在暗嘲,看來是這兩天沒有睡好吧?嗯,一會兒去找墨解元,請完脈正好請他到府上小住幾天,以便他能隨時照顧自己。

想到墨隨風那張英俊的臉,再想到墨解元譽滿京城的才名,長泰的眉毛挑起嘴角都有些上揚時,她的目光也移到雪蓮的肩膀上,然後她的眼睛就直了:一隻鮮紅的蜘蛛,就彷彿是一朵豔極的花兒般,隨風一擺就就隱沒在雪蓮的衣裙中。

長泰這次確定自己真得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那真得是一隻能把人嚇死的蜘蛛;當即,她的後背就爬滿了冷汗,毛骨悚然啊:那蛇自然也不會是假的,想到雪蓮身上爬滿了蛇啊、蜘蛛這等毒蟲,她嚇得不自禁的閉上眼睛;就好像閉上眼睛看不到雪蓮,就能讓她好過不少了。

正在此時她的宮人舉起茶來:“公主,用茶。”

聞言睜開眼睛的長泰看到近在眼前的茶,想到這盞茶是由雪蓮的手送上來的,再想到喝下肚子的茶也是由雪蓮奉上的,眼前就浮現出爬滿毒蟲的小手斟茶——她猛得擡手狠狠的推出去:“拿開,本宮不要喝。”

那宮人不防被長泰一把推倒,那茶翻倒在宮人的身上,把殿上的人都嚇了一跳;誰也不知道,長泰好端端的爲什麼要發作自己的宮人。

雪蓮聽到聲響回過身來,看到宮人摔倒在地上急奔過來扶起宮人,然後向長泰請罪:“是不是婢子的茶還是不合公主的心意?請公主降罪,婢子知錯。”她一低頭那碧綠的花兒就顫了顫,顫得長泰臉色大變別過臉去,看也不敢看不停的擺手:“不關你的事兒,是她粗手笨腳的不懂伺候;你很好、很好。來人,賞。”

廳上的公主郡主聞言都看向長泰,很不解的看着長泰,不明白她怎麼看九黎的這個丫頭如此順眼呢?正在此時,衆人看到雪蓮那朵花的花葉伸殿,有條蛇的尾巴一甩消失在那漆黑的烏髮中。

長平郡主是所有公主郡主中最恨紫萱的,因而也是對長泰連番賞雪蓮最爲不滿的,可是她的抱怨並沒有說出口就變成了一聲驚叫:“那是蛇……”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是被福慧捂住了嘴巴,福雙對看過來的雪蓮強笑了兩聲:“這茶,有點燙。”

雪蓮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蛇?哪裡有蛇,我最喜歡吃蛇肉了,捉到定會給殿下們弄碗蛇羹,那可是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了。不知道長平殿下在哪裡看到了蛇了,由婢子捉來給殿下們配酒剛剛好。”

看着雪蓮稚氣還沒有完全脫淨的臉,長平吸氣再吸氣:“哪裡有什麼蛇,不過是茶太燙本宮的舌頭傷到了,說得話不清楚你聽錯了而已。”

雪蓮歪頭看看她,然後欠身施禮:“那真得是太可惜了。”她彎下腰去,一隻五彩斑斕的蜈蚣自她的背上閃現,不過眨眼間就消失了。

這下諸位公主郡主臉色都有些發白,膽小的腳都有些發軟;有人大着膽子站起來:“既然輔國夫人今天有事,我還是改日再……”

“殿下可是怪婢子伺候的不好?”雪蓮上前兩步,一雙大眼睛盯着對方:“請殿下降罪;容婢子爲殿下奉茶請罪。”

那郡主的臉馬上轉青了:“不必了,你沒有錯,你很好。本宮忽然間覺得還是等輔國夫人回來的好,你自去忙吧。”

雪蓮行禮轉身走回長泰的身邊:“公主,婢子再去取茶來。”

長泰聽到後汗毛都站了起來:“不用了,你也忙了半天累壞了吧?,看向自己的宮人喝罵道:“還不去給本宮煮茶!輔國夫人奉旨入宮不在府中,你們怎麼能像個柱子似的站着不動?本宮的喜好護國夫人府的人怎麼知曉,偷懶的東西。快去,不要總是勞煩護國夫人府的人。”

這話很讓長泰的貼身宮人吃驚,殿上的公主郡主卻都看着長泰,眼中閃過各種光彩,都在暗自怪長泰只顧自己;在長泰吩咐長安的宮人也去幫雪蓮的忙後,公主們紛紛依長泰的藉口爲藉口打發自己的宮人去煮茶,不再讓璞玉等人伺候了,更沒有人再支使得璞玉、雪蓮等團團轉。

雪蓮和璞玉等人得了空閒自在廳外伺候着,由着公主們繼續吃茶。

看到雪蓮不再進廳,公主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安安靜靜的吃起茶來;只是此時她們的心情已經不同了:來時她們可沒有想到護國夫人府的大門進來容易出去難啊,如今她們很想回去,只是看到廳外的雪蓮沒有人敢開口。

九黎族如今出了亂子她們都知道,而且九黎人相傳一言不和、甚至是一個眼神讓其不喜,都會弄得你生死兩難:九黎人從來不怕死的,也從來不把什麼皇族放在眼中;雪蓮是九黎人,其主子不在一句話讓其不快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因而無人想招惹雪蓮發怒。

又吃兩盞茶後連長安的眉頭也皺起來,剛剛雪蓮的事情她並沒有開過口:她相信紫萱是個有分寸的,絕不可能會讓雪蓮對她們這些天之嬌女動手的。但是枯坐吃茶實在是讓人無聊至極,她動了動身子看一眼廳外:皇后此時召紫萱入宮有什麼事情能說這麼久?

此時公主們開始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只是主人家沒有來,長泰爲長不開口她們誰也不好說自己要吃東西;再說有雪蓮在外面,她們也有點不敢說的意思,當然無人會承認她怕了雪蓮這個丫頭。

璞玉帶着人進獻點心:“我們夫人春旨進宮到此時還沒有回來,請殿下們先用些點心吧。這是婢子親手所做,如果哪位殿下飢餓,就由雪蓮爲殿下們親自下廚,她的廚藝是極好的,在我們府中首屈一指——殿下要吃什麼,雪蓮就給殿下們弄什麼。”

長泰拿起點心來強笑了笑:“本宮不餓,一點也不餓,吃些點心正好。”寧可餓着肚子,她也不要吃雪蓮弄出來的東西。

想到雪蓮說什麼蛇羹,想到她身上的毒蟲,天知道她弄出來美味裡添了什麼東西:加上幾隻蜘蛛或是蜈蚣之類的並不稀奇啊,她是絕沒有膽子嘗那樣的美味。

衆公主和長泰是一樣的心思,長安卻並不怕想開口要些吃食,卻被長泰死死攔住只得作罷,陪着衆姐妹一起吃點心。

點心加茶水其實也可以吃飽人的,公主們雖然感覺有些委屈,卻還是拿起點心來充飢;她們萬萬沒有想到,味道極不錯的點心讓她們越吃越餓。因爲餓她們難免就會多吃點兒,吃得越多她們感覺肚子更餓,如此反覆點心吃了不少卻使得衆人餓得雙眼發綠。

就連長安公主都餓得挺不住,再不理會長泰公主的暗示叫過璞玉來:“你們夫人沒有回來不便開席,但是總有些吃食備下吧?有什麼拿上來吧,本宮實在是餓得狠了。”

璞玉有些爲難:“回公主的話,府中沒有備其它的吃食,就是有也只是給婢子們備下的粗食;如果公主飢餓,婢子馬上讓雪蓮爲公主親手去做點吃得可好?”

“不用了。”長泰馬上打發璞玉離開:“我們等着輔國夫人回來就好。妹妹,豈能失禮於輔國夫人呢,還是再等等吧,想來輔國夫人也快回來了。”

璞玉行禮:“那婢子再取些點心來。”她又送來各樣點心若干,但是公主們吃下肚卻覺得肚子裡更空了。當然,其中人人都去方便了一番,方便過後她們吃得更多也就餓得更狠了。

點心吃着吃着,公主們看手中的茶盞都彷彿變成白白胖胖的宮點,真想狠狠的咬上一口;偏就在這個時候,自外面飄進來飯菜的香氣,飢餓的感覺因而更重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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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章 歡喜她?192章 別緻193章 眼綠了

194章 罵不還口

長平郡主的脖子伸得都要長出三分來:“是不是送飯菜來了?”

長安公主搖頭:“輔國夫人沒有回來,怎麼可能開席。只是,實在是太香了,倒底是什麼東西這麼香啊。”

長泰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也許輔國夫人回來了,知道我們等得久了先去廚房打點了?”她是真得如此希望。什麼出身低、什麼再嫁婦,什麼丁陽、什麼受辱……現在統統不在她的腦中;只要肯給她兩個包子她都會感激涕零啊。

飯菜的香氣越來越濃,卻就是沒有人送飯菜上來,福雙終於忍不住喝道:“是誰在吃東西?”

璞玉進來欠身:“府中到了婢子們用飯的時辰,婢子們伺候着不敢用飯,不過其它人還是依規矩來,吃飽才能更好的伺候殿下們。”

聽到護國夫人府的人開飯了,公主們的眼睛得何止是變綠,簡直就要轉紅了:什麼叫做豈有此理?公主們一使眼色,郡主們就先發難:“好大的膽子,我們還餓着肚子你們倒先享用起來,本宮要問問你們這是誰的主意?”

璞玉平靜如初:“府中的規矩歷來如此;我們夫人說下人也是人,又謂民以食爲天,所以不管府中有什麼事情,夫人都讓按時用飯。說是有個好身子才能當好差,既然使得殿下們不快,婢子讓他們等一下再用飯不遲。”

郡主們不好再說什麼了,總不能大叫一聲下人算什麼人吧?她們可是皇家的貴女,自然不能說出這等失人心、民心的話來。

璞玉走了之後,被飯香勾得飢火熊熊的公主們點心吃得越來越快,不自覺間已經由慢慢的自細品變作是大口大口的吞嚥,那些優雅的舉止已經快要消失不見。

飯香氣依然還在,這讓公主們坐立不安,首先忍不住的人就是長泰和長平;她們二人又把璞玉喚了進來:“那個,本宮想要看看輔國夫人平時都讓你們吃些什麼。”

璞玉倒也沒有多說,馬上讓人把下人們所用的飯菜送了進來,不過就是平平常常的大鍋菜,裡面倒是有肉的;外加一份棒子麪的蘿蔔湯,兩個面色有些黑的饅頭——對於粗使的下人們來說,這些東西已經極好了,但對於公主郡主們來說,連她們府中餵給狗的東西都大大的不如。

但就是這些平常她們看到都會掩鼻的、粗得不能粗的粗食,連她們府中的狗兒都不會吃一口的東西,卻讓長泰和長平連連吞嚥幾口吃唾液下肚。看她們兩個人的目光,就好像是是餓了十幾天的狼,忽然看到了肥嫩的小羊,馬上就要惡狠狠的撲過去把飯菜搶到手中。

怎麼也是天之嬌女,長泰艱難的移開了目光,感覺她的肚子裡空空蕩蕩,如果再不吃點東西下去,馬上就會餓死在當場;她努力以平靜的語氣道:“你們平常就吃這些東西?取一份來給本宮,本宮也嚐嚐——父皇在時常常教我們要愛民如子,今天本宮就與你們共苦一回吧。”她爲了吃到那些粗鄙不堪的東西,連死去的父皇都擡了出來。

長安公主很有些不贊同,但是肚子的飢餓讓她閉緊嘴巴沒有說話:嗯,那些東西散發出來的香氣當真是致命啊,她感覺自己忍不了多時的。

璞玉卻嚇得跪倒在地上:“婢子不敢,公主恕罪。這等粗食就算是殿下府中的狗也不會嗅一嗅的,婢子豈敢用這粗食冒犯殿下。”

長泰餓得感覺都在冒虛汗,眼睛盯在那些粗食上已經移動不了,再也無心和璞玉說些虛假的廢話:她就是要吃東西,馬上、現在、立刻。

“給本宮送上一份,不,兩份來!”她厲聲喝道:“不要以爲你是皇后的人,本宮就不會打你!再敢不聽本宮的,本宮就讓人杖斃了你。”現在誰敢攔她吃東西誰就是她的仇人。

璞玉嚇得魂不附體:“公主,廚下有備好的飯菜,原本就是爲殿下們準備的,熱菜雖然沒有炒,但是冷拼已經好了,婢子讓人取……”

長泰指着璞玉:“給本宮上兩份!”

璞玉叩頭:“公主,恕罪,只要稍待片刻,爲殿下們準備的飯菜就能送來一些……”

長泰一掌把璞玉打倒在地上:“給本宮兩份,不然本宮現在就殺了你。”

餓,她快餓死了,不要等一會兒就是讓她等一個呼吸間她都等不了;那些廚房裡的東西還在廚房裡,什麼時候才能送過來?而眼前的東西就在這裡,只要她要就可以吃到嘴巴里:“給本宮!”

她的宮人嚇得不敢說話,上前把那份粗鄙不堪的東西送到長泰的面前,長泰也顧不得什麼形像,吃得狼吞虎嚥,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她把饅頭、湯和菜吃了個乾乾淨淨——肚子裡傳來的舒服感覺讓她忍不住輕輕的哼了一聲:真好吃啊,從來就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因爲是給下人們的吃食,所以量是十足的;因而,那菜那湯都是大海碗。可是這些東西在到了長泰的手中,不過是幾個眨眼間就被吃得乾乾淨淨。

但,長泰的肚子告訴她:她還餓。

“再來兩份!本宮要的東西,你們也敢不給?”長泰看到桌上空空如也,肚中的舒服感褪去,再次襲來的飢餓感讓她感覺更爲難受。

璞玉撫着臉:“婢子馬上讓廚房……”

長泰一腳踢過去:“本宮嗅得到香氣,那些飯菜就在殿外是不是?我不要廚房的東西,本宮一刻也不想等,馬上再給本宮兩份,不,三份!你不想死就送上來。”

璞玉嚇得連滾帶爬向門外跑去,可是長平那裡一把拉她:“本宮也要三份!”

“本宮也要!”

“本宮……”

公主們、郡主們現在更忍不住了,她們如果不是還有一份理智在,還記得她們是上唐的公主、郡主,怕是要奔出去搶那些飯菜了;尤其看到長泰吃了一份後,她們餓得更厲害——哪個現在敢說不讓她們吃粗鄙的吃食,要讓她們等精美的飯菜,她們肯定會把那個人活活掐死。

就算是眨個眼的功夫,對她們的肚子來說也彷彿是一輩子那麼長:不能等,不想等,絕不等,是公主們現在唯一的想法和要求。

璞玉被如狼似虎的公主們嚇壞了,也不敢多說連忙出去把那一大鍋一大鍋的飯菜送進廳裡,着人飛快的給公主郡主盛好送到桌前。

公主們就好像是餓死鬼投胎般,吃得那叫一個痛快、吃得那叫一個暢快;那碗幾乎是端起來就會幹乾淨淨,把護國夫人府的丫頭們來回添飯菜累得不輕。

就在公主們吃得熱火朝天時,紫萱踏進了廳門。她微微皺了皺眉頭,轉聲大聲喝罵璞玉和雪蓮:“讓你們留在府中伺候殿下們,可不是讓你們弄一羣叫花子進來大叫大喝!還不給我趕了出去。”

大多數公主郡主衣裙上都是湯漬,臉上嘴角都不乾淨,聽到紫萱的大喝長平在百忙之中擡頭:“你膽子不小,居然敢叫人趕了我們出去!”

紫萱頭也不回:“我不問你們的罪已經是好的了,一羣叫花子幾年沒有吃過東西了,居然到我府中撒野?如果不是有殿下們相待,我定不會如此輕饒你們——還不給我滾出府去!”

長安放下碗筷,她的衣服還是乾乾淨淨的,不過她吃得也不少:“輔國夫人,本宮是長安。你不相信可回過頭來瞧瞧。”

紫萱回過頭,目光和長安相撞後微微一笑,然後目光移向其它公主、郡主,一一看過去後她微笑:“倒是臣妾看走眼了,真得沒有想到公主們會如此、如此用飯;猛得一見臣妾還以爲是來了一羣叫花子。嗯,倒是真性情呢。”

她說完施禮:“給殿下們請安。”

施完禮她不等公主們開口,就喝斥璞玉:“你怎麼伺候殿下們的?就讓殿下們用這等粗食——要知道,就算是殿下府中的狗兒也不會吃這些東西的,你知道不知道此舉可是對殿下的輕侮?!來人,給我拖出去杖斃。”

一句狗兒也不吃的東西讓殿上諸公主、郡主臉上閃過惱色,可是卻又偏偏發作不出來:這句擺明罵人的話,她們也只能啞忍子。對於這些天之嬌女們,當真是頭一次被人罵不還口呢。

璞玉大哭的跪倒在地上:“夫人容稟啊,不是婢子讓殿下們吃這些粗食,是殿下們非要用得;婢子不同意原想去廚房取備好的酒菜,可是公主們不肯狠狠的斥責婢子,還因爲婢子不肯從命而要治婢子的罪,婢子也不得已而爲之。婢子絕不敢說謊,殿下們都在,婢子絕不敢有一句虛言。”

她的話說完人還沒有被拖到廳門外,紫萱輕輕一擺手:“放下她。”然後她看向長泰施禮:“公主?”

長泰咳了兩聲轉過頭去:“不關她的事兒。本宮,只是尊先帝教誨與你府中的下人同苦一次罷了。”肚子還有點餓卻能忍受了,她當然不會再當着紫萱的面兒去吃粗食;而且看到紫萱她氣就不打一處來,想教訓她吧眼下卻不好找藉口了。

原本她們還是想以出身什麼的擠兌紫萱,在她們狼吞虎嚥了那些飯菜後,如何再提什麼出身、什麼教養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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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章 罵不還口

195章 丁家有麻煩了196章 要嫁真男人197章 不是隨便的人

長泰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紫萱,不止是舊恨今兒還結了新仇啊;雖然說無憑無據,就算到了金殿之上皇帝也不會爲她們做主,但她們這些身嬌體貴的公主們,怎麼會連一頓飯也餓不得?有什麼好東西是她們沒有吃過的,就算是餓上一頓兩頓也斷不會做出剛剛的舉止來——偏她們就是做出來了。

此事極丟人,卻不是誰逼着她們做得,是她們自己做出來的;說是紫萱支使人在她們身上動了手腳:憑據呢?空口無憑啊。而且雪蓮還是九黎人,無憑無據的說九黎人害她們,到時候傳到九黎去,會讓九黎的人如何想?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幾塊點心上,不會問題就出在這些點心上吧?不然她就算是餓上三頓也斷不會像剛剛那般。

她示意宮人一會兒想法子把點心收起來帶回去,一面看着紫萱眯起眼睛來:“輔國夫人倒真得讓我們好等。等得本宮飢腸轆轆方纔迴轉——你說是進宮了,可是宮門早在一個時辰前就關了,不知道夫人你這一個多時辰去做什麼了?如此怠慢本宮等人,不知道夫人是不把我們放在眼中,還是另有原因呢?”

另有原因被她拉得長長的:“我猜夫人不是心虛的話,應該是會等到什麼時辰才能回來吧?或者,夫人你是去會男人了?”說完她嬌笑幾聲,眼波流轉間媚態橫生:“說起來,夫人在府中可是藏了美男的,怎麼還會在外流連呢。”

紫萱平靜的看着長泰:“臣妾的確一個多時辰前就離開了皇宮,也真得去酒樓見了位男子,之後因爲有些事情臣妾不得不隨他回府一趟,因而纔回來得晚了。倒不是臣妾故意怠慢殿下們,臣妾所爲之事都是奉皇后之命;便讓殿下們久候的確是臣妾的不是。”她說完輕施一禮起身。

長平郡主笑了起來,她笑得誇張笑得肆意、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你是說私會男人是奉皇后的旨意?那你私會的人可是錢老國公?輔國夫人,說謊話也要動動腦子,如此說話要知道可是不小的罪過。”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已經嚴厲起來。

紫萱看過去:“臣妾並沒有胡言亂語,的確是奉了皇后的旨意纔去見那位男子;此事也由不得臣妾有所隱瞞,明天殿下們見到皇后一問便知,臣妾豈敢對殿下們有所欺騙呢?”

長泰冷笑:“那你要見的人是哪個?我們的皇叔晉親王,還是我們的表弟蕭家的嫡長子呢?你就算是擡上皇后來又能如何,你的心思無人不知。”

紫萱對着長泰一笑:“公主猜錯了,臣妾去見的那人公主也是極熟悉的,既不是晉親王也不是水公子,更是不關錢老公爺的事兒。臣妾剛剛自丁府回來,去見的那個男子是丁陽丁大將軍。”

“你——!”長泰聽完長身而起,伸手指着紫萱的鼻子:“你不要以爲本宮不敢動你,再敢如此胡言亂語,本宮絕不會饒你。”

紫萱好整以暇:“臣妾不明白公主的話,丁陽丁將軍和臣妾見個面商量點事情——公主認爲臣妾剛剛哪句話是胡言亂語?”

長泰盯着紫萱咬牙道:“丁將軍和你有話說?該不是他想要賞你兩個大嘴巴吧?你惡婦之名外傳也就罷了,居然在丁家就和我們表弟眉來眼去……”

“公主,您剛剛可是在說眉來眼去?”紫萱微微擡起下巴來:“如果是公主親見,我們現在就可以對質,景陽鍾臣妾就爲公主這句拼死也會撞響它。”

長泰還欲再說卻被長安拉住:“姐姐何不問問輔國夫人奉皇后的旨意見丁將軍商談何事?”她看向紫萱:“景陽鐘不是隨便可以撞的,夫人還是不要提此事爲好。”

紫萱點頭:“是,殿下。”她撫撫頭髮:“丁老太爺求到皇后面前,又着丁將軍認錯想請臣妾回丁府當家作主,原諒丁將軍的錯處再做夫妻……”

“你胡說!”長泰幾步跨到紫萱的面前:“你胡說。”

看着長泰紫萱一步不退,目光也不避開:“臣妾絕沒有胡說,臣妾剛自丁府回來。”

長泰氣得渾身發抖:“不可能。”說出此話後她才發覺廳上很安靜,想到她向來對男子都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此時卻爲丁陽而失態豈不是讓人笑話?如果因此生出誤會,以爲她長泰非丁陽不嫁,她的臉面更是無處可放。

於是她長長的吸氣:“你可以說是丁家的棄婦,丁陽嫌棄你之事京中有幾人不知,他豈會求你回心轉意?不過同爲女子本宮也認爲你在此事着實可憐,只是說出這等話來騙人卻是無人相信的。你,還是不要再去想丁家的事情,好好的嫁到錢家或是向佛向道予你纔是真正的出路。”

紫萱微笑:“臣妾並無意回丁家,只是丁老太爺盛情難卻,臣妾不得不去和丁老太爺把話說清楚罷了。此事千真萬確,臣妾爲什麼要騙人?要知道和離也罷、義絕也好,可是臣妾的所求;好不容易纔達成豈會輕易反悔。”

長泰聞言眼中閃過猶疑,而長安過來拉她回去坐下,細細的一想輕輕的道:“只怕丁家的老狐狸的確是在逼輔國夫人回去,你想一想近來的事情,怎麼都有點……;姐姐,只是你的出現在老狐狸意料之外,所以他纔會急急的去尋皇后吧?”

紫萱自顧自的坐下,吩咐人上酒菜要好好的宴請諸位公主郡主;只是如今的公主們已經吃不下什麼東西去。

長泰陰沉着臉沒有再說話,心思已經自紫萱的身上轉到丁家去了;想到丁老太爺見到她說過的話,想到丁老太爺不贊成丁陽總和她見面——難不成那個老傢伙真得想朱紫萱回去當家作主?那他把自己這位公主當作什麼了?!可有問過她同意不同意,哼。

紫萱三言兩語就把丁家交給長泰了,接下來殷勤勸酒勸菜,可是諸位公主都沒有什麼興致;想要給紫萱些難堪吧,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麼爲好,最終在長安的提議下紛紛告辭,灰溜溜的離開了護國夫人府。

把公主們送走後,紫萱帶着璞玉等人剛回到房裡,雪蓮就抓住璞玉的手問:“我做得好不好,是不是很聰明、很鎮定的樣子?是不是不再像個小孩子而是個大人了?”

璞玉笑着捏她的臉:“你做得很好,沒有看到所有的人都被你嚇到了?我都要以爲你改了性子,是我不認識的人呢。”雪蓮在廳上的一言一行幾乎都是她事先教過的,但是真要和公主們對上就要看雪蓮如何發揮;還好,雪蓮那張繃着的臉兒雖然和璞玉想要得相差太多,但雪蓮倒底是把人嚇到了。

紫萱笑着坐下:“同我說說吧,我可是在皇宮裡累得半死;陪着皇后說話,那真是要小心又小心,生怕說錯半個字啊;你們玩得高興嗎?”

璞玉當即高興說起來,說到那些被雪蓮動過手腳的點心時,她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婢子在宮中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公主們像剛剛那樣吃東西;知道什麼叫做餓,餓得狠了她們和平常人有什麼不同?”

她說到這裡一頓挑挑眉:“長泰公主帶走了幾塊點心哦。”

雪蓮撇嘴:“讓她們找到憑據去皇上那裡告狀,那還叫動手腳嗎?讓她儘管去查好了,能找到什麼異常才當真是有鬼。”

紫萱挑了挑眉毛:“嗯,說不定那幾塊點心上真得能找出東西來。不過,現在公主可能沒有那份心思了,丁家足夠她忙些日子的。”

丁老太爺不是借皇家的人來逼她嗎?她也一樣能借皇家的人去算計丁家:丁老太爺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事事都如他的意——長泰和丁陽的事情絕對不在他老人家手掌之中;如今,也讓他嚐嚐頭疼的滋味兒吧。

面對皇家的人不只是她會束手束腳,除非丁家要造反,否則面對長泰公主時也只能俯低做小。

璞玉坐到紫萱身邊一雙隻眼睛都快要冒出精光來了:“夫人,您在丁府做了什麼也和我們說說唄。”丁家老太爺可不是那麼好應對的,相信丁家那邊的熱鬧肯定不比護國夫人府小。

紫萱伸個懶腰:“有什麼可說的,我告訴他們我是不會回去的,就回來了。”

“就回來了?”璞玉撇嘴:“他們肯相信?”

琉璃打個哈欠:“說不相信不會做嗎?你們問人也不會問,問姑娘當然是不肯對你說什麼的,你們可以問我啊。”她看着璞玉:“口渴了。”

璞玉馬上端上熱茶來:“說吧。”

琉璃笑着吃了兩口茶:“看到丁老太爺的時候,那個丁家老頭兒以爲我們姑娘答應回丁家了,笑得差點連鬍子也翹起來;可是我們姑娘開門見山告訴他絕不會回丁家後,他的笑意纔不見了。”

丁家老太爺倒也沒有垂頭喪氣,只是說紫萱除了回丁家做丁家大夫人外,可有法子能讓太皇太后和太后相信她?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實在是氣人的很。

“那姑娘是怎麼說得?”璞玉和雪蓮想知道的是紫萱說過、做過什麼。

196章 要嫁真男人

“姑娘很平靜的告訴丁老太爺,真得要到那個地步她也不會回丁家,大不了嫁給晉親王做個王妃也不錯,要不嫁給水公子做蕭家的大夫人也鐵定能把丁家壓得擡不起頭來——如果必須要嫁一個她不想嫁的人,爲什麼不嫁給晉親王和水公子,非要嫁給丁將軍不可?”琉璃眉飛色舞:“我當時聽得在心裡大叫一聲‘好’,就是啊,嫁給晉親王連皇上以後都要給面子。”

紫萱不在意的道:“本來就是實話啊,非要逼我嫁個人不可,我也寧選晉親王或是水公子——丁陽和他們比有哪裡強得?丁家和人家相比又有哪裡強得?我幹嘛非要回丁家不可,除非腦袋有問題纔會回去。”

璞玉和雪蓮拍手:“就是,嫁給晉親王或是水公子,哪個都比丁家那將軍強上百倍不止。”

“但是,”琉璃話鋒一轉,馬上吸引了璞和雪蓮的注意:“丁老太爺卻再次開口,根本不在意我們姑娘的話。”

丁老太爺認爲紫萱當真存了嫁晉親王或是水公子的心,那她是尋死;相信太后絕不可能會放過她,而且她只要存心要嫁旁人,那位錢小公爺也鐵定不會老實的呆在家中,到時候太皇太后的怒火肯定會讓紫萱屍骨無存。

紫萱聽完笑得毫不在意:“就算是嫁給錢小公爺也不錯啊——反正我要嫁誰,誰就要能保得住我性命、保得了我平安,不然讓老婆受氣、受傷、受虐待還是個男人嗎?他們沒有這等本事,相信他們也不會敢來娶我。”

“依着太皇太后對錢小國爺的疼愛,依着太后對晉親王、對水公子的疼愛,她們兩位老人家豈會是兒孫們的對手?你疼愛的越多就越是輸定了。”紫萱笑得沒心沒肺,看着丁老太爺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之憂當成一回事兒。

丁老太爺看着紫萱過了好一陣子:“你會回來的。”

紫萱笑着轉身:“有老太爺這句話我也知道我會再來的,不過我再來時肯定不會空手而來的。”她左右瞧瞧:“丁府建了有幾十年了吧?可以算得上老舊,依我看可以重修了。”

丁老太爺的臉色陰沉着沒有說話,他當然聽得出紫萱的威脅;而一直沉默的丁陽衝出來:“你猖狂什麼,不要以爲我們丁家怕你或是稀罕你,只是可憐你想給你條活路以全護國夫人之恩;你卻如此不知好歹,活該被人逼到絕路上。”

紫萱看着他的眼睛:“好狗不擋路,讓開。”懶得理會丁大渣。

“你神氣什麼?自身難保還不識老太爺的好心,不把陽哥哥的好意當回事兒,到時候你不要哭着來求我們。”芳菲的話倒算不上刻薄,雖然她不喜歡朱紫萱,但相比長泰公主而言她還是寧願丁大夫人是紫萱:“陽哥哥是念着護國夫人的恩情,你卻不識好人心,以爲是陽哥哥求你嗎?”

紫萱看着她翹起了脣角來:“你以爲你的陽哥哥不是在求我?”她看一眼丁陽:“在酒樓你陽哥哥可是情深意長的對我說,自我離開丁家後他才知道三年多的夫妻早已經有了感情,這些日子他時常做夢會夢到我呢;只可惜,我的夢中無他。芳姨娘——你還是姨娘啊,我記得你曾說過,沒有我你就會成爲丁大夫人的,怎麼到現在還沒有被扶正?”

芳菲的臉色猛得一變:“不干你事!”因爲長泰公主的出現,連丁太夫人和丁陽都絕口不提扶正的事情,連要把她的貴妾之身恢復他們母子也是半個字不提;她想成爲丁家大夫人當真是路漫漫了。

紫萱點頭同意:“說得對,不關我的事兒。芳姨娘,不勞你相送了;丁將軍,你晚上再做夢可以夢一夢芳姨娘,或是其他人,不要再夢到我了。你再夢到我,我真得要做惡夢了。”

丁陽咬牙:“你以爲丁大夫人非你不可嗎?長泰公主……”

“住口!”丁老太爺開口喝斥丁陽後,對紫萱微一點頭:“那老夫就不送了;丁家的門在哪裡你知道,到丁家的路你也是認識的,老夫就在這裡等你回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紫萱,你註定是丁家的人。”

紫萱頭也不回:“不用等我了,如果老太爺再一意孤行,可能不久就會收到我送來的喜貼——嗯,老太爺無事時可以猜猜,我會嫁入哪一家,到時又會如何感謝您和丁家。”

聽完後璞玉和雪蓮看向紫萱:“您會選哪一個?”

“晉親王吧,他身份尊貴,比皇上還高一輩兒,到時候這些來欺負你的公主們都要喊您一聲皇嬸孃或是王妃娘娘,那有多解氣?!”璞玉星星眼:“而且晉親王人長得很不錯,憑他的性子王府裡的事情他也不會多管,到時候您在王府就是天就是地,誰敢對您說個不字?”

紫萱翻個白眼:“你怎麼知道晉親王不會管王府裡的事情,說不定他事事要親爲呢;還有,我什麼時候告訴你們我非要嫁人……”

“就是,晉親王可是不適合我們姑娘。”雪蓮瞪起一雙眼睛來:“我看水公子挺好的,他那個性子很像我們九黎人;我們九黎的男子向來重情重義,水公子就是這樣的人,他根本不理會那些什麼禮什麼節的,成親之後不必理會那些公主啊皇親啊,自由自在的踏遍山山水水,那纔是神仙般的日子。”

璞玉馬上開口:“你怎麼知道水公子成親後不留在京中……”

“停!”紫萱的頭大了:“你們爭什麼,我現在可是不想嫁人的。”

璞玉、雪蓮和琉璃一起看着她:“不嫁人?那太皇太后和太后那裡我們頂得住嗎?您在丁家的說得那個法子很好,選個男人定下親事,天塌下來也由他去頂着。”

紫萱再次翻個白眼:“我要睡了,你們不睡隨便。”

第二天一早,紫萱想睡個懶覺沒有理會文昭,硬是賴在牀上不去陪文昭鍛鍊,讓文昭一個人嘟着小嘴走掉了;可是她重新合上眼睛還沒有睡着,就被璞玉給拉了起來。

“我的小姑奶奶,你讓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我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的睡一覺呢。”紫萱閉着眼睛不肯睜開繼續耍賴。

璞玉拿過衣服給紫萱披上:“出大事了,夫人,您不要再睡了。”

“什麼事兒?”紫萱打個哈欠不急不忙的穿衣,聽璞玉的口氣也不像是護國夫人府有什麼大事;八成是京城裡有什麼大事,她是來告訴自己的而已。

璞玉伺候紫萱下牀:“是水公子啊,他自離開皇宮後就宿在青樓裡了。”

紫萱再打一個哈欠順便伸個懶腰:“青樓的牀不是牀啊,哪裡的牀不能睡人?水公子要睡在哪裡是他的自由,關我們什麼事兒。還有,這也能算是大事兒?”

璞玉看她:“婢子不是多心啊,婢子怎麼在夫人的話中聽出信任來了——您就那麼肯定水公子只是去青樓歇下,而沒有做其它的事情?”

紫萱一指點在璞的頭上:“你個瘋丫頭什麼都說啊,也不怕以後嫁不出去!說吧,倒底是什麼大事兒。”

“水公子去青樓就是大事了,因爲他以前從來不肯去那種地方的;但這還不算,他還把自己名下的鋪子、莊子、田地、宅子等等寫在紙片上,放在一個袋子裡讓人摸,說是誰摸到就給誰。”璞玉接着給紫萱梳頭,讓琉璃去叫人來擺飯:“原本人們當他是玩笑,可是青樓裡的姑娘摸到手,那房契什麼的水公子當真給了人家,且還叫人去官府重新記檔。”

紫萱也不以爲意:“有錢的人嘛,想如何開心也是他們的自由。”她心裡卻在想這個水慕霞想幹嘛,如此發作有點太小孩子脾氣了吧,很不像他呢。

璞玉搖搖頭:“夫人你是不知道水公子名下有多少東西,像京城中各大酒樓的房契都在他手中,還有各大當鋪,還有布莊……”她嘆氣:“如今京城的人都在猜測蕭家的大半家業是不是都在水公子的手上。”

“你是怎麼知道的?”紫萱看着鏡中的璞玉:“說不定只是謠傳呢。”

璞玉吐吐舌頭:“婢子也是剛剛知道;原來無人知道的,幾乎都是在今天或是昨天知道的。”她給紫萱戴上一隻釵:“這些也算不得什麼,就像夫人所言人家有銀子想怎麼開心都是人家的事兒;但是,今天水公子說了,只要哪位姑娘——指得是全京城的青樓女子,敢做蕭家的大夫人,他就迎娶其爲正室。”

“如今京城可熱鬧了,聽說水公子要在青樓那裡來個比舞招妻;蕭家的人早早趕過去,卻被水公子的人攔在門外,水公子是見也不見。”璞玉歪着頭:“聽說蕭家太爺去了,水公子纔出來把太爺迎進去了。”

“迎哪裡去了?”紫萱有點暈,當真沒有想到水慕霞會如此做,完全不把他的名聲、蕭家的名聲當回事兒。

璞玉攤手:“迎進青樓去了,水公子不肯回蕭家,蕭家太爺只能進青樓和他密談。”

197章 不是隨便的人

紫萱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密談了什麼?”

“婢子不知道了。”璞玉笑着請紫萱用早飯:“既然是密談我們哪裡會知道,而且現在可能八成,蕭家太爺還沒有離開青樓呢。”

青樓內,蕭老太爺看着又疼又恨的孫子吹鬍子瞪眼:“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祖父身體這麼好,再過幾十年孫兒病弱您老家一樣是老當益壯,怎麼能說這種嚇人的話嚇你的乖孫兒?你知道,孫兒我向來膽子小啊。”水慕霞吊兒郎當的樣子讓蕭老太爺更生氣,卻又拿他沒有丁點法子。

“你要把自己賺來的銀子扔進水裡,祖父隨你;可是你怎麼能娶一個青樓女子爲妻?就算是你是白身,以妓爲妻不會被問罪,可是這一輩子都不要想出將入相了。”蕭老太爺很清楚自己孫子的才華。

水慕霞依然故我:“孫兒對做官沒有興趣。”

“可是我們蕭家是什麼人家,會被人笑掉大牙的。”蕭老太爺再次吹鬍子瞪眼。

水慕霞笑了笑:“我現在姓水,人家怎麼會笑蕭家?蕭家的爵位也由二弟繼承,只要他做得好怎麼會有人笑蕭家。”他抿了抿嘴:“就算是有人因此而笑蕭家,也和孫兒無關。”

蕭老太爺瞪眼:“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就算是有人因此而笑蕭家,孫兒也沒有法子啊。”水慕霞眼皮都不帶眨的又說一遍。

蕭老太爺無奈的長嘆,心想長輩的威嚴在這小子跟前沒有用得,不如來軟得更好一些:“你看祖父也年紀一大把了,也不想拗着你的性子非要你入朝爲官,可是你總要讓祖父抱上重孫吧?我的重孫豈能由青樓女子爲母,你忍心看着祖父後面不多的日子天天不開心嗎?”

“你不是有重孫了?我很有可能給您重添孫女兒,最多大不了到時候給您添了重孫不讓您知道。”水慕霞根本不爲所動。

蕭老太爺繼續苦口婆心的相勸,可是水慕霞那裡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根本就無法說服;最後他老人家怒了:“你爲什麼非要弄個青樓女子爲妻,就爲了那個輔國夫人你就要讓蕭家丟這麼大的臉面?”

聽到祖父肯提到輔國夫人,水慕霞馬上跟上一句:“爲了孫兒蕭家和太后、公主、郡主表姐們日日不得安生,還連累人家輔國夫人,孫兒能怎麼辦?想來想去也只有早些成親,才能讓太后和祖父放下心來。只是想要成親卻有個最大的麻煩,那就是沒有新娘子啊——猛然間到哪裡去尋位姑娘來成親?”

“孫兒向來聰明嘛,想到青樓裡的姑娘家最多,只要你肯出錢想做什麼人家姑娘也不會不答應,所以孫兒纔到青樓裡一住就是兩三天。”他很無辜的看着臉色發青的蕭老太爺:“您老人家看到了,孫兒我是多麼認真的想找個姑娘成親,可不是隨便找一個就成的。”

“住在這裡三天就是爲了想個法子找出個好姑娘來,我們蕭家大門豈是那麼好進的?當然要精選細選才可以,現在孫兒終於想到好法子,接下來定會選出位好姑娘來的。”水慕霞志得意滿:“孫兒可不是隨便的人。”

蕭老太爺盯着水慕霞:“你、你還不隨便?”

水慕霞很委屈:“哪裡隨便了?如果孫兒真隨便,那就拉個姑娘去拜堂,何需如此大費周折。祖父你放心,孫兒不會娶個再嫁的商家女,讓太后也放心就是了,很快孫兒就帶妻室回去敬茶。”

蕭老太爺一掌擊在桌子上:“你敢!”

水慕霞彎下腰下卻沒有說話。不只是他知道自己敢,蕭家的人都知道他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逼得他急了,娶個青樓女子爲妻都是小事一樁。

蕭老太爺盯着孫子半晌,終究還是自己把火氣壓下去:“爲了那個輔國夫人,值得嗎?”

水慕霞擡頭看着蕭老太爺:“或者,明天孫兒真得大張旗鼓去護國夫人府提親;祖父是不是認爲就值得了?”

蕭老太爺沉默好一陣子站起來:“祖父真得老了,還能有幾年?你就不能聽祖父最後這一次的嗎?再說太后還有公主們,和你是一家人怎麼可能會害你?大家只是想你好。”

“幾年前也是爲我好,所以霞兒死了;幾年前,孫兒已經答應過祖父要好好活下去,孫兒也做到了。”水慕霞平平靜靜的看着蕭老太爺:“祖父,蕭家嫡長孫在幾年前已經隨霞兒去了。”

蕭老太爺的後背有些彎:“幾年前的事情是我們不對,因爲私怨而誤了你們的終身。前些日子一直叫你回家看看你就是不肯,今天可否隨祖父回去瞧一瞧——府上,爲你請了位特別的客人來,你見到肯定會高興的。”

水慕霞低下頭沉默好久才輕輕的開口:“霞兒的妹妹雪兒在蕭府做客,此事並不是秘密,孫兒早就知道了。”他合了閤眼睛:“祖父,你們不懂得。讓雪兒回去吧,孫兒不會回去見她的。我們蕭家和她們司馬家的恩怨會如何,孫兒不想管也不想知道,是解開也罷是繼續怨恨也好,都由祖父和父親做主。”

蕭老太爺伸出手來握住孫子的手:“雪兒是個好姑娘。”

水慕霞擡頭:“幾年前你們不同意我和霞兒結爲秦晉之好,可曾說服我放棄?現在,我不歡喜雪兒,也不想再和司馬家有任何牽扯,祖父以爲可以說服我?雪兒是不是個好姑娘,和我會不會歡喜她完全是兩回事兒。”

“祖父,你懂得人心但你卻不懂得兒女情長。您,請回吧。”水慕霞微笑:“我定會讓你和太后都放心——你們這次不喜歡我娶再嫁女,那我就不娶再嫁女。”

蕭老太爺弓着背離開了,走的時候彷彿老了好多歲一般,臨上馬車時回頭看一眼立在青樓門前的孫子,終於輕輕一嘆登上馬車離開了。他直接進宮了,如果不能勸得太后放過輔國夫人,天知道他的孫子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就像他的孫子所說,他現在所做得事情都沒有用腦子去想;如果他的孫子真得用腦子去想了,那後果是他不敢想像的。

水慕霞吃了一杯酒看着窗外喃喃的道:“我解決了,現在就看你的了。”

花魁癡癡的看着他的背影,但是水慕霞卻當這如花般嬌美的女子如無物,就好像那不是一個活人,只是房間裡的擺設。花魁看得貴客輕鬆了一點,但也知道他的心情並不好,所以輕手輕腳的斟上酒然後再悄無聲息的退開,沒有打擾水慕霞。

就在蕭老太爺剛剛入宮見到太后的時候,長泰公主也到了丁府門前。她沒有多說一個字,身邊的宮人輕輕一揮手指,那些護衛們就上前把丁家大門潑上油,扔下火把就跑開了。

丁家的人急急忙忙救火,等到把火撲滅,大門早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丁老太爺看着燒燬的大門怒自心頭起:“公主,老臣定要到金殿上討個說法。”

長泰擺手讓人扔下一小袋銀子:“下次,本宮絕不會只是燒掉大門了。”她看向丁陽微笑:“丁府燒個乾淨,正好能請丁將軍到公主府長住。”說完她輕輕的擺手:“不要忘了今天晚上來公主府哦,本宮要向你說一說昨天晚上本宮做得夢,很有趣呢。”

她根本不在意丁老太爺去金殿,去唄,大不了被責罵兩句罷了;而她就是要讓丁家的人知道,沒有她長泰的點頭丁家就不會有什麼大夫人!

丁老太爺也拿長泰無法,只盼着她能快些離開他好能去教子;可是長泰卻不走,叫了丁陽過去說話,笑得花枝亂顫氣得他心肝直痛,卻又不敢過去趕人。不多時,長泰忽然不知道爲什麼沉下來臉來,帶着人進府把芳菲叫到面前來,讓宮人用簪子狠狠在胳膊上刺了幾下後,又在嘴巴上刺了幾下。

芳菲根本不知道長泰爲什麼要責罰自己,只得不停的求饒希望長泰能手上留情。

長泰冷冷的看着她:“你居然認爲朱紫萱應該做丁家的大夫人,又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丁府的事情你一個姨娘有說話的餘地嗎?不好好的教訓你,你就記不住規矩。”

芳菲又恨又懼卻也知道總退讓也不是法子:“公主,丁家沒有這等規矩;就算是丁府的事情輪不到妾來多嘴,那更不敢勞公主操心。”

長泰笑了笑看向丁陽:“本宮說得規矩自然是本宮的規矩。丁郎,不要忘了,晚上哦。”她的手指輕輕的按在丁陽的胸上:“今天晚上我們不醉不歸,不,醉了你也不必歸了。”說完拋個媚眼,帶着人大搖大擺的離開了丁家。

丁陽知道父親氣壞了,剛想開口就被丁老太爺一掌打在臉上:“早就告訴你不要招惹公主,如今、如今……”他一句話沒有說完忽然委頓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丁老太爺中風了,而且病情嚴重,自此以後只能躺在牀上,就算是說話也咬不清楚一個字:他乾着急卻無法讓妻兒知道他想說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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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章 丁家有麻煩了196章 要嫁真男人197章 不是隨便的人

198章 是罵人嗎? 199章 豈能成親

丁老太爺這一病倒,自然是不能再當家作主;丁家如今的當家人自然就是丁陽,還有其母親:雖然丁陽在成親後丁老太爺把一家的事情交給了兒子,但實際上真正的一家之主還是丁老太爺。現在,凡事都要由丁陽和丁太夫人做主了,自然長泰公主和丁陽的事情在丁家再無阻力。

正是因爲丁老太爺病倒,當天晚上丁陽沒有去長泰的公主府,這次長泰公主卻沒有着惱,她笑着對宮人道:“那個老不死的如果就此氣死,才當真是應了本宮的心!居然對本宮挑三揀四,不要說本宮無心做什麼丁家的兒媳,如果是有的話他不應該感恩戴德?”她說完翹起蘭花指來:“本宮有些不舒服,快去請墨大夫。”

墨大夫的醫館今天還真是有些熱鬧,公主府的人剛把他接走丁家的人就到了,但也只能是獨自回去,沒有那個膽量去公主府搶人;最終丁家只好請其它大夫診脈,到了第二天才請到御醫和墨隨風,卻已經耽擱了病情:丁老太爺不可能恢復如初了。

丁陽什麼也沒有說送走了墨隨風和御醫,回到父親的牀榻前看着他的臉:“父親,您說現在要兒子如何做纔好?兒子也知道公主不好招惹,做個駙馬並不是什麼好事兒,但是您有沒有想過,兒子如果不做駙馬會如何?”

“皇家的東牀快婿不好做,但並不是只有壞處的,至少到時候有公主在我不必再去邊關領兵;三年多過去了,邊關的大將軍上書稱其年老想要回京榮養,而那個替代他的人滿朝之中呼聲最高的就是兒子。可是兒子的本事您是最清楚的,三年多之前有護國夫人,三年多之後你要兒子拿什麼去鎮守邊關?如此大事不能兒戲啊。”

丁陽握住丁老太爺的手:“只有把長泰公主娶到手中,兒子才能逃過一劫;邊關那裡可以換其他人去,任何人去都比兒子去強。而且,侯爵被奪日久,皇上至今也沒有想要再封賞的意思,娶了公主自然就能封侯,甚至於可以封公。其實事情並沒有您想得那般糟糕,娶了長泰她自住她的公主府,我依然還在丁家,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丁老太爺的眼睛轉了又轉,眨了又眨,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有擡動一根手指,只能眼睜睜看着兒子離開;一滴混濁的淚水自眼角落下,他非常後悔早年爲了博功名富貴而不顧家,由着婦人把兒子帶大,如今弄得兒子眼光短淺實非其母一人之過。

晉親王叫了錢天佑來,兩人對坐半晌,一盞茶慢慢的吃了少半個時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錢天佑也沒有不自在的,自管自的吃茶嚐點心,顯得很有耐心的樣子,對晉親王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懼意。

“輔國夫人,快死了。”晉親王心知錢天佑的德性,最終還是先開口了。

錢天佑擡頭:“王爺,這話自何說起?有我在一天,哪個敢動她一根汗毛都是活得不耐煩了。”

晉親王吃茶:“太皇太后,或者太后。”

錢天佑聞言身子一震低下頭好久後忽然擡起頭來:“王爺教我。”

晉親王搖頭:“本王無法。”

“王爺不可能沒有法子,您要是沒有法子就不會叫我過來吃茶了。”錢天佑很賴上了晉親王:“您只要給我拿個主意,我肯定能做得很好,當然不會讓人知道是王爺你的主意。”他最後還加上了一句。

晉親王還是搖頭:“沒有法子。”

錢天佑瞪着晉親王:“那您叫我來就爲了告訴我輔國夫人命不久矣?”

“輔國夫人予我有點恩德。”晉親王淡淡的道:“太皇太后是因爲你才生氣的。”他端茶送客:“小王還有事兒就不送你了。”

錢天佑氣結看着晉親王:“王爺你分明沒有事兒。”可是晉親王就是要送客,他也不能再賴下去;他雖然有些無法無天,但並不是不知道什麼人不能開罪的,所以他萬不會在晉親王府裡撒野。

離開晉親王府他皺着眉頭用手敲敲自己的頭:“要怎麼辦好呢?太皇太后的確是生氣了,如果當真想要輔國夫人的性命那可不成,怎麼辦好呢?”他正想得揪頭髮時不經意間看到了墨隨風,馬上撲過去抱住墨隨風的胳膊,不由分說就把他拉進茶樓。

墨隨風很是用了些力氣才把他推開:“小公爺,我向來對男風很討厭的,你如果當真看上我了,也只能是我太過玉樹臨風所致,但請你一定要離我遠些,免得我忍不住對你動拳頭。”

錢天佑笑得眯起眼睛來:“墨解元你想哪裡去了,我不喜歡男風的;就是有點事情要麻煩你給我想個主意,絕無他意。”他自懷中取出銀票來,又把身上所有的配飾取下來:“這些都給你,只要你能給我想出點法子來。”

墨隨風看到那堆東西眼睛一亮,眼瞅着天氣越來越冷,當真是到了要滴水成冰的時候,就算是不下雪也會讓不少窮人凍餓而死:這些東西不但可以買不少的藥材,還可以買不少的米麪,能幫不少的窮苦之人熬過這個冬天。他撫了撫下巴:“相識一場總是朋友,什麼事你說吧,提錢多不好?不過錢兄你盛情難卻,那在下我就收下了。”

他收銀子的手可比嘴快多了,等到他的話說完那桌上的東西早已經空空如也。

錢天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說起來墨解元生財有道啊,怎麼也不見你吃好穿好置處大宅子呢?你不會是想讓烈兒住在你那個破醫館的後面吧?”

墨隨風看着他扁扁嘴:“我很忙的,錢公爺您倒底有什麼事兒?”銀子收完,錢兄馬上就變錢公爺了——反正錢進了他的口袋,打死他也不會再拿出來。

錢天佑想起正事來,一把拉過來墨隨風來:“你可要想個法子救救輔國夫人啊,她就要死了……”

墨隨風推開他,拍了拍自己衣袍;他很喜歡摸摸大姑娘小媳婦的小手,同時很討厭男人家對他動手動腳的:“錢公爺拉我來就是問這事兒?”

錢天佑點頭:“墨解元你早知道了?”想想也是,只有他這個不慣用腦的纔沒有想到太皇太后不會放過輔國夫人的。

墨隨風站起來:“錢公爺,你去死吧。”他真是沒有心情和人開玩笑,要知道他忙得很啊。剛剛還見過紫萱的他,當然知道紫萱好的很,哪裡快要死了?這個錢小公爺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瘋,他可是沒有時間和他糾纏,要知道今天他還要去給廟中的乞兒瞧病,還要去給六十多歲劉大爺劉大娘診脈呢。

他說完甩袖子走人了,對長泰公主昨天晚上對他的毛手毛腳很不喜歡:他只是喜歡摸女子的小手,但絕不喜歡有女子對他上下其手;嗯,他還是去找雪蓮想想法子吧,不然他的清白不保,烈兒會把他生吞尖剝了的。

想到烈兒的小臉他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腳下更快了幾分,說什麼也要去找雪蓮要點什麼藥:要是沒有,在天黑前就算是去偷藥材,也要讓雪蓮給他配出一種藥來才成。

墨隨風走了,錢天佑坐在桌子旁皺着眉頭想了又想:墨解元他是不是在罵人?想到他和墨解元已經解開誤會,無怨無仇的墨解元應該不會罵他纔對,那就應該是給他出得主意了。嗯,這個主意有點太大膽。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忽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手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可不就是個絕妙的主意?太皇太后向來最疼我了,如此一來還能請旨賜婚當真是一舉兩得啊。”想到剛剛給墨隨風的財物:“用那些做謝媒禮也太薄了些,回府後再讓人補一份厚厚的禮送過去。”

有了主意心下大定的錢小公爺,哼着小曲一步三搖的自茶樓離開直接進宮了。

皇宮裡今天難得熱鬧了一番,使得宮裡的宮女太監們人人都想丟下手中的差事,去康壽宮瞧瞧:聽說錢小公爺要撞死在宮門前,已經撞了幾次把頭皮都撞破了,好在現在被人攔下了性命無憂。

太皇太后又心疼又着急,實在弄不明白錢小公爺爲什麼忽然發瘋要在她宮門前撞死不可;看到那柱子上的血跡:就算明知道錢小公爺的頭不可能流出那麼多的血來,她還是心疼的險些暈過去。

叫人把錢小公爺扶到跟前來,也顧不得問罪就看向他頭上鼓起的幾個包,還有那擦破了油皮、正在往外滲血的額頭:“我的乖孫啊,是哪個給你氣受了?說給哀家聽,自有哀家爲你做主。”如今太皇太后的氣都在那個欺負了錢天佑之人的身上,沒有一絲是在錢天佑身上的。

錢天佑大哭着撒潑,掙脫太監宮人們的手後躺在地上:“有太皇太后在有哪個敢欺負我?是老祖宗您要逼死我啊,我自然是要趁了老祖宗的心,算是回報老祖宗的這麼多年來的疼愛吧。”

太皇太后聞言急得連忙讓人去扶錢天佑:“你這孩子起來說話啊,這地上涼啊。”對於錢天佑的胡鬧她是半點也不生氣,只是記掛着他的身子會不會被涼到再生病。

199章 豈能成親

錢天佑卻就是不肯起來,也不管他早已經行了冠禮,完全像個孩子似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不管是太監們怎麼拉、怎麼拽,他就是在地上一圈圈的打轉不肯起來。如果有哪個太監想把他擡起來——你就是真惹錢小公爺生氣了,他不把大腳丫子印到你臉上他感覺就對不住你。

於是太皇太后再着急,太監們累得滿頭大汗,可是錢天佑就像是粘在地上,誰也拉不起來。

“天佑,你都是大人了,行了冠禮都到成親的年紀了,怎麼還能用這樣的法子胡鬧?快給朕起來。”皇帝看到錢天佑在地上的無賴樣子就是一陣頭疼。他自登基以後,時常會因爲錢天佑生出疑問來,認爲自己成爲皇帝可能並不是個聰明的做法。

錢天佑馬上翻身就四肢着地了,眼淚鼻涕那是說有就有:“皇上恕罪,臣該死,臣該死。”說完他跳起來又向宮門撞去:“臣以死來謝罪啊。”

太皇太后忙對皇帝擺手:“天佑自幼膽子小,你不要嚇他。”聽得皇帝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卻也只能應了一聲“是”,立到一旁不再說話;反正太皇太后不生氣,他爲什麼一定要問罪錢天佑呢?錢家叔侄雖然混了些,卻對他還是忠心耿耿的。

錢天佑之所以能把以死謝罪的話說完,是因爲太監們把他攔下了;但是他上竄下跳的就是要尋死覓活,口口聲聲說他活不成了,不如死了免得老祖宗看着他心煩。

把太皇太后急得過去抱住他落下淚來:“我的小祖宗啊,哀家有什麼事情是不允你的?你有什麼事情直說就是,不要再這麼折騰自己。這天涼啊,你鬧騰出一身的汗被風一吹病倒,不是要了哀家的命?你那母親去得早啊,哀家讓你有個三長兩短,以後怎麼去見你九泉之下的母親。”

錢天佑抱住太皇太后大哭:“是我的錯,不是太皇太后的錯;我不應該看輔國夫人好,我不應該非要娶輔國夫人不成,讓太皇太后生了氣着了惱非要除掉輔國夫人——輔國夫人不在人世了,那我也就隨她一起去見母親,相信母親會中意輔國夫人的。”他是口無遮攔的大叫大喊。

皇帝聽得心頭惱火,合着他平白裝病啊,幾天了事情又轉回原點:這個錢天佑,就知道給他找麻煩。他想了想,忽然撫頭剛想說頭疼時,那邊太皇太后已經大惱。

“皇上,你給哀家細細的查來,是哪個說哀家要除掉輔國夫人了?如此胡說豈不是亂了人心,以爲我們皇家虧待有功之臣。”太皇太后當然是存這個心思,不過因爲知道太后也容不得輔國夫人在,因而她並沒有動手罷了;卻不想被錢天佑找上門來大哭大鬧、非要追隨輔國夫人於地下。

對於錢天佑所說的話是不是有損輔國夫人的清譽,她老人家就好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隻字不提。宮中的人都知道太皇太后上了年紀,記性和想事情都不如從前了,所以無人以爲她是故意的。

皇帝頭疼的藉口說不出來了:“是,孫兒定要嚴查。”此事還用得着查嗎?知道此事的人誰會猜不到太皇太后的心思呢,錢天佑今天才來鬧只能說他腦子慢啊。

錢天佑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話依然不依不饒的大鬧:“輔國夫人活我就活,她死我就死,我對天發誓……”他見太皇太后還是不肯說出饒過紫萱的話,心知要來點真格的才成,奪過宮人頭上的簪子,對着自己的脖子就刺了下去。

他閉上眼睛在心裡大喊:你們如果不救下我,就等着被滅九族吧。好在,宮人太監們都深知這一點,所以有奮不顧身以胳膊擋在脖子前的,也有去拉他胳膊的;總之,雖然讓他傷到了一層皮見了血,但還是救下了錢天佑。

這下子連皇帝也嚇了一跳,他沒有想到錢天佑會來真的;如果剛剛錢天佑真得把簪子刺進了脖子裡,那他要如何才能向死去的長姐、死去的端賢皇后交待——雖然說端賢皇后不是他的生母只是嫡母,但那當真是位賢后,在世時對他百般的呵護,在死的時候才把他認到自己名下。

如果端賢皇后早早把他收到自己宮中,那就是用他來固皇后之位;但在她將死之時如此做,卻是爲了保護他和母妃,也爲他爭到太子之位,使得先帝念在端賢皇后的份上,一直對他寵愛有加;如果不是因爲端賢皇后,他斷不可能如此輕鬆的登基爲皇。

他的母妃又要爭寵又要對付宮中的其它妃嬪,費盡了心力哪裡有太多的時間陪他?端賢皇后更是忙得很,雖然時時抽時間問他的功課等等,卻也不能常陪他;好在有端賢皇后所出的長公主時時伴在他的左右,又引來晉親王和他爲伴,事事處處爲他設想周全。

可惜的是他的長姐性子過於剛烈,成親不久誕下錢天佑後就仙去了,而端賢皇后傷心女兒之死,過了幾年終究病倒,在死前把他當做了嫡出的皇長子撒手西歸:只求他和他的母妃好好的照顧她的外孫,此外別無所求。

想到剛剛錢天佑幾乎死在眼前,皇帝眼前浮現出英武逼人的大姐的臉來,心中生出很多的愧疚來:“快,宣御醫。”他上前放低聲音勸太皇太后:“成親不成親,沒有旨意天佑也做不得主;輔國夫人之母又予國有功……”就算皇帝不輕聲,他要和太皇太后說話,身邊有哪個人敢偷聽?

太皇太后看一眼錢天佑:“就依皇上所言吧。”她倒底是怕失去錢天佑,放過紫萱並不代表會同意她和錢天佑的親事。

錢天佑卻梗着脖子握着簪子不肯放手:“空口無憑。”

皇帝瞪他:“天佑,你是在對長輩說話嗎?還不過來請罪。”

錢天佑卻認死理:“空口無憑,就算太皇太后和皇上都說了,可是難保你們不悄悄使人去害輔國夫人……”

“亂說什麼。輔國夫人好端端的,太皇太后和朕爲什麼要降罪於她?你在哪裡聽來的混帳的話——來人,把跟錢小公爺的人拖出去打板子。”皇帝再瞪一眼錢天佑,示意他閉上嘴巴。

就算事情是明明白白的,但是他們一家人暗自說幾句也就罷了,怎麼能嚷嚷滿宮盡知?這個錢天佑當真混得可以。

錢天佑卻又開始倒地打滾了:“你們也說她是有功之臣,你們也說不會降罪於她,那你們就賞她一塊免死的金牌吧。”這話完全是靈機一動,因爲他不放心太皇太后所以纔會想免死的金牌來。

“胡鬧!”皇帝放下臉來:“金牌豈是亂賞的,那是對有大功於上唐的將士纔會賞下的。”金牌可不是大白菜,可以想起來就賞人一枚——那滿朝盡是免死之人,他這個皇帝也就離死期不遠了。

錢天佑卻不滾了:“護國夫人的功績不足大嗎?救了邊關的將士,救了我上唐,而且還是以命來相救啊,賞塊免死的金牌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並不是事先想好的,但是說出來的話越發顯得氣壯。

皇帝被問得一窒,而錢天佑哪裡又舉起了金簪來:“不活了,我要先輔國夫人一步去地府,在那裡安排好一切等她前來相聚。”繼續以死要脅,反正他知道太皇太后會心疼,反正他清楚皇帝絕不可能看着他去死。

看到錢天佑的無賴樣子,皇帝完全的放下臉來:“天佑,你給朕起來!以爲什麼都是可以胡鬧就能得到的嗎?這是國之大事,豈能容你如此兒戲,朕不會由你要脅……”

錢天佑話也不多說,又舉起來簪子來大叫:“那我就先去地府見母親了。”他先大叫完再尋死,爲得就是讓太監和宮人們可以救下他——剛剛太嚇人了,他把自己也嚇到了,眼下是完全沒有勇氣來第二次。

太監宮人們這次雖然手忙腳亂卻並沒有那麼費力就救下了錢天佑,使得他們齊齊鬆了一口氣:總管保住了九族啊。這在宮裡當差,隨時都在提着腦袋做事啊,還不是提着自己一個人的頭,是提着自己九族的人頭做事。

太皇太后再也挺不住了,她看向皇帝:“護國夫人予上唐也是有極大的功勞,不如、不如就賞一枚金牌吧。”

皇帝的眼瞪大了,看着太皇太后半晌說不出話來:錢天佑的話他完全可以不聽,但是皇祖母的話他直直的駁回去嗎?

“知道讓皇帝爲難了,可是哀家想到你大姐……”太皇太后落下淚來,而且身子是搖搖欲墜:“皇帝真得不能看在哀家的份兒上,就賞塊金牌給輔國夫人嗎?”

皇帝咬牙:金牌不是那麼隨便賞得,而且也不能再助長錢天佑的胡鬧了。但是他還沒有想好話要怎麼說時,太皇太后悲呼了一聲先帝的乳名兒就暈倒過去。

這次有御醫們忙得了,皇帝看着緩緩醒過來的太皇太后他能說什麼?就算是窩了一肚子的火氣,這免死的金牌只能賞給紫萱了——爲了讓錢天佑不再胡鬧旨意很快傳下去,金牌當然也隨旨意一起送去了。

“這是怎麼了?”水慕霞進來大驚小怪的樣子:“天佑你又在胡鬧些什麼,上次我就想說你了——輔國夫人不是你認下的義姐嘛,豈有成親之說;當真是胡鬧之極。”

太皇太后和皇帝聞言看向錢天佑,實在是看不出他們現在臉上的表情是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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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章 是罵人嗎? 199章 豈能成親

200章 姨母201章 誰更棋高一招

宮門前是安安靜靜,自水慕霞過來開口後就沒有人再說話。

錢天佑是有些頭疼的樣子,偏着頭在想他認紫萱爲姐姐的事情:他早把這事兒忘到腦後了,如今被水慕霞提醒纔想起來;如此一來,他當真不能再迎娶輔國夫人了?那怎麼能行!他的眼睛瞪大了,人也自地上爬了起來。

皇帝被水慕霞的話弄得心情很不好,胸口悶悶的就算看到錢天佑自地上起來他也沒有半分高興;他帶着恨恨的目光看向水慕霞,在心裡思量了半晌:他要不要把聖旨和金牌着人追回來?要追回來必須要有一個正經的理由纔可以,總不能因爲輔國夫人被他的外甥認爲姐姐,不能再嫁給他外甥爲妻不再怕外甥胡鬧,因而要把聖旨和金牌收回吧。

他恨得咬牙、恨得切齒,因爲他不相信水慕霞是剛巧這個時候纔到,只能說他是選了這個時候現身。皇帝想到那塊免死的金牌就心癢的難受,得了,一會兒還要去他母后那裡捱罵——太后不喜歡輔國夫人,他卻偏生賜免死金牌給輔國夫人,豈不是和他的母后唱對臺戲。

如果水慕霞肯早現身,如果水慕霞早在幾天前的金殿之上,當着衆人的面兒說出錢天佑已經認輔國夫人做姐姐,哪裡還有這麼多的閒事兒!不過他不打算問水慕霞爲什麼當日不說,因爲他怕把自己真得氣病;再說不用問他也知道水慕霞會如何答他,那個臉皮又厚、心又黑的傢伙肯定嘻皮笑臉的答他一句:哦,草民當時忘了。

水慕霞會忘記事情?哼,就算是天能塌下來,皇帝都不會相信水慕霞會忘掉什麼事情;不過他也因此眯起眼睛瞅了瞅水慕霞,這小子此時說出實情來,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錢天佑和輔國夫人的親事,如此來可就不成了。皇帝收回目光摸了摸下巴,嗯,這小子不會是來真得吧?

錢天佑看向水慕霞:“那個事情……”他要說清楚纔可以。

太皇太后看着錢天佑緩緩的問道:“輔國夫人當真是天佑你認下的姐姐?”

錢天佑有些着惱也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是啊。不過當初也就是那麼一說,並沒有正經的擺酒席……”他當初是爲了找個藉口接近紫萱,也是爲紫萱去秦家出口氣纔會那麼說得;事後自然沒有把認紫萱做姐姐的事情放在心上,因爲他想娶紫萱的啊,只因爲當時紫萱還是丁家大夫人他纔不好直接開口。

水慕霞嘆氣:“天佑啊,不是我想說你,你實在是太不講究了。姐姐就是姐姐,豈有做假的?你既然已經認下輔國夫人爲姐姐,也因爲輔國夫人相勸而認真努力的讀書,怎麼再能因爲和人生氣就對太皇太后和皇上說要娶輔國夫人爲妻的話?那可是姐姐,這等混話不可亂講的。”他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錢天佑急得跳腳:“但是,那天我是爲了能去秦家爲輔國夫人出口氣才那麼說得,之後既沒有擺酒席,也沒有焚香結義稟明天地,輔國夫人怎麼能算是我姐姐。”他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太皇太后,我說得都是真得,輔國夫人算不得……”

“慕霞這孩子的話說對了,你實在是太過胡鬧,認下姐姐後豈能再議親事?會讓世人笑掉大牙的,只那唾沫星子就能把輔國夫人淹死。你就算不爲自己着想,輔國夫人之母予上唐有恩,你怎能讓她背上如此罵名。當真逼得輔國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你要如何向地下的護國夫人交待,又置皇上於何地?”太皇太后數落起天佑來,句句不離對紫萱的愛護之意。

她說完不理會錢天佑,轉身對皇帝道:“讓人召輔國夫人進宮謝恩吧,哀家也想見見她。怎麼也是天佑的姐姐,那也就是哀家重外孫女了;天佑這孩子做事毛燥的很,今天是個好日子,哀家也給天佑、輔國夫人正名兒,免得有那麼多人再嚼舌根子。”

水慕霞笑着彎下腰去:“草民恭賀太皇太后多一個貼心的晚輩,說起來天佑認輔國夫人當時的確是有些兒戲了——輔國夫人可是皇后的義妹,論起那可是天佑的姨母呢。”

太皇太后眼睛笑得彎成了月亮:“天佑就是喜歡混說,哀家是多了一個外孫女,天佑也多了一個姨母以後好好的疼愛他、替哀家也能管教他一二,免得讓他天天口無遮攔的胡說。”

錢天佑當然不幹,繼續耍無賴搖起太皇太后的胳膊來:“不,我要娶輔國夫人……”

水慕霞連忙過去扯他:“天佑啊,你怎麼還胡說呢?你當真要逼死輔國夫人不成?”他又悄聲道:“其實你仔細想一想,認下輔國夫人做姨母也沒有什麼不好?全是好處啊——她是你的長輩,你就是出入護國夫人府的內宅,或是在府中小住都不會有人亂說話的。”

錢天佑扁嘴:“可是——”

“沒有可是了。”水慕霞很沒有好氣的樣子:“你想想,能常常見到輔國夫人,以後就算你叔父也不能阻你見輔國夫人,想見就能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是不是非要讓輔國夫人背上罵名,然後不堪被世人唾棄而自盡你才滿意?”錢老國公是個迂腐之人,因此水慕霞賭錢天佑還是隻童子雞,還不明白娶妻洞房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錢天佑想想有道理,不過就是個稱呼罷了,他只要能常常見到輔國夫人就好;就算是想住到一個宅子裡,只要他到護國夫人府小住就成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叔父以後不能尋死覓活的不讓他去見輔國夫人了。

算來算去,這個結果他勉強能接受。最主要的是,他並不想逼死輔國夫人,也不想害輔國夫人被世人唾罵。

點了點頭錢天佑有些委屈的道:“那好吧。”說完忽然想起來指着水慕霞:“是你,當日是你讓我認……”

“是我嗎?是天佑你聰明想出來的主意纔對吧,怎麼會是我。”水慕霞無辜至極,看着錢天佑,比錢天佑還要委屈百倍。

錢天佑盯着他半晌摸摸頭移開了目光,心裡卻在嘀咕:當天真是自己想出認輔國夫人作姐姐的?他不會那麼笨吧。

太皇太后看到水慕霞把錢天佑安撫好了,心下高興便招手叫水慕霞到身邊,扶着他的手向康壽宮內行去:“哀家知道皇帝事忙,你就不用陪着哀家了,只要到時候不要忘了給哀家的新外孫女賞點東西就好。”

皇帝聞言瞪一眼水慕霞,心裡更是惱得不行;因爲皇后認下輔國夫人當義妹,也沒有焚香禱告天地,更不曾大張旗鼓,爲得就是有個萬一時這個義妹認也成,不認也可以。但是現在經水慕霞的口,皇后如果再不正正經經的認下這個妹妹,只怕太皇太后這一關他們夫妻都過不去。

答應着皇帝鬱郁的去見太后了,如今他多出一位小姨子來,皇后多出一位妹妹來,太后那裡當然也要認下這門親事;咦?這麼算下來,輔國夫人不也成了自己皇叔的晚輩,雖然不是什麼要緊的、直接的親戚,但是輩份的確有了差別。

皇帝回頭看一眼扶着太皇太后的水慕霞,心裡啐了一口:就知道這小子的目的不會是 個,哼,你居然連朕也敢陰?那就不要怪朕了。打定主意要出口氣,不再總被這個表弟算計的皇帝,背起雙手的時候心情忽然間好了不少。

水慕霞的聲音忽然傳來:“這麼大的事兒,應該請王爺王妃、公主啊,一起進宮熱鬧熱鬧;尤其是晉王爺,皇上可不要忘了哦——他總悶在王府裡可不是好事兒,多出來走動走動是好事兒。”

皇帝回頭瞪他一眼:“朕要大宴王公,自然少不了晉皇叔。”錯牙再錯牙,皇帝看看太皇太后的笑臉,也只能把氣嚥下去大步而去。這可不是朕要爲難你,是你太過份了——皇帝在心裡恨恨的加了一句。

紫萱在家中接完旨意很有些莫名其妙,有免死金牌雖然極爲高興,但這事兒怎麼都透着古怪:皇帝這麼做,太皇太后和太后知道嗎?她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想在傳旨太監的口中套點話,可是那太監腳底抹油溜得那叫一個快,連賞銀都不要就急急的走了。

手中的金牌還沒有放下,那邊又來一撥傳旨的太監,使得紫萱有點心驚肉跳;聽到是太皇太后要召她進宮,她的心裡頓時七上八下的沒有着落了,以爲太皇太后就是爲了免死金牌而召她進宮得。

不管如何有了免死金牌就算是保住了性命,讓人責難幾句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幾句難聽的話嘛,她左耳聽右耳冒,又不會被說下幾塊肉來,有什麼好怕?!於是紫萱收拾一番,雄糾糾氣昂昂就進了皇宮。

進了康壽宮她才知道自己成了錢天佑的姨母,太皇太后的幹外孫女,皇帝還封了她爲輔國縣主——加官進爵快得讓她都有點懷疑是不是在做夢了。

201章 誰更棋高一招

不是皇帝想再給紫萱加爵,而是不得不給太皇太后面子:她老人家把紫萱弄到身邊坐下,讓一衆的公主郡主都靠邊了,還一口一個乖孫女的叫着,讓他這個皇帝怎麼辦?太皇太后就是想要給紫萱個名份唄,而且還不是虛的是正格的要把她當外孫女待,他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啊。

看太皇太后那個神色,她對縣主的封賞很不爲以然,顯然沒讓她老人家滿意啊。皇帝和皇后對視一眼,心裡那叫一個苦——太皇太后您就沒有看到太后聽到縣主的封賞,已經很不快了嗎?

做晚輩的不好做啊,尤其還是父輩、祖輩的老人都在,哪一個都要哄得高興當真是很難很難的事情;因而,皇帝對水慕霞的怨氣更甚,恨不得拉過水慕霞來把他灌得醉個半死:這小子就會給朕添亂。

太皇太后是個老糊塗,宮中無人不知;但越是老糊塗的人你越是無法,尤其還是身份尊貴到無以復加的老糊塗,你更是招惹不起。因此,朱紫萱不管是因爲什麼得太皇太后的緣法,自太后到郡主、自皇上到王公有再多的不滿,眼下的“家宴”定要吃得歡喜才成。

紫萱卻不把太皇太后當成是老糊塗來看,知道太皇太后對她的寵愛是什麼用意:就是爲了讓她和錢天佑再無男女之間瓜葛,讓她老老實實的做錢天佑的“姨母”。原本她就對錢天右沒有想法,這一點看來太皇太后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如此對她了。

現在這樣的結果讓她無比的滿意,怎麼算能得太皇太后來做個靠山,就算是這個靠山不那麼靠譜,但也比有太皇太后這麼一個仇敵要強太多;嗯,費些心思討好太皇太后,把這個不太靠譜的靠山變得靠譜些,往後的好處要好得多吧?

瞧太皇太后的身體,再活個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到了那個時候,紫萱相信自己如果不是遠在九黎,就在上唐已經站得穩穩——做不到,她就買塊豆腐撞死得了,被人害死也只能怪她太笨。

因而她很是用了些心思逗太皇太后開心,並且也把自己的心思告訴了太皇太后:“天佑是個好孩子,不定性只不過是年歲不大,等再多讀些書過幾年自然也就穩重起來;而且,兒臣認爲,給天佑定門親事也能讓他收收心。”

太皇太后連連點頭:“說到哀家心裡去了。”端賢皇后是極爲賢惠的人,在世時和她名爲婆媳實爲母女;而且,長公主也長到了太皇太后的眼裡去,所有的皇子皇女加一起在她面前,也抵不了長公主的一根手指頭。如此的偏愛,也使得其它皇子公主對太皇太后十分的疏遠,尤其是公主們。

太皇太后是個倔強性子的人,孫女們不來遷就她,她當然不會去哄孫女們高興;自長公主去世後,除了錢天佑外再無人陪她哄她開心。

今天她因水慕霞的話而改了對紫萱的心思,一來順了錢天佑的心思免得他來鬧她,二來也讓紫萱能好好的規勸錢天佑——比她們這些硬攔得不更容易讓錢天佑改變心意?因而現在看紫萱也就不那麼討厭,再被紫萱哄上半晌心裡的厭惡更是少了大半,反而讓她在紫萱的身上看到了她最疼愛的長公主的影子。

於是太皇太后心裡一酸,明白錢天佑爲何會對紫萱情根深種了。愛屋及烏,最後她反而對紫萱真得生出幾絲歡喜來。

晉親王聽到紫萱被太皇太后收爲外孫女、皇后認爲義妹,他的臉色半點變化也沒有;頂多是在敬酒時,對着水慕霞吐出兩個字來:“狡詐。”

水慕霞笑得沒心沒肺:“這麼高的讚譽我可不敢當,而且我聽人說錢小公爺可是見過王爺才入宮的。”

晉親王瞟他一眼轉身走開,就是他做得又如何?他敢做自然就不怕人知道,當然沒有人知道最好;只是,是誰給水慕霞通風報信,讓他那麼巧得進宮而“揀”到這天大的便宜呢。

水慕霞眯着眼睛看晉親王無視其它人摸着手指想:要不要告訴晉親王,自己會知道錢小國公進宮胡鬧是墨解元告知的呢?雖然這次墨隨風還算是兄弟,但是兄弟不就是用來出賣的嗎?不給晉親王找點事情做,他還真得有些不放心呢。

公主郡主們菜吃得不多,酒卻吃得不少;雖然氣悶的人很多,可是就連長泰和長平都安安靜靜,無人找紫萱的麻煩。使得皇帝有些納悶之餘,也很有些失望;他不是想看紫萱被責難,而是想讓水慕霞知道,他做得越多紫萱只會有更多的麻煩。

但是他那些不安份的妹妹很安份,而那安份的妹妹們更加安份;就連嫁到蕭家的、他的姑母公主也對紫萱展露微笑,差點沒有讓皇帝把眼珠子掉在酒杯裡。

至於他的母后,今天晚上最可能發作的人,居然讓人拿出不少的東西賞了紫萱;就是因爲他能看出藏在他母后眼底深處的怒火,因此才更奇怪他母后爲什麼會忍下來。他深知,絕不是因爲太皇太后。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皇帝見一頓飯吃得風平浪靜,終於死心不再等下去了;堂堂一國之君,有事情的時候居然只能是他自己上,什麼人都指望不上,怎麼不讓他窩火?但,不能總讓他的表弟得意。

“朕今天很高興。”他舉起杯子來吃酒,然後又長嘆一聲:“只是九黎之事讓朕放不下心來,唉。馬家的人雖然放了一些出來,但是男人們和馬老夫人依然還被關在牢獄之中,如果馬老愛卿和馬老夫人也在這裡和我們一起吃酒,朕也就無憾了。”

九黎之事已經越演越烈,九黎王后居然不再見上唐的將軍,而和幾位蠻族的首領歡宴幾天:如果九黎和蠻族聯手,上唐南邊萬里邊境堪虞啊。

上唐的在九黎的兵馬已經被人監視起來,皇帝當然不能置那些兵馬於不顧;但是此時上唐要起兵一來顧忌那些在九黎的兵馬,二來也沒有名正言順的藉口——九黎依然對上唐稱臣中,對上唐的將軍也只是不見並沒有虧待,兵馬只是監視也沒有受到傷害。

自然,九黎想要害上唐的那些兵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什麼時候只要九黎王后高興一把藥粉撒下去,那些兵馬是死是活全在人家一句話了。

不能也不想輕啓戰端,但是九黎還要安撫還不能墜了上唐的國威,皇帝需要有人去九黎平叛,卻又不能打着平叛的旗號,最好就是有什麼事情也不能讓九黎全怪到上唐的頭上。因此,皇帝早就在打紫萱的主意。

此時此地,於情於理紫萱都應該去九黎去看看她的外祖父一族;而她又是上唐的縣主,成爲出使九黎的人再合適沒有:到了九黎相機救出馬家的人來,看看九黎國君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成皇帝有意再扶助一位願意親近九黎的國君——成了,是上唐之福;不成,也是紫萱和馬家的人所爲,同上唐沒有干係。

原本他就在想此事,只是還沒有拿定主意;而水慕霞今天所爲卻讓他很不舒服,因此他決定用紫萱爲引,逼得水慕霞這次爲上唐出力。

皇帝的話說出來後,紫萱馬上跪倒在地上:“臣妾請旨。外祖父一家有難臣妾寢食難安,想去九黎一趟,就算是什麼也做不了至少儘儘做小輩的孝心。”

聽到紫萱的話皇帝是心花怒放啊,沒有想到不需要他費盡口舌,輔國縣主就自投羅網了;此時,皇帝才感覺自己只封個縣主好像是有那點小氣:“朕深知你的心情,只是去九黎山高路遠,且那裡情形不明,朕和太皇太后、太后,還有皇后豈能放心你去?”總要做做樣子的,不能急不可待。

水慕霞撇撇嘴上前:“就是啊,縣主還是三思吧。少時皇上肯定會使人出使九黎,到時你可以讓雪蓮代你去瞧瞧。”皇帝的那點心思他豈會不懂?不過,他要得也就是這個。

他認爲紫萱在上唐過得日子很不開心,而且有各種的牽制,不如去九黎看看;如果可以的話,紫萱的性子在那裡會過得很幸福。

要知道,不是他巧妙安排,朱家早就上門去鬧了:大女兒大兒子都有前程了,朱老爺豈會甘心自己白身,又怎麼會甘心讓他寵愛的女兒、兒子白身呢。

但是他不能讓皇帝生出疑心來,定要皇帝是甘心情願、巴不得紫萱去九黎才成。因此,這個時候他要出面攔上一攔才成。

皇帝聞言心中大惱,卻不理會水慕霞看向紫萱溫言道:“朕實在是不忍心啊,你起來說話吧。親人有難,哪個能真正的放下?”

紫萱不肯起來苦苦相求:“皇上,請允臣妾前去;不只是爲看外祖父一家,臣妾也想學母親爲上唐出一份力,看看能不能讓九黎平安下來,永世爲我上唐的兄弟之邦。”

皇帝馬上撫掌:“朕雖然不放心,但是輔國縣主一片赤誠實在是感天動地,朕不得不允了。”說完他看着水慕霞挑起了眉頭來,那意思就是說朕看現在你要怎麼做。

202章 正使

皇帝有皇帝的打算,爲了安撫九黎讓其能代上唐抵禦南蠻,他把主意打到紫萱的身上,也只不過是看中紫萱身上有九黎的血脈罷了:因爲九黎的國後害馬家親善南蠻各族,使得皇帝認爲紫萱有何用之處;如果九黎的國後只是害馬家而親上唐,他定不會高看一眼紫萱的。就算現在高看紫萱,但他也有他的顧忌。

紫萱有九黎的血脈,而剛剛和皇家的公主們有過不快,他還真是信不過紫萱;這是其一,其二是紫萱倒底是個女人,由她去九黎應對也實在讓他放心不下來,他需要一個能幹的人、又不會引起南蠻各國注意的人去九黎——此人,皇帝想來想去當然是非水慕霞莫屬。但是水慕霞於仕途功名根本不屑一顧,想要讓他成爲出使九黎的人,實在是很難。

可巧,今天水慕霞送上門來,讓皇帝在其對付錢天佑的事情上看出他的心意來,用紫萱來釣不怕水慕霞不上鉤。

皇帝看着水慕霞眼底閃過精光,心知這次水慕霞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願不願意都要爲上唐出份力。他的目光直直的定在水慕霞的臉上,如同在看一條入網的魚兒。

水慕霞撫撫下巴看看紫萱,現在無人不知紫萱想去九黎之決心,無奈在他的眼中閃過:“草民認爲輔國縣主去九黎之事要從長計議才成。”

太后開口:“哀家也不認輔國縣主受思親之苦,只是的確不能不考慮其安危,但也不能大動干戈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誤會來;”她看向晉親王:“正好南蠻的大陽蠻遣使來示好,不如藉此機會遣婚使前去提親。”

大陽蠻是南蠻較大的蠻族之一,人極好戰。如果能得大陽蠻之助,以後上唐也不必總是受九黎牽制,可以用大陽蠻來牽制九黎且能便南方的邊境更加平靜。此事當然是太后和皇帝商議過,因而太后纔會如此說。

“如此一來婚使正好途經九黎,護送輔國縣主護其周全且不會引人誤會;”太后繼續說了下去:“既然是遣使提親,人員當然不能太少,而且深入蠻族就算是些將士跟隨也能讓九黎之人諒解。”

皇帝微微點頭:“母后所說得法子不錯,輔國縣主前去九黎也就不用擔心安危問題;只是,要提親總要有人要娶親纔可以啊,如今我們皇族之中哪個到了娶親的年紀?”

水慕霞笑起來,端起酒杯來遙敬皇帝:“依草民看既然是要和親,由我們皇族之人迎娶不如由皇上您來迎娶——如此方顯我上唐之誠意,定能取得大陽蠻的信任。”此話當然是玩笑,因爲蠻族之人都是雙雙對對,從不曾有妾室一說。

做爲對蠻族的尊重,上唐當然不可能讓大陽蠻的王女入宮爲妃:就算是皇貴妃那也是妾室啊!不要說皇帝已經有皇后,就算是無後也斷不可能迎娶外族之女爲後讓其母儀天下的。最好的法子,當然是選個倒黴皇族出來,給其一個尊貴的出身讓其迎娶大陽蠻的王女爲正妃。自然,這位皇族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再納妾、收個通房之類的。

有哪位皇族之人願意娶個蠻女爲妻,且要在這一棵歪脖樹上吊死呢?聽到皇帝如此一問,那些到了年紀還沒有娶妻的王公們都低下了頭,沒有誰正告奮勇爲君分憂;聽到水慕霞開口衆人以爲可以躲過一劫,卻沒有想到他只是開個玩笑。

皇帝瞪水慕霞:“要不要朕封你爲親王,你去迎娶大陽蠻的王女爲妻?”

水慕霞搖頭:“草民無德無能不敢妄念。”

“你當真不肯爲朕分憂?”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應該逼一逼的時候就要逼一逼,不然水慕霞是不會乖乖上套的。

水慕霞再瞧一眼紫萱——這種神情落在皇帝的眼中當然是高興,而讓太后看到當然是不喜:“草民豈會不爲君分憂呢?出使九黎需要的人不少,草民自薦之不知道皇上以爲如何?雖然草民無德無能,但至少會說些九黎土語和蠻族之言,說不定到時能幫上什麼忙。”

皇帝眯起眼睛來盯着水慕霞,過了好一陣子才道:“你向來是個憊懶的性子,會開口當真是難得;只是朕……”

水慕霞馬上反悔了:“草民也就是一說,自知學知淺薄,再加上草民身子嬌弱,還是不要隨使團出去免得更添亂。”他說遠深施一禮就要歸座。

皇帝哪裡能放過他?說起來當真沒有想到水慕霞反悔的如此之快,看來應該是知曉了他的心思:“朕只是擔心你沒有那個耐性,但你已經開口了朕豈能不讓你去歷練一番?學知淺薄纔要行萬里路嘛,去九黎的正使就是你了。”

水慕霞一臉的吃驚:“我是正使?不行,不行,萬萬使不得,還是請皇帝另請高明。”他是說什麼也不幹。

皇帝生怕有變,再者也怕水慕霞離開皇后宮想出什麼壞主意來阻止紫萱去九黎,因而是一再的堅持,連小時候皇帝爲水慕霞遮掩功課沒有做完的事情都拿出來說,最終各讓一步:水慕霞做副使,讓禮部侍郎做正使帶使團去九黎。

這個結果皇帝很滿意,有水慕霞在,再加上紫萱能得馬家一族相助,他還會給其一些兵馬,九黎那裡的事情應該可以解決的;並且把紫萱遠遠的支開,能讓太后睡得踏實,同時讓他的姑母、姐妹們都安穩些,也免得錢天佑再發瘋。

水慕霞也很滿意,雖然他一臉的苦相和皇帝喝乾杯中的酒:如此一來紫萱可以離開京城,免得總被太后、公主們惦記。蕭家會爲他所逼不再找紫萱的麻煩,可是那些公主們卻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哪會那麼容易放過紫萱呢。

如今紫萱進可以躲去九黎,一個不開心就可以留在九黎永遠不回上唐,這裡的紛擾當然同紫萱再無干系;如果九黎不成,紫萱再回來事過境遷,世事多變啊,到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是什麼情形呢——至少,給了他足夠可以安排的時間。

各懷鬼胎的君臣對飲三杯後,皇帝開心的和太后又飲一杯;而水慕霞卻低下頭吃菜,好像是一肚子的沮喪實則是爲了掩飾眼中的喜色。

紫萱謝過恩後早已經起身,沒有想到連去九黎她就要和水慕霞一起,實在是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不過想到水慕霞的才能,她心知到了九黎要藉助水慕霞的地方肯定有,爲了外祖父一家她倒是真心的想和水慕霞能有個愉快些相處。

她着急去九黎救人:“不知道何人是婚使?”沒有婚使,就算是有了去九黎的正副使,她也不能馬上啓程的。

皇后看紫萱一眼:“婚使還沒有定下人選來,而要娶親的人也沒有定下來呢;再說使團要啓程還需要準備很多事情,就是商隊至少也需要十幾天的準備,妹妹還是按住性子等一等吧。本宮知道你心急外祖一家人的性命,但是也不急在這十幾天了——九黎王后不會輕易殺人,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還容你外祖一家在世。”

紫萱當然是等不及的,可是她還沒有說話那邊錢天佑已經道:“我,不,臣願爲婚使。”

皇帝差點被酒嗆到,看向錢天佑道:“太皇太后還需要你侍奉,你豈可以稍離?”

錢天佑看到太皇太后不贊成的目光,只得低下頭默不作聲:沒有太皇太后的支持,他心知自己是不可能成爲婚使的,就算是副使也不可能。

太皇太后想了想道:“哀家倒是認爲晉親王已經到年歲理應成婚了。”

此話落到太后的耳中極爲不快,要知道晉親王那幾乎就等於是她的另外一個兒子:“晉親王不妥,他的性子必不會得大陽蠻的承認。此事關係重大,太皇太后。”她向來和太皇太后不太和,倒不是因爲她不賢惠,而是因爲宮權之爭。

說白了,就是太后遠不如端賢皇后有心機手段,在保地位、宮權的時候不能同時取悅於太皇太后;當然,她和太皇太后並沒有紅過臉,都是在宮中過了大半輩子的人,就算是再不和也不會擺在臉上。

皇帝心知皇祖母和母后的性子,不敢讓她們在此事較勁,尤其太皇太后越來越糊塗,如果較起真來他和母后根本就拿其沒有法子:“皇叔那裡朕早有安排……”

“小王是正使,大陽蠻的正使。”晉親王開口了,他低着頭看着眼前的杯子並沒有擡頭;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得嫡母太皇太后的歡心,不說其它就算是到了現在他的生母福太妃還住在宗廟中祈福——皇帝和太后想盡了法子也不能讓其回到宮中,或是到他的王府裡享福。

太皇太后的目光微微一閃,垂下眼皮來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於她來說,晉親王這一去少說也要一年半載的,在南蠻之地會發生些什麼誰也說不準:如果讓大陽蠻不高興了,興許晉親王再也回不來。

202章 正使203章 打理一切204章 小丫頭

皇帝有皇帝的打算,爲了安撫九黎讓其能代上唐抵禦南蠻,他把主意打到紫萱的身上,也只不過是看中紫萱身上有九黎的血脈罷了:因爲九黎的國後害馬家親善南蠻各族,使得皇帝認爲紫萱有何用之處;如果九黎的國後只是害馬家而親上唐,他定不會高看一眼紫萱的。就算現在高看紫萱,但他也有他的顧忌。

紫萱有九黎的血脈,而剛剛和皇家的公主們有過不快,他還真是信不過紫萱;這是其一,其二是紫萱倒底是個女人,由她去九黎應對也實在讓他放心不下來,他需要一個能幹的人、又不會引起南蠻各國注意的人去九黎——此人,皇帝想來想去當然是非水慕霞莫屬。但是水慕霞於仕途功名根本不屑一顧,想要讓他成爲出使九黎的人,實在是很難。

可巧,今天水慕霞送上門來,讓皇帝在其對付錢天佑的事情上看出他的心意來,用紫萱來釣不怕水慕霞不上鉤。

皇帝看着水慕霞眼底閃過精光,心知這次水慕霞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願不願意都要爲上唐出份力。他的目光直直的定在水慕霞的臉上,如同在看一條入網的魚兒。

水慕霞撫撫下巴看看紫萱,現在無人不知紫萱想去九黎之決心,無奈在他的眼中閃過:“草民認爲輔國縣主去九黎之事要從長計議才成。”

太后開口:“哀家也不認輔國縣主受思親之苦,只是的確不能不考慮其安危,但也不能大動干戈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誤會來;”她看向晉親王:“正好南蠻的大陽蠻遣使來示好,不如藉此機會遣婚使前去提親。”

大陽蠻是南蠻較大的蠻族之一,人極好戰。如果能得大陽蠻之助,以後上唐也不必總是受九黎牽制,可以用大陽蠻來牽制九黎且能便南方的邊境更加平靜。此事當然是太后和皇帝商議過,因而太后纔會如此說。

“如此一來婚使正好途經九黎,護送輔國縣主護其周全且不會引人誤會;”太后繼續說了下去:“既然是遣使提親,人員當然不能太少,而且深入蠻族就算是些將士跟隨也能讓九黎之人諒解。”

皇帝微微點頭:“母后所說得法子不錯,輔國縣主前去九黎也就不用擔心安危問題;只是,要提親總要有人要娶親纔可以啊,如今我們皇族之中哪個到了娶親的年紀?”

水慕霞笑起來,端起酒杯來遙敬皇帝:“依草民看既然是要和親,由我們皇族之人迎娶不如由皇上您來迎娶——如此方顯我上唐之誠意,定能取得大陽蠻的信任。”此話當然是玩笑,因爲蠻族之人都是雙雙對對,從不曾有妾室一說。

做爲對蠻族的尊重,上唐當然不可能讓大陽蠻的王女入宮爲妃:就算是皇貴妃那也是妾室啊不要說皇帝已經有皇后,就算是無後也斷不可能迎娶外族之女爲後讓其母儀天下的。最好的法子,當然是選個倒黴皇族出來,給其一個尊貴的出身讓其迎娶大陽蠻的王女爲正妃。自然,這位皇族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再納妾、收個通房之類的。

有哪位皇族之人願意娶個蠻女爲妻,且要在這一棵歪脖樹上吊死呢?聽到皇帝如此一問,那些到了年紀還沒有娶妻的王公們都低下了頭,沒有誰正告奮勇爲君分憂;聽到水慕霞開口衆人以爲可以躲過一劫,卻沒有想到他只是開個玩笑。

皇帝瞪水慕霞:“要不要朕封你爲親王,你去迎娶大陽蠻的王女爲妻?”

水慕霞搖頭:“草民無德無能不敢妄念。”

“你當真不肯爲朕分憂?”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應該逼一逼的時候就要逼一逼,不然水慕霞是不會乖乖上套的。

水慕霞再瞧一眼紫萱——這種神情落在皇帝的眼中當然是高興,而讓太后看到當然是不喜:“草民豈會不爲君分憂呢?出使九黎需要的人不少,草民自薦之不知道皇上以爲如何?雖然草民無德無能,但至少會說些九黎土語和蠻族之言,說不定到時能幫上什麼忙。”

皇帝眯起眼睛來盯着水慕霞,過了好一陣子才道:“你向來是個憊懶的性子,會開口當真是難得;只是朕……”

水慕霞馬上反悔了:“草民也就是一說,自知學知淺薄,再加上草民身子嬌弱,還是不要隨使團出去免得更添亂。”他說遠深施一禮就要歸座。

皇帝哪裡能放過他?說起來當真沒有想到水慕霞反悔的如此之快,看來應該是知曉了他的心思:“朕只是擔心你沒有那個耐性,但你已經開口了朕豈能不讓你去歷練一番?學知淺薄纔要行萬里路嘛,去九黎的正使就是你了。”

水慕霞一臉的吃驚:“我是正使?不行,不行,萬萬使不得,還是請皇帝另請高明。”他是說什麼也不幹。

皇帝生怕有變,再者也怕水慕霞離開皇后宮想出什麼壞主意來阻止紫萱去九黎,因而是一再的堅持,連小時候皇帝爲水慕霞遮掩功課沒有做完的事情都拿出來說,最終各讓一步:水慕霞做副使,讓禮部侍郎做正使帶使團去九黎。

這個結果皇帝很滿意,有水慕霞在,再加上紫萱能得馬家一族相助,他還會給其一些兵馬,九黎那裡的事情應該可以解決的;並且把紫萱遠遠的支開,能讓太后睡得踏實,同時讓他的姑母、姐妹們都安穩些,也免得錢天佑再發瘋。

水慕霞也很滿意,雖然他一臉的苦相和皇帝喝乾杯中的酒:如此一來紫萱可以離開京城,免得總被太后、公主們惦記。蕭家會爲他所逼不再找紫萱的麻煩,可是那些公主們卻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哪會那麼容易放過紫萱呢。

如今紫萱進可以躲去九黎,一個不開心就可以留在九黎永遠不回上唐,這裡的紛擾當然同紫萱再無干系;如果九黎不成,紫萱再回來事過境遷,世事多變啊,到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是什麼情形呢——至少,給了他足夠可以安排的時間。

各懷鬼胎的君臣對飲三杯後,皇帝開心的和太后又飲一杯;而水慕霞卻低下頭吃菜,好像是一肚子的沮喪實則是爲了掩飾眼中的喜色。

紫萱謝過恩後早已經起身,沒有想到連去九黎她就要和水慕霞一起,實在是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不過想到水慕霞的才能,她心知到了九黎要藉助水慕霞的地方肯定有,爲了外祖父一家她倒是真心的想和水慕霞能有個愉快些相處。

她着急去九黎救人:“不知道何人是婚使?”沒有婚使,就算是有了去九黎的正副使,她也不能馬上啓程的。

皇后看紫萱一眼:“婚使還沒有定下人選來,而要娶親的人也沒有定下來呢;再說使團要啓程還需要準備很多事情,就是商隊至少也需要十幾天的準備,妹妹還是按住性子等一等吧。本宮知道你心急外祖一家人的性命,但是也不急在這十幾天了——九黎王后不會輕易殺人,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還容你外祖一家在世。”

紫萱當然是等不及的,可是她還沒有說話那邊錢天佑已經道:“我,不,臣願爲婚使。”

皇帝差點被酒嗆到,看向錢天佑道:“太皇太后還需要你侍奉,你豈可以稍離?”

錢天佑看到太皇太后不贊成的目光,只得低下頭默不作聲:沒有太皇太后的支持,他心知自己是不可能成爲婚使的,就算是副使也不可能。

太皇太后想了想道:“哀家倒是認爲晉親王已經到年歲理應成婚了。”

此話落到太后的耳中極爲不快,要知道晉親王那幾乎就等於是她的另外一個兒子:“晉親王不妥,他的性子必不會得大陽蠻的承認。此事關係重大,太皇太后。”她向來和太皇太后不太和,倒不是因爲她不賢惠,而是因爲宮權之爭。

說白了,就是太后遠不如端賢皇后有心機手段,在保地位、宮權的時候不能同時取悅於太皇太后;當然,她和太皇太后並沒有紅過臉,都是在宮中過了大半輩子的人,就算是再不和也不會擺在臉上。

皇帝心知皇祖母和母后的性子,不敢讓她們在此事較勁,尤其太皇太后越來越糊塗,如果較起真來他和母后根本就拿其沒有法子:“皇叔那裡朕早有安排……”

“小王是正使,大陽蠻的正使。”晉親王開口了,他低着頭看着眼前的杯子並沒有擡頭;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得嫡母太皇太后的歡心,不說其它就算是到了現在他的生母福太妃還住在宗廟中祈福——皇帝和太后想盡了法子也不能讓其回到宮中,或是到他的王府裡享福。

太皇太后的目光微微一閃,垂下眼皮來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於她來說,晉親王這一去少說也要一年半載的,在南蠻之地會發生些什麼誰也說不準:如果讓大陽蠻不高興了,興許晉親王再也回不來。

203章 打理一切

晉親王的話音一落,紫萱就接到太后的兩道目光冷箭,但是她能說什麼呢?晉親王忽然間冒出這麼一句來,又不是她的主意,也不是她給晉親王有過暗示——晉親王,你要是千金之軀啊,爲毛要去南蠻那種危險的地方?

她要去九黎主要是爲救外祖一家,雖然還不知道她能不能救得成,但總是要去得;另外也有藉此遠避晉親王、水慕霞和錢天佑的意思,可是誰知道除了一個錢天佑,另外兩個人都要和她一種同行去九黎。

又接到太后的冷箭以及公主郡主們的明槍時,紫萱真想大聲說:晉親王你,求求你就留在京城吧,不要再來添亂了。有個水大公子我已經很招人恨了,但那是皇帝的意思太皇和公主們就算是不滿,還不會怪到她頭上;如今,晉親王你這唱得是哪處啊,非要去南蠻那種要命的地方做什麼。

皇帝也沒有料到晉親王會來這麼一句話,這次是真得被嗆到:“皇叔,那個事兒我們還是商量商量爲好。”他還真不想讓晉親王去南蠻那麼危險的地方。

晉親王看皇帝一眼:“出使大陽,我是正使。”然後再次低頭吃酒,表示此事就這樣決定了。

太皇太后慢悠悠的道:“晉親王去大陽很好啊,既然是國之大事,一位親王、還是當今天子的皇叔親去,可當真是給足大陽蠻的面子,他們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定會高高興興把王女嫁過來。”

太后和皇帝對視一眼無奈的點頭同意了,晉親王打定主意的事情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得。倒是水慕霞很奇怪的看向晉親王,不明白他倒底是打得什麼主意,這麼辛苦的差事連朝臣也會能推就推,何況是向來不願多事的晉親王呢。

紫萱離開皇宮的時候,感覺自己後背已經被公主們的目光刺穿了,牙疼看看晉親王倒底什麼也沒有說就回府了;她能去說什麼呢,總不能質問晉親王爲什麼要出使吧?她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那樣的話不是她應該問得。

反正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她除了打算看看能不能在九黎定居外,還能怎麼做?不用想,也知道等她回京後,太后和公主們就會把她活活的吞下肚。

紫萱成爲縣主之事傳到丁家,丁老太爺在牀上再次吐出一口血來暈過去:他現在也不知道是在恨紫萱,還是在恨自己的妻兒沒有長腦子。

丁陽召來大夫救醒了丁老太爺:“父親,你不必如此氣惱,朱紫萱不會有好下場的;這次出使晉親王和蕭家的嫡長子都去,等到她再回來太后和公主們豈會放過她?”到時候他能救她一命的話,她肯定能感動再回丁家吧?讓她做個妾,讓京城中的人都明白他丁陽的女人最終還是離不開他的。

丁老太爺努力瞪大眼睛也說不清楚話,最終只能用毛筆抖動着勉強寫字;他寫得的是:等,不要着急;要動,也不是丁家動,應該讓司馬家動,讓京中那些議親的高門們動。

丁陽努力半天才看明白那些字,又想了一會兒道:“父親你還是想要借刀殺人?”

丁老太爺看着他輕輕的點頭,然後合上了眼睛;如今,他已經是個廢人,不過是折騰着寫幾個不算字的字,就讓他累得丟了半條命。

“司馬家?”丁陽輕輕的咬了咬嘴脣:“蕭家不表態他們怎麼肯動?”

丁老太爺聞言猛得睜開眼睛,怒視丁陽嘴巴里卻只能發出“嗬嗬”之聲。

“兒子去做,您不要着急好不好?”丁陽忙安撫父親,直到他再三的保證會聽丁老太爺的話,丁老太爺纔再次合上眼睛睡過去。

丁陽自父親的房出來正好遇上母親:“父親剛剛睡着。”

看到丁陽的神色就知道丁老太爺又發脾氣了,丁太夫人嘆氣:“他糊塗了,我們不必同他一樣;他說什麼我們應下來就是,應該怎麼做還不是我們拿主意?你何必當真和你父親較真。他又讓你做什麼了?”

自從丁老太爺能勉強在地上寫幾個字後,就給丁太夫人和丁陽添了不少的麻煩;丁陽母子也沒有辦法,大多都是丁老太爺說完就算。

丁太夫人聽完丁陽的話想了想:“我們現在也沒有什麼法子對付朱紫萱,在長泰公主面前我們也不能太過熱切的想除掉朱紫萱,會讓公主反感的;嗯,倒不如試試你父親的法子,反正予我們也沒有什麼壞處;到時候等到朱紫萱回城了,我們有什麼好法子自管用,也不會因爲你父親而誤事的。”

丁陽點點頭沒有說話,他有一點和丁太夫人想得不同,對於朱紫萱他不想除掉她而是想讓她感恩戴德的回來;公主嘛做正妻,到時候讓曾經做縣主的朱紫萱爲妾,也不算是辱沒了丁家和他丁陽。

“長泰公主爲梅英說得那門親事如何了?雖然說做填房委屈了你妹妹,但那倒底是位王爺啊。”丁太夫人挑起眉頭來:“你妹妹的親事能成,以後你和長泰公主的親事也就順理成章,不會被人責難了。”

丁陽揮手:“誰會責難?只要長泰公主願意,無人會來責難的。”

丁太夫夫人看向兒子:“就算是如此,你妹妹如果能成王妃,你身份也尊貴三分不成?到時候也不用擔心被長泰公主生生的壓過一頭去。”

本來行到轉角處的梅君聽到母親和兄長的話,心頭鹿撞急忙躲開,以手撫了撫臉燙得她自己都有點吃驚:王妃啊,那可是王妃如果當真能成爲王妃,那她以後再見到那該死退親的人,哼

想到妙處的梅君終於舒展開了她的眉頭,眼珠轉了轉去尋芳菲了:她如果能成爲王妃,絕不會饒過那個朱紫萱的。

因爲九黎之事太過着緊,原本需要準備十幾天的使團,皇帝只給了三天時間;紫萱做爲輔國縣主,在使團中雖然不是正副使但身份最高,所以每天都有不少的事情有人過來請示她,加上她要收拾行李等等,忙得每天晚上都要睡到半夜。

三天時間幾乎就在眨眼間快要過去了。

看着西墜的太陽紫萱撫撫文昭的頭:“舍不捨得?”人離鄉賤啊。她倒底不是這裡的人,離開上唐予她來說並沒有什麼不捨得,讓她牽掛放不下的是那個二十一世紀的真正家鄉;可是文昭不同,他自幼生於此長於此,如今離開有可能不會再回來自然會生出不捨來得。

文昭依偎在紫萱的身邊:“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只要姐姐在哪裡都是家。”

紫萱聞言抱住他:“嗯,姐姐在哪裡文昭就在哪裡,姐姐會看着文昭長大成人的。”摸摸已經長了半頭、身子壯了不少的文昭:“我們姐弟在一起,哪裡都能是家。”回頭看一眼朱大夫人的墓:“以後有機會,我們把母親也送回九黎去。”

泉下有知的話,朱大夫人肯定不會再願意同朱老爺爲夫妻吧?紫萱不能肯定,因爲她並 不知道朱大夫人倒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最後在墓前叩了幾個頭,她在心中默默的禱告:朱大夫人,我定會好好照顧文昭的,不管是在上唐還是在九黎定能讓他平安的長大成人。

看着文昭也叩了三個頭後,姐弟二人一步三回頭的登上馬車回府。明天,他們就要離開京城了,再過十幾天他們就會離開上唐的國境。

雖然對上唐、對京城沒有歸屬感,可是紫萱不知道爲什麼偏生睡不着,到了天快亮得時候才合了會眼。同樣沒有睡着的人還有雪蓮、琉璃和璞玉。

琉璃和璞玉是因爲要離鄉,自然是有百般的不捨,而雪蓮是因爲掛念馬家的人,再加上等不及要出發,晚上根本就沒有上牀。

紫萱看到丫頭們的神色苦苦一笑,什麼也沒有說默默的收拾東西,不想一會兒因她們再耽擱使團的時間。

用早飯的時候天色還漆黑的,文昭和紫萱一樣沒有什麼胃口,不過他看到姐姐沒有吃多少東西,便悄悄吩咐琉璃帶上些熱水放好,自己收拾了幾樣點心放起來:就是想在路上給紫萱吃。他倒沒有想過自己會餓,只是認爲不能餓到他的姐姐。

就在她們準備好一切等使團的時候,宮裡來人了。來得人是個太監,紫萱認得他是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連忙讓進屋裡吃茶。

太監擺手:“灑家是來傳旨的,就不領縣主的茶了。”他說完立好:“皇上有口諭。”

紫萱和文昭帶着衆人跪倒在地上聽旨,每個人的臉上都很擔心:會不會是皇上反悔,不同意他們去黎了?不然這個時候來傳什麼旨意呢。

太監看也不看跪下的衆人:“皇上有旨,着鑲龍衛朱文昭留在護國夫人府裡打理府中一切,靜待輔國縣主回來。欽此,謝恩。”他宣完口諭笑着扶起紫萱和文昭來:“皇上說讓縣主安心去九黎,朱大人在京城您一切不必擔心的;奴才不久留了,免得耽擱了縣主啓程的時辰。”

204章 小丫頭

傳旨的太監說完看向文昭:“朱大人和小人進宮謝恩吧。”

文昭沒有想到皇帝會不讓他隨姐姐一起去九黎,要知道馬家同樣是他的外家啊,一直以來皇帝並沒有說要攔他去九黎,忽然間的旨意讓他雙眼含淚抱住了紫萱:“姐姐……”

太監一看文昭的樣子上前名爲相勸實爲拉開他:“朱大人你何必如此,皇上宣你入宮可是天大的喜事,小人聽說要封你爲從四品的驍騎將軍呢,皇恩浩蕩啊。”驍騎將軍不是實御,只是個虛名罷了。

文昭卻怒而推開他:“你給我滾一邊去不過是個從六品的管事兒,也敢過來拉扯我一個正五品的驤龍衛?不要忘了,驤龍衛乃是天子親兵,辱我等就是辱皇上可以先斬後奏。”他斥完太監回頭看向紫萱,眼中的淚水滾來滾去卻並沒有滾下來:“姐姐,文昭已經長大,不但可以照顧好自己,還可以保護姐姐了。”

他不要紫萱爲他擔心。聖旨已經到了家中,在這種時侯根本就沒有任何時間去想法子,他再不捨得姐姐、再想和姐姐在一起,也是聖意難違;既然如此,不如讓他的姐姐安心去九黎的好,他相信姐姐定會回來的。

就算是姐姐要算留在九黎,也不會把他獨自丟在上唐京城,定會來接他走。現在,他還太小什麼也幫不了姐姐、什麼也做不了,但是他至少要像個男人般不給姐姐再添麻煩。

紫萱看也沒有看那個被文昭推開的太監,抱住文昭道:“你等姐姐,我這就進宮……”她怎麼能捨得下文昭?皇帝如此做無非就是嫌朱家不夠份量,換句話說,就是皇帝在明明白折的告訴她——我不相信你;而文昭就是那個人質。去九黎會發生什麼她根本不知道,把文昭留在上唐怎麼能讓她放得下心來。

“姐姐。”文昭定定的看着紫萱,用手用力的握着紫萱的手:“你聽我說,文昭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好自己;姐姐,你要相信我,我在這裡等着姐姐回來,和姐姐一起早起跑一跑,和姐姐一起用早飯,和姐姐一起……”他把快要流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以後會和姐姐永遠在一起。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的在這裡等姐姐的。”

他說完抱一抱紫萱:“我進宮謝恩,姐姐一路順風。”水大哥說過,男人要流血不流淚,所以他就算是再難過、再不捨得姐姐,爲了姐姐好、爲了姐姐能放下他啓程,他絕不能讓淚水掉下來。

紫萱的淚水滾滾而下:“文昭……”

“姐姐,外祖父一家於我們有恩,而且母親虧欠他們的我們做兒女的應該還,你不能不去的;而我們這個家也需要有人打理,是皇上想得周到。”文昭退後兩步,如大人般行禮:“姐姐,我先進宮去了,讓皇上久侯不妥。”

紫萱看着文昭,淚眼模糊了文昭的樣子,忍不住腳下移動想拉住文昭:這個孩子如此說話行事,他的心裡倒底會有多苦?他還是個孩子啊,才過上幾天安穩些的日子,如今卻爲自己要留在這個吃人的京城。

文昭搖頭再搖頭,最後看一眼紫萱毅然轉身:“我們走吧。”他對太監說話時,眼中雖然有淚卻勉強自己笑了笑:“剛剛多有得罪,這些銀子給公公添個茶錢算作是賠禮吧。”他跟在姐姐身邊已經學了不少,自此以後他不要再成爲拖累。

太監看看文昭笑了,掏出聖旨來遞給紫萱:“這是皇上的旨意,縣主自己看吧,小人這就引朱大人進宮。”他施禮帶着文昭走了。

紫萱也知道此時不可能違拗皇帝的意思,一邊是祖父的深恩一邊是她最牽掛的弟弟,要如何取捨實在是難死她。看着文昭那不大的後背她含淚咬牙:“文昭,你是個護國夫人府的男丁,頂門立柱就靠你;姐姐,會很快回來的。”不去九黎不可能,她如果不去說不定會爲自己和文昭引來殺身之禍。

文昭回頭:“姐姐你放心,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他說完走了幾步忽然跑回來,看得紫萱眼淚再次落下來。

如果文昭不能捨下她,那她死也要帶走文昭的,不會把他單獨留在京城:“文昭,不要難過,一切交給姐姐。”

文昭卻自袖袋中掏出包好的點心放在紫萱的手中:“姐姐,你沒有吃幾口早飯,出門在外吃飯不會那麼及時的,餓了你就吃些點心。就是因爲趕路人倦不喜歡吃東西,你更應該多吃些,實在吃不下也要帶些在身邊。路上遇到的天氣不定,早晚很冷一定要記得加衣……”他就如同是六十歲的老婆婆般那麼羅嗦。

看着文昭稚氣的臉,聽着這些叮囑使紫萱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文昭——她怎麼能捨下文昭獨自離開?

文昭也抱住了紫萱,淚水終於滾出眼眶來落在姐姐的衣衫上:“姐,我年紀小問過好些人才知道這些的,你在外吃飯的時候可以多問問那些飯鋪的老闆,他們肯定知道的更多;姐,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平平安安的回來。”

紫萱剛要開口文昭小聲的道:“姐,你放心吧,我不會被朱家欺了去,也不會被丁家欺了去;這裡住不下,皇上指不上,不還有錢小國公嘛。”

說完文昭推開紫萱,認真的再看一眼紫萱這次轉身真得和太監走了,沒有再回頭看紫萱;因爲,他不想讓紫萱看到他淚流滿面的臉。他倒底還不是男子漢,因爲他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落下淚來。

相依爲命的姐姐此去山高水長不說,而且還有種種危險,他擔心也無用只想能讓紫萱完全放心,不必再爲他煩憂。淚水忍也忍不住,可是他卻拒絕太監扶他上馬車,進了馬車後他抱膝無聲的痛哭起來:姐,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會在家裡等你回來的。

紫萱的腳下沉重異常,看着文昭的小小的肩膀她咬着牙也沒有讓自己再喚他一聲,直到看不到文昭的背影,她才緩緩的打開聖旨;上面只寫了一個意思,自今日起文昭就是從四品的驍騎將軍了。

看到這道旨意紫萱後背一片冰涼,太監帶着旨意而來卻秘而不宣,非要等着文昭肯跟他去才把旨意交到她手中表示什麼?皇帝就是怕他們姐弟這一去不返,會叛了他上唐如果剛剛文昭不跟那個太監去,等着他們姐弟的會是什麼那不言而明。

“有旨意?”水慕霞的出現不知道是無聲無息,還是紫萱太過憤怒和受驚根本沒有聽到有人接近。

紫萱把旨意交給水慕霞後道:“現在就走?”皇帝如此做,只是讓她原本搖擺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九黎定居的心,猛然間定下來了。

水慕霞看完眸子中有精光一閃,把聖旨捲起交還給紫萱:“都在東門那裡等着,我是奉正使之命前來接縣主的。”這種話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就好像那個小小的侍郎當真有支使他做事的膽子。

紫萱輕輕點頭吩咐了一聲,琉璃等人很快就上了馬車;她把璞玉留下來照顧文昭,帶着琉璃和雪蓮等人直奔東門而去。

出了城門後紫萱掀起車簾來看了一眼,再也沒有掀起過車簾;而在車中的紫萱,想起文昭被太監帶走時的背影,眼中卻再無一滴淚水:她,定要把文昭帶離京城,要擺脫上唐的皇室及京城中的一切,和文昭過真正自由自在的日子。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一天,中午吃飯時紫萱很沉默,雖然一點也不餓但想起文昭的話來,硬是勉強自己吃了一些東西。回到馬車上,摸摸那包文昭給她的點心,她忍住了嘔吐。

晚上投店後紫萱並沒有關心一行人的行蹤,倒是琉璃過來對她說:“姑娘,出城後不久,水公子和晉親王就一直在馬車裡沒有出來過,如今投店後連飯也是在房裡用得——晉親王也就算了,水公子如此做可真讓人奇怪了。”

琉璃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不好,就是想逗紫萱說幾句話,握她這樣悶悶不樂的弄出病來。

紫萱伸伸腰躺在牀上:“他不做奇怪的事情了才當真奇怪,如今是再正常不過。”她已經開始想文昭了。

不知道文昭現在吃飯沒有,吃飽沒有,是不是有他喜歡吃得飯菜;不知道文昭有沒有洗澡,不知道文昭有沒有想她……

她合上了眼睛不想讓淚水再次出現:“你也累了,和雪蓮早點睡吧,我這裡不用伺候了。”

琉璃嘆口氣:“姑娘,大少爺可是不想看到你生病的,您如今這個樣子很容易……”話說到一半再也說不下去了。

雪蓮進來了:“水公子出來了,他還問姑娘吃過飯沒有。”

紫萱擺手讓兩個丫頭出去了,這天晚上她在夢中看到文昭一個人在哭,心疼驚醒發現天已經快亮連忙起身;收拾停當打開門,正好看到商隊的人再忙活,忽然其中一個小丫頭回過頭看向她笑了笑,卻讓紫萱愣在原地——她、她怎麼長得那麼像是文昭?

205章 不是時候

像文昭的小丫頭笑完轉身就走了,使得紫萱都沒有來得及叫她。想了想紫萱搖搖頭笑自己想弟弟想得要着魔了,居然把個小丫頭差點看作是文昭。唉,真得好想去把文昭偷出來,就算是有璞玉在,但她依然不能放心。

邁出房門琉璃和雪蓮也就迎了上來:“姑娘早,正好要用早飯呢。”

使團包下是一座跨院,有廂房有廳堂,吃飯什麼也不必去前面店鋪之中,倒也算是安靜。紫萱帶着琉璃二人進入廳裡,看到人不是很多,只有晉親王和水慕霞在,還有一位背對她不知道是誰,不過看那一身的裝扮倒不像是使團裡的人;而那位正使的黃侍郎卻不在廳上:“黃大人呢?”

晉親王擡頭:“他不會過來的。”也不知道是黃大人被命令不許過來,還是黃大人有什麼事情不能過來;而且晉親王這話的語氣也奇怪,就好像在暗示紫萱不用擔心會有人來偷聽一般。

水慕霞看了一眼紫萱:“吩咐人衝安神茶來。”他看出紫萱一夜沒有睡好:“縣主今天早上就飲此茶吧,到了馬車上再小睡片刻,也免得在車上無聊煩悶。”他說完伸手相讓:“縣主請坐,早飯馬上就過來。在下認爲縣主今天還是食些小米粥吧,雖然只是普通的米,但對縣主身子多有補益。”他微一頓:“縣主如果有什麼閃失,我等可是擔待不起的。”

他很自然的坐下:“耽擱了使團的行程,想必縣主更會心煩,我們也有負皇上的所託。”

紫萱微笑點頭致謝:“真得有勞水公子了,我沒有什麼,只是初次出遠門有些不習慣罷了,過幾天就會好得。”微一頓她又加上一句:“絕不會耽擱使團的行程。”

屋裡的人都已經入座,早飯也有人擺了上來,但是背對着紫萱的人依然沒有轉過身來,好像沒有入座一起用飯的意思;這讓紫萱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兩眼,很奇怪廳上怎麼會有個怪人,但是兩眼之後忍不住又多看兩眼,因爲她忽然感覺那人的背影有點熟悉之感。

晉親王再次開口:“不吃飯要送你回去一樣會送你回去的。”

那人猛得轉過身來指着晉親王和水慕霞:“你們真要把我送回去?”

紫萱很吃驚的看着他:“錢小公爺?你怎麼會在這裡?”此處離就京城已經有近一百多裡,沒有想到還能再看到錢天佑。

錢天佑一屁股坐下:“那天三個人在皇上面前向縣主你求婚,如今他們兩個都可以送你去九黎,爲什麼我就不成?而且,論起來我和縣主可是親戚,不比他們要近得多,憑什麼他們可以我就不可以。”

紫萱啼笑皆非:“錢公爺,晉王爺和水公子都是有皇差在身,和我沒有半分關係;我只不過是隨使團去九黎探親罷了。”最最讓人頭疼的人,非錢天佑莫屬啊。

錢天佑瞪水慕霞:“我不會回去的。”他有點欺軟怕硬的感覺,晉親王怎麼也是他的直系長輩,而水慕霞卻是隔了層的,當然要好欺負一點點——何況他原本就沒有把水慕霞當成長輩和親戚來看,依然還是認定水慕霞是水兄。

水慕霞輕鬆一指晉親王:“他說了算。”要打發錢小公爺當然要由晉親王來,他一般而言不喜歡做惡人。

錢天佑忽然跳起來:“雖然文昭是被我偷出來的,但是護國夫人的人都是被你們打傷的,而那個漂亮丫頭也是你們偷出來的——原本我還以爲你們是好心去偷文昭讓他們姐弟團圓的,沒有想到你們兩個是好色之徒,說吧,你們把縣主的漂亮丫頭藏到哪裡去了?我想,一定是在你屋裡。”他手定定的指着水慕霞。

水慕霞一口粥差點噴出來,拍開他的手指:“憑什麼你認爲是在我屋裡?而且,我們也不是好色之徒。天佑,你這樣對長輩說話,小心會被打屁股的。”

晉親王面不改色的吃飯,就好像錢天佑所說得兩個好色之徒和他沒有關係一樣。

紫萱聽到這裡驚喜莫名:“文昭和璞玉……”她真得有點不敢相信。

晉親王搶在水慕霞之前道:“已經在這裡了。”他看一眼水慕霞對紫萱微微一笑:“他們都很好,你不必擔心。”可謂是破天荒,冰冷的晉王爺居然會安慰人。

紫萱站起來左看右看:“他們在哪裡,在哪裡?”

錢天佑撇嘴:“他們把人藏起來了。縣主,人可是我偷出來的,只不過是剛巧遇上他們罷了。”然後他又瞪起眼來:“啊,你們如果敢趕我走,我回京對皇上說,文昭是被你們偷出來的。不要忘了護國夫人里人都被打傷了不少,我可是不會武的。”

晉親王聞言繼續吃飯,水慕霞一掌拍在錢天佑的頭上:“不打傷人,文昭就這樣在府中離奇失蹤,你是想讓皇帝一道密旨讓前面的某人砍掉縣主的腦袋吧?當然也弄成有人尋仇或是盜劫的樣子才成。”他嘆口氣看向紫萱:“你們府上真得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我們幾乎算是空手而歸,不知道刑部的人會如何想護國夫人府如此的清貧。”

紫萱臉上微紅:“我們姐弟相依爲命,又沒有什麼營生,哪裡來得那麼多金銀?我在這裡拜謝王爺、公爺和水公子對我們姐弟的大恩大德。嗯,文昭人在哪裡?”

水慕霞一笑:“你以爲使團裡都是什麼人,相信錢小公爺今天早上闖進來的事情,不久后皇上就能知道。”他看向錢天佑:“不是我們不留你,而是要看皇上肯不肯讓你跟着我們了。”

紫萱馬上明白過來卻更擔心了:“他們兩個,不要緊吧?”

“不要緊。使團的人雖然信不過,但是商隊卻不同了,那些商隊隨我們使團一起去九黎,卻又算不得是使團的人。”水慕霞一口就吞掉一個龍眼包子:“他們那裡缺人手啊,路上時不時的就會僱些短工,偶爾有人願意跟着出趟遠門賺大錢也很正常的。”

紫萱忽然想到了那個長得很像文昭的小丫頭,現在她知道不是自己眼花,那個當真就是文昭。

晉親王吃飽了:“我以爲,憑縣主的性子會大鬧一場,不帶上文昭你不會離開京城的。”他難得有好奇心且會把它掛在嘴邊。

紫萱苦笑:“去九黎要救外祖父一家,憑我一個弱女子是不可能的,總要藉助於上唐的國威;如果在京城鬧將起來,我豈不是腹背受敵?有時候,忍一時也是不得已。”原本她是想救出馬家的人後,那要回上唐救出文昭來並非難事。

水慕霞卻有些不相信:“就算是如此,我是說表面上如此,依縣主的爲人也應該會想法子不會甘心由人擺佈拿捏吧?但是縣主一天也沒有尋我們任何一人想法子,是信不過我們這些朋友,還是縣主另有心事?”

紫萱一笑:“水公子言重了,皇上的意思有哪個敢違拗。就算我有些不識大體,卻也不敢拿着小弟和我的性命和皇上來硬的。”

錢天佑一直不再說話,如今他擔心的就是在出關之前就會被人攔下來送回京中。

但是紫萱和水慕霞等人沒有盼來皇上讓錢天佑回京的聖旨,也無人攔他們,就這樣二十多天後他們順順利利的出了關。

南邊的天氣不像北邊那麼冷,紫萱等人已經換上夾衣把大毛衣服、棉袍什麼的都收了起來。出了關後,天氣越發的熱起來,紫萱等人已經準備把夏衣拿出來穿用了。

關外的花紅柳綠讓紫萱等人沒有心情欣賞,越來越少人煙,不像是在上唐那裡處處可見人煙,倒讓護送使團的兵馬緊張起來。但是一路上也就是遇到了幾夥佔山的賊人,根本不是上唐兵馬的對手,有驚無險的又行了月餘,在離開上唐京城近兩個月後他們來到了九黎的京城大京。

大京雖然比上唐的京城小了很多,但一樣極爲繁華。異域風情倒讓紫萱等人有不小的新鮮感,尤其是在大京看到了販賣唐貨的地方,更是讓使團的人臉上露出了笑容來:雖然上唐不得紫萱的歡喜,但是她依然是漢人依然對上唐有着莫名的親近與歸屬,這是九黎絕對無法相比的。

到了驛館後,自然由正使黃侍郎去和九黎的大臣打交道,而紫萱和晉親王、錢天佑和水慕霞換好衣飾溜出了驛館。

想知道九黎的實情,是不能只聽他們大臣來說,反而在大京裡走動一番,由九黎百姓們口中所說出來的話倒更可信一些。不管是在上唐還是在九黎,想知道什麼消息最好的去處就是酒樓了。

紫萱等人尋到大京最大的酒樓進去,被小二引到二樓靠窗的位子坐下來。

店小二看看紫萱幾人笑道:“你們是上唐來我們九黎行商的吧?”他倒真是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紫萱等人非九黎族人。

“小二哥好眼力。”水慕霞笑起來就好像當真是和氣生財的生意人:“不過原來只是在幾處寨子裡走動,這不是想把生意做得大些多賺些嘛,頭一次到大京來;不知小二哥能不能教我們些這裡的規矩?”說着話,手裡已經遞出去一塊碎銀,怎麼也有五六錢的樣子。

小二哥笑起來:“我們九黎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不過你們來得不是時候,如今大京裡可有些不安穩呢;聽說,過幾日就要斬人呢,可是我們九黎鼎鼎大名的馬家之人,那就相當於你們上唐的丞相家的子孫。”

206章不是最慘的207章只是小女子(祝:紅衣與紅袖生日快樂)

在酒樓也沒有心思吃東西了,紫萱等人急急的回到驛館,不出所料九黎的國後推說有病在身,讓上唐的使臣們在驛館先住下,過幾天才能見他們。紫萱等人並不意外在黃侍郎的口中聽到此話:九黎國後決意要殺馬家的人,當然就是有意要和上唐開戰,自然是不想也不便在此時見上唐的使臣——南蠻幾大部落的使臣都在大京。

紫萱沉默了一會兒:“我去馬家看看情形。”原本她是想見過九黎的國後再去見馬家人,免得被九黎國後再疑心什麼;如今,當然是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再不去瞧瞧只怕是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馬家的人。

晉親王搖頭:“你去了,只怕也是見不到馬家人的。”他不贊成紫萱此時去冒險。

水慕霞想了想道:“我陪縣主去一趟,有雪蓮和墨解元在,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出使九黎遍地是毒物的地方,當然要帶上墨隨風這種精通醫術之人才成。

墨隨風苦着一張臉:“我不去成不成?”

雪蓮過來就拉起他的手就走:“不成。”而墨隨風說那句話的意思並不是不要去,爲得就是要牽起雪蓮的小手來。呃,滑溜溜的,就是有些太滑也太涼了些——他低頭一看,他反手握住的那裡是雪蓮的小手,而是一條比小碧要粗不少的蛇兒。

好在墨隨風因爲馬家留下來的書而和毒蟲不時的打交道,倒也算不上怕但很不舒服:他要摸的是雪蓮的嫩滑的小手而不是蛇的身子啊。那條蛇和墨隨風的心意相通,顯然也不想自己被個男人握在手裡,扭動着回到雪蓮身上。

紫萱看着墨隨風搖頭:“你是不是真得被雪蓮所養的毒蟲咬上一口,你才真得能死心?”如墨隨風這般“好色”的解元、大夫當真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你說墨隨風好色吧,他偏還對烈兒極好,幾次失態就是因烈兒而起;你說他不好色?他卻總是喜歡摸人家大姑娘小媳婦的小手。

不過墨隨風還算是有分寸的吧?除了摸摸人家的小手外,倒並沒有其它的舉動;再加上他都是假行醫爲名,倒也不曾破壞過誰的清白名聲,才讓紫萱等人面對他的好色除了翻個白眼,也不會太過討厭。

雪蓮沒有再笑,只是催促着快些出門。而水慕霞卻拉住雪蓮:“不要直接去馬府。雖然馬家遭難,但是前不久放出不少人來,相信很多僕從都回到了家中,你可有相熟的且能相信的人?”他是要知道馬家人如今是什麼樣子,直接去馬府不會有所得可能還會招來麻煩。

雪蓮聽懂之後直接轉到馬府後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尋到了曾被賣到馬家爲婢的五步;不想五步並不在家,早已經被她兄嫂又賣掉了。

紫萱等人只得離開,卻發現被人綴上怎麼也甩不脫;水慕霞讓紫萱等人不要驚慌,自管往前走,他卻藉着人流和她們分開,一招就拿了那個跟着他們的人:居然是個女子,而且還是水慕霞認識的。

只能說,水慕霞認識被捉到之人的半張臉。

紫萱看到水慕霞帶來的人吃驚不小:“姨母?!”她不敢相信的原因就是眼前的人一半臉已經被毀掉,連眼睛也都瞎掉一隻;看上去那張驚怖的能讓人連做三晚的惡夢,而此正是原本嬌媚動人的碧珠。

碧珠慘然一笑:“你,還認得姨母?”

紫萱過去抱住了碧珠:“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她以爲馬家是九黎的重臣,就算是國後和馬家過不去,也斷不會太過爲難馬家;殺人可以,按照平常來說貴人們存了殺人之心,就不會再折辱人,因爲不過是朝爭又不是有什麼天大的恩怨。

碧珠抱了抱紫萱沒有答她的話反而道:“我聽說上唐有使臣來了,就擔心你會一同跟來,馬府已經空了,想到雪蓮和五步原來極爲要好纔會等到那裡。驛館那裡,我不便過於接近的。你現在聽姨母說,趕快離開九黎,遠遠的離開這裡,姨母這就送你走。”

紫萱搖頭:“姨母,你給我說倒底發生了什麼?”

碧珠深深嘆了幾口氣:“馬家上下幾乎都被廢了毒功,王后是要奪權掌國自然容不得馬家;而上唐向來男尊女卑看不起婦人,她當然也不會再承認上唐爲兄弟之盟;如今,她已經和蠻族的幾個大部落接觸,他們籤國書之時就是我們馬家人頭落地之日。不是姨母不想你去救外祖父等人,姨母也想救他們啊,但是……”

幾個人面對一國之力,那就是送死。她是馬家人,當然要和馬家共生共死,但是她不想看到紫萱也爲馬家有個三長兩短。

紫萱根本沒有想到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碧珠三兩句話說得粗略,事情絕不可能是如此簡單的;當然,九黎的國事她並不放在心上,她關心的只是馬家人的安危:“我不走,我要救他們。”

碧珠的一隻眼中滾落下淚水來:“要怎麼救?憑你我二人,頂多再加上雪蓮,就算加上你整個使團,又能如何?只要一把毒就能放倒你們所有的人啊。”

墨隨風聽得有些不高興:“不要太把九黎的毒當回事兒,有我在自然不會讓九黎的毒害人。”

碧珠回頭認出墨隨風來:“你能解得了幾種?”

“能一下子害那麼多人的毒又有幾種?事先配出解藥來不是什麼難事吧。”墨隨風看着碧珠眼睛亮晶晶的:“當日因今日果,姑娘你應該信過我一次。”他的手再次不老實摸上碧珠的小手,然後他吃驚的低下頭:“你的手?”碧珠的手也少了一隻,袖子下面空空蕩蕩。

碧珠不在意自己的手,只是看着墨隨風:“你還想摸我的手?”

墨隨風有些尷尬的一笑:“爲姑娘診診脈罷了。”

碧珠把手遞過去,由着墨隨風診脈,感覺到其在自己小手上滑過時笑了笑:“你就不嫌棄我這張臉?”

墨隨風擡頭直視着碧珠的眼睛:“姑娘,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只會看到你的完好;那些不完好的,除了讓他心疼外也只會心疼。我只是大夫,在我的心中只有病人無美醜,至於那個什麼,只是習慣、習慣而已。”他自己第一次被人拆穿,就算是臉皮厚依然很有些不好意思的。

碧珠低着頭想了半晌擡頭一笑,往日那勾人心魄的笑意重新在她的嘴角顯現出幾分來:“多謝。墨大夫人不止是會醫病,還會醫心,他日必是一代神醫。”

紫萱抱住碧珠:“姨母,姨母,你的手……”

碧珠回手輕輕撫過紫萱的頭:“沒有事兒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她的獨眼中也閃現了淚花,那些過去的、可怕的事情直到今天依然在困擾着她;她卻不想讓紫萱知道,只想紫萱快快的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告訴我,姨母,你告訴我他們倒底對你做過什麼?”紫萱死死的抱住碧珠,心痛於碧珠現在的樣子;想起在不久前,碧珠還是嬌豔欲滴的花兒,如今卻變成鬼怪一樣的模樣。

碧珠卻只是微笑着說沒有什麼,只是說一切都過去了,讓紫萱不必放在心上;聽得墨隨風忍不住開口:“碧珠姑娘臉上的傷應該是先被毒蟲咬壞,後又被毒火燒過所致;至於那隻手應該是活生生的、用棍棒之類的打壞、打碎,打掉的。”

說到這裡他看一眼碧珠聲音低沉下去:“碧珠姑娘已非、已非處子……”

“隨風。”水慕霞猛得開口喝止了墨大夫,他看向碧珠:“一切已經過去了。”他的聲音很沉穩,讓人生出莫名的安全感來。

碧珠的淚水自獨眼中涌出來,所有堅強都離她遠去,如今的碧珠就如同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是她在淚眼中看到紫萱,喃喃的道:“都過去了,一切很快都要過去了。”

紫萱死死的抱住碧珠,咬得嘴脣出血才能忍住不會哭出聲來;她很感激水慕霞的細心,如果她知道碧珠經歷如此非人的事情,定不會如此追問——她的追問是出於關心、出於心疼,但是予碧珠來說那就是再回想一次已經過去的惡夢,何其殘忍。

碧珠合上眼睛,眼現浮出那些毒蟲、想起那痛不欲生的毒火,這些都不算什麼,不會成爲她夜半醒來再難入睡的禍首;而是那些男人,那些如同畜生般的男人。雖然墨隨風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她同樣知道自己已經再也不能生養,曾經歷過的那些痛苦讓她夜夜難以入眠。

“我已經得救了,可是、可是如我一般的馬家女子還有多少依然在惡夢中?紫萱,姨母已經是好的了。你的大舅母、二舅母已經死了,她們連求死以保清白身子都不成,而活活死在那些、那些……”她緊緊的閉着眼睛,就好像可以躲開那些可怕:“是侗王救了我,他是去救母親的,可是母親不走而讓他救了我。姨母,不是那個最慘的。”

207章只是小女子

“紫萱,這就是我爲什麼定要讓你走的原因。死,並不可怕,比死可怕的東西太多太多,姨母不想看着你經歷姨母經歷的那些。走吧,你此時走了,我、還有你外祖父、外祖母纔會安心,不然我們死也不會瞑目啊。”碧珠的身子顫抖的如同秋末的孤葉:“快走,趁現在還來得及。”

她真得不能再看着一個親人落在國後的手中,她真得不能再面對一個親人被人折辱。

紫萱抱住幾乎不能站立的碧珠:“姨母,你不要怕。”

墨隨風上前手起針落,碧珠就軟倒在紫萱的懷中:“她太過激動了,予她的身子極爲不利;讓她睡一會兒吧。”

紫萱把碧珠交給雪蓮,想了想看向水慕霞:“我有幾事相求。”

水慕霞向旁邊走了幾步:“請說。”

“水公子,商隊裡有你的人吧?不,應該說那些商隊都是你的人吧?。”

“嗯。”

紫萱盈盈下拜:“朱家雖在,但是我們姐弟卻在朱家沒有存身之處;我知道公子多次相助我們姐弟,實在不應該再煩勞公子,可是外祖一家遭難,我豈有置身事外的道理?我懇求公子着人把小弟文昭送到一個安穩所在,我還有些銀兩給他置辦些田產過活——只要安排他不會被九黎和上唐的人尋到就可以,他的以後不用公子照顧。”

人各有命,她如此相求水慕霞是爲文昭着想,已經很麻煩人家豈有求人照顧文昭一生的道理;最主要的是,水慕霞不是她的什麼人,只是她的一個朋友罷了。

“當然,公子可以不必答應的,我也不會因而對公子生出誤會來;實不相瞞,如果換作是我,我是不會答應下來的。”紫萱不想爲難水慕霞,也不想把弟弟託給一個不可靠的人。

水慕霞只是輕輕的點頭:“我在,文昭就不會出任何事情。”此時的他倒有了幾分晉親王的樣子,話少但是字字都不是廢話。

紫萱再次拜謝後道:“使團裡是不是會武的人不少,晉王府的護衛應該有不少混在其中吧?。”

“嗯。”

“就麻煩公子設計讓人護着晉親王走吧。”紫萱倒不是爲了救晉親王,而是如果因她而讓晉親王死在九黎,上唐的皇室肯定不會放過她和文昭的。她也就罷了,可是她不想文昭以後過提心吊膽、亡命天涯的生活。

水慕霞擡頭眼中精光一閃:“此事,要設計調開晉親王,不如和他明言讓他自己來選是留還是走。他不會上當的,不會上任何人的當。”

紫萱咬牙:“勸他走。”

“我會盡力而爲。”水慕霞也答應了下來。

紫萱合了閤眼,跪倒在地上對着水慕霞拜了三拜:“謝恩公。”

水慕霞受了她的三拜,然後跪下對着紫萱也拜了三拜才起身;他的動作快而且身子沉,不是紫萱能攔住的;他看着紫萱笑了笑:“受你三拜,知道你不拜一來不放心把文昭交給我,二來你心裡也不舒服;你不是輕易肯受人恩惠的。我拜你三拜,是因爲我受了你的叩拜心裡不舒服。”

紫萱看着他微微一愣,如果不是外祖一家受到的殘害,她真得會忘掉往下要說得話;定定神她繼續問道:“兵馬駐紮在城外,可是應該有一些身手極好的也混進了城中吧?。”

“嗯。”

紫萱雙手握拳:“我是縣主,除了晉親王外此行就是我爲尊,對吧?。”

“嗯。”

“我的話,是不是每個人都要聽?”

“不一定。黃侍郎纔是正使。”水慕霞說完,然後忽然拉起紫萱的手來在她手心裡寫了幾個字。他拉紫萱的手很自,一手輕柔的握住紫萱的手,一手以指在她的掌心裡寫字,就好像他做過無數次,就好像他和紫萱熟悉到拉手只是太過平常的事。

紫萱沒有防備自然沒有馬上想到掙脫,等到反應過來感覺到他寫得字就不肯收手,一直等到他把字寫完,在水慕霞放開她的手後平靜的看向抱着碧珠的雪蓮:“走,我們回驛館。”

她知道碧珠如果醒着的話絕對不會同她回驛館,因爲不想把她牽涉進馬家的事情:看來,九黎的人、至少國後是不知道她和馬家的關係。這也許是天意吧,正好方便紫萱的行事。

墨隨風在一旁看得眼珠子幾乎快要瞪出來,當看到水慕霞放開紫萱的手後紫萱的一臉平靜,他更是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最終搖搖頭一言不發的跟上紫萱二人,看看雪蓮的小身板很想把碧珠接過來,但是想到烈兒含怒的小臉他咧咧嘴決定不害碧珠的名聲爲上。

不過他心中卻對水慕霞輕薄姑娘家的手段是佩服不已,要知道輔國縣主那種脾性,在受到輕薄後居然沒有一個耳光甩在水慕霞的臉上,那可不是難得二字能形容,簡直就是奇蹟啊。看來,他還要向水大公子多多學習才成,不然以後哪裡還有他混得份兒。

墨隨風在水慕霞的身上印證了一句老話:人不可貌相啊;平常瞧水大公子對大姑娘小媳婦那副不屑一顧的樣兒,原來他內里根本就是個色中餓鬼!以後,烈兒再敢叫他壞蛋,他就讓烈兒好好認清楚水慕霞再來責罵自己。

紫萱回到驛館就把黃侍郎請來,直接開口:“黃大人,我想向您借樣東西救命,希望您能成全我;當然,我會有所酬謝的。”

“縣主儘管開口就是。”黃侍郎笑得如同是一尊佛。說起來這一路上他真得是很憋屈的,晉親王那不用說了,而輔國縣主不要說有縣主的身份,就算是沒有憑他敢去招惹京中有名的惡婦嗎?除這兩尊大神外,另外一位更是讓他憋得胸口疼——你說說,蕭家的嫡長子做什麼不好,非要來做他的副使?得,這下子還能有他這個正使什麼事兒。

他是凡事都不敢自作主張,不是稟明這個就是請示那個,總之他堂堂侍郎在使團裡快成跑腿的了。

“兵符。”紫萱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看着黃侍郎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黃侍郎的笑容一窒:“縣主開玩笑了,下官哪裡有什麼兵符?而且我們是來九黎出使的,說起兵馬來也只有城外那些而已,何須兵符呢。兵符當然在皇上的手中,就算要調動兵馬,那兵符也會在欽差的手中,我小小一個侍郎怎麼會有兵符呢。”

紫萱盯着他的眼睛:“我再說一遍,我需要借大人的兵符一用。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今兒您借,我要借;您不借,我同樣也要借。”說完她伸出手去,雪蓮把一柄短劍放在她的手中。

她把短劍擲在桌子上發出不小的聲響:“借終究是要借的,但是借法的不同卻要知會黃大人——活借也是借、死借也是借,全在大人的一念之間。”

黃侍郎看看那短劍苦笑:“縣主,您就是殺了下官,下官也沒有什麼兵符啊。”

紫萱二話不說抽出了短劍,盯着黃侍郎開口:“一。”她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向黃侍郎磨嘴皮子。

黃侍郎的眉頭一跳,看向晉親王:“王爺,您向縣主代下官分說兩句吧;縣主,下官哪裡做得不好,您說下官一定改過。”

晉親王低頭吃茶不語,彷彿沒有聽到這邊的動靜;而他身邊的水慕霞顯然已經把話說完,但是晉親王的神色間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來,不知道他是同意走還是留,或者是想讓人拿下紫萱來問罪。

“二。”紫萱不理會晉親王和水慕霞。她自然知道晉親王是什麼人,所以並不擔心晉親王會拿她來問罪,唯一擔心就是晉親王會攔下她。

黃侍朗看向水慕霞:“水公子?”

水慕霞搖搖頭:“想要保命很簡單啊。”

紫萱就要喊出“三”來時,晉親王忽然道:“值嗎?!”不過他的頭依然沒有擡起。

紫萱聞言帶淚把劍重重砍向桌子,就如同是要砍向仇人般用盡所有的力氣,使得劍身陷進桌面一時間拔不出來:“馬家曾經在京城保得我和弟弟的性命,爲了我們姐弟曾上金殿和皇帝拒理力爭;如今馬家危在旦夕,我如果問自己一句‘值嗎’我還算是人嗎?。”

倒底還是在雪蓮的幫助下才把劍弄出來,紫萱推開雪蓮又舉起劍來。

黃侍郎見紫萱不再計數馬上開口道:“縣主,我們可是使團啊,怎麼能動刀兵?萬一被九黎誤會殺了我們還是小事兒,您如此大動干戈前就不想想我們上唐,想想皇上來時對我們的叮……”

“我不管什麼上唐,不要對我提什麼家國大義,我只是個小女子不是大丈夫!”紫萱的眼珠子都紅了,她指向一旁依然在昏睡的碧珠:“我被丁家幾乎逼死,沒有外祖父一家來救我,如今我早已經不在人世。我這個小女子所知就是要知恩圖報,就是不能眼睜睜看着親人死在面前!現在,我管什麼上唐、什麼九黎,我管它以後會如何,我只要馬家的人活。”

208章 沒有聽到

晉親王聞言看過來,手中的茶盞傾斜都沒有察覺到,盯着紫萱的嘴巴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空白的可怕。

水慕霞反而低下了頭,整張臉隱在暗影中無人知道他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

紫萱盯着黃侍郎的眼睛:“如果我能看着親人死在面前,我爲保住自己的性命不顧親人而逃,你以爲那樣的我就會記得皇帝,記得上唐,記得家國大義嗎?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就如你現在這樣不就是爲保命,你自己知道你現在是爲誰而想把兵符藏起不交給我。”

“我告訴你,就算是被世人唾罵,就算是動用百萬上唐雄師踏平了九黎,就算是血流成河,就算上唐的皇帝要問我的死罪,我也要救我外祖一家。你,倒底拿不拿兵符出來。”紫萱舉起劍來惡狠狠的喊道:“三。”

自紫萱在丁家醒來後,只有馬家給過她溫暖,讓她兩世孤苦的心找到了被親人捧在掌心裡感覺。原本到九黎來她是打定主意要智取的,她喜歡讓事情儘快的、簡單的解決,就算是粗魯些、暴力此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但是她並不是衝動的人,來的時候她很理智。

她甚至想過來到九黎後,只要盡了力、盡了心,就算是救不下馬家的人,她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她不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來九黎;她依然把自己的安危、自己的性命放在了首位。

但是在看到碧珠那張臉時,在碧珠看到她就要逃命時,在聽到碧珠以及馬家人所經歷的一切時,她的理智完全不見了。什麼隱忍而待發、什麼智取爲上,什麼保全自己統統自她的腦袋裡飛走,她只有一個念頭:救馬家的人且要爲他們報仇血恨。

說起來,平常的紫萱,不管是現在的還是二十一世紀的,都有那麼一點自私;衝動,對自私的人來說是不可能有的東東。她現在不是衝動,她現在是被傷到了心,被傷到了底線——她抓狂了。

兩世以來,紫萱所求就是有人會打心底疼她、愛她、關心她,會在冷時爲她加一件衣服,會在餓時爲她熱一熱飯菜:這些在旁人看來只是平常的幸福,於她來說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成爲她心底深處最大的渴望之一。

紫萱算是兩世爲人了,但都是母親早早死去,父親待她都是那麼的冷漠沒有半點慈愛,世界在她的眼中幾乎要變爲無愛的灰色;幸好,她總是會遇到幾個不錯的人,上一世是她的同學朋友,這一世是琉璃等人,纔沒有讓她的心完全冰冷下去。但,她依然渴望着有親人疼愛,有親人陪伴。

是馬家人全心全意的疼愛她、寵愛她,讓她深深的體會出什麼叫做骨肉親情。尤其是碧珠和她最爲親熱,曾經和她擠一張牀、爲她親手縫製的衣裙、爲她梳頭……

對,所有記憶中的都不是什麼大事,沒有哪個馬家人曾經爲她連性命也不要,但就是那些點滴的小事讓紫萱知道她是有親人的,是同樣有人疼有人愛的,在受了委屈她是有地方可以哭得,在無法堅持的時候她是有後路可退得:安全感,讓她多麼踏實的日日能夠安睡,可以不必顧慮太多和京城的富貴中人硬碰硬。

就是這些小事,每一件都能證實,如果她有性命之憂的時候,馬家的人肯定會不顧性命的來救她。因爲馬家的人,是真真正正的打心眼裡疼愛她,真真正正的把她當作是自己的骨肉血親。

如今,那麼疼愛她的姨母被人毀掉臉、砍掉手、還經歷了比地獄更可怕的事情;但就算是這樣,那九黎的國後依然不肯收手,接下來還要把馬家趕盡殺絕;把那些疼她愛她,把她放在手掌心的親人全部殺掉——此時,讓她逃命她怎麼能做得到;如果她做得到,她認爲自己也就不再是一個人。

是她的親人,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護其周全;如果不能護其周全,她寧願和親人同赴黃泉也不要苟且偷生。隱忍?她要讓隱忍去見鬼她就要狠狠的回擊,她活就要親人一起活。

黃侍郎看看晉親王和水慕霞,見他們無動於衷的吃茶看也不看他,明白他們是不會幫自己的,便咬牙道:“下臣不是不應命,實在是下官沒有兵符啊。”他不敢拿出兵符來,因爲皇帝來時曾嚴命,只有在見過九黎國後商談不成才能動用兵符打九黎人一個措手不及。

壞了皇帝的大事,皇帝肯定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他的妻兒老母。

紫萱聞言一字不發舉劍對着黃侍郎就砍了過去,用盡力氣絕不作假的砍了下去:只不過沒有砍向什麼要害罷了。

如果不是黃侍郎嚇得腿軟跌坐在地上,那一劍肯定砍在他的身上了;驚出一身冷汗的黃侍郎驚懼之下大叫:“縣主,你知道不知道砍殺使臣是大罪,要誅九族的。”

此時的紫萱根本不畏死,在決定要救馬家之人的時候她已經報了必死之心,黃侍郎卻以死相脅自然是不能讓紫萱改變心意:“誅九族?誅吧,那些人渣早死早投胎免得再活下去害人;到時候你可以對皇上說,讓他記得殺乾淨些,不要放過京城朱府任何一個人。”

說完她再次舉起劍來:“我要兵符,我要救人,哪個敢阻我,我就殺了他。不要說你一個小小的侍郎,爲了救人神來擋我我就殺神,佛來擋我我滅佛你要活命,就把兵符借來給我,不然等我殺了你再搜兵符一樣借得來。”

看到殺氣騰騰的紫萱,黃侍郎眼下當然知道她不是嚇人的,連忙自懷中摸出兵符擲在地上:“王爺,你看到了,下官是被迫的,是不得已而爲之。”

晉親王背對着紫萱和黃侍郎繼續吃茶,那盞茶肯定已經涼了:“本王什麼也沒有看到。”

“王爺,您不能如此,今日之事你定要爲下官做主。”黃侍郎過去抱住晉親王的腿:“不然皇上會誅了下官的九族啊。”

“本王向來不說假話,沒有看到就是沒有看到。”晉親王輕輕擡腳就把黃侍郎踢遠了:“還有,本王不喜歡有人接近。”

黃侍郎就算是恨得要死能如何?只得把目光投向水慕霞:“水公子,因我們而讓兩國起刀兵,回去之後此罪我們可是萬萬擔不起。”他還沒有向九黎的國後鼓動七寸之舌,還不知道九黎國後所求是什麼,上唐能不能答應就要發兵,這等大事他真得擔不起。

水慕霞打開扇子:“黃大人,兵符之事我根本什麼也不知道,壓根就不知道皇帝給了你兵符,且你是正使要做什麼自然不會告知我——兵符丟了,怎麼能說是我們兩人所爲?明明就是一人所爲,此事晉親王爺可爲我做證的。”

黃侍聞言想死的心都有了,真得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又氣又急又驚又怕之下,一個挺不住他暈了。

墨隨風過去在他身上紮了幾針收手,就聽到水慕霞大驚小怪的聲音:“你可是救人的大夫,怎麼能幹這種殺人滅口的勾當。”

“我只是讓黃大人多歇一歇,他可是累得不輕,多睡一會兒對他身子極好的;水大公子,你再這樣污衊我,小心我給你幾針。”墨隨風瞪過去:“要做什麼殺人的勾當,我怎麼也會在水大公子身上下手練過之後纔有膽子敢做啊。”

晉親王看一眼那邊的紫萱輕輕的道:“沒有用的。”紫萱根本理也不理他們兩個人的話。

水慕霞不得不上前:“調兵過來,就算是有嚮導引領走捷徑,大軍深入也要十幾天;還要說是不被人發現的話。眼下,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他看一眼晉親王微笑:“我們卻又欠了你一份情,嗯,不小的情呢。”

紫萱聞言看看手上的兵符:“你們借我的手……”不過她顧不上理會水慕霞和晉親王在打什麼主意:“我要調的不是邊關上的兵馬,而是這大京之外的上唐兵馬——原本和我外祖父一起來的那些上唐精兵。只是,卻要墨公子相助才成。”

和九黎交戰讓上唐十分頭痛,就是因爲九黎的人善毒;好在毒並不好制,因此九黎也懼上唐的兵強馬壯人多,纔會相安無事幾代。不是上唐的兵馬不如九黎人——九黎人的毒功厲害,卻不是人人都會,只有大家族當中纔會;而上唐的軍中自有武功高強之人,大家對上也算是棋逢敵手。

只要能解了九黎以毒害上唐兵馬的禍患,那麼上唐的這些精兵拿下大京來不成問題;至於以後——紫萱只是想救馬家,她是個小女子不是大將軍,開始打得主意就不是要攻城掠地,自然根本就沒有想過以後。

她想得以後就是救出馬家的人後,帶上文昭等人遠走高飛,找處山青水秀的地方過逍遙自在的生活,然後就可以好好的找她回家的法子。

水慕霞和晉親王的目光一撞,他們所想和紫萱當然有所不同。但是,今晚註定要讓大京皇城中的國後睡不安穩了。

209章 擒王210章 血債血償

墨隨風聽到紫萱的話看看晉親王和水慕霞:“我,當然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我的縣主大人啊,您有了兵符又能如何,上唐女子不領兵的;那些將士肯定不會聽您的,您還是把那個燙手的東西……”他擠眉弄眼的把目光向晉親王那邊一飄:“我們從長計議的好。”

紫萱看着他抱拳:“墨公子,今天的事情予你來說可爲可不爲,但是對我來說不爲就枉生爲人您如若相助就是對紫萱有大恩,您不方便相助那也是本份,紫萱絕不會有見怪之意;不管今天晚上有沒有人肯隨我去,那皇城我是定要走一遭的。”她看向雪蓮:“我們,走。”

水慕霞閃身攔在紫萱身前:“我想那些兵馬有不少會同縣主去皇城的,因爲有不少人曾受過護國夫人大恩,就算是沒有兵符應該都有人願隨你赴死。只是,我們首要的是救人而不是送死,你認爲呢?”

“當然。”紫萱擡頭直視着水慕霞:“我自會安排兵馬去大牢救我外祖父一家,而皇城那裡由我帶人去,攻不攻得下皇城也定能拖住九黎的人馬,爭取足夠的時間使外祖父一家得救。”她不是不知道憑城外的精兵救人可以,想平安離開九黎之境幾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就像水慕霞所說,等上十幾日後自邊關調來大批的兵馬,到時進可攻退可守,倒真得不用前怕狼後怕虎的。但是她能等得,馬家的人還能再等下去嗎?

她不敢想像,也許她在這裡說話的時候,馬家已經又有人被斷了手,可能她稍一耽擱馬家又會有人被毀了臉時間與她來說是有得是,但予馬家的人來說在大牢中、在九黎國後的手中,眨個眼的時間就可能是生死兩重天。

水慕霞聞言微點頭,伸手拉起她來吩咐琉璃:“你好好照顧碧珠姑娘,縣主,你能不能聽我兩句話?”

紫萱此時一心想救人:“邊走邊說如何?”

晉親王看看水慕霞閃身就越過紫萱:“晚上想救人太難。”他們深在九黎的腹地,如果今天晚上萬一失手,他們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他所指的難處其一是在城外的兵馬如何進城,現在四門緊閉不管你想什麼法子想弄開城門,只要有一點點的動靜就會引來九黎人的迅猛反撲:就算上唐的精兵能夠很快攻下大京來,便再快也需要時間。

到時候萬一九黎人把馬家的人綁到城頭上,那接下來上唐的兵馬是戰還是降?不要說九黎人會一直不知道他們是爲何而來,只要一動兵馬攻城,很快就會有人想到馬家之人的身上。

就算能讓大隊兵馬悄悄摸進城來,就算九黎人能一直不知道他們是爲救馬家人而來,但是這裡倒底是大京,位於九黎的腹地;就算是今天夜晚上唐的精兵踏平了大京,但是明天呢?到時候九黎的各路強兵紛紛來援,眼下的兵馬能抗得了幾時?

對,攻下大京後可以死守等待邊關的大軍到來,但是需要死守的大京城中全是九黎人。水慕霞解釋到這裡看着紫萱問:“把一城之人屠盡的事情,你做得出來嗎?”

紫萱搖頭,想一想再搖頭:“做不出來。”只要是有人性之人,豈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如果做不出來,到時當真被迫守城的話,大京的九黎人肯定不會安安份份的,有個什麼裡應外合並不稀奇;要知道九黎之人尚武,城中的青壯年哪個不會幾招?比起上唐的書呆子來,這裡的九黎人連女子都能拿起刀來殺敵啊。

真到那個時候,就不止是麻煩大了的問題。

況且九黎的皇城外也不是空空如也,是由九黎最善戰的虎衛駐守,想要硬攻進皇城是需要時間的;而時間一長,上唐的兵馬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情形——戰事一起,肯定會有人點燃狼煙,到時候九黎的各部兵馬豈會不來救他們的國君和國主?

說能踏平大京,只是指大京如今的情形,可是戰事一起上唐的這些兵馬要面對不單單大京的兵馬和人,而是整個九黎的兵馬與人。

還有,天下間的大牢都是晚上要比白天還要戒備森嚴,因爲向來劫獄的都是在晚上,而不會選在光天華日之下。此時正是夜晚去天牢救人也會引起九黎的震動。

紫萱聽完水慕霞的解釋後急得拍拍手:“那要如何做?”她不懂用兵之道,但是能聽得進去道理;就算她心急的不能等、心焦的想把人馬上救出來,也斷不會讓上唐的那兵馬白白送命,還要把馬家人的性命全搭進去。

晉親王眯起眼睛來:“擒賊先擒王。”

整個晚上是那麼的難熬,紫萱守在碧珠的牀前,手每一次的撫過她臉上的傷痕,那些凹凸的傷痕,她的心就痛得更多;淚水輕輕的滴落在碧珠的臉上,最終哭倒在碧珠的懷中。而碧珠因爲被墨隨風用過針,一直睡得很深並沒有被紫萱弄醒。

終於天亮了,終於人們用過早飯,終於厚重的禮物起了作用,九黎的苗王向九黎國後進言被其採納,在下午要見紫萱等人;九黎的國後要見紫萱等人的重要原因,是聽說晉親王和紫萱等人要敬獻給她駐顏不老的上唐宮廷秘方。

水慕霞的大手輕輕的按在紫萱的肩膀上:“你要往好處想,下午她要見我們,我們的兵馬會有更多喬裝後自四門進來,到時候我們的勝算不是更大?”

紫萱擡頭看看他沉默的點頭,就算是知道又如何?因爲很清楚馬家的人在受什麼樣折磨,每一個在驛館中坐着的呼吸間對紫萱來說都是煎熬。

終於,時辰到了。

晉親王起身:“走吧。”他先行紫萱跟上,之後是水慕霞和墨隨風。在他們身後還跟上四個貌不驚人的護衛,怎麼看也不像是練過武的樣子。

九黎的皇城當然無法和上唐的皇宮相比,大殿也算不得很大,尤其是國後的椅子距紫萱他們不過只有幾步之遙。

九黎的國後看了一眼紫萱並沒有在意:“聽說有秘方……”她最在意的就是那張秘方,不然她也不會見上唐的國使。除了那方秘方外,她不想和上唐的使臣們多說一個字,因爲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南蠻結盟,不再爲上唐抵禦南蠻了。

紫萱低着頭長長的吸氣再吸氣,再緩緩的吐出來,才捧着錦盒緩緩上前:“這秘方有幾點是口授而不能寫在紙上,臣要親稟於國後。”她就算是恨透了九黎國後,爲了救人此時也不能讓其看出半點來;成敗全在她的身上,她要鎮定、更鎮定。

九黎國後點點頭,早在紫萱他們未進殿之是,她已經知道這些人裡只有一位女子是不會武功的:“你過來吧,一會兒我會重賞於你。”她已經存心在和南蠻談好後,拿上唐的這幾位使臣祭旗了;因而她說重賞時笑得極爲開心,使那雙有點狹長的眼睛多出幾分動人心魄的狐媚來。

紫萱拼命在心中告誡自己,把王后就當作是上唐的皇后看待,千萬要忍得住;她如果忍不住就會害死外祖父一家人,如果不想外祖父一家人死在她手上,她就要忍,再忍:擡起頭來,她對着九黎國後微笑,笑得如同是四月的柔風讓人舒坦之極。

緩緩舉步,幾步路卻讓紫萱感覺如同是走了幾十裡般;行到王后面前,她微笑不變,既沒有太過的討好、也沒有太過卑謙的再次行禮。起身,她輕輕的在錦盒上拍了拍:“這盒子是有些機關的,必要先拍五次纔可以用特殊手法打開。”她拍完後,把盒子遞給九黎的國後:“臣請王后拿好,臣這就打開取出秘方給王后一觀。”

她說完手上一用力,盒子並沒有打開,反而自盒底彈出一柄匕首來。

不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紫萱知道事情能不能成功全在此一舉:她和水慕霞自晚上就練習,又練了一個上午的,手法已經熟得就好像是本能般——她的一隻手早就等在匕首彈出來的地方。

就在匕首彈出來的同時,她的手已經收緊剛剛好握在刀柄上,手腕一翻就把匕首抵在九黎國後的胸前自匕首彈出到紫萱持其抵在國後的胸前,也就是一呼一吸間的事情,殿上的九黎之臣根本就沒有想到會生出這樣的變故來。

九黎國後反應並不慢,馬上想把手中的盒子擲出去,不求能打傷紫萱只求能讓紫萱跌倒或是後退,她便能自紫萱的手下逃開。但是紫萱理也不理那盒子,另外一隻手已經抓住了九黎國後的衣領,狠狠的揪住眼中的兇光讓九黎國後心中大驚:那是深仇大恨纔會有的目光,但是她真得想不起她和這位上唐的縣主有什麼仇怨。

而她手中的盒子根本就沒有擲出去,只是自九黎國後的手中滾落,掉在她的衣裙上又滾到地上;對紫萱沒有形成半點傷害。

210章 血債血償

九黎國後的臉色變得極爲難堪,因爲她發現自己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不只是毒功不能用,她就算是想動一動手指頭都不可能:這是墨隨風怕她弄出毒蟲來咬紫萱,特意配得藥使她無法動彈。

其實,九黎的國君、國後雖然也養了些毒蟲,卻不會帶在身上——他們倒底是一國之君,豈能天天讓些蟲子在身上爬來爬去;而且也沒有他們的用武之地,進來出去都有大批的九黎好手相隨,就連毒功也不過是遵祖訓而練,論功力實在是提也不要提的。

“你敢殺我?”九黎國後卻根本不怕,盯着紫萱冷笑:“我死了,九黎和上唐就是死仇,你擔得起嗎?”此時,九黎的大臣及護衛們都向紫萱撲過來。

紫萱當然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怒喝,也感覺到風聲奔到了她的腦後,但她頭也不回的只管把九黎國後抓緊在手上,用匕首抵緊了黎國後的心口,微用力刀尖便刺破國後的皮膚:“要不要試一試?你的命對我來說不值一文,上唐和九黎不死不休關我什麼事兒?你的命就在我手上——讓他們統統住手蹲在地上,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我沒什麼要怕的,也不介意你把我惹怒,你可以繼續看我會不會一刀殺了你。”她對着國後露齒一笑,卻笑得寒氣四溢。

她知道九黎的人不會任他們的國後落在她的手上,定會用毒、毒蟲或是刀劍來救他們的國後;而她的後背就露在衆多九黎人的面前,很容易就會受傷,但是她知道水慕霞和晉親王、墨隨風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她把性命交在他們的手中很放心,沒有原因只是直覺。

九黎的國後微微猶豫,紫萱便把匕首又刺進一分去:“我真得很想現在就殺了你,只是當着這麼多人怎麼也需要個理由,看來你想給我,很不錯。”她真得很想殺掉國後,但是沒有救出馬家人來前,她不能爲姨母報仇。

感覺到胸口傳來的疼痛,九黎國後知道紫萱是在說真得,不敢再寄希望於臣下的那些毒功或是毒蟲之類;因爲她深知如果毒蟲之類能有用,她和紫萱說話的時候已經足夠把上唐的幾個人放倒在殿上,不會到了現在還讓他們在殿上跳來跳去的打人。

她難以接受的就是,爲什麼上唐會有破解他們九黎之毒的藥。不要說是她,就算是馬家也不會想到,憑他們送出來的那幾本普通用毒的書,就讓墨隨風瞭解了他們九黎人所制的毒。國後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如果上唐不再懼九黎的毒,那九黎能抵擋得住上唐的精兵強將嗎?

如今國後顧不得那些國之大事,還是要先保得住自己的小命才成,只得開口讓她的人統統住手,並且按着紫萱的吩咐讓他們蹲下抱住頭:紫萱也不是怕他們暗中動什麼手腳,她信得過墨隨風弄出來的藥;只是認爲如此能讓他們老實些,折辱他們一下多少也算是給馬家的人討回一點點的公道來。

“你爲什麼要如此做?要知道你如此做就是想讓兩國起刀兵之事。”九黎國後雖然懼死嘴巴卻還在強硬:“這是你們皇帝的意思?”她暫時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馬上就想知道紫萱他們所爲是不是上唐皇帝的意思,如果當真那樣,相信此時九黎邊境上已經是大軍壓境。

她就真得要成九黎的千古罪人了。

紫萱盯着她的眼睛,把她揪起來狠狠的摔在地上,一腳踏在她的胸口上;她知道九黎國後可能不懼痛,但是這樣被人踩在腳下肯定是受不了得,予她這位高高在上的國後來說比死更難受:“你現在就把馬家的人、所有的馬家的人都帶到這裡來。”

她根本不理會國後的問話,管它們兩個國家會如何,她今天只是爲了救人而來。

九黎國後聞言瞪大眼睛:“你,爲了馬家而來?那就是說,此事和上唐的皇帝無關,是你們私自所爲。天啊,爲了一個馬家使得兩國刀兵相見,你當真是瘋了。”她不相信上唐的皇帝會爲了馬家而讓人來刺殺她,這世上就沒有那樣的皇帝:就算馬家想和上唐結盟,也爲此出力不少,但是上唐也不會因此就和九黎翻臉來救他們一家人。

紫萱彎下身子把匕首橫在她的脖子上:“我的母親是馬家人,我也就是馬家人,懂了嗎?我不會再答你任何的話,你每多問一句,我就會在你身上割一刀。快,讓人把我外祖父一家人都請到這裡來慢一點,你就要想想你的性命。”

九黎國後聞言笑了起來:“就算是帶到這裡來,你以爲憑你們那點子兵馬還能逃出九黎去?兩國再起刀兵,你和馬家就是禍首,相信上唐的皇帝也定不會饒過馬家和你的;這天下是不小,可是哪裡還有你和馬家的容身之處,你不要對我說去南蠻之地,那也是死路呢。”

紫萱也不說話,狠狠的在她的胳膊上劃了一刀:“下令。”

國後痛哼一聲:“不奉上唐皇帝之命,你當真敢殺我不成?”

紫萱二話不說在她的肩膀上劃了一刀:“下令。”她的匕首已經放在了國後的脖子上,表明如果國後再不聽話,下一刀就會割在國後的脖子上。

國後雖然有些不相信,但最終還是自己的性命要緊,而且聽到紫萱是馬家人後,她也有了計較;因而下令之時她對自己的心腹使了幾個眼色:之所以受制於人,就是因爲她不能捉到紫萱等人的小辮子;如今,馬家的人可在她的手上,看到時這些上唐人能不能看着馬家的人一個一個死在面前。

哼,她不相信在沒有救出馬家人來,上唐的人敢把她殺了。這一點她因爲紫萱的話已經想明白了。

打發心腹之人離開後,國後看着紫萱道:“你的話我原本不信,不過看你做事倒真是像是我九黎人,殺伐決斷有我九黎之風。”

紫萱也不答她,忽然揚起一隻手狠狠甩在她的臉上:“殺人不過頭點地,馬家在九黎世代爲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天大的罪過一刀砍過去就是了;可是你這妖女,怎麼能做出那等辣毒之事,居然對我姨母如此那般的折磨,你還是不是個女子?”

連打十幾個耳光後,紫萱還是不出氣。而九黎國後也算硬氣,捱打之後頂多是痛哼幾聲卻沒有開口求饒,直到紫萱停下來她才道:“他們眼中無我這個國後,居然敢拒我小弟的提親,就是該死那個馬碧珠不是不想伺候我小弟一人,那我就讓她多伺候幾個男人,正好是遂了她的心,你……”

紫萱聽得大怒,匕首一下子刺在她的下脣上:“不要急,我也會讓你享受享受,讓你知道我姨母都經歷過什麼才讓你去死;一刀殺了你,就是太過便宜你。”

九黎國後聞言也顧不得嘴脣上的傷,模糊不清的喝:“你敢我是九黎的國後,就算是你們皇帝也不能那麼待我。你如此做就會讓九黎和上唐成爲死仇……”

“死仇?你也知道死仇嗎?我和你就是死仇,你不死我不休——不要拿兩國來說事,我纔不管你九黎和他上唐會如何,你傷害了我的親人我就不會放過你。你是九黎的國後又如何,殺人就要償命,做下得事情就要有報應。你,現在報應來了。”紫萱的聲音輕輕的,卻讓九黎的國後驚出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盯着九黎國後的眼睛,紫萱再次舉起手中的匕首來:“現在,我才代姨母和外祖父一家討點利錢回來。”說完狠狠的對着國後刺下去,卻並不是刺在要害處而是刺到了她的大腿上。

九黎國後痛出一身的汗水來,因爲無法動彈只能痛叫:“住手,住手。我是國後,就算是落在你的手上,也不能如此的折磨我。你如此做有傷你們上唐的國體,你們上唐不是講究仁與儀……”她認爲憑她一國之後的身份,不管做什麼也不會有人會加一指於她身上。

“仁與儀你個頭”紫萱又刺了一下子拔出匕首來咬牙:“說你是畜生都會污辱畜生兩個字,也配上唐用仁和儀二字待你?你只知道上唐有仁與儀,卻不知道上唐還有句話叫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我,不是那些讀過混帳書、沒有長骨頭的軟書生,我只是有仇必報的小女子——你還想受到禮遇?“

紫萱忽然明白了:“原來,這就是你敢和上唐翻臉不認帳的原因啊,反正到時候打不過求饒後上唐也不會殺你;上唐要顧全他的國體,上唐要顧全他的禮儀之邦的名頭嘛。我呸——我忘了告訴你,我是上唐有名的惡婦,禮儀仁義在我這裡屁都不是,我只知道人打我一拳我必還以兩腳方成;就算是還一腳,我都會睡不着的。”

“實在是太可惜了,你遇到的上唐人是我。說起來雖然擔個惡婦的名兒,但我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也從來沒有興起過殺人的心思來。你,是我第一個想親手在你身上紮上十七八個窟窿,看着你痛苦而死的人。”紫萱不只是罵,一邊罵一邊動手,等到她把話說完國後腿上的衣裙已經被血浸透。

紫萱看上去卻很平靜:“血債,只能用血來償。”

211章 便宜212章 就是欺你

紫萱說到血債血償時,那忽然平靜下來的語氣倒讓九黎國後打了個冷戰,加上她再也無法忍受身上的疼痛之苦便直接開口道:“不要再這樣動手了,我快要痛死了,真要痛死了。”

“我給你金銀珠寶,我給你百毒不侵的寶貝,不,不,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只要你能饒過我,九黎的聖物我都可以給你,好不好?我真得要痛死了,我給馬家加官晉爵,從此以後九黎永遠向上唐稱臣……”

九黎國後只想活命,眼下所盼就是能有人來醫治她的傷處,讓她能躺到牀上去;身下冰冷的地面、身上疼痛的傷口,使她不敢閉上眼睛,生怕一閤眼就能看到地府的大門。死亡,在這一刻,真切的幾乎是觸手可及。

紫萱聞言卻更怒,用匕首狠狠的抽了她一記耳光,匕首兩邊鋒利的刀刃劃傷了國後如花似玉的臉,讓國後發出如同是鬼怪般難聽的尖叫——她最愛惜自己的臉,每天只保養臉就要花費她近一個時辰。臉毀了比她要死了更讓她無法接受,她虛虛的撫着自己的臉痛哭得幾乎要暈死過去:“我的臉,我的臉。”

國後的尖叫讓紫萱很是不滿,擡腳踩在國後的嘴巴上,強迫國後的尖叫聲停下來後,紫萱才冷冷的道:“你的金銀珠寶和避毒的寶貝能買回馬家人的性命嗎?能讓我姨母所經歷的一切消失嗎?你就算是把國後、國君讓馬家人來做,馬家死掉的人能活轉嗎?你以爲人命是什麼,你又當我是什麼人。”

她罵完再次舉起匕首來,國後的言語讓她極爲惱火,也讓她更加惱恨國後。不過她的匕首舉起來後,卻並沒有馬上刺下去。

雖然她嘴上很逞強,但是看到如同血人般的國後她還是有些撐不住了:她倒底不是冷血之人,倒底不是心狠手辣之徒——原本她就沒有想過要自己動手教訓國後,所想的是讓人把大牢裡的人和東西取來,讓國後去偏殿好好享受一番她姨母經歷的一切就送國後上路的。

但是九黎國後的陰狠毒辣卻讓她的怒火升騰起來,看到國後的死不悔改,聽到國後口口聲聲對她威脅,再想到姨母碧珠一身的傷,她纔會第一次舉起刀來傷人。這些刀下來氣也消掉一些,看到血後她心裡也有些不舒服就想讓人拖國後去偏殿的,卻沒有想到國後會如此求饒。

紫萱的怒火再次不可抑制的涌上來,纔會想也不想的再一次舉起匕首來。就在她將刺未刺之時殿外傳來一聲:“住手,刀下留人”

殿門那裡進來的人是錢小公爺,可是叫刀下留人的卻不是錢小公爺,而是一位九黎的男人;雖然紫萱沒有見過他,卻知道他肯定是九黎的國君。只是看上去他有些病歪歪的,連走路也需要錢小公爺扶着才成。

想到原本在上唐京城聽到的隻言片語,就說九黎國君病倒國事全由國後做主;如今看九黎國君的樣子,很像是被國後軟禁而被錢小公爺所救。只是,國君爲何爲喊刀下留人呢?按理說,此時九黎國君應該恨不得把國後砍成幾段纔對。

“不要殺她,我是九黎的國主,國事當然由我說了纔算。上使們只怕是誤會了,我們九黎沒有和上唐動刀兵之意,也絕無和南蠻結盟之意;上使如果不相信,我馬上就讓人殺掉南蠻的使者。”九黎的國君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國後:“先讓人給我九黎的國後止血,有什麼事情我們坐下談好不好?”

晉親王看了看他:“有些事不必談,做完再談不遲。”

水慕霞負手立在晉親王的身後,看着錢小公爺微微點頭:不枉給他十幾個身手過強的護衛啊;果然就被他找到了九黎的國君,看九黎國君的衣着他的眉頭微微有些皺起。

九黎國君看也沒有看晉親王和水慕霞等人,只是盯着紫萱道:“你先把刀子放下來如何?”他看一眼地上的國後,半垂下來的碎髮遮住他的眼睛:“再任其流血國後就要死了,有什麼錯也要問過罪再說;她,再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後,上使們還是給我點面子吧,就讓人給她止止血吧。”

紫萱盯着他的眼睛:“我不放,你又能如何?”她有匕首在國後的臉上拍了兩下:“你以爲能騙得過誰去?你連我也騙不過去,”她指了指水慕霞和晉親王后:“還妄想騙過他們去,你就做夢吧。你和王后感情甚好,你王后也沒有軟禁你、更沒有對你下什麼毒手,也就是說九黎對馬家、對上唐所做得一切,你都是知道的、默許的” “如此重罪,你以爲上唐會饒過你?你如此對馬家,以爲我會饒過你們夫妻?”她把匕首收起來:“不過,讓她和你乾乾脆脆的死了,就真得太便宜你們了。” 九黎國君的臉色猛得一變,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當真就如國後所說,上唐的那些漢人信不過啊,馬家果然是懷着別樣的心思親漢人,早就應該把他們殺掉纔對。他心中更多的當然是對國後的心疼,如果不是他身子無力的話,真想撲過去以身相代。 不過,傷總能醫治好,他九黎有的是奇人異士,眼下還是要想法子保下國後的性命爲要;他打定主意後不再看紫萱,反而看向錢小公爺:“上唐義士,救救我的王后吧;只要你救下王后,我九黎之物你想什麼我就給什麼。”果然和國後是夫妻啊,剛剛國後纔對紫萱說過相同的話。 他現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也只能指望着身邊的錢小公爺:這位是深明大義的人啊。 錢小國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看他,然後輕輕的移動腳步走到晉親王身後:“你的這個忙我幫不了你,因爲我不是義士,我是上唐的國公。扶你過來可不是爲了救你、更不是爲了救你的王后。我只是認爲你的王后可不如你值錢,有你在,我才能放下心來在你這王城裡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啊。”他伸個懶腰:“可累死我了,不要再支使我,我腰要斷了。” 最後一句話是對晉親王和水慕霞說得。他並不是自願去做事的,可是水慕霞不由分說把這麼件事情交給他,他也不是看不出兇險來的人,帶着人很快找到了九黎國主,然後並沒有用強而是用哄的,把國主誆了過來。

212章 就是欺你

怎麼說王城還不是都在水慕霞的控制中,錢小公爺認爲用強不如用哄的,讓九黎國君乖乖的跟過來,就算是遇上九黎的人也好應對:只要騙得好,到時候九黎國君就是他手中最好用的、最厲害的一把槍,可在九黎王城內無敵啊。他做到了,九黎國君真信了他的謊話,就跟着他來到了金殿上。

“你怎麼騙得他?”水慕霞好奇啊,因爲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把個國主哄得如此乖乖聽話,且不叫王城的虎衛跟着。

錢天佑勾勾手指,讓水慕霞把耳朵貼過去後,輕輕的說:“我——,不告訴你。”他可不傻,水慕霞已經精明得如同鬼怪了,他可不想再把水慕霞教是更精明瞭。而且,他可是好不容易做點讓水慕霞也猜不透的事情,爲什麼要告訴他?讓水慕霞去想吧,想破頭纔好呢。

錢天佑的話欠打,水慕霞手癢的想打人。

九黎國君終於明白錢小國公帶他過來沒有安好心,所說得那些話都是假的,卻還是忍不住質問:“你剛剛說得話……”

“騙你的啊,傻蛋。”錢小國公左右看看,示意人搬過椅子來給他,舒舒服服的坐下後他蹺起腿來:“在上唐,有哪個會聽我的話?我說出來的話,他們都會一想再想——就這樣還會上當呢。你倒好,我一說你就信了,你不上當誰來吃虧?你是活該啊。”看到九黎國君想咬人的臉,他又生出些不忍來安慰道:“做我錢公爺的戰俘,日子還是不難過的,放心吧。”

他安慰完就扯了一把晉王爺的衣服:“這算不算戰功?我擒了九黎的國君,親手擒拿的哦,還押送他到到你面前來,回去之後論功行賞,我可以弄個王爺來噹噹吧?”話說完他有點樂可支,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九黎國君如此好哄,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誆騙過來。

晉親王摸摸下巴:“現在,不好說。”眼下還不能確定上唐的皇帝知道他們的所爲之後,會不會發怒呢——如果怪罪下來,他們是人人無功而有大罪的。

“不好說就不說,也沒什麼吧。王爺嘛,不就是多些土地,我的銀錢還是足夠用得。不夠用,還可以去找水兄去借。”錢小國公的功名心並不重,他堅決不肯把水慕霞的輩份升上去。放下晉親王的衣角,他看向九黎國君笑道:“按你們九黎的說法,你算是我的奴隸吧?那九黎不就成了我的?這麼大塊的地方,用什麼王爺我也不換啊,嗯,就這樣吧。”

他自己做主了,把九黎當成他的封邑了;他說得理所當然,根本就沒有想過此事要和九黎國主,還有上唐的皇帝商量商量。

九黎國君的臉色鐵青,沒有想到辱他最深的居然是護他平安到達金殿的人;如果錢小國公當真如此做了,他就是九黎的大罪人啊。傳世幾乎有近千年的九黎就這樣被人收爲私地,用上唐人的話說他就是那個亡國之君。

“你不要辱我九黎”他瞪着錢天佑:“我是我,九黎是九黎,你休想……”話沒有說完,就看到紫萱讓人弄來不少刑具,他猛然間想到了什麼有些驚恐的問紫萱:“你要做什麼?”

紫萱呲牙獰笑:“你們做過什麼,我現在就做什麼。”

九黎國君聞言勉強挺直了身體,怎麼說他也是一國之君,橫眉冷目的喝道:“你們敢你們上唐講究刑不上大夫,你豈能如此折辱我九黎的國後?如果你當真如此,我、我定與上唐勢不兩立。”

“隨便。”紫萱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九黎要和上唐勢不兩立,就算是不死不休又關她什麼事兒?救了馬家的人之後,她要想得就是如何離開九黎,然後再擺脫上唐的兵馬,帶着親人們遠走高飛——是九黎把上唐滅了,還是上唐把九黎滅了,她絲毫不放在心上。

嗯,最好是兩國的皇帝都被對方所刺殺,然後一起改朝換代:實在都不是什麼好人,早死少連累兩國的老百姓。

“把她拖去偏殿,你們幾個過去看好了,還要好好的照顧好她。”看一眼九黎國君紫萱一腳踩在國後的傷處,讓國後慘叫後道:“人家可是國後呢,定要加倍的照顧才成。”

九黎國君看看那些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臣,瞧瞧被拖出去的王后,他握拳:“你們上唐不要欺人太甚,你做出這等事情來,不想想世人如何看你嗎?”他看得出來大臣們是不能動了而不是不想動,如今他隻身一人要救他的王后,只能是用上唐最在意的名聲來做文章。

不是他不愛名不好名,只是他們九黎不會像上唐那樣死要面子,爲了一個名聲可以連性命都不要。

“就欺你太甚了,你想怎麼着,你又能怎麼着吧?”紫萱看着他微微擡起下巴來:“不要對我說什麼兩國不動刀兵的話,你們想要刀兵相見隨你們的高興;至於世人怎麼看我,你們做出那等令人髮指的事情來不怕人家說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你們做惡人的不怕千夫所指,我要是怕了豈不是笑話”

“就算世人不解或是誤會,但事情的對與錯、黑與白不會改變的——我就算是再擔上惡名,也不會放過你們夫妻。”紫萱鄙夷看着九黎的國君:“你們夫妻把馬家害得那麼慘,她不能活,你以爲你就能活?不要以爲你是國君你就和其它人有什麼不同,你,死定了。”

九黎國君怒目而視:“我乃一國之主,你想對我怎麼樣?你敢對我怎麼樣?”亡國之君都會錦衣玉食呢,他還真得不擔心有人會對他下手;他相信,上唐的皇帝不會允許他的使臣殺掉他。

紫萱看着他眯起眼睛來:“你承認九黎國後對馬家所爲你是知道的?”她剛剛只是猜測,如今要聽國君親口說出來——如此,方能不算是她冤枉了好人;她只是想報仇,而不是來冤枉人的。

九黎國君拍桌子:“那是我們九黎的事情,你們上唐管不着?難不成馬家早已經叛了九黎,成了你上唐的人,不然你們怎麼會爲他們大動干戈?我定要用國書好好問問你們上唐的皇帝……”

紫萱聞言看着九黎國君:“你也算是一國之君啊,敢做不敢當嗎?馬家的事情,是不是你的主意,或是你同意你的國後那麼做得?”

九黎國君沒有避開紫萱的眼睛:“碧珠不識擡舉,我爲她定婚還不是爲她好?居然寧願不嫁也不要和國後的小弟成親再說我是九黎之主,國後是我的妻子同樣也是九黎之主,她認爲馬家的該死,馬家如果當真是忠於我們九黎的臣民,就應該乖乖就死免得國後鬧心不快,可是他們呢?”

“居然又是叫冤,又是鼓動一些人來指責國後,辱我妻子就是辱我馬家居然敢辱我這個九黎之主,當然是該死之極,國後做得有什麼不對?”他說得特別理直氣壯。

紫萱看看他點點頭,看向水慕霞三人:“夏蟲不可語以冰啊。”然後她摸了摸手中的匕首對九黎國君道:“嗯,你說得對,一國之主豈能加一指在身呢?我的確是不好責打你——不打你主要是怕會髒了我的手。來人,去把大牢裡的死囚弄來,嗯,你們如果不聽話,你們國君的耳朵可會掉下來的。”

九黎國君見紫萱逼上來後退一步:“你、你敢?”

紫萱舉手就刺過去,雖然沒有砍下九黎國君的耳朵來,卻把他的臉劃破了:“你現在說我敢還是不敢呢?”

晉親王和水慕霞都沒有閒着,當然是水慕霞最忙,因爲晉親王懶得動嘴嘛,所以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要他開口安排:開始是爲保證他們幾人的安全,現在是在安排那些混入大京的上唐兵馬。

終於,馬家的人被送了來,帶他們進來的人是碧珠,還有一位精神很好的老人家。碧珠看到紫萱就把她緊緊抱住好一陣子沒有說話,抹了抹淚水放開紫萱指着那個老人家道:“這是侗王,沒有他老人家的相助,我不會那麼順利的把人在途中劫下來。”

晉親王和水慕霞看到馬家的人後,終於放下心來:馬家的人能到金殿之上,就表明上唐的兵馬已經控制了大京的王城。

果然,陸續有將軍進來跪拜:這些事情自然是交給晉親王和水慕霞去處置,紫萱並沒有和上唐的將軍們見禮說話;她此時可不想回上唐由着皇帝對她喊打喊殺,因而不想和上唐的將士有太多的接觸,爲得就是能方便離開後不會被這些將士輕易認出來。

紫萱拉着碧珠的手指指偏廳:“聽到沒有,那是九黎國後的慘叫。”她說過,要讓國後好好的享受一番她姨母的經歷:“牢中的犯人帶來了?”

碧珠點頭:“帶來了。不過,有一些被我殺掉了。”她不能容一些人活在世上。

紫萱只是抱了抱她沒有說話,示意雪蓮帶着人把犯人弄進偏殿:國後讓人污辱了碧珠——就因爲國後同爲女子卻用如此惡毒的手段對碧珠,所以紫萱纔要讓她也親身經歷一番。

213章 不加一指214章 欲仙欲死

就如九黎的國君所說,紫萱如此待九黎的國後,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後會說她做得太過了;如果再被有心人推波助瀾的話,惡人的名聲當然就會套定在她的頭上——只要紫萱回上唐,此事定會被某些人用來傷害紫萱。就算不能動紫萱分毫,至少能讓紫萱的名聲更壞,能出胸中的一口惡氣或是能達到他們的某些目的。

對,紫萱自認爲自己算不得一個真正的好人,也從來沒有說過她是個好人;爲了保護自己、保護親人,壞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她就要百倍的還報於壞人的身上:壞人能做,她也一樣能在壞人身上做就算被人說是心狠手辣她也要做——不心狠手辣,做壞人的在害人時依然不會有任何的顧忌。

她也不認爲自己是個壞人,也做不來壞人,但是她不介意做個讓壞人心驚膽顫的惡人:你壞,遇上我這個惡人你就活到頭了。

九黎的國君聞言,看到殿門外真得有很多衣衫襤褸的犯人被帶進偏殿,怒、急使其眼角都裂開滲出了絲絲的血跡:“住手住手你們,全都該死,該死”自己的妻子被人所辱,他當然想要殺人;可惜,他卻忘了他的性命還在人家的手上掌握着,想殺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眼睜睜看着那些囚犯進了偏殿,聽到偏殿傳來國後的哭叫,他咬牙向紫萱撲過去:“我要殺了你她是國後、國後啊,你豈可以如此折辱於她,折辱於我。”

水慕霞上前兩步扯住他的衣服:“國主,你身子不好跑什麼跑,要小心地上滑啊。”

話說完,晉親王的腿也收了回去,而九黎的國君狠狠的摔在地上;這次,連他的嘴中也流出了血來,原來牙齒被磕掉兩顆,說話都有些漏風卻還是在哭叫着:“放過她,求求你們,放過她吧,她只是個女子啊。”

紫萱看着他:“你的國後是女子,我姨母不是女子?我的舅母們不是女子?此時你也知道痛苦了——卻還不及你施於我親人身上的痛苦之萬一”

馬家老婆婆顫微微的走上來:“國主,國後如此待我們馬家,你是知道的?”她有着太多的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如果不是他們馬家,眼前的國主根本不可能成爲九黎之主。

九黎國君看到馬家老夫人馬上把心中的憤怒發作出來:“都是你們馬家的害得,你還敢來問我?你們如果肯乖乖的交出那東西來,你們如果肯乖乖的受死,如今我們九黎的國後如何會爲人所辱有辱國體啊,你們馬家是九黎的大罪人,天大的罪人,天神定會懲罰你們的……”

馬家老婆婆揚手打過去,可是因爲身體虛弱打是打中了,卻並沒有打痛九黎國君,卻讓九黎國君發起狂來:“你敢打我”他掙扎着想要過來傷害馬家老婆婆。

“啪”馬家老爺子怒目睜眼盯着九黎國君:“我說過,有我在,誰也不能動她一根頭髮。”

馬老夫人夫人扶住丈夫:“爲一個畜生動氣,不值當的。只是,我們的好兒媳婦……”眼中有了淚水,她卻擡起頭來不想讓淚水流下來;她兒媳的仇要用血來報,在大仇未報之前絕不可能落淚。

碧珠過來一腳把國君踢翻在地上:“沒有我們馬家你能坐穩九黎的寶座嗎?原本很清楚的一個人,居然聽信人言吸食那種東西——什麼仙藥,我呸你要害自己也就罷了,我們也懶得管你,你卻害得我們馬家如此苦。”想起兩位嫂嫂來,她一腳又踹了過去,把九黎的國君踢得在地上翻滾了兩下。

九黎國君如此是灰頭土臉,哪裡還有什麼一國之君的威風?他卻還是記掛着自己的國後:“救出國後來,我就饒你們馬家不死,任由你們帶着……離開如何?”

紫萱聽到這裡明白事情不只是因爲國後的弟弟而起,原本她也奇怪九黎國君國後怎麼會爲了一樁婚事,在剛剛大事平定後就對馬家發難呢?要知道,此時沒有比穩定朝局更重要的,弄出這麼大的事情來予國君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他們想要是什麼東西?”紫萱很不解:“他們怎麼也貴爲一國之君,要什麼東西沒有需要向我們馬家伸手討要,而且討要不成還翻臉成仇如此迫害?”

碧珠咬牙:“那不是東西,那是人”

“人?”紫萱更不懂了。

碧珠扶母親坐下:“上一代的國主死得匆忙,沒有來得及安排好一切,所以九黎纔會如此大亂。而上一代國主原本想把讓最喜愛的兒子做國主,因爲當時老國主身體很好,雖然他最喜愛的兒子年幼不過才六歲,但也不算什麼,至少再活個十幾二十幾年不成問題。”她語氣中對九黎國主沒有了半點敬意。

“但是,老國主死得太過突然,所以九黎纔會有這些紛亂,而那個老國主最喜愛的兒子居然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不過他已經成爲國主,當時也算是得到了九黎臣民的擁戴,而我們爲了保住他的王位還去上唐搬來救兵,趕走了他的兄弟和蠻族之人。”

碧珠恨恨的盯着國君:“蠻族退走不久居然弄出一個什麼盟來,各自打發使者來交好;而此時也有人向他密報,說是我們馬家藏起了他的小dd,那個老國主最喜歡的小兒子。原本我們並不知道這些,只是無緣無故我就被國後的小弟糾纏了,拒婚後也沒有什麼特別,在九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不喜歡卻要嫁給人家才當真是要害人呢。”

“我們誰也沒有把此事當作大事,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叛國的罪名自天而降,突然間虎衛就包圍了我們馬家,而我們事先早已經被人用毒制住,就這樣被國後送進了天牢;原來父母還指望着國君遲早知道此事來救我們,可是後來卻聽說國主病到,都以爲一切是國後的陰謀。”

“還是後來國後不停的拷問我們,逼我們馬家交出那個國主的小dd,我們才如夢方醒;但我們依然不相信國君是真得要殺我們,還以爲他是被國後所騙,而國後如此誣我們馬家只是爲她的小弟出口氣——聽說她的小弟被拒婚後也病倒在牀,我還打發人送過補品的。”

碧珠忍不住又踹了一腳在國君的身上:“想不到,一切都是你讓國後做得,是你要害我們馬家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們馬家當真藏起了那人來,又何必費盡心思的輔助你?當初也是看你在幾個兄弟當中最爲仁義,最爲明事理,最知道爲九黎的百姓們着想,誰成想你會是這樣一個人。”

水慕霞忽然開口:“什麼仙藥?”在這時候問仙藥顯得有些突兀,而引得馬家的衆人都看向了他。

碧珠還是答了:“一種墨色的藥膏。”

水慕霞的臉沉下來:“可否拿給我看看?那種仙藥是不是食了之後能讓人飄飄欲仙,煩惱皆無?之後漸漸的離不開,只要不用便會全力無力、涕淚直流?”

碧珠搖搖頭,她並不知道因爲那種東西他們馬家並沒有,自然也沒有見過。

馬老爺子點頭:“正是。水公子你知道那是何物?”

“毒”水慕霞的眼中閃過寒光:“那是一種毒,只是溫和些在不知不覺中使你中毒,且難以自制。”

紫萱聞言想起一種東西來:福壽膏。應該不會吧,在這個時代,在九黎這裡會有那種害人的東西?她有些不敢相信,看一眼九黎國君的樣子想到碧珠說他原本是個英明的君主,心下便信了幾分。

如果不是有那種害人的東西,九黎的國君不可能變得如此糊塗纔對。

“人,不在我們馬家?”紫萱把大煙的事情丟在一旁,而是看着九黎國君問碧珠;但是答紫萱的卻是馬家老爺子。

“不在。不可能會在的。”馬家老爺子的眼珠子有些泛紅:“如果真在,我豈會看着兒媳婦和女兒受那等煎熬而不開口?能看着自己的孫子孫女被打得皮開肉綻而不開口?真得不在,我不知道是誰用這等毒計害我們馬家。”

九黎國君的臉色微微一變,忽然間打了個哈欠,他有些驚慌起來:“我要回去,馬上回去。你們想怎麼樣,等我回來再說。”正好已經到了他要吸食仙藥的時辰,如果不回去他更走不動路。

碧珠一腳踏在他的臉上:“你居然沒有絲毫悔意?”她沒有想到九黎國君會在知道誤會馬家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臉色變化——此時的九黎國君除了仙藥外,腦中什麼也沒有了;就連偏殿之中隱隱傳來的國後的慘呼呻吟,他也聽而不聞,只知道他現在要回房,他要吸食仙藥。

九黎國君揉揉眼睛:“你敢對我不敬?不管我做過什麼我倒底是九黎的國主,你們不讓我回去,就把仙藥取來給我。我是國主,馬家的人,你們沒有聽到我的話,還不給我去取仙藥。”

“你不用着急,你也會被好好的照顧,我豈會怠慢你這個一國之君?放心,我不會加一指於你身上,但是你們九黎人要打你或是殺你,卻與我們無關了。”紫萱開口了:“仙藥一會兒給你,現在你先去和他們說會子話吧。”說完讓人把九黎的國君和死囚關到了一處。

214章 yu仙yu死

九黎的國君掙扎着、叫囂着,無非是一遍又一遍的強調他是九黎的國主;可是晉親王的護衛們可不聽他的,在紫萱話落後就把人扔進了另外一間偏殿。正好東西偏殿被和九黎國主夫妻一人佔一間,屋裡都傳出了呻吟聲。

紫萱雖然也累了,但還是陪馬家的人說話。

馬家老爺子和馬家老婆婆卻都板着一張臉:“紫萱,你可知道錯了?”

紫萱卻有應對的招術,小臉一垮、眼睛自兩個舅父和碧珠姨母的臉上轉過,低頭道:“請外祖父和外祖母教訓。”

碧珠連忙過來抱住紫萱,而紫萱的兩個舅父已經跪在地上:“父親,母親,紫萱做錯了什麼你們就罰我吧;就看在、看在如今紫萱是我們馬家唯一僅存的孩子,您們也……”他們話沒有說完就泣不成聲了。

馬家老爺子的臉色一變:“起來,像什麼樣子。”他看着紫萱:“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我卻不能不代你死去的母親教訓你——你所爲是大錯而特錯,用上唐的話來說就是不孝不義之極。”

紫萱有點摸不着頭腦,看着馬家老爺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外祖父不會是個迂腐到只知道忠君的人吧?那自己所爲在他眼中當然是大逆不道,就像是聽說得那些忠臣故事,寧可冤死在皇帝的刀下,也不要人救得。

外祖父當真是那樣的人,她可就真得鬱悶了:最討厭的就是那種死腦筋。而她的外祖父怎麼看,也不像那種人啊;但是現在一副雷霆的樣子要問罪,還真讓她小心肝有些七上八下,就是怕外祖父的形像在她的心中“嘩啦”倒下。

馬家老婆婆嘆口氣,打了一下馬家老爺子:“你嚇壞孩子怎麼辦?”她心疼紫萱被嚇到了;可是看向紫萱她又努力板起臉來:“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你外祖父不好好的教訓你也是不成的。你說你,怎麼能冒這麼大的險來救我們?你當時應該聽你姨母的話……”她和丈夫責怪的是紫萱不顧生死非要救他們。

雖然是暫時脫困,但是九黎之大他們馬家還能往哪裡去?如今還平白的連累了紫萱,這更讓她的心懸起放不下:她死也就死了,一把年紀的人了,可是紫萱不同啊,人生剛剛開始沒有多久。

馬老爺子一臉的嚴肅:“紫萱,我們你也見到了。馬家呢,只能說是有此一劫,所有的一切都要怪我沒有打理好,纔會讓馬家滅門。但是,只要你和文昭在,我們馬家就有人在,因此今天晚上和明天白天你就給我好好的歇着,等到天色再晚,你們的精力也養足了,由我們來開路送你離開九黎。”

他要開得是一條血路,因爲離開大京後就要一路殺出九黎才能保全紫萱:“你不用說什麼,此事不是和你商量。你不走,我讓你姨母打暈了你,也要送你走。”此事,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什麼滅門的仇家,此時在他的眼中都比不上他的外孫女紫萱:實在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只相處了個把月的外孫女,會不顧性命也要救他們馬家。

紫萱咳了兩聲:“那個,上唐邊關那裡應該已經在調集兵馬,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應我們的。外祖父,我是見到了你們,以後我還要你們陪着我和文昭。”

馬家老爺子聽完想了想,對着晉親王和水慕霞施禮:“大恩不言謝。”

紫萱向碧珠伸了伸舌頭,聽到西側殿傳過來的九黎國君的叫聲有些古怪,忍不住問道:“他這是在捱打?叫聲好奇怪。”

晉親王轉過了臉去,看向殿外的夜色很是悠閒;而水慕霞咳了兩聲:“馬老爺子和馬老夫人,還是讓墨解元給大家請個脈;安危問題你們不必操心,我們自有安排。”他也沒有答紫萱的話。

碧珠也不清楚,側耳聽了兩聲看向錢小公爺:“怎麼叫得,嗯,讓人的汗毛都站了起來?”

錢小公爺正在吃茶,一口茶噴出來咳了好半晌:“這個事情我不知道,水兄安排的姑娘有何不懂儘可以去問水兄。”他對碧珠的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目光落在碧珠臉上時很自然。

碧珠和紫萱的目光都看向水慕霞,可是水慕霞那裡已經落荒而逃:“那個,我要出去看一看,現在還不能讓大京城中知道他們王城已經不在九黎人的手中了。”

紫萱很不解看看晉親王,不過也知道晉親王不會告訴她什麼,在看到晉親王若無其事的臉後也就把目光看向錢小公爺;奇怪的是錢天佑居然低下了頭,不管紫萱怎麼喊他就是不肯擡頭——他還從來沒有正經的喚過紫萱一聲姨母。

自然而然紫萱就看向墨隨風,可是卻看到墨隨風抱起馬老爺子就轉過了屏風:他可是忙着呢,最好是不要有人去打擾他。

如此紫萱和碧珠對視一眼也就坐下和馬老夫人說話,不再去理會西配殿的慘叫聲。

而此時西側殿的九黎國君已經忘了他的仙藥,他是真得生出殺人的兇心來;就算是不能殺人,他想至少能把自己殺死。但是他想殺掉自己也是不可能的,因爲他被人五花大綁起來,殺人和殺己都不可能做得到。

綁起來當然不會讓他忘掉仙藥,他如今是赤身裸體,除了身上綁他的布條外,連底褲都被人扯掉了。讓他痛不欲生的就是,房裡的全是男人,全是一絲不掛的男人:一絲不掛的大男人們在一間房裡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但是這些男人卻把他當作女子來對待

主意是水慕霞的,因爲國後能知道被人所辱是什麼滋味,可是九黎國君如此待馬家的人,做爲一個男人來說如何能體會到碧珠等人的痛苦?因而他給死囚們搜來一些飯菜,又找墨隨風要了點藥。結果嘛,那些死囚就變成了野獸,而九黎國君終於體會到碧珠的當時的心情:想死卻不能。

九黎國君的痛苦不比碧珠當時輕,因爲他是堂堂的一國之君,卻被一羣臭哄哄的死囚如此污辱,死都不能讓他得到解脫。

水慕霞之所以如此做,是因爲他自墨隨風那裡知道碧珠可能永遠都不能生養:具體是不是這樣,還要墨隨風望問聞切一番才能知道。得知此事他當時心中就涌起了無邊的怒氣,就打定主意要讓那下手的人比碧珠更痛苦才成。

國後好收拾,紫萱已經把大牢裡的犯人弄了一些來,去偏殿好好伺候她了;但是九黎國君呢?只是讓人打他一頓,再污辱他也不能讓他體會到碧珠的痛苦,這纔有了水慕霞給死囚們備好的飯菜。

九黎國君的慘叫聲自然和被打不同,只是這個不同水慕霞無法對紫萱說,晉親王當然不會說,就算是錢天佑都閉緊了嘴巴:此事,不是做錯了,只是不能對紫萱和碧珠她們這些女子說罷了。

九黎國君被拖出來時自然又穿上衣袍,只是不再是他原本的衣服而死囚的;他本人也被打得鼻青臉腫:那些死囚當然不會放過痛打國君的機會——斷定他們該死的人就是國君,有這等好機會可以在死前出口氣,他們當然不會吝嗇力氣。

被打得身上無一處不痛,被迫鑽過那此死囚的跨下等等,都不及那一種污辱;雖然當時很想死,但是此時他卻又不捨得死了,爲自己找到的理由就是不報仇豈能就去死呢?要死也要拉着上唐那幾個死。

臀部傳來的痛楚讓他根本無法邁動腳步,所以纔會完全被人拖進來扔在地上。

水慕霞看着他微笑:“不知道國君對我的安排滿意嗎?是不是比仙藥要好太多,當真是yu仙yu死吧?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哪個被國君看上了,可以迎進王城學我們上唐的皇宮,也弄個三宮六院,封上幾位貴妃啊。”

正在詢問墨隨風馬家之人身體情況的紫萱,不小心聽到yu仙yu死四個字,二十一世紀的人自然是馬上明白過來,終於知道剛剛九黎國君爲什麼叫聲那麼不同了。她努力讓臉上什麼變化也沒有,繼續問馬老夫人的傷勢要如何醫治爲好。

不過紫萱心裡想的是如此纔算對得起九黎的國君,對水慕霞的安排當然沒有任何的不滿。

九黎的國君卻想啐水慕霞,沒有把口水吐出來就被水慕霞一把拿住脖子,那口口水他便只能嚥下去且被嗆得不輕。

“士可殺不可……”九黎國君恨意滔天。

水慕霞微一撇嘴:“你不要有辱那個士字……”

“報——九黎的靈雀郡主在王城外求見九黎的國主,還有我上唐的使者。靈雀郡主是受封於我們上唐,王爺。”有位將軍進來稟道。

晉親王聞言微一皺眉頭:“幾個人?”

“回王爺的話,郡主只帶了一個丫頭。”

晉親王看向墨隨風:“麻煩墨解元。”面對九黎之人首先要防的就是他們所用得毒、與所養的毒蟲。

碧珠站起來:“我和墨公子一起去看看;我們這位郡主平常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今天這麼巧來王城前,還好像知道王城之變,絕對要小心再小心纔是。”

國君以爲他和國後就要死到臨頭,尤其是看到紫萱走過來,他正嚇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時,卻聽到他的姑母來了:也許能有救啊。

紫萱走到他面前蹲下來輕輕的道:“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下你。”手起刀落斬在他的手上微笑着的紫萱淡淡的道:“清醒些沒有?”

215章 千秋萬代

紫萱救人擔了多大的干係,冒了多大的危險,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了,豈會在最後饒過九黎的國主和國後?如果當真在此時饒了九黎國主夫妻,紫萱定會吐血三升而亡的。

來人不過是九黎受過上唐皇帝冊封的郡主,就算來得人是上唐的皇帝,紫萱都不會、絕不會給九黎國主夫妻一條生路。

錢小公爺對九黎國主夫妻的生死並不怎麼在意,只不過忽然想起點事情來問九黎國主:“你有兒子嗎?”

九黎國主極爲擔心:“你想做什麼?”他以爲錢小公爺喪心病狂,連小孩子也不放過;此時他卻忘了,他和國後可是沒有放過馬家的孩子。雖然他們沒有直接命人把孩子打死,但是毒打之後傷重不治,對那些孩子來說不是更過殘忍?此時,他卻爲自己的兒女擔心。

紫萱雖然定要做個惡人,但是讓她對九黎國主的兒女們下手她是真得做不到:孩子無辜啊。因此她沒有過問九黎國主的兒女,而水慕霞和晉親王顯然也不想對那幾個小孩子下手,就好像他們根本忘了九黎國主會有兒女一事。

錢小國公擺擺手:“你在擔心什麼,我這麼玉樹臨風的人豈會做出那等狠心之事?你的兒女們,我當然不會如你對馬家的孩子般,我有此一問不過是看你死到臨頭,想起你死了之後這九黎如何能成爲我的私邑呢?你活着是我的奴隸,這九黎自然是歸我了,但是你此時如果死了,我說九黎是我的,只怕很多人不肯相信的。”

“現在我放心了,你也不用擔心了。”錢天佑對着紫萱討好的一笑:“你動手吧。其實就算是九黎不能變成我的,你要殺他我也不介意的。”他是真得不介意。

紫萱看看錢天佑:“你的想法很不錯,不過你想要得到九黎,卻要向晉親王和水公子請教了。”她想到了錢天佑身後的太皇太后和皇帝——錢天佑不可能真得把九黎收爲自己的私邑,但是隻要有個名兒,就足夠上唐的皇帝樂得三天睡不着了。

晉親王看看水慕霞:“可爲。”他自錢天佑開口後就認爲這個主意不錯。

水慕霞摸着下巴:“當然是可爲了,太可爲了。”嗯,弄得好,他們回上唐之後不但無過且有大功啊。至於外面那些兵馬不用擔心,誰也不會嫌棄功勞多得——向來軍功難得啊。

九黎國主一隻手被斬下來痛得當場幾乎暈過去,如果不是那仙藥的作用,他還真得就暈過去了;就是因爲痛如骨髓才抵消了仙藥所帶來的苦楚,使他能夠聽到水慕霞幾人的話。聽完,他真得急了:“你們,豈可如此我九黎國君怎麼可能爲奴,我絕不可能答應你們的。”

“你是被我們所俘而成奴的,就如你們九黎的規矩,哪裡有什麼不對嗎?”水慕霞笑着說完看向殿外:“郡主已經來了,爲什麼不進來呢?”

紫萱沒有理會那殿門處的靈雀郡主,而是用短刀拍了拍九黎國主的臉:“你不同意?成啊,只要你能眼睜睜看着我把你的國後的雙手雙腳斬下來,那你就堅持不會同意吧。”她吩咐把國後拖過來,始終沒有看進入大殿的靈雀,自管自的忙碌着。

九黎的國主看向靈雀:“救我,救王后。”他說完動了動:“我的手……”

倒不是紫萱力氣大,而是水慕霞給她的這把短刀異常的鋒利,只是一刀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就把九黎國主的手斬下來了。

靈雀郡主看看九黎國主,然後目光在殿上衆人身上一轉,便向晉親王行禮:“王爺。”她居然認出了晉親王來。

晉親王點點頭:“郡主。”這便算是打過招呼了,一個字也沒有多說。

靈雀郡主長吸一口氣:“我想贖回我們九黎的國主和國後,不知可以嗎?”

“不可以。”紫萱看向靈雀:“他們死定了。”

“馬家,並沒有滅門。”靈雀微皺眉頭,聲音如其名當真如靈雀一樣動聽,完全不像一位四十歲的婦人會有的嗓音:“他們也受到了懲戒,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紫萱搖頭:“你,救不了他們;就算是我殺了他們會死在九黎,今天我也不會放過他們。”話說到這個份兒已經不需要再多說,她看向了被拖出來的國後。

國後的左臉已經變得有些黑乎乎的,坑坑窪窪的不平,顯然不只是受過毒火的燒灼;她的左眼同樣已經瞎了,而左手也已經斷掉。身上的衣服當然也是囚衣,她原來的衣服已經被那些罪囚撕得粉碎。

二十多個男人啊,國後當真是在地獄裡走了一遭,如此她把紫萱恨入骨:讓天下最爲卑劣之人玷污她的身子,而且還不是一人——這份羞辱會讓她以後夜夜不能安寢的。

靈雀看到國後的樣子神色並無變化:“我只是想贖回他們。”

紫萱搖頭:“沒有人能救得回他們。”手起刀落,國後痛哼一聲暈死過去,她的另外一隻手也被斬了下來;紫萱看向九黎國主:“你可想好了?”

九黎國主掙起了上半身來:“你不要落在我手上,我定要讓你嘗一嘗千蟲所噬的滋味。”

紫萱看他一眼,把刀子交給了晉王爺的侍衛:“左耳。”護衛輕輕一揮,那耳朵就被送到了九黎國主的面前。

靈雀的神色依然沒有變化,就好像沒有看到又痛醒過來的國後淡淡的道:“我並不是來救他們的,我只是來和你們商談兩國之事。”

晉親王終於正眼看向她:“我會相信你?”

水慕霞微笑:“就算如今國主和國後落在我們手上,不管他們生與死,他們都是你們九黎之主;我們眼下不正在和你們國主談兩國之事嗎?郡主不要心急,請坐下來慢慢等——你們這一任的國主不能堅持住,我們還可以和你們下一任的國主繼續談。”

“輔國縣主,怎麼也應該讓九黎國主指定自己的後繼之人才對啊,不然他有個萬一九黎豈不是陷入大亂?你我於心何忍啊,爲了九黎的百姓着想,我們也要周到些,不能讓九黎國主有所遺憾不是?”他說着話拿出一張紙來:“嗯,你有三個兒子,現在就請國主定個順序吧,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應該由誰先來繼任國主,然後由誰,最後是誰。”

水慕霞笑眯眯的:“我爲國主設想的周到吧?萬一你的兒子繼任國主後也有什麼萬一,還有你其它的兒子繼任,至少要有三次的萬一,你們九黎纔會有大亂。”

錢天佑開口:“什麼三次?他就沒有兄弟、侄兒什麼的——他能定下三個人來,就能定下三百人,讓他把他的兄弟、大侄子小侄子統統排一排,我想這九黎定不會生出大亂來。水兄,好歹九黎以後就是我的了,你要爲我安排的再周到些啊,你知道我向來有點糊塗不慣想這些麻煩事情的。”

“也對也對。”水慕霞又自袖子裡掏出一張紙來:“國主有兄長一人,弟弟六人已經死掉一個只餘五個了;侄兒嘛,嗯,這個我來數一數,足有十七個呢。”他有些爲難的擡頭:“不足三百人啊,要不,我們把國主的女兒、姐妹、侄女什麼的都算上,湊一湊八成能湊個三百之數吧?”

晉親王點點頭:“我認爲,可以。”

連不愛說話的晉親王都點了頭,錢天佑當然不會反對:“反正九黎的女人也可以當家作主,把她們加上也成的。怎麼也要讓九黎千秋萬代傳下去才成啊,要保證我的子子孫孫都會是九黎的主子,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這個祖宗有多麼的厲害。”

靈雀的臉色終於有了微微的變化:“我不是來救他們的;”她微微一頓:“我贖他們只是想讓他們把國主之位傳下去;九黎,不能毀在他的手上。”

晉親王和水慕霞都看着她,看了半晌晉親王緩緩點頭而水慕霞輕輕的道:“原來是如此——那個你們國主要找得小弟,是被郡主藏了起來吧?所有的這些,都是郡主設計的,嗯,好個仙藥想必也是你給國主的;你想得就是,要毀掉國主然後由你扶助你那個小侄子成爲國主吧?只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定會動手?”

靈雀的臉色又是一變,隨即鎮定下來:“本宮真得不應該小瞧了晉親王和蕭大公子……”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水慕霞的扇子差點抽在臉上:“我,現在姓水”

靈雀被水慕霞驚到了,剛要點頭時紫萱的匕首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是你設計的一切?”紫萱並不在意靈雀想要做什麼,可是她不能容忍的是有人謀害她的親人。

“你好大的膽子,本宮可是上唐皇帝冊封的郡主,你對本宮如此就是謀反”靈雀倒是很快鎮定下來:“還不給本宮退開。”

紫萱一個耳光狠狠的甩在靈雀的臉上:“我打過不少人了,還真就沒有打過郡主呢,今兒說什麼也要打個過癮才成。”她說完又給了靈雀幾個耳光,匕首堅起刀尖在靈雀的臉上一點:“說,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對不對?”

216章 這也猜得到217章 全消

靈雀是平民百姓也罷,是公主也罷,對紫萱來說都對這個人沒有半點興趣;就算她是來贖九黎國主和國後的,現在只要她不允靈雀也沒有法子不是。但是,靈雀如果是設計一切的那個人,就是害馬家如此慘的那隻手,她自然不能不再把靈雀放在眼中。

匕首的寒意尖銳的讓靈雀有些心慌,她沒有想到紫萱話說得不多可是動手一點也不含糊,根本就不把她這個郡主身份放在眼中;一連幾掌打得她頭暈眼花金星亂閃:“我只是想遵從兄長的遺願,並沒有想要害得馬家如此之慘;我也沒有料到他們夫妻會心狠如斯,真得不是我要害馬家,害了馬家的人是國主夫妻。”她不再自稱本宮了。

紫萱盯着她的眼睛:“你說得對,放出風聲說那位國主的小弟在馬家雖是你所爲,但馬家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由國主夫妻動手,並不是你的意思。”她說完話收回匕首,然後又把靈雀的衣裙撫平:“也不是你出主意要國主夫妻如此害馬家的。”

靈雀馬上點頭:“是,我以爲國主也就是問問馬家,頂多免他們的官……”

紫萱沒有容她把話說完,撫她衣裙的手忽然握起狠狠的砸在靈雀的鼻子上,打得靈雀鼻血長流:“不是你所爲,那你就沒有想到如此做會害到馬家嗎?那你有沒有爲馬家向國主求過情?沒有吧,你都知道自己所爲讓馬家承受了什麼,卻心安理得在府中吃得香睡得着,還敢對我說馬家有今天怪不得你?如此惡毒,我想問馬家和你有何仇怨。”

靈雀雙手捂着鼻子痛得發不出聲來,可是紫萱第二拳又到了,這次砸到她的手上自然就傷到她手下的鼻子,使她眼淚當場就落下來;她並不是想哭而是想不流淚也不由她了:“我和馬家無冤無仇,真得;我當初就是開口,國主也不會聽我的。”

“不會聽你就不求情了,不想法子了,任由馬家自生自滅了?你是罪魁禍首,居然還有臉說不怪你——國主夫妻該死,你更該死。”紫萱是真得抓狂了,揮起拳頭來打人也不管自己手痛不痛,直想把眼前這個爲了達到自己目的,不惜害得馬家滅門的人活活打死。

水慕霞淡淡的道:“豈會無冤仇?不就因爲馬家是保現在國主的大功臣嘛,當然要先除去這塊最礙事的大石頭方能成事啊;不然有馬家在,郡主想要除掉國主夫妻另立新國主,馬家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紫萱聞言更怒,一拳砸在靈雀的左眼眶上:“就爲了這個你就害得馬家滅門?”

“馬家沒有滅門。”靈雀辯解道:“我真得沒有想到國主他們會如此心狠手辣的對付馬家。我也有錯,但是大錯在國主他們那裡。”

“如果我不來馬家豈不是要滅門了?”紫萱氣得再一拳砸在她鼻子上:“你還要分辯,我今天非要你爲我馬家死去的親人償命不可。”

靈雀的左眼一痛眼淚流得更歡:“你會來得,我知道你會來得。”她有些怕了,尤其是聽到紫萱要殺她以後,她感覺紫萱不像是說假的:“你不要殺我,我會助你在九黎立功,你回去上唐後肯定不會有罪還會有功,大功。”

“是誰?”晉親王的聲音猛得冰冷下來。問得好像沒頭沒腦,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盯着靈雀,顯然他認爲靈雀知道他在問什麼。

紫萱聽到後又是一拳砸在靈雀的右眼上:“這樣,才能算是漂亮,平衡之美嘛。我想,可以把臉左右都削下一塊來,如此就能讓你變成瓜子臉。”她說完當真提起了匕首來,在靈雀的臉上滑了滑:“還不答王爺的話,是誰?”

她會來九黎的決定不過是幾天內定下來的,原本她自己都不知道會來九黎的,靈雀怎麼可能會如此的確定此事。看靈雀的樣子,也知道她不是在說謊。

靈雀咬咬牙:“我知道你會來,因爲馬家對你有恩嘛,而你怎麼會不顧他們的死活?”她沒有答晉親王的話,還是對紫萱說道。

紫萱不相信她的鬼話,手腕微轉匕首的刀刃就劃過她的臉,留下了一條細細的、長長的血痕後,眯起眼睛俯下身子:“是誰?”上唐肯定有人和她聯手,不然靈雀不可能如此確定,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贖人。

靈雀在看到匕首移向自己的另外半邊臉,終於驚怖的大叫起來:“是丁承業丁承業早就和我書信往來,但是他沒有做對不起上唐的事情,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真得,我發誓。”她當然不想臉毀掉。

“你敢騙我?”紫萱的眼睛都快要立起來了,丁承業就是丁老太爺。倒不是她認爲丁老太爺是好人,而是馬家出事的時候,丁家老爺子所想的還是讓她回到丁家,怎麼會想把她弄到九黎來呢。

靈雀連忙開口:“不是,不是。這主意就是承業想出來得,在沒有放出風聲說馬家窩藏了人時,承業就已經料到你會爲馬家來九黎的;他說你會救馬家的人,他還說要送你一份功勞讓皇帝高興。此事,千真萬確。”

晉親王想了想冷哼一聲:“想得倒是遠。”他好像已經想通了什麼,不過不慣多話的他當然不會向衆人說明什麼。

紫萱一腳把靈雀踹在地上,眼中浮起了淚花,她現在的心情糟到極點:怎麼也沒有想到,馬家所遭遇的一切是因她而起。

丁老太爺在上唐京城謀算她,利用皇家的人逼迫於她時,就已經準備好在她走投無路時把她弄到九黎來;然後到時自己順勢就能救下馬家,成爲重立九黎之君、使九黎和上唐永爲友邦的有功之人。

到時候她聲名沖天:丁老太爺算是以此舉償還了她被丁家毀掉的名聲;再者,到時候她還有馬家的全力相助,回到丁家已經成爲順理成章的事情;那個時候,有馬家在,九黎就會成爲丁家臂助,使其在朝堂上說話的份量大大加重。

水慕霞想到了什麼,目光一轉看向地上的靈雀微笑:“他會殺了你的,我是說丁承業最終會殺了你;他要得是九黎,在得到九黎的相助後,知道他秘密的人必死無疑。”

“不會的。”靈雀搖頭:“他絕不會殺了我。”說得斬釘截鐵,完全沒有絲毫的疑心。

水慕霞淡淡一笑:“不殺你如何能讓九黎成爲他的囊中物?九黎,到時候應該算是你和他的吧?他豈能容你分他碗中的食——只有你死了,幼君才能被他一個人掌握在手中,讓幼主向西幼主絕不敢向東的。”

“你倒底是九黎之人,丁承業怎麼可能信得過你?你應該知道我們輔國縣主原本是丁家的大夫人吧?此計從頭到尾,丁承業都是拿縣主做爲兒媳婦來看得,你認爲他會信得過你,還是信得過他的兒媳?輔國縣主和馬家至此以後成爲一體,馬家經此一劫也不會對九黎再有完全的歸屬之心,到那個時候九黎豈不就是縣主之物?”

“是縣主之物,而縣主是丁家的兒媳;縣主的東西也就是丁家的東西,九黎是縣主的就是丁家的;幼主好控制,可是爲了不讓九黎其它之人有疑心,九黎還是要九黎人來治方爲上策啊,因而馬家是丁老將軍必需的人,馬家被害並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是丁老將軍的安排好的。大事已成,唯一礙事的就是你。”

水慕霞說到這裡一指點向靈雀,說得極爲肯定:“不殺你,丁承業睡得着嗎?”

靈雀搖頭,依然很鎮定:“不,不會的。”

水慕霞看着她的眼睛:“爲什麼不會,你怎麼肯如此相信他?”也不等靈雀答話,他忽然話鋒一轉道:“我們來時去過丁家,丁老太爺新納的兩房美妾當真是嫩得能掐出水來啊,看着就讓人心動不已,果然是好豔福,讓人羨煞啊。最讓人眼紅的是,已經上了年紀的人他那天還是雙喜臨門——他的幼子那天正好是滿月。”

“不可能”一直平靜的靈雀忽然激動起來,叫得極爲大聲:“你騙我,你騙我”

水慕霞看着她目光漸漸轉冷:“我爲什麼要騙你這種事情?不過是想起來隨口一說罷了。在我們上唐男人成其大事,不要說殺你一個九黎人,就算是殺妻滅子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功業不會在天上掉下來,要成大功業就要有所犧牲,妻兒嘛,想要隨時娶就會有得。”

“如今的丁承業雖然有了點年紀,但是身體卻如壯年,又已經功成名就,納妾生子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我騙你這個對我有什麼好處。”他把扇子打開:“我,一向不騙人的。”

靈雀如瘋了般搖頭,使得紫萱抓不住讓她跌倒在地上:“你們不要騙我,他不會殺我的你們騙不到我的,因爲他答應過我不會再娶妻納妾,也不會和丁家那些婦人再同房,又哪裡會再有什麼兒子?他會來九黎接我回去的,我會是丁家堂堂正正的太夫人——只要九黎新君繼位,他就會請旨迎娶我爲妻室,遣散發賣那些妾室。”

聽得紫萱眼睛睜大了,丁老太爺居然在九黎養了一個外室還有比這個更讓人吃驚的嘛,就算是做夢你也想不到丁老太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217章 全消

晉親王的臉色依然不變,水慕霞早就料到的樣子,看着靈雀的目光分明還有算計;就算是錢天佑也沒有太過吃驚,他只是感覺這事兒太過有趣兒:九黎的女子怎麼會笨成那種樣子,做爲朝中大臣,無緣無故休妻,還是爲他生養了嫡子的老妻——怎麼可能只要丁老太爺還想在上唐爲官,還要在京城住下去,他就不會休妻而迎娶靈雀郡主。

難得遇上一位比自己腦子還不靈光的,錢天佑抿抿嘴辱決定湊湊趣兒:“本來就是真得嘛,這有什麼可以生疑的?你這人的想法真是稀奇,我們騙你什麼不好,幹嘛要騙你丁老將軍納妾添幼子?我們原本又不知道丁老將軍和你那個啥來着,嗯,你是在京中和丁老將軍認識相好的吧?”

相好這個詞兒可並不好聽,不過靈雀聽不出來傻傻的點點頭:“也不怕你們知道,也不怕他家老妻知道,我們是情投意合的,我爲了他什麼都可以做得,他也一樣。你們不要妄想騙我了。”

“還說我們騙你?真得腦子有毛病。話說回來,老來得子當真是可喜可賀啊,那個孩子我也看到了,白白胖胖的好可愛,看得我都想娶妻成親了。郡主啊,有些男人的話是不能信的,如果那種男人的話也能相信,老母豬都會爬樹了;他會娶你?他會殺了你纔是真得。”錢天佑真想狠狠敲一敲靈雀郡主的腦袋,看能不能讓她明白點兒。

靈雀也不是沒有識人之能,一看就知道錢天佑是幾個男人里老實的,心中不自禁的有些動搖:說起來,他們也有多年未見,想讓男人不近女色可能嗎?他真得能做到?

水慕霞看她的神色有了變化,趁機自袖中拿出一塊帕子來:“你要不要看看上面的人像,丁府當天可是給每位賓客都送了一方帕子,上面所繡就是丁老將軍的最愛的小兒子,還有他最寵愛的妾室。”手帕上果然有一位千嬌百媚的年青女子,她手裡抱着的正是粉妝玉琢的小孩子,臉紅紅的、胖胖的極爲可愛。

靈雀忽然自地上坐起來,一把扯過來帕子觀看,雙手卻忍不住抖個不停,半晌才把帕子撐開;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個女子抱着的孩子,對那個女子雖然也惡狠狠的看了幾眼,但她盯着那個孩子的時間長,且越來越有點移不動目光。

嗯,越看這個小孩子越有點像;她的心裡就好像爬進去了無數的毒蟲,霎間的痛苦讓她眼中蓄滿了淚水。

“不過再愛他的小兒子又能如何,向來是嫡子繼承家業,爲了嫡長子有多少家族殺掉妾室與庶子的?家和萬事興,庶子們最終不過是爲嫡長子的僕從。不管有多大的家業,那都是嫡長子的,和其它的兒子無關啊。”水慕霞看着靈雀的樣子忽然說出這麼幾句奇怪的話來:“不管丁老將軍看起來有多愛小兒子,可真正放在心尖上的,只有他的嫡長子丁陽丁將軍。”

靈雀聽完雙手用力死命的撕扯那方繡帕,卻被水慕霞一把奪了過去。

靈雀大哭着去奪那繡帕:“他的確是老來得子,他的確是個幼子,卻不在上唐而在我們九黎那個即將登上九黎國主之位的孩子,就是他的兒子。你們不要騙我,你們騙不到我的,他的兒子就在這裡;爲了他這個兒子,他不會殺我的,更不會殺掉他最愛的小兒子;使得九黎國主和馬家勢成水火,就是他的主意,他在爲我們的兒子謀前程”

紫萱聽得呆愣在原地看着水慕霞,有種看到神怪的感覺:他分明就是在引靈雀說話,只是他怎麼猜到靈雀給丁老將軍生了個兒子的?如果說能想到靈雀一直獨身,卻和丁老將軍常年書信來往密謀大事,彼此深信對方極可能不只是一般的利益關係——但是能想到靈雀爲丁老將軍生出一個兒子來,卻當真是能人所不能了。

水慕霞一腳把撲過來的靈雀踢倒在地上:“差點把我大姐和外甥的繡像弄壞還有,我可不是好人,沒有不打女人的破規矩;我不會打得只有一種女人,那就是我的女人,你給我離遠點,我可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人。”

他的確不會對女子下手,可是眼前的靈雀在他的眼中根本不是女子。

錢天佑撫掌:“深得我心,水兄,我們果然是至交好友啊。”卻讓水慕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被錢大公子扣上知己的帽子,不知道會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呢。

“你騙我?”靈雀幾乎要瘋掉了,爬起來又撲向水慕霞:“你說過你不騙人的。”如果不是她自廢了毒功,如今怎麼會被人如此欺辱——她的毒功本來就極弱,加上她又不必用毒功,這些年來居然無人發覺她的毒功已經廢掉了。

水慕霞不客氣用腳踢開靈雀:“當然是騙你的,就憑丁承業那個年歲,他還能生出兒子來?我自然是不騙人的,可是你不能算是人,騙你當然不用和你商量的。”他把帕子仔細收好:“做孽,你扯破了等着我大姐抓花你的臉吧。不就是看你和丁承業有些不清不楚,用幾句話詐詐你罷了,值得你發瘋?果然是笨女子,不過呢,你不笨也不會被丁承業給騙了。”

紫萱回過神來:“你兒子就是那個國主的弟弟——老國主就沒有發覺?”她真得沒有想事情飛轉直下,變成了這個樣子;嗯,有點讓她坐過山車的感覺。

“老國主只怕也沒有想到他的親妹妹會害他的兒子吧?應該是她用自己的兒子把老國主的小兒子換走了,又想方設法的讓老國主喜歡她的兒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國主突然死掉,她的兒子還根本沒有長大成人。”水慕霞坐下:“唉,到處都是這樣的事兒,真是讓人煩啊,你說是不是,王爺?那個被換走的,嘖嘖,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晉親王橫了水慕霞一眼,卻沒有吱聲。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丁老將軍是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爲九黎之主,而讓紫萱到九黎來只是爲了讓她“立功”後感恩於他,順便和靈雀聯手把他兒子送上國主之位;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到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紫萱所爲同他丁老將軍無關。誰又能想到,九黎的事情和遠在上唐京城中的丁老將軍有關呢。

而丁老將軍要把九黎握在自己手裡的法子,不是通過紫萱控制馬家,而是直接讓他的兒子繼位:這種當然更能讓他放心些;然後,等紫萱回到上唐重歸丁家,九黎已經成了他的掌中物,以後想做什麼都很有底氣的。

不管是丁老將軍,還是靈雀,在用計的時候對馬家之人的生死根本沒有才考慮半分,他們要得只是九黎。想想吧,他們都能把兒子捨出去送到老國主身邊,還有什麼是他們舍不出去得?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馬家,順手削掉其勢力正好,至於死多少人,他們是不會關心的。

紫萱想通之後氣得又撲向靈雀:“還敢說馬家不是你所害?”

靈雀卻突然吐出一血來,血色卻是妖異的紫,正好是襲向紫萱的臉;她在噴出血來後人虛弱不少,卻在脣角綻開了一朵笑意,毒辣的笑。

紫萱第一個念頭就知道那不會是好東西,可是她就算是想避已經衝到了靈雀的身前,根本就停不下來,又如何躲避?

晉親王臉色微一變,閃身就落到紫萱的身邊,衣袖一甩就去擋那些紫色的血,不過他的衣袖只擋住了大半。

水慕霞卻已經抱着紫萱立到了不遠處:他是衝過來把打開的扇子扔出去擋血,而他抱起紫萱就跳向一旁:那些毒血只有幾滴落在紫萱和他的衣服上,並沒有傷到人;倒是晉親王,他的衣服被毒血粘上的更多,衣袖不用說已經沒有半截,而且衣袍也濺上一些,形成的小洞洞還真不少。

紫萱並不是真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看到那些紫色的血把衣服蝕成那個樣子,再想想噴到自己身上的後果,她是一陣又一陣的後怕啊;當下並沒有再衝向靈雀而叫墨隨風:“她噴出來的是什麼東西,她把這種東西弄到肚子裡,怎麼也沒有把她自己毒個肚穿腸爛?”

墨隨風和雪蓮、碧珠自屏風後奔出來,他們都在那邊給馬家的人治傷,看到晉親王身上的衣服把碧珠嚇得臉色鉅變:“全消?”回頭就看向紫萱,從頭到腳摸了一個遍:“你沒有事兒吧?”又看向水慕霞和晉親王:“大家都沒有事兒吧?”

晉親王看看自己的衣袖點點頭:“我很好。”說完看一眼紫萱,揚起另外一隻袖子重重抽到了靈雀的臉上。

他只打人不說話。

而紫萱此時沒有注意到水慕霞還在擁着她,忽然間她就到碧珠的懷裡,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靈雀大叫一聲,原來水慕霞輕輕的一點腳尖就斷了靈譽的一根胸肋:水慕霞想要她的性命,不然也不會下如此重手。

他的動作看上去並不重,舉止很是斯文可是不管是他的手動一動,還是腳動一動,靈雀身上定會有骨頭斷裂。

晉親王看上去打得輕,可是一袖子就讓靈雀的臉也腫了、牙也掉了;他看看水慕霞,忽然一腳踏到靈雀的小腿上:腿就斷掉了。而他的動作帶着天生的貴氣,這兩個大男人打人可比紫萱打得好看多了,但也重多了。

218章 寸斷

靈雀痛得大叫着暈過去,再大叫着醒過來:“給我個痛快吧,求求你們了。”她實在是挺不住了。

晉親王答她的又是一腳,正好踏在她的腿骨上,自然是接着斷裂;水慕霞的腳尖又點斷她一根肋骨,兩個人並沒有開口應她的話。

靈雀求懇不管用大叫出來:“你們兩個大男人對婦人下如此毒手,不感覺臉紅嗎?”

晉親王和水慕霞幾乎是同時開口:“我不打女子。”

靈雀痛得大喊:“你們都是上唐有身份的人,說不打女子就不要再打了。”她終於找到一條自救的道路。

晉親王淡淡的:“你是人嗎?”

“你連人也不是,豈能是女子。”水慕霞鄙夷至極,他生平第一次對女子動手卻並無半點不舒服。

錢天佑把嘴角都要撇到天上去了:“女子不能打?這是什麼混帳原因——混帳人都應該打,管它是男是女;尤其是這種自以爲是女子,天下的男人們會自持身份不打她,而被她欺負的都是像輔國縣主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我們就要眼看着不管?”

“可以一掌拍死。”墨隨風開口。

錢天佑的嘴角撇得更厲害了:“一掌拍死?豈不是太過便宜了做惡的這些婦人,不說其它就說這裡的什麼國後、什麼郡主,她們連人也算不上吧?對馬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在馬家之前她們做過什麼,又害過多少人生不如死?輪到她們了,我們就因爲是男人所以不能加一指於她們身上,就要一掌拍死她這麼便宜她們?”

“怪不得有最毒婦人心之說呢,都是被你們這些男人慣出來的;反正她們也害了那麼多人,最終也不過是沒有痛苦的一死,她還有什麼可怕的?而天下這般的惡婦人們知道了,當然更是無所顧忌了——王爺說得對,她們根本不是人了,做出來的不是人事,管她是男是女一律要讓她在死後悔其所爲,然後再弄死她才能讓天下的壞人不敢再害人。”

“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壞人,只要她惡毒的讓人髮指,就應該是人人得而誅之。你們打得沒有錯啊,幹嘛非要對她解釋什麼不是人——打她就是要教訓她,就是爲被她害得那些無辜之人討個公道,就是要讓她痛不欲生卻又死不了,和她是男是女有什麼干係。”錢天佑說完,拿起椅子擺起就砸在了國後的身上:“我打惡毒女人時絕不會手軟。”

晉親王回頭看錢天佑一眼,過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得好。”他說完一腳再踏去就落在靈雀的手上:“惡毒之人就是惡毒之人。”

水慕霞看着錢天佑眼中也是驚歎:“沒有想到我自命瀟灑,原來卻不如錢兄你多矣。”他這是真心當錢天佑是朋友了,而不以輩份來論交。當然,在他的眼中輩份算什麼東西,是兄弟的當然就是兄弟。

墨隨風摸摸下巴:“錢兄,看得透啊。”他想到烈兒忽然頭一陣痛:這話可不敢說給烈兒聽;雖然不怕她的鞭子,可是她倒底是個女子,萬一累了跌倒或是傷到自己,那心疼的人還不是他?不過,他也認爲堅持什麼不打女人有點太傻了——如國後和靈雀這般的婦人根本不是人,豈能因爲她是女子他們幾個大男人就算氣得肝疼也要忍住不動手?

紫萱落在碧珠的懷裡臉上卻閃過一點紅暈,然後就被錢天佑的道理震驚了一番;要說也是,對這般惡毒的婦人守什麼不打女人的教條,那就不是什麼男人風度而是迂腐了。她也對錢天佑是刮目相看,輕聲喝了一聲彩:“說得好”

錢天佑高興的回過頭看看紫萱,那椅子輪得更圓了,不過他體弱沒有幾下就累得坐下:“國後,你說吧,你想怎麼死?”

九黎國後咬牙:“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靈雀的四肢已經不能動了,除了乾嚎外什麼也做不了了:“不就是一死嘛,你們還能拿我怎麼樣?什麼樣的死不是死,我不會如你們所願,想讓我後悔——我殺掉過那麼多人,就算是如今死了也不虧。”

她知道上唐的人不會放過她,乾脆硬氣到底說完後就想咬舌自盡。就如她所說,爲了要把兒子弄進王城,爲了要讓她的長兄喜歡她的兒子,她害死過多少人自己也不記得了;爲了達到目的,折磨過多少人使其不成人形她也記不清了;如今一死,她還真算不得虧。

水慕霞一腳過去她的下巴不止是掉下來,還骨頭碎裂了:“想死?死當然就是死,但死法可就真得不一樣了,比如就任你如此骨頭斷裂着躺着等死,相信死前這段時間足夠你用來想清楚自己的所爲,也足夠你用來後悔這一輩做過的惡事。”

真要給靈雀一個痛快,那些冤死在她手中的人如何能在九泉之下安息?就讓她生生的痛死吧。

紫萱聞言看向雪蓮:“那種讓人痛得不行的藥給她一點兒。”看向靈雀:“眼下這點痛不能讓你清醒過來,更痛一點兒,我想你才能讓人性早點醒過來。”

雪蓮恨恨的抖手撒了一些藥在靈雀的身上後,在她的手上踏了一步;她在馬家十幾年從來不知道世上有這等惡毒的人,向來天真的她忽然間長大了,讓她第一次生出就算把人毒死也不解恨的感覺來。

靈雀雖然已經不能說話,一雙眼睛還是恨恨的瞪着紫萱:那些藥不會立時有效,此時她還有餘力惡狠狠的瞪着紫萱,就如同是在說‘死了也要化成厲鬼來尋紫萱’。

紫萱微笑以對:“雪蓮,你那裡的傷藥好,還是墨大夫那裡的傷藥好?取最最最好的傷藥來給她。”

看着雪蓮把傷藥硬喂靈雀服下去後,紫萱繼續微笑:“上上好的傷藥,救你是不可能了——你也聽墨大夫說了,如今除非是神仙否則哪個也救不了你;但是,讓你多活幾天卻不成問題。嗯,你呢也不必謝我,這是我們馬家對你的一點點回敬,不然你對馬家做了這麼多,不禮尚往來實在是讓我們馬家不能安心呢。”

晉親王看看靈雀點點頭什麼也沒有說,顯然他很滿意靈雀眼下的情形,回頭看一眼國後吩咐人:“寸斷。”說完他自坐下喚錢天佑:“坐下,貴氣。”他很少管教晚輩的,一來是性子冷情不喜多事——那些人好與壞同他何干?二來,那些晚輩不少比他年紀還要大,不然就是如錢天佑這般,他也真不好拿出長輩的樣子來。

真論起來,錢天佑可是他的孫輩呢。如今,他肯教錢天佑,雖然就是兩個字,已經是難能可貴,顯然是把錢天佑當成了他的自己人:嗯,只是不知道錢天佑會不會高興了。當然,現在的錢天佑根本沒有發覺晉親王待他的不同,累了的他很聽話的坐回晉親王的身邊吃茶。

水慕霞投向錢天佑的目光多了一些同情,唉,可憐的孩子,以後他八成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要知道晉親王可是很閒的,且晉親王對自己人向來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所謂的外冷內熱了。只希望錢天佑能承受得住晉親王的“熱情”:要知道,晉親王這種性子的人,一旦把你當自己人,是極難極難極難再把人當成路人的。

王府的護衛答應着走到國後身邊,他們的功夫不如晉親王和水慕霞高,就是因此而讓國後更爲痛苦:骨頭一下子弄不斷,要兩三下才成,那種痛當然比一下子斷掉更要痛上百倍千倍。

國後可不如靈雀那麼硬氣:“我錯了,求求你們了,我做牛做馬做奴隸,你們饒過我吧。”她看到連上唐先帝冊封的靈雀郡主,都被這些人眼都不眨得弄廢弄死,她這國後顯然不會被這些凶神惡煞的人放在眼中。

她現在就後悔了,原本以爲只有她折磨人的份兒,加上平常的日子也沒有什麼樂子,所以經常琢磨着如何把人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着那些人謾罵而求饒,求饒再謾罵,實在是刺激快樂的很;眼下她才知道,國後並不是人人會畏懼的,也不是人人都會因國後二字就對她禮讓三分。

她如今一樣如原本那些被她折磨的人承受痛苦,才後悔自己不應該以人之苦爲樂;只是,原本高高在上的她,怎麼想到會有今天?就算是有人相勸,她也不會聽得進去。

錢天佑忽然“啊”了一聲:“對了,國後如今就是輔國縣主的奴隸啊;嗯,這個九黎,還不能是我一個人的啊。”九黎的規矩向來是男女平等,國主和國後同爲九黎之主。

紫萱也沒有想到此處,她滿心滿眼都是馬家人的苦痛,因而全是報仇,哪裡想到過利益二字:“說起來也是呢,嗯,我打殺一個奴隸在九黎來說不算罪過吧。”

九黎國君見衆人不理會他,問也不問他了,眼瞅着靈雀變成一個骨頭斷裂,卻沒有外傷的人,他嚇得幾乎要暈過去:死的確不是多麼可怕,可怕的是這種要痛幾天,要在無邊疼痛中死去的法子。

219章 強人

九黎國主原以爲紫萱等人懲戒完靈雀,就會再過來逼問他,看到如此兇殘的手段,最要緊的是渴求仙藥幾乎要超過所有了,他只想用九黎和上唐的人交換他們夫妻的性命,健全的身子以及以後隨時可以享用的仙藥。

如今無人理會他,完全一副要把他們夫妻如靈雀一樣炮製的樣子;再看到那些護衛對他國後下手的狠辣,嚇得他是肝膽俱裂的同時也心疼難忍:“住手,住手。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以後九黎世代爲錢國公之奴,我的兒孫們世代爲錢國公之奴,求你們放過我們夫妻吧,求求你們了”懼意深入骨髓,讓他無法再承受半分。

他把九黎給賣了。殿上的九黎大臣雖然不能動彈半分,可是卻聽得清清楚楚,幾乎是所有的人不敢相信他們的國主會懼死而出賣九黎九黎的大臣們聽得是淚水橫流,真得想被上唐的人打殺算了,也比活着聽他們的國主把九黎如此送人要強得太多;至少,他們不會沒有臉見九黎的先王們。

如今,九黎淪爲他人私邑,他們還苟活於世,百年之後真得無臉見先王們。原本或是擔心、或是憤怒、或是驚懼的大臣們,如此全都只想一死。

紫萱聞言回頭,很鄙夷的道:“你也配做九黎之主?不要說你無權讓你的兒女們世代爲奴,更無權讓九黎人世世代代爲奴”就算知道九黎國主八成是被那個所謂“仙藥”所害,以致於談不上什麼堅毅,但依然讓紫萱打心底瞧不起他。

錢天佑聞言很有些不滿:“我只是說要你做我的奴隸,什麼時候說過要讓其他人爲奴了?我沒有事兒收到那麼多的奴隸做什麼。”他瞪眼:“以爲什麼人我都稀罕收之爲奴嘛,不是你這種人,我還真懶得收爲奴隸。”

水慕霞卻搖頭示意錢天佑不要再開口,蹲下身子看着九黎國主的眼睛:“你是說真得,還是爲了要救你的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說實話,不管你要不要把九黎交給錢公爺,你的國後必死無疑,你也必死無疑;如今,你還要把九黎人和你的兒女們給錢公爺爲奴嗎?”

雪蓮忽然急道:“還有我們姑娘呢,不都全是……”她當然不想做與人爲奴,身爲婢女和身爲奴隸可是不同的;但她是九黎人,如果那個混蛋國主當真如此做,她給紫萱爲奴還能接受,纔不要去給那個錢公爺爲奴呢。

紫萱輕輕一扯她示意她閉上嘴巴,向外祖父那邊呶呶嘴示意她過去照顧人:馬家是九黎的大族,爲奴的話他們一家人也逃不過;她就算是不介意整個九黎的人都變成奴隸,也不會坐視馬家爲奴的。

國主聞言一愣,而國後那邊的慘叫聲不斷的傳過來,慘白的臉色、豆大的汗珠闖入他的眼中,使他感同身受;看着那護衛一腳一腳的踩下去,他就能想到他們如果踩到自己身上會有多疼。

九黎國後努力的伸出手來向國主求救,可是她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無邊無際悔意,她現在是真得恨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對馬家,就算是爲了找到那個先王的小兒子,她也不用對馬家用那麼殘酷的手段;如果她只是把馬家送入大牢盤問,如今她依然會是國後,而上唐的這些人就會在這裡向自己求懇,而她放了人還會是不小的人情。

現在,她把自己親手送進痛苦的深淵中,連求得一個痛快的死法都變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骨頭寸寸折斷的痛不是一處疼痛法,而是斷裂的時候痛得讓她暈死過去,然後再次的斷裂讓她醒過來,而伴着斷裂的疼痛還有已經斷掉骨頭的綿長而猛烈的痛,加一起她是真得不想活了,只想着能快點死已經是她最大的心願。

她想九黎國主救她的,就是能讓她痛快一點死,如今她是不奢望再活下去:這個樣子活下去,那比死還要痛苦啊。把腸子都悔青的國後,努力的向丈夫求救,只希望他能再幫自己達成最後一個心願。

國主擡頭看向水慕霞,明白他是說真得絕不可能會饒他們夫妻一條性命,再聽到國後又一聲的慘叫立刻道:“我不求你們饒我們夫妻一命,就以九黎換我們夫妻一個痛快成不成?你們什麼吩咐我都聽,國主大印我取出來,國書我來寫,只求你們能給我們夫妻一個痛快。”

水慕霞挑起一邊的眉毛來:“你用九黎來換你們夫妻一個痛快死法?說實在話啊,我還是勸你好好的想一想爲好,你們夫妻反正是要死了,怎麼死不是死對不對?免不了一死還要把九黎搭上,你就算不理會你們九黎的先王們,也要爲九黎的臣民們想一想對不對?你是國主啊,兄弟。”

九黎國主真想啐水慕霞一臉:你當誰是兄弟了,有你這麼對自家兄弟的嘛;可是他不敢只能繼續求懇:“我想好了,真得想好了。”他看到晉親王擺了擺手,身後的護衛們動了動他就驚出一身的冷汗,以爲那些護衛現在就要對他動手。

水慕霞卻好像是苦口婆心的長者,不忍看着九黎國君誤入歧途,很是語重心長:“國主兄弟啊,咱真得要想好了,你就算是把九黎送給我們錢國公,我們幾個人也不會放過你們夫妻的;因爲讓你們活下去,對那些被砍了頭的死囚們太不公道了——他們才做了多少惡,才害死幾個人,卻都早早去了地府,你說是不是?你還是想一想吧,我們不急的。”

國後又是慘叫一聲,她如今的叫聲已經不大了,有點進氣少出氣多的樣子;不過有墨隨風在,想讓她就算是骨頭寸斷後再活上十天,她就絕不會只活九天半。因此,幾粒藥下肚,她很快就中氣十足起來。

九黎的國主聽得頭皮發麻以頭觸地大哭相求:“求求你們了,我求求你們了;九黎的聖物我也給你們,九黎的王印我也給你們……只求你們給我們夫妻個痛快吧。”他是真得很怕很怕,此時的九黎予他來說什麼也不是了。

水慕霞緩緩的起身:“你當真不悔?”

“不悔”九黎的國主答得斬釘截鐵。

水慕霞盯着的他的眼睛:“九黎,你真得捨得送給我們錢小公爺?”

九黎的國後腿骨已經斷了,如今那些護衛在泡製她的手指,那叫聲更加慘痛了;國主大叫:“我定要死了,九黎就不會再是我的又有什麼不捨得?只要你答應給我們夫妻一個痛快,我馬上把聖物及王命寫好,九黎之人沒有敢不從的。”

水慕霞微微點頭嘆氣:“我勸了你這麼久,你卻非要如此,唉。”他嘆完氣不再說話轉身走開了幾步。

幾乎就在他移動腳步的時候,那些原本被制住的九黎大臣們忽然跳起來:但是長時間的血脈不通,大半的人都跌倒在地上;就算是如此,他們爬都向着他們的國主爬過去——惡狠狠的、怒衝衝的對着九黎國主而去,沒有人用什麼毒功,有用手的、用腳的、還有用嘴巴的,用盡全力的又打又踢又咬。

水慕霞看着又搖了搖嘆氣:“唉,我真得勸過你了,你就是不肯聽啊。”

紫萱連着咳了幾聲轉過身去,實在是有些受不了水慕霞的臉皮:論厚度的話,那都不能稱之爲臉皮了。就連向來不動聲色的晉親王都被茶水嗆到,而錢天佑卻看着水慕霞是一臉的欽佩。

屏後的馬家人互相看看,因爲只有一道屏風相隔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不過人人臉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九黎的國主雙拳難敵四手啊,不久耳朵就被咬下半個來;這下子可不得了,那些大臣們如同瘋了一般:頭髮被扯光了,胳膊上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恨不得食其肉也就是如此吧。

不能怪九黎的大臣們惱怒,他們真得沒有想過讓國主和九黎同生共死,可是卻真得不能容忍已知必死,還要把九黎送出去、讓九黎所有臣民都世代爲奴的國主原本他們就聽到了國主等人卑劣無恥的事情,對上唐幾位使者雖然有怨意、怒意,但已經知道事情不能單純怪上唐的使者,就算是這樣他們依然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國主的命送到上唐使者手上。

不少人都在暗中運功,只要能得自由就要救下他們的國主;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國主在此時卻重重的給了他們一擊,打得他們是頭暈眼花不辯東西:大男人不少都落下淚來。

有辱國體啊,這才真真正正的是有辱國體。

直到九黎大臣們打得手腳有些發酸,水慕霞那裡才淡淡的道:“那個,諸位要不要歇一歇喝口茶?我們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商量呢。”

九黎的大臣們一來因爲毒功未復,雖然手腳得了自由但也只是和常人一樣;二來他們如今對水慕霞的印像並不壞:剛剛水慕霞幾次三番的苦勸九黎國主,他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們對水慕霞行了禮稱呼頗爲客氣——絕不是因爲懼死。

把紫萱看得張大了嘴巴,終於知道自己這點道行太淺了:人家就算是做了惡人,可是卻還要旁人把他當成個大好人來待;強人啊,不是一般的強人。

220章獅子吼

水慕霞看向九黎的大臣諸位如今有要說得他並沒有提及九黎的以後,如此一問卻給了九黎大臣們不少希望當然,你們國主和國後兩位,我們是定不會饒過他們;你們也聽到了他們的所爲,如此爲惡豈能不罰?”

“但事情卻是你們上唐之主謀,就是要謀奪我們九黎;此事,當然和上使幾位關,但此事不能就此作罷,你們上唐的皇帝理應給我們一個說法。”九黎的大臣開口就不軟國主和國後我們也認爲他們不應該得到原諒,但他們眼下還是我們九黎的國主,上使可不可以由我們贖回,然後我們自會處置此事,定讓上使滿意。”

如今九黎的大臣們是恨極了他們的國主,但是事關國體他們不能由着紫萱他們把九黎國主夫妻殺掉,就算他們也恨不得殺掉國主與國後。

“終究九黎和上唐是兄弟之邦,幾位上使所爲當然是有不得已之處,我們也了馬家冤屈,但倒底有些……;事關兩國,我想上使們也只是想爲馬家伸冤而已,如今事實大白於天下,此事還是由我們九黎來處置爲好。尤其是,新立的國主更不用上使幾位操心。”大臣們不肯就此向上唐低頭,他們也絕不可能答應做錢天佑的奴隸。

就算國主許下了,發下王命,就算錢小公爺接收九黎,九黎也不會安安穩穩的,以後錢小公爺要面對的就是窮盡的刺殺之類。

晉王爺的臉色一冷你們想怎樣?!”事情不是不能談,但是九黎大臣一開口就讓人很不舒服。

九黎的大臣臉色微一變,稍沉默之後就有人開口上使,就算你們事出有因但你們所爲有辱九黎也是不假;如今我們和國主等都在你手上,王城也被你們控制,但是這並不能算。九黎有多少寨子你們嗎?又有多少兵馬你們清楚嗎?如今王城受脅,你們再小心謹慎能瞞得了幾天?七天還是十天?只要離開王城,你們就會陷入我九黎的大軍之中。”

“我們不是要脅上使,我們只是想和上使們能坐下好好談一談;不止是我們國君的事情,也不止是我們九黎的事情,還有我們兩國之間的事情——這纔是上使們到九黎來得目的我們九黎人,是寧死也不屈的。眼下的局面,算不得上使掌握了九黎,你們倒底不是九黎人,而我們馬家不會背叛九黎,坐視九黎爲奴。”

晉親王冷笑好大的口氣!”

紫萱也沒有想到得了行動自由的九黎大臣們,居然會開口威脅他們馬家不會摻和上唐和九黎之事,你們也不必說得如此義正言辭,想用國家大義迫得馬家站到你們那邊去;當初馬家落難之時,並非沒有可疑之處直到我們救出馬家人來,你們何曾有人爲馬家說過話,爲救馬家據理力爭過?”

“不要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你們當初不救馬家是原因你們都清楚,不要以爲能瞞得過世人去,你們連我這個小女子也騙不到;馬家是九黎的大族,就是由我們外祖父一家爲族長而撐起,你們只是想借國主之手除掉馬家,使得馬氏一族勢微你們正好一涌而入瓜分好處。如今,你們想要做隨便你們,但是不要再牽扯馬家一個字。”

紫萱說到這裡目光森森的掃視九黎的大臣不然,你們就是我的仇家,不死不休的仇家。任何一個想利用馬家、謀算馬家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好過。國主和國後就是諸位的前車之鏨。”

“上唐女子果然不懂輕重……”有九黎大臣開口相譏,他們當然要把馬家拉上,不然他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紫萱盯着那個開口的大臣有一不能有二,念你是第一次我便不和你一般見識。不要對我說輕重、大事——我告訴你們,在我來你們王城想捉你們國後時,我就沒有理會家國大義;如今,你們也不要用這些話來壓人,惹得姑娘我惱了人人斷腿,九黎會有人很高興能空出這些高位來。”

九黎大臣當然不會被紫萱兩句話就唬住你是上唐的人,休想用這等混話來騙馬家的。九黎養育了馬家世代……”這位大臣的話沒有說完,紫萱一掌就甩了過去姑娘我提醒過你,不要拉扯馬家!”

那被的大臣受辱想憤而起身,正巧國後的一聲慘叫讓他神智清明;想到剛剛這位上唐縣主所爲,他咬牙再咬牙的把怒氣吞了下去:倒底性命只有一條。

紫萱完後甩甩手我與你們素不相識,雖然對你們不救馬家有些不滿但也說不上是冤仇,但是你們非願意和我成爲仇敵的話,我也不在意多殺幾個人。今天的事情已經做下了,殺一個人也是殺,殺兩個人也是殺……”

靈雀那裡忽然叫聲大起,可是偏生一點點也動彈不得,除了大叫外也只能大叫;不多時身上的汗水就浸透了。在晉親王的示意下,有人把靈雀拖了出去,但是她的叫聲依然斷斷續續的傳進來。

雪蓮探頭那藥發作時間有點慢,應該和她身懷‘全消’之毒有關;如果是換作另外一人,必不會用這麼久才發作的,早痛得死去活來了。”

紫萱微微點頭再看向大臣們我的話說完了,你們也聽清楚了是不是?上唐和九黎的國事我不想過問,和你們往日冤近日仇也不想對你們怎麼樣——只要你們不拉扯馬家,你們所談之事我絕不過問。我,只是個小女子,家國大事我沒有興趣摻和。”

九黎的大臣看到靈雀的樣子,再瞧一眼國後終於都不再提馬家;雖然舍了馬家予他們太過不利,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捨棄掉;當然是有些不甘心,因而他們開口還想爲找回幾分面子,卻不想因而捅了馬蜂窩。

馬太夫人的傷處終於收拾完,早已經怒火中燒的她推開照顧她的丫頭轉過屏風,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衆大臣剛剛哪個欺負我孫女兒?有膽就給老孃站出來,當年老孃一人了六條街,把那個青王得下不了牀,就算如今老孃上了年紀還受了傷,但是把你們這些老王八個半死、個四肢不全依然是小菜一碟。”

叫做獅子吼?雖然中氣有些不足,但是氣勢十足啊;再看那些面對紫萱和晉親王等人還能硬起後背來的九黎大臣,一個個低頭垂眉大氣也不吭,就馬太夫人在九黎的大京絕對是跺跺腳就能讓城抖幾抖的主兒。

紫萱第一看到外祖母如此樣子,當下挽挽袖子怎麼還能勞動您?一切自有我這個孫女代勞,您說誰我定會得他鼻青臉腫十天半個月不敢出來見人。”

馬老太爺咳着出來看一眼同僚們我都是老老實實的才活到現在,你們實在活膩了敢招惹我們家乖孫女——我家老婆子不得你們父母認不出來,我這個老頭子也會添上一腳,讓你妻兒都不識得你。”

九黎的大臣不得不開口誤會,誤會。馬家向來爲九黎各族之首,如此大事我們也只是想像原來一樣以馬家……”

馬家老婆婆狠狠的吐過去一口痰我呸!你姓苗的少說這種好聽的話,我們馬家死得死,傷得傷,活下來的又有哪個不是生不如死?我們馬家被國後陷害有多久了,你們個個吃得香睡得着,如今倒想着把我們馬家推到前面去擋箭,以爲我們馬家都是上唐那種死腦筋嗎?哪個再敢提一提我們馬家,我老婆子現在就扁他的頭。”

馬老太爺扶了馬太夫人轉身不氣了,不氣了;我們家的孩子哪個敢欺負,你自上前教訓那人就是;不過還有我嘛,我們夫妻不過還有整個馬氏一族嘛,生氣不值的。”

錢天佑目送馬家老夫妻轉過屏風喃喃的道這算不算是家學淵源?”

晉親王冷冷的看過去現在,各位還有何話可說?”

九黎大臣們的臉色很難看我們九黎有兵馬……”說了一大堆後你們真想一意孤行,不止是兩國會動刀兵,而且你們也走不出九黎去。”

水慕霞冷冷一哼兵馬?你們九黎雖然尚武,但人相比上唐少了多少?且你們有多少騎兵,又有多少人懂得結陣衝鋒?不過就是依仗着你們的毒罷了。只是如今你們還不明白嗎,你們的毒已經被我上唐所破,瞧瞧你們現在的樣子,想想你們所謂的九黎兵馬——他們會是上唐精兵的對手。”

“哦,我忘了告訴你,我們上唐邊關已經集結雄師幾十萬,先頭的十幾萬應該已經進入九黎了我們只要等在大京,等到上唐的精兵來到大京,到時候你們猜是我們死還是你們死?”他搓了搓手我們晉親王,還有我及錢國公最煩要脅、威脅了,嗯,敢威脅我們的人都已經去了地府團聚。”

九黎的大臣聞言臉色大變,毒被破掉一事他們很清楚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而且他們沒有想到上唐居然有一戰之心;臉色灰白的大臣們互看一眼,心裡哀嘆一聲:當真只有爲奴一條活路了嗎?

221章太滿意了222章應該是真得

九黎大臣們是深陷在愁雲慘霧中,就算爲奴之後他們還可以反抗、可以想法子把錢國公殺掉、把上唐人趕出九黎去,也不能改變他們曾經成爲過人家的奴隸。

國,自此之後再也不是國,而成爲上唐的一部分,想到這裡不少大臣眼中有淚花閃動;有十幾人已經站起來面帶悲壯已經一心求死,寧死也不要與人爲奴,堂堂九黎自然有這等鐵骨之人。

水慕霞咳了一聲我們幾個原本就是來出使的,和九黎商談兩國之事;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們上唐從沒有把九黎這個兄弟之邦視作奴隸或是僕從,就算是九黎國主有這個意思,我們也不能把兄弟當成奴僕的。”

九黎的大臣們吃驚之極的擡頭看和水慕霞,不明白他說出這些話來是爲,卻誰也沒有說話,甚至有人已經屏住呼吸等他開口。

水慕霞微笑錢國公的確是捉了你們國主,我們輔國縣主也捉了你們國後,但並不是爲了我們上唐,而是爲了馬家、爲了你們九黎除害——大家也都聽清楚了,馬家之事就是被人所害,而動手的就是你們國主;且你們國主爲了居然肯把九黎雙手送出,不惜讓九黎人世代爲奴,只求他能得一時的舒服。”

“按你們九黎的規矩,國主和國後分別成爲錢國公和輔國縣主的奴隸,但我們並不想讓九黎所有人爲奴的;九黎還是九黎,還是我們上唐的兄弟之邦。”他說完看向晉親王是不是,王爺。”

晉親王點點頭兄弟之邦,也希望你們九黎會永遠做我們上唐的兄弟之邦。”忙了半天總要弄點好處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水慕霞,對於這個死要命又死要錢的傢伙來說,肯定不會爲了保命而放過可以謀算到手的好處,可是今天他怎麼如此好說話?

爲了輔國縣主?他目光在紫萱身上一轉收回,依着水慕霞的性子如果爲了輔國縣主,恨不得把九黎刮地三尺,然後把所得都送給輔國縣主:這纔像他。

九黎的大臣們猛然間自地獄回到了人間,有些不敢、有些欣喜若狂;先是呆呆的看着晉親王和水慕霞,然後衆人淚流滿面的行禮謝過水慕霞大恩大德啊,枉我們以小人之心來度大人們的君子之腹啊。”

他們真得沒有想到上唐的來使們會做出這等承諾,不過也有清醒的人在已經大兵壓境,說出這等漂亮話來騙人

水慕霞笑起來大兵壓境只是爲你們國主要害馬家,繼而害我們上唐的使團;”說完他收起笑臉來,猛然間就冷若冰霜當然,如果諸位有意要戰,我上唐幾十萬雄兵隨時可以攻入大京。”

他可以好說話卻不可以被視作軟弱可欺,要戰便戰!

九黎的大臣被嗆到了,咳完遲疑的道我們如何能你?”

紫萱聞言翻個白眼你們可以不啊,沒有人逼着你們。”到了這步田地,他們還有可以選擇的餘地嗎?問出這等白癡的話來,真真是應該嘴的。

九黎的大臣臉上一紅互相看看誰也沒有開口,他們在狂喜之後反而患得患失,很自然的不敢上唐的人如此好心。

紫萱看到水慕霞使過來的眼色便微微點頭喏,你們不是要贖你們國主和你們國後嗎?我把他們的骨頭弄斷,也算是討回了利錢,就由你們贖回吧——不過你們要答應我,要還馬家一個公道,不然我絕不會把他們夫妻交給你們。嗯,那個靈雀郡主你們贖不贖?”

九黎的大臣們不過是想要那個臉面,國主夫妻不可以死在上唐使者的手上,有罪有也要讓他們九黎來斷定、來處置;就算只是個臉面問題,可是這個臉面問題關係着很多事情,不可以不要這個臉的。

因此國主和國後是不是骨頭寸斷他們不在意,只要能把國主夫妻弄回來就成:本來他們也不算給國主夫妻活路的,看着他們吃些苦頭心頭更爲解氣。

九黎大臣看向紫萱當真能由我們贖回?”

“當然。”紫萱點點頭,骨頭斷成那個樣子,國主和國後除了乖乖的等死外也只能等死,醫治是不可能的;而九黎的人想要給他們夫妻定罪,再扶上新得國主之類的,也不是幾天裡就可以的,在新國主定下來、在對九黎所有臣民召告國主夫妻的罪行前,九黎人是不會看着他們夫妻死掉的。

說不定,他們因此能得到更好的傷藥,比靈雀還能多活些日子。如今,每多活一刻都是活受罪啊,活得時間越久予國主夫妻來說越是不能求得解脫。

水慕霞輕笑贖是可以的,但也要看諸位的誠意,是不是?”

九黎的大臣終於真正開始紫萱等人的誠意當然會有足夠的誠意,因爲我們要贖回來的不只是三個人。”他們要贖回的實際上是所有九黎人,水慕霞等人沒有明說可是他們並不是不懂。

國主和國後沒有開口的餘地,也沒有想再聽他們說,骨頭被寸斷後一樣被用了藥擡出去;接下來九黎的大臣和水慕霞、晉親王要商量的先是贖人的價錢,再就是新國主及兩國的事情。這些,紫萱沒有興趣,她也不想去摻和。

只贖人的價錢就談了七天之久,倒不是雙方沒有誠意而是都太有誠意了,才拖得如此久:這本就是晉親王和水慕霞的主意,要安撫九黎人的情緒、也要等大軍是不是來到的消息——九黎人信不信得過他們,他們可是信不過九黎人的。

贖人的價錢讓紫萱和錢天佑都笑得合不攏嘴,不論是眼皮有些淺的紫萱:這個不怪她,她原本就不是大家族出身,本來在二十一世紀也只是小白領一枚,頂多也就想到了銀錢罷了;就算是眼皮不淺的錢天佑也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滿意,實在是太滿意了。

銀錢初一聽倒不算多,不過只有區區七千兩而已——但,是每年;也就是以後每一年九黎都會給紫萱和錢天佑奉上七千兩銀子。相對比偌大九黎來說,這些銀子當然不多,可以說是極少的,但是這個數字卻是水慕霞好一番計算之後要定得,說也不肯接受九黎大臣們所說的每年四萬兩,這次六萬兩的價錢。

傾一國之力奉養兩人能養幾年?前兩年九黎心懷感恩能做到,但是以後呢?天災人禍都是不可避免的,在上唐有,九黎當然也難免,一場大旱欠收的話九黎銀錢當然會捉襟見肘;而且,誰願意每年每年的辛苦,所得都給了他人而所餘幾呢?

水慕霞認爲要人所有不如取己所需,如此才能讓九黎年年甘心情願的奉上銀兩:實在是九牛一毛,想想當年之恩他們必不會爲幾千兩銀子而落個罵名。

除了銀子之外,紫萱和錢國公各自得到了九黎的一座城池,且得了九黎敬送的名號,被九黎接納成爲他們人:紫萱的土地要小些但是富饒且深在九黎,距上唐有些遠——她外祖一家是九黎人,自然不用擔心會有人侵吞她的城;她的城也與馬家的祖地很近很近。

錢國公城距上唐很近且大,境內有座大山雖然不出特別的草藥,但是平常九黎的藥草是應有盡有:說這城是爲錢天佑的,不如說是爲墨隨風準備的——就看這兩天墨隨風的奸笑,也他同錢天佑一樣樂在心中啊。

一座城加上臨近的土地,雖然說是國中國就太小了些,但比個莊子要大上多少倍?年年會有多少收成?紫萱忽然間心頭去掉了一個極大的負擔,在她的城裡和文昭生活下去,不管多少年都衣食憂啊。

除此之外給紫萱、水慕霞、晉親王和錢天佑一人一塊祛百毒的,也看不出是玉是石來,是九黎人的秘製。馬家人說這種五十年才能弄出一塊來,所以就算是在九黎那也是最爲珍貴的,就算是九黎的王族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而這次出使九黎的正使黃大人,九黎的大臣們齊齊的把他忘了,不管是好處半點也沒有給他。

其它的比如各種毒啊藥啊之類的,那也不比以上幾樣價值少;但是好太多也就顯不出其好來,尤其對於愛錢的紫萱來說:她自在丁家醒來,天天都處在缺錢之中,當然是對銀子有種莫名的執念。

文昭和璞玉當然不用再躲着藏着,被接到了王城中和紫萱住在一起;雖然贖人的價錢談妥了,把痛了已經有七天還依然中氣十足的國主夫妻還給九黎,但是事情還沒有談完:後面的事情更多。

璞玉和琉璃託着下巴看着被曬得昏昏欲睡的紫萱我們,還要不要回上唐?”原本她們可是算遠走高飛,一輩子再也不回去的。

“回!”如今立下了“大功”的紫萱姑娘是底氣十足那個丁家老頭兒如此欺我,不回去收拾他我豈能睡得着?”丁家,你們狠,姑娘我更狠。

222章應該是真得

九黎的事情就在長達一個多月的談判中完美解決了:在水慕霞的巧舌和手腕下,九黎最終對紫萱等人再芥蒂更心懷感激;而上唐和九黎也終於結成真正的兄弟之邦,就連南蠻那邊,因爲水慕霞和晉親王的略施薄計而內亂,幾年之內應該都不會有時間和精力來煩擾九黎——這更讓九黎人對水慕霞感恩。

九黎的國主是在九黎大臣們再三推舉、馬家和侗王、苗王等的商議之下,選了一位十一歲的少年爲主;此少年是老國主的親生兒子,聰慧且有王者之風。暫時九黎的大事就由馬家和侗王、苗王三家合議,等待九黎新國主成年之後親理國事。

馬家成了九黎的馬王,聲勢倒更勝從前。

在九黎的這一個多月,紫萱的日子過得最爲舒服、是她在丁家醒來後最爲幸福的時光:每天都有親人環繞,時時都有人叮嚀她穿衣吃飯——雖然她不小了,可是這樣的點滴關心卻讓暖在心頭。重要的是,馬家視她爲親人而非恩人,這讓她最爲舒心,每天和文昭等人玩得極爲開心,真心生出一種不想回上唐的心思來。

如果不是丁老太爺的大仇還在,她是真得住在九黎不回去了。

紫萱和璞玉在商量着給馬太爺和馬太夫人弄飯菜,這也是現在紫萱最愛做得事情之一;忽然看到雪蓮一臉古怪的走進來擡頭問她怎麼了?又看到讓你驚奇的事情了。”

雪蓮人小所以常常都會大驚小怪一番的,大家習以爲常倒常以此爲樂了。聽到紫萱二人的問話,她歪頭我好像看到、看到……”說完她搖了搖頭可能我看了,我再去看看回來告訴你們。”

她如此一說璞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事兒,先說出來吧;反正你說了,我們也不見得會。”

雪蓮嗔了她一眼璞玉姐姐越來越壞。”

璞玉把剛弄好的點心塞進她的嘴裡是啊,是啊,我最壞了;這點心可不是特意給你弄得,讓你吃只是扔了也是扔了。”

雪蓮被逗得笑起來我了,還不成,姐姐。”說完拿出手帕來包點心我看看,一面走一面吃、一面看一面吃也成的。嗯嗯,真好吃。”

紫萱沒有想到雪蓮這麼認真事兒啊,你倒是說說看啊。”

雪蓮搖頭我還是去看看明白再說吧,這事兒,不能亂說啊。”她少有的認真,居然連紫萱開口也不說,卻成功的讓紫萱好奇起來。

進門的琉璃看到紫萱二人拉着雪蓮不放笑道你們幹嘛,是劫財還是劫色?要不要我來幫把手?”她現在日子過得舒服,自然是笑口常開,火爆的脾氣不見了還要變成一個溫柔如水的人兒。

璞玉笑道當然要財色兼收——如果你再不說,姐姐我真要下手了。”

雪蓮卻依然不肯說,最終只好引着紫萱幾人一起再去看看。紫萱那個好奇啊,可能是因爲近來日子過得平淡幸福,所以纔會輕易被雪蓮勾起好奇心來?

是事兒大家不,有關於人同樣也是不;但就是也不才讓人放不下去。在馬家大花園裡七拐八拐的,終於雪蓮輕輕的“噓”了一聲,然後又引着衆人穿過花叢,隱身在一排矮樹叢後探頭向遠處瞧。

近處除了花草就是花草,除了有蝴蝶和蜜蜂外半個人影也沒有,倒是遠處有個亭子,三面都有高大的花樹遮掩,只有一面正對着紫萱等人;亭子裡有人。

紫萱左右看看來看,這些花兒我早看過不知多少次了。”

雪蓮輕拉她指一指遠處的亭子那裡啦。”她瞧得目不轉睛,就好像能看清楚亭子裡的人。

紫萱走得一頭汗坐在地上看,不過是一男一女而已。”九黎的風氣和上唐絕不相同,在這裡男女相愛是正大光明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不能見人的。

雪蓮點頭姑娘,你不看清人也看不清衣裙嗎?不認爲那兩個人的衣服有些眼熟?”

“不眼熟。”紫萱扯一扯身上的九黎衣飾我看着都好看,也都差不多。”花花綠綠的映花了她的眼,所見全是九黎的服飾,讓她記住某人所穿的衣裙有不同,還真得是有不小的難度。

雪蓮眯起眼睛來那個男人是錢小公爺。”

紫萱和璞玉、琉璃都揮了揮手中的帕子,就差點到雪蓮的頭上去就你靠不住,我們也就是閒得聊吧。”她們就想爬起來回去,不陪雪蓮在這裡胡鬧。

雪蓮輕輕的又道一句那個女子好像、應該是我們二姑娘。”二姑娘提得當然就是碧珠了,因爲她是未嫁之身不能稱之爲二姑奶奶。

紫萱差一點咬到的舌頭你說那是誰?”她問着話回頭瞪大眼睛、努力的想看清楚遠處亭子裡的人倒底是誰;男人是不是錢小公爺不要緊,要緊的是女子是不是她的碧珠姨母。

璞玉和琉璃都張大了嘴巴,但還是不忘努力的向亭子裡望去:會是她們姑娘的姨母?不會吧,就算是天下往下掉金子也不會讓她們如此吃驚的;怎麼着,她們都是有些不,不是因爲碧珠的臉,而是因爲錢小公爺——那樣一個人碧珠怎麼能夠看得上?

雪蓮看得目不轉睛二姑娘碧珠嘍,姑娘您的姨母。”九黎的規矩不大,雪蓮叫出碧珠的名字來很自然。

紫萱努力的回憶着今天姨母穿得衣服,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她皺着眉頭看向雪蓮真得?你能確定那會是我姨母?”她很難向來眼高於頂,多年來沒有任何一個男子能入眼的姨母,會對錢小公爺動心。

嗯,尤其是在姨母經歷過那些事情後,她姨母的心防更緊,不是一般男人能開得;錢小公爺,文不成武不就的,腦筋也不好用,不過他倒是個好人:這天下間的好人多了去,也不見她姨母看上一個呢。

雪蓮咬下脣我在亭邊剪花枝嘛,想給姑娘房裡換個新鮮的樣兒,然後、然後錢小公爺就來了,再然後再然後我們二姑娘也來了,再再然後……”她又咬了咬了下脣。

紫萱急得呀再再然後呢?”

“是啊,快說。”璞玉和琉璃真想把雪蓮搖一搖,怎麼能這樣急人呢。

雪蓮擡眼看看她們我的花剪好就轉身走了。”

紫萱聽完瞪雪蓮半晌,氣得咬牙又切齒半天,最終手指敲雪蓮的頭你就回去了?!”

璞玉和琉璃卻沒有那麼斯文了,兩個人伸手就要去撓雪蓮的癢雪蓮,你連姐姐們也敢耍,忘了厲害是不是?”

雪蓮咬着嘴脣我走了兩步回了一下頭……”

“怎麼樣了?”三個人六隻眼睛瞪着雪蓮,如果她再說然後就回房了,這次肯定會被六隻手撓癢笑個半死。

“回了一下頭,就看到錢小公爺給二姑娘一塊玉;我們二姑娘沒有接,可是卻沒有攔着錢小公爺給她把散發理到耳後去。我當時看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以爲眼花了,再看時他們各坐一邊說話,我更以爲是眼花了,纔過來要看看的。”雪蓮很苦惱的揪揪的頭髮你們說,二姑娘怎麼可能……”

琉璃瞪大眼睛說了一句話,把紫萱弄得差點一頭樹上碧珠姑娘可是錢小公爺祖母輩的人啊,我們姑娘是錢小公爺的姨母,碧珠姑娘是我們姑娘的姨母;此事如果當真,這輩份兒可真得亂了套——總不能兩個姨母一抵消,大家就平輩了”

紫萱啐了琉璃一口哪有這樣算輩份的。”不過,這還真夠亂得。在九黎可能不算,但到上唐肯定算是件不小的事情了;要說是她姨母和錢小公爺當真動了情,這事兒怎麼也難讓紫萱。

雪蓮又看向亭子那裡,這一看她的眼直了快、快看,是不是我眼花,是不是我眼花?”

紫萱第一個看過去,正好看到碧珠狠狠的把錢小公爺拉到了懷裡,然後毫不猶豫的、在紫萱的眼中帶着一點惡狠狠的意思,親了下去;看兩個那個樣子,嗯,有過數觀摩經驗(電視與電影)的紫萱可以斷定,兩個人是嘴對着嘴的。

“不、不會”紫萱也結巴了,她拉了一把璞玉那個,你看到了

亭子裡的兩個人以一種古怪的姿式擁抱,臉和臉之間近得不能再近,璞玉也看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她不像雪蓮是在九黎長大的,也不像紫萱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因此看到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低下頭,倒好像是她親了錢小公爺般臉通紅通紅的。

“看到了。”向來爽利的璞玉聲音比蚊子叫也大不了多少。

紫萱沒有注意到璞玉又拉琉璃你看到了”亭子裡的兩個人到現在還沒有放開,不過姿式有些變了,首先是錢小公爺抱住了碧珠,變成他的頭在上碧珠的頭在下。

琉璃的臉比璞玉更紅聲音更小沒、沒有看到。”她羞得恨不能找個地方挖坑把埋起來。

碧珠姨母好像掙扎了那麼幾下,可是錢小公爺的力氣不小啊,居然把武功很好的碧珠制服了:兩個人也不缺氧?紫萱看得心頭生出疑問來,這陣子可是功夫不短了呢。

雪蓮也轉過頭來應該是真得了,你說呢,姑娘?”

223章清白之責224章敢他?!

這還用問嗎?兩個人擁抱到一起,嘴對嘴了還能是假的不成?紫萱收回目光有些哀怨這怎麼可能呢?”不是她一個這麼想,她的三個丫都在想這個問題,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啊,但偏偏就發生了。

紫萱想到碧珠的主動,雖然九黎女子不像上唐那樣束手束腳,但也沒有大膽到這種程度這裡面會不會另有隱情呢。她想了想眨眨眼道那兩個是誰我們也不,怎麼就能說是不是真得?萬一那亭子裡的是旁人,豈不是會鬧出笑話來。”

雪蓮沒有城府與心計馬上問道也有可能,我走開亭子裡是不是換人了我也不;可是,想要證實的話就只能過去看看了。”

紫萱點頭拍拍雪蓮的肩膀雪蓮說得對啊,那我們就過去瞧一瞧吧;瞧得仔細認真了,免得以後再有誤會是不是?走吧,我們過去瞧一瞧。”

琉璃所覺的點頭跟上,璞玉看着紫萱在心裡說了一句:嗯,此時的姑娘很有點像某個人呢;看來,以後接姑娘的話時要小心了,唉,姑娘怎麼就被人帶壞了呢。

紫萱幾個貓着腰摸到亭子附近,不等她們喘口氣就聽大樹上有人朗聲道你們在做?看上去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啊。”這麼多話的人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水慕霞了。

看着水慕霞飄落在地上,紫萱奈的自樹後閃身出來,正好看到亭子裡剛剛離開錢小公爺懷中的碧珠,比尷尬的叫了一聲姨母。”

錢小公爺雖然有些臉紅氣喘,但想來和害羞是關的你們也在啊,倒真是巧。今兒的天氣不,水兄你和九黎全部談妥了?我們時候去南蠻啊。”他說完不忘把碧珠的手帕揀起來鋪在石凳上,才伸手去扶碧珠。

碧珠臉上更紅,不等錢小公爺來扶急忙坐下了,只是卻沒有開口說出一個字來。

紫萱現在完全了,雖然說姨母的那半邊臉不能復原,但是餘下的半邊依然美麗;不管是家世還是爲人處事,碧珠都能配得上錢小公爺。唯一讓人擔心的就是碧珠經過那些可怕的事情,錢小公爺是不是真得不介意。就算是錢天佑和碧珠不介意,回到上唐後錢老公爺和太皇太后又會不公介意呢?

她被水慕霞叫破行藏也不好意思再久待下去那個,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姨母你和錢公爺有話慢慢說。”她最後一句話不說還好,如今再看碧珠臉更紅了。

水慕霞了個哈欠唉,好好的景、好好的事兒,全被你們給攪了。輔國縣主,我正有事兒找你,我們邊走邊談如何?”

錢天佑完全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中你們慢走,我和碧珠就不送了。”

碧珠倒底不是平常女子,雖然有羞意但是自知事情不能就這樣糊塗過去,看到衆人都認定的模樣,咬咬牙站起來叫住紫萱你、你們誤會了。”

紫萱聞言回頭看向碧珠姨母,怎麼會是誤會?”

璞玉結巴道我們親眼看到,你們那個、這個,不可能會是誤會的。”她一扯紫萱的衣袖我們理應道喜的,只是怕擾你們,再說也要備些禮物再道賀。”她以爲碧珠誤會了紫萱和她們這些人的想法,所以急急的澄清。

碧珠看一眼錢小公爺,眼中閃過複雜到極點的目光不是那個樣子的,錢公爺出於同情憐憫居然向我開口……,我百般勸說他就是不肯放棄,非說不在意我的臉;我今天被逼得奈,性子向來直的我就想讓錢公爺明白,他是會在意的、會害怕我的那半張如鬼一樣的臉,所以才、才……”

事情不用再說也能明白了。碧珠爲了讓錢天佑她的臉有多可怕,而用了那糟糕的一招;不過,由剛剛兩個人的情形看,錢天佑還真得不在意碧珠的那半邊臉,分明沒有被嚇到的樣子。

“我比錢公爺大了足足四歲多,輩份相差太多,如何能做姻緣之說?”碧珠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傷我再嫁人之念,只願侍奉雙親以盡孝道。”

紫萱聞言沉默了,她還真得沒有認爲相差四歲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是顯然碧珠是極爲在意的;當然,碧珠在意並不單單是年紀,也不只是她的半張臉,還有說不出的某件事情。

再者,九黎和上唐的習俗有很多的不同,而碧珠明顯和本尊的生母性子不同,錢小公爺也是個沒有長情的人:原本爲了烈兒當街大鬧,後來又爲了大鬧不惜和太皇太后撒潑,如今他對碧珠姨母又是如何的呢?

她不錢公爺。

念頭在心裡轉過她微笑點頭姨母,正巧要問你幾樣點心的做法,您如果有時間就現在好就當作一切沒有發生過吧。

錢天佑這次非常的安靜,就算是到了現在他依然只是託着下巴看碧珠,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碧珠沒有看錢天佑,她有些不敢看錢天佑,順着紫萱的話站起身來好,我們這就去吧。正好,我也想向璞玉問幾個繡花的技法,上唐的刺繡和我們的不同,各有所長呢。”她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生硬。

錢天佑沒有攔她,目光隨着她的身子移動,直到看到她拉起紫萱的手來轉身當真走了,他才忽然起身道你們也不問問我嗎?就這樣走了,把我扔在這裡算?”

碧珠的身子微微一震沒有回頭碧珠謝謝錢公爺的愛,他日定會有更好的姑娘陪在錢公爺的身邊。今天的事情,錢公爺就忘了吧,碧珠是個苦命人……”她沒有落淚,因爲她向來不喜歡落淚;就算是不落淚她也說不下去了。

紫萱回頭看向錢天佑剛想說話,卻看到錢天佑奔出過來,把頭巾一扯捂住臉就哀嚎起來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從來都沒有被女子拉過手,可是你也拉過了;從來沒有被女子抱住,你也抱過了;而且,你怎麼能衆目睽睽之下如此待了人家,大家都以後,卻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你這不是想把我往死路上逼嗎?!”

水慕霞走得四平八穩的,被錢天佑幾聲哭嚎差一點在平地摔個大跟頭,回頭看向錢天佑一臉的不敢置信:錢大公子在京城是威名遠揚,但是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親耳所聽、親眼所見,說出去只怕也幾人會的。

紫萱已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看着在那裡又是跺腳又是捶胸的錢天佑根本不應該如何反應:他這是在讓姨母負責任?

碧珠完全愣在了當地,等到錢天佑說完她有些結巴的問紫萱那個,上唐的男人也有清白一說?”

紫萱感覺碧珠的話真得不好答,因爲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她如果說上唐的男人沒有清白一說,鐵定會被眼前這兩個上唐的大男人啐一臉——人家也是有清白的,只是男人的清白和女人的清白有些不同罷了。

水慕霞咳了兩聲有,上唐的男人當然有清白之說。”

紫萱翻個白眼,這不是在誤導姨母嘛但是和女子的清白不同的,姨母。”人生大事啊,豈能由着錢天佑鬧一鬧,她就把姨母的終身幸福雙手送出去。

錢天佑那裡哭嚎的更甚了碧珠啊,你不能就這樣棄我於不顧啊,你要爲我負責任,你不嫁給我的話,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我的清白,可全在你手裡了,碧珠,你不能硬起心腸不理我啊……”

紫萱被他鬧得頭疼大喊錢公爺,你再鬧馬上讓人把你送回上唐去。”吵得她和姨母法好好說話。

錢天佑聽到後坐在地上姨母啊,你要爲我做主啊;我的清白全在碧珠的手上,碧珠的清白全在我手上,我如果不能娶碧珠爲妻,我就只能以死來謝罪了。”他好像不是在說着玩兒的,紫萱看出來卻更加的啼笑皆非。

碧珠是她的姨母,其親事豈能是她能做主的?而錢天佑從來不喊她姨母的,平生第一次開口居然就是爲了要娶的姨母:這個輩份兒就這麼明晃晃的亮了出來,不錢天佑是當真不在意,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紫萱剛要開口,碧珠放下臉來喝道起來。”

錢天佑馬上爬了起來,順帶還把的衣袍整理一番,動作之快讓人歎爲觀止碧珠,我是真得要迎娶你;我要爲你的清白負責,你當然也要爲我的清白負責,這也是真得。”

紫萱攤手錢公爺,娶親這種大事不是你胡鬧就能成得。”

“我不胡鬧,碧珠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我。”錢天佑看着紫萱,很認真的又加上一句她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嫁給任何人。”

紫萱聞言仔細看了幾眼錢天佑,這個人是真傻還是在裝傻?怎麼聽這句話都不像是錢大公子能說出來得。

碧珠轉身就走你要胡鬧隨便,我說不嫁就不嫁。”

錢天佑更乾脆,話也不說對着亭柱奔過去重重的撞上,血自額頭流下來,染紅的卻是碧珠的衣服。碧珠的眼淚落下來有你這樣胡鬧的?!”

224章敢他?!

碧珠的話噼哩啪啦自嘴巴里涌出來你是不長記性對不對,不挨兩下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對不對?你是真得想把我氣死對不對?你、你……”話到這裡碧珠哽咽起來你怎麼可以拿的性命胡鬧呢?平常胡鬧些也就罷了,你、你真捨得性命,就不想想你有個萬一,旁人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這話越聽味道越不對啊,紫萱瞪大眼睛瞅碧珠,分明就是動心的樣子只是各種的顧忌才拒絕的,根本就不是她本心的意思。

水慕霞看一眼紫萱眼中閃過笑意,心道你纔看出來啊?這一個多月,錢小國公這麼老實的沒有給任何人添麻煩,幾乎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而同時常常消失在衆人面前的就是碧珠子,他早就感覺這兩人有些不對勁兒,不過他認爲兩個人在一起不當然不會去阻止了。

輩分,碧珠的遭遇等等,在水慕霞的眼中全不算;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兩個看對了眼,你看着我好、我也看着你好,那就萬事大吉;就算對方是個壞人又如何,只要那個壞人沒有對不起你,就算是對不起全天下的人,你又能看他對眼,那壞人一樣是你的良人。

水慕霞原本也怕錢天佑像原來對烈兒或是對紫萱一樣,看到下一個合心意馬上把前一個扔腦後;碧珠在他的眼中是個好姑娘,而且還是受過傷的姑娘家,當然不能再受一次傷,這才讓他有時間就跟着錢天佑。

這些日子跟下來他能確定錢天佑對碧珠絕對不一樣,是認了真的。本來他可以放心由着人家小兩口甜蜜去:雖然在外人看來那算不得甜蜜,但是水慕霞認爲只要兩個人樂在其中,就算是人——一個願、一個願挨那也是甜蜜;可是呢,水慕霞不爲總會習慣性的躲着看人家兩個人甜蜜,爲此和晉親王鬥嘴他都沒有興趣了。

他實在看不得女人掉眼淚,上前一腳就把錢天佑弄醒過來;他和墨隨風是好友,治病不在行但是看傷勢還是懂那麼一點點的:就憑錢天佑頭上的傷,也不會有大事兒。只不過他一腳把人弄醒過來,卻招來碧珠惡狠狠的兩道目光,嚇得他連忙躲到紫萱身後,不停暗歎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碧珠當然心疼了,錢天佑撞成這個樣子,都流了血水慕霞還踢一腳這還能叫朋友?這還能算是親戚?如果這是她的朋友親戚,早一掌就拍飛到天邊去了。

錢天佑哼了一聲醒過來,看着碧珠只問一句話你要不要爲我的清白負責?”

碧珠聽到他開口說話心放下來,抱起他就要往紫萱懷裡放我還有事兒先走了,你照看一下……”她怎麼能夠嫁人,她又如何能嫁人呢了?

水慕霞連忙轉身伸手把錢天佑搶到的懷中我來照顧就成,只是,他萬一再撞一次怎麼辦?”

“讓他撞。”一個渾厚的男聲傳過來,那邊走來劍眉星目的男人碧珠,上唐的男人就會以死相脅,這也算是男人?”他伸手去握碧珠的小手走,我帶你去豬。”

碧珠躲開他的手上唐的男人再怎麼樣也比只殺野獸的人好上百倍。”說完她氣沖沖的就要走,卻被那個男人伸手攔住;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功夫要比碧珠強些。

“我不嫌棄你被破了身子,也不嫌棄你不能再生養,還願意娶你做我的繼室成爲整個白黎的女主,你還有可驕傲的?”白黎王極爲不滿你原來驕傲的如同一隻孔雀也就罷了,如今我依然低三下四的陪了你一個多月,你卻爲個上唐的軟貨而落淚……”

碧珠一個耳光在白黎王的臉上滾!”

白黎王大怒之下抓向碧珠的手我今天就要帶你去見你父親求婚,如果不答應我們白黎……”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爲人被飛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水慕霞淡淡的道白黎是不是?你如果不想白黎滅族就儘快滾。”他對欺負女子的男人,尤其還是依仗功夫高的男人極爲討厭。

白黎王看看水慕霞,他並不夠資格參加九黎和上唐的商談,所以並不識得水慕霞你也看上了碧珠?你們看上得不是她的人吧,你們會對一個沒了半邊臉、被人破過身……”

又是一個耳光白黎王的牙齒掉了下來,水慕霞負手我說過讓你滾了,沒有聽到?”

紫萱恨恨的補一句再說就割下他的舌頭來。敢說旁人看上的不是姨母的人,在貪圖姨母新獲的那塊不大的封地,那就是說懷着這個心思的人就是你了。”如果真得喜歡碧珠,就不會把碧珠那些慘痛的過往掛在嘴巴上,就會小心翼翼的呵護着碧珠不讓她再受半點傷害。

白黎王吐出幾顆牙齒來躍起就撲向水慕霞你真以爲老子怕了你。”

水慕霞一袖子又把他拍在地上忘了告訴你,我們不懼你的毒,你白費心思了。”

“哈哈,沒有見識的上唐人,那不是毒那是蠱。”白黎王得逞的大笑如果你能跪下叫我三聲爺爺,再自我的跨下爬過去,肯自斷兩掌的話,我就饒你一命。”他原本最厲害的就不是功夫而毒和蠱。

他的大笑再次中斷,一個人影撲到他身上如同瘋了般他,手足並用甚至動用了嘴你敢欺負她,老子廢了你!”他只會反反覆覆的說這一句話,得全章法,完完全全就如同是潑皮架,往臉上、往私處是狠下毒手。

他就是錢天佑了。

聽到白黎王的那些混帳話,幾乎沒有把他氣死,勉強自水慕霞身邊站穩然後就要衝過來人,卻被水慕霞攔住了;直到剛剛水慕霞才輕送了他一把,讓他穩穩的落在白黎王的身上:錢天佑是人?他就是上唐京城裡最大的、最高貴的那個街頭混混王;因此他最先招呼的就是白黎王的私處。

我們的錢大公子不是沒有過人,只是他從來不會吃虧的架,沒有十拿九穩的架他是絕對不,只有那種他人、人不會還手的時候他纔會動手:比如說在丁家。

學過武的錢大公子,比起常人來還真分別不大,嗯,力氣總會大那麼一點兩點的;因而他一拳實白黎王的鼻子眼睛就都湊到一塊去了。倒不是白黎王沒有防備讓他個正着,就算是沒有防備那種要害之地,也不能說讓人到就讓人到的,錢天佑能得手是因爲有水慕霞暗中相助。

白黎王當然分得出哪個是高手、哪個是常人,自然要先去應對那個高手,卻不想身上趴着的這個雖然是個常人,卻不是一個一般的常人,因而他得地方也就和多數常人不一樣了。更讓白黎王想不到得是,一個發起瘋來的常人還真不是三兩下就能擺平的。

錢天佑也不管,只顧拼了命的人,怎麼陰損怎麼,一邊一邊罵;不過罵來罵去也只有一句話:他是真得被氣糊塗了——他錢國公的女人也欺負?明天他就要寫個信回去,誓要滅了白黎族不可!

有水慕霞相助錢天佑當然不會吃虧,白黎王一會兒的功夫頭髮就不見了半邊。

紫萱看到眼前這一幕輕輕嘆氣:看來錢天佑是動了真情,想想他的爲人姨母跟了他還真不會吃虧;真成了夫妻會“吃虧”的那個當然非錢天佑莫屬,不過錢天佑八成不會認爲是吃虧,肯定如同泡在蜜罐裡一樣。

她看一眼的姨母心中微動過去對水慕霞輕輕的道不要太賣力了,有時候吃虧是福呢。”

水慕霞聞言馬上明白過來,再看一眼碧珠那一臉明明白白的擔心對紫萱一笑好巧的心思,嗯,我喜歡這主意。”他說完手勁微一鬆,白黎王就空出一隻手來,狠狠的在了錢天佑的臉上。

雖然說大半的勁道被水慕霞以掌風卸去,可依然把錢天佑得滾落到一邊去,臉馬上就紅腫起來。

不過錢天佑根本不理會臉上的紅腫,也不起身連滾帶爬的再撲向白黎王:眼下的事情不是過不過的問題,而是做爲一個男人他必須要,必須要爲的女人出一口,還要是狠狠的出一口大氣才成——不然,他哪裡有臉讓人家嫁給他爲妻?身爲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讓其妻子被人欺辱。

生死、傷處全都不算,現在的錢天佑就是想弄死白黎王我不死你,咬也咬死你。我讓你欺負她,看你還敢不敢再欺負她。”十足的一個瘋子。

白黎王沒有想到錢天佑說到做到,當真開口咬他;他疼得大叫着又是一掌拍過去,可是這次他的手掌沒有拍下去,被碧珠拉了下來。

碧珠的一隻眼裡冒出的怒火能把大地點着你敢他?!”一個字就是一掌,掌掌都不遺餘力,等到她這幾掌完白黎王的嘴巴里已經沒有剩下幾顆牙了。

水慕霞乾脆完全的收手,把白黎王交給碧珠和錢天佑:他們兩個人是穩穩的佔住上風,把個白黎王得面目全非;但白黎王身上最重的傷並不是碧珠出來得,也不是水慕霞出來的,而是錢天佑出來的——白黎王暈死過去,私處再受重創的他真得挺不住了。

225章斷袖

如果不是水慕霞和紫萱上前把錢天佑和碧珠拉住,白黎王說不定今天就要死在馬家的大花園裡;雖然白黎並不是九黎的大族,但是白黎王死在馬家還真得能引起點不大不小的騷亂。

紫萱抱住碧珠才她的身體顫抖的厲害,只是不碧珠是怕還是過於激動了:被白黎王氣得,還是因爲對錢天佑的在乎而生出懼意來?她輕輕的在碧珠的耳邊輕輕的道沒有事兒了,沒有事兒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碧珠從來不是一個弱女子,從來也沒有柔弱過,就算是經歷過那樣的痛苦,她在人前依然是堅強的;站就要背挺直,看人目光裡平靜如水,你不會在她的嘴中聽到一個“苦”字。這樣的一個女子,如今在紫萱懷中抖成一團,就好像是一隻被嚇壞的小貓。

錢天佑看到碧珠的樣子張了幾次嘴,最終都沒有開口說出一個字來。

水慕霞讓人把白黎王擡去找墨隨風,然後看看碧珠輕輕的道有些事情急不得,輔國縣主還是扶碧珠姑娘先回去梳……”他的話沒有說完,碧珠忽然擡起頭來看向錢天佑。

“爲?爲?”碧珠對着錢天佑連問兩聲後,忽然推開紫萱淚水再次落下來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只是我沒有那個福氣罷了。”話說完她就轉過身去,微微一頓後終究施展輕功腳一點走遠了。

錢天佑就算是追,憑他兩條腿來追根本是追不上得;不過錢天佑依然拔腿就跑,不管能不能追上他定要去追。

水慕霞一把扯住他現在,讓她靜一下會比較好。”

錢天佑急道我不是再去逼她,只是要親眼看着她事才成。我不親眼看到,我不放心。”他急得拿出小匕首把的袖子一割就跑——如果是在上唐,這袖子斷在水慕霞的手中,那可是不大不小的事情,至少能讓富貴中人談論十天半個月的。

因而水慕霞看着手中的斷袖臉色有些發青,用力的甩過去正好套在錢天佑的頭上你現在也着急,那剛剛乾嘛逼人家?”如果不是錢天佑一直是個混人,他真得很想一腳踢過去。

紫萱看着那半截衣袖忍了又忍,終究還是笑出來;她一笑璞玉和琉璃就沒有忍住也笑了起來,不過她們笑得並不放肆,都儘量壓着笑聲。雪蓮看她們笑的樣子很奇怪的問斷了一截袖子而已,用得着這麼笑

紫萱原本不上唐有沒有斷袖一說,看到水慕霞的樣子便是有的,因此她更是忍不住了。錢天佑,嗯,果然是個人才啊,有他這麼一個人陪在姨母身邊,也許並不壞——至少姨母不會被悶壞。

聽到雪蓮的話,紫萱扭過臉去沒有,沒笑。”她還真是不好意思點出斷袖兩個字來。

水慕霞抖抖袖子要笑就笑吧,如果笑不痛快我再斷個袖子?斷給誰好呢?”他倒是大大方方的,在璞玉和琉璃的笑聲中並沒有尷尬晉親王?”這句話和上一句沒有聯繫,只是他不經意間看到晉親王過來,出於驚訝纔會道出“晉親王”三個字來,可是落在紫萱等人的耳中自然是不同的意思。

尤其是晉親王看到他們在一起,一晃身就到了跟前你要斷袖?”他絕不是在疑問而是在調笑。

“是啊,就是想斷袖。剛剛錢公爺把他的袖子斷給我了,我正想把袖子斷給王爺你呢。”水慕霞說完還深施一禮望王爺不嫌棄收下草民的衣袖。”

紫萱實在是撐不住笑得倒在璞玉的身上,而璞玉和琉璃不敢如此放肆卻更加辛苦,弄得一張臉通紅通紅的。

晉親王的臉色沒有變化好說。”一掌就斬向了水慕霞的手腕今天晚上你就來伺候本王吧,本王一定會多多的憐惜你。”難得能聽到晉親王說出一句較長的話來,不過這話足夠“毒”啊。

紫萱也不好再笑下去,看着兩個大男人動手她輕輕整理衣裙王爺,臣妾就告退了;水兄,我有事先走一步,你和王爺慢慢說話吧。”她在肚子裡壞壞的加了一句——你們兩個好好的培養的感情吧,我就先不擾了。

她不等兩人答話帶着丫頭們轉身就走,邊走邊搖頭:這幾個大男人實在都有些孩子氣,就算冷氣逼人的晉親王也是如此。

倒底不怎麼放心錢天佑,紫萱帶着雪蓮三人往碧珠的房裡去瞧瞧,可是碧珠的人並不在房裡;奈之下她只能先回房了,想着錢天佑也不可能找到她姨母的:人和人的緣份真得太奇妙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是不會也不會贊成的。

但是紫萱卻料了,她和璞玉、琉璃也把飯菜弄好給馬家老太爺和馬太夫人送去,就被被雪蓮追上來:雪蓮是個閒不住的人,可是做飯的事情沒有哪一個敢勞動她老人家,除非你是想重建廚房了。

雪蓮氣喘吁吁的道我找到碧珠姑娘了,她正和錢公爺在一起。”

紫萱倒沒有想到錢天佑真有這個本事看來錢公爺是真得用了心。”

璞玉看紫萱您真得錢公爺?他自烈兒到縣主您再到碧珠姑娘,前後算一算有多少天?我總感覺,錢公爺不是一個能的男人。”

雪蓮點頭就是就是。”

紫萱想了想道是有不同的不一樣的。”

“烈兒和縣主對錢公爺可能沒有太大的分別,頂多是縣主比烈兒的性子更烈、更加的敢說敢做,不會因爲婦人之身就甘心低男人一頭、視男人爲天、唯男人之命是從罷了;所以錢公爺對烈兒說放下就放下,對縣主說上心就上心了。”水慕霞衣袖當真是被扯掉了一截,而且破損處不只是衣袖處,頭髮也有些亂糟糟的,不過他笑得依然好像他是天下最瀟灑的男人。

“就算他爲縣主在丁家大鬧一番,就算他到宮裡爲縣主繼續胡鬧,可是他可曾對縣主發過狂?可曾對縣主有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情——他對烈兒和縣主不見也一樣能過日子,見到也不過是比平常更高興一點。但是對碧珠姑娘卻不同,他雖然對烈兒和縣主都做過混帳事,說地混帳話,可是你們誰見他對烈兒或是縣主死纏爛了?”

水慕霞摸摸下巴,開他那把已經破得只餘扇骨的扇子搖了搖可是這一個多月,他後來這二十多天都纏在碧珠身邊,開始還尋各種藉口後來就是死賴了連藉口也不找了;不要說是一天,那天碧珠進了王城他就在王城裡轉了半天,最後還真被他找到碧珠了。”

他看着紫萱天佑雖然是有些胡鬧,但是人不壞,而且碧珠歷經大難,有天佑這樣一個細心的男人陪在身邊,應該是個好事兒。他是真得動了心,就看他發瘋一般人——他在丁家也發瘋,可是他有分寸、並沒有這樣人不但把人家傷了,而且還下嘴咬人。碧珠對他來說是不同的,我可以斷定他以後認定碧珠不會再變。”

紫萱笑了起來水兄倒是熱心人,只是我做晚輩的怎麼能對長輩的親事說三道四?再說,上唐的那裡……”她想到碧珠不能生養之事來碧珠不能生養啊。”

水慕霞搖了搖他的破扇子如果天佑連太皇太后都擺不平,他也就不配娶碧珠姑娘爲妻;至於其它的,如果天佑不在意,你我、就連馬老太爺和馬太夫人不都是瞎操心——孩子並不算大事兒,總有法子可想的。”

“墨隨風那傢伙說得是有極大的可能不能生養,也就是說有一絲生機的。”水慕霞擡頭一笑總是有希望的。”

紫萱點點頭看到水慕霞的袖子又抿嘴笑了起來,爲了掩飾連忙道如果有緣份兩個人當然會在一起,如果沒有緣份我們這些人再着急也是用的。”

水慕霞聞言看一眼紫萱點頭有道理。”說完一拱手在下回去換洗一下衣服,回來和縣主有幾句話要說。九黎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我們儘快去大陽蠻一趟就應該回上唐——其中有幾件事情在下想聽聽縣主的意思。”

紫萱點頭國之大事我可是沒有主意的。”

“關於丁家,還有關於我們回京之後的一點事情。”水慕霞看着紫萱微笑時已近午,不如一會兒就在園中的聽濤亭用午飯,順便說說這些事情如何?”

紫萱聞言答應下來。丁家原本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但是如今馬家就是被丁老太爺所害,她豈能就此就算了?回京之後要面對的事情的確不少,有些事情還真得要聽聽水慕霞如何說:這個人說智計雙太誇張了,但是腦子顯然比她要聰明不少。

璞玉欠身那婢子們去準備飯菜。”她微一頓要不要備酒水?”

紫萱想了想備些吧。”

晉親王聲音自身後傳來,帶着幾分寒意勞煩多備些酒,本王今天中午要和水大公子不醉不歸。”

紫萱回頭他的袖子也少了一截。

226章居家好男人

晉親王說完對紫萱微一點頭,接着輕輕一縱就不見了人影。

璞玉悄聲道:“我怎麼感覺晉親王好像是特意來說讓我們多備酒的事情?”她頓了一下小小聲的道:“不會,那半截袖子……”嗯,宮裡的規矩就是少聽少說少看,有些事情就算明白也要裝糊塗的。只是她跟着紫萱日久,那些宮裡雜七雜八的規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紫萱咳了兩聲:“那個,多備些酒。嗯,如果有什麼不妥的話,你們有人要記得提醒我去外祖母那裡有事情。”還是做個防備的好,她可做不到在兩個大男人的掌風中淡定的吃飯喝酒。

亭子裡的飯菜當然不是什麼特別之物,都是一些就地取材的東西;要說特別也只能說是是精巧而已,顯然六盤菜是用了極大的心思的。

沒有想到亭子裡有酒菜的紫萱愣了一下:“璞玉,這是你弄得?”琉璃是弄不出如此精美的飯菜來。

璞玉搖頭指指身後婆子們擡得食盒:“我們的,在這裡。”

紫萱倒沒有想到水慕霞有準備,不過那點飯菜兩個人當然是足夠的,但是加上一個晉親王自然就少了很多;尤其是酒,按着晉親王的吩咐那備下的可就太少了。

把飯菜擺好紫萱坐下,先到的人卻不是水慕霞而是晉親王;晉親王來得如此正好,就好像是他在旁邊看着紫萱等人擺酒菜,擺好就躍了出來般:“咦,好香,太久沒有吃到了。”說完伸手相讓紫萱:“坐吧。”

紫萱謝過他坐下:“倒沒有想到王爺有些雅興。”她和晉親王在一起時,總要沒話找話說才成。因爲晉親王絕不會是那個有話說得人,他可以對着一個人整天不說一個字也不會有任何的尷尬,但紫萱做不到。

晉親王聽完後認真的想了想才道:“水大

想做得事兒,我都有雅興。”他說完伸了伸筷子示意紫萱不用客氣,然後他就不客氣的風捲殘雲,對着那六盤菜就下手了。

憑良心說,晉親王的吃相一點兒也不難看,應該說是很好看纔對;可是紫萱卻看得目瞪口呆,因爲晉親王吃得那叫一個快,筷子上下翻飛不大的功夫他就把六盤菜都送進了肚子,然後擡頭看紫萱:“你爲什麼不吃?”

紫萱喃喃的道:“王爺吃就好。”晉親王有幾天沒有吃飯了?她回頭要問問馬家的人,晉親王不會是吃不慣九黎的飯菜吧——可是也沒有看他消瘦下來啊,還是說日日見面所以瘦了也沒有看出來。

晉親王放下了筷子拿起酒壺來就是一陣牛飲,說他牛飲還真得挺對不住他的,雖然拿着酒壺往嘴巴里倒酒喝,但是人家硬是讓看得人只生出豪爽瀟灑的感覺來。

就在紫萱的注視下,原本桌上的六菜加一壺酒全數進了晉親王的肚子裡。紫萱看到他放下酒壺小聲的問了一句:“王爺,飽了沒有?”

晉親王看看桌上餘下的酒菜:“墊底而已,半飽都沒有。”他說完擡頭:“練武之人,倒讓縣主見笑了。”

開玩笑,紫萱敢笑晉親王?她連忙搖頭:“不敢,不敢,只是怕招呼不周而已。”

晉親王取出帕子來拭了拭嘴:“隨意就好,不必如此拘束。說起來,我們還算是一家人呢。”嗯,他是紫萱的長輩兒。

紫萱點點頭很有些尷尬,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時,水慕霞到了,這也算是無形中解了她的圍;自打認識水性楊花後,她還是第一次如此歡喜看到他。

晉親王輕輕的道:“水大

是個好人,只是時常無緣無故的發瘋,縣主你還是要擔待一二。”

紫萱聽到這話認爲水慕霞和他的樑子結大了,但也不想摻和兩個大男人的事情便點頭笑了笑算是答應,對水慕霞微笑:“水兄。”

水慕霞看到晉親王后笑容就有些許的變化,不過還是對紫萱點了點頭:“縣主客氣,請坐請坐。”然後目光落在桌上後,看到只餘此許菜湯的六個空盤子,他伸手就抓向晉親王的面門:“你全給吃了?!”

晉親王把擦嘴的手帕往水慕霞的手中一塞:“你多年不下廚,好不容易下次廚向本王道歉,,本王豈能不賞臉?菜,味道不錯。幾年不下廚,沒有想到你的手藝更有長進啊,什麼時候弄道烤魚給我們嚐嚐。”

水慕霞把帕子恨恨的扔在地上,氣呼呼的要坐下,卻被晉親王拉過來坐在身邊;雖然說一張桌子只有三個人,但現在晉親王是挨着紫萱坐得,而水慕霞緊挨着晉親王和紫萱另一邊的座位隔了三個之多。

紫萱聽得瞪大眼睛:“水兄會做飯?”上唐的男人們絕對不會下廚的,因而她纔會如此吃驚。

水慕霞點頭:“倒弄幾個小菜而已。我常年在外,諸事不能都靠旁人,煮飯或是縫衣有時候只能自己來。”他坐下又瞪一眼晉親王:“因爲有件事情要向縣主致歉,纔會親自下廚弄幾個菜,雖然不值什麼我只是覺得更顯心意。”

紫萱瞪大了眼睛:“你會縫衣服?”她想像風流倜儻的水性楊花,一手拿針錢一手拿衣服的樣子,嗯,自動想成是燈光下,她忽然有種要爆笑的感覺——這太喜感了。

不過她知道不能笑得,因爲會被水性楊花誤會;要知道時下就算是在九黎,男人也是絕不會做飯洗衣的,更不要說是縫衣服了;如果一個男人如此做,會被人鄙視的。紫萱實在沒有想到水性楊花還有這麼,嗯,家常的一面。

原本她認爲水性楊花做朋友、做兄弟那是絕好的人,但是從來沒有認爲他會是個居家好男人:遊戲世間、嘻笑怒罵皆隨其心,處處都可以爲家,功名富貴皆爲浮雲——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家是什麼地方纔對。

沒有想到水慕霞卻讓紫萱大爲驚訝,原來他並不是那種俠客般的人。

“我還會種些菜,侍弄些花草;嗯,做鞋我也會那麼一點點,繡花就不成了。”水慕霞微笑回望紫萱:“不過是平日裡對什麼有興趣,或是需要的話就學一學。”

紫萱看看他修長的手指點點頭:“嗯,水

倒是真懂生活的人。”

水慕霞眼睛笑眯起來:“縣主過獎了。我不過是布衣白身,平日裡所想自然不過就是柴米油鹽的事情。嗯,說起來,倒是沒有男人氣概了,縣主見笑見笑。”

紫萱搖頭:“水兄如此纔是真男兒的真性情。”

晉親王古怪的看水慕霞一眼:“行。對了,你不是要對輔國縣主說丁家的事情嘛,還不說?再等下去,那個黃大人回來你也說不完。”

紫萱聞言有些奇怪晉親王今天的話有點多:“黃大人?”

“他代王爺去大陽蠻了。”水慕霞代爲答了一句話後又道:“我今天是特意爲當天借縣主之手而道歉。”他看一眼晉親王:“喂,有你的份兒,你不說話?”

晉親王一翻眼皮:“真有我的份兒?”

水慕霞看着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正經起來認真的道:“你要來真得?”

晉親王微垂下頭:“當天的確是我們對不住縣主。”他沒有答水慕霞而是對紫萱開口:“兵符之事我們只是猜測有,而獻計的人就是丁陽丁大將軍;兵符牽扯太大,所以我們一直想把兵符弄到手。”

“但是總要回京的,不能讓皇帝到時候對我們起疑,任何一點疑心也不成。因爲我們都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水慕霞抹了一把臉,臉上全是倦意、自骨子裡透出來的倦意:“所以纔想着,以馬家爲因如果我們提醒一兩句,你定會把兵符奪過來的;之後把九黎拿下,回京之後只有功而無過。”

晉親王看着紫萱道:“就算到時候有人對你指點,有我和他在誰也動不了你一根汗毛;但是由我們直接來取,我們便不能自辯了。此事,是本王要他做得,對不起之處還請縣主海涵。”

“就這事兒?什麼大事兒也值得如此鄭重其事,反正沒有你們相助我也不可能救出外祖父一家,如此就算扯平,你們也不必介意了。”紫萱完全沒有當回事兒,因爲這兩個大男人又不是要害她。

晉親王聞言看看紫萱便看向水慕霞,目光裡閃過一絲玩味;而水慕霞的神色也沒有半點輕鬆或是高興。

沒有放在心上也就表示紫萱的心中無他,半絲也沒有;如果有,就會怪他們利用她了。

晉親王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盒子來給紫萱:“道歉所用,以後有事憑此物,我王府內的人無不從命。”裡面裝得是晉王府的一枚令牌。

水慕霞又瞪他,但他回以一笑後自袖中又掏出一樣東西來:“我和九黎的工匠一起弄出來的,希望縣主你不嫌棄能夠收下。”那是一根簪子,不是名貴的玉也不是貴重的金,而是銀的。

紫萱看看兩樣東西乾笑:“今天是什麼日子?王爺爲何要賞臣妾東西。”

“不是賞賜。”晉親王無視水慕霞石桌下踢過來的腳——當他沒有腿可以回踢嗎?他一邊回擊一邊平靜的道:“只是送給你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不過是想起來就送你了。怎麼,輔國縣主不肯收下嗎?只是平常的小物件,稍表歉意罷了。”他踢回一腳去又加了一句:“我也會煮飯的,改天嚐嚐我的手藝。”

他是真得煮飯,也真得只會煮飯而已;但他煮得飯:也就是粥還是極香的。

227章定親了

紫萱雖然感覺晉親王最後一句很有點奇怪,但還是笑道:“王爺太客氣,那件事情臣妾真得沒有放在心上,這兩樣東西——”她沉吟的原因就是看上了晉親王送上來的令牌。依着紫萱的性子,送上門來的好處不要實在是太可惜了,推出去她今天晚上鐵定是睡不好得。

但是收下來的話會有什麼麻煩嗎?她想了又想,招惹皇家早已經招惹了,有沒有晉親王的令牌,那些公主什麼的想找她麻煩依然會找她麻煩的;嗯,這個令牌她真得很想要,雖然有免死金牌了,但是不死讓人脫層皮的事兒也不能不防不是?有這麼一塊令牌於她回上唐後的安全,還是有極大的幫助。

只是那支簪子她並不想要,因爲那好像是比較私人化的禮物,讓她心中泛起了牴觸;但是目光轉回令牌卻又讓她有些難捨。

晉親王看着紫萱也不催促,和水慕霞四目相對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霎間就如春暖花開般,讓人眼前一亮、心中一暖!紫萱差點以爲自己的眼睛要被那抹笑閃瞎,在那絲笑容消失後她生出種晉親王最好是再也不要笑的念頭:因爲太過妖孽了。

“王爺,令牌臣妾就愧領了,不管王爺是出自謝意還是什麼,臣妾認爲這已經足夠了。”她開口直言並把令牌拿起來:“簪子,臣妾不敢受。”好處收下了,麻煩是堅決不要的。

晉親王一腳把水慕霞踢出了亭子:水慕霞被他逼得不得不飛身而起,就如被他踢出去一般;他心情大好的微笑起來:“本王送出去的東西,絕不會再收回來。”他說完自斟了一杯酒飲下:“酒足飯飽,縣主請便。”他說完站起來一拳擋開水慕霞,自顧自的走了。

水慕霞也沒有去追:“有你這樣做兄弟的?”

“兄弟,就是要這樣做纔有意思。”晉親王頭也不回的答了一句。

水慕霞無奈的坐下看看紫萱不太好意思的道:“縣主,實在是……”他真得沒有料到晉親王會來。這傢伙雖然冰冷如霜,但是心眼原來不是這麼小啊,剛剛吃了點小虧馬上就要找回場子去。

紫萱微笑搖頭:“沒有什麼的。只是水兄要告訴我的事情就是道歉一事?實在是小題大做了。說起來我們在九黎也算得上是一起出生入死,兵符之事並不大實在不用放在心上的。”

水慕霞一笑:“縣主說得是,倒是在下有點太過執着了,感覺不鄭重道歉心裡便不舒服。關於丁家的事情,還有一件事情告知縣主——晉王爺和我在查丁家之事,九黎之事倒是意外的收穫;除此之外,更意外的在於護國夫人之死,如果不是在下曾無意受護國夫人的恩德,在下也不會趟這次的混水。”

紫萱看着他:“你也受過我母親的恩惠?”嗯,她母親救得人還真不少啊。

“當時我陷入江湖仇殺,因爲一時的不慎受傷後又被人在邊關附近追上,雖然殺掉對方多人最後眼看就要飲恨之時,忽然間傳來上唐兵馬的如雷鳴般的呼叫讓那人心神一分,我得此機會才能逃過那次大劫。”

水慕霞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當時傷重我暈倒過去,醒來已經被人救下,後來就一直在南邊懶得回京;還是晉親王以書信通知,我才知道當年你母親以命易命救了丁陽將軍,將士們得知主帥脫險但護國夫人身死,爲護國夫人送行纔會大呼,從而讓我躲過一劫。說起來,是護國夫人無意中救了我。”

紫萱想起在丁家時水性楊花的幾次相助:“原來,你是來報恩的?”

水慕霞一笑:“順便吧,我這人懶;如果不是晉親王拜託我有其它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在丁家過得如何,嗯,不會特意爲報恩而回京的。”

紫萱聽了並沒有生出不快來,水性楊花在此事上不說謊反而讓她敬重:“丁家,倒底有什麼事兒?”

水慕霞眯起眼睛來:“不太方便說給縣主聽;不過我在查丁家之事時,發現了些舊事,原本也提醒過縣主;只是那個時候縣主還是丁家婦,在下不便直言是非。雖然我不是親眼所見,但是據當時的情形推測,還有當時伺候丁將軍的人一言半語印證,當初丁陽將軍是答應了會迎娶你爲妻,並會妥善的照顧文昭,護國夫人才會沒有牽掛的救下他得性命。”

“而後來丁陽將軍在京城驚馬下救下你,此事也很有些疑點。”他看着紫萱:“根據當時的情形來推測,丁陽將軍居然沒有到你府上提親,而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救下你,應該是不想娶你爲妻——用小人之心來想,他可能是想以此來還護國夫人的救命之恩。”

紫萱聽完垂下頭:“也說不通得,我母親已經去了;他不想迎娶大可不必娶,又有誰來指責他?”

“那些將士之中當然有知情之人,他要掩得就是知情之人的口,至少他不想讓人在背後罵他忘恩負義。”水慕霞抿了抿嘴:“這些事情不是無法查出來實情的,而是和晉親王所交待的大事沒有太大的關係,爲了不影響大事在下不便在當時就深究的。如今,我想縣主肯定想自己去查個清楚吧?”

紫萱沉默了半晌:“謝謝水

。”如果事情當真如此,那丁陽何止是禽獸不如?!

接下來的日子依然是陽光明媚,馬家除了偶爾錢天佑的慘叫或是哀求之聲,人人都是笑口常開的:錢天佑每天纏着碧珠要她爲自己的清白負責。

不知是烈女怕纏郎,還是錢天佑終於解開了碧珠的心結,在黃大人自大陽蠻回來後,碧珠雖然沒有答應爲錢天佑的清白負責,卻已經和他出雙入對起來。

黃大人自大陽蠻回來帶來的消息是好的,大陽蠻和上唐結盟並且讓其族王的長女和上唐的皇族結姻親。這次的出使,可以算是圓滿結束了,只不過不和諧的小地方就是,那位大陽蠻的族王之女,小麥色的美女火舞隨黃大人回來了:她帶着嫁妝回上唐成親,到上唐做上唐皇家的

送親的大陽蠻人是族長的大兒子,名爲金烏。

晉親王和水慕霞很有些不滿,可是黃大人哭喪着臉道:“大陽蠻的族王說了,結親也不能委屈了他的女兒,讓他的女兒到上唐去挑箇中意的郎君;挑中,就可以成親了。”蠻子們不講究禮儀啊,他有什麼法子。

回上唐的人當中就多出一行大陽蠻的人來,不過火舞和金烏兄妹性子直爽,很快就和紫萱等人熟識起來,跟着大家學說上唐官話,倒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讓大家爲難。

晉親王、水慕霞和錢天佑都躲着火舞,生怕這位熱情如火的火舞姑娘,會哪天指着他們的鼻子說:我歡喜你!那當真是讓人受不了得——火舞性子蠻橫,和紫萱這等“惡婦”不同,她一不開心兜頭就抽人鞭子,且她說得道理就是道理,其它人的道理統統不是道理。

火舞爲人並不壞,打人成習慣和大陽蠻的出身有關:伺候她的人不論男女都是她的奴僕,生死全在她一念間,就如同是她養得貓狗,也如同是她買下的桌椅;而大陽蠻中待奴僕向來就是如此,奴僕不是人。而火舞和金烏在大陽蠻是極受愛戴的,因爲她對奴僕是極好的,對平民也是極好的。

紫萱知道金烏兄妹在大陽蠻的賢名後,再看到火舞一鞭落在那些奴僕的身上,眼皮跳了跳:這還是極好的?那要是不好會如何啊?

回去的路上走得不快,眼下已經離開大京有近兩個月,不過明天應該就能看到上唐雄關了,就連紫萱也難免有點小激動。

進關的時候很順利,進了關之後紫萱等人打算歇一歇,在邊鎮上呆上兩天休整一下再走;驛館早已經收拾好,大門前好多人等在那裡迎紫萱一行人,倒讓紫萱等人有些不好意思。

“實在是太熱情了,如果這樣的話,我們還是不要留下來了,到下一個鎮子再好好歇幾天吧。”紫萱有點招架不住。

水慕霞沒有答話,晉親王也沒有說話,只有錢天佑道:“巴結奉承是免不了得,誰讓我們立了大功呢?”

紫萱有些奇怪的看向水慕霞和晉親王:“怎麼了?”近半年的相處,對這兩個人已經極爲熟悉了。

晉親王的脣抿成了一條線:“麻煩而已。”

紫萱看向驛館門前的人:“太過熱情是讓受不了,不過這樣的麻煩也……”然後她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爲驛館門前人們向兩邊散開,自大門裡走出來兩位面戴紗帽的姑娘家。

“那個,他們不知道我們這一行人裡有女子嗎?這樣的安排實在是有點過了。”紫萱當下就明白過來,因爲來時就有不少的驛丞叫來清倌伺候晉親王等人;她故意看向錢天佑:“你要不要先過去挑一個?”

錢天佑馬上看向碧珠:“他們要巴結的人絕對不是我。”

兩方人已經接近,面戴紗帽的一位姑娘輕聲道:“民女給王爺、縣主請安了。”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卻沒有離開紫萱,顯然她是聽到了紫萱剛剛的話。

她的話音一落立時有人上前打躬:“司馬家的三姑娘遠程而來迎水

。”

“民女給王爺、縣主請安了。”另外一位姑娘聲音綿綿的,卻是平家的長女,她要迎得卻是晉親王。

晉親王當然不快,在他的冷目下很快有人上前奉上書信一封,看完他把信扔給水慕霞:“定親了,驚喜吧?”

228章 聽清楚沒

水慕霞冷着一張臉,就好像是第二個晉親王般,接過書信看了看眉頭挑起他們爲不乾脆賜婚好了!這樣多麻煩。”說完對紫萱輕聲道縣主,坐好了。”輕輕一鞭打在馬兒身上,他、晉親王和紫萱的馬兒揚蹄就走。

馬都是好馬,極好極好的馬,擦着平家長女平君和司馬家的三姑娘司馬雲的身邊穿了過去;“呼“得一陣風后,三匹馬兒已經進了驛館,兩位姑娘面紗後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身形也有些輕微的戰慄:顯然,她們是受驚了。

三匹馬過去了,兩位姑娘才輕輕的驚呼出聲,可是卻沒有人聽到,因爲錢天佑和碧珠的馬兒過來了,帶着風也直奔進驛館。

黃大人坐在馬兒身上苦笑了一笑,奈的下馬想和驛丞打如呼、和兩位姑娘寒暄兩句:他不是晉親王也不是水慕霞,更不是錢天佑,也不是朱紫萱,不敢這樣目中人的打馬奔進驛館,爲了他頭上的烏紗他肯定要乖巧些纔好。

只是天不從人願啊,他剛下馬還沒有站穩,那邊的火舞和金烏一提繮繩也衝進了驛館,帶起的風差點把黃大人的烏紗帽掀到地上去。

驛丞的臉要多苦有多苦,縱馬直入驛館的人他是一個也招惹不起,而且看得出來晉親王等人極爲不快:他當真是條池魚啊,要司馬家和平家由兩位大人帶着自家的姑娘來到驛館,他還敢把人趕出去不成?他是那個最小的小卒子,自然就是最苦的那個。

司馬家和平家的兩位中年人就在驛館旁,卻差點被馬兒撞倒在地上,他們心中自然是惱怒的;但是,晉親王他們是不敢發作的,水大他們是不能開罪的,而錢大他們是極不願招惹得,於是一肚子的火氣自然是發作到驛丞身上,就連黃大人也被波及。好在兩家都不想丟人,很快就帶着人迴轉驛館了。

紫萱自馬身上下來誰定親了?”來了兩位姑娘家,在上唐如此講究禮儀規矩的地方,她們如果不是有個未婚妻的身份,此時到這裡來以後就不用再嫁人了——當然,她們今天出現在這裡,除了和她們已經定婚的人也是誰都嫁不了。

出使的人裡,晉親王和水性楊花還有那個錢大,都是被京城某些人極爲不放心的,趁着他們離京而爲他們定下一門親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逼婚啊,這就是。只不過,如果有三位姑娘那就正好了,現在只有兩位讓紫萱很意外,是誰那麼不幸被長輩遺棄不管他了?

水慕霞看看晉親王他定親了。恭喜王爺,賀喜王爺。”說得沒有半點喜氣,倒好像是晉親王搶了他的妻子人選,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他當然不是在和晉親王生氣着惱。

晉親王不客氣的回敬還有你,真正的同喜同喜。”他的臉更加的棱角分明,寒氣之重使驛館之人到現在也人敢上前來伺候着。

錢天佑聞言仰天長笑好,好,太好了。本就說嘛,不會有我的事兒。”

水慕霞把信一掌拍在他張開的大嘴上看完再笑。”

晉親王看一眼碧珠看完他就哭了。”說完頓了頓道有我們在呢。”他的意思就是讓碧珠不必擔心,就算是天塌下來錢天佑的妻室也是馬碧珠。

碧珠微笑欠身民女不擔心。”她還真得沒有可擔心的,大不了帶着錢天佑回九黎過逍遙日子;而且哪個敢和她來搶,嗯哼,也要先瞧瞧她是不是有百毒不侵的本事。

錢天佑幾眼看完後果然又是頓足又是捶胸的大叫爲有我?!我纔不管席家四姑娘呢,我……”

“走了,嚎嚎。”碧珠一句話就讓錢天佑乖乖的跟上來嚎就有用了?”

錢天佑扁嘴你現在答應爲我的清白負責吧,我求求你了。”

碧珠白他一眼,真是個死腦筋啊,她人都跟來了就算沒有明白開口說,難不成他就不的心意?真是懶得理會這個豬腦子的,她快走兩步追上紫萱看起來此事和你關……”

紫萱微笑也的確與我關。”給水性楊花三人定親,非就是想絕了和他們任何一個成爲夫妻的可能——不過,她也沒有想過要嫁人不是?定親就定親唄,當真是與她關的。她回頭看一眼平家和司馬家的姑娘聳肩膀不過,她們兩個總是個女孩子家,剛剛實在是……”

“不過份。”晉親王的語氣如同三九天的寒風,能馬上讓人感受到叫做隆冬。

水慕霞的臉上也能掉下三斤冰渣來她們是女孩子她們最清楚,賭上的清白名聲,就想束住我們,哼!我從不打的。”最後一句話殺機騰騰,那意思如果不是兩位姑娘家他就大打出手了。

紫萱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哈”得笑出來水兄這話,實在是容易讓人誤解。”

錢天佑追上來有誤解的,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

晉親王的腳步停下來,看了一眼立在不遠處的姑娘家,他哼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前,一肚子的火氣就要忍不住了。

席家四姑娘席蓉行禮小女子有事想求輔國縣主。”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聽得出來她很緊張。

紫萱上前幾步你認識我?”她雖然隔着面紗看不到席蓉的臉,但是隻聽聲音也能斷定從來沒有見過席蓉。她在京城相交之人有數,只要是熟悉的人自然是能憑聲而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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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蓉再施一禮小女子請輔國縣主爲小女子想一個法子,能、能退掉錢家的親事。”她的聲音顫得更爲厲害不是小女子膽大而是小女子不想強人所難——原本兒女親事自有父母做主,小女子沒有開口的餘地;但是小女子偶然間定親之日錢國公不在,就是因爲錢國公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小女子聞言後日夜難以安寢卻沒有法子,沒有想到有這個機會可以來到邊陲小鎮親見錢國公;只是小女子雖然不敢高攀卻還是要自珍,不能也不便向錢國公直陳此事,向來聽人說輔國敢說敢做、足智多謀,求您把小女子的話轉達給錢國公聽。小女子在這裡拜謝之。”說完席蓉鄭重行禮。

紫萱倒沒有想到進了驛館水都沒有喝上,錢天佑就被人家退親了。

錢天佑看了一眼席蓉,他還真得生出一點點的興趣來:他瞧上人家,人家瞧不上他可不是一兩次了,退親這種事情他在烈兒那裡已經做過一次並沒有新鮮的;不過席蓉如此大膽的前來退親,還真是他第一次遇上。

不過也就是一點點的興趣,而且是轉霎即滅,餘下的是滿心的高興:喏,人家要退親,他也想退親,這事兒太順利了!

“蓉兒!”一聲怒吼傳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大踏步追上來你把叔父支使開果然是……;此事豈能由你胡來。來人,扶你們姑娘回房。”他說完上前給晉親王見禮,可是晉親王眼皮也沒有撩徑直走開。

“席巡撫會在這裡?你外放還不到三年啊。”水性楊花倒是笑着主動開口了不會,你又在任上犯了事兒有沒有把席尚書氣得摔杯子?”說笑着他一抱拳跟上晉親王也走了。

席巡撫臉上的笑意很牽強了,沒有誰被人當面揭了傷疤還能笑得如沐春風;但是正主兒錢天佑走過來,他還是重新堆上親切的笑容迎上去賢侄……”

“你叫哪個賢侄?”錢天佑被席巡撫一盆子涼水澆下來,哪裡還有好心情和他說話?沒有直接罵人還要謝謝碧珠近來的約束想要高攀也要掂掂份量!我堂堂長公主之子,你也敢稱賢侄?!瞧前面那兩位沒有,他們還都沒有叫過我呢——那還是正經的親戚呢。”

說完他回頭叫碧珠走了,氣悶,給我弄杯茶吧;你弄得茶香,能解百愁的。”說完他鼻子朝天負手也走了過去。

紫萱自然和碧珠也邁步跟上去,她不認爲此事和有關,而且男女有別她不和席巡撫打招呼也沒有:眼下這個情形,席巡撫也沒有心情和旁人寒暄纔對。但是她走到席巡撫身邊時,席巡撫卻開口了。

“家要自愛些,哄得幾個有本事的男人圍着轉就是好事嗎?小心引火燒身啊。”

紫萱停下看向席巡撫您要是想教訓您家的女孩子,回去教訓不要在這裡自言自語生悶氣。”

席巡撫瞪眼下官就是要向縣主進言,還請縣主自重,不要再有其它的妄念;且,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姻,縣主你還是積點陰德吧。”

紫萱盯着席巡撫你們席家要和錢家聯姻,我還是可以說兩句話的,不要忘了我還是錢國公的姨母呢!巡撫大人,禍從口出你開口時還要三思爲好。”

席巡撫冷笑不要臉也不要皮了……”

“啪”的一聲,他的臉上捱了重重的一掌。打人的正是碧珠。

席巡撫大怒你是何人,敢對本官動手?來人,捉住她。”

錢天佑提袍子就奔了過來,一面跑一面叫那是我的未婚妻,哪個敢動她半個汗毛,我這個國公就滅了他家滿門!”

碧珠挑眉聽清楚沒有?你要找碴也要找對人才成,再敢欺負我外甥女兒,我就打碎你的下巴。”

229章 虛弱要補

席巡撫不敢置信的看着半邊頭髮遮臉的碧珠:“怎麼可能,太皇太后不是這麼說得……”

錢天佑一腳踹過去:“啊哈,你提太皇太后是不是?那你說太皇太后說什麼了,是讓你來侮辱輔國縣主,還是讓你來找我的麻煩啊?說啊,你怎麼不說話了,你給老子開口說話!太皇太后也是你能掛嘴邊的,太皇太后最疼就是人就是我,她老人家會捨得委屈我一點點嗎?”

席巡撫被錢天佑一腳踹倒在地上,卻不敢再提太皇太后:“錢國公,你聽我說嘛。”

錢天佑又是一腳踹過去:“聽你說什麼?我錢國公的未婚妻也是能欺負的?你還敢叫人捉她,老子現在就讓人把你的官袍扒下來,推出門外扔到水溝裡去。”他現在是興奮到極點了,所以下腳踹得並不是非常的用力——碧珠終於肯承認了,他眼瞅着就可以有妻子有家了。

紫萱看一眼席巡撫:“你,好自爲之。打人,可不只是我姨母和錢公國會,辱我這個縣主就是有意要辱皇家嘍?我就算是不想和你一般見識,也不能放任你侮辱皇家而不理會。”

真當她還是那個在丁家受氣的小媳婦啊,她如今可是堂堂的縣主!皇家封的,不再是人就可以侮辱兩句的人了。

席巡撫卻是不懼紫萱的,雖然她現在貴爲縣主,但是上自太皇太后下到貴妃貴嬪,哪個也看她不順眼的很:“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縣主不要以爲兩句話就可以讓皇上冤枉一個忠臣。我所說只是你的所爲,縣主做都做了,還怕人會說嗎?人要臉樹要皮,當真要臉要皮,縣主也不會做出那等事情來。”

紫萱盯着他:“你說我做過什麼事情?”

“輔國縣主以爲能瞞得過天下人嗎?”身後傳來的聲音聽上去讓人極爲舒服,可是那話卻聽上去讓人極爲不舒服:“我們司馬家和蕭家結爲姻親,縣主因何不滿而策馬撞過來我們心知肚明;不過我們要勸縣主一句,是你的就是你的,強求而得最後不會有結果。”

說話的人,嗯,是個老帥哥;就算那雙鳳眼因爲狹長顯得人有些陰柔,但他依然是個美男。此人是司馬家主的嫡親兄弟,名爲司馬玉;其人對自己的相貌頗爲自得,所以近五十歲的年紀保養得如三十歲的一樣。

不等紫萱開口反駁,那邊平家家主的兄長平博文已經開口道:“輔國縣主,司馬兄的這番話雖然予你而言有些難以入耳,但是自古忠言逆耳啊;這些都是肺腑之言,每一句都是良言,如果縣主能聽得進一句半句,以後定會對縣主多有助益。”

“縣主,人應該是吃一虧長一智的,遠得不說就說丁家,也是縣主硬要相求壞了丁將軍和文氏夫人的良緣,但你得到了什麼了?旁人的夫婿再好也是人家的夫婿,豈可強求之,縣主也應該悔悟,自丁陽將軍三年的夫妻中得到些許的教訓纔對。”他的語氣倒是甚爲平和,只是幾句話都如同針般,深深的刺入紫萱的耳中、心中。

紫萱怒了,她放下臉來輕喝:“你們莫要欺人太甚!我……”

“不要說如今我們蕭家已經同司馬家聯姻,就算我那大侄兒孤家寡人,蕭家自上到下也絕不會容你成爲我蕭家的長房長媳。”

開口的這位長得與水慕霞有幾分相似,是位中年的大帥哥;就算他開口譏諷了紫萱使其生氣,但紫萱也不能用壞人奸相來評他:此人長得實在是好看的過份,絕不是女子的陰柔之美,也不是男子如金烏那樣的純陽剛之美;帥得沒有天理,美得讓人舒服。

此人就是三四十年前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如今也依然是:蕭逸。

就在這個時候趕過來一個胖子,非常胖的一個胖子,胖得讓人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肚子,第二眼看到的還是他的肚子。他到了之後先喘了幾口氣:“和氣……”

“王爺,您不在府里納福,跑到這裡來受苦;”水慕霞突然就出現在紫萱身側:“瞧瞧,您這些日子可是瘦了不少,少說也要有二、三十斤吧。”

胖胖的王爺苦着臉,就差流下淚來了:“你說得少了,我來到這裡足有一個多月了,一天就要掉二斤多肉,近幾天掉得更厲害,算算少說也掉了近百斤肉了。”

紫萱看着他有些不相信,就算是再胖這位王爺能有多重,掉百斤肉——他能有三百斤嗎?三百斤還能走得動嘛。

水性楊花卻是一臉的同情:“唉,王爺啊,您看晉親王要過來了,看到沒有?這種倒黴的差事怎麼落在您頭上了?定是哪個又坑了您吧,唉,您就是個實心人,吃虧啊。對了,大陽族有種肉醬味道極好,而我們還帶了些九黎的特產,其中有幾樣是臘味,那味道和我們上唐也是極不同的——王爺啊,你如今身子虛成這樣怎麼能不補補呢?”

他對着胖王爺眨眨眼睛:“啊,您頭暈?啊,您眼花?這可怎麼得了呢,快,扶王爺回去歇着,要好好的給王爺補一補才成啊;回頭,我給王爺您弄一碗紅燒肉養養,真是可憐啊,把我的王爺給餓成這個樣子了;虛弱成這個樣子不能理事,皇上還是太后、太皇太后都會心疼的,定不會怪您。唉,你說說得,把人生生熬得這麼虛弱了。”

胖王爺原本就是想來和稀泥的,同時他對自己那個最小的侄兒是很有幾分懼意,雖然說他的兒子都比晉親王大,可是怕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所以,他這個皇叔父在晉親王面前的威信,嗯,多數時候他是能不見就不見晉親王的,還真沒有機會皇展現他身爲皇叔父的威風。

如今聽完水性楊花的話,他直接眨眨眼動了動脣無聲的道:“交給你了,只要不讓我吃掛落,你小子隨便折騰。”然後他的白嫩的胖手遮上額頭叫了一聲:“暈啊,不行,我就要倒地上了,我、我真得不行了,虛汗流得滿身都是,連衣服都浸透了,我、我馬上要去服藥才成。”

說完也不用宮人太監們伺候,轉身邁步,“嗖”一下子他人已經到了遠處;紫萱吃驚的眨了下眼睛,便再也不見胖王爺的身影了:怎麼看胖王爺的樣子,也不應該有那種敏捷的身手啊。

晉親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論功夫,王叔不比我差。”

紫萱聽得眼睛都圓了:“老王爺還是個武功高強的人?”就那種身形,再看看身邊的晉親王和水慕霞,她吞下一口口水在心裡說,這個世界還真是有點瘋狂。

胖王爺自出現到離開就說了幾句話,而司馬、蕭家和平家希望他說得話只開了個頭,然後跑得比兔子都快,還真看不出他老人家身子虛了。不過老王爺自有老王爺的厲害之處,他說他身子虛了要養一養,就連蕭家的人都不敢輕易去打擾。

平博文看看身邊的幾位:“輔國縣主,你好自爲之……”他們想開溜了。

“什麼好自爲之?”晉親王的臉黑得如同鍋底灰:“好自爲之什麼?你們平家不會真以爲和我晉親王府結了親吧?”

平博文一聽不樂意了:“此事是由太后提起,太皇太后同意的;雖然我們平家也不敢高攀,但是……”

“不敢高攀還不回去。”晉親王打斷了平博文的話:“還有,道歉。”

平博文臉漲得通紅,沒有想到晉親王能如此不給面子,連他侄女的名聲也完全不予理會:他就算是貴爲親王也不能聽從的;他平家如今已經和晉親王府結親,滿朝皆知他們平家豈能容晉親王毀婚。

司馬玉忙開口:“晉親王也不是那個意思,太皇太后做得主,這親事當然是成了;我們幾個也是好心,也是爲輔國縣主的名聲着想……”

“不必了。”水慕霞開口:“縣主的名聲自有縣主自己着想,不勞你們這麼多人爲此勞心。”

蕭逸微皺眉頭:“我說……”

“叔父什麼也不要說得好。”水慕霞的眼睛全是怒火:“是不是定要破門而出,自去宗祠領那個刑處,背上不孝不義之名和蕭家一刀兩斷你們纔會開心?”

他盯着蕭逸的眼睛一字一頓:“叔父最知我,我向來說到做到的。”

蕭逸嘆了一口氣看看紫萱:“好,叔父不說。可是就算是叔父不說,事情也不會過去;你真得爲輔國縣主好,今天你們每個人都應該應下親事,否則你們應該知道縣主回去後,要面對多少怒火。這天下間,你們認爲誰能在那樣輔天蓋地的怒火中生還?”

紫萱怒道:“生死相脅?敢問我做了何事你們要如此苦苦相逼?在九黎我們九死一生,爲上唐拿回了什麼你們沒有眼睛、沒有耳朵嗎?不說我母親如何,就單以我今日於上唐的功績,你們如此逼迫我,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有功不賞也就罷了,還要如此苦苦相逼,還是在邊關重地——你們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也不怕寒了邊關將士之心嗎?!”

“你胡言亂我上唐的軍心,當真是不怕死啊。”司馬玉的眼睛猛得一收縮:“只此一條大罪,足以讓你人頭落地!”

230章 姑娘就好這口

司馬玉的話如果認真的計較,紫萱只憑一個縣主之尊,還真擋不住如此大的罪名。紫萱當然也不會等着罪名落在頭上,大不了就在邊鎮鬧一鬧,看看這些邊關的將士們會不會由着幾個大世家欺負她這個弱女子。

不過紫萱剛剛張開口,還沒有吐出一個字來,晉親王的袖子就抽到司馬玉的臉上,把他抽得差點跌倒在地上;他撫着臉心中怒極也只能低下頭:水慕霞的性子他們司馬家是知道的,憑霞兒水慕霞就是怒極也不會拿他如何的;可是沒有想到冷如冰霜的晉親王會動手。

王爺打他這個朝中三品大員,打對打錯他也只能受着,一肚子的惱怒也只能忍下。

袖子落在司馬玉臉上的印痕很明顯,晉親王的聲音卻依然沒有感情:“不要以爲本王不懂。蕭家雖然是主謀,但無你司馬家的推波助瀾,哪裡會有眼下的定親?你們要和蕭家定親是你們的事情,居然敢牽扯到本王。想來是本王的脾氣實在太好,纔會被你們算計到頭上!”他說完又是一袖子打了過去,司馬玉躲也不敢躲只能硬受下來。

晉親王怒極,他極爲討厭有人算計於他,可是沒有想到剛回到上唐,連口上唐的水都沒喝到嘴巴里,自家人就把麻煩送到他跟前。

“蕭家的事情,你們怎麼做本王不想管,”晉親王的一雙眼睛幾乎能把人凍成冰,掃過蕭逸使他不自禁的一顫:“但是你們想要算計本王,就不要怪本王扯了那層你們原本也不想要的臉皮。不要再來招惹本王。”他哼了一聲看一眼平博文:“本王無所謂娶誰,但要娶的只能是本王想娶的、要娶的,絕不會是他人要本王娶得,你給本王記清楚。”

他幾年了都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可見他有多麼憤怒;如果不用開口就能把事情解決,他真得不想多話,但是眼前幾個人不止是朝中大員,而且還是幾大世家出身,他不能完全不爲皇帝和太后着想的;就算是不爲太后和皇帝着想,他也要爲自己的母妃着想,因爲母妃不在他的府上啊。

水慕霞把胳膊搭在晉親王的肩膀上,被推下來他依然靠過去,完全不在意晉親王渾身上下透出來的寒意:“叔父,你不會認爲蕭家的臉面當真那麼大吧?你該不是認爲你侄兒我的臉面很大吧?快走吧,真想要被數落兩句才甘心嘛,到時候不要說你侄兒我不幫你,你也沒有幫我啊。”

“聯姻?我呸啊!真不知道你們天天在想些什麼,蕭家如今還需要通過聯姻增加勢力嗎?幾家世族哪一個和我們蕭家不是姻親?!再說,如今的蕭家當真應該消停些了,還要再聯姻,把幾大世家綁到身上很好玩嗎,小心玩出火來啊。”

看到蕭逸不贊同的眼神,水慕霞擺手:“你不用怕晉親王聽到,他不會多一句嘴;還有你們幾個,你們家也折騰夠歡了,再不歇一歇非要皇上請你們歇一歇嗎?”

“人人都說蕭家是天下第一大世家嘛,你們是不是很高興有這種說法?說實話,有人說你們長了豬腦子的話,我真得會打他個鼻青臉腫,我們蕭家哪裡有愚蠢之人!但,你們所爲之事是越來越蠢,再如此下去蕭家離滅門不遠矣。樹大招風啊,這句話還用得着我來提醒你們這些長輩嘛;回去吧,好好想想應該如何做,不要總是做蠢事。”

他說完被晉親王一腳踢開,卻落在紫萱的身前:“縣主,我們一路勞累還是先回去歇歇吧。”水慕霞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司馬玉,也不曾直接和他說過一句話。

在他嘻笑怒罵之中,沒有傷心卻有一絲怒意,極大的、足以焚天的怒意。只不過,他在極力的壓制着,不想讓那絲怒意飛出來。

紫萱感覺到了水慕霞的怒意,但是有些事情是朋友不能相問的,因而她輕輕點頭答應了一聲:水慕霞是有過從前的人,而她也只限於有點點的好奇而已。

至於眼前的幾個大世家的男人,她知道都不是好招惹的;如果他們不再來尋她的麻煩,她也不想剛回來就鬧個天翻地覆、世人皆知。此次,她是爲丁家而來,完事之後她也不欲留在上唐,因而不想節外生枝。

收拾完仇家,查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給護國夫人還有本尊一個交待:她總不能什麼也不理會的,因爲她沒有忘掉她沒有保住本尊的孩子;而那個孩子是本尊用魂飛魄散的代價來保有的,也爲了那個孩子來苦苦相求。

她,總要爲本尊做些什麼,不能讓她當真揹着一個惡婦之名的。活下來的朱紫萱是她,她是不在意惡婦不惡婦的,但是本尊在意。

看到紫萱幾個欲走,平博文的眼中閃過了憤怒:他們平家是被晉親王當面拒婚,臉面上當然是下不來。要知道,原本知道攀上晉親王這門親事,他們平家可以說是極爲高興,不免在京中有些自誇,就連他也是如此。

如果晉親王當真拒婚,那他的侄女的名聲,重要的是平家的名聲怎麼辦?而他們平家、包括他平博文會被人列爲笑談,他不能承受那些,想想都感覺不如死了的好。

看到司馬玉被打,他心中也沒有舒服點兒,因爲水慕霞雖然同樣是抗拒定親之事,但是至少沒有給司馬家太大的難堪啊。他平家也是當世四大世家之一,豈能就此嚥下這口氣,被個席家在一旁看笑話,嗯,不被席家看笑話也不能和席家落一個同樣的結果。

平博文胸口堵得難受,但他依然明白晉親王他是招惹不起的,水慕霞他也不想着招惹給自己找麻煩;至於紫萱此時再開口針對她,就當真會落人口實,被晉親王或是水慕霞等人好好的收拾一番,眼下也不能動——那他總不能就這樣鳴金收兵回去吃悶酒吧?

紫萱相讓晉親王和水慕霞走在前面,看到平博文要開口她冷冷的道:“倒是沒有想到,你們會和丁家相提並論,原來你們大世家就是和丁家一般,嘿!”她沒有多說,扶着碧珠就走:“也算是讓我開了眼界。”

丁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而平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前者只是後起之秀,而後者是歷經幾百年的大世家。就算是在朝中身份相當,丁家也不足以和平家相比的;何況丁家的名聲如今實在是有些不好聽,平家和司馬家的人卻非把丁陽扯出來,只爲對紫萱說幾句難聽至極的話,卻忘了如此相比就等於自低身份。

紫萱一句話的反擊已經足夠,不需要再多說。

平博文話沒有出口就被紫萱的話噎到,那股憋在胸口間的氣更頂得他難受,當下怒氣更甚;但他依然不敢當着晉親王和水慕霞等人對紫萱有所不敬,哼了一聲道:“縣主不必逞這口利之利,你原本就是強求,我們也只是說你強求之事,同其它有什麼相干。”

他一面說着話一面目光落在碧珠的身上,馬上心生一計用肘輕碰席巡撫:“不過是個蠻夷女子,做個妾室都是高擡她,讓她跟在府上四姑娘的身邊做個丫頭,也不算是辱沒她;怎麼着,錢國公爺和府上四姑娘以後總要有人在跟前伺候着的,你說是吧?就用他吧,錢國公選中了,總不能太過強硬免得讓四姑娘落個善妒的名兒。”

他是在故意撩撥碧珠,因爲深知蠻夷女子最受不得激,性子都烈得很,一句話不對就會發作出來;他要得就是讓碧珠發作,到時候只要碧珠開口或是動手——他是當朝大員,碧珠不敢弄死他或是弄殘他,不然碧珠死定了不說就連紫萱也逃不脫大罪;馬家不同於其它九黎人,上唐的這些規矩馬家的人都是極清楚的。

碧珠只要一動手就落了口實,只要被他找到藉口就狠狠的整治碧珠一番,也就是挫了輔國縣主的銳氣。

碧珠的眉毛一挑瞪過去:“蠻夷女子怎麼了?!蠻夷女子就低人一等了?妾室,姑娘我還就是個誥命夫人的命,不信你就走着瞧。蠻夷女子卻不同於你們上唐的柔弱女子,惹得姑娘惱了,你就要小心些,因爲蠻夷女子可是有仇必報的。”

“蠻夷之地,沒有一點教化,姑娘家家的說什麼誥命夫人當真不知羞……”平博文撇嘴做高傲狀。可是沒有料到的是,他的頭剛剛擡起還沒有到四十五度角的時候,一條通紅的鞭子就到了眼前,很“輕柔”的在他臉上一閃而過,馬上就見了血。

平博文大叫起來,以袖捂臉:“叫大夫,快叫大夫。”叫完不忘去看看是誰敢如此大膽傷他。

火舞怒目圓睜的臉就出現平博文的眼前:“蠻夷女子怎麼了?!啊,你倒再給本姑娘說一遍,姑娘要聽聽蠻夷女子倒底有哪裡不好。”她是大陽蠻的人,和九黎人不同的就是對蠻夷二字更爲敏感,再加上她性子本來就火爆,且不識一點上唐禮儀一言不和鞭子就招呼上了——火舞纔不管你是不是上唐的大員呢,敢讓她不舒服她就讓你不痛快。

平博文看到火舞微一愣然後大叫起來:“這蠻夷女子敢傷我上唐官員,還不着人捉起來!”他的眼睛裡卻冒出不一樣的神色來,有着一點點瘋狂——上唐京中有些朝中大員尤爲喜歡異族女子,而蠻族和上唐爲仇近百年,捉到的女子不是殺掉就是賣人爲奴,其中姿色上佳的當然都入了各府爲奴。

落入大員手中爲奴予蠻族女子來說還是好的,更有甚者把蠻女賣到青樓;這些蠻族女子在上唐活得極爲辛苦,不說其它只爲了讓她們乖乖聽話,先開始每天的毒打都是小菜一碟,其它的折磨更是讓人連聽也不忍聽得。

而平博文就是極喜歡蠻女的朝中大員之一,尤爲喜歡火舞這種還帶着野性的蠻族女子;他想像着把此女收拾得服服帖帖,如小貓般伏在他腳下的樣子,心裡就有股火一拱一拱的讓他心都癢起來,恨不能馬上把火舞捉住弄到他房裡去。

他叫完忽然心中一驚,又看了一眼火舞心中才安定下來,不過還是有些許的擔心:剛剛因爲臉上受傷又驚又怒,完全忘了這蠻女很有可能就是晉親王的人。

金烏看到周圍有人要動手,重重的一步踏上前,大地都被他踏得顫動起來:“哪個敢傷我妹妹?”此時驛丞偷偷的暗示他的人不要動,因爲以他見多識廣的眼來看,這次要吃虧的人還不一定會是蠻女。

平博文看一眼已經走出去的晉親王,看到他頭也沒有回膽子便大了:“捉起來,統統捉起來。”蠻族的男人可是不錯的勞力,瞧金烏的樣子身體極好,說不定他能請人來好好泡製一番,讓金烏成爲他府中的護衛。

他是以金烏和火舞身上所穿衣服來斷定他們兄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因爲火舞兄妹現在身上所穿是漢服。如果是請來的大陽蠻“貴人”,是不會換下他們的衣飾而改穿漢服的,這一點在上唐人人都知道。

可是平博文卻不知道,大陽蠻如今和上唐交好,其族長都接受了漢服爲禮物,而火舞兄妹當然也會嚐嚐鮮了。

蕭逸眉頭一皺上前阻攔:“平大人,算了。”他知道平博文的毛病,不想眼下這個漂亮的如同太陽一樣耀眼的女子被平博文糟蹋了;他瞪一眼平博文的長隨便,想喝斥他們退下:“你們……”可惜的是,他的好心卻被人當成了驢肝肺。

平博文的眼又落在碧珠的身上,剛剛他就是想找碧珠下手,此時當然不想放過她。再說,他很清楚捉到此女定能討好太皇太后,而且還以她來脅迫紫萱,且同時讓席家欠他不小的人情。當下指着碧珠他喝道:“拿下她!”

他是完全沒有把蕭逸的話當回事兒,更是打斷了蕭二爺的話使得蕭二爺很不悅的閉上嘴,不再管他的事情。不過蕭二爺沒有料到的是:就算平博文想饒過人家蠻女,人家蠻女卻不一定會饒過他啊。

碧珠看到平博文捉過來的手嫵媚的一笑:“大人,你們不是講究非禮勿動,男女授受不親的嗎?您這是要做什麼?”她避開了平博文的手,還把手帕輕輕揚起落在了平博文的臉上。

碧珠的臉雖然毀掉一半,但是餘下的一半依然是嬌媚動人,如此一笑更是讓平博文酥到了骨頭裡;他當下心中一動,想捉了碧珠弄回房去好好的調教,因爲他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他能把碧珠收了房,那錢天佑就不能再迎娶碧珠,太皇太后肯定會重賞於他的。

但是他卻根本不知道碧珠烏黑頭髮遮掩下的另外半邊臉的樣子,否則他絕不會生出如此大的色心來。

紫萱沒有想到平博文居然敢向碧珠動手,不說其它就憑碧珠是九黎人上唐官員當中又有幾個會動手的?她伸腳就踢了出去:“滾開!”

錢天佑當然更是不幹了,他的大腳丫子也踹了過去:“滾——!”

平博文卻沒有滾出,因爲那條火紅色的鞭子纏住了他,然後他人就騰空而起再狠狠的摔在地上;他摔得七暈八素卻被人一腳踏在胸口,差點當場氣絕身亡。

火舞的一雙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你還想拿下姑娘?!姑娘先讓你嚐嚐鞭子的滋味兒,看你還敢不敢如此蠻不講理。”

晉親王和水性楊花已經拾級而上立到殿門前,轉過身來看着卻沒有開口,使得蕭逸幾人捉摸不透,一時間也沒有敢胡亂上前去幫忙。

平博文大叫:“你敢對本官無禮,本官的手段你馬上就會知道。”他掙扎着看向晉王爺:“王爺,這個蠻女幾次三番侮辱朝廷命官,下官請求……”

火舞玉手一握就搗在他的下巴上,使他成功的閉上嘴巴;接下來火舞玉手連揮,不多時平博文就不叫了,他的眼眶也青了,臉也腫了,嘴角已經紫得不像樣子,不要說是吃東西只怕連說話也不成了。

“蠻夷之人?哼,我這個蠻夷之人就是來收拾你們這等人的。”火舞拍了拍手看向碧珠一笑:“謝謝姐姐相助。”她知道自己鞭子纏上平博文時,平博文已經不能動了。

碧珠微笑:“不客氣,他的苦頭還在後頭。”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平博文呢。她說完後看向席巡撫:“大人剛剛對我這個蠻夷之人有什麼不滿的,還請說出來吧。”

席巡撫很會見風使舵,頭搖得如撥浪鼓一樣:“沒有,沒有,姑娘天生麗質,本官認爲錢國公的眼光很好、很好。”

“是嗎?”碧珠點點頭把掉在地上的帕子用腳尖一勾,然後另外一腳輕輕踢過去,帕子就落在石頭上。

那帕子原本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而平博文吃虧是吃在鳳舞的拳腳和鞭子上,自然無人想到那帕子有什麼不對勁兒。但是很快大家不這麼想了,就在他們眼前,落了帕子的那石頭變成塵土消失在原地——原來的地方多出一些如沙土般的青色土來。

衆人一陣後怕,身子發寒不敢想像如果這帕子當真落在自己身上會如何。

“這帕子我不要了。”碧珠看着手帕一嘆:“落在那麼一個骯髒的人身上,就算是洗也洗不乾淨的。”

錢天佑看看那帕子:“太可惜了,那可是你親手繡得。”他屁顛屁顛的過去取回來:“我要了,我要了成不成?”兩隻眼睛裡全是星星的看着碧珠,恨不得碧珠馬上點頭答應他。

席巡撫嚇得心都要跳出來:“錢國公,不可不可啊。”

“你想要?”錢天佑把帕子扔給席巡撫:“你要就給你,不要忘了要付千兩黃金啊。碧珠姑娘的帕子,可當真是極難得的,沒有看到你家國公我至今還沒有得到一方嗎?不是看你們家那麼有眼光看上我錢小公爺,想讓我成爲你們家的成龍快婿,這帕子就是上萬兩的黃金我也不會出讓的。”

席巡撫聞言身子一顫,有陣風一吹帕子落在他的衣袍上又掉在地上;而他卻嚇得大叫一聲屁滾尿流的後退十幾步,連看也不敢碧珠了。被帕子碰到的衣袍已經變成灰燼露出一個大洞,但是衆人再看錢天佑那手好的很,根本就沒有半點中毒的意思:這毒,使得太出神入化了吧?

碧珠看看地上的平博文,又掃向司馬玉微笑:“我的帕子不少呢,你們如果想要就開口,不用客氣的,反正你們府中也不少黃金用。就算你們不來討,姑娘我說不定也會送你們幾個,因爲我心情一不好,就喜歡送人帕子呢——沒有別得意思,姑娘我就好這口。席巡撫,姑娘我今天心情就不好,這方帕子就送你了。”

送與賣是不是有區別誰不知道,但是無人想要碧珠的帕子,因爲他們心知自己的身子可不如石頭硬。

就算明知道碧珠不會輕易對他們出殺手,可是逼急了呢?萬一逼急了,九黎之人有什麼做不出來的,蠻夷的女子啊!衆位大人齊齊的打個冷顫,其中以席巡撫尤爲害怕,因爲是他席家要和錢家結親,而碧珠可是錢公國自己選得妻室。

火舞卻看得拍手叫痛快,大喜的過來抱住碧珠:“姐姐,我喜歡你!”她笑得如同天真的小姑娘,可是回頭火紅的鞭子一揮就讓司馬玉和平博文的衣袍開裂:“姑娘我不開心就喜歡鞭打人,姑娘我好得是這口。”

紫萱輕移蓮步笑得如同是天下所有的大家閨秀般含蓄:“你們是不是認爲我好欺負啊,定親的事情同意與不同意都不是由我說了算,也不是由我來做主,你們卻都欺到我頭上,還要把丁家牽扯出來教訓人。”她伸出手去:“火舞姑娘,借鞭子一用!”

她接過鞭子就輪了起來,雨點般的落在身前,“啪啪”之聲不絕於耳;她打得沒有章法,倒讓司馬玉、蕭逸,就連地上平博文也躲開了,可是那鞭子就追着他們來,嚇得他們和席巡撫一樣跑掉了。

“惡婦,真正的惡婦,丁家半點也沒有說錯她!”席平兩人跑得遠了便忍不住開口,倒是司馬玉和蕭逸拱拱手就各自回房,他們嘴上沒有說話,心裡卻道:“我的天,三個惡女啊,一個都已經吃不消,三個怎麼應付得過來!”

心裡卻道:“我的天,三個惡女啊,一個都已經吃不消,三個怎麼應付得過來!”

231章有準備

紫萱停下手累得呼呼直喘氣,可是卻掐腰看着如喪家之犬的四個大男人哈哈大笑起來;她笑得痛快跑得比兔子都快,不是想要找我算帳嘛,就是跑做。”說完她揚起鞭子空甩一下,發出的響聲讓席巡撫和平博文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不過他們跑得足夠遠了,因此不想輸到底的回頭好男不與女鬥!我們都是聖夫子的門徒,不是那些只會動拳腳、動刀動槍的粗鄙武夫……”話還沒有說完,聽到冷冷的一哼,席平二人看,卻原來是邊關的大將軍等人——想來是聽說驛館出了些事情,才急急趕的的。說四大世家的人不能在他們這個小鎮出事的。

就是因爲晉親王和紫萱他們自九黎,是在這裡落腳,因而附近的將軍們、就連大將軍也相迎;這些將軍們很少能聚得如此齊全,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來得這般巧,剛進驛館就聽到了席、平二人的話。

大將軍的臉放了下來,衆將軍的臉更是黑了下來。上唐文武不睦歷來如此,武官瞧不起文官的酸腐和空談,而文官瞧不起武官的粗魯,只不過大家事時還能面子上過得去罷了。

就如席、平二人在小鎮上住了許久,再瞧不起人家那些粗人,但是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他們還是很收斂的;因此他們也和當地的將軍們相處的可以。將軍們性子大多直爽,並不想四大世家的人肚子裡的腸子彎了幾個彎兒,把他們的虛應故事當成是真事,待他們可謂是真得熱情;但今天席、平二人卻當頭就是一盆冷水。

席、平二人看到將軍們一臉的氣惱,深知剛剛的話讓他們不滿,連忙向他們展開笑容想說幾句做個挽回;卻不想大將軍看也不看他們,徑直對着紫萱抱拳末將見過輔國縣主,看到縣主您就想起護國當年的風采。”他居然是受朱大夫人恩惠的人。

紫萱連忙還禮將軍客氣了,來,請廳上奉茶。”她伸手相讓,那邊晉親王等人也看了,大將軍道罪之後向晉親王等人行禮。

席平二人的臉有點發黑了,想和幾位將軍搭話也人理會他們,倒是個個對紫萱極爲客氣,甚至是帶着幾分欽佩,這更讓他們兩個朝中大員臉面極不好看。

紫萱晃了晃手中的鞭子姨母,其實這鞭子不是比帕子好用的多?你應該給火舞姑娘的鞭子,嗯添點花樣兒;”她不懷好意的看一眼席平二人你弄好了,我可以找人試試鞭子的威力。”

席平二人就像被燒到屁股,跑得那叫一個快,眨眼間就不見了身影;雖然他們不紫萱等人敢毒殺他們,可是弄個上吐下泄的:活罪可是更難受啊。紫萱再次一笑回頭把鞭子遞給火舞,“這鞭子很好用呢,在看到姑娘的鞭子,我就想起一位來,她也會用鞭子的。不過她的鞭子並不如你的好看,也不如你的厲害;到京城後,她一定會很喜歡認識你的,你可以教教她用鞭子,免得以後再被人欺了去。”

火舞接過鞭子“真的嗎?交給我吧,我還怕在京城人可以陪我玩呢,她也用鞭子看來對馬兒很熟識了?縣主你可一定要……”

“火舞姑娘。”墨隨風忽然出現在火舞身後,不要說是火舞就連紫萱也被嚇一跳那個,您和烈兒玩我不反對,您要教她用鞭子的事情嘛——”他可不想以後被烈兒追得滿京城亂跑,很丟解元公的面子啊要不,咱們先打一打再談如何?”

紫萱瞪他“你時候到得?”

“剛到不久。就在,你們進驛館的時候,我喊了一聲你們誰也沒有聽到。”墨隨風把身上大大的包袱放在地上喘了口氣四大世家,嘿,這次麻煩可真是不小啊。”

火舞上下打量墨隨風,然後看向紫萱縣主,你們上唐的男人就沒有個正常的嗎?”。

墨隨風一口氣沒有上來險些被噎死,他瞪眼呢?我們上唐的男人雖然不是個個玉樹臨風,但是我墨解元……”

“這個墨解元,做大夫倒是有點本事,但是我看他腦子有點不清楚,哪有緣故找人打架的?”火舞看墨解元你,一點也不玉樹臨風。”她說完遙指晉親王他長得倒是好看,可是天天板着臉就好像人人欠他幾百兩銀子沒有還似得,哪裡玉樹臨風了?那麼冷就算是玉樹也長不出葉子來,光禿禿的就算是臨風也不會好看得。”

紫萱想笑,墨隨風聽完火舞對晉親王的印像後也想笑,不過他和紫萱都忍下了,沒有人願意沒事就被晉親王冰凍一下子的;他的目光轉落在水慕霞和錢天佑身上,想到在火舞嘴巴里是不正常的,本着有難就要同當的至高道理,他開口那個錢國公爺和水大呢?”

“錢國公爺能算是正常的?不會你們上唐都是他那樣的人”火舞的眼睛瞪得極大,看上去顯然有悔婚要回大陽蠻的意思。

墨解元敗下陣來,不得不咳了一聲贊同火舞錢國公爺,那個的確不是我們大唐常見的男兒,我們先不說他了;水大如何,天天笑得那個樣子,很討喜歡”他說完眼睛在紫萱臉上一轉。

火舞撇嘴“你不說我還真不想說,說起來你們當中最差的那個就是他了。笑、笑,有事情那麼好笑,不男人家應該像我哥哥那樣嘛!男人家不能不笑,也不能時時在笑啊,尤其是笑得那麼沒心沒肺;有時候他笑得我都有種要砸一拳頭在他臉上的衝動,看看他到時候還能不能笑得如此開心。”

沒有想到幾個人裡最不能入火舞眼的是水大公子。墨隨風大大的點頭對,“火舞姑娘您說得這些話太深入我心了。知音啊,火舞姑娘。”一得意老毛病犯了,大手就去捉火舞的小手。

“嗯,這小手雖然有些老繭,但是手掌不大不小,手指不長不短,摸起來彈性十足,比起那些柔若骨的小手來,此手更是手感……;墨解元一時走神,沉醉於那隻小手上,完全沒有理會紫萱等人在面前。

火舞是蠻女,並沒有男女不能拉手的禁忌,只是她很不明白墨解元握住的手不放,還用手指在手上滑來滑去是意思;不過想到他是個大夫我的身體有不妥?嗯,只是近來吃得有些飽而已。”

紫萱不客氣的擡腳踹“滾!”說着話她伸手把火舞的手拉過來,以後墨大夫只要拉你的手、握你的手,把手放在你的手或是胳膊上,你就只管用鞭子狠狠的抽。”

墨隨風當然不會被紫萱踢中,不過他扁嘴用得着這麼狠嗎?”

紫萱瞪他“還有更狠的,要不要嚐嚐?”

墨隨風擡頭今天的天氣不,“嗯,我和王爺他們打個招呼,各位姑娘們有事兒儘管喚在下,在下定當盡力幫忙。”他說完提起包袱來走掉了,臉一點兒也沒有紅。

火舞不解的看紫萱“爲要打他?”

“不只是他,只要是男人想碰觸你,你就只管用鞭子收拾他。”紫萱說完忽然想起火舞是來和親,急忙加一句你夫婿除外啊。”萬一火舞把新郎倌給打個半死,她真就是教壞了小孩子。

教完火舞,紫萱便和碧珠帶着衆人進了大廳;但是和她想像的不同,廳上的將軍們和晉親王、水慕霞等人有些對峙的意思,使得紫萱有些莫名其妙——剛剛看將軍們和四大世家的人並不和啊,爲如今和晉王爺等人有衝突的跡像呢。

大將軍看到紫萱進來起身縣主。”看得出來,他對紫萱是真得極爲敬重。

水慕霞冷聲道“不要虛情假意了,如果丁大將軍當真俯仰愧的話,縣主又豈會同他和離?你如果真記得護國予你們的恩情,又會看着縣主在丁家受盡屈辱,如今還要認爲丁大將軍對?”

大將軍沒有理會水慕霞的話,對着紫萱抱拳縣主,“女子從一而終……”

“我的事情同你何干?”紫萱馬上皺起眉頭來“你有何立場對我和丁家的事情指手劃腳?”本來對這位大將軍還是有好感的,如今聽到他一開口就對有不滿,還是因爲丁家的緣故,如何能讓她咽得下這口氣。

大將軍倒沒有着惱縣主,“護國夫人曾救下我們十萬將士,我們這些人永遠銘記在心;您和丁陽將軍義絕,可曾想過九泉之下的護國……”

紫萱一掌擊在桌子上三年多來我在丁家生不如死,幾乎被逼得追隨母親於泉下,也不見你們這些受過我母親恩惠的人來救我一救,爲我說一句公道話。如今,你倒是跳出來了,還口口聲聲說記得我母親的恩情——當真記得,那三年裡不見你開口,如今你就給我閉緊了嘴巴。”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打着“我爲你好”旗子,所爲卻全是侮辱、謀算的人。不過,丁家的動作還真得很快啊;她剛剛踏進上唐丁家看來已經有所準備了。

232章人生如戲

大將軍也並不着惱“縣主言重了。三年來我們不只是一人和丁大將軍有書信來往,您還親自寫過信給末將等人,言說在丁家的生活很好——公婆很慈祥、很疼愛您,妯娌也和您親如,妾室都很賢良幫你分擔不少的煩憂,尤其是丁將軍待你極好,丁家上下人不待你好。如今,丁將軍和您有些不和,夫妻之間有所口角難免,縣主如今也應該息怒纔對。”

他說完再次欠了欠身子“男人家不過是就是好三分臉面,縣主您就給丁將軍個臺階下,夫妻團聚不是很好嗎?丁老將軍還殷殷的想抱孫子,丁將軍也說了沒有嫡長子前,絕不會容任何妾室誕下丁家的子孫來;丁將軍,其實還是不的。您,也免得護國九泉之下難以安心,。”

紫萱完全呆住了,指着的鼻子問大將軍你說:“我給你們寫過親筆書信,告訴你們我在丁家過得很好?去他的嫡長子,我不把他打成豬頭,我就跟他姓丁!”

“那個……先說書信的事兒。”大將軍還真沒有想到那麼溫婉的朱大夫人,會生出這樣脾氣火爆的女兒來您的確是給末將們寫過書信來報平安,因爲末將們都曾拖人送上賀禮,且年年都送份年禮;您也年年回禮且會寫信來,大家在這溼熱之地,除了家信就是想接到的書信啊。”

“嫡長子的事情也是丁將軍對縣主的疼愛;說到在丁家受委屈,縣主,不是末將不肯,而是護國夫人予上唐有大功,您被封爲一品誥命,會在丁家過得不好?”大將軍也很奇怪的看向紫萱哦,對了,縣主不會是忘了書信的事情此事千真萬確。縣主,夫妻之間不要那麼較真,丁將軍想來也只是一兩句氣話,您不便向他道歉,末將們可以代勞。”

他剛記起紫萱的失憶來縣主,您不跌倒後如今還是想不起前事來?末將以爲您已經記起了一切,嗯,末將想想有好大夫,好像有個老御醫,……”

紫萱聽出來了,這位認死理的大將軍是真正的爲她好,並不是爲丁家出頭要和她過不去大夫不用了,“還有,我失憶不是跌得。”

大將軍看着紫萱有些奈,因爲他還真得不太會勸人,尤其還是勸人家夫妻和好。但是,紫萱是護國的女兒,他就算是再不會說也要絞盡腦汁的說啊。

在他看來丁陽是個不的人,而三年來紫萱和他夫妻恩愛不過是有點誤會罷了;再說就算是丁陽有些不對的地方,但是予紫萱來說再嫁之身當真不好,真得不如讓丁陽認個她再回丁家做回丁大。

紫萱有些難以接受,回頭叫琉璃:“我給邊關的將士們寫過書信?”這事兒本尊絕對做不到得,不是她不想而丁家絕對不可能讓她和邊關的將士有書信往來——萬一本尊向邊關的將士求救,鬧將起來就是大事啊。

丁陽雖然腦子不靈光,但也不會做出這樣完全沒有腦子的事情來。

琉璃早氣得鼓鼓的哪有寫過信!丁家肯讓您寫信嗎?他們生怕您會寫信給邊關的將士們——不過,您如果當真私下寫了,可能您現在不止是京城的惡婦,指不定還有髒水潑到您身上呢。”

紫萱回頭看向大將軍現在,:“將軍聽清楚了?我從來沒有寫過一個字到邊關來,從來沒有。”她氣得頭有些發暈,如果丁陽現在就在眼前,她肯定要讓雪蓮碧珠毒藥毒物齊放,請火舞金烏鞭子長棍齊上,最後再狠狠的給他幾個大耳光——她就算是極怒也沒有忘掉丁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憑她是治不住那人。

大將軍聞言愕然:“縣主……”想到丁陽最近來得信他長嘆就算丁將軍納妾偏寵了些,他現在也知了,縣主您還是不要盡說丁將軍的壞處,不然以後夫妻當真法再聚首。”

紫萱氣得全身直抖,真想一個耳光扇,看看能不能把這個榆木疙瘩腦袋的將軍打得明白些我……”

“很簡單。將軍可帶有縣主原本親筆寫得信?如果沒有的話也應該記得縣主的字是何樣的吧——聽你所說縣主不是寫了一封信給你們;現在,就請縣主寫幾個字,你就能當年寫信給你們的人是不是縣主了。”水慕霞說完拍手叫人備好文房四寶看向紫萱縣主,請。”

紫萱看着毛筆有點頭疼,呃,她的字真得不能見人啊,那兩筆字真是和這些上唐本土人士法相比。但是,爲了能讓眼前這位大將軍明白,她只得咬牙道那就獻醜了。”這句話不是自謙而是實話,爲得就是不讓一會兒臉面太過難堪。

不過在上唐當衆寫字作畫的,人人都會道一句“獻醜了”,誰也沒有把紫萱的話放在心上。

琉璃喃喃的道姑娘,您的字……”原本姑娘識字卻不多,因爲朱大老爺說女子才便是德,只要識得幾個字就成了;更不曾請過教過姑娘字,也沒讓姑娘臨過多少貼,一直以來姑娘的字就不好看。後來姑娘失憶忘掉一切,這字就越發的醜了。紫萱搖搖頭提筆就寫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這是紫萱原來最喜歡的詩一首,忽然間要讓她寫字,想也不想腦中就浮現出來,自然也就寫了出來。

她寫完第一個字大將軍的臉色就是一變,寫完第二字大將軍就驚“咦”出聲,只不過他沒有阻止紫萱寫下去。

紫萱的字很醜、很醜,醜得如同是幾歲學字的孩子所書;但是這兩句詩卻讓在座的人不動容,晉親王甚至看着那兩句詩頭也不擡的道繼續。”

紫萱微微一愕,想後悔已經晚了;她不寫大將軍都催促道“縣主,您把詩續完吧。”

騎虎難下,胡謅她是沒有本事能接下去的,只得把後面的一句“至今思項羽,不敢過江東”也寫了出來。

水慕霞默唸了幾遍道好!只是這個項羽是人?從不曾在經史中看到過此人呢。”

紫萱頭疼了,她把字給大將軍看了看,就交給琉璃道:“燒掉。”

殿上衆人都有些惋惜,但是閨閣詩詞不欲傳世的心思他們倒也懂,只是水慕霞有些奇怪:因爲紫萱不會是在意她的詩詞流傳出去的人,爲也要學那些嬌態把詩作燒燬呢。

“項羽只是個講古兒口中的故事人,自然經史之中找不到。”紫萱一語帶過看向大將軍如何?如果大將軍沒有看清楚的話,我還可以再寫幾個字。”

大將軍咳了兩聲,看看紫萱抱拳行禮末將看清楚了。那些說是縣主的親筆信,其中的字頗爲秀氣,也很……”他又咳了兩聲沒有說下去,因爲書信上的字極爲工整,絕不似紫萱所寫的字。

廳上不少人都是習字之人,當然就算一個人假作把字寫得極差,可是那字的風骨是不會變的。大將軍也寫得一手好字,當然明白紫萱沒有作假,那些他們收到的、所謂的紫萱的親筆信都是假的。

他抱拳向紫萱施禮“縣主,末將等人告辭。”他好像因爲怪了紫萱臉留下來,匆匆的帶着人離開了。

紫萱恨得咬牙這個丁家,就不肯放過我?!”

“九黎之事現在京城已經人人皆知,丁家豈能不知?只是丁家能做出這番舉動來,就表示他們又安然躲過一劫,坐等你我回京領賞他能坐得住嗎?如今嘛就是兩條路,要麼讓縣主你重歸丁家,要麼就是除掉縣主以全丁家名聲和前程。”水慕霞挑了挑眉既然已經對你下手,又可能放過我們幾個人呢?”

晉親王看一眼錢天佑“天佑是安全的。”

“訂親之事應該不是那麼簡單的,看來此事應該還會帶來其它的麻煩;如今的丁家已經和我們不死不休了。”水性楊花伸了個懶腰這個不要緊,過一會兒再說,縣主你先同我們說一說那個關於項羽的故事吧。”

紫萱就那幾句騙不了的人不會是一個,但是會緊抓着不放的只有水性楊花一人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先用飯吧。”她不想說,面對水性楊花這種人,只會說得越多錯得越多。

水性楊花一笑“也好。改天再說也不遲。”他就這樣輕易放過紫萱。

晚上,大將軍請晉親王等人赴宴,雖然隻字沒有提丁家,但是看得出來大將軍不再完全丁陽的鬼話。在席間,紫萱才,大將軍原來是丁陽手下的將領,因此纔會對他比的信服;尤其是提起當年那場取得的大勝,大將軍更是對丁陽佩服的緊,用他的話來說那當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卻細想絕對在情理之中。

大將軍的話讓紫萱以爲所聽到的是另外一個人,因爲她所認識的丁大將軍根本就不是一個足智多謀之人。酒過五巡戲班開演,班主請大家點戲。晉親王讓水慕霞代點的,而錢天佑和碧珠、火舞與金烏都認真的點了;紫萱再三推讓最後衆人、尤其是大將軍非要請她點出戲不可,她看着奉上來的戲單根本不應該點好:她根本沒有看過摺子戲啊——聽過幾句京劇而已,而上唐是沒有京劇的。

班主是久走江湖的人,最善於察言觀色,看出紫萱的爲難後馬上行禮開口“戲單都是些老曲目,想來是看得膩了;正好小的從其它班子裡買來了新戲,剛排演熟練——如今的上唐自南到北、自東到西人不在聽此戲,會喜歡的。”他不晉親王和紫萱等人的身份,不過能看得出來是富貴中人。

紫萱聞言就勢點頭,也沒有問戲曲的名字就打發班主下去,應付過此事去讓她鬆了一口氣:這古代的娛樂實在是有些不太適合她啊。

戲曲的上演卻不是按點戲的順序,反倒是從尊到卑來;水性楊花代晉親王點得一場猴戲過後,就是紫萱所點的、據班主所講紅遍大江南北的新戲曲。直到此時大家才新戲名叫《孝婦記》,的確是誰也沒有聽過。

自有人上來把《孝婦記》的大約故事奉到每個人手中:因爲不是看全摺子戲,而又是新戲當然要把故事先說明白,不然大家一準兒看得雲裡霧裡。不過此時男人們心思在酒上不在戲上,也人看那故事。

而碧珠和火舞不認得幾個上唐字自然懶得看。紫萱剛打開送上來的紅綢面的硬紙片,琉璃輕聲道“丁家有人來,要見姑娘您。”主僕幾人咬牙切齒了一番丁家的不恥,此時戲已經開演但是“咿咿呀呀”的她也聽不懂,便看向手邊的戲曲故事;不看還好,這一看她的臉由紅變紫,由紫變青!

故事在紫萱這個看過數小說、電視劇的人來說實在算不得新奇,但是其中所講的人與事她不用看完也結局了:一家姓唐的王公因恩娶了地位低下的妻子,把青梅竹馬的表妹納之爲妾;可是這位妻卻心腸狠毒,對待公婆非打即罵,時常把青梅竹馬打得一身是傷,害得青梅竹馬兩次小產;其因爲念其母親對有救命之恩,百般的退讓勸說。

可是妻子卻越來越猖狂,說上兩句她就上吊自盡,鬧得家宅不寧;還對外人敗壞其夫家的名聲,使之人人唾罵……

紫萱沒有看完,一張臉已經完全青下來看向臺上的戲子;那演妻子一看扮相就是個狠毒之人,而那個青梅竹馬是那樣的楚楚可憐,一看就是好人!而孝婦指得那個受盡委屈的青梅竹馬,瞧人家受得那些氣哦,真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啊。

戲如人生?!她真得沒有想到丁家會想到這樣的手段,不用開口已經通過這些戲子之口訴了冤,洗清了身上的惡名;丁家在逼她,往死路上、絕路上逼她啊——天下的悠悠衆口她堵不上的,天下人的誤會她又如何能解釋的清?

233章編故事

琉璃和璞玉沒有看《孝婦記》的整個故事,但是臺上的戲她們卻能看得懂,不多時她們神色間就有了變化,對視後卻沒有開口,因爲還不能確定;越看她們的臉色越難堪,終於琉璃推了把紫萱:“姑娘,那將軍實在是欺人太甚!”

璞玉搖頭:“將軍應該不知情,就算是他不在乎我們縣主的反應,也不可能在晉親王面前如此胡鬧的;再說,一整摺子的戲可不是想要就會有的,現在你看這戲雖然和老戲有些差別,但已經算是完善了。大將軍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弄好這部戲的,且在半年左右就傳遍大江南北,沒有銀子可能做得到嗎?”。

“不是大將軍所爲,而且看這戲有很多事情都是出自丁府之內不少字就算我們縣主有‘惡婦’之名,但是很多事情外人並不知曉;戲就算是再顛倒黑白,再胡說八道,你沒有發覺有太多丁家之事的痕跡嗎?只是把黑得說白了,把白得說黑了而已。依我想,這事兒八成和丁家有關係。”璞玉看向紫萱:“縣主,我這就……”

紫萱擺手:“不,讓他們把戲唱完!”她要仔細的看看,認真的看看,就是因爲着惱、就是因爲生氣,所以她更是要看完;明兒,她還打算讓這戲班到驛館裡演整摺子的戲來看,定要看得清清楚楚,定要聽得明明白白。

琉璃看紫萱的樣子心疼:“姑娘,我們的身子要緊,他們胡說八道的事情何必非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紫萱的手把那紅綢面的硬紙捏得不成樣子,語氣卻是極淡的:“三人成虎。假話說得人多,假得也就變成了真的;丁家這次毒辣無恥,這計當真也是絕妙!世人知我是誰?世人知道我的性情脾氣嗎?世人根本不識我,他們看到的就是那戲裡的我,相信如今京城的中的百姓把我罵了不知道多少次不少字”

琉璃氣極:“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也不識得縣主,就由一折戲而信您是壞人,豈不是太……”

“如果那戲裡的妻不是說我而是在說其它人,你們看完戲後會如何想?先入爲主啊,而且不是一個人如此說,再說我的性子又過於太直,在京城所爲之事如今被人寫進戲中,胡說一番前因,再胡說一點結尾,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你讓不知情的世人如何分得清楚?”紫萱擺了擺手:“只不過現在我們是那個戲中人,如果也是世人中的一個又如何辯得清其中的黑白。”

璞玉瞅一眼臺上勸紫萱:“此事總不以由着人罵的,只是眼下縣主卻不必非要看它啊,何必和那種人生氣?我們身正不怕影斜,就算他們能掩得住世人的耳目一時,還能掩得住世人的耳目一輩子嗎?”。

紫萱咬牙搖頭:“此事,以後只要是有人要和我爲敵,便會提起來成爲他們證實我是個壞人憑證;這也就是此計的高明之處。”氣是氣的,但是生氣並不能抵得住什麼事情,紫萱在腦中想了很多,卻沒有一個法子有用的。

終於,臺上的戲被男人們也發覺了不對,水慕霞“咦”了一聲拿起手邊的戲曲故事來戲瞧,和衆人的臉色一樣變得極爲難看:這是什麼東西?!

錢天佑一腳把椅子踢飛了:“給我把人拖下去打死。”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剛回上唐,就會看到這麼一齣戲;他喊完回頭就抓向大將軍:“好啊,你還真是有法子,說吧,還有什麼把戲要使,給你國公爺瞧瞧。”

碧珠和火舞站了起來,不明白男人那桌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看不懂戲,到現在依然是什麼也不知曉,不明白錢天佑爲什麼要打戲子,還和大將軍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

“怎麼了?”火舞的鞭子已經到了手上,她揚聲問得是自己兄長:“要不要幫忙?”

金烏也是一頭的霧水,看不懂戲當然不會多看一眼,他一直對酒和菜很感興趣,吃得正高興的時候錢天佑就踢飛了椅子,而他看了一眼還不忘拿塊羊肉到盤中。剛把羊骨吐出來聽到火舞的話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大將軍那裡也在看戲曲故事,自然知道錢天佑發怒的原因,沒有還手任由錢天佑揪住了他的衣領。

晉親王冷冷的道:“天佑,不干他的事。”他又一個眼色自有人去阻止打戲子,而護衛們順手把班主帶了過來。

水慕霞拍拍錢天佑的手:“放開,真得不關他的事情。我們來問問就知道了,還有,你再不放手,碧珠姑娘就要過來打人了。”

錢天佑終於把手放下來,卻還是氣呼呼的道:“實在是欺人太甚。”

水慕霞請了紫萱等人過去,大將軍起身默不作聲大大的施了一禮,算作是他的歉意:他是真得不知道新戲是怎麼回事兒,要知道他一年到頭也不會看戲的人,如果不是因爲晉親王和紫萱,他也不會弄個戲班子來。

紫萱坐下:“不必多問,此事也不關他們的事情,他們不過是唱戲罷了,什麼樣的戲受歡迎自然就會學什麼戲。”她讓人扶起班主來:“你受驚了。”

班主驚魂甫定卻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完後看看紫萱他頭馬上就大了:當着和尚罵禿驢,他實在是活膩想找死啊;不過紫萱也讓他有些驚訝,沒有想到她會是傳言中那位京城“惡婦”。

紫萱看着班主:“你們明天到驛館去,把戲給我從頭到尾演一演吧。”

班主聽了汗水當場就淌了下來:“縣主饒命,小的以後絕不敢再唱此戲,請縣主恕罪。”

“我說過不怪你們就是不怪你們,你們直管照演就是。”紫萱沒有多說話,擺手讓人把班主帶了下去。

大將軍的晚宴就這樣不歡而散,紫萱等人早早的回了驛館;而此時,驛館的人都知道了紫萱就是那個“惡婦”,自然是不免要多瞧了一眼,但以縣主之尊倒是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琉璃嘆氣:“我們縣主不計較,相信那個戲班和這裡的人會知道我們縣主是被人冤枉的。”

璞玉卻搖頭:“人家只會以爲我們縣主是心虛之類的,反正不會就此就定我們縣主是無辜的。算了,不要再說了,早些睡吧。”就算找到此事的謀劃者,就算把那人活活打死,就算是有皇榜明示天下又能如何?戲曲大家喜歡,就算禁了此戲,此戲也不會就此消失,世人依然還會相信紫萱是那個惡人。

因爲,皇榜上的事情大家總是喜歡疑心三分的,雖然大家嘴上不這樣說。

逗留了七天,紫萱看了兩天的戲,然後把自己關在房裡五天,倒真讓衆人開始擔心起來;但此事就算是把丁家滅了滿門,也不能扭轉世人的看法與想法。

這天,大將軍再次上門,身着薄衣揹着棘條叩拜到驛官前;他的身後還有幾位將軍也是如此,同樣在紫萱的門外叩頭:“末將等前來向輔國縣主請罪。”整整七天,大將軍終究還是有法子的人,弄清了丁家和紫萱間所有的恩怨。

紫萱打開房門看向大將軍等人:“起來吧。”

大將軍等人哪裡肯就此起來,大丈夫要恩怨分明,他們做錯就是做錯,而且三年以來差點讓紫萱和文昭前後死去,他們當真是心中有愧的。

“我不是不怪你們的,正是有事要讓你們做纔會叫你們起來;如果你們當真還記得我的母親,那就起來爲我去做這些事情——銀子,我想你們還是有點的不少字就不需要我給你們了,是不是?”她站定看着大將軍一動不動。

大將軍心知這是紫萱在給他們臺階下,而三年那樣的經歷也不是他們被人抽幾鞭子就能相抵的,因此鄭重叩頭起身:“謝縣主。”悔意越重越要想想應該如何彌補,不然只是後悔能有什麼用。

水慕霞的笑臉就出現在紫萱的面前:“想到法子了?”他伸手相讓:“去廳上坐坐吧,可把我們這些人擔心的不行。我想到了一點法子,不知道縣主要不要聽一聽?”

紫萱微笑:“謝謝水兄了,當然要聽。”就算不能讓所有的人相信她是無辜的,但也不能讓世人以爲那個丁陽就是個大好人;她當然是想到法子了。

碧珠過來抱了抱她:“沒事兒,以後誰再敢唱那戲,姨母就毒啞他。”

紫萱笑起來:“姨母,我們不能毒啞他們,因爲他們可以是丁家的嘴,也可以是我們的嘴巴啊。他丁家會寫出戲,難不成我們不會嗎?”。

水慕霞回頭看紫萱:“你會寫戲曲?”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是一個人在房裡七天就能做到的;

“不會。”紫萱笑得惡狠狠的:“可是我會編故事。”丁家會編她不會嗎?雖然她從來沒編過,但是她卻看過很多很多的小說、很多很多的電視劇,真要編起故事來只會比丁家強不會比丁家弱。

當然,她不是寫故事的那塊料,但是她可以找人潤筆,再找人寫成戲曲:就照着丁家人的套路再做一遍好了。

紫萱看向水慕霞:“戲嘛,相信水兄能找到合適的人來寫,按着我想出來的故事寫。”

紫萱等人離開了邊關,向京城而去,不過一路上他們走得極慢,經常性的會繞個大彎子;離開邊關足有三個多月,如今已經是初冬了,他們卻還沒有到京城。不但是沒有到京城,而且他們距京城還遠得很,十成路里他們也就走了有二三成。

他們是專揀着大城去,還有一些旱路或是水路的重要城鎮,不管大小他們都會去;因此他們大多時候只是在繞圈子而不是直奔京城而去。每到一處地方他們停留的時間總會較長,這也是耽擱時間的原因。

紫萱等人在上唐南邊有名的東通城裡已經住了有十天,明天就打算要離開,今天是特意出來到茶樓來吃茶聽書的;雖然這個時辰還有點早,但是茶樓裡已經坐不虛席,如果不是紫萱等人早就包下一間雅室,他們就只能另找別家——

但是在東通城中所有的茶樓茶肆,如今都極不好找座位的。小二們忙得一頭是汗,看到紫萱等人引他們進了雅室:“客官也是聽得入了迷不少字自七天前客官們可是天天來——還是照舊?”

紫萱做男裝笑着點點頭,她不開口晉親王是不會開口的,而水慕霞要晚一步來,錢天佑和碧珠、火舞去買東西了:“照舊吧,還是原來那些人。”一會兒人都會來茶樓的。

小二笑着答應一聲:“劉先生馬上就到,您稍等。”紫萱向下看了看:“今天,人更多了。”她笑着回頭:“水兄的主意果然是極好的。”晉親王點點頭:“的確是不錯的。”

紫萱看到唱曲的上來了笑着回頭:“王爺,您改得那些曲兒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聽到,應該也不差不多了不少字不然,明天我們還不能走。”

晉親王只是一笑沒有答話。戲曲要寫、還要演練總是需要時間的,就算是大把銀子砸下去也不能二三個月就傳遍大江南北;倒不如說書的,只要給他看過書之後他就會說,只要有人聽很快就會在周圍的城鎮中流傳開來。

除了說書之外,就是唱曲兒的也不錯,加上他們走南闖北並不像說書先生那樣很少換地方外,他們經常去得地方是酒樓;和說書的相比除了要寫曲子外,練曲子並不需要太久。

曲子大多是晉親王弄得,紫萱哼得那些上一世的曲兒,晉親王聽得大搖其頭,雖然說曲風有些新奇,但太怪異了並不會被人們很容易接受。

樓下傳上來的曲兒果然好聽,而那些詞可是不斷請人寫了又寫、改了又改的,自然很能引起聽客們的共鳴們;不多時茶樓裡再無嘈雜之聲,一曲唱罷掌聲雷動。

水慕霞挑簾進來:“看來又多了一樣,嗯,不錯不錯。那些小乞兒把那些唱得大街巷尾皆知,很多人都會隨口說兩句——縣主這個法子倒也是絕妙的。”

他把手中的一疊紙攤開:“畫得這個樣子,你們認爲如何?正好印出來趕年關啊。”那是一張年畫的分開部分,只是沒有上色罷了。每一張小畫就如一個情景,連在一起就是一個故事;就如是茶樓裡講得書,酒樓裡唱得曲,街頭巷尾乞兒們唱得蓮花落——它們都是在講相同的故事,紫萱寫得那個故事,和《孝婦記》完全不同的故事。

234章只有一句好說235章害羞的人

紫萱仔仔細細的瞧了畫:“這畫,好漂亮。”比她想像中的要漂亮太多了,並不是她在奶奶老屋子裡看到的那種古舊的年畫一樣。人物畫得要比那個飽滿,看那眼神幾乎是要活轉過來似得,而做爲畫背景的花草樓亭也都是別具神韻:“我雖然不懂畫,不過您請得畫師畫這種東西有些大材小用了。”

水慕霞坐下:“他高興都來不及。”高興的此時應該還在家中流淚,嗯,說起來他可不曾對人家有什麼不禮貌的;誰讓他貪了幾十兩銀子呢,正好讓他看到,就是因爲錢不多那人做官還是可以的,所貪的銀兩也不是重要的款項、數額也不大,他才放那人一馬。

而且,他認爲自己可是幫了那人極大的忙,要知道他的畫雖然不錯可是與當下的畫風不合,世人眼中哪裡當那人是個有才華的?說不定經此一事,以後那人聲名滿天下,到時候他還要去把畫資要回來才成:嗯,那幾十兩銀子就當作是本錢吧,以後那人有名有財了他怎麼也要分上一杯羹纔可以。

紫萱並不知道水慕霞肚子裡打得主意,笑道:“原來是水兄的朋友,不過這些畫我們是賣銀子的,你沒有給人家些銀子?”

水慕霞肉疼了:“給了幾十兩啊,想起來我還真是有點太大方了。”唉,他是真得肉疼,心疼,甚至頭疼起來——那可是銀子啊。

紫萱看他的樣子忍不住搖頭:“雖然貴了些,不過依我看是物有所值得。王爺,您說是不是?”

晉親王看了一眼畫再瞧瞧水慕霞的那個樣子,心中不由得一動:“是。本王想向縣主討要樣東西好不好?這張原圖雕完版就送予本王吧。”他感覺以後這畫兒絕對能價值千金——他是在水慕霞的樣子中看出來的。

紫萱渾不在意的點頭答應了:“王爺喜歡當然沒有問題,過後請水兄把這張畫送到王爺府上就好。”她把畫拿到眼前看了又看,回頭對璞玉道:“快到年節了,到時候這畫能賣不少錢不少字這還只是其中一折子戲,後面還有更多的呢。價錢不要太高,紙要結實印得清楚就可以,最好一兩文錢就是一幅,越多的人買越好啊。”

戲曲?!哼,那種小道算得了什麼,看看如今他們所做——她原來只是想以戲曲還擊,後來在水慕霞和晉親王的提醒下而想出了不少的法子,當然有些不是她的主意。依着晉親王和水慕霞的意思,不做就是不做,做就要做得狠絕,因此衆人是集思廣議弄出了許多的法子。

且用水慕霞的法子來推開:自四周而向京城推進,等到他們回京之日就是丁家名聲敗亡之時。

水慕霞對紫萱有了更多的認識,比如讓叫花子唱的蓮花落,原本他和晉親王並不看好,擔是沒有想到此舉不比酒樓和茶樓說書唱曲差多少;再有眼下的這些所謂的“年畫”,新奇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議定了畫稿,接下來印製的事情就交給水慕霞了。這個時代的印刷技術並不好,沒有太多的顏色可以用;而紫萱並不懂什麼印刷術,當然沒有什麼改進的法子,再說她眼下也沒有那個心思。

聽完曲兒又聽完了說書的,紫萱等人聽着客人們對書中那個姓丁名耳字易的男人咬牙切齒的指責聲中步出茶樓,隨後就去酒樓用飯;回到驛館的時候已經是午後,明天就要離開,行李等都已經打好,紫萱和水慕霞等人拱手後就要各自回房。

回到二十多天以前的丁家。

丁陽恨恨的把一本書扔在地上:“可惡,當真是可惡!她居然如此待我。”

丁太夫人已經是氣暈過去兩次:“現在,我們馬上進宮面聖,定要皇上還我們丁家一個交待!”

“怎麼去?”丁陽幾乎是咆哮道:“我現在一出門,就會被無數人指指點點,所言所說無非就是那些被誇大的事情;母親,我已經成了京城中最壞的那個男人!”

芳菲扶着丁太夫人:“這幾天陽哥哥出去已經不是被指點了,而是有人開始擲些爛菜葉子什麼的,還有些無知婦人指着陽哥哥辱罵——當初,我就勸過陽哥哥,公主的主意不能相信。”她看一眼丁陽和丁太夫人的臉:“不過,最最可惡的就是……,怪不得當初老太爺說什麼也要把她弄回府中。”

丁太夫人皺眉:“公主的主意是不怎麼樣,可是當初你爲什麼不好好勸阻呢?至於老太爺不要提他了,如果不是他老不羞!”她氣得一頓柺杖:“弄出九黎的事情來,我們丁家哪裡會有那麼大的災禍會臨頭?如果不是他要讓陽兒想法子抹黑那幾個,借四大世家的力量牽制他們,此時陽兒哪裡會落得如此地步。”

芳菲連忙給她捶腿拍胸的順氣:“太夫人,您不要太過生氣,當初的確是我不對,不應該因爲公主的身份而生出懼意來。只是眼下我們總要想個法子的,眼看着立太子的吉日就要到了,只要東宮有主,到時有宮中姐姐和太子的相助,陽哥哥想再啓復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丁太夫人看着芳菲終於一嘆,伸手拉過她的手來:“我也知道不能全怪你,長泰公主,唉,我們也招惹不起,平白讓你受了偌大的委屈。”她安撫兩句後看一臉黑色的兒子:“陽兒,九黎的事情你父親已經上過書,皇上既然沒有問我們丁家的罪,眼下就不會有什麼事情;而朱紫萱鬧得事情這麼大,皇上應該會給我們個說法的,我看還是……”

“我出得去嗎?”。丁陽氣呼呼的坐下:“還有,公主那裡也怪不得她,原本一切很順利的,只是沒有想到朱紫萱的心腸如此歹毒罷了。如今我們丁家都要成過街的老鼠了,京城中人有幾個不知道那個《斬駙馬》不是在說我們丁家?”

丁太夫人意會,眼下長泰不能得罪,就算是太子入主東宮,他們也不能輕易惹得長泰不快;能得長泰相助,才能讓宮中的賢妃穩穩的和皇后分庭抗禮:“是啊,說起來最可惡的當然是朱紫萱;此女就算是離開了我們丁家,也不肯就此放過我們丁家,非要把我們逼死她纔開心。此惡女,不能再由着她胡鬧下去。”

芳菲的眼珠轉了轉,長長嘆息:“如果此時能找到那個惡婦,讓她不要再胡鬧下去;再怎麼說她也是我丁家的棄女,該持的禮還是要持的——不過依她的性子當然不肯,只要在當地讓衆人看到她這個惡婦的樣子,然後我們再請人寫個古兒,也讓茶樓什麼的一齊開講,到時候人們自然不會再來罵我們。”

丁太夫人看向芳菲:“不白疼你。”

丁陽那裡已經站了起來:“我這就去。”他恨不得現在就殺掉朱紫萱,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芳菲上前幾步:“陽哥,一路上要小心,要有人照顧你才成;還有,到了那裡要如何和那個惡婦理論,你身邊也要有個妥當的人伺候着才成;陽哥哥,你是正人君子,那個惡婦的心思轉了多少彎啊,您還是要小心爲上。”

丁陽道:“我會對付不了一個婦人?”嘴上如此說,但是心裡卻在打鼓,很清楚紫萱本事的他還真得不能確定自己可以拿的下紫萱來。

丁太夫人想了想:“我們府中最妥貼的人就是芳菲了,由她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芳菲卻左右爲難:“我也想能伺候在陽哥哥身邊,可是太夫人您的身子這幾天也不好,且、且我是個女兒身,倒底不太好拋頭露面的。”

“改個男裝。”丁陽心中一動,憤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柔情:“當年,你可是經常扮作男裝的,京城中沒有人認出你是女兒身來。”

芳菲看向太夫人:“嗯,這是法子。我也知道太夫人最掛心的就是陽哥哥,那我就跟陽哥哥去,只是太夫人千萬要保重身子啊。”她施了大禮顯得萬分不捨,有着一千萬個的不放心。

可是她低下頭後脣角卻現出了笑容:長泰,你就算是貴爲公主又如何,還不一樣吃我們姐妹的洗腳水?那計策原本是想等一個機會,在你最得意的時候讓陽哥哥知道是我所想,不過眼下這個樣子,讓你做個替罪羊更好;長泰,你在京城乖乖等着吧,等我和陽哥哥回來,我就是身懷六甲的丁家大夫人!

紫萱和晉親王等人行禮作別還沒有直起身子來,“朱紫萱!”一聲怒吼傳過來,倒真得把紫萱等人嚇了一跳。

在驛館大門那邊衝過來兩個男人,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紫萱面前的人正是丁陽。他氣得臉青青的,用手指着紫萱嘴脣抖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紫萱倒沒有料到丁陽來得這麼快,或者說她沒有料到她和水慕霞、晉親王等人的所爲,居然這麼快就傳到了京城;丁陽不說話,她也沒有什麼話好說,擡頭、仰臉,不屑的看着丁陽揚手就是一個用盡全身力氣的耳光。

實在是沒有什麼話好說,也不必再和丁陽說什麼道理、或是質問他什麼;做出來的事情已經擺在眼前,紫萱還有什麼可以對他說的?除了耳光外,紫萱還真得找不出“第二句”來。

235章害羞的人

丁陽還真得沒有料到紫萱會先動手,當下氣得更甚伸手就掐向紫萱的脖子:“賤婦,你給我納命來!”他是真得氣紅了眼睛,如今他只要報上姓名不論是差役還是官員,都用極爲鄙視的目光看他,甚至還發生過有人寧可驛丞不做也不要他進驛館休息的事情。

更不用說一路上趕來,所到之處聽到的都是罵他的話:他到酒樓打尖吃飯,食客與小二們在罵,後來受不了就在路邊茶棚裡將就,可是聽到的卻是更爲粗俗的破口大罵——最爲要命的就是,他還不能開口分辯,因爲他已經得到了血得教訓。

曾經在酒樓用飯就因爲辯解和人發生口角,不經意間道出身份引來酒樓食客們的謾罵與歐打:原本也無人會打他,誰讓他這位不受人氣的大將軍先動手呢?當即客人、老闆還有小二一起上,他因爲護着芳菲被人打得全身青紫,騎馬狂奔出幾裡地才鬆口氣。

只能悶不吭聲的聽着人人來罵他,到了最近幾天居然很多人都知道《斬駙馬》當中所講的就是京城丁家、就是他丁大將軍;於是人們不再罵斬駙馬當中的丁耳,而是罵京城的丁陽了:平頭百姓也好,富商差役也罷,他們對官員當然有各種的不滿,但是能宣之於口嗎?再說,就算沒有不滿但是高官權貴們的好日子很讓百姓們眼紅啊,罵上兩句也能讓心裡痛快不是。

於是聽着人們提名道姓的罵他,丁陽心裡的火氣是不必說了;好在芳菲倒底是有本事的,還能安撫他一二,再加上他也不敢再犯衆怒,一路上是忍心吞聲才趕到東通城的。

芳菲最在意的並不是丁陽的心情,最在意的是自己的肚子;但是丁陽如果沒有好心情,她當然也不能如願,因此纔會挖空心思的哄丁陽,就算是折騰雙眼發黑:白天是不能休息要騎馬的,因爲丁陽心急見紫萱,而晚上她又不能好好的安睡,想要讓自己的肚子在這段日子能鼓起來費盡心機,當然是疲勞至極。

只是一切功夫都白費了,就算是如此晚上丁陽和她同房的次數也不過只有一次;不過她勞累過度的樣子倒讓丁陽極爲心疼憐惜,想起因爲長泰冷落於她而生出愧疚來。只是丁陽心情不好,雖然想起有愧疚但更多的時間用來生氣,當然不會想起對芳菲溫柔體貼。

芳菲原本以爲可以避開長泰,加上一身男裝又和丁陽兩人在一起,可以一路上重溫以前她和丁陽的美好,喚回她原來的陽哥哥;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一路上她除了累就是累,她心目中的陽哥哥並沒有回來。早在行到一半時她就後悔了,深知自己這次失算了:顯然是被長泰氣得,不然她豈能想不到這個結果呢。當然,也因此她又記了一筆帳到紫萱的頭上。

看到丁陽掐向紫萱,她在心中大喊一句:“掐死她,狠狠的掐!”她是恨不得一刀一刀取紫萱的肉;但是嘴裡不忘喊道:“陽哥哥,不要,有話好好說,相信那些不是……”

“啪”得一聲很響很響,紫萱的手掌就印到了丁陽的臉上,然後紫萱猶不解氣反手又是一個耳光,再提裙補上一腳。

有晉親王、水慕霞在,是不會由着丁陽打到紫萱的;就算他們不在,有碧珠和雪蓮、或是火舞在,也不會由着丁陽打到紫萱的。而現在,晉親王等人是全部都在紫萱身邊,丁陽如果不是氣糊塗了,絕不敢伸手就去掐紫萱的:火舞的鞭子沒有一點聲音就纏上了丁陽的手腕,而比她還要快一步就是雪蓮和碧珠了,有她們在要讓丁陽不能動當真不是難事。

於是丁陽僵直的站在那裡,被紫萱一腳踹倒在地上,頭撞在地上的青磚痛得哼了幾聲,想說話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芳菲在紫萱打丁陽第一掌時,就撞在了丁陽的身上,然後火舞看到自己不用管丁陽,馬上一鞭子就抽到了她的背上:“滾開!”她以爲芳菲是個男人,打得沒有留一點餘力,一鞭子就讓其衣裙裂開,看到了芳菲後背的雪白肌膚。

晉親王和水性楊花都不是登徒子,而墨隨風雖然喜歡摸人家的小手但對壞人家的名節不感興趣,錢天佑的眼睛粘在碧珠身上,倒是無人盯着她的後背觀看。

水性楊花看向天空的白雲:“王爺,您還不解衣?”正人君子嘛當然要解衣蓋住芳菲露出來的後背,可是他是個有潔癖的人,不願意自己的衣服被他厭惡到厭憎的人用——就算是衣服不要了,如果是個男人他無謂就因爲芳菲是個女子,衣服是他穿用過,就絕不會給芳菲用得。

晉親王也擡頭看雲:“嗯,一隻小兔。”他看得悠然自得。

火舞此時也感覺到不對,手腕一動那鞭子靈活的就如同是一隻手般,攀上芳菲的頭,把她頭上的帽子扯了下來露出如雲的烏髮:“咦,女的?你是不是女子?”她說着話還想過去托起芳菲的臉來瞧瞧。

金烏拉住她:“當然是女子。”

芳菲伏在地上痛得大叫,後背的衣衫壞掉、就算是痛得要命她也不敢起來,因爲怕前胸的衣服也落下來:她就真得不用活了;就在此時,火舞掀掉了她頭上的帽子後又過來託她下巴,嚇得她一躲頸前就露出一大片的雪白來。

晉親王此時還在看那隻“白兔”:“公的。”

水性楊花一本正經:“我看是隻母的。”他摸摸下巴環胸而抱:“我可以和你打賭。”

錢天佑翻個白眼,上前把丁陽的外衣扯下來,因爲丁陽不能動衣服是被扯壞才扯下一大塊來,扔到了芳菲的身上勉強遮住她的一點春光。

芳菲忽然大叫着痛哭起來:“妾不能活了,妾被你們幾個大……”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火紅的鞭子就在她面門前閃了閃,讓她把未說完的話吞了回去。

紫萱看着她:“你想好了?”那本《孝婦記》裡可是把芳菲寫得如同天上的仙女般,如果說那戲目芳菲沒有摻與,紫萱就把自己眼睛挖出來。

水慕霞手一指北邊:“那裡適合懸樑。”

“那邊,水井。”晉親王的手指得是南邊,不過他的眼睛還在盯着那“白兔”:“嗯,可能是母的。”他向來不會和水性楊花打賭的,自從多年前他輸給水性楊花之後他就如此認定。

芳菲看看晉親王,再看看紫萱笑得咧開的嘴:“妾、妾想去更衣,可有房間?”她眼中的淚水欲落未落,楚楚可憐的樣子比受傷的小白兔還要讓人憐惜。

剛剛還護花的錢天佑一大腳丫就踹了過去,正正踹在芳菲的鼻子上,看到芳菲臉上的鞋印,還有流個不停的眼淚鼻涕才舒服的喘了口氣:“這樣,看上去就舒服多了。”回頭他對碧珠笑得燦爛:“我也是不打女人的,只打不是人的東西。”這一句,絕對是被晉親王調教過的。

碧珠微笑:“打得好,今天晚上我親自弄兩個菜給你嚐嚐。”她看向紫萱:“出氣可以,生氣便不必了,爲這種人實在是不值得。”

紫萱點點頭看着丁陽:“私闖驛館啊,扔到柴房裡去過夜吧。”她拍拍手:“我們走吧,今天晚上我也弄兩個菜給大家嚐嚐。”打丁陽還真是會弄髒她的手啊:“現在我要好好的去洗洗手才成。”

衆人皆點頭,扔下僵直的丁陽和衣不遮體的芳菲,紫萱等人轉身就走。

芳菲沒有想到無一個男人肯爲她開口,微微一愣後她看看丁陽開口:“縣主,你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嗎?”。

丁陽大急,他來是想讓紫萱住手卻不是想讓紫萱去找長泰的麻煩;可是他卻苦於無法開口,只能不停的眨眼、瞪大眼示意芳菲住嘴。

芳菲卻不理會的大叫:“是長泰公主……”一句話沒有說完就看紫萱迴轉、擡腳、踹出,又一次正中她的鼻子;動作是一氣呵成,雖然不算優雅但勝得流暢,倒也贏得了幾聲喝彩。

“你想除掉長泰勞煩你自己動手,不要妄想用什麼引狼驅虎!”紫萱又踹過去一腳後道:“不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會代你把心意轉達給長泰公主的。”她收腳看看鞋子:“唉,好好的一雙鞋,才穿了沒有兩個月就要扔掉了。琉璃,翻翻看他們有沒有五十兩銀子?拿來賠我們吧,還真便宜了他們。”

琉璃把丁陽和芳菲的包袱的拿過來看了看:“還有一百幾十兩銀票,及兩片金葉子,十幾兩碎銀。”

“我們吃點虧收下吧。”紫萱撇嘴:“出門在外也不知道多帶些銀兩,真是得。”

這是明搶啊,可是芳菲卻不敢說話,捂緊身上的衣衫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金烏忽然憋紅了臉過來對紫萱施禮:“縣主,您是不是缺銀子?如果缺銀子的話,我、我這裡還有一些金……”他的話說得有些結結巴巴的,卻立時引來了幾道目光,看得他連話也說不下去而低下了頭;雖然長得虎背熊腰,但他是個極爲害羞的人,平日裡話少就是因爲害羞而不敢和人多說一個字,此時被衆一瞧哪裡還記得他原本要說得話。

236章嗟來之食

金烏的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火舞過來一拍他兄長的肩膀:“我們還有金子嘛,不少呢,縣主有需要儘管開口。”她把紫萱當成是姐妹,自然是有銀子大家要一起用。

紫萱近來做事用了很多的銀子,此事她是知道的,因此她兄長開口後她有點悔意:爲什麼自己沒有早點想到呢,也不至於紫萱再去搶那種壞人的銀子來用,實在是自己對紫萱不足夠好,不合大陽蠻人的性情。

金烏話說不出來了,聽到妹妹的話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他剛剛要說得話就是那個意思。

水性楊花的眼睛眯了起來,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金烏沒有說話;晉親王的目光裡閃過一絲有趣兒,不過連向來多嘴多舌的水慕霞都不作聲,他當然更不會開口;倒是錢天佑盯着金烏半晌,張嘴就要問金烏是不是對輔國縣主有意思時,卻被碧珠及時掩住了口,使他沒有說完。

紫萱微笑:“謝謝金烏和火舞了,壞人的銀兩不拿白不拿而已,倒不是我缺銀子。”她其實真得很缺銀兩啊,這一路上花用太多了,雖然有九黎的銀子頂上,但是眼瞅着就去了大半,擱誰不心疼?但她也不好開口向金烏和火舞拿銀子。

墨隨風卻攀上金烏的肩膀:“那個,我倒是很缺銀子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只是調笑。連錢天佑都有所疑心了,他豈能什麼也看不出來?因而他根本不是爲了金烏的金子,只是逗金烏玩兒罷了。

害羞的姑娘家見得多,害羞的大小夥子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但是長得如此威猛卻比大姑娘家還要害羞的人,他還真得只見過金烏一個。

金烏的臉在衆人的目光裡紅透,卻還是用力的、認真的點頭;大陽蠻的人對朋友向來大方,只要他們當你是朋友,爲你兩肋插刀絕對不是一句空話。所以墨隨風的玩笑話對金烏來說就是真得,反正就是金子罷了,誰用得着誰就用——大家都是朋友兄弟,誰用不是用?

墨隨風的手拍不下去了,看着金烏眼中的了認真:“你當真要給我金子用?”

“墨大哥需要多少?”火舞自身上摸出一個小荷包來:“我這裡帶着幾片金葉子,需要的多就要回房去取,還有很多應該足夠墨大哥用得。”

紫萱笑着上前把火舞的手推回去:“放好吧,他只是和你們兄妹開玩笑。而且出門在外要記得財不露白。”

“什麼意思?”這是火舞的第一疑問;“爲什麼?”這是火舞的第二個疑問。

聽完紫萱的解釋,火舞和金烏同時開腔:“有人來搶?我們就打趴下。”頓了頓看一眼地上的芳菲和丁陽,金烏又加了一句:“再搶光他們的金子和銀子,連銅板也不放過。”

好,這個狠。

水性楊花忍不住搖頭:“誤人子弟啊。”他拉過金烏來很親熱的道:“我們都不需要銀子,你們兄妹有什麼需要倒是可以對我說,千萬不要同我客氣哦。”

晉親王微撇嘴卻沒有開口譏諷水慕霞,也算是難得了。

晉王府的護衛們自去拖起丁陽和芳菲,至於丁陽身上的毒他們是不擔心的,因爲碧珠的手段當真是出神入化,絕不會傷害到他們;如果是雪蓮出手,他們就要小心的過去問一句再動手拖人了。

琉璃已經查看完丁陽的包裹,擡起頭來道:“沒有路引,沒有官憑,只有一方小印。”

紫萱聞言看看丁陽嘆道:“沒有想到丁陽大將軍的名聲遠搏啊,靠一方小印就能離開京城這麼遠。”她看看地上的丁陽和芳菲:“無路引無官憑,這樣的人也能進驛館?”

水性楊花走過來對紫萱行了一禮:“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縣主給在下幾分薄面。”他指向地下的丁陽:“在下曾在丁府住過不短的時日,因而想向縣主討個人情,這柴房不必去了不少字”

丁陽聞言眼睛睜大了,只要不被關去柴房就成,不然當真被人傳出去他這個大將軍還有什麼威風?他現在已經後悔自己剛剛太過魯莽,就算要和朱紫萱算帳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尤其不應該在九黎人面前動粗:如今,吃虧的人還不是他?

心頭霎間轉過無數的念頭,吃過虧後他明白要想留有些許好名聲,唯一的法子就是在驛館住下來,再找機會再同朱紫萱好好的談一談;反正,再不能由着她再鬧下去,談不攏的話——,他的心底閃過一絲寒意,嘴脣不自禁的抿成一條線。

紫萱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道:“水兄言重了,一切依水兄所言就是。”她知道水性楊花絕不會是真得爲丁陽求情,只是不把丁陽和芳菲弄到柴房裡去凍一夜,總不能把人殺掉不少字丁陽怎麼還是朝廷的人,殺他可不是小事。

水性楊花謝過紫萱轉身又對着碧珠施禮,求得碧珠解了丁陽身上之毒,使得丁陽對他好感大增;雖然他對水性楊花在九黎的所爲有些惱意,但是怎麼看這羣人裡還真得只有他這麼一個好人:“謝謝水兄。”他也無臉再說其它。

紫萱在水慕霞遞了一個眼色過來馬上明白過來冷喝道:“還有臉在這裡說話?來人,給我亂棍打出去!”

水性楊花趁機推了丁陽一把:“還不快跑!”

丁陽和芳菲也顧不得其它,自知再落入朱紫萱的手中絕對不會有好,馬上奪門而出奔出了驛館;只是他們這個時候還沒有想起他一無身憑路引,二無銀兩在身上,衣衫還破掉了——遠不如留在驛館的柴房裡。

紫萱笑顧水性楊花:“不知道他們要如何回京?討一路飯討回京城嗎?真得成爲叫花子,要進城倒也不需要路引之類的,只是想住驛館是萬萬不可能了。也好,讓丁大將軍和芳姨娘患難之中見真情吧,說不定能讓世人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情比金堅。”

衆人大笑回房,當天晚上紫萱等人吃酒用飯時,丁陽和芳菲卻在喝西北風。

身上只有些銅板,可是嬌生慣養的兩個人當然不肯去吃那些他們看不進眼的粗食,因而他們身上的銅板於他們來說還真得不大夠:住店的話睡通鋪本可以睡幾天的,但是他們如何肯去睡通鋪呢?

丁陽倒底是個男人又是帶過兵的,終究還是想到了法子:他身上有一塊玉佩,而女扮男裝的芳菲身上也有一塊玉連環——如果是做女裝的話,此時身上想來會有不少的首飾,但現在後悔這些也沒有用了。

找了一家當鋪奉上兩塊上好的玉,丁陽盤算着怎麼也可以讓他們平安回到京城了。

“四兩。”當鋪先生的聲音冷漠而無情:“死當?!”憑他見多識廣的眼睛,斷定眼前這一對男女是私逃的,而且還是勾搭家中的長輩的妾室私逃,中途險此被人捉住纔會弄得如此狼狽。

予當鋪來說,這可是一筆橫財啊:這對狗男女儘早要沉塘的,上好的玉自然就歸了他們當鋪所有。

丁陽聞言氣得喝道:“胡說些什麼!這兩塊玉每塊的水色有多好你瞧清楚沒有,當初買時可是幾百兩銀子。”他從來沒有進過當鋪,但是如此離譜的價錢他當然知道對方是故意在坑害他。

“不當拉倒。”當鋪的先生把玉佩扔出來:“你們可以看看,在我們家當不成,你們在東通城裡還能找到人收你們的東西。”

丁陽氣得想打人,還是芳菲拉住了他兩人離開;但就如當鋪先生所說,他們還真就沒有找到可以收他們玉佩的當鋪;在夜風中兩個人在人家房檐下取暖,那風吹得他們骨頭都要凍僵了。

後來抵不住時他們也想找個店用銅板住一個晚上,用銅板買個饅頭吃:可是當他們拉下臉來想住店時,所有的店鋪都已經上了門板,叫也叫不開門。一個晚上過去,凍得臉發青的兩個人再次來到當鋪遞上他們的玉佩:四兩就四兩吧,總歸比沒有要強。

銅板,不知道爲什麼會丟了;他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丟得,也不知道是被什麼人摸了去:他們原本是數過纔去叫門的,可是門沒有叫開銅板也丟了。

“二兩。”當鋪的老先生聲音裡帶着更加明顯的不屑。

“你——!”丁陽當真是怒從心邊起啊,自打他落地到如今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待他;如果不是他現在落難,換作平時這個當鋪先生敢對着他大聲說一個字嘛。他一拳擊在高高櫃上,身體縱起就抓住了那當鋪先生:“你有膽再說一遍?!”

當鋪先生卻大叫:“來人,來人。”立時涌入七八條大漢。

一番混亂後,芳菲和丁陽衣衫更破、頭髮更亂、更加鼻青臉腫的自當鋪裡出來:一分銀子也沒有拿到,反而被人打了一頓——丁陽就算是會武,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人家還不只是四手,發現他會武后來了更多的人,其中還不乏好手。

玉佩自然沒有了,而丁陽和芳菲除了一身的傷痛外,再有的就是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丁陽拉着芳菲跑了幾條街後停下來,芳菲看着他:“陽哥哥,我們、我們怎麼辦?”她真得快要哭出來了,自幼到大她還沒有遇到過眼下這種情形。

丁陽恨恨的看一眼身後,跺了跺腳:“不要這個樣子,原本我不想被同僚們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如今也只能去尋他們了;東通城中,我想想我認識哪個……”他想了一會兒和芳菲就去尋故舊了。

可是衙門也罷、營盤也好,都一樣是高高的門檻,並不是阿貓阿狗說一聲,就會有人替他向裡面的大人們稟告。尤其是丁陽和芳菲如今臉受傷不說,且全身上下很髒的人了,自然無人相信他們會認識自己的大人,當他們是瘋子、傻子般嘲弄一番那是好的,還有的地方根本不等他們靠近就舉棍棒等物打過來。

在幾乎轉遍了東通城後,芳菲累得腳麻木的不似自己的,餓得她都要冒冷汗了,他們依然沒有見到東通城中任何一位大人。最後一個希望也破滅後,丁陽兩個人茫然的站在街邊,芳菲終於忍不住蹲下抱住頭哭了起來,丁陽沒有哄她只是呆呆的立在她的身邊。

忽然有個人扔了幾文錢在地上,丁陽擡頭看過去是個四十多歲的矮小男人,那男人看看他再看看哭個不停的芳菲:“好吧,再給你幾文;人都有落難的時候,我也幫襯不了很……”

丁陽的眼珠子猛得紅了,一拳就把那矮小之人的牙齒打了下來!

矮小的男人根本沒有料到他好心給人銅板,還會被人打,自然是半分防備也沒有;不過就算是他有防備,他也不是丁陽的對手。

丁陽一拳打出去後,肚子裡所有的怒氣都爆發了出來,又是一拳跟着打了出去:朱紫萱、當鋪的掌櫃、東通城中的閉門羹——他的怒火是壓也壓不住了,如果再忍下去他就要吐血而亡。

矮小的男人受他兩拳之後倒在地上:“你、你做什麼……”他沒有想到好心還有惡報,如果不是他曾經也在外地被人搶,也落魄的在大街上想哭得話,還真得不會給十幾個銅板。

丁陽這次不只是拳,他提起腳來就踹了過去:他是堂堂的大將軍,豈會受嗟來之食的侮辱?還給他銅板,當他是什麼?他不是乞兒、不是乞丐,他是堂堂的大將軍!給他銅板,那就是生生的抽他的臉啊,那就是狠狠的啐了他一臉啊,讓他怎麼能嚥下這口氣。

在朱紫萱那裡受氣,在當鋪裡被人打,在東通城各衙各府前吃閉門羹:他丁陽大將軍原來到哪裡人人都要高接遠迎,這次離開京城就受人白眼謾罵,如今更被人當成叫花子,他胸口憋住的那口氣已經分不清是什麼滋味,不過他現在很想殺人。

但是,不是他想打人就能打得,何況人家原本沒有惡意,很多路人圍上來指責丁陽,還有壯漢們上前去阻止他打那矮小的漢子:“你比《斬駙馬》裡的丁易還要可惡,不只是忘恩負義,簡直就是恩將仇報。”

237章爲民做主238章極爲難

東通城裡大多數人對京城中的事情根本不知道,知道《斬駙馬》裡的丁耳暗指丁家大將軍的,只有官員和商賈們:他們要麼和京城有聯絡,要麼就是走南闖北消息靈通。因而路人們指責丁陽的話,就是因爲《斬駙馬》現在人人耳熟能詳的緣故,感覺眼前人和戲曲裡的丁耳相比簡直可以做兄弟了,絕不是因爲知道丁陽本人在此纔會出言譏諷。

丁陽聽到後怒火幾乎自眼中噴出來,如果不是因爲《斬駙馬》他怎會到東通來,又怎麼會淪落到如此田地;當下對阻攔他的人也大打出手:“你們敢譏諷於我,知道我是誰嗎?!無知的賤民,我今天要打得你們清醒過來,讓你們知道什麼叫不可非議……”

他的拳頭隨着話雨點般重重的落下來,砸向身邊的平民百姓們,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寸;只因爲他凍餓了一夜,如今太陽已經移過頭頂,又被人打得遍體是青紫纔沒有多少力氣,不然肯定會傷到人的。

不管是給錢的矮小男人,還是後來阻止丁陽打人的壯漢,以及圍住丁陽和芳菲的人們,都沒有想到會遇到如此無恥之人:打人打錯被人指責,居然連指責的人、勸阻的人一起打!這倒底是個什麼人啊,所有的人都生起氣來,不少年紀青青的都伸胳膊挽袖子要衝上去狠打丁陽;倒是年老之人穩重的多,急急打發人去叫地保和差役了。

丁陽在東通城裡轉了多半日,又餓又累哪裡抵得住那麼多壯漢?就算他會武,也漸漸招架不住,身上所受的拳腳越來越多。好在東通的民風淳樸,因而沒有人去打芳菲,不然會更讓他有得忙亂了。

就在丁陽被衆人按倒在地上時,聽到有人喝道:“做什麼呢,做什麼呢,鄉親們散開讓我們兄弟瞧瞧哪裡來得野狗也敢亂呔。”是差役和地保到了。

丁陽“呸”了一聲:“我乃當朝大將軍,你們也敢辱罵於我?!”話說完不等地保開口,早有人一腳過去讓他閉上嘴巴。

衆人大大的嘲諷了丁陽一番,他們雖然沒有見過大將軍,可是東通城裡的將軍他們可是三不五時就能看到,就算是個小小的遊擊將軍,那威風、那儀表、那跟在身後的隨從,嘖嘖,讓衆人無不退避三舍:被他們按倒的人是大將軍?那他們就成當朝的王爺了。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地保上前看了看丁陽,又瞧瞧芳菲深感可疑,回頭看向差役:“李大哥,你看他們……”丁陽和芳菲雖然衣服即破又髒,可是一看那上佳的繡工和上好的綢緞,地保和差役就知道這兩個人絕對不是出身於普通人家。

差役看一眼芳菲,然後對丁陽抱了抱拳:“請把路引或是身憑拿出來。”路引並不是人人會去官府領的,如今也管得不是那麼嚴,但身任和路引總要有一樣才成。

丁陽搖頭:“在驛館裡遺失了。”

地保聞言又看了看他:“今天的風可不小!還驛館,如今那驛館是普通人能進得?親王和縣主在啊,扯謊也不打聽清楚。”

差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你們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因何來到我東通,又爲什麼欺壓我們東通的百姓?”平常他也會做點欺壓良善的勾當,但是他是東通土生土長的人,絕對不會讓鄉親們過不下去日子,更不可能看着自家鄉親被外鄉人欺辱。

丁陽張開嘴巴道:“我姓丁……”一句話沒有說完,立時就引來一片騷動,不少人盯上他的臉就好像要在他的臉上生生的看出一朵來才作罷——姓丁啊,《斬附馬》裡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就是姓丁啊,真沒有想到今天遇到的無恥之人也姓丁。

有人笑道:“原來丁耳是有兄弟的,也怪不得他會如此無恥,原來同姓丁啊。”衆人盡皆大笑起來,地保和差役也跟着笑起來看着他等他往下說:“說起來,還真是巧啊,居然都姓丁。”

芳菲連忙偷偷一扯丁陽的衣角,不想他再說出真實的姓名來:萬一這裡的人知道京城的事情,那他們還不被人指脊樑骨罵個半死?

丁陽聽到衆人的譏笑也不欲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來來,免得到時候再被人恥笑:“在下姓丁名復,京城人氏,到通州是尋人的。”用復字來做名,是因爲他想以後要狠狠的報復今天給他屈辱的所有人。

地保和差役聞言交換一下眼神後,差役道:“你無緣無故打傷……”

“是他侮辱我在先,我先動手的。”丁陽對差役並不算客氣,這些人向來不會放在他丁大將軍的眼中:“你要問罪也要先問這些暴徒的罪,他們把我打成這個樣子,你們不讓他們給我個公道?”

差役聞言冷笑起來:“原來還是人家的不是!你衣衫襤褸,他好心助你一點錢財,你要便要、不要便不要,爲何要對人揮手便打?不要說他對你不敬,他要給你錢不是求着你必須要收下他的錢,有這麼多鄉親做證他沒有口出惡言,你打人還有理了。”

丁陽大怒:“我堂堂大將軍豈會受這嗟來之食?如此侮辱等同殺夫奪妻,還需要他惡言相向嗎?你們也不必花言巧語,東通的人我早就見識過了,如今你們當然會偏頗於他們這些刁民,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

差役在市井之中長大,原本就是當地的街頭混混,如今四十來歲可謂是見過很多人了,卻還是被丁陽氣樂了:“你還真得理直氣壯啊,成,大將軍,您隨我們兄弟去給我們老爺請個安吧;啊,不對,應該是隨我們兄弟到府中,讓我們老爺給您請個安。”

衆人聽完又是一番大笑,幾個混混笑得揉着肚子蹲在地上指着丁陽:“還不快去,讓我們府尊給你請個安,定會招呼的你屁股開花那般舒服的。”

丁陽聞言大怒:“你們還要捉我去府衙?刑不大夫,你們敢對……”他當然不能受此辱,也不想受此辱;但無奈的是他被人按手按倒伏在地上,掙了半天也就是擡起了頭來,不過又招來一個大腳丫罷了,根本無法掙脫。

地保溜一眼芳菲悄聲道:“老哥,你看到沒有,是個有姿色的,嗯,而且柔弱無骨、媚態自成,如果送到天香樓調教一番,嘖嘖。”他想得是能到手多少銀子,這樣的美人不需要打扮,只要到時候給她換身乾淨的衣服,把頭髮一梳就是百八十兩銀子。

差役先沒有留意芳菲,經地保一提醒仔細一瞧:“的確是不錯。”他當下和地保會心的一笑,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芳菲賣到天香樓去換銀子,那麼到時候他老婆生辰他就可以讓其非常的滿意,免得再被扭耳朵了。

他和地保兩個人是老搭檔,不過並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兩個人都信神佛之說,所以雖然貪點財什麼的,卻都能適可而止;至於是賣到青樓裡的女子,他們從來不做那種逼良爲娼的缺德事兒。

如果丁陽所爲不是那麼讓人恨得牙痛的話,地保和差役也不會興起這等心思來:惡人嘛,他們就當是替天行道讓惡人得報,且還能爲自己弄幾個銀子用用;怎麼說,也算是爲民除害啊。至於芳菲的名聲——已經嫁人後跟人私奔的,又哪裡會是安份守己的人?

芳菲和丁陽並沒有聽到地保和差役的話,而聽到或是猜到他們用意的人誰也沒有說話:誰讓這個丁復如此可惡呢!私奔的婦人已經不貞,讓她去青樓那種地方也比沉塘要好得多了。

丁陽還想掙扎不想被押到官府去,芳菲卻輕聲道:“這不是見到大老爺們大好時機?到時候那個知府總會有點見識相信陽哥哥你的;而且今天之事全是被朱紫萱所害,到時候通過這些人的嘴巴,讓世人知道朱紫萱是多麼惡毒的人,不是正好。”

聽完雖然感覺這法子不是很好,但丁陽沒有其它法子想要脫困總要和東通的官員見面才成,便沉默的由着差役把他綁起,推推搡搡的向官衙的地方去;而被打得矮小男人,及大部分人都跟了上去,想看看大老爺怎麼罰此人。要知道,他們東通地面上的知府,那可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好官兒之一啊。

到了官府之後,差役和地保很自然的把丁陽和芳菲分開了,丁陽跟着其它差役到班房裡等着過堂,而芳菲被婆子帶下去梳洗更衣。

丁陽等了不久就聽到升堂的鼓聲,到了大堂之上看到知府昂首不跪:“我乃當朝大將軍丁陽,你如不信可叫守備將軍劉大鬍子過來認一認。”

知府的確不是個糊塗官兒,聞言看看丁陽:“不能憑你一句話本官就要去請劉將軍的。”他看丁陽說話氣度的確有些不同,而丁陽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貫耳,相信在此時也無人會假冒這位大將軍的——原本他記得丁陽是因爲那場大捷,卻並沒有多深的印像,後來就是因爲《斬駙馬》,他看得戲、聽得書,就算是陪夫人去買點東西聽個蓮花落也是其事,他想忘也無法。

丁陽淡淡的道:“劉大鬍子姓劉名樁兒,無字。三年前自京城調來東通,去年才升爲守備。”

知府眯起眼睛看一眼師爺,自有人去請劉大鬍子;不久就證實丁陽的身份,但是東通無人會去驛館爲丁陽討什麼公道。在知道丁陽的身份後,知府指着矮小男人及幾個鼻青臉腫的東通百姓道:“丁將軍,下官還請您給他們一個公道。”他,向來是個好官,不會因爲丁陽的大將軍身份就不爲東通百姓做主。

238章極爲難

丁陽不敢相信的看着知府:“你說什麼?!”他可是當朝的大將軍,這個小小的知府居然想問他的罪,真得不知道這位知府是吃了態心還是豹子膽。

知府很平靜的看着他:“請丁將軍給東通的百姓一個公道。他們都是手無寸鐵且沒有學過武的普通人,還是因爲想幫助丁將軍一二才被丁將軍打得遍體是傷,此事是將軍的不對,將軍豈能不給他們一個公道就此作罷?”

丁陽看一眼身後遠處的百姓們回頭低吼:“不過是幾個賤民,而且不是他們辱我在先,我豈會動手?你快些讓人準備馬匹,再讓人備些衣衫什麼的,我還有要事不能耽擱了。”他如今想趕快回京城,既然朱紫萱不給他活路,那他也不必再念着三年的夫妻之情。

知府微皺眉頭:“首先,這位要資助將軍銀錢的百姓,他如今一身是傷必要請大夫瞧瞧用藥,這診金和藥費理應由將軍來負責;再有,他被將軍傷成這個樣子,當不能再做營生——那個你家裡幾口人待養?”最後一句問得是矮小男人:“六口?四代同堂,好啊好。”

“將軍,他家中妻子要照顧四個老人加一個孩子,根本不能做什麼貼補家用,一天的嚼用也不是小數,豈能坐吃山空?他如果不是爲將軍所傷,當日日賺錢養家,因此他每天能賺多少將軍就要賠給人家多少纔是。”

聽着知府所言丁陽感覺自己的頭髮就要豎起來了,當真是豈有此理!給藥費診金還不成,居然還要代那個男人養家,當他丁大將軍是什麼人。

“還有,他倒底是好心助丁將軍,卻被將軍傷成這個樣子,您理應給人賠禮並奉上一份厚禮纔對;嗯,就以十兩銀子爲數吧,將軍以爲如何?”知府說得極爲有條理,並沒有偏頗任何人。

丁陽聽到“還有”兩個字就已經要氣爆了,聞言他忍住大吼:“我以爲如何?他們以下犯上打得我如此樣子,你卻是不聞不問,只是一味的偏頗,你這官是怎麼做得?!我還給他銀子去瞧大夫,是他要給我銀子……”

“來人,拖下重責五板。”知府忽然擲下令牌,命令衙役們責打丁陽。

丁陽全身都抖了起來,原來無人認識他也就罷了,如今知府知道他是何人居然還想讓人杖責於他,他如何還能忍得住;當下幾個箭步奔到公案前,一掌擊在桌子上:“你敢?!”

知府看着他坐得四平八穩:“下官有何不敢?將軍你咆哮公堂可知是什麼罪,如今五大板已經是輕罰你——朝廷的威嚴,容不得有人蔑視。這公案,我拍得,將軍卻是拍不得的,要知道您拍得這不是下官的桌子,這是朝廷的、是皇帝賜下來的桌子!”

丁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一時間鐵青着臉說不出話來。

知府擺手:“拖下去,杖十。”丁陽在桌子上拍了一掌,知府當然是哪裡都不疼;但是知府又還給他的五板子,卻是闆闆見肉。

丁陽死死的咬着牙,聽着遠處傳來的百姓嘻笑聲,他的雙手指甲刺傷了自己手心:褲子被褪下,當着衆人光着屁股捱打,這比打在身上的板子更讓他承受不住。

十板子打完知府看向丁陽:“十兩銀子的賠禮,二兩七錢的藥費,大約休養十天銀六兩共計十八兩七錢。還有,那些被將軍所傷的百姓,每人也要一兩四錢的藥費,大約要休養七天要給他們三百五十文錢,共有九人需銀15兩八錢銀。將軍你先向百姓們道歉賠禮,然後把銀子交割就可以離開了。”

丁陽被打得屁股生疼,站也站不穩的時候聽到這番話氣得眼冒金星,不過已經知道知府的性子他也不欲再節外生枝:“銀子我身邊沒有,過些日子讓人送過來就是。”但是賠禮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得。

知府想了想:“下官信得過丁將軍,那請您先給百姓們賠禮吧。”

丁陽直直的瞪着知府,知府平靜的回視着丁陽,過了半晌後丁陽自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絕無可能。”

知府看着他:“將軍,知錯能改……”

“你,一個小小的知府敢冒犯於我,現在還想折辱我,不出三個月我就讓你丟了這大好的前程,到時候我會去京城天牢看你。”丁陽咬牙切齒,實在是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一位知府,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知府看着丁陽:“將軍,您不賠禮讓下官如何相信您會把銀子送來?”

丁陽就是不肯,那知府也是個拗性子居然讓人拖了丁陽到矮個子男人面前,然後硬按下丁陽的頭讓他向人行禮,勉強也算是賠禮了。只不過丁陽氣得幾乎吐血,梗着脖子不想對眼前的賤民低頭,可是力氣卻不夠。

一個一個人行完禮,丁陽一身的汗水臉也漲得發紫,仇恨的盯着知府眼睛眨也不眨:他如果不把此人千刀萬剮是絕不會甘心的。

知府也不懼他:“銀子。如今下官信不過丁將軍,您還是交割現銀爲好。”

丁陽咬牙:“在下的銀子都在驛館裡,你有本事就讓人去拿。而且我在那裡被人搶了銀兩,你這位爲民做主的大清官不去好好的查一查還我一個公道?”

“驛館?”知府露齒一笑:“下官的表弟錢公爺就在那裡,使個人去問問馬上就會一清二楚。”

這句話讓丁陽雙眼一黑險些摔倒在地上:怪不得這個知府敢打他,如此混帳的脾性可不就和錢小國公差不多?他怎麼就沒有打聽清楚就上門來了呢。

沒有銀子是不成的,知府讓他什麼時候把銀子交到府衙什麼時候才能離開東通。退堂之時氣得發暈的丁陽纔想起芳菲來,問知府要人。

知府不在意的揮手讓人去把芳菲帶過來,不多時芳菲沒有來師父一臉古怪的進來,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聲,然後垂手退到一旁。知府看丁陽的眼神變了:“丁將軍,您帶在身邊的那人是妾室不少字”

丁陽惡狠狠的道:“她是賢妃娘娘嫡親的妹妹,大殿下的嫡親姨母。”

知府猛得咳了幾聲後招手叫過師爺來吩咐幾聲後纔對丁陽道:“那個,還要勞煩將軍等一會兒才成;其中有點差錯,將軍的如夫人已經不在我們府衙之中,被人……”他看看丁陽實在是有些難以啓齒。

那兩個惹禍的東西!知府很生氣,但更多的是擔心,擔心丁大將軍一怒之下要了地保和差役的小命:他們可都是家中的頂樑柱,上有老小有下,不能有個萬一的。

丁陽極爲不耐煩:“人倒底去了哪裡?就算是梳洗換衣遠一些,如今也該回來了。”

“嗯,她身在天香樓,下官已經使人去……”知府有些低聲下氣。

丁陽先是點頭:“接來就好……,你說什麼地方?天香樓是什麼地方?!”他忽然感覺這名字不像是個好地方:“青樓?!”不過他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等事情,他堂堂丁大將軍的妾室會被人賣進青樓去,這怎麼也是不可能的。

知府點了點頭,這次他沒有說話。這事兒,實在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誰能想到那兩個傢伙會如此膽大妄爲呢;不過這事兒也怪不得那兩個混蛋,誰能想到丁大將軍會是如此無恥之人,賣了他的妾室他並不認爲有多麼的對不起丁陽。

丁陽一指差點就點在知府的鼻子上:“賣進了青樓?你有膽再對本將軍說一遍。”

知府還真就是個有膽的:“因爲將軍對百姓們所爲,使得他們認爲將軍定是個潑皮拐了誰家的婦人私逃到東通,心想將軍要被收監幾年,所以他們纔會給如夫人找了個下處。”

這叫人話嗎?!果然是錢家的親戚啊,果然不是一般的混帳,什麼叫做找個下處——難不成他丁大將軍還要感謝那個賣了他妾室的人不成,真是豈有此理;這話不是單單能把人氣死,簡直就能把死人氣活啊。

丁陽伸手揪住知府的衣領:“你——!”他就要打人。

知府也不掙扎:“太皇太后……”四個字如同咒語般讓丁陽的胳膊僵在半空中:“她老人家倒是很疼下官的;下官正想着今年去給太皇太后拜壽,到時候會去丁府給將軍請安。”

丁陽還真就打不下去了,小小的知府他倒是不怕,可是太皇太后能記住的人兒他敢隨便打嗎?但是想到芳菲被賣到青樓中,名聲已毀,接下來他要如何是好?不要芳菲那賢妃馬上就會和丁家翻臉成仇,到時候再有朱紫萱等人,他是腹背受敵,而且他還真得有些捨不得;如果再要芳菲,那他的名聲、丁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世人會如何看待他丁家呢。

他抱着頭大吼一聲,可是依然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難啊,此事他要如何處置爲好呢。

239章滿城皆連襟

知府很好心的安慰丁陽:“應該只是簽妥了賣身契,丁將軍不必太過憂慮。”這話不說還好些,說了更讓丁陽抓心撓肝啊,已經妥了賣身契那就是青樓裡的人了,人家有身契在手自然是腰桿硬啊。

當然,他堂堂大將軍只要去討,相信那天香樓也不敢硬抗的,只是他丟得起這個人嗎?去討那就等於是他自己在東通城裡喊了一圈:我的妾室被賣到天香樓了,你們聽說沒有啊?沒有聽說的現在可以去看熱鬧了,過時不候——他不如一頭撞死的好,絕對不能亮出身份去要人啊。

知府請了丁陽到二堂用茶,左等了右等終於師爺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府尊,事情不好弄啊,天香樓就是不肯放人——他們有身契在手,我們也不便用強啊。”他是一臉的焦急,又對着丁陽施禮:“將軍,小的無能,小的無能。”

丁陽坐在二堂的每一個呼吸都扯得五腑六髒難受至極,想到現在也沒有想到好法子,因爲想瞞的話,要封口的人可真不少,只要中間有一點差錯此事反而會鬧大;如今再聽到知府不能把人弄出來,他急得額頭青筋直跳:“爲什麼不能?那是拐賣原本就是有罪過的,你這個知府是怎麼做得,連個青樓也拿不下你做得什麼官。”

知府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下官做官卻不是爲了和青樓過不去,外放官員都是代天子牧守,份所應當是要保一方百姓平安;將軍的話重了,下官不敢聽。至於天香樓,他們本份做生意,下官總不能視王法於不顧而去天香樓硬搶吧?不少字如果硬搶了,下官便不再是朝廷的命官,和那些盜賊有何分別?”

在這個時候丁陽哪裡有心思聽人說大道理:“救人!眼下當然是救人要緊!”不管要如何處置芳菲,但總要把人自天香樓里弄出來纔是正理,否則他的聲名有礙,賢貴妃也絕不會放過丁家;還有,他也真得很擔心芳菲會吃大虧,經此一事也不知道把芳菲嚇成什麼樣子了。

知府看向師爺:“你,想想辦法;要不就報上丁大將軍的名諱,告訴他們買丁將軍妾室可是有罪的……”

“不可。”丁陽瞪着知府,實在是不知道知府是故意爲難他,還是當真如錢小公爺般糊塗:“絕不可說出在下的名號來,也不能對人提及那是我丁某人的妾室。”如今他的臉已經丟到姥姥家,豈能再讓人對他提名道姓的指點呢。

師爺聞言看看丁陽:“小的也認爲不便說出大將軍的名諱來,如此的話也只有一個辦法了。”

“還不快說?!”丁陽急得直冒汗啊,偏生這個師爺說話總喜歡吊人胃口,把丁陽逗弄得火氣是爬上來又壓下去;如果不是還指着知府衙門給他去討人,如今他早一拳打到師爺的鼻子上了。他沒有打人卻因爲太過着緊而牽動傷處,倒讓他自己疼得悶哼了一聲。

師爺看看知府:“用銀子贖人啊。”

丁陽跳了起來一指點在師爺的鼻子上:“你這也叫人想出來的主意?拿銀子去贖人,你當丁某人的愛妾是什麼?!是天香樓不對,是你們衙門的人不對——對了,那兩個害了我愛妾的人呢?我要把他們碎屍萬段。”就算是活活打成肉醬都不能消他心頭之恨啊。

師爺聽完不樂意了,彎腰施禮:“小的不對,小的長得是豬腦子,小的想不出人主意來;請大將軍給小的一個主意,小的定按大將軍的吩咐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當他多願意管此事一樣,說天香樓買人不合規矩,你丁大將軍敢拿出妾室的身契去和天香樓對質嗎?

知府道:“人已經去拿了,不過那兩個性子原本就滑不留手的,怕是要等些時日才能拿到。”他知道把人交給丁陽是絕不會有活路的,而他是保不住那兩個人的,當然不會留他們在衙門裡等死。

丁陽一掌擊在桌子上:“歹人你們捉不到,你還有臉對本將軍提什麼代天子牧守!”他真得要氣瘋了。

師爺不陰不陽的答了一句:“人,我們雖然沒有見到,但是卻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藏身之地;只是我們知府衙門的人不敢輕舉妄動,還在想法子中。大將軍威震三軍,您如果出馬可能手到擒來,小的們卻是不成的。”

“你們一個個推三阻四,如果本將軍的愛妾有個萬一,你們個個小心項上人頭。”丁陽氣得瞪大眼睛:“人在哪裡?!”只要捉到那兩個可惡的人,到時候知府也就不能不去天香樓硬討人了。

師爺欠身:“驛館之中。”

知府依然坐得挺直,呼吸不變平靜的很,看着丁陽道:“晉親王爺在那裡,下官不敢隨意打擾。或者,大將軍肯出面的話,下官倒是願意陪大將軍前去討人來問罪。”他保不住那兩個人,但是他知道誰能保得住——那兩個傢伙的確是做錯了事情,他當然不會不罰,但罪不至死他當然也要給他們指條活路。

人到晉親王身邊,不要說是丁大將軍就是京城的王爺公主們,又有幾個敢去討人的?更不用說敢私下把人做掉了。更何況,驛館之中有大將軍的對頭輔國縣主,知府料定丁大將軍不敢前去的。

丁陽就好像不小心吃東西咬到了蟲子,剛想要吐出來卻得知必須要吞下去:不僅僅是噁心啊。他咬牙切齒的盯着師爺,可是師爺低眉垂眼的立在那裡,要多恭謹就有多恭謹,他還真不能拿人家撒氣。

“多少銀子?”他擠出幾個字,差點把自己氣死過去。什麼樣的官兒就養什麼樣的師爺啊,瞧知府那個樣兒一般的師爺也伺候不了,瞅着師爺和知府好得就要穿一條褲子了,他就應該知道這個師爺不會是什麼好人,怎麼就沒有多加點小心。

不過就算是他多加多少小心也不管用,如今的丁大將軍身邊沒有一個人:他的隨從和芳菲的丫頭都被扣在驛館中,再加上身無分文,再小心又能把人家師爺怎麼樣?芳菲在他過堂的時候就被送進了天香樓,他再小心也不能把芳菲弄出來。

師爺擡頭:“大將軍,我們大人爲官清廉身邊沒有什麼銀子的。”

“我是說需要多少銀子?”丁陽瞪着師爺真得很想很想一腳踹過去。眼下他不管願意不願意,能救出芳菲且不會讓再多的人知道他丁陽的愛妾被賣入青樓,出銀子贖人是最好的法子了。

“什麼銀子?”知府也很不解:“將軍是問要給百姓們多少銀子嘛,下官剛剛在大堂之上已經說過……”

丁陽氣得太陽穴都跳了跳:“天香樓贖人,要多少銀子?!”他幾乎是用盡力氣吼了出來,脖子裡的青筋就如同一條條的暗紫色的小蛇般猙獰。

師爺的嘴巴很利落:“三百兩。”

丁陽眼前一黑坐倒在椅子上,他久未進食又折騰到現在:而知府不知道因爲什麼,只上茶沒有點心果品,就算他現在有心思吃東西也無東西讓他填肚子。

“怎麼可能要如此多的銀兩?”丁陽眼瞪得眼角就要裂開了:“你,是不是要中飽私囊,連我的銀子你也敢抽紅?”

師爺的眼也瞪大了,脖子也梗了起來:“大將軍,小的伺候不周惹大將軍生氣了,小的自去大牢裡聽大將軍的處置。”他說完對着知府一禮:“府尊,小的無能給大人丟人了。”他說完施了大禮一甩袖子走了。

丁陽大惱:“你給本將軍滾回來,你居然敢頂撞本將軍,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見師爺就是不肯回來,他看向知府:“你瞧瞧你手下的人,還不叫他滾回來。”這個師爺再可惡,他也要指着人家辦事呢。

知府看着他:“將軍沒有聽清楚嗎?他已經自去大牢裡等着將軍降罪,您要怎麼處罰他儘管說,只要合乎王法下官一定嚴懲他給將軍出氣。”他沒有開口把師爺叫回來,反而將了丁陽的軍。

丁陽氣得呼呼直喘,當真是兩眼發黑:“你回來,本將軍有話問你;你——,沒有錯,是本將軍太急了些。”他不得不低頭了,人在屋檐下啊,這裡是東通的知府衙門,不是他京城的丁府。

師爺回頭:“不敢。三百兩銀子還是天香樓的老鴇看在小的份兒——小的答應三個月內,無大事不去她天香樓查案她才應下來的;要知道,我們東通的陳員外可是出了二百六十兩要買人呢,不是小的又是威脅又是利誘的,如今人早送到陳員外家去了。”

“好大的膽子!”丁陽氣得頭髮暈:“那個什麼陳員外給本將軍捉來,捉來!還有天香樓,哪裡有剛簽了身契就……”接客兩個字倒底沒有說出來,但是他的臉漲得通紅。

想到再不救芳菲,以後這東通城的富貴中人皆成他的“連襟”:這等侮辱,不是他能不能承受,就算是他現在跳東通河死掉,這滿城的“連襟”他也推不掉的。

知府摸了摸下巴:“下官實在是有些爲難之處。”

丁陽如果不是想起太皇太后來,真想一拳打過去看他還有沒有爲難之處了:“讓你救人,你說天香樓有身契不能硬討;讓你捉那兩個歹人,你說不能驚動晉親王;如今一個什麼破員外,你又有爲難——我瞧着你就是在爲難本將軍我!”

這話說對了。知府和師爺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不過他們當然不會說出來。

知府大人和顏悅色不同丁陽一般見識:“陳員外雖然也是朝廷命官,不過並不是實缺,但是——,”他看向丁陽:“他是敏郡王的妻弟,下官當真是有些爲難。”

丁陽盯着知府半晌,敏郡王他招惹不起;他忽然間有種感覺,爲什麼在東通城裡出現的人個個他都招惹不起:那能招惹起的,也躲到他惹不起的人身邊,他也太背了點。

木然的轉過頭看向門口師爺,丁陽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三百兩?嗯,我身上沒有帶着銀子,可否讓他們先把人送出來,我過幾日再把銀子給他們?”他已經被逼得就算是一肚子的火氣,想打得人也只有他自己。

師爺想了想:“也不是不成,有小的做保天香樓的老鴇應該不會有太多的話。”這話聽得讓丁陽眼睛微微多出一點生氣來——再把芳菲留在天香樓,說不定下一刻他就要多出一位連襟來,到時候賢貴妃肯定殺他的心都有了。

“不過空口無憑,將軍要寫個欠據什麼的才成,再有小的和我們大人作保,相信很快就能把將軍的如夫人接出來。”師爺說完看着丁陽:“要不要準備文房四寶給您?”

丁陽合了閤眼、咬了咬牙終究還是忍不住再一次的跳起來:“欠據?你們是怕他天香樓和世人無憑無據不能相信丁某人的愛妾進了天香樓吧,居然還要弄個憑證給他們!你們實在是……”話沒有說完,他氣得咳了幾聲,最後咳出一口血來雙眼一翻又坐倒在椅子上。果然就是練武之人,他氣成這個樣子還能堅持住不暈,倒讓知府生出幾分佩服來。

如果是文人,現在早氣暈過去幾次了。

知府淡淡的道:“將軍何必生氣,將軍又何必多疑,您寫與不寫全在您;要麼您現在就給天香樓三百兩銀子,讓他們把您的如夫人請回來,要麼就等幾天銀子到了再去天香樓也成;您幹嘛生這麼大的氣呢,氣大傷身啊,將軍。”

丁陽喉嚨感覺再次感覺到腥味,馬上運氣才把氣血壓下去:等幾天銀子到了是去救人,還是大擺宴席在東通認連襟啊!他如此一想氣血又是一陣翻騰,絕不能等幾天,他一刻也等不了,因爲剛剛師爺說了那個陳員外可是想做芳菲的入幕之賓啊;他堂堂的大將軍不要弄這樣一個“連襟”親戚出來。

可是,銀子呢,三百兩啊,他現在要去哪裡弄三百兩銀子;他急得握拳再握拳,可是把指甲握進了肉裡也換不了一分銀子;弄不到銀子,他就要認下這滿城的連襟了——丁陽急得那一口血終究壓不住吐了出來。

240章接風宴241章爭風吃醋

血吐了一口出來,知府也着師爺去請大夫來,丁陽也忽然想到了籌銀子的方法,只是他還有顧慮:如果是其它的事情,他早已經着人請劉大鬍子過來借銀子了,可是芳菲的事情他不欲太多的人知道,不然他丟得臉面豈非更大?而劉大鬍子那人嘴巴根本沒有把門的,被他知道了,不出一天東通城裡就無人不知了。

沒有銀子很有可能要認下滿東通連襟,可是如果借銀子劉大鬍子就算自他嘴中問不出實情來,這知府、師爺會不開口?到時候他的英名、芳菲的清白就要全毀了。左右爲難啊,他當真是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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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有人跑進來對師爺道:“天香樓送信來,問我們還要不要贖人了,不贖他們就要安排人伺候陳員外了;陳員外已經加價到二百兩一夜,連天黑也等不及就要梳籠……”

丁陽拿起茶盞擲出去正中那差役的頭:“哪個敢梳籠,我要了他……”想到敏郡王他改口:“要了你們這些辦事不力之人的命!”他想滅了知府衙門,可是想到太皇太后他又不敢動知府,也只能拿這些差役出氣。

“馬上,代我去請劉大鬍子。”他也顧不得許多,眼下還是救人要緊,先把人救出來再說其它吧,不然他是真得沒有地方去哭了。

師爺看看被砸傷的差役,對着丁陽拱手行禮扶着差役離開去請人了;而丁陽在二堂上是坐立不安,心裡七上八下的沒有半點安生的時候:他有些心驚肉跳,總感覺想救出芳菲來不會那麼容易的。

不過一直風平浪靜,沒有人再來報說天香樓有人要爭搶芳菲,這也讓丁陽慢慢的把心放回原位;想到芳菲的模樣,想到有人來和他爭搶芳菲,他忽然間感覺芳菲真得很不錯,實在是不應該因爲長泰太過冷落她的。

劉大鬍子很快到了,聽到丁陽要用三百兩銀子他大笑起來:“丁大將軍又來和末將玩笑了,區區三百兩銀子予丁大將軍來算得什麼?九牛一毛都稱不上,您莫要拿末將說笑了。末將今天晚上爲您接風洗塵,您可一定要到。”

丁陽被說得臉上一紅:“盛情難卻。不過銀子的確是要借的,原因兄弟你莫要問的好。”

劉大鬍子看看知府再看看丁將軍:“好!三百兩銀子我馬上讓人送來,晚上末將親來接大將軍,還請知府大人相陪。”他倒真是個爽快人來去如風,話音剛落地不久人已經奔出大門。

不多時銀票送上,丁陽就把銀票交給師爺讓他趕快把人弄回來,他也真正的放下心來對知府說:“有什麼吃得先弄些來。”他實在是餓壞了。

知府一笑讓人奉上點心來,陪着丁陽等師爺的消息;一盤點心下肚後芳菲就和師爺一起回來,看來原本他的擔心是多疑了;知府當即告退,把二堂留給了芳菲和丁陽,而他讓人去收拾間房屋給丁陽二人暫住:他還沒有收到銀子呢,豈能讓丁陽就這樣離開。

芳菲看到丁陽就撲過來哭得暈死過去,這多半天的經歷讓她受得驚嚇極重,如今再看到丁陽有種隔世之感;她被丁陽弄醒後叫了一聲“陽哥哥”,楚楚可憐的小臉上滿是晶瑩的淚水,看着丁陽的眼睛哽咽道:“我就知道陽哥哥會來救我的。”說完小手緊緊的一握丁陽的大手,滿心裡全是依戀:“陽哥哥是天下間最好的男兒,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倒陽哥哥的。”

難得是她說出這些話來是那樣的自然,絕沒有半點討好的意思,是發自內心的話,才更加能感動人。這樣發自肺腑的欽佩有幾個男人不願意聽,有幾個男人不喜歡聽——被自己女人視作彷彿神佛般的存在,丁陽當真是涌出無限的滿足與歡喜來。

輕輕的抹去芳菲眼角的淚水,好好的安撫了她一番便讓人扶着她去梳洗了。芳菲離開後,丁陽的臉卻慢慢的沉下來,心就好像是被蟲子啃咬着,讓他怎麼按不下那生出來的念頭,終究他還是把師爺叫了來:“那個,這個……”他依然是難以啓齒。

師爺卻是久經世故的人,一眼看穿了丁陽的心思:“大將軍是想問陳員外是不是和二夫人說過話吧?不少字”他的話好像很顧及了丁陽的臉面,但是他下一句卻不一樣了:“二夫人是被人自房間里拉出來的,那房裡有酒有菜還有男人的聲氣;不過,時辰還早應該還不至於……”他沒有再說下去。

丁陽硬生生的把茶盞捏碎,然後吼了一聲:“滾!”芳菲的清白倒底還是毀了,就算只是陪酒說話,在青樓裡的男人又有哪個是老實本份的只吃酒聊天?就算只吃酒聊天,芳菲的清白依然是毀了,而且毀她清白的人還有可能會在京城遇上,這讓他有種去做刺客的衝動。

芳菲梳洗出來,見到丁陽可憐巴巴的先叫了一聲“陽哥哥”,卻沒有馬上走到丁陽的身邊,淚汪的大眼睛瞧丁陽兩眼就躲開,裡面有太多的委屈。

丁陽看着她半晌無語,忽然生出一種煩燥來:如果芳菲當真貞烈,那她應該在天香院自盡。那接下來他也就不必顧慮這顧慮那,大可以表明身份打上天香樓爲芳菲討個公道,現在自然也不必再有這些煩惱了——留下還是不留下芳菲,對他都不是好事兒。

越想越感覺芳菲害了她自己,也害了他丁陽:做爲女子理應視清白比性命重要,她如果當真爲他着想,爲丁家着想,爲她自己的清白着想,她現在就應該是個死人才對。

芳菲看丁陽的目光有些古怪,微垂着頭側轉一下身子,她知道自己在燈下這個姿勢是最動人的,悲聲道:“此事被姐姐知道,肯定會讓她極爲心痛的,我、我只會給姐姐、給陽哥哥添麻煩,我不如死了的好。”淚水滾滾而下,一顆一顆在臉上滾下去,映着燭光比珍珠、水晶更美得炫目:“可是,我捨不得陽哥哥,怕陽哥哥早起吃不上熱乎飯,晚了又怕陽哥哥加不上衣……”

丁陽聞言長長一嘆目光柔和起來,並站起來走到芳菲身邊把她抱進懷中:“不要再想了,一切都過去了。”還有賢貴妃啊,如果芳菲當真死了,那賢貴妃傷心之餘肯定會怪他沒有好好照其妹。算了,走一步是一步,相信也不會有多少人敢大聲說話。

只是此時的丁陽和芳菲都不知道,在後堂裡晉親王、水慕霞以及錢小國公陪着紫萱正和知府說話;而師爺把芳菲賣到天香樓簽得那張身契遞給了紫萱:“縣主,幸不辱命。”

紫萱連忙起身施禮:“知府大人和師爺都是愛民如子、忙碌不休的人,卻因爲我而興師動衆,實在是讓我心裡過意不去。”她說完再次施禮:“請知府大人和師爺受我一禮,恩德不言報,他日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請千萬不要客氣。”

知府大人聽着內室他妻子和碧珠的笑聲眯起眼睛來:“縣主客氣了,說起來我們可是一家人,縣主不怪下官高攀吧?不少字下官的表弟生性貪玩,認識縣主之後不但能娶妻且能聽縣主的規勸讀些書,如此天大的恩情讓下官如何報答?”

紫萱想到碧珠如今身體還是不好,雖然墨隨風一直在爲她調養,但到現在碧珠依然不能生養,按墨解元的話就是希望比原來大了很多:“知府大人客氣了。”

知府笑道:“陳員外今天來不了,因爲他今天晚上要和劉大鬍子宴請丁大將軍,他要下官代他向水公子問個好。”

丁陽的遭遇很多是紫萱等人的設計,自水慕霞要把他趕出驛館始,已經註定丁陽不會有好日子過;不過丁陽當街打人這是紫萱等人沒有想到的,不過他到了知府衙門後不久,紫萱等人就收到了知府送來的消息,以及還有那個地保及差役。自然,芳菲的事情也就被紫萱等人得知。

劉大鬍子嘛,雖然是原來丁陽的老部下,但是他卻同時是受過護國夫人大恩的將士,且收到邊關大將軍的信件,自然很明白丁陽是什麼人;他借銀子給丁陽、幫丁陽正了名可不是爲了幫他——他要做什麼?紫萱的主意經過水慕霞的修改,當然是極熱鬧的事情。

而陳員外當然也是水大公子和晉親王請來的,不然芳菲就算是天姿國色剛入青樓,也不會馬上被人盯上的;就算其時陳員外時常會到青樓轉轉,但是他卻是去教姑娘們唱曲,從不夜宿在青樓內的:芳菲此時就離開了青樓,因爲陳員外她的名聲早已經傳遍了東通的青樓,沒有哪個姑娘或是龜公不知道芳菲的大名兒。

水性楊花笑着起身:“大人也要去赴宴吧?不少字我們便不多打擾了。”

錢天佑眨眨眼:“我想去瞧瞧,明兒就要離開了,臨行前不去看場戲你們心不癢?”

晉親王拍了拍衣袍站起來:“本王想吃幾杯水酒。”

241章爭風吃醋

碧珠馬上扯錢天佑使個眼色,錢天佑心領神會:“我不想吃酒,你們去吃吧,我陪碧珠和縣主回去好了。”

知府瞪錢天佑:“你最好是回去歇着,不然小心我寫信到京城給舅父告狀。”

水性楊花和晉親王直把紫萱等人送回驛館才離開,雖然他們信不過錢天佑不過他們信得過紫萱:她從來不胡鬧的。

紫萱回到房裡伸個懶腰想去洗澡時,碧珠拉着火舞過來扔給她一身男裝:“穿上,我們也去瞧個熱鬧。”智者千慮終有一失啊,晉親王和水性楊花都忘了碧珠和火舞並不是上唐的人,而他們更不知道紫萱也不是上唐的人,因而他們認爲穩重的紫萱一樣會做出極爲不穩重的事情來。

“可是……”紫萱依然有着顧慮,看看火舞道:“你是要嫁到上唐的,上唐的有些規矩你就算是再看不過眼也只能忍了,所以今天晚上還是乖乖的……”

火舞伸手就去扒紫萱的衣服:“去他的規矩,姑娘我嫁過來並不是單單嫁一個男人,也是嫁上唐啊;就算偶有什麼錯,難不成上唐還不要我這個送上門來的媳婦了?姑娘我不相信,所以有什麼怕得。”她是真正的爽快人,從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百無禁忌啊。

聽得紫萱無言以對,想到火舞的性子也就由她去了:如果那個選出來的男人對火舞各種不屑的話,依着火舞的性子肯定是鞭子底下出孝夫啊——有什麼男人是治不住的?她治不住還有雪蓮和碧珠呢,實在不必前怕狼後怕虎的。

換好衣服後出門,卻在紫萱院門外不遠處看到了金烏。

金烏正在一棵樹下打轉,走得不快偶爾還會停下來,也不知道他倒底在做什麼;火舞先看到的揚聲叫他,同時跑上前想看兄長倒底在做什麼,那樹下的土地就被他踏得要發光了。

妹妹的喊聲把金烏嚇了一跳差點想拔腿就跑,他連忙擺手噓道:“小聲,小聲,被輔國縣主的人聽到……”

“被我聽到有什麼嗎?”。紫萱有些奇怪的上前兩步高聲問了一句。

金烏本來只看到妹妹,因爲心急也沒有四下張望,現在猛得聽到紫萱的話他的臉馬上紅了,後半句話就這樣被他遺忘在腦後,不要說是那未說完的話,如今他的腦子裡什麼也不記得了,連火舞也看不到了,連脖子也紅了起來,吱唔道:“我、我在看月亮。”

紫萱聞言擡頭看看天上,夜空上全是星星根本不見月亮的影子,要知道今兒可是初一呢;她笑道:“金烏是不是想家了?”

金烏急了擡頭:“沒有!我、我……”半晌也沒有憋出下面的話來,倒讓他的臉更紅了;越急就越窘,越窘就越說不出話來,越說不出話來就越急,最終他還是低下了頭——他不敢看紫萱。

紫萱笑着走過去拍拍金烏的肩膀:“沒有就好,如果想家就對我們說,讓雪蓮弄幾樣太陽蠻的吃食給你。對了,跟我們去玩兒吧……”她的話忽然中斷在這裡:“血,金烏你流血了。”她伸手去擡金烏的下巴:“看看墨大夫回來沒有,快!”

金烏被紫萱的手拍在肩膀上,身體就是一顫然後全身發擅,繼而鼻子就流血了;他卻根本沒有留意到,眼落在自己肩頭的小手上,心也落在那白生生的小手上,然後那隻小手就摸到了他的下巴——他的鼻血流得更急了。

在衆人一番手忙腳亂下,金烏的鼻子被堵上了,耳朵上壓上小土塊且要仰着臉,這姿勢實在是有些難看,但是金烏不在乎,他暈乎乎的回房了。整個晚上,他的奴僕聽着他時不時的發笑。

火舞很懊惱的換過衣服報怨:“讓他少吃些肉,都說上唐乾燥了嘛,看流血了吧?不少字”

紫萱一笑指着一棟華廈道:“我們到了。”

華廈門前車來車往,招呼的小二哥們滿頭是汗,可是聲音依然帶着親熱,就好像每一位客人都是他們久別重逢的親人般。

錢天佑開口就道:“雅室一間,揀着好的來,公子我有賞。”他說完扔過去一塊碎銀,立時就讓那位小二哥把他們一行人當成了親生父母,招呼的那叫一個妥貼。

一番茶水請安之後,紫萱他們才吐出一口氣來:“這地方也太熱情了些,受不了。”

錢天佑忽然招手:“快,來了,來了。”紫萱碧珠等人擠過去,探頭向下望去,正好看到劉大鬍子引着丁陽和芳菲等人下車;而丁陽一下車擡頭就好像有些僵直,劉大鬍子過去關切的問了什麼,他很快笑起來擺手想來是說沒有關係。

芳菲沒有下車身子就發僵了,看着那華廈的大門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懸在華廈大門上方的那塊大大的匾讓她吸呼都困難起來:天香樓。她真得沒有想到,剛剛離開天香樓還不到兩個時辰,就又會回來此處。

她想叫丁陽可是嗓子裡被什麼堵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腿腳發軟身子失重一頭就栽了下來;而丁陽此時也在愣神,居然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也不曾回過頭看一眼,跟在她身邊的丫頭是知府借她的,伸手沒有捉到她眼睜睜看着她跌下馬車。

好在天香樓門前都輔了厚厚的毯子,芳菲沒有跌傷卻弄得髮釵凌亂,衣裙不成樣子;如此狼狽自然引來衆人的注意,看到一位美人兒自車上跌下來,有好事者還喝了一聲彩。

丁陽應聲回頭看到芳菲這個樣子他的眼底閃過很大的不快,上前扶起芳菲來:“你先回去,這裡不適合……”

“有什麼不適合的?她又不是嫂夫人不過是大將軍你的妾室罷了,而且天香樓可不是一般的窯子,這裡很多姑娘家身子比我們養在家裡小妾歌女還要清白。走吧,走吧,不要掃興——瞧,我沒有騙大將軍你吧,帶着女眷來得可不只我們一個,能進入天香樓的女人哪個不是非富即貴人家的妾室?遠遠看一眼,嘖嘖。”劉大鬍子拉了丁陽就走。

不過他這一開口還不如什麼都不說呢,使得芳菲的臉拉得老長:她豈是那些小妾能相比的?當下她理理衣裙口齒清楚的道:“妾身先回去了,少陪了。”她絕不會甘心受這等侮辱。

劉大鬍子的嗓門向來大:“小嫂子要回去?剛來還沒有吃杯酒怎麼就要走呢?有什麼可害羞的,您是第一次來以後多來兩次就不會感到不好意思了。”

丁陽停下腳步:“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有些生疑了。

劉大鬍子一臉的憨笑:“天香樓是我們東通最好最大的地方,就是想在這裡爲大將軍接風;除了這個地方,其它地方不能盡興啊,且正好天香樓是讓婦人們進門的,也不至於冷落了小嫂子。”

丁陽仔細看他的樣子瞧不出什麼不對來,再想到芳菲落入天香樓的事情現在應該是無人知道,便點頭對芳菲道:“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早些睡。”

芳菲欠身施禮扶着丫頭的手就準備上馬車離開,她的身子到現在還在顫抖,能勉強控制着自己沒有在天香樓門前大叫出來,已經很不錯了。這個地方,是她永遠的惡夢,終其一生也不會忘掉的。

丁陽正打算轉身,就看到一箇中年男人笑眯眯的上前:“你就是那個美人兒了吧?不少字聽說你已經被人贖身了——他用了多少銀子,我十倍給他!現在,美人兒就跟我走吧。”他說着話還要動手去拉扯芳菲。

芳菲本來就被天香樓三個字刺激的不輕,如今有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要輕薄於她,當真是讓她忍無可忍的揚手就打了過去:“滾。”

中年男人被芳菲一掌打在臉上也惱了:“裝什麼良家婦女!你和跟在大爺們身邊的小妾們能相比嗎?至少人家出身清白,你不過就是這天香樓裡的婊/子,還裝什麼貞烈;就算是被人買走了,你也曾經是天香樓裡有銀子就可以陪人家……”他是破口大罵,罵得不堪入耳:“陳大,你給本王滾過來,這個人本王要定了——本王要把她送給……”

丁陽聽到“本王”二字,這才認出黑夜中有點面善的人是敏郡王:他也是被天香樓三個字害得不安,沒有早一步認出敏郡王來;等到認出來他人已經走到了敏郡王的面前,一臉兇狠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他被敏郡王剛剛的話挑起的怒火不是那麼容易被壓下去的。

陳員外連滾帶爬的過來,看到丁陽那個樣子想也不想指着他道:“保護王爺!”

敏郡王府的護衛們上來二話不說就對丁陽拳腳相加,丁陽來不及說話就被人纏得開不了口,接下來一個人抵不住多個人捱了好幾下子被人按倒在地上。

知府已經跑了過來:“王爺,王爺,殺不得殺不得啊;這位是丁陽丁大將軍。”

敏郡王一掌把知府推開三步:“你居然也和那個天佑學,也來和我開這種玩笑?他是丁陽?他是丁陽我就是敏親王!來人,綁了,敢和本王搶女人,真是不知道死活。”

此時連天香樓裡的客人也涌出不少來,因爲十年也難得有這樣的稀罕事兒啊:大將軍和敏郡王爲了爭女人打起來了——這裡不是京城,這兩個人爭風吃醋絕對吸引人。

丁陽的臉是完全的黑了下來,芳菲被賣到天香樓的事情就這樣要被人得知嗎?!他真得很想現在天崩地裂,至不濟有個地縫能讓他鑽進去躲躲啊。

242章妾身不明

天香樓裡裡外外是圍了一層又一層,衆人最好奇的並不是丁陽大將軍和敏郡王,當然他們的名聲肯定要遠播的,但是把人心勾起來吊得高高的卻是芳菲:幾乎所有的人都想知道這倒底是何方神聖,怎麼會引得敏郡王和一位大將軍爲她大打出手。

紫萱等人擠在二樓看,太遠的人說什麼聽不清楚,但是窗下的人說話他們可聽得明明白白;幾乎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芳菲是什麼人,大家你問我、我問你,問來問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紫萱聽得着急就想讓雪蓮和璞玉出去放個話兒什麼的,卻被錢天佑攔下了。

錢天佑看到敏郡王后笑得一張臉都是花兒,如果不是身在青樓而敏郡王如今正在和丁陽搶人,看樣子他早就要飛過去撲進人懷裡。一點兒也不誇張,不只是紫萱和碧珠看出來了,就連琉璃都看了出來:“小公爺,您幹嘛一副要把那個王爺搶過來的樣子?”

錢天佑一笑擺手:“那是我舅父大人,你說呢。”他說完看向紫萱:“再等一等,這種地主不缺‘聰明’人的,肯定會有人知道如何打聽芳姨娘的出身來歷。我們如果放話的話,在這種地方很快就會落入有心人的耳中,所以還是不要動爲好。還有,你們幾個把帽子壓低一點點,不要太低了,給你選這種文士帽就爲了兩條帶子垂下來可以遮住耳洞啊,不要玩它。”

最後一句是他斥琉璃的。不過琉璃幾個丫頭向來和他沒大沒小慣了,被他嚷幾聲嘻嘻一笑渾不在意。

晉親王和水性楊花不在,錢天佑忽然間多出一點男子漢的味道來,讓紫萱很是不適應的看了幾眼碧珠,心道姨母果然是調教有方啊:“錢國爺這麼熟悉這種地方,看來是這種地方的常客啊。”

聽完紫萱的話錢天佑的男子氣馬上沒有了,拉起碧珠的衣袖來可憐巴巴的道:“碧珠,你可要相信我,我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老實人啊。”

紫萱笑着搖頭:“你們這種樣子,可是會讓人誤會錢國公爺有斷袖之好哦,還不放開?”

碧珠瞪錢天佑一眼:“明兒多背一頁書。”錢天佑乖乖的答應了,衆人再齊齊往外看,正巧就在窗外不遠處有人再叫龜公,而且是在叫大龜公:“發財啊,我看你今天有財運,滿臉紅光啊。”那人說着話,手裡一拋一拋的是錠足有二兩的銀錁子。

發財哪裡還能看到其它,一雙眼珠子一上一下盯緊了那銀錁子:“柳大公子,您有什麼話儘管說。”

那公子用下巴向芳菲那邊點了點,看着發財不再說話。

發財的嘴巴猛得閉起,眼睛也閉了起來:“公子,這事兒小的不知道啊。”

柳公子聞言又拿出一錠五兩的銀錁子來:“如今可知道了?出得你口進得我耳,你怕什麼?”

於是發財的嘴巴就貼上柳公子的耳朵,而這種事情豈能真得出得你口進得我耳呢?柳公子的三五好友當然知道了,這三五好友當然還有三五個好友:大家都在說要小心,不要外傳哦。

紫萱看到後笑起來,擡眼看向那立在人羣中的芳菲微笑道:“琉璃,芳姨娘向來是個要強的,就是希望能得所有人的喜愛,如今也可算是心想事成吧?不少字”

琉璃撇嘴:“掌了敏郡王一個耳光,這罪過就算是她姐姐出面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吧?不少字何況她如今敢對衆人直起腰板來說一聲,她是丁家……”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聽到芳菲尖叫的聲音。

“滾開,滾開!我是京城丁府丁大將軍的家眷,我姐姐是當朝的賢妃,來人來人,把這些統統殺掉。”芳菲是真得受不住了,也癱倒在地上哭叫起來,不顧一切的哭叫起來。

原來敏郡王制住丁陽之後,和知府大人、劉大鬍子說起話來,卻怎麼也不肯相信丁陽就是京城裡的那個丁陽;而敏郡王被人掌了一記耳光,還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個天香樓出身的女人掌了耳光,他能咽得下這口氣?

可是知府和劉大鬍子不爲他說一句話,反而要爲芳菲和丁陽開脫,他氣得開口:“這個賤婦敢打本王,你們人人上前代本王給她兩下子,不拘打哪裡——反正大家到天香樓來也是圖個樂呵,只要你們代本王教訓她兩下子重得,本王就賞一百大錢!人人有份,不論是誰都可以代本王出手啊。”

知府和劉大鬍子快要哭了:“真得是丁陽丁大將軍,那位、那位可打不得啊,她是賢妃的親妹妹……”

敏郡王虛踢一腳把知府趕開:“給本王一邊嚎去。”又瞪劉大鬍子:“信不信本王明兒就把天香樓最醜、性子最古怪、心機最奸詐的十個姑娘送到你府上去?”

芳菲原本是驚呆了,她沒有想到會打中人,更沒有想到的是打中的人會是位王爺;王爺在京城一抓一把也不算是稀罕玩意兒,但是在東通城裡可就稀罕的緊。而且她掌摑的是哪位王爺不成,非要是敏郡王呢。

然後聽到敏郡王的吩咐她連忙整理衣裙,故意迎着晚風向敏郡王拜了下去,衣裙被風吹起,衣袂飄飄當真是如同仙子般:“妾向王爺請罪。”

可是敏郡王理也不理她,直管讓人上前代他教訓芳菲,還真就有那有色膽的人,伸手推了芳菲兩把,立時得了一百大錢,這下子人羣就沸騰起來。

芳菲看到那些男人眼中綠油油的目光,嚇得大叫救命卻無人理會她,終究在男人的大手打在她臉上後,她大叫起來:她要讓這些人知道她的身份,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辱她的。當然,只憑她的兩句話無人會相信她,她卻大叫着知府:“知府大人,劉將軍,你們請我們夫妻來天香樓,就是爲了讓人欺辱嗎?”。

知府和劉大鬍子被點了名,只好費力擠到前面,隨着他們的開口嘈雜之聲漸消;芳菲扶着丫頭的手起來:“我是賢妃的妹妹,丁大將軍的女眷,你們如此如此……,該死至極。”她再次大叫起來,就好像那兩重身份終於讓她找到了支柱,不停的重複着。

這下子衆人驚呆的立在原地:皇親?!天啊,他們這不是找死嘛,會不會被誅了九族啊。有人已經想跑,可是看看天香樓的街上滿是衙役和親兵,這些人才沒有敢撒丫子走人,不過卻在時時尋找着可以走人的機會。

丁陽原本就在擔心被人識破芳菲的身份,如今聽到她的大叫他真得很想一劍殺掉她,免得她如此讓他丟人現眼;看到敏郡王、陳員外及周圍的人看過來,他真得很想把頭埋進土裡。但是,就算他想把頭埋起來也不頂用,因爲敏郡王開口了:“這不可能,她如果真得丁府丁大將軍的如夫人,是當朝賢妃的嫡親妹妹,又怎麼會被人賣進天香樓這種地方?”

他大手一撈把丁陽拿起來:“近來聽說騙子們很多,卻不想讓本王碰上了;想要騙人,也要弄得像回事兒,弄個青樓女子就說是丁大將軍的如夫人,賢妃的嫡親妹妹——冒認皇親可是死罪,小子。”

有個聲音幽幽的傳過來:“何止是冒認皇親,要知道這些話可是有辱賢妃娘娘的清白,有辱我上唐皇家的威儀啊;何止是死罪,滿門抄斬都是輕得。”

紫萱在聽到芳菲尖叫聲就樂道:“有好戲看了,這下子人家沒有揭他們的底,他們倒把自己的底兒全揭了出來。”她搖搖頭:“原以爲芳姨娘是個角兒,沒有想到膽子這麼小。”

碧珠撇嘴:“她能有多大能耐,眼裡只有一個丁大夫人的位子,那點子本事也就能哄哄丁大將軍罷了。”

正看得有趣兒衆人聽到水慕霞的聲音都差點探出頭去瞧:這才真得有好戲瞧了呢。

敏郡王看看水慕霞撓撓頭:“我應該認識你。”

水慕霞上前行禮:“三隻蟈蟈。”

敏郡王馬上大笑拉過水慕霞來:“你怎麼在這裡?”問完馬上又道:“我還有事兒,你等我一會兒,我們定要不醉不歸,本王今天說什麼也要和你好好的吃幾杯酒,嗯,你還要跟我回京纔可以。”

水慕霞看向地上的丁陽輕輕一嘆,過去扶起他來拍拍他的衣袍:“王爺您太忙久不在京城,自然不識得丁大將軍。他就是,如假包換。”

敏郡王聞言吃驚不小:“那麼說她當真是……”他指向芳菲滿臉的震驚:“怎麼會,怎麼可能?本王……”他顯然有些語無倫次,要知道這事兒當真不小,如今他要如何向皇上交待啊。

丁陽低着頭:“她,就是天香樓的人,並不是賢妃的妹妹。賢妃的妹妹還在我的府中替我打理府中的一切,怎麼可能出現在東通這種地方。出門,我只帶了幾個隨從,一路騎馬而來豈會帶個婦人在身邊。”

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臉,也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眼,不過他的聲音還算平靜,聽上去雖然有此顫音,但是遭遇這種事情人人可以理解他的心情肯定不會平靜;怒氣絕對有,但是對方是王爺他只能嚥下這口氣,有點情緒也屬正常。

水性楊花長長一嘆卻沒有說話,可是那邊的芳菲卻拼盡全身的力氣的撲過來:“你——!”她怎麼也不相信丁陽會當衆說出她是青樓女子的話來,這對女子來說是極大的侮辱,淚水奔涌而出可是一肚子的話卻說不順暢:“你怎麼能……”

丁陽卻不欲她多說,也不能讓她再說下去,一掌抽在芳菲的臉上把她打得身子幾乎仰倒,連退幾步終究還是在跌倒在地上:“閉嘴!不過是寵愛了你幾分,你就如此亂來,賢妃娘娘的清名也是你能辱得?等回去再和你算帳。來人,把她帶回去。”

紫萱看着丁陽把芳菲打倒在地上,看着芳菲倒在地上哭得暈死過去: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還有什麼比自己的男人當衆侮辱她更難受的?如今的芳菲想必是心痛欲絕啊,這次和原本在丁家發生的事情相比,傷她可算是傷得極重——芳菲一直以爲她抓住了丁陽的心,也用盡了心思和心機,最終卻發現丁陽對她和其它妾室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這纔是最讓她無法接受的。

芳菲被人拉起又醒過來,她看向丁陽:“陽哥哥,你是不是怪我沒有死,是不是怪我沒有死?!”她是個聰明人,當然會想得通透。

丁陽依然低着頭,身上的衣袍被夜風吹起,背影卻挺直的不動分毫,聲音更是清冷無情:“把她帶回去,我定要好好的教訓她,豈能容人說出那等可能有辱賢妃娘娘清名的話來。”他的手用力的一揮:“哭什麼哭,你好好想想你哪裡錯了吧。堵上她的嘴,把她給我弄回去關房裡,着人看緊了。”

他不得不如此,不能不如此。爲了他自己,也是爲了賢妃、更是爲了大殿下,他絕不能讓人知道芳菲的真實身份:因爲陳員外見過芳菲,因爲天香樓的龜公和老鴇都識得芳菲,因爲敏郡王把芳菲當成了青樓女子,因爲這裡有很多人——他只能讓芳菲妾身不明,也不能賭上他丁家的名聲,他自己的名聲,賢妃和大殿下的將來。

不是他心狠,是他迫不得已。丁陽在袖中的手握緊再握緊,然後鬆開擡頭看向敏郡王施禮:“臣管教小妾無方,衝撞了王爺臣向王爺請罪,甘願受王爺責罰。”聽着四方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他狠狠心咬牙道:“臣也願意把小妾送到王爺居處,任王爺處罰;如果王爺當真喜歡她,臣願意割愛。”

芳菲沒有再掙扎哭鬧,她乖乖的隨丫頭準備上馬車離開,有太多的話現在不方便說而且眼下的情形也對她不利,哭鬧只會讓丁陽更討厭她罷了;一隻腳剛踩上馬凳,她就聽到了丁陽的話吃驚的回頭——她聽錯了,她肯定聽錯了!

243章你不要有人要244章非禮啊

丁陽的話經過人們的轉述,紫萱等人也知道了,當即就讓屋裡的幾個人吸了一口涼氣。琉璃喃喃的道:“真沒有想到,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讓我相信丁大將軍會如此待他疼愛了三年的芳姨娘,我是絕不會相信的。要知道,芳姨娘就是丁大將軍的心尖子啊,捧在手裡怕涼着,含在嘴裡怕化了——不會是他們傳錯了吧?不少字”

紫萱看着遠處的丁陽輕輕的搖了搖頭:“不,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璞玉嘆息:“這個男人,當真是爲了自己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紫萱收回目光苦笑:“狠,就一個字啊。”丁陽不夠聰明,丁陽不夠世故,丁陽沒有多少城府,丁陽沒有太多的手腕,但是丁陽卻狠絕。

在這個時候,敏郡王當然不能再當衆討芳菲回府,而丁陽以退爲進就是要讓周圍的人深信,芳菲的確不是賢妃的妹妹、他的愛妾芳菲,只是這天香樓裡的一名女子,也只是他偶然看上眼帶在身邊的玩物:可以隨時送人。

可以隨時送人的青樓女子,又怎麼可能會是芳菲?!只不過丁陽少考慮了一樣,上唐的妾室送人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時常都會有人把自己的妾室送給看上她的人,因此丁陽的話聽着突兀其實並不是多麼的不合適;如果敏郡王當真不肯放過芳菲的話,他又要如何收場?當真讓敏郡王把芳菲帶走,再找到門上去言明真相?

紫萱相信丁陽在匆忙之間根本就是在賭,賭敏郡王不會再要芳菲。

碧珠扶着紫萱的肩膀:“看來,現在這個應該是真正的丁陽了吧?不少字嗯,也未必,不過誰嫁給這樣的男人,一輩子平平安安還倒罷了,有點風雨都會讓其痛徹心肺。”

紫萱看向僵在馬車邊的芳菲眯起眼睛來:“她,會如何做?”如果換作是自己,那就一拍兩散,不用分說過去把丁陽打一頓出氣,然後就離開丁家,讓丁陽滾出自己的生活;但,芳菲不是她。

嗯,這個向來柔弱的、賢良的、知冷知熱貼心無比的芳姨娘,此時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芳菲看着彎腰施禮的丁陽,地處偏南的東通城裡夜風忽然比京城的西北風還要冷,使得她遍體生寒;眼中丁陽的身影是模糊不清的,因爲淚水已經使她看不清任何東西,但她固執的看着丁陽。

想到從前她和丁陽青梅竹馬,想到從前她在丁陽身上用得心思,雖然是有所求但是她當真對丁陽好到了極點;虛情假意久了也會生出真心實意來,何況她與丁陽還有三年夫妻之情呢。的確,她歡喜丁陽並不能勝過她自己,可是她這些年來也做了她能做得一切,就爲讓丁陽過得舒服;她一直以爲,丁陽是真得歡喜她,就算是有了長泰公主但丁陽真正歡喜的人是她。

她也知道丁陽歡喜她沒有重過他自己去,但是她並不惱這一點,只要她是丁陽心中最重的那一個就成;到了今天她糊塗了,分不清過去的歲月中她和丁陽你儂我儂中有多少是真,辯不出丁陽曾在她耳邊的低語是哄她還是當真動了心。此時,再想到當初丁陽迎娶朱紫萱、再想丁陽沒有讓朱紫萱保持她的完璧之身,如今想來豈會全是朱紫萱相逼太甚之故?

心頭的千絲萬縷滑過,眼中的淚水慢慢的滑下來,長這麼大她流過很多淚、各種各樣的淚,絕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會讓淚成就她另外的美;今天,她第一次知道了何爲心疼:就算丁陽不歡喜她,但是三年夫妻豈能開口要將她送人?!

“你,說什麼?”芳菲的聲音聽起來不再悅耳動聽,沙啞的讓人以爲是個男人在說話。

丁陽頭也不回的道:“滾回去,就算王爺能對你施以青眼,你認爲自己這副鬼樣子可以去伺候王爺嗎?回去給我好好的梳洗打扮。”他說完又對敏郡王一禮:“臣請罪。”

芳菲身子搖了搖靠在馬車上緩緩軟倒在地上,喃喃的道:“陽哥哥,你不記得你對我說,不管是誰也不能把你我分開,把我自你身邊弄走嗎?”。衆人聽到這話還以爲是她在天香樓和丁陽有過海誓山盟,輕輕搖頭暗笑芳菲這樣的青樓女子,居然會相信丁大將軍隨口的一句甜言蜜語。

敏郡王一腳踢在丁陽的身上:“你把本王當成什麼人了?居然想把你吃剩的塞給本王,你好大的膽子。她當衆掌本王,你又來辱本王,本王我不把你們、不把你們……”他好像想不出了要把丁陽和芳菲如何,因而看向身邊的陳員外。

陳員外猛然間能想到什麼法子:“送官,狠狠的治他們的罪。”

敏郡王瞪眼:“胡說八道,你是不是怕宮裡的老祖宗不知道這事兒?你想讓我剝層皮啊,本王在這裡和人爲個青樓女子大打出手,說出去很好聽嗎?你認爲很好聽嗎?再說了,你姐姐那個脾氣你不知道,萬一被她知道了我還能進得了房——你陪我去睡書房啊。”衆人聽得大開眼界,想笑卻礙於王爺二字無人敢笑出來。

水慕霞湊過去:“王爺莫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丁將軍既然已經認罪當然沒有辱王爺的意思,只是不想因爲一個婦人而傷了與王爺的和氣罷了;我想,丁將軍是真得不想要那個惹了王爺生氣的婦人,絕沒有辱王爺的意思。”

丁陽馬上欠身:“王爺,臣就是這個意思。”他哪裡會想到敏郡王剛剛非芳菲不可,如今卻又因爲自己要把芳菲給他而大動肝火呢。敏郡王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錢小國公的表舅父,是故去的先皇后嫡親的、唯一弟弟的唯一兒子:一脈單傳啊。雖然先帝因先皇后之故而厚待他,不過原來也就是個公爺;當時身爲公爺的敏郡王在先皇后仙去之後,死活非要去邊關立功,這一去就是幾年。誰也沒有想過他會在邊關建功立業,都當他是貪好玩、吃不得苦也就回京了——因爲不學無術四個字就是爲敏郡王而存在的。但世事難料。敏郡王在邊關第二年居然大敗了青蠻,差點讓先帝驚得把下巴掉在地上,以爲是奏報寫錯了。後來大家才知道那是敏郡王的運氣好,但人家立了戰功就是立了戰功,且是不小的戰功:奪回一座城池啊!邊關有幾個將領有這樣的戰績?憑此戰功先帝封他爲郡王:異姓王在上唐並不多,尤其是外戚中他是第一個。按說如果有外戚成爲郡王那就是樹大招風,可是敏郡王卻並沒有引來朝臣們的不滿,或是其它外戚的陷害,原因很簡單他太不成器了:封爲郡王后他大吹特吹是小事,兵部掛個職一個月點一次卯就爲領錢糧;沾花惹草是他的本事,吟風弄月是他的正事——有那才華當然成,可是他做出的詩讓先帝把一口茶全噴到了地上,但敏郡王依然樂此不疲。自先皇后駕鳳西歸後,其孃家便已經不得勢,再加上敏郡王立了“大功”後又如此胡鬧,不但不爭權而且把差事全推給旁人,自然無人會注意他。也就是因爲敏郡王的不學無術、不求上進,反倒很得太后和皇帝歡心,就算是心機少也平安保個富貴:皇帝和太后當然不能讓人背後說他們母子忘了先皇后待他們的深恩,因此格外的厚待他。敏郡王聽完丁陽的話拽拽他原本不多的鬍子報怨陳員外:“你說,你姐姐爲什麼總要扯我的鬍子,害得我就沒有留起鬍子來。”抱怨完他纔想起正事來:“你原來是不想要她了,倒是本王誤會了你;那本王就收下她吧,來人把她拉過來。”

丁陽傻在了當場,現在他要怎麼辦纔好?芳菲當然不能真送人,不然賢貴妃非把他撕成片不可;而他的聲名當真會一敗塗地,皇帝肯定要治他的罪啊。

知府和劉大鬍子都嚇了一大跳:“王爺,您剛剛的話是對的,您是萬金之體定要處子之身才能有福份伺候您啊;她?不行,不行。”知府還向前兩步低聲道:“這麼多人看着,也讓他們以爲王爺您是生冷不忌呢。”

敏郡王哼了一聲:“人家要送我當然要收,可是我收下我就會用嗎?那個誰,就是你。”他叫過天香樓的老鴇來:“喏,這人就賞給你了;便宜你,本王是一分銀子不收,你只要替本王好好的調教她,讓她爲你多賺些銀子就成。”他一擺手陳員外一錠十兩的銀票就落入老鴇的手中:“這是本王賞你的。還不讓你的女兒們打扮好伺候本王?你是不想做生意了吧?不少字”

他回頭招呼丁陽:“你也一起來吧,人多熱鬧。本王,就喜歡熱鬧。”

芳菲看到天香樓的龜公和壯漢們過來嚇得大叫:“放開我,放開我,你們大膽,我真得是……”無人再聽她的話,現在衆人都相信她是天香樓裡的姑娘,只是跟了幾天丁大將軍知道些他的家事,如今冒名頂替人家那個出身極高貴的姨娘以求活命自保。

244章非禮啊

芳菲又是抓又是踢又是咬的,依然抵擋不住幾個大男人,無奈之下只能求助於丁陽:“陽哥哥,救我。”

丁陽握緊了拳頭掌心刺痛才讓他能保持清醒,可是清醒不能救他:救不救芳菲?不救任芳菲再落入青樓,回京之後要如何而對賢妃的怒火?救的話,天香樓前這麼多人定會有人猜疑芳菲的身份,太子大典即將舉行,豈能讓這種害到賢妃和大殿下以及他的事情發生?

又是兩難。

紫萱看到這裡攤手:“你們想,芳菲接下來會怎麼樣?真是一波三折啊,剛剛纔離開天香樓,如今在衆目睽睽之下又進了天香樓,還讓丁陽無法開口——天佑,你舅舅當真是不學無術,連家裡帳目都算不清楚的人?”

錢天佑站得累了坐下:“這事兒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不過我舅舅是個好人。”他很強調這一點:“他就是心太實了。像帳目啊人家說什麼他都信,就連選妻子不過聽宮女們悄聲議論了說某人宜子相,他就認定了那個誰說也不成;結果,那是所有人當中長得不出衆、家世最差的一個;嗯,舅舅岳父家這麼多年來都沒有長進,他的眼光還真是不怎麼樣。”

紫萱很有點難以苟同,一個天天在青樓裡泡着的男人也能算是好人?至少在她的眼中不是。

“我舅父也不能算是糊塗啊,像我表哥就被舅父請了先生教得極懂算帳目,很喜歡做生意。”錢天佑笑着託臉:“不過他生意經念得不好,常常是人家賺五成的生意,到了他手中累死累活也就能賺一兩成;但,我表哥也是個好人啊。”

紫萱翻了個白眼坐下:“你有沒有覺得你們家的親戚都有點……”她想了想:“太過胡鬧了?知府也是個好人,但是他的性子如果不是因爲他和你們錢家有親戚,說不定早讓人害了。”

錢天佑一笑沒有答話,看向窗外打了個哈欠:“你說,賢妃聽到後會不會氣瘋啊?皇后想必會高興壞了,也不知道會賞給你什麼,到時候有什麼好東西不要忘了給碧珠看看,她喜歡的我去給她買。”

紫萱的眼珠一縮便恢復平常:“給皇后娘娘做事也是爲我們自己做事,報了仇出了氣還能得份賞賜,這種便宜事兒當真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她是怕碧珠等人爲她擔心,所以說得輕鬆無比。其實,在接到皇后的密信時,她實在是氣悶極了——剛回上唐皇后就要支使她。

不過皇后既然如此不見外,她當然也不好意思對皇后太見外對不對?皇后的吩咐她當然要做,但是卻沒有必要做得盡善盡美:不給皇后找些麻煩可對不起她,而且她也不要被人當作很能幹的人,否則皇后還不往死裡可勁用她?

錢天佑嘆氣:“我喜歡九黎。”

雪蓮聞言也嘆:“我也喜歡九黎。”

火舞托腮:“你們一說,我也想大陽蠻了。”

璞玉看看紫萱:“我們不用開口了,他們代我們把話都說出來了。”

碧珠笑着拍拍紫萱的肩膀:“你在九黎可是有自己的城呢,上唐的事情完了我們大可以回去啊。九黎,自在些。”其實九黎的生活要比上唐苦一點,但是那裡自在不像是上唐這也不成那也不行的,實不實就會跳出一個兩個的人來找他們麻煩。

紫萱也打了個哈欠:“我只是很想知道,這次丁大將軍要如何救他的愛妾,這齣戲實在是精彩,太可惜沒有寫到《斬駙馬》當中。”她再看向外面,芳菲已經被人拖進了天香樓,而丁陽獨自站了一會兒才進了天香樓,看來他並不想把芳菲扔在這裡——他也沒有那個膽子把芳菲扔在這裡不管。

時辰不早門外無好戲了,雅間的好戲他們看不到,紫萱等人也就打道回府,來去倒無人發覺他們這行人是女子;回到驛館就看到燈火通明,錢天佑懶懶的道:“誰啊,趕路趕到這麼晚纔到?”進了大門他們才知道來得是冤家,來得是四大世家的人。

錢天佑惱道:“陰魂不散了!看我把他們打得抱頭鼠竄。”

紫萱搖頭:“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嘛,他們既然敢來當然就是有備而來,我們等一等不要緊的,他們定會過來告訴我們這次來是做什麼的。”

四大世家的人並沒有全到,來得只是司馬家司馬玉;卻不是自司馬家那邊走過來,反而是自他們身後走過來,且是一身的馬伕打扮,揚着一張笑臉:“錢小國公,輔國縣主,有禮了。”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火舞和金烏是誰,因而並沒有對火舞施禮打招呼。

紫萱上下打量他:“琉璃,拿五百個大錢給司馬大人吧。”

“啊?”琉璃張大了嘴巴,她家姑娘搶錢是正常的,但是送人錢財是卻少見。

“雖然說用這些打發叫花子太多了些,但是司馬家倒底是司馬家,就算是落魄了第一次見面,司馬大人也值這五百個大錢。”紫萱拿過銅錢:“拿去吧,慢走不送。”

話還沒有開口就被紫萱的話氣個半死,司馬玉臉色不太好看卻還是笑了幾聲:“縣主的盛情心領,司馬家安康的很不勞縣主掛念;至於爲縣主做馬伕、送縣主去天香樓裡轉了一轉——這事兒當然要由我來。嗯,除了錢小國公外,諸位都是女兒身吧?不少字”他笑容有此古怪。

紫萱看看司馬玉,又看看那邊司馬家的人:“他們好像不識得司馬大人,您這扮相當真能瞞得過所有人的眼了。”

“爲了縣主的清名嘛,臣當然要小心些。”司馬玉笑得就好像他是一株臨風的玉樹般:“只是縣主和諸位姑娘們所爲,真是驚世駭俗啊,被人得知的話……”

紫萱笑笑看一眼雪蓮和碧珠,然後對火舞使了個眼色,就看火紅的鞭影一閃司馬玉就倒在了地上,可是他摔到了頭卻連聲也沒有吭;而火舞大聲呼喝責罵,就好像是馬伕做錯了事情,司馬家的人很有規矩,他人家的事情他們連看也沒有多看一眼自顧忙自己的。

火舞着人拖起司馬玉就走,衆人很快回到他們住得院落,就落門上閂也不怕水性楊花和晉親王進不來:這牆再高些也攔不住那兩個人啊。

紫萱看着司馬玉:“你不是忘了我姨母和雪蓮是九黎人吧?不少字嗯,怎麼可能忘得了?那就是你認爲握住我們的把柄,以你的身份我們不敢把你弄死,所以纔會如此有恃無恐吧?不少字可是你不知道九黎人做事只憑喜惡?哦,你不如武將們清楚,你是文官嘛。”

司馬玉急得要死拼盡力氣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看着碧珠和雪蓮接近他嚇得差點暈過去:實在是太過得意了,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中了招。如今,無人知道他在這裡,真被人殺了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紫萱看他鼻尖上、額頭上都冒出了汗水來笑着搖頭:“司馬大人何必怕得如此厲害?我們可是女子豈會殺人不眨眼?你放心好了。”她笑着對司馬玉眨眨眼:“說起來司馬大人當真是玉樹臨風之姿,平日裡也很愛惜自己吧?不少字來人,司馬大人弄得一身泥土,還不伺候司馬大人去梳洗?”

於是晉親王府的護衛進來把司馬玉弄走了,接着紫萱等人就收拾一番睡下,誰也沒有再理會司馬玉。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聽到院子外傳來嘻笑的聲音,紫萱等人迫不得及待的打開門出去瞧好戲。

幾個男人圍在一塊大石旁,對着石上睡着的美人兒嘖嘖稱奇,一來奇怪她爲什麼睡在石頭上,二來稱讚她花容月貌。

司馬玉終於醒了過來,可是身上有些痠痛:不是被打的,只是沒有休息好、或是在溼氣重的夏天早裡醒來的那種感覺;他皺皺眉頭,輕輕的哼了一聲——因爲還在半夢半醒間,再加上身上痠痛,那哼聲就彷彿一聲短促的呻吟,聽得人心中忍不住一癢。

我見猶憂啊,這麼美的美人兒哪個如此狠心?幾個男人連忙開口,喚得口氣都是那麼的輕柔,生怕會驚到石上的美人兒:“姑娘,醒醒,睡在石上這種天氣會生病的。”

司馬玉沒有睜開眼睛:“誰在吵?打出去!”他睡覺的時候要絕對的清淨,身邊的妻妾丫頭們都是知道的,今天居然有人敢吵他讓他心中生出幾分不快來。

“姑娘。”不斷有人輕喚使得司馬玉不得不撐起身子,手掌下的涼意讓他猛得睜開眼睛,入目不是他的大牀而青石,除此之外就極爲豔麗的衣裙——這麼豔,在他府中只有小丫頭們纔會穿用,可是這衣裙怎麼好像穿在他的身上?!

他擡頭看到身邊的幾個男人:“你們對我做了什麼?”聲音不算悅耳動聽,但是卻讓人聽着舒服;這是他向來自傲的本錢之一,以他的聲音就可以迷到不少女子,不過他卻不知道他的聲音讓人難辯男女,尤其是在他着女裝的時候。

幾個男人連忙擺手:“我們只是叫醒姑娘,並沒有對姑娘無禮。”他們的眼睛卻盯在司馬玉的臉上,目光實在是有些讓人臉紅。

司馬玉看看身上的衣裙,他伸手捉到面前的男人,呼吸都噴到了對方的臉上,鼻子也不小擦到了對方的鼻子:“你們倒底……”

一聲突兀的“非禮啊——!”打斷了司馬玉的話。

245章自食其果

司馬玉想擡頭看過去,因爲“非禮啊”這三個字是出自女子之口,他之所以沒有看到那個大叫打斷他話的人,是因爲他感覺手背落了些暖暖的、有點粘的東西,不自覺的垂眼看到的卻是豔紅的血!又是一滴血落下來,他馬上擡頭看到的卻是一雙火熱的眼睛以及正流血的鼻子——他抓住的那個男人,正對着他笑得癡迷。

司馬玉大吼:“不要那麼看我。”他吼得時候因爲太生氣當然會揪緊了對方,這下子不但是臉和臉挨的近,他幾乎把那個男人拉進他的懷中!這下子那男人的鼻血噴的更厲害了,還喃喃的道了一句:“胸、胸好白……”嘴角居然流出了一絲晶瑩的東西——口水,他的眼睛盯着司馬玉被撐開的一點的脖子下面,流出了口水來;這絕對是個色中餓鬼啊。

這下子當真是讓司馬玉忍無可忍,他並不是討厭所有的人對他饞涎欲滴,如果是女孩子、或是美貌少婦露出恨不得把他綁回家的神情,他只會心中暗樂、陶醉不已;但是當一個大男人對着他露出恨不得拐他回家的樣子來,他就想要打人了。

想到就做,司馬玉馬上揮起拳頭對着拉到眼前的男人打了下去,不過他也就剛舉起手來就感覺另外一隻手沉重無比,然後懷中的男子居然就這樣軟倒在他的身上,而那男人的嘴巴在他的臉上滑下去,滑到他的脖子上又在他的胸前一路滑下去。

幾個男人倒吸氣的聲音很響,顯然他們是在羨慕那位老兄:豔麗到讓人邁不動腳步的女子可不多見,反正他們幾個是第一次見到;可是沒有想到他們當中有人不止是有眼福,而且還、還……。唉,真是有傷風化啊;幾個男人在心底一嘆卻無人去扶一扶同伴,因爲妒忌啊,爲什麼他們沒有這樣無邊的豔福呢。

紫萱沒有想到會有男人因爲司馬玉而流鼻血,而且還是那麼的癡迷,癡迷到最後暈倒在司馬玉的懷中:天啊,禍國殃民啊。

她一面使人去叫墨隨風來,一面忍笑對幾個男人道:“你們想對這位姑娘做什麼?!要知道,這裡可是驛館。”

那幾個男人連忙解釋,可是話剛開口司馬玉已經衝過來:“朱紫萱,我今天要殺了你!”紫萱一開口,他當然就知道剛剛喊非禮的人是誰了,而他這一身衣服又是怎麼回事。

他實在是氣得發狂。就算是做夢,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穿上一身女子的衣裙,而且還會被男人非禮,且讓那個非禮自己的男人因爲太過興奮而暈了過去。要知道,他是個男人,一個大男人,一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大男人,他歡喜的向來是女子不是男的!

紫萱一面躲到碧珠身後一面笑道:“我可是替你叫了‘非禮’的,爲得是救你,雖然不曾叫來許多人前來救人,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啊,姑娘。”她之所以能把這些話說完,當然是因爲有人出現攔下了司馬玉。

攔住司馬玉的人不是碧珠而是墨隨風,他剛剛好趕上便捉住了司馬玉的手腕,不過他的眼睛同時落到了司馬玉的臉上,忍不住眼睛就是一亮:“這位姑娘,有話好好說嗎?有必要動手動腳這麼傷和氣嘛,我讓人弄了幾屜包子,姑娘你要不要……”他的眼睛飛快的往下溜:“咦,姑娘的手好大啊!”他正握住司馬玉的手輕薄呢,可是摸過了無數柔滑小手的墨解元,在輕輕滑過其手時馬上發覺到了不對勁。

紫萱笑倒在碧珠的身上:“這位姑娘天生大手大腳,墨大夫醫術無雙不知道可以不可給人家一雙小手呢?”她不客氣推墨隨風:“病人在那裡,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是你眼前的大姑娘。”

墨隨風的手指飛快的拉開司馬玉脖子裡包得緊緊的、高高的衣領,然後怪叫一聲扔下司馬玉的手,又把手在衣袍上連擦數下才回頭瞪紫萱:“不早說,晦氣!”他擦了又擦,然後又隔衣搓了搓雙臂:“我冷死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扮成這麼漂亮的女子做什麼?你就是扮得再像,你也是個男的不是女的!”

他的話音一落那位倒在地上昏迷中的男子一挺坐了起來,指着俏立晨風中、多半張臉迎着朝陽,顯得越發豔麗無雙的司馬玉,顫着聲音道:“她、她是個男人?!”這怎麼可能,怎麼看那也是一位美得如同天仙的女子,就算是身量高些也不妨礙她的美啊,怎麼會是個大男人。

“當然是男人,難不成他是女人?”墨隨風沒有想到這次的病人能自醫,居然不用他動手就清醒過來;他伸手一把扯過司馬玉來——他在生氣,因爲被一個大男人騙了他當然生氣,因而手上的力道並不輕,完全不見剛剛的溫文爾雅;他指着司馬玉的喉節:“看清楚沒有?還女人,他要是女人這天下的還有男人嘛。”

紫萱早在碧珠的提醒下知道那個男人是在裝死,叫墨隨風來就是想看看他會不會被司馬玉的扮相騙到;現在看到墨隨風那張臭臉,她笑得在碧珠懷裡起來:“不行,不行,我要笑死了;天啊,真得是太好笑了。”

坐在地上佔了天大便宜的男人瞪着司馬玉的脖子,然後他忽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親一個女子當然是豔福,可是親一個大男人那滋味……;現在,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尤其是想到他還在司馬玉一條大腿偏靠裡滑倒在地上的:當時他還想往裡的,可是卻因沒有那個色膽而作罷,如果當真……。他噁心感更重,“哇哇”吐得更是不亦樂乎。

司馬玉惱得推墨隨風可是推不開:“放開我!”他現在又想躲起來又想打人,不過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墨隨風的,因爲墨隨風一動手他就知道此人會武。

墨隨風瞪他:“你以爲我喜歡抓着你啊,你以爲你真是美絕天下的姑娘家啊,我呸!我纔不不想和你靠近呢,就沒有見過你這種喜歡裝女子的人,走遠點。”他放開人還推了一把,險些把人推倒在地上。

如此一折騰司馬玉的衣領又回到原位,因爲現在天氣冷,高衣領就是這個樣子才能禦寒啊。

司馬玉又羞又怒穩住身形看向紫萱:“你、你好狠。”他倒底是個文人,破口大罵這種事情他不擅長;文鄒鄒的罵人他又沒有那等本事,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好狠”。

“過獎過獎。”紫萱微笑着看他:“而且還是彼此彼此,你我倒不必在此事上如此客氣。”

墨隨風給那個男人診過脈,一指重重的敲在那男人的頭上:“小小年紀不學好,童子雞也敢胡鬧?怪不得流血,小心淌血淌死你啊,還不回去讓你娘去託媒人說媳婦?快去快去。”他輕輕幾腳就把幾個男人送走了,回頭看到司馬玉他就忍不住皺眉:“你和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吧?不少字你爲什麼非要噁心我,我倒底是沾了你姐妹還是姑姨的便宜啊,你說。”

司馬玉剛想說話,身後有人喝道:“喂,好狗不擋道啊。”是司馬家的人。

司馬家幾個僕從說着話越過司馬玉的身側,轉頭後很是驚訝的停下腳步,盯着司馬玉看了幾眼幾人對視一眼:“姑娘,您在這裡做什麼?”他們根本沒有認出司馬玉來。

當然,這也和上唐的男人絕不會穿女人衣裙有關,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想,只是感覺眼前的姑娘有點面善。

司馬玉真要吐血了,真想一巴掌把這幾個蠢材打死。

“你們不認識這位姑娘?我還以爲他是你們司馬家的人呢,原來不是啊,那姑娘你來我們這裡小坐一會兒,我着人去請驛丞來。”紫萱的一雙眼睛全是笑意。

司馬家的僕從馬上行禮:“不敢勞動縣主。”馬上有人轉過身來對司馬玉道:“姑娘跟我們走吧。”

司馬玉現在也不便多說什麼,悶不作聲的點點頭示意僕從先走;等他回去換了衣衫再回來找朱紫萱算帳。

幾個司馬家的僕從沒有想到司馬玉這麼好說話,互相對視一眼連忙帶路,姑娘前姑娘後的叫個不停,讓司馬玉很想把這幾個人掐死在眼前。

紫萱笑得打跌:“姑娘,你慢走;可是,要小心壞人哦。”引來司馬家奴僕的不滿,不過他們卻也不敢對紫萱如何,回頭暗暗瞪一眼就轉過牆角去。

墨隨風看着紫萱:“那個,是怎麼回事?”

紫萱攤手:“司馬玉嘍,趁你們不在來欺負我們,所以就小小的教訓一下他,希望他能學乖離我們遠點。”

墨隨風睜大眼睛:“京城有名的玉公子?!名不虛傳啊,名不虛傳。”他忽然招手:“走,我帶你們再去看更好的戲。”他加快腳步引着紫萱等人去追司馬玉等人。

司馬玉隨着家僕走得不算快,再加上七拐八拐的他們就走到假山後;他很不滿的看着幾個家僕:“到這裡來做什麼,快些引我回房吧。”

這話落在幾個家僕的耳中讓幾個人嘻笑起來,有一人過來勾司馬玉的下巴:“姑娘看來是嘗過神仙滋味的,哥哥告訴你,回房裡有房裡的樂趣兒,這席天幕地的自有另外一番滋味兒;來,讓哥哥香一個,讓哥哥好好疼疼你。”他的手不老實的撫上司馬玉的臉。

司馬玉大怒一掌打在那奴僕的臉上:“你好大的狗膽!”他沒有想到居然會被自己家的奴僕輕薄,比起剛剛來更讓他惱怒不已。

司馬家族是當世的四大世家之一,傳家幾百年,就連皇家對其也多有禮遇,其家僕向來在外驕橫慣了,欺男霸女的勾當可沒有少做過;今天在驛館拾到一個大姑娘,而且腦子有毛病一問三不答:司馬玉無法對家僕們說他就是司馬玉啊,他要臉面他不想在下人們面前失去體面;可是卻被他的家僕誤會了,肆無忌憚的向他伸出了魔掌。

“你好大的狗膽,哥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敢打哥哥?!”那奴僕更怒,一掌狠狠打還給司馬玉,並對其它幾個人道:“一起上,哥就喜歡這火辣性子的妞兒,有味。”他說完拉過司馬玉來在他的嘴上親了一口:“香啊。”說完又是一記耳光過去。

司馬玉怒是怒極,可是他也噁心極了,沒有想到他會被一個大男人親到了嘴巴上,當即就如剛剛那個男子一樣吐了出來;卻招來那奴僕的更多不滿。

其它幾個奴僕有假意勸的,也有要上下其手的,司馬玉左躲右閃又是抓又是咬得反抗,就算是大叫着“我是司馬玉,我是你們老爺”,也無人肯聽肯信;幾個奴僕現在眼中心中只有美色,人人獸血沸騰中,再說他們老爺這種話實在是太過好笑了。

有人還玩笑道:“你是我們老爺?好,好,老爺,您給我躺下吧,讓我們來好好的伺候你更衣。”

最終司馬玉拿起一塊石頭砸傷了一個人的頭,然後推開一個奴僕跌跌撞撞的跑出假山後,聽到身後的追趕他也不敢大聲嚷,可是司馬家的奴僕們卻大叫道:“捉住她,她殺了人!”一下子驛館裡被他們鬧得雞飛狗跳。

紫萱和墨隨風他們看得樂不可支,幾次險些笑岔氣,看到司馬玉朝他們跑過來,墨隨風忍不住跳出來道:“司馬老爺,你的奴僕要伺候你更衣你爲什麼不從呢?”

如果司馬家的人不喊,紫萱等人也會大叫驚動驛館的人:如此歡樂的事情、如此絕美扮相的司馬玉,豈能讓大家錯失眼福?

司馬玉聞言撲過來:“我和你們這些人拼了!”他的英名完了,他在看到驛丞跑過來的身影時就深深的知道了這一點。

驛丞聽信了紫萱看到了有人要追司馬玉這位姑娘,好像是意圖非禮:看到司馬玉衣衫凌亂的樣子他也猜到了;事涉四大世家他不敢做主,馬上要打發人去報給知府大人。

晉親王走了過來看到司馬玉“咦”了一聲:“你,是司馬家的哪位?”

一句話就讓驛丞的眼睛瞪大了,而司馬家的奴僕仔細看了又看:“有點像我們家大姑娘,可是我們家大姑娘死去多年了。”他們現在是頭皮發麻。

墨隨風的腳丫此時忽然捱了紫萱重重一腳而大叫跳了出來,看到衆人把目光都放了他身上,他咳了兩聲整理衣袍對着司馬玉鄭重行禮:“晚生墨隨風見過司馬大人。”

轟隆隆,一聲驚雷響過衆人心頭,震得衆人都失了心神一語不發的看着司馬玉。

246章盈盈247章奉旨捉人

偌大的院子一點聲音也沒有,靜得詭異。大家把目光都放在了司馬玉的身上,而司馬玉卻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動不動,自頭上垂下來的一縷頭髮隨風輕輕的飄動着,讓他平添了幾分嫵媚。

紫萱看着他很想摸摸自己的臉,暗歎老天爺爲什麼要把一個男人生得如此嬌媚,真是要人命啊。不過,如果不是給司馬玉穿上女裝,如果不是給他上了濃妝,還真得不知道他會如此的傾國傾城。

大家在等司馬玉開口,而司馬玉低着頭立在那裡一直沒有開口。就算是冷如晉親王也不免多看司馬玉一眼,因爲他身着女裝在這裡一站,就能讓很多男人知道什麼叫做風情萬種。最最不能讓人接受的就是,這還是一個近五十歲的老男人啊。

墨隨風等了半晌也不見司馬玉開口便彎了彎腰:“學生墨隨風見過禮部侍郎司馬大人。”他會認識司馬玉是因爲今年秋天的會試,就是由禮部主持;他們這些參考的人豈會不識得禮部官員?總要到禮部官員家走動走動的,就算是墨隨風不去走門路,但他也一樣會認得司馬玉。何況,在邊關他已經見過司馬玉一次了。

司馬玉的臉微微一變,額頭上的汗水都把妝容都弄得有些花,但並沒有讓他顯出老態反而多出一些成熟婦人的韻味來。他不是想一直沉默下去,活了近五十年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到了現在卻依然不知道要如何應對:承認不承認自己是司馬玉呢?

正在這時司馬家的家奴們忽然跪倒在地上:“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他們顯然是認出了司馬玉來,嚇得屁滾尿流啊。

該認出來時候沒有認出來也就罷了,認出來也不應該在衆人面前叫破,司馬玉聽到家僕們的話恨得直咬牙:他真是養了一羣廢物!司馬玉一腳把奴僕踢了出去,再想到剛剛他們幾個對他的所爲,他又追上幾步想把幾個奴僕一腳踹死在當場。

“司馬玉?”晉親王的聲音不大,就算眼下比較靜他的這一聲稍遠點的人也聽不到,但是司馬玉相信圍在他身邊的人都聽到了。

司馬玉只能咬牙回身跪倒在晉親王身下:“臣司馬玉見過王爺。”他再不向晉親王見禮就等着被問罪吧。

晉親王也看不出生氣與否:“你,回去閉門思過吧。”他說完對紫萱點點頭:“我們有事兒要找縣主,一會兒在飯廳見。”說完他舉步就走,根本不理會司馬玉的解釋與哭嚎。

司馬玉伏在地上哭得傷心,四大世家雖然久經歲月但是在朝中爲官的人越來越少,而在三品以上的大員更爲稀少;他這個禮部侍郎可是司馬家用了很多的心思才幫他弄到,如今卻這般輕易的就丟掉了。

晉親王來得剛剛好,話問得也剛剛好,就連走也走得剛剛好;事情就被他幾句話弄成定局,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不管司馬玉因何弄成這個樣子,只憑他身着女裝在驛館大鬧驚動衆人爭相圍觀,皇帝也不會容他再在朝中做官的。

紫萱看看痛哭的司馬玉撇撇嘴,拉起碧珠等人來就要走:司馬玉是自找得,如果她不如此做,那被奪封號、貶爲庶民的人就是她朱紫萱了——司馬玉如今還有司馬家相佑,她到那步田地卻還要想法子護好文昭和琉璃等人,自保都不可能的,落井下石的人會很多。所以,她不能給司馬玉機會讓他來害自己。

更不能讓司馬玉把火舞去過青樓之地的事情傳出去,不管火舞在不在意名聲二字,但上唐的人在意。火舞是來和親的,本身已經很悲哀,她能幫火舞的就是讓其在上唐可以過得順心如意些。

去過青樓的良家婦就會丟掉名聲,這就是上唐的規矩,完全不說理的規矩:不問緣由、不問去哪裡做過什麼,只要你去過你就該死。除非是出身青樓的妾侍們,她們會跟在自己夫主身邊進出特定的青樓,如果獨自去也一樣會丟掉名聲。

司馬玉就是想拿紫萱等人去過天香樓的事情威脅紫萱她們,而紫萱昨天讓人把他好好的洗涮過,裡裡外外都由人換過了衣衫:不管他有什麼在手裡可以證實紫萱等人去過天香樓的,此時也都和他原本的衣服都化成了灰燼。

“縣主就這樣走了嗎?”。一聲軟而綿的聲音叫住了紫萱:“不知道叔父哪裡讓縣主如此不開心,捉弄了他不算還要害得他失去前程。”司馬家的三姑娘司馬雲身着鵝黃色長裙,如同一朵嫩到極致的、華貴的花兒隨風飄到衆人面前:“民女自幼得叔父疼愛,遵孝道不可以讓長輩受辱——而且此事想必也是因民女而起,和蕭家的婚事給縣主添了不少麻煩吧?不少字”

“民女願意代叔父領罰,還請縣主大人有大量饒過民女的叔父,他如今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丟了差事讓他一家老小吃什麼呢?還請縣主看在叔父要養一家幾十口人的份兒,允民女代叔父受責罰。”她說着話雙手叉起放在身側蹲了蹲,不像芳菲故意迎着風才弄個衣袂飄飄,只是簡單的一個行禮就讓人在腦中浮現“盈盈”二字。

此女不論是樣貌還是氣質、舉止還是談吐都爲上佳,絕不是平常官宦人家的姑娘可以相比的;且此女的極爲聰明,淡淡一句“和蕭家的了婚事給縣主添了不少麻煩吧”,就已經是可圈可點了。

紫萱看看她淡淡的回道:“司馬姑娘,你找錯了人。如果你要爲你叔父求情,應該去求晉親王,我雖是縣主但沒有任免官員之權;還有,如果你想找人說說你的婚事,那你也應該去尋水公子;”她眼波流轉一笑:“我,只是外人。你們司馬家和蕭家的事情,我不好多說一個字的,免得被人誤會而累及水公子或是司馬姑娘你的名聲。”

她只是一個商人之女,比不得司馬雲的貴氣;不過她向來都是隨性的人,舉手投足間並沒有計算過、也不曾被人教導過,但一舉手、一說話都是那麼的自然、大氣,眉間英氣勃勃的朝氣更是讓她平添了麗色。

再者,論起貴氣來誰能和上唐的公主和皇后等人相比?在她們面前紫萱沒有自慚,在司馬雲面前當然更不會生出自卑來。

自邊關見過一面後,這是紫萱第二次見到司馬雲,不過卻沒有想到司馬雲會如此迫不得及待的站出來:就算是定了親,就算是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又如何?司馬雲如今依然是雲英未嫁之身,如此做法實在有失大家閨秀的身份。

紫萱幾句話說完拉起碧珠的手來:“姨母,走吧。唉,餓死了,折騰一大早上我要多吃些東西纔可以;也不能讓晉親王久待啊,快點走啦。”完全不當司馬雲是多麼重要的人,說笑着和衆人轉身就走。

司馬雲被紫萱的話說得面紅耳赤,呆立在原地一時間沒有說話,也不曾過去安撫自己的叔父;還是她的丫頭叫人來扶起司馬玉來,直到司馬玉開口她臉上的紅暈才漸漸消退:“好厲害的女子。”

“雲丫頭不要總以爲天下女子不過如此,不說其它只論她的封號,在我上唐可有能出其右者?一年之內連升幾次,除了後宮的妃嬪邀得天寵一日登天外,再無人能和其相比,又怎麼會是平常人?”司馬玉倒是平靜下來:“你啊,太心急了些,怎麼不叫……”

“司馬妹妹。”平君和平博文遠遠走過來就開口打招呼,自然打斷了司馬玉的話:“出了什麼事兒?”他們自然盯上了司馬玉。

司馬玉一拱手轉身就走,他要趕着回房換下這身衣服,並且要想法子把他的官保住;至於平家的人就交給侄女打發吧,他現在這個樣子還真是無臉和人說話。

司馬雲轉身微笑行禮:“平伯伯,姐姐。也沒有什麼,只是遇到了輔國縣主說了幾句話。”她笑得很勉強,當然逃不過平君和平博文的眼睛,但是他們卻沒有多問。

“對了,剛剛晉親王過去了,約了輔國縣主用早飯,縣主才匆匆而去。”司馬雲嘆氣:“對不起席家妹子……。我叔父還有事情交待我,侄女就先告退了,早飯後姐姐有空閒可以過來坐坐。”她輕施一禮退後轉身從容不迫的走了。

平君看着她的身影回頭:“司馬家吃了晉親王的虧,想讓我們代她出口氣嗎?”。她抿抿嘴:“走吧,正好我們也要去用早飯,讓人打聽一下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吧。”

“這樁親事,沒有想到會苦了你。”平博文一嘆:“是我和你父親考慮的太少。”

平君低下頭走了幾步才低聲道:“兒女的婚事自由父母長輩做主,君兒相信伯父和父親都是爲君兒好的。我們平家幾百年來遇到過多少大風大浪,眼下的這些煩擾算不得什麼,君兒相信伯父和父親定能想出法子來得。”

平博文點點頭:“君兒你放心就是,我和你父親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怎麼說這樁親事都是由太皇太后開口定下來的,晉親王他還能翻得出太皇太后的手去?君兒的好,晉親王以後會知道的。”面對自己的侄女,他倒是顯出少有的慈愛。

247章奉旨捉人

平博文和平君回到房裡的時候,紫萱等人已經入座開始用飯。古人有訓要食不言寢不語的,不過有錢天佑和火舞、雪蓮在想食不言是很難得,所以一桌子上全是歡聲笑語,衆人吃飽喝足移座到廳上吃茶。

紫萱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不知道王爺和水兄找我有什麼事?”她聽晉親王說“我們”就猜應該也有水慕霞的事兒。

水慕霞掏出一張紙來遞給琉璃轉交給紫萱:“第二張。我想,到了京城後說不定會有用到它的時候,縣主收好吧。”

看看手中的紙紫萱笑了起來:“五百兩?真沒有想到芳姨娘這麼值錢,簡直就是一座會走的銀山嘛,早知道應該把人搶來。”她說了兩句玩笑話把紙交給璞玉收好:“多謝晉親王和水兄了。”有了這兩張芳菲被賣到天香樓的賣身契,回到京中對丁家、對賢妃那都是極有用得。

水慕霞伸個懶腰:“走吧,歇得足夠久了,清水城不用去了,我們直接去大重吧,相信再轉兩三個地方就可以直接回京了——很多東西傳得很快,不需要我們再去推一把。”他們做事有始有終,當然不會半途放棄。

紫萱回到房裡讓人搬東西時,想不到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席蓉。

在看到司馬雲的時候,紫萱就想到平君和席蓉可能和她在一起:“姑娘是不是找錯了人?”紫萱並沒有太客氣:“而且我們也要啓程了,你如果當真有事要說還是趕快過去,晚一步就找不到人了。”

席蓉起身行禮:“縣主,民女就是來尋您的,爲民女的叔父向縣主賠罪。”她說完跪倒在地上鄭重的叩下頭去。在上唐女子行禮都以屈膝爲主,極少情形纔會跪倒在地上,因而她這麼一跪還真讓紫萱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讓琉璃過去攔住她並扶了她起來。

“席姑娘客氣了。你是你,你叔父是你叔父。”紫萱的話說得直接:“姑娘是不是還有其它的事情?”四大世家的姑娘們都喜歡替長輩受罰啊,真要誇一句他們把孝這個字教得好。

席蓉低下頭扯了幾下手帕:“就如縣主所說,蓉蓉不應該來尋縣主的,可是有些事情我們女子在一起說還好些,和男子當真無法開口。錢小公爺那裡,還請縣主代民女問一問,那個那個什麼時候才能給民女一紙退親的文書。”

紫萱聞言看看她輕嘆:“此事我也只能幫你傳個話,其它的我是真得幫不上忙。想要退親,只怕不是錢小公爺一紙文書就成的。”

席蓉聞言擡頭:“可是,蓉蓉總不能一直等下去吧?不少字”

紫萱看着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訂親不是席蓉能左右,她想要退親以便家人再爲其覓親也是正理:“此事,姑娘來尋我不如和席巡撫好好說說,或是回去和你的父親好好商量,他們如果同意退親,此事便容易很多。”

席蓉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行禮:“謝謝縣主,煩擾縣主了。”她離開紫萱的房裡不久,紫萱等人就啓程離開了東通,而敏郡王等人直接回京並沒有和晉親王同行。

紫萱離開了當然不知道在他們馬車駛離東通的北門時,丁陽和芳菲出現在驛館的門前,並且被人接了進去。

時間過得很快,在紫萱等人離開大重後,京城傳來消息大殿下沒有被立爲太子,原因不明;只是冊封太子的大典取消是延期還是大殿下以後不會成爲太子,皇帝並沒有在召書當中說。當然,原因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而坊間自然也流傳着一些。

賢妃卻再次成爲賢貴妃,大家都有點琢磨不透皇帝的意圖。但是賢貴妃並沒有高興,她把寢宮裡的東西都砸了,而惹得皇帝十分不快被皇后責罰了事。

紫萱收到了皇后的信,但是她看完信過靜坐半晌什麼也沒有說,到了晚上她和晉親王等商議是不是應該回京城了:年關將至了。

水慕霞看她一眼:“此時回去正好,其實不用我們再操心,不管是說書的還是唱曲的,在京城中已經是人人盡知。”他說完想了想:“皇上的意思吧?不少字”

晉親王“哼”了一聲:“四大世家。”應該是有人在皇帝面前說什麼,不然豈會催他們回京呢?相信京城裡有不少的人並不喜歡看到水慕霞、錢天佑等人回來,最好是永遠不要回去,至不濟也要在年關之後回去才成。

紫萱微笑:“也正是回去的時候了。聽說,芳菲如今和四大世家走動起來,丁家攀上他們應該是託了我們的福吧?不少字皇后有皇后的擔心,皇上有皇上的想法,再說我們總要回去得,出來這麼久,玩也玩得有些累,回京就回京吧。”

她說完看一眼火舞就算是心中有嘆息,可是火舞的命運是註定的,拖得了一時也拖不了一世,火舞總要回京挑個夫婿來和親。而且,並不是由着她來挑,皇家也自有皇家的打算。

因京的這天天氣非常的冷,天也陰沉沉,馬兒都走得無精打采,也無人開口說話;快到中午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來,幾乎就是幾個呼吸間雪花由小變大、由疏變密,鋪天蓋地讓人無法擡起頭來。

水慕霞吩咐了快走,等到雪積在路上只會更難走,要早一些趕到投宿的地方纔成。好在沒有風,只是雪靜靜的飄落如果不是怕在雪地中難行,倒也算是難得的美景。

金烏在水慕霞和晉親王前後去瞧大隊時,打馬接近紫萱的馬車扔過來兩副豹皮圓筒:雖然無任何花俏但也自有另外一種美。這種圓筒叫做袖套,兩手兩邊一插手放在胸前是極暖和的,而且豹皮一般人不會用來做成袖套,太過浪費了。

紫萱看到後很是喜歡,想向金烏道謝卻不想她剛掀起車簾來對着金烏一笑,還沒有把“謝謝”說出口,金烏漲紅着一張臉打馬就跑了,倒把紫萱嚇了一跳。

原本五六天就可以趕到京城的,因爲大雪下個不停硬是在進了臘月纔到京城外。

進城的人還真不少,紫萱無聊掀開門簾瞧一眼,不想卻看到城門裡有熟人相候便打發人去請晉親王等人,指着那位熟人道:“好像有人在特意等我們。”

錢天佑看到那熟人很不服氣的打馬過去,要看看那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在城門這裡等着找他們的麻煩。要知道,到了京城就是到了他的地盤,在他的地盤上他當然不會吃一點氣。

丁陽遠遠的看着紫萱一行人,見到錢天佑奔到眼前一揮手:“來人,請錢小公爺回府靜養。”立時過一隊十幾人的兵士,上前挽馬的挽馬、捉人的捉人;不過可能是因爲太皇太后的原因,所以這些人沒有敢對錢天佑如何,也只是把他弄下來馬準備塞進一旁的馬車裡。

爲首的兵士還特意給錢天佑行禮:“國公一路辛苦,小的護送國公回府。”

錢天佑一掌打在他臉上:“用着你們送,再敢碰我一根汗毛我見到太皇太后就讓她老人家下旨滅了你們滿門!”兵士們看着錢天佑也不敢再抓他——就是這樣的差事最苦。到時候錢天佑當真出事了掉腦袋,太皇太后也不會放過他們,一準兒拿他們出氣;如果錢天佑沒有事兒,那他們的下場鐵定慘到家了。

不要說護送回府了,就算是要把人請到馬車上去都極爲困難:他們不敢當真動粗啊。他們不敢,可是錢天佑敢。

錢天佑一人賞了一個耳光,對着丁陽叫罵:“你就不能像個男人嗎?這次你又用了什麼壞心思,公爺我也是你敢拿得?”他是故意要鬧得,因爲他知道不胡鬧是不能給紫萱等人示警,看得出來丁陽今天可是有備而來,敢在城門前等他們鐵定是奉了旨意的。

丁陽看着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着錢天佑跳腳心裡那個痛快:“奉旨行事,請錢國公不要胡鬧了,回府去歇着吧。不止是國公你,就算是晉親王也要回府歇着,不同的是由我來親送王爺回府。”

錢天佑一腳把兵士將領踢倒,衝到丁陽馬前就打人,可是他力氣不大丁陽又騎在馬上,他還真傷不到人;不過這難不倒錢小國公,看到兵士們圍上來要“請”他,馬上撲倒鑽進了丁陽的馬腹下,趴在地上大叫:“丁陽你個孫子,你居然提馬踩踏國公我,來人啊救命啊,丁陽這個孫子要害我性命啊。”

誰也沒有料到他會鑽到馬腹下,把丁陽嚇了一跳:雖然他是來拿人的,也恨不得這些人死纔好,但是現在如果他的馬踏在錢天佑的身上,太皇太后肯定找到藉口把他的腦袋先斬下來。

他馬上安撫馬兒不敢讓它亂動:“錢國公,這裡是城門,你不要體面朝廷還要體面……”他的話沒有說完,錢天佑已經搶天呼地起來:“丁陽大將軍要殺我錢國公啊,他想殺人奪財奪妻啊,大家睜開眼睛看清楚,到時候要爲我去擊敲鳴冤啊。”

城門前馬上有些混亂,進城出城的沒有幾個看清楚錢天佑鑽到馬腹下的,聽到這樣的慘叫,有不少膽子小的就想回頭回家:你推我、我推你的,免不得踩到腳啊、撞到肩膀啊什麼,於是又多了幾對吵嚷的。

水慕霞察覺到不對已經來到近前,看着丁陽笑得一團和氣:“丁將軍,您這是要把天佑如何?太皇太后可是寫了親筆書信讓我好好照看他的,今兒在你手中有了閃失,你讓我怎麼去見太皇太后呢?”

丁陽剛想答話,水慕霞一掌擊在他的臉上,然後人又回到了原地:“對不住了,丁兄。”他打完人很有禮、很有誠意的道歉,如果不是他一掌就把丁陽的半邊臉打腫了,丁陽都要懷疑剛剛打他的人不是水慕霞。

248章說斬就斬

丁陽看着水慕霞撫着臉硬是笑了兩聲:“好,水兄,好。”他長吸一口氣抱拳:“水兄多次助我,又每月爲丁家添了不少的銀錢,在下對水兄實在是感激的很。今天水兄照面問也不問打了丁某,想來也是以爲丁某是恩將仇報……”

錢小國公在馬肚子底下大叫:“丁陽你個孫子,你就是個恩將仇將的人,不對,你就是個恩將仇報的孫子!”此言一出連守門的那些將軍和士兵都差點笑了出來,而進出城門的百姓們不少鬨笑出聲,使得丁陽不得不咳了幾聲才能繼續。

丁陽也不想再多說廢話,因爲他深知錢小國公的本事,在城門這裡拖得越久予他越不利:就算是把人捉到,只怕也會出醜。當下他正色對着水慕霞抱拳:“但是丁某人絕不是恩將仇報之人……”

“你就是恩將仇報的孫子。”錢小國公繼續大嚷,他在馬腹之下呆得很自在沒有半點擔心會傷到;剛剛他撲向馬腹下還是有些危險的,但是水慕霞到了眼前怎麼可能由着馬匹傷他?因此他一心只和丁陽搗蛋,就是咬定了“恩將仇報”四個字。

丁陽怒道:“我不是恩將仇報之人,錢國公慎言。”

“你不是恩將仇報的人,因爲你是恩將仇報的孫子。”錢小公國就差翻過身蹺起二郎腿來,要多悠閒就有多悠閒,還不忘向不遠處一個瞪大眼睛看他的小男孩兒揮了揮手,在身上摸出一包桂花糖扔過去。

“我不是恩將仇……”

水慕霞搖頭輕聲的道:“丁陽,你就是恩將仇報。”

“我不是恩……”丁陽想到《斬駙馬》就一肚子的火氣,對恩將仇報四個字極爲敏感,所以叫得不免大聲了些。

水慕霞也大聲叫起來:“丁陽,你不是一個恩將仇報的人!”

“不對,我就是一個恩將仇報的人,就是一個恩將仇報的……”丁陽忽然反應過來住了口,盯着水慕霞胸膛起伏不停,一張臉上全是紫色。

錢天佑就在丁陽住口後大笑着撫掌:“好,丁陽你個孫子還有點男子味兒,難得也能說出一句實話來——大家都聽到了啊,丁陽丁大將軍就是一個恩將仇報的人。”不用他大聲再重複一遍,剛剛丁陽說得又快又急已經讓很多人聽到了,如今連那守城門的將領看丁陽眼色都有點古怪。

“丁陽,你總管是長進了些。”紫萱站在駛過來的馬車上:“承認了你對護國夫人恩將仇報——你終於承認我在丁家三年裡,你們丁家每個人都想逼死我,也真得把我逼得懸了樑,是老天有眼……”她把丁家的事情說出來,周圍的人不用聽完就能猜到全部,因爲他們對這些事情耳熟能詳啊——《斬駙馬》功不可沒。

丁陽咬牙再咬牙指向紫萱的鼻子:“你給我滾回府……”

紫萱一個眼色,火舞的鞭子抽到了丁陽的面前;丁陽伸手去抓,碧珠的一記耳光他卻再也躲不過去,被打得險此跌下馬;衆人已經把丁陽當成了《斬駙馬》當中的丁耳,當即大聲的叫起來好來,還有不少人大聲喊“打死他,打死這個忘恩負義的人!”

丁陽沒有想到原本可以威風凜凜的把朱紫萱押回護國夫人府,不成想變成如今他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他氣極大聲吼道:“住口!無知的愚民們,你們是不是想造反!”他這麼一喊,帶來的人刀出鞘,弓上弦,馬上讓百姓們住了口。

就算是無人再喊要打死他,但是他卻成了更壞的人;就看守城門的將士們把手中的長槍收起立到一旁,也可以看出他有多麼的不得人心了。

丁陽指着朱紫萱:“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害得我,我誓要你跪在丁家列祖列宗前請罪!誓要用你的血來洗清我……。”

“我說錯了哪一句?”紫萱盯着他的眼睛:“你的命不是我母親以命易命換來的?你們丁家沒有逼得我懸樑自盡?你們沒有害了我腹中的孩子……”她一指遙遙點向丁陽的鼻子:“蒼天在上、諸神佛都能聽得到,你丁陽敢對天、對着滿天的神佛發誓,你和你們丁家的人沒有做過那些事情?”

長吸一口氣,紫萱用平靜的聲音補上一句:“不是我害你,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害你自己;就如眼下,敢說不是你來害我們的?我不死,你不能安心,對不對?”

丁陽指着紫萱大叫:“你們看到了,她是我丁家的棄婦,見到我這位原本的夫尊無禮就算了,還要讓人辱罵掌打於我?這樣的惡婦說出來的話你們也相信?她根本就是惡婦,全京城都知道的惡婦。”

紫萱淡淡的道:“我讓人打你,是因爲你敢辱罵我堂堂的輔國縣主;你讓輔國縣主‘滾’,你把朝廷置於何地,又把皇上置於何地?你又把我那位因爲救你才失了性命的母親護國夫人置於何地?”

錢天佑一直插不上話,聽到這裡馬上喊了一句:“丁陽丁大將軍就是恩將仇報、忘恩負義之人。”

丁陽怒道:“把錢國公拖出來。”

“誰敢動他?”晉親王冷冷的開了口:“伸手的斬手,伸腿的斬腿。”

丁陽不得不對晉親王施禮:“王爺,他們如此胡鬧是不把皇上放在眼中,臣是奉……”

晉親王看着他:“你奉旨來捉拿本王的?拿聖旨來看。”

“不是。臣奉得口諭,請王爺、國公、縣主等人回府候旨。”丁陽連忙辯解:“請王爺不要爲難臣等。”

晉親王沒有再開口,同時也移開了目光。

丁陽見此馬上喝道:“拖出人來!”他就知道有了聖旨便什麼也不怕,無論如何他也要讓皇帝殺了這些人。他的話音一落,親信們就伸手去拖錢國公,有兩個人跑得最歡因爲他是丁陽的親信,當然要在這個時候表現一下忠心。

刀光一閃,四隻斷手落地,晉親王立在丁陽馬下,舉起刀來輕輕的吹了吹,鮮紅的血珠就成串的滾落;而晉親王的身上沒有沾到一滴血,倒是丁陽被親信的血噴了一腿。

兩個親信的慘叫、丁陽的錯愕之中,晉親王輕輕的把刀入鞘以左手拿刀看也不看丁陽與斷手之人,淡淡的道:“說斬便斬,本王向來不會玩笑。”說完,他閃身就回到他的坐騎之上。

丁陽帶來的那些人早已經嚇得後退了四五步,有膽小的已經坐倒在地上;斷手的人呼疼痛哭卻無人敢過去扶一扶。殺人,他們這些上過戰場的人當然看過且不是稀罕事兒,而殺人不眨眼的人在戰場上有的是;可是把殺人的事情做得如同賞花般優雅,卻讓他們心生寒意幾乎嚇破了膽。

紫萱第一次發現晉親王的美:就是美,除了美之外她找不出第二個字或是詞來形容。因爲剛剛的一幕讓她想起一個如雷貫耳的大名,那就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和晉親王的區別就在一個用劍而一個用刀罷了。但是西門吹雪是小說裡的人物,她不曾親眼看到過,而晉親王就在眼前是活生生的人;在她的眼中,晉親王就是西門吹雪啊。

很快紫萱就回過神來,一來她並不花癡二來是因爲錢小國公的話;還有,她雖然認爲晉親王和西門吹雪很像,但是她從來不曾“愛上”過西門吹雪。嗯,想一想的話,她曾經“愛過”一個雪,傅紅雪。

後來她工作了,再後來她在社會上碰得頭破血流學會了如何生存,且能活得更好後她便不再愛任何雪了。因此,驚豔就是驚豔,驚豔過後她腦子裡想得就是眼前的事情——丁陽吃錯了藥很正常,可是皇后叫她回來得卻由着她們一行人在城門遇上這種事兒,連她和皇帝以及太皇太后、太后都吃錯了藥不成。

現在不是想事情的好時候,紫萱沒有深想就被錢天佑逗得彎起嘴角來。

就在晉親王一刀斬下平靜吹去刀上的血,弄得衆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的時候,錢小國公的破嗓子響了起來,而且還是用盡了力氣的那種:“你們過來啊,都過來,快點!丁陽你這個孫子如果是個男人,你就親自來拖你家國公,你敢不敢?你是不是男人,丁陽你個孫子過來啊,你來拖我啊,你只讓你的親隨動手算什麼好漢,你如果不是孬種你就過來拖你家爺爺。”

丁陽的臉都要歪了,可是錢天佑卻依然在大叫:“丁陽你一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孫子,嗯,你不敢過來拖你家小爺你就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孫女。”

火舞一下子沒撐住就笑了出來,原本被晉親王攝住心神的她被逗得大笑伏在馬身上,看她的樣子如果不是在馬背上,她很有可能會打幾個滾:“孫女,哈哈,孫女。”她重複就重複吧,還不忘伸手指向丁陽:“你,孫女,哈哈。”

丁陽被罵得忍無可忍跳下馬來,可是他卻沒有去拉錢天佑而是先看了一眼晉親王,發現他的目光平靜的落在他的身上、只落在他的身上後,再瞧一眼晉親王左手中的刀子,他的後背就爬滿汗水:就如他一開始料到的,拖得越久越對他不利,這個錢天佑有把人逼瘋的本事。

現在他是騎虎難下,錢天佑就在馬腹下對着他招手,他拖還是不拖?

他咬牙指向紫萱:“來人,請輔國夫人回府去候旨。”眼下最好的辦法,他能想到的就是不理會一切,先把人弄回去才成。

原本氣勢十足的話,但因爲他是站在地上而紫萱是立在馬車上而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似的;丁陽感覺有種無形的壓迫,讓他心頭生出扳不動朱紫萱念頭來。

錢天佑看一眼城門裡,眼中閃過一絲焦慮:叔父呢?他眼下倒底在做些什麼,您老人家來不了,好歹也使個人過來讓我把心放在肚子裡啊;丁陽這個不是東西的孫女,現在可要玩橫的了,他,嗯,有點罩不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在什麼人面前能胡鬧到底,而什麼時候應該有所收斂,不然一味的胡鬧他豈不是四面樹敵?不過京城中對他頭疼的很多,可是恨他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丁陽,你果然是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他不忘氣丁陽,故意拉長聲音直到抽換氣後更大聲的喊出那兩個字來:“孫女。”

丁陽氣得嘴脣都發青抖起來,卻強迫自己不去瞧錢天佑指着紫萱用盡力氣吼:“把她送回府中!”他定要把這些人碎屍萬段才能洗去今日之辱,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朱紫萱而起,她更該死不能便宜的讓她死個痛快。

晉親王輕輕的吐出幾個字來:“我的人,動手斬手動腳斬腳。”不止是錢天佑,包括紫萱、碧珠等人在內,他不許人動他們一根頭髮。

丁陽瞪着晉親王:“王爺,我是奉旨……”

晉親王看也不看丁陽,當然也不會應他的話,就拿着一把刀靜靜的端坐在馬上,太陽的把他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水慕霞笑着靠在晉親王的馬上:“王爺,在下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啊,嘿嘿,這個不好意思了。”

晉親王忽然指着水慕霞道:“這個,不算。”

火舞聞言笑得直不起腰來,指着水慕霞半晌硬是停不下笑聲來說話;不過水慕霞是何許人,當然是臉不紅氣不喘的立在那裡:“王爺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他伸手點向丁陽:“丁兄不相信的話可以讓人過來試一試,如果王爺是說真得,自然不會斬誰的手,你說是不是?”

丁陽盯着水慕霞咬牙說不出一個字來:這是能試的事情嗎?跟着來的都是他的親兵、他的親信,豈能讓他們平白上前送掉雙手?但是聖旨在手他也不能不做事,不然明日之後他丁陽就會成爲上唐最無能之人。想了想他咬牙大喊:“一起上,我們是奉旨行事,敢反抗者罪同謀逆殺無赦。”

他喊得很用力可是腳下卻沒有移動半分,直到親兵們衝過來他才動身,不過他並沒對紫萱動手,也沒有理會馬腹下的錢天佑,而是去捉琉璃!

249章沒有丟臉250章有傷風化

丁陽並不是想讓他的親兵們上前送死或是送掉他們的雙手,在軍中失去人心就等於失去了一切,這個險他當然不會冒;再者和晉親王等人硬碰硬他還真是有些膽怯的,所以纔會喊出那句“罪同謀逆”的話來,提醒紫萱等人你們不要亂來,如果當真殺掉他的親兵,事情就大了,以此來保證他親兵不會性命之憂。

他在喊出“殺無赦”後,在心中生出堅定的念頭,那就是晉親王剛剛斬掉兩個人的手只是想要立威而已,不會當真對許多人動手。

他讓親兵們一窩蜂的衝上去打了兩個主意,一個就是爲了吸引晉親王等人的注意力,再一個就是爲了引紫萱那邊性子急的迎上來:對方先動手最好了,且越是混亂越好,他越容易下手。

想讓晉親王等人乖乖聽命是不可能的,因而他想到威脅二字,只要捉到某個人在手中,相信晉親王等人肯定乖乖的回府;而紫萱這些人當中晉親王和水慕霞他不敢亂來,就算他們最後難逃一死,他丁陽也不敢此時太過無禮招來他們背後勢力的不滿:尤其是晉親王,他背後站着的可是皇家。而不拿下錢天佑來威脅衆人也是因此。

再說晉親王和水慕霞的功夫也很高,蠻夷之人太過古怪他不想惹麻煩,最好下手的就是紫萱和琉璃、璞玉以及文昭這幾個不會武的人;但是璞玉和文昭在後面的馬車中沒有露面,眼下只有紫萱和琉璃二人。

如果捉到紫萱不止能威脅衆人,還能讓他好好的出口惡氣,可是紫萱是某些人的心肝寶貝,想要捉到手並不可能:碧珠和雪蓮那是一關,晉親王和水慕霞等人也肯定會來相救,他丁陽絕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反倒是琉璃,因爲只是一個丫頭身邊自然無人奮力護她,只要混亂一起他撲過去就能手到擒來;而琉璃可是紫萱的陪嫁丫頭,對紫萱的忠心不用說了,他相信紫萱不會不顧她的死活。只要紫萱軟下來,晉親王等人也只能相從,不會看着琉璃死在他的刀下。

碧珠和雪蓮誰也沒有想到丁陽會撲向琉璃,因而她們緊緊的護在紫萱的身邊,又因要躲開火舞和金烏的猛衝和琉璃有了距離。

火舞和金烏不知丁陽之計,看到人衝上來他們兄妹第一個衝了上去:大陽蠻的人殺敵從來都是人人爭先,落在後面是會被恥笑;他們向來都是最英勇的大陽蠻人,此時也同樣是,有他們在絕不會允許有人傷害他們的朋友。

可是丁陽在他們身邊閃過直撲琉璃時,火舞兄妹怒吼轉身出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丁陽看着琉璃眼中露出笑意來,他就知道自己會得手的:真以爲他這個將軍是紙糊的嗎?今天就讓他們看看他這個大將軍的計謀。

琉璃看着丁陽撲過來嚇了一跳,不過迅雷不及掩耳她都沒有尖叫出聲,丁陽的大手就捉到她的一隻胳膊,然後一帶胳膊就勒在了她的脖子上,另外一隻胳膊就捉住琉璃的另外一手。很順利,非常的順利,丁陽笑着就要開口喊出“住手”兩個字來。

“住手!”清冷的聲音響在每個人的耳邊,卻不是丁陽喊出來的而是晉親王。他並沒有坐在馬背上,而日站立在馬背上,說完後就見最先衝上來的那些兵士每個人的雙手都掉到了地上。

火舞驚呼躍起想避開噴出的鮮血,金烏反而是撲過去抱住她以後背來擋住那些鮮血,只有幾滴細小的血噴濺到火舞的身上。

只有水慕霞身周的兵士沒有斷手,可是那些人都躺在地上睡得呼呼直響,完全不被周圍的痛叫和驚叫所擾。

晉親王說過“動手斬手”,一個人兩個人他斬,有多少人動他就斬多少人,他的話雖然少但向來言出必踐!他也說過,水慕霞例外,也真得只有水慕霞身邊的人沒有斷掉雙手。

丁陽沒有想到晉親王當真敢如此做:“王爺,我們是奉旨行事,你如此……”可是犯了大錯,就算是貴爲王爺這罪名也有點擔不起。

晉親王看向丁陽淡然的吐出三個字來:“放開她。”他沒有廢話,斬都斬了還用得着多說嗎?如果可以用嘴巴的話他當然不會用刀,而且他向來也不擅長用嘴巴解決事情,那是水慕霞的長處。所以,斬下人手的事情對他來說不必再說,眼下要說得只有琉璃的事情。

紫萱看着琉璃:“不要怕。”

丁陽避開晉親王的目光看向紫萱,柿子當然要揀着軟得捏,只要拿捏住紫萱就能拿捏住晉親王,幹嘛非要和晉親王一對一?他盯着紫萱:“要我放過她也成,只要你過來代替她。”他當然不是空手了,兩句話的功夫足夠他拿出匕首來架在琉璃的脖子上。

紫萱看着丁陽:“你果然是沒有長進啊,想必用你的親隨做引,捉了琉璃來要脅我們不是你想出來的吧?不少字可惜好好的一條計被你用成這個樣子。丁大將軍,你蠢就蠢吧,可是不要把旁人都當作和你一樣蠢的人。”

琉璃一句話沒有說,也沒有掙扎更沒有大叫,居然乖的很倒也讓丁陽省了不少心;丁陽也沒有多想,琉璃倒底只是個姑娘家,刀架脖子上她現在早應該嚇傻了,還能做什麼?不過紫萱的話讓他很生氣:“朱紫萱,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呢,還是說不在乎琉璃這丫頭死活?你不是說當她是你的姐妹嗎,現在琉璃你看到了,她也就是說說而已。”

水慕霞想要開口的時候,丁陽卻瞪向親兵們:“你們在做什麼?臨陣脫逃罪同通敵。”要有人纏住其它人,他才能讓朱紫萱沒有指望老老實實的束手就縛,然後其他人當然也就由着他擺佈了。

親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不約而同衝向水慕霞:他們只有一雙手啊,還是留着比較好。躺在冰冷的地上當然不好受,但比起被斬掉雙手來說,他們還是很希望能睡一覺——如此就不用再聽丁陽的吩咐衝來衝去的送死了。

水慕霞沒有想到親兵們都攻向他,頓時忙亂起來,手腳並用不時就點倒了不少的人,可是親兵們前赴後繼,他哪裡能脫得身?他不是菩薩心腸不傷人,只是如今丁陽是奉旨做事,這些親兵弄傷什麼的,對他對蕭家都不好。

他不是晉親王啊,誰讓他不是晉親王呢!他很幽怨的看一眼晉親王,在心裡暗罵晉親王,這人壞透了可是偏沒有幾個人能看出來。唉,要把這些人都放倒,他的扇子也就不用要了。

紫萱看着丁陽:“我和琉璃交換,你就可以用我來要脅所有的人,你是打這個主意吧?不少字你捉了琉璃也只能威脅我而已,是要回府候旨對不對?那我回府就是了,你現在可以放人了吧?不少字想讓我來代替琉璃被你拿住,是萬萬不可能的。”

丁陽咬牙:“你要親眼看着她死?”他真得沒有想到紫萱居然根本不受威脅,就算是拿住了琉璃紫萱也根本不聽他的話。

紫萱看看琉璃忽然對着丁陽燦爛一笑:“琉璃不會死的。”

丁陽還想開口,就感覺額前一涼一縷頭髮飄了下來,晉親王的刀尖遙指他的鼻子:“最後一遍,放開她。”

丁陽這才知道晉親王的功夫高過他許多的,可是他現在是奉旨做事也算是欽差,他料定晉親王不會殺他:“王爺,你不用來嚇我。要麼你們都各自回府候旨,要麼你們就看琉璃血流五步。”

晉親王看着他也不答話,手中的刀微動點了點丁陽,那意思就是你敢不放人,我就敢殺了你;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晉親王不愛說話,因而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晉親王說出來的話絕無虛假:他說要殺人就是要殺人,絕不僅僅是威脅。

丁陽的胳膊猛得一緊,他看着晉親王也有些拿不準;而錢天佑在此時還要大叫一聲:“丁陽你個孫女!”使得他眼中閃過怒氣。

琉璃終於開口了:“丁大將軍,你也累了吧?不少字歇一歇吧。”她說完輕輕一掙丁陽就鬆開了她,而她提起裙子一腳把丁陽踹得仰面摔倒:“你真當姑奶奶是個軟柿子呢?姑奶奶要不是帶在身上的藥有點多,找不到正合用的,你早就應該等死了。”

她不會武,她只是姑娘家,遇到危險她只能大喊救命;而雪蓮和其很要好,豈能看着自己的姐妹無自保的本事,因此塞給了她不少雜七雜八的藥。只是琉璃從來沒有用過,又因爲是在回京的路上,她把十七八種藥帶在身上所以這麼半晌才摸出一種不會要人命的藥粉來。

“當姑奶奶是好欺負的,哼。”琉璃對幾個過來要扶丁陽的親的揚揚手,那幾個親兵什麼感覺也沒有,奔到丁陽身邊就摔倒在丁陽身上,把丁陽砸得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可是丁陽卻叫不出一聲來。

琉璃拍拍手揚起眉毛來:“少來惹我,知道不知道?姑奶奶我想要你們的性命可是一點也不難得。”她說完回到紫萱身邊:“幸好沒有給姑娘丟臉。”

250章有傷風化

雪蓮聽到琉璃的話白她一眼:“姐姐,我早讓你沒事多熟悉熟悉,你偏不聽;看你笨得,瞧得我這個急啊。換成是我,一百個人這個時候也放倒了——我給你的藥裡,至少有十種是可以放倒人而不傷其性命的,你怎麼也帶了二三種在身上吧?不少字”

琉璃吐吐舌頭:“以後知道了,爲了我們姑娘我也會好好的把那些藥弄個清楚明白,至少也要人一碰我的衣裙就讓他跌在地上。”

紫萱聞言終於明白琉璃爲什麼磨蹭這麼久,不只是怕丁陽發現她的小動作,主要就是雪蓮給琉璃的藥太多了些:“雪蓮,你給琉璃的藥不能多,每種一樣足夠了,要人命的藥一兩樣就可以,其它的以勿傷人命爲要。”

丁陽倒在地上聽紫萱主僕說話把腸子都悔青了,現在才知道朱紫萱及其身邊的人個個都是刺蝟,扎手的很啊,哪個也不是他能輕易拿住的。就連他認爲十拿十穩的琉璃,居然自他手中脫逃也就算了,還把他弄得身體沒有知覺,當衆出醜。

他現在很懷疑朱紫萱身上也有什麼藥,這些可惡的九黎人就不會做什麼好事兒。嘗試開口,他發覺自己還是能說話的:“喂,你們敢對我動手就是對皇上不敬……”

水慕霞終於有時間過來,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有意,一隻腳正正好踏在丁陽的嘴巴,好在沒有踏實馬上擡起腳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沒有看到,沒有看到;丁兄你睡在這裡實在是有點礙事,走路都沒有放腳的地兒。我有功夫還好說,如果換成平常人,丁兄你還不被踏成一張紙?來,我扶丁兄起來吧。”

他說是扶但實際是拎起來,然後輕輕一扔丁陽就落到晉親王的馬下:“丁兄,你有什麼話還是對王爺說吧,離輔國縣主遠一點比較好。”

晉親王垂下眼皮來:“爲什麼?”

丁陽大叫:“這算什麼,是逼供嗎?我可是皇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左邊小腿就是一涼,再看水慕霞對着他笑得好像一朵花:“丁兄好像太熱了,你不用太過感謝我。”

晉親王看着他沒有再說話,可是沒有移動半分的目光就表示他還在等丁陽的回答。

丁陽再次道:“我可是欽差,水兄你不爲自己想也要爲蕭家想一想……”

水慕霞聞言點了點頭:“丁兄說得是,小弟剛剛多有得罪,實在是過意不去。”他過去雙手扶起丁陽來:“丁兄現在有什麼讓水某幫忙的儘管開口,說起來我可是個斯文人,不習慣和人動手動腳的,丁兄你剛剛是誤會了。嗯,還是坐下來說話爲好。”他扶着丁陽往馬車走去。

可是丁陽的腿擡不起來,當然躲不開地上橫七豎八睡覺的親兵們;本來有水慕霞扶着也不至於摔倒,可是水慕霞偏偏在此時也是一個趔趄,丁陽自然就跌倒了:他的頭重重的磕在馬車上,然後衣袖還說巧不巧的被勾住,在他滾落到地上時,衣袖自然被扯開了。

水慕霞連忙扶起丁陽來,又是拍土又是檢視一臉的不好意思:“不小心,讓丁兄受苦了。只是讓他這麼一拍,丁陽的一條胳膊落出了大半來。

此時已經是隆冬,風自城門穿堂而過要比城內城外更涼三分,當即就讓丁陽打了幾個寒顫;他還真得不知道水慕霞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所爲:此事只要認真,憑水慕霞的三寸之舌,最終他絕對是討不了好的,因而他並不打算深究。

水慕霞拿過馬凳來讓丁陽坐下:“坐下,坐下。”

晉親王的目光依然在盯着丁陽,手中的刀橫在馬背上並沒有動過分毫,倒讓丁陽鬆一口氣:“王爺,臣只是奉旨來做事的,旨意的事情王爺也懂……”

話沒有說完,他坐得馬凳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斷開,人自然向後倒去,這次換他在馬腹下了:錢國公剛自馬下面爬出來,他自己卻反而鑽進馬腹下,但不同的是他眼前的馬兒並不是安份,來來去去、左左右右的移動,幾次都差點踩到他身上或是頭上,當真是把他嚇出一身汗來。

還好,水慕霞手腳夠快抓住他的腳把他自馬下拖出來,只是他的另外一隻衣袖被馬踩住,永遠和他的衣袍說了再見。

晉親王還是在看着他,平平靜靜的不急不燥。

看看水慕霞丁陽怒道:“水兄,要殺要剮由你,不要再捉弄在下。”他當然不相信馬凳會無緣無故的斷裂。

水慕霞聞言瞪大眼睛,然後看向錢天佑:“你家這個不是人的孫女當真是個恩將仇報的玩意兒,真不是東西啊;我自馬下救了他,他居然對我擺臉色還說我是捉弄他。好吧,好吧,水某人只是平頭百姓,不敢開罪大將軍,是我的錯成了吧。聖人有云啊,知錯要能改纔是大善人。”他鬆手擡腳輕輕在丁陽靴子上一踢,丁陽再次回到了馬腹下!

錢天佑撫掌:“就應該如此,人家好好的在馬上乘涼,誰讓你多事呢。”

丁陽看着那馬蹄子踏過來大叫:“救我,救我!水兄救我。”

水慕霞長嘆:“咱是個心軟的,有什麼法子呢?”他說完話,伸腳再次輕踢把丁陽送到馬的另一側,不過丁陽的一條褲腿有大半都留在馬腹下。而水慕霞適時的嘆氣:“丁兄真得是太不小心了,如果着了風寒可不得了啊。”

“對了,不知道丁兄的隱疾——”他擠擠眼:“如今調理的如何了?”

丁陽如今身上餘下的衣服真得不多,因爲在地上拖來拖去,上袍皺起不能遮體,穿堂風在他身上輕輕一摸,就讓他冷的抖了幾抖。再聽到水慕霞提到他的隱疾心頭着惱便沒有作聲,不過他現在雖然能勉強房事,但卻極不如意,這等事情他可不想很多人知道。

紫萱等女子都已經別過了臉去,不過卻忍不住笑出聲來,衆人對水慕霞如此“照顧”丁陽都認爲很痛快;就算是有親兵在,皇上問起來要定罪也只能是那馬兒的錯,人總不會和一匹不會說話的畜牲置氣吧?不少字水大公子可當真沒有加一指於丁陽這位欽差的身上。

丁陽現在也清楚,如果他再不開口說出實情來,他很有可能會在人前赤身裸體:在京城中他就算是個男人被人看個精光也大失體面,以後要如何再入朝爲官?因此看到水慕霞又過來好心的扶他起來,又讓人拿來一張馬凳給他時,他終於開口:“你們自九黎歸來沒有直接回京,而是帶着大陽和九黎的人在我們上唐四處遊蕩,有人向皇上進言你們圖謀不軌。”

紫萱轉過頭來:“那個進言的人就是你吧?不少字”

丁陽想了想咬牙:“豈會是我一個,如果只有我一人皇上又怎麼會下旨?就是因爲有四大世家以及禮部和吏部的人開口,所以皇上才讓我來接各位入城。”

紫萱看着他:“丁將軍,你需要好運氣,天大的好運氣,不然遲早要被你自己害死。”

晉親王,冷哼一聲道:“我們進城。”他們現在就要去面君問個清楚明白。

在九黎九死一生就算初衷不是因爲上唐,但到後他們並沒有忘掉自己出使的任務,爲上唐拿回不少的好處,皇帝不獎反而沒有見面就要罰?!爲什麼沒有馬上回京反而在外這麼久,還不是因爲那個《孝婦記》之事,他不相信皇上一無所聞。

如今這算是什麼,下馬威還是皇帝生出了什麼新得心思來?晉親王可以不領功但他絕不會領罰。

水慕霞撈起丁陽來給他拍衣服:“丁兄,你和我共騎一乘?”然後又道:“的確是不好,還是丁兄自己獨乘吧。”他把丁陽扔到馬上後,丁陽的衣袍所有的帶子都解開了。不過,無一人看到是水慕霞解開的,就連丁陽也不知道那些衣帶怎麼開的,因爲水慕霞也只是在他身上拍了拍而已。

守門的將士們聽到晉親王等人要進宮面聖都心中暗喜,快走吧,再不走說不定禍事就要到他們頭上了:現在皇上的意思也是讓晉親王等人進城回府,並沒有旨意要讓他們留在城外,他們當然不會攔人自找麻煩。

走了沒有幾步,就看到一騎飛快的趕來,馬停下馬背上的人就摔在地上,摔得七暈八素還不忘喊:“有旨意、有旨意——!着丁陽回府,晉親王、輔國縣主等人也各自回府,大陽族的人去驛館好生安置。”

他說完才大叫兩聲:“痛死老夫了,老夫的腰斷了,老夫的腿也要斷了。”來人是錢天佑的叔父錢老國公。

錢天佑早已經奔過去扶起錢老國公來:“不會騎馬騎什麼馬,摔下來是好玩兒的嗎?你這麼大歲數在宮裡等着,打發其他人來不成嗎?難不成沒有旨意,我們還會怕那些小人陷害?”他是心疼壞了可是開口卻沒有一句安慰的話,只是通紅的眼睛告訴人他擔心錢老國公。

錢老國公看到錢天佑道:“看到你我腰就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然後用力自地上爬起來,拿住丁陽的衣袍用力扯了扯,一隻手扯不動他用了兩隻手,終於把破碎不成樣子的衣袍拉到手裡,然後用還算乾淨的衣角擤了擤鼻涕:“啊?這麼冷的天兒,丁大將軍你這是——?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啊。”

251章上唐裸奔

丁陽原本衣袍就被水慕霞好心“照顧”的沒有了衣袖,再加上被水慕拎來拎去的衣服就很不結實了,只能算是勉強遮體;這個樣子已經讓他很擡不起頭來,不想錢老國公一來宣完旨意就把他的長袍扯掉了。

不是扯過去了,而是扯掉了!他的中衣當然還在,可是衣襟大開,胸膛露在了外面;再加上褲子早已經不見,他是猝不及妨之下就把自己正面全裸露給衆人看了。他雖然想掩上中衣,無奈雙手無力不聽使喚,只能任那白衣綢在北風的吹拂下向後飄起,使他感覺自己後背應該也裸露出大半個來。

那些進出城門的人裡可不止是男人,也有不少的女子,看到丁陽原本露出胳膊腿來,她們已經羞紅臉轉過頭去,時不時的偷瞄一眼也不過是圖個新鮮,很奇怪大將軍會有一身細皮嫩肉;可是如今丁陽身上只掛着一件中衣,馬上讓女子們受驚了,上了年紀的破口大罵,尤其是在丁陽身前身後的人罵得最兇。

“錢老國公!”他恨得咬牙切齒:“你、你也算是個長輩,也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儒!”

錢老國公不樂意了:“我穿得嚴嚴實實在你看來不算長輩,不算是大儒,那你這個樣子就算是大將軍?拿好你的衣服,老天爺怎麼不乾脆凍死你。”他把衣服扔過去,不過他年老體衰,自然不能把衣服扔到丁陽的身上去,衣服在北風中飄飄落地。

丁陽眼睜睜看着衣服落在地上,他恨得眼睛能滴出血來:“錢老國公。”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

錢天佑跳起來,一腳一腳踏在丁陽的衣服上:“叫我叔父做什麼?!有事對我說,我叔父是大儒,纔不會和你這種人多說,怕髒了他老人家的嘴巴。”

錢老國公看到丁陽冒火的眼睛拍拍胸:“嚇死我了。”

水慕霞連忙過來扶錢老國公,可是一着急手中的扇子碰到老國公的髮簪上,簪子就掉了下來;錢天佑手忙腳亂的去接,可是不知道怎麼那簪子就刺中了丁陽跨下的馬,那馬受痛叫着就奔了出去。而水慕霞正揮着大氅叫:“丁兄,衣服,衣服!”他縱起把大氅扔過去,落在了丁陽的身上卻也只是蓋住了他的臉和有胸膛。

錢老國公這纔過去和晉親王見禮:“有那麼一撥瘋子,說什麼你們幾人要叛國,說帶着九黎和大陽的人在上唐到處轉,就是爲了熟知我們上唐各城的兵馬布置之類的;反正老夫是今天才知道的,急急的進宮求了太皇太后才讓皇上又發了一道旨意。”

他說完看一眼晉親王,又瞧瞧錢天佑:“不過,你們沒有什麼事情還是不要離開京城的好;是非曲直我們定要弄個清楚明白,把那幾個瘋子扔到街上去喂狗。”

晉親王沒有開口,嘴脣抿得有些緊,只是點點頭就帶頭向前走去;他實在沒有想到,皇帝有一天會興心問他的罪:他和皇上可是一同長大的叔侄,一起經歷過什麼皇上才能登基,他忘了嗎?

紫萱的心情也不好,她原本以爲回來後就是要對付丁家,對於皇家公主什麼的她沒有放在心上,因爲她和水性楊花沒有私情,同錢天佑和晉親王也沒有私情,真得假不了她有什麼要怕的?讓丁家爲他們在九黎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她就離開上唐回九黎和文昭過太平的日子。

在上唐呆得越久,她越思念二十一世紀,就算有地溝油、就算有瘦肉精,她依然想念原來的日子:因爲,在那裡她就是隻螻蟻,不會有什麼大人物來關照她。

接下來無人說話,水慕霞和碧珠、雪蓮說了幾句話後,她們扶着紫萱進了馬車。長長的街道上卻極爲熱鬧,都是因爲丁陽裸露身體策馬而過才引起的。

不過,就算是要去皇宮也不是能那麼順順利利的,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幾個人,水慕霞嘆:“今兒,我們進城沒有看黃曆吧?不少字”

錢天佑正和其叔父說話,主要是安慰老人家他這幾個月來很好,而且還把碧珠引來見過錢老公爺;因爲錢老公爺並不知道碧珠是錢天佑看上的人,倒是對碧珠在九黎和一路上照顧侄兒的事情很感激。

碧珠倒沒有想到紫萱口中那麼可怕的錢老公爺,是這樣一個慈祥的老人家,正談得高興聽到有事情擡頭微微皺起眉頭:“平家的人?”

錢天佑一聽火向上衝:“敢情都拿我們軟柿子捏啊,一個不行又來一個;今天我再被人欺負,我就給他當孫子。”他說完爬上馬打馬就迎了上去。

錢老國公哪裡能放心,叫人又叫不住只能急急追上去;不過他的兩條腿可跑不過馬兒的四條腿,所以他被甩下好一段。好在有碧珠在他身邊,倒也不曾摔着碰着的。

紫萱等人也怕錢天佑這次再吃虧,衆人都急着往前趕,最先到的人當然是水慕霞了。錢天佑看水慕霞到了近前壞壞一笑道:“喏,平大人讓輔國縣主把不是上唐的人都交給他。”他知道四大家族的人到現在還不知道火舞和金烏的身份。

水慕霞聞言看向平博文,沒有想到他居然還不死心,而且膽子還真是不算小,上次碧珠那兩下子顯然嚇得他還不夠啊。不過想到這裡是上唐的京城,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平博文想來是自恃九黎的人不敢當衆對他下毒,不會當衆毒殺他纔會在路上攔住他們。

不過回頭想了想碧珠和雪蓮沒到跟前,想必這也是平博文膽子肥起來的原因之一。雖然轉眼間就已經想明白,但是水慕霞依然微笑問道:“爲何要把人交給平大人?如果我們不把他們交給平大人你呢,平大人會如何?”

紫萱也到了近前,聽清楚來龍去脈後冷笑:“平大人,人我就算是肯給你也不敢要得,爲你好還是哪裡涼快哪裡呆着去,不要學那孬狗攔在路上。”

平博文皮笑肉不笑的拱手:“因爲據查近來京城中混進了蠻族的奸細,我眼下的差事就是查找這些奸細之人。爲了防個萬一,蠻夷之人縣主還是要交給我們查一查爲好,弄清楚底細纔可以任她們在京城中走動。”

“此舉是爲了皇上的和上唐的安危,也是爲了縣主你們一行人好,請縣主不要一意孤行把人交出來吧。我不要其它人,就要他們幾個。”平博文說完指了指碧珠、雪蓮、火舞和金烏:“還有,據我上唐和九黎兩國最新的國書,九黎之人在上唐境內不可動用毒物。”他說此話時,看得人卻是碧珠,臉上帶着幾分張揚的得意。

紫萱聽完臉放了下來:“平大人是不打算通融了?”原本她回上唐就爲找丁家報仇,如今剛回來就被丁陽堵在城門鬧弄得一肚子火氣,雖然教訓了丁陽但是她依然還有些悶氣,自然不會有太大的耐心和平博文糾纏。

“請把人交給下官。”平博文揚着一臉的得意看着紫萱:“按說縣主的姨母下官應該通融一二,但是皇上剛剛下旨不久,下官不得不按規矩來,還請縣主原諒一二。”他等到今天容易嘛,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到時請縣主把您的姨母和丫頭送到北城的飛魚衛來。”

紫萱微皺眉頭,心想如果不好好的收拾一番平博文,她還真對不起在京城中早有的“惡婦”之名;但是她轉念一想,平博文是來找火舞麻煩的,便轉頭對騎在馬上的火舞道:“居然有人公然說你們可能是奸細,實在是不必忍着的,相信我們皇上知道了也不會見怪於你。人生在世,清白二字最要緊,豈能容人輕污?”

火舞聞言揚手就是一鞭子抽向平博文的頭:“你說哪個是奸細,我看你纔是奸細,就是想竅上唐的大權,爲你自己謀私利。給姑娘我滾開。”不過她的鞭子卻落在平博文身後一人的手上,並沒有打中平博文。

她的幾句話是聽水慕霞平常說話所得,在她看來四大世家就是奸臣,上唐大大的奸臣,所以罵得理直氣壯。

水慕霞和晉親王的目光馬上尖銳起來,盯着握住火舞鞭子的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目光中的意思很明白了:只要那人敢再動動小手指,他們就會對其不客氣的。

火舞奪不回鞭子來,金烏看到馬上急了;他可是極愛護妹妹的,怎麼能看着自家妹妹受氣?一掌輕拍在馬背上借力飛起,一拳就轟向握住火舞鞭子的人:“放開!”

平博文身後又有人挺身攔下金烏,眨眼前就和金烏鬥了幾招:看得出來平博文帶得人不少,他所說得查訪蠻夷的奸細應該是確有其事,只是不知道當真有奸細混進來,還是空穴來風了。

金烏和人大打出手就攪得道路上有些混亂——這也是爲什麼晉親王和水慕霞沒有動手的原因,但是他們忘了叮囑金烏。這裡是大街上,驚嚇到路人很有可能會傷到人,到時候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很難預料的。

這裡混亂一起,不多時就有兵士手持長槍跑過來把紫萱衆人圍了起來;有人上前大聲叫“住手”,而不遠處還有弓箭手彎弓搭箭,箭所指的正是交手中的金烏二人。

京城之中是絕對不容人胡鬧的。此時,先前叫住手的人再次大聲道:“再不住手,就要放箭了。”

平博文聞言得意的笑了,他就是看到丁陽聽說朱紫萱等人回京了:真是天賜良機啊,老天都要他報仇,他還要等嗎?要知道他今天可是帶着不少人正在搜尋奸細,正好趁着此時手裡有人,把蠻夷小妞弄到手。

如今“理”在他這邊,比人?人也是他多,於是他迎着紫萱的眼睛傲然的道:“我是奉旨行事,那幾個蠻人交給我帶走。”說完很用力的一揮手:“把人捉住,我懷疑他們就是奸細之一,萬不能放走一人。”

水慕霞和晉親王往前一提馬:“住手。”

水慕霞又道:“皇上的意思?是皇上要捉拿他們的?”他指了指火舞和金烏:“你今天沒有帶腦袋出來吧。”

平博文朗聲道:“當然如此,我豈敢假傳聖旨。”他很得意的,卻不知道丁陽剛剛也是奉了聖旨的,並且還是直接要讓丁陽請晉親王等人回府,不然他絕不敢在此攔住紫萱等人。

晉親王聽完指着平博文對他王府護衛道:“拿下。”

紫萱站在馬車上指着火舞和金烏朗聲對想動手的守城將士們道:“他們是上唐請回來的大陽族貴客,居然有人在這裡口口聲聲說皇上要捉拿他們?此事,我們定要去面君問個清楚。”

平博文吃驚不小,看看後面有大陽族圖案的馬車:“不可能,大陽族的人應該在那馬車裡。你休想用大陽族來爲他們開脫,來人,給我捉住她們。”色膽包天,他還真是聽不進去其它,一心只想把美人弄回府裡今天晚上就可以好好享受一番。

帶兵的將領並不是平博文的屬下,只不過是奉命暫時來幫平博文做事罷,遠遠已經認出晉親王來,他感覺自己最好是誰也不要招惹:平博文不能開罪,晉親王更不好開罪啊。於是他上前很客氣的行禮後和火舞金烏說了兩句話,他感覺紫萱沒有騙人。

再看到平博文還在上竄下跳的要求拿人,將領有些頭疼的行禮後退,過去打算勸平博文過來賠禮,希望大陽族的人不會追究此事;不然,他也一樣要擔個不大不小的罪名。

紫萱長嘆:“我們千里迢迢接了大陽蠻族的貴客來到我們上唐,不想在城門那裡就有人要拿下我們軟禁,說什麼我們裡通外敵;如今又有人跳出來直接說大陽蠻族的貴客是奸細,我,實在對不住你們兄妹啊。”

水慕霞長嘆一聲:“應該是我們都對不住你們兄妹,在下向你們賠禮了。”

火舞和金烏當下明白過來,不理會守門將領的道歉撥轉馬頭就走,要去在京城外安營紮寨:“在邊關被辱,在京城又被辱,你們上唐實在是欺人太甚;明兒一早我們就回大陽族,要讓天下人看看你們上唐是如何待我們大陽族的。”

他們兄妹帶着人就向城門而去,把那個將領嚇得臉都白了;而平博文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

252章報喜來了253章妖孽哦

平博文只是奉旨要查京城中混入的奸細,並沒有接到旨意讓他捉火舞和金烏,他不過是借旨發揮想把小美人弄回府中罷了;如今發現了火舞的身份,心裡當真是百味雜陳。

他當然知道如今有人要對付紫萱等人,而火舞和金烏卻不會當真受到連累,除非大陽蠻族當真有其它異心,皇帝還是想和親爲主的。而他,剛剛都做了些什麼?!火舞和金烏這一出城,想要請進來可就難了。

滿嘴的苦澀他也只能看向晉親王,可是晉親王看也不看他,根本就沒有把他這個姻親放在眼中。

紫萱指着平博文開口:“不可能?你居然如此對大陽族的人,如今他們兄妹負氣而要和上唐決裂,此事你親向皇上解釋吧!還有,正好一併說說我們是如何裡通外敵的。”她也不再理會平博文直接向皇宮而去。

水慕霞看一眼晉親王:“你說,我們是不是遇上的人有一點點的多呢?雖然說丁陽是奉旨,平博文是不明緣由——我總感覺有些古怪。希望,接下來我們能順利到皇城下,不會再有攔路的人。”

晉親王沒有開口,直到水慕霞要離開他身邊時他才道:“眼下,只能說是巧合。”

“我就怕接下來的巧合太多。”水慕霞看着他:“皇帝的性子你我都清楚,九黎的事情他不追究丁家不奇怪,倒底丁家老頭要謀算的是九黎,如果真成功把九黎併入上唐那可是不小的功績,皇帝也就有了可以與世祖相媲美的‘擴土’;怎麼說丁家老頭兒的佈置予上唐來說,眼下我們所知道的,你不能說有什麼害處。”

“丁家不會被問重責之事你我早就料到了。但,就算我們帶着火舞兄弟周遊,皇帝也不可能會相信我們有反意吧?不少字”水慕霞的眉頭鎖起:“還有我們的親事,皇帝怎麼會同意的?那可是四大世家,皇帝的眼中……”

晉親王聞言脣角微微上揚:“皇家向來無情,爲什麼不能認爲我們有反意?你雖然是白身,可是你的本事有幾人不知?而我,嘿嘿,軍中那幾位知已,倒底總是根刺吧。”

水慕霞聞言奇怪的看他一眼:“就算如此,皇帝也不會讓丁陽下旨……”

“下旨做什麼了?不過是讓我們回府候旨罷了。”晉親王眯起眼睛來:“我們離開京城太久了些。”

紫萱已經回到馬車裡,透着小窗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感覺京城的一切都離她太遠太遠了,遠得那麼不真實;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話她沒有聽到,只是認爲回到京城麻煩就多,卻也不曾想到那麼遠和那麼深去。

直到馬車再次停下來,她挑開車簾看到芳菲時才自心中生出疑慮:就算她是第一天回來,就算這裡有很多人和她有仇怨,但也不用都在今天等在路上攔住她吧?不少字

芳菲看着紫萱微笑着屈膝行禮:“臣妾給縣主請安。”

近兩個月不見芳菲,沒有想到她人有些發福,原本尖尖的下巴現在圓了起來,臉也明顯長了肉,就連衣裙也肥大了不少。以芳菲對自己容貌身材的在意,原本是不應該會讓自己這麼快就胖了一圈的。

“臣妾?”琉璃開口了:“你還真敢開口啊,小心被人聽到有人奏你們丁大將軍一本,到時候就有你受得。”

芳菲身邊的連翹道:“我們夫人和縣主說話,你一個丫頭居然插嘴,看來縣主府裡當真是沒有規矩,不然也不會有人出來給輔國縣主丟人現眼。”

紫萱瞟一眼連翹:“琉璃,人家說你沒有規矩了,你還在這裡規規矩矩的,是不是不太好?”她沒有理會芳菲,由着她在那裡半蹲。反正不是她請芳菲來得,就算是在路上相遇芳菲也大可避開,此時非要送上門來願意見個禮,她當然要如了芳菲的意,讓她好好過個見禮的癮。

琉璃清脆的答應一聲,過去揚手就給了連翹了兩個耳光,然後抖了抖手拍拍連翹的臉:“想起一年多前在丁家裡,連翹姐姐你把我的牙打得鬆脫了,當時你說了什麼?”她猛得抓住連翹的下巴:“你也是這樣抓着我的臉,盯着我的眼睛惡狠狠的說‘怎麼,你還敢想着還手不成’,現在我也是這麼一句話,你還敢還手嗎?”。

連翹不敢還手,就算她的主子今非昔比,但是琉璃的主子更是貴爲縣主;她被打了也只能是被打了,誰讓她敢多嘴呢。

芳菲連忙雙膝點地:“是臣妾管教不當,婢子衝撞了縣主,請縣主大人有大量就饒她一命吧。”就好像紫萱是想要連翹性命一般。

紫萱看着她:“你有何事?”現在她很懶得和芳菲鬥什麼心機,因爲實在是沒有什麼意義。

連翹也跪下了:“縣主,我們夫人有身孕在身,地上冰涼還請縣主格外開恩饒過我們夫人吧。從前不管縣主誤會了我們夫人什麼,我們夫人今天還是堅持要來謝謝縣主。”

芳菲馬上再次叩頭:“沒有縣主就沒有臣妾的現在,臣妾當然要謝謝縣主;從前種種,雖然說臣妾沒有得到縣主的認可,但是臣妾依然感激縣主的成全之心。”她們主僕一唱一和,倒真得配合極好。

晉親王收回放在芳菲主僕身上的目光:“事情很不對,我先入宮。一路上也先看看還有些什麼人一半料理了。”他說完看一眼紫萱縱身而起,在屋頂之上幾個縱落便不見人影。

水慕霞吩咐錢天佑:“萬事小心爲上。”他看向錢老國公:“您是怎麼求來的旨意,皇上又說了什麼?”

錢老國公避開了水慕霞的目光:“我沒有見到皇上。”

水慕霞聞言差一點自馬上栽下來:“你說什麼?!”他真得不敢也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錢老國公雖然有些執拗,可是他並不是分不清輕重之人,今天假傳聖旨後怎麼還敢和他們一起進了京城去面君。

錢老國公瞪眼:“我說我沒有見到皇上,所以只好求了太皇太后的旨意。”

水慕霞終於知道爲什麼自己剛剛就一直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此時再想想錢老國公傳得旨:讓他們這些各自回府,豈不是和皇帝的意思相同,不同的只是讓丁陽也滾回去罷了!他真想把錢老國公拉過來晃散他的骨頭,你求了太皇太后就不能求個像樣的旨意?!

好在,太皇太后的旨意也是旨意,錢老國公也沒有喊過聖旨道,只是叫着說什麼“有旨意”;他看看芳菲長吸一口氣,心知今天想順利的到宮門前只怕不是那麼順利,因爲如今可不曾看到當真讓人爲難的人出來。

紫萱看着芳菲:“從前的不是誤會,人在做天在看,你還是好自爲之吧。我還有事兒,你們讓開道路。”她就要放下車簾。

芳菲卻忽然擡起頭來:“縣主,臣妾得知縣主回京馬上趕過來就是爲了告訴您臣妾有喜了,這事兒當然和縣主無關,只不過在臣妾回府之後一連幾天都夢到一個男孩兒,玉雪可愛長得有七分倒是像縣主呢,他說還能再投胎成爲丁家人很高興。想到從前的,臣妾認爲應該把此事告知縣主……”

紫萱手上一用力車簾就被扯了下來,盯着芳菲的眼睛就好像要吃人:芳菲是不是有喜她不感興趣,芳菲現在是好是壞她也不想過問,因爲害了馬家的人是丁家老太爺而不是芳菲,她這次回來不是爲芳菲回來的。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芳菲會在這個時候提到她的孩子,那個慘死在她的腹中、已經成形、用其母魂飛魄散換來一次出生機會,卻被丁家衆姬妾所害而終究不能見到天日的孩子!

紫萱不是忘了,做爲一個天天感受到小生命在腹中長大的母親來說,這個沒有出世的孩子她忘不掉,她只是不再去想了;現在,芳菲笑咪咪的、帶着勝利的姿態對她說——你的孩子要認我爲母,由我生下來,這絕不是紫萱能聽完淡然處之的話。

芳菲看着紫萱嚇得花容失色:“縣主,臣妾只是、只是來……”

紫萱指着她:“你,給我滾!”她不要再聽下去,因爲她知道自己就要忍不住了,但是她真得不想對一個有喜的人動手。

芳菲連忙叩頭:“是,是,縣主。”她叩完頭起身扶着連翹對紫萱道:“縣主,您多保重,孩子滿月之時定要請縣主移駕,因爲怎麼他都和縣主有過一層淵源。”她是有恃無恐的,因爲在大街上人來人往,不管她有多麼的可惡她都是個有喜之人,紫萱只要動手當然就是紫萱的錯。

朱紫萱一個忍不住?那她也不怕:如果孩子當真有個萬一,她和她的姐姐定要大鬧一場,非要讓朱紫萱給孩子賠命不可。反正有這街上如此多的百姓爲證,到時候看她朱紫萱還能不能高高在上做她的縣主。

因此她最後要走時還要撩撥朱紫萱,就算朱紫萱今天不動手,日後她有個萬一也能放出風聲來,說是朱紫萱差點害得她一屍兩命!

紫萱本來就是個能隱忍的性子,剛剛那句“滾”已經屬於是難能可貴,如今她哪裡還能忍得住,當下一掌擊在馬車廂壁上:“你給我站住。”

253章妖孽哦

芳菲聽到紫萱叫她“站住”,可謂是正中下懷啊,馬上就回身行禮,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這麼涼的寒冬臘月裡,她居然還側迎着風拜下去,衣裙衣帶飄起惹得不少男人吞了口口水;芳菲嬌聲且溫順的道:“縣主有什麼要吩咐臣妾的,儘管開口就是,原本怎麼也是一家人的,請縣主千萬不要客氣。”

她說完擡頭看向紫萱,大大的眼睛裡是一閃而沒的挑釁:你來打我啊!不過臉上全是恭謹,還是那種帶着幾絲懼意、幾分討好的恭謹。

一身淡雅服飾的芳菲,在寒風中就如同是朵晶瑩剔透的冰晶花,那麼的純潔可愛:知道她原本是丁家妾室的人,在心中免不了要嘆一聲,瞧人家的賢良淑德,爲人婦者當如此啊。就算是大婦已經離開,就算她已經成爲大婦,可是她待從前的主母依然是恭敬有加,全無半點惡言這是何等的賢良!天下少有啊。

不少人開始打聽這是丁家哪一位,要知道大家因爲《斬附馬》而厭惡丁家的妾室也只有那位大姨娘罷了;聽到有知情的人說芳菲就是丁大姨娘,衆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下就有爭吵起來:有人認爲芳菲是在做戲,有人認爲芳菲哪裡會是個惡毒的人——瞧她的樣子,走路也會生怕踩死螞蟻,又怎麼可能會害人。

認爲芳菲是好人,指着紫萱對人道:看輔國縣主這個樣子也是個厲害的,如果說在丁家有人受欺也絕不可能是這位輔國縣主。因爲大家看法相左,所以當下爭論不休,倒比紫萱和芳菲這邊還要熱鬧三分。

芳菲自然聽到了,她心中暗喜。《斬駙馬》讓她和丁陽苦不堪言,但是躲在府中並不是好法子,他們要對人分辯又無從分辯,因爲《斬駙馬》倒底只是一個故事,並沒有指名道姓的說是丁家之事;他們硬出頭就越發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所以她今天才會在得到消息後迎候朱紫萱:吵吧,吵得越厲害越好。

反正憑朱紫萱那種脾氣、性子,是忍不住不發作的;到時候她也不需要多分辯,只要落幾滴淚再道幾句歉,然後安排好的那些“知情人”就會出來爲她說話,一件事一件事的舉例說明朱紫萱有多麼的奸狡可惡——不用說真得,說假的誰又能分辯的出?反正只要口才好,說得朱紫萱只會更生氣,越辯駁就越會讓人認定她是那個惡人。

到了時候她再出面哭訴一番,就算是不能把朱紫萱弄成過街老鼠,只要有人不停的說朱紫萱的壞話,老百姓們聽得久了、聽得多了,假也照樣能變成真得。

紫萱緩緩的下車看着芳菲:“你真得有喜了?”她的聲音很柔和,並沒有怒極的樣子。

芳菲很恭順的行禮:“是的,縣主。所以今天才會特來報喜。”她就是要撩撥朱紫萱,不相信朱紫萱能一直忍得下去;而且她也讓衆人都聽得明白,她朱紫萱可是知道她有孕在身的,一會兒哪怕朱紫萱打她一個耳光,那也是朱紫萱要傷害她的孩子。

“你也當真天天夢到有個很像我的孩子對你說,要投胎成爲你的孩子?”紫萱再次開口,語氣已經不是那麼平靜。不管如何,重提失去的那個孩子總會讓她很傷心的,那本就沒有愈好結疤的傷口重新撕開的痛,比剛剛受傷時更爲綿長。

芳菲看着紫萱眉梢忍不住動了動,因爲她太過得意了,但她還是很恭謹、很溫順的、很小心翼翼的對紫萱欠身作答:“是的,縣主。想來那孩子也是捨不得縣主的吧,所以想借臣妾來和縣主見一面,到時候滿月酒縣主定要來纔不枉孩子對縣主的掛念。”她每一句話都化成刀子,狠狠的往紫萱的心上扎。

紫萱皺起眉頭:“天天做這樣的夢?”她也真得很想一個耳光打在芳菲的臉上,次次都要提起被丁家所害的孩子,實在是挑戰她的忍耐力。

芳菲的眼角都要翹起來了:“是的,縣主。就是因此臣妾特來見縣主告知此事,相信縣主也是想念孩子的,臣妾想這樣可以讓縣主心情好轉的,倒底孩子能有個好結果是縣主一直想要的。”

她已經看到朱紫萱握起的拳頭,雖然只是看到露在袖外的一點屈起的指節,卻也知道朱紫萱就快要忍不住了;因而她更用心的、挖空心思的用話刺傷朱紫萱,就是想等着看朱紫萱發作。今天,朱紫萱不發作她會很失望的。

紫萱看着芳菲的眼睛:“不太可能天天做那樣的夢,你可能是記錯了吧?不少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想得太多了。”她說完轉身:“你回去吧,最好是找大夫看看,應該是你神思恍忽所致。”

看到紫萱要走芳菲有些着急,心知現在朱紫萱已經要到忍無可忍的地步,豈能就讓她在自己眼皮下無傷無礙的過去?她連忙給連翹一個眼色,連翹馬上心領神會:“縣主,此事千真萬確,婢子只要上夜就會聽到夫人說夢話,真得是縣主原本那個孩子來找我們夫人投胎了,我們夫人還說這孩子就是不肯死心啊,就是想來到人世間見縣主。”

“你聽到了?”紫萱回頭,就算是努力剋制她的臉上也變了顏色:“只有你一個人聽到?”

“婢子也聽到了。”芳菲其它幾個丫頭也上前行禮,紛紛說她們上夜的時候也聽到芳菲說夢話了,其中那個芍藥還道:“我們夫人還說孩子就是爲縣主才如此執着的,還想到時候請縣主做孩子的義母,以全縣主和孩子的母子緣份。”

紫萱盯着幾個丫頭半晌後纔看向芳菲:“這些丫頭的話當真?你當真天天夢到有個孩子託夢於你?!”她的聲音提高了,而且臉色也有點發青,身子都有些發抖。

芳菲用力點頭,在最後關頭她當然要用一把力:“當然是真的。縣主,那個孩子天天落淚說想縣主,說不捨得縣主……”

紫萱後退幾步靠在馬車上大聲道:“快,去請法師,快去請法師!”她指着芳菲的肚子道:“這裡面的不是孩子,是妖孽啊,是來向你們丁家討債的冤魂。”她說完捂臉大哭:“可憐的孩子啊,是母親不好沒有保護好你,是母親對不起你;母親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那個託夢的肯定不是你,你曾經託夢來說下一世再和我續母子緣的,你是個好孩子啊……”

她哭出來後,想到失去的孩子哭得肝腸寸斷,藉着這個機會她終於把對孩子壓在心底的愧疚、思念都說了出來;因爲真正的情感流露,哭得當真是讓人聽得心都要碎了。

芳菲完全的呆住了,有點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現在這種樣子的:最後應該是她哭纔對啊,怎麼朱紫萱搶到了她的前面,而且哭得一點也不美,哭得還這麼大聲;最讓她怕的就是“找法師”和“妖孽”——朱紫萱發作的不對啊,怎麼不是打她、不是罵她、不是要爭辯,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我的孩子不是妖孽。”她有些驚惶失措,因爲在很多人的眼中都有着懼意,明顯是有不少相信了朱紫萱的話。

紫萱哭倒在琉璃的懷裡,還是琉璃抱住她忍着淚水在她耳邊輕輕的提醒:“姑娘,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那個賤婦開口說她的孩子不是妖孽,奴婢要怎麼說?”她知道自己不如璞玉聰明,所以這個時候沒有冒然開口代紫萱說話。

“妖孽啊,當然是妖孽,要不然豈會天天託夢說那種事情?你當年做過什麼你最清楚,我的孩子是好孩子早就回去了,那肯定是孩子留下來的冤氣所化啊,不然豈能有這種怪異的夢、怪異的話呢?”紫萱勉強抑制住自己的悲痛:“丁大夫人,你還是讓法師看看吧,如果當真是個妖孽的話,生下來只怕是不只會禍害丁家,還會連累京中的百姓啊。”

“如果、如果不是爲京中的百姓着想,我怎麼會說出請法師的話來,怎麼能不讓我的孩子報仇?”紫萱淚水奔涌而出:“孩子啊,母親是爲你好,你的冤氣不能來到這個世上啊,世上還是好人多。你聽母親的話,乖乖的等着,老天肯定會讓我們再續母子緣份的。”

她忽然一指芳菲:“如果不是妖孽,你怎麼迷失了心神來給我報什麼喜?你怎麼會生出讓我做你兒子義母的念頭來?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我不和的!”

芳菲帶來的婆子丫頭裡忽然有一個老婆子大叫着摔倒在地上:“不關我的事兒,不關我的事兒啊,我在事後送銀子給穩婆們家中也是聽命行事,那兩個穩婆如今也償了命,你不要來找我啊,我真得沒有想過要害你的。”她說完跪倒在地上對着四方胡亂的叩頭,顯然是把紫萱的話信以爲真了。

這個婆子一跪有幾個丫頭媳婦的臉色也不好,幾個人擠在一起最終也有人哭叫一聲:“真得不關我的事兒,我、我聽命做得那個可以害人小產的荷包沒有派上用場啊。”

街上衆人一片譁然,誰都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大家不約而同的後退幾步,都不敢太過接近芳菲。

254章新惡婦

芳菲氣得轉身大叫:“住口,你們給我住口!”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丫頭婆子們嚇成這個樣子,不過她的腦子轉得快,馬上知道自己這樣大叫大嚷只會讓人對她生出厭煩來,剛剛讓一些人對她生出的同情很可能就會付之東流,她馬上換爲悲憤狀:“你們幾個前些日子偷東西,我不過是讓人打了你們罰幾個月錢,並不曾把你們趕出府去,你們卻要如此害我。”

她第一個念頭是想說這幾個丫頭婆子是朱紫萱收買的,可是轉念就知道行不通:朱紫萱長久不在京城了,而且她今天前來攔朱紫萱是她自己要來的,如果說是朱紫萱設的陷井肯定會有很多人不相信,到時候她就真得會成爲京城最大的“惡婦”。

因此她才換了說法,這樣和朱紫萱完全無關,又是在丁府中發生的事情讓她找多少人證物證她都有的,不怕被人懷疑:她就是咬定,那幾個丫頭婆子都有家人還在丁府做事,她們敢不按她的話認罪低頭?

芳菲斥責丫頭婆子也是想借這個機會思考一下如何應對,但是紫萱完全不理會她的丫頭婆子們說了什麼,只是請四周的長者們去請得道的法師來收妖,萬不可讓芳菲腹中的妖孽害到大家。

衆人聽完紛紛開始說東城的白雲如何厲害上,西城的青松多麼的神通,於是兩位道長法師都有人飛跑去請。

芳菲不管是楚楚可憐的哭訴,甚至是哭得軟倒也無人肯相信她的話;倒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紫萱的話,因爲這種事情他這些凡人如何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紫萱原本也不是想讓人人相信此事,只要大家心中生疑就完全可以了:衆人生疑自然就會商量着去請道長法師——她當然知道芳菲肚子裡的不是妖孽,但是以神鬼之道行在人間的道長法師們,聽到此事十有八九掐指一算就會斷定芳菲腹中是妖孽。

因爲法師們的賴以餬口的就是除妖,無妖給他們除又怎麼賺到銀子,又怎麼能得到長久不衰的香火供奉呢?所以眼下的機會,紫萱想那些哄騙世人的道士絕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發財,而道士們的話可比她的話更能得到大家的同意。

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道長不是她請來的,所以不管現在還是以後有人說她收買了那兩個道長法師,不必他開口今天在場的、還有去請道士的人都會狠狠的啐那開口之人。

芳菲看着紫萱:“你、你……”她看看四周的人們手撫到肚子上終於上前悄聲道:“你也是做過母親的人,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是我的錯不要謀算到孩子的頭上好不好?你也不忍心的吧,它是無辜的,你放過它吧。”

紫萱聞言真想大笑出來,是誰先謀算到孩子的頭上,是誰開口閉口都以孩子來傷人,到現在了居然又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她是什麼?孩子無辜——自己的孩子豈不是更無辜,那個時候她可不曾去害過人,孩子更不曾去害過誰,但是這個口口聲聲說孩子無辜的人,可曾放過她的孩子?!

兩行淚水滾下來,紫萱閉上眼睛:“丁夫人,爲了你、爲了丁家、爲了京城的百姓們,你還是等道長來了看過再說;可能只是我多慮了,但我也只是凡人,不過是從你的話中、和聽過的那些可怕之事害怕是那個結果罷了。現在不是誰說不是就不是的,要等道長來了說才成。”

芳菲聞言大怒:“你、你簡直不是人,對一個孩子都不肯放過。”

紫萱看着她:“彼此彼此而已。我倒是想過要做個好人,但是你和你們丁家的不曾給我機會,如今還想我是一個好人?芳菲,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便不是孩子了嗎?!休要再拿孩子來說事兒,我也不是要謀算你的孩子,而是你這個做母親的,有了身孕之後居然大搖大擺的來到我面前——你爲得就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你的孩子吧?不少字”

她的目光猛得轉冷:“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你居然不想留下它,嗯,想來和東通城有點關係吧?不少字是不是有人對你腹中的孩子生了疑,而你自己最清楚腹中是誰的血肉,你能如此狠心借孩子來坑害我,那就是表明這孩子不是丁陽的!”

芳菲看着紫萱獰笑:“真得沒想到你是個有腦子的,這樣的事情你也能猜得出來。”她盯着紫萱的眼睛微微彎起來,嫵媚之極的道:“可惜的是,你就算是猜到又如何?”她說着話忽然拉住紫萱的手跪下去:“你放過我們母子……”

然後她“啊”的一聲長長的尖叫身子向後仰倒,在衆人的眼中就好像她是被紫萱硬推倒在地上的!

剛剛她和紫萱的話都是悄聲所說,除了紫萱身邊的人就只有她的丫頭連翹聽到,因而她纔會如此大膽行事,不怕被人看穿。反正,她是有喜的人,反正只要她摔在地上傷到孩子,不管孩子是不是妖孽,輔國縣主當衆傷人都會是定局:她要朱紫萱爲她的孩子陪葬。

不過她的尖叫聲有點太長了,而且最後戛然而止:芳菲的一隻腳就要踢到紫萱的肚子,如果不是紫萱彎下腰來的話,她的腳一準兒狠狠的踹到紫萱;芳菲現在的上半身懸空,她的一隻手牢牢的握在紫萱的手裡,就是因爲要拉住她紫萱纔會彎下腰來。

衆人呆呆的看着芳菲和紫萱,就算是三歲的小兒也能看得出來紫萱是爲了免得芳菲摔倒,而芳菲的那長長尖叫加上那一隻踹向紫萱的腳,已經表明她在做什麼了。

琉璃過去扶住芳菲的腰:“丁夫人您這一聲喊還真是中氣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名角在吊嗓子呢。”她的話說完引起一些人的輕笑,因爲剛剛芳菲的尖叫足夠高卻並沒有多少驚懼在裡面。

紫萱鬆開了琉璃的手後展開手掌,掌心裡全是鮮血:“丁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道長已經去請了,你卻想在道長之前讓孩子經歷血光之事——那會是什麼結果你不知道嗎?居然還想弄得好像是我把你推倒,如果不是我看你接近我有些奇怪早有防備,此時我豈不是百口莫辯。”

芳菲沒有想到自己沒有摔倒,正正好是弄巧成拙讓大家都看到了她的所爲,當下直起腰來:“明明是你先推我又拉我,現在又來扮好人?”她就是要反咬一口才能保護自己,不然她的名聲在今天就會一點也無:“是她先推我的,是她推我的。”

紫萱只是淡淡的道:“我叫你過來推得你嗎?你剛剛過來接近我是爲了什麼,不會就爲了讓我推你一把吧?不少字”

芳菲正想再分辯時,一聲“無量壽佛”打斷了她的話,原來是城東的白雲到了;他的目光在紫萱和芳菲身上一轉,然後驚咦一聲才施禮道:“貧道見過輔國縣主。”

芳菲穿的華貴,紫萱反而穿得普通一點,兩人都站在馬車旁白雲不能知道哪個是有孕的丁家夫人,哪個是輔國縣主。

紫萱擡手:“道長客氣了。道長可是看出什麼了?”

白雲正要說話,西邊傳來一聲急喝:“好大的妖氣!這妖孽像是怨氣所化,如此成胎帶有好大的煞氣啊。”話說完人到了眼前,卻是西城的青松道長。

白雲不甘落後:“丁夫人腹中之胎的確是有凶煞之胎,如果再不理會這樣下去丁家必有血光之災。”他甩了甩拂塵:“如果讓貧道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定能化去煞氣,保丁家的家宅平安。”

青松的眼睛一轉:“罷了,貧道深體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是和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有些緣份,師父給我的仙物就給了他吧。貧道做法三十六天,就可以轉煞氣爲貴氣,孩子將來富貴無雙,丁府當然也是家宅平安。”

紫萱聽着兩個道士爭生意心中暗笑,嘴上卻驚叫着後退一步幾乎是貼在車廂上:“真是妖孽?!”

衆人更是退開,有膽小的已經準備回家不再看熱鬧了;但是丁家大夫人懷了妖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當然也會在兩三天內成爲京城中無人不知的消息。

芳菲大叫着讓道士們滾開:“滾開,滾開,我的孩子當然不是妖胎,不是!”她的話現在無人相信了,而且她如此不尊重兩個道長也讓他們心中很不快,更讓衆人很不滿。

把芳菲扔給兩個道士後,紫萱再次回到馬車上看向車一側的水慕霞:“我感覺今天的事情當真是有些古怪,只是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

水慕霞微笑:“王爺已經先行一步,現在沒有回來想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路上也應該不會再有人攔下我們了。”他話是如此說但心裡卻有點不安。

芳菲的哭鬧聲依然傳過來,兩個道士已經聯手把芳菲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總之你不做法事就是對不起京城的百姓,就是想害死他們。

古人信鬼神啊,芳菲根本就無法證實她腹中胎兒無事,更不能說她的夢都是編造出來的;但是真得讓兩個道士做法事的話,她豈不是讓丁家丟盡了臉面?要知道她還沒有把丁大夫人的位子坐熱乎呢。

紫萱看她一眼,心知道士們賺錢也不會亂來的,尤其是這種有道觀在京城邊上的人,騙錢可以卻不會弄出人命來;所以芳菲肚中的孩子不會有事兒——能不能平安的落地,卻要看它母親芳菲是不是想要留下它了。

不再理會芳菲,紫萱自和水慕霞等人趕去皇宮;而芳菲的所爲現在更讓京城的人認定《斬附馬》裡的大姨娘就是她,因此芳菲成爲京城新得、名聲最響亮的“惡婦”!這可算是名符其實的惡婦,也是她早就應得的。

剛剛成爲一品夫人的芳菲,馬上就頂上惡婦之名。有那疑心重的老人搖頭嘆氣:“會不會丁家的陽宅有問題,怎麼只要是丁大夫人就會是惡婦呢。”

解決了芳菲後,紫萱更是着急要進宮,可是剛轉過街角他們就又被人攔下來,這次是蕭家的人。

那蕭家的人看到水慕霞就哭拜在地上:“大少爺,您快回府吧,說不定還能見到大夫人的……”他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水慕霞閃身拉起他來:“你說什麼?!我母親怎麼了,她的身體向來很好的。”

紫萱也探出頭去,不過她沒有說話;眼前的蕭家人她並不識得,但是看水慕霞的樣子應該不假。

“大夫人她、她……”那僕從緊緊的握住水慕霞的手:“您快點回去,還能來得及見上一面。”

水慕霞心中閃過猶疑,因爲今天自打一進城到現在都不順,他母親在這個時候忽然病重當然有些可疑;但是那是他的生母,且他這麼多年不回家,他的母親想他也只是出府來和他相見,家中從來無人用任何一個親人的病重來騙他:蕭家的人都知道他最討厭什麼。

那是生他養他爲他操心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說過他一句重話的母親!就算是心有猶疑他也不可能放得下心來,如果當真不能再和母親見上一面,他當真是枉自爲人。

因此他回頭對紫萱道:“一路小心,不行就先回府去。我,回不來還有晉王爺呢。”他也不騎馬縱身而起時對着錢老國公施了一禮:“就託付給老國公了,天佑,前天的路可能不好走,你要護輔國夫人周全。”

他如此說就是想到如果自己家的人騙自己離開,那就肯定有準備不會讓他短時間內離開蕭家;眼下晉親王是不是已經入宮見到皇帝他並不知道,所以纔會叮囑錢天佑一句。

紫萱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只能在心裡爲水慕霞的母親祈禱一番,便繼續向皇宮而去;就如她所擔心的那樣,馬車行了不遠就有人來說:“錢老國公把錢小國公打暈帶走了。”

“錢老國公可曾留下話?”紫萱看上去很平靜。

“沒有。他們走時我們多問了一句,就被錢老國公的人打了一記耳光。”

琉璃聞言急了:“姑娘,晉親王不在、水公子也被人叫走了,小國公又……”

255章 軟刀子

紫萱看看琉璃:“人,始終是要靠自己的。再說,晉親王是因爲發覺不對而先行一步,也是爲我們大家好;而水是因爲母親病危纔回府的,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無動於衷留下來,此事根本就無選擇的餘地,我們也不能讓水選擇留下來;至於錢小國公,你也聽到了他是被錢老國公打暈弄走的。”

“朋友就是朋友,但是朋友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常常伴在我們身邊。”紫萱長吸一口氣:“走吧,已經一半了,這條路——”她的目光堅定:“我們是認識的。”

琉璃想了想道:“我去把璞玉……”

“不用了。”紫萱搖頭:“她和文昭在京城中消失,說也是有違旨意的;此時一切未明之際還是不要讓她們露面爲好。走吧,有我呢。”

琉璃皺起眉頭憂慮的看向車外,她知道事情不對勁——倒底發生了什麼,又是什麼人所爲呢?難不成是想要自家姑娘的性命居然這樣不着痕跡的弄走晉親王,讓水慕霞無可選擇的離開,再讓錢天佑不能抵抗的跟錢老國公回去,這個人讓她感覺到可怕。

她想不通的是:“姑娘,我們倒底是立了大功的啊,爲什麼回到京城會是這樣的?”她很不平。

紫萱搖頭:“我不清楚。不過,很快我們應該能知道了。”她拍拍琉璃的手:“不用擔心,那麼多的苦難我們都走了過來,還有什麼可怕的?”

行過一條街還是遇上了人,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紫萱並沒有意外。

“公主,好久不見了。”她上前見禮,看着長泰目光沉靜:“只是,這裡好像並不是公主府門前。”

長泰上下打量了一番紫萱:“誰說這不是公主府了?這是本宮在京城的別院不成嘛。看起來氣色不錯,人都不在你身邊了難得還能如此沉得住氣,本宮現在倒是相信九黎之事是你所爲了。”

紫萱看着長泰:“公主可是有事情要吩咐臣妾?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臣妾有急事要進宮就要先行告退,還望公主勿怪。”

長泰看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道:“你猜,本宮準備了什麼迎你回京?”

紫萱立在那裡迎着長泰的目光一動未動,長泰想要找她的麻煩她也只有接下來,在什麼也不知道之前當然少說少錯。

長泰有些不滿的嘆口氣,然後笑意全部消失有些厭煩的擺手:“滾了,快點給本宮滾本宮看到你就煩。”聽她的話好像就打算這樣放過紫萱,倒真是讓紫萱吃驚不小。

“臣妾謝公主,只是臣妾想問問爲什麼。”紫萱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免得再中了長泰之計,以爲什麼事情也沒有,其實這本就是她要謀算自己的一步。

的確,她是有些杯弓蛇影了,但是眼下她不步步爲營的話又哪裡能找出生機?

長泰瞪着紫萱,見紫萱倔強的立在原地惡聲惡氣的道:“本宮知道你剛剛讓芳菲那個賤/人吃了虧,也算是替本宮出手教訓了她——本宮沒有理會她,就是不想教訓她髒了本宮的手,也不想讓人以爲本宮要和她那麼一個賤/人搶男人不過,你做得不錯,本宮心頭很舒服,所以就饒過你吧。”

紫萱很意外的看看長泰,她和長泰無緣無故結冤:這位長公主行事當真是神鬼莫測,完全是隨着她的性子而來。

“謝謝公主。”紫萱道謝很誠懇。長泰如果執意要找她麻煩,想要擺脫長泰要比芳菲難多了。

長泰懶洋洋的起身,扶着宮人的手進府一邊走一邊道:“本宮就再說一句,前面的路可不太平,你就算是過了本宮這一關,其它人那裡也不那麼好過的。”她回過頭來:“如果你不能順利進宮的話,本宮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因爲你過了本宮這一關卻在他處丟人現眼,豈不是說本宮不如人?”

“總之,今天能找你麻煩的人絕不會少一個的。”她的眼有微微一挑:“你,現在可並無幫手了。”打個哈欠她半個身子都掛到了宮人的身上:“想不落下把柄,嘿嘿。”

紫萱行禮目送長泰進了府門後才轉身回到馬車上,看着琉璃的眼睛她笑笑:“瞧,只靠我們自己這路也不是那麼的難走。”

琉璃勉強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她倒不是怕其它的,只是怕她的姑娘今天被人害死;經歷了那麼多後,她真心的想她的姑娘能快快樂樂的活到老,不然老天豈非是太過不公平。想到在九黎的日子她一嘆:“如果知道這個,還不如不回來。”

紫萱搖頭:“丁家害得我外祖一家如此慘,事情還是因我而起,如果我當真不理會的話我良心不安,這一輩子也不會活得開心快活。我不是和尚道士,不會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話,我只知道有人欺我、欺我的親人,我就要十倍百倍的奉還,這日子才能過得有滋有味。”

“有些事情我們可以忍氣吞聲,但是有些事情不可以。”她看向車外:“回來,我不悔。”

琉璃忽然握拳:“姑娘不是說過嘛,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婢子倒變得膽小了,幸虧無人知道,不然就是丟了姑娘的人。”

紫萱微笑:“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馬車行得不快也不慢,如果一路無人搗亂,現在早該進宮回完事情又回到她的護國夫人府了。

再次攔住紫萱的人是司馬家的人,卻不是那個司馬玉而是司馬雲的哥哥司馬風。

司馬風看到紫萱行禮:“見過輔國縣主。”

紫萱看着他:“不知道你攔住我的馬車有何事?無緣無故你一個男子在大街上攔婦人的馬車,你就不怕會壞了婦人的名聲?”她開口就不客氣的扣頂帽子給司馬風。

司馬風笑得溫文爾雅:“縣主真是會說笑,在下只是有些事情要拜求縣主,只因心中太過高興所以纔會一時失禮於縣主。在下鄭重向縣主陪罪,還請縣主包涵一二。”他倒和司馬玉完全不同,一副溫開水的脾氣;並且言談舉止十分的有禮,還對紫萱帶着些敬意。

紫萱倒沒有想到司馬家的嫡長子是這個樣子,就彷彿她捉弄司馬玉的事情他不知道般,能和紫萱當街笑談,彷彿是時隔多日才見的故交舊友。

“司馬說笑了,司馬家那可是當世四大世家之一,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求人的?就算是有什麼事情,司馬家無能爲力的話,那我更是力有不逮。”紫萱虛應幾句馬上就要走:“我還有要事進宮面聖,少陪了。”她說完就要吩咐人走。

司馬玉微笑的上前一步:“縣主,只是一個請求罷了,您聽完再推脫也不遲。如果縣主肯答應,面聖之事也就不用如此着急。”他溫和而有禮的相請:“不知道縣主可不可移步到茶樓一敘?”

紫萱看着那張滿是真誠笑意的臉,忽然生出種狠狠一掌打過去的念頭:“我不明白司馬的意思——你是說只要我答應了你的要求,我也就不用進宮面聖;”她沉吟一下笑了笑:“不知道我是不是理解錯了,的意思是說,你能代皇上拿主意?皇上會不會答應我的事情,只要我答應了,就能讓皇上答應我的所求?”

司馬玉的臉色微微一變,然後連忙對着南方行了一禮連道“罪過”;轉過身來了臉上全是苦笑,他搖着頭道:“縣主果然是言詞犀利,在下不敢再領教了。在下絕無那等意思,還請縣主饒過在下。”他說完深深一禮,再深深一禮的求懇。

“在下絕無他意,也只是想請求縣主爲我三妹及在下的冰人,哪裡敢有絲毫不敬之意。原本家父是想讓在下先給縣主去見禮,然後由家父親自前去相請,不想在下口拙卻讓縣主生出誤會來,實在是在下的錯。”司馬風再次施禮:“在下有不敬不到之處,還請縣主原諒一二,家父會親到府上道歉。”

看着司馬風,紫萱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軟刀子了;司馬家的軟刀子當真軟成水,可是暗處那刀鋒卻利得很,如果她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傷到。

司馬風除了攔住紫萱的馬車再沒有無禮的地方,自始至終他都彬彬有禮;但是紫萱知道司馬玉的事情司馬家的人不會人人得知,但司馬風和其父親肯定是知道的;不管如何說,她和司馬家已經算是結下了仇,原本她以爲司馬家會如丁家或是平家那樣高高在上的還報於她,沒有想到他們會對她用軟刀子。

司馬雲和水慕霞的親事雖然是雙方父母已經商議,都已**定了,但是水慕霞沒有點頭這門親事隨時會不存在;在邊關到京城水慕霞雖然沒有特別給司馬家難堪,卻一直視司馬家如無物。

顯然,司馬家是熟知水慕霞的爲人,所以纔會想到這種法子:請紫萱去做媒人,就不用怕水慕霞會翻臉、或是把媒人直接扔出來。而對紫萱來說,她當着這麼多人,又如何推脫呢?反正司馬家已經擺低了姿態,這種喜事只要不是有仇當然不會不近人情的、沒有理由的一口拒絕。

除非,紫萱和水慕霞是有私情的。

司馬雲看着紫萱笑着再次施下禮去:“在下懇請縣主答允。”他剛剛那句話就是暗示,你只要答應,你所有的麻煩我們會替你解決。

256章 無人能攔

紫萱看着司馬風沒有作聲,看上去人還是很平靜的,但事實上如今紫萱最想要做得就是狠狠一掌打在司馬風的臉上,然後吐出一個“滾”字打發他。

司馬家請他爲司馬雲和水慕霞做媒人,如果只是認爲她和水慕霞是朋友的話,這樣的事情她先問一句水慕霞,如果可以她真得不介意撮合一對璧人。但,司馬家現在是逼她成爲媒人,因爲他們認定她和水慕霞有私情,就是想讓她被迫自己退出成全水慕霞和司馬雲。

司馬風見她不開口輕輕的加上一句:“縣主好久不回京了,京城中惦記縣主的人可是不少,急着想見見縣主敘舊的據我所知還有幾人。”他說到這裡笑笑:“立太子的大典縣主差一點趕不上,如今皇上改了主意,大典再定日子之時,縣主就無遺憾了。”

威脅。大殿下沒有成爲太子,和芳菲兩進兩出天香樓有關,而此事就算芳菲拿不出憑證來也認定是由紫萱所爲;芳菲回京後當然不免向賢貴妃哭訴,賢貴妃此時最恨的人就是紫萱了。司馬風提及立太子之事,就是想讓紫萱知道她有天大的麻煩,而眼下能幫她的唯有司馬家了。

紫萱看看司馬風,再向皇宮的方向瞧了瞧:“司馬家相托是看得起我,又是喜事當然應該應承下來的。”她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不過,水公子的脾性你們比我更爲了解,他如果想答應這門親事,在他已經完全知曉的情形下自會託媒人上門;如果水公子不願意的話,你們司馬家就是再相逼,只怕這門親事也成不了。”

“我,自問沒有那個本事能讓水公子點頭應承他原本不喜歡的親事,請司馬公子另請高明。”她直接開口就拒絕了,沒有留一絲餘地——她直接道出水性楊花不喜歡司馬雲的實情,直接說出司馬家逼婚是絕不可能成功的,狠狠的掃了司馬家的體面。

司馬風的眼睛眯了一下依然微笑道:“縣主一路行來勞乏的緊,在下的確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麻煩縣主的。”他後退幾步:“水公子當然會答應這門親事,因爲兩家已經議定不過是要具三媒六證罷了,家父纔會想到麻煩縣主;在下想,縣主還是好好的想一想吧,隨時改了主意都可以使人到司馬家來。”

紫萱看着他:“司馬家的大門我不認識,有事就少陪了。”

“縣主,爲人處世應該是越走路越寬,不必要把路都走死吧?”司馬風看着紫萱笑容依然溫暖:“倒是忘了,縣主算是九黎人呢,有些事情的想法做法和我們有點不同,但縣主倒底是我們上唐的輔國縣主,而護國夫人也是因爲上唐而仙去的,縣主您也不想護國夫人聲譽有所影響,做事便應三思而行。”

紫萱盯着他:“你不必提仙去的家母,你們和蕭家的親事我絕不會過問。你們司馬家爲當世四大世家之一,嫁女眼見不成要逼親也就罷了,居然還要逼我爲媒?這天下逼人做什麼的都聽說過,就是不曾聽人說過逼人做媒的你們司馬家安得那點心思要麼你就拿出來說,要麼就給我滾開不要擋了我的路。”

司馬風有些愕然:“縣主,在下對您並無言語不敬,哪裡有相逼之意?您是誤會在下的的意思了吧?不對,家父常常教我,遇事要先思自己三分過,看來是在下哪裡言語失當才讓縣主生出誤會來,是在下的不是。”他說完鄭重行禮道歉。

惡人見過不少,盛氣凌人的、委屈莫名的、凶神惡煞的,紫萱都能應付;但是眼前這位司馬家的大少爺,完全是謙謙君子模樣,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他硬是不生氣,還肯先認錯;這更讓人憋屈。

紫萱咬牙看着他:“你倒底想要做什麼?”

“請縣主爲舍妹和在下做個媒人。”司馬風答得清楚。

紫萱看着他:“絕不可能。”

司馬風正色道:“縣主可能告知在下原因?”

紫萱惡狠狠的盯着他:“我沒有那等本事勸得了水公子迎娶你妹妹——你們司馬家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個區區婦人如何能做到?”

司馬風拱手:“縣主太過自謙,京城誰人不知水大公子最能聽進去的話,就是出於縣主之口呢?縣主,還望您成全。”

紫萱盯着他:“你讓不讓路?”司馬風就是要爲難她,就是要逼她低頭,她便不再和其廢話。

“請縣主答允,在下誠心誠意……”他說着話再次施禮,卻依然擋在馬車前不讓紫萱離開。

自丁陽到現在,連番有人來找她麻煩,自城門到皇宮說近不近可是說遠也不遠的路,卻走的如此艱難:有人要來辱她,有人要來逼她——可她做過什麼?她只是要活下去,並沒有做過妨礙任何人的事情,私情之事更是子虛烏有。

司馬風雖然看上去謙虛有禮,實際上就是要迫得她答應“出讓”水慕霞,她不答應他就不肯讓路死纏到底。火氣再也壓不住的紫萱挑簾子踏出馬廂,伸手對馬伕道:“鞭子,拿來。”她把馬伕趕下車去,手裡拿着鞭子看着司馬風:“你讓是不讓?”

再也不需要多說一句廢話,也不需要和司馬家的人多說,她現在就是要進宮——要問皇帝爲何如此待她

司馬風連連行禮道歉:“縣主息怒,是在下多有得罪……”他開始致歉,無論是言辭還是舉止神情都如同是發自內心一樣。

旁人看到丰神如玉的公子哥還在傻乎乎的說話,就有人不忍他受傷叫他:“司馬公子,你快閃到一邊去,小心縣主的鞭子。”

可是司馬風只是對着好心人一笑施禮:“多謝提醒,在下十分感激鄉親們的愛護,不過在下相信縣主不是那等蠻不講理之人,在下和縣主無怨無仇、又無衝撞之處,縣主豈會責打於在下?”他說完回過頭來繼續道:“縣主,你聽在下幾句話,在下是真得很有誠意。”

紫萱不聽他說,也不理會那些看熱鬧的人們,把鞭子踩在腳下,伸手向琉璃要來幾條帶子,把外裳一挽然後用牙齒和手把衣袖綁好,又把裙子掖好把褲角綁起;弄好後她伸手把頭上的不多的釵環拔下來,頭髮也用帶子緊緊的綁了綁。

弄完她把鞭子拿在手中往空中一甩:“因急事面君,事涉幾十條性命,有什麼得罪之處請大家海涵了。”她說完一鞭狠狠的打了下去,完全沒有先兆、沒有商量的鞭打了下去。

司馬風嚇了一跳,他沒有想到朱紫萱果真會打他,當即閉眼忍不住驚呼一聲:“縣主,手下留情。”

鞭子落下發出“啪啪”的聲響,顯然是鞭鞭見肉的,可是司馬風身上沒有半點疼痛;周圍的人有不少笑起來,誰也沒有想到這位舉止讓人非常舒服的公子,也會在受驚後失措;人家縣主哪裡打他了?他叫得倒像是真被打了一般。

紫萱的鞭子當然是抽在了馬身上,不過用得是巧力,所以看上去用力極大落在馬身上的力道並不大;因爲繮繩還在她手裡,馬兒只是人立而起叫了兩聲,並沒有往前衝。、

司馬風的臉紅了,有些難堪看看四周,就算他向來口舌伶俐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來說。

“司馬公子,讓開。我說要去進宮面聖就一定會進宮面聖,自現在開始不管是誰再敢攔我,我有眼馬兒的眼睛卻不好,也只能是對不住了。”她說完一抖繮繩,手中的鞭子再次抽在馬身上,這次卻是用了力的。

馬兒四蹄用力向前衝去,如果司馬風身後不是有家將在,他鐵定會被馬兒帶得倒在地上;人倒在地上,如果滾進馬蹄下就算是能保得住性命,只怕也會受重傷的,萬一再傷到臉……嘿,他也就不用出來見人了。

那家將怒喝:“你長得狗……”

“啪”的一聲,長鞭就抽到他的頭上,立時就是一條烏青的血痕。紫萱回頭盯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人已經隨馬車遠去了。

司馬風氣得握了握手,最終還是吐出一口氣,起身整理衣袍對着四周行個禮,帶着人施施然的走了。自始至終,除了在鞭下受驚外,他完全就是一位好脾氣的貴公子,沒使人生出多少厭煩或是惡感來。

他的心情很不好,因爲沒有留得住朱紫萱,更重要的是不能逼得朱紫萱開口應承下做媒人之事。向來,他做事就沒有不成功的,這次卻失手了。因爲那人根本不跟他交手,直接一句話拒絕,不給道理不說原因,他再多說兩句人家直接走人,讓他準備下的那些全盤落了空:他還沒有真正的爲難朱紫萱呢,朱紫萱便走得沒有了影子。

更讓他在意的是,朱紫萱讓他在衆人面前出了醜,那一鞭還不如落在他身上呢。

琉璃向車後啐了一口對紫萱道:“縣主,婢子來……”

“不用,你回馬車裡面,自現在開始我來趕車,看哪個敢來攔我”紫萱眼也紅了、臉也綠了、脣都紫了——都來找她麻煩?反正是不能善了,這一關過了下一關還不知道能不能過,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關要過,有多少人要找她麻煩;既然如此,她就豁出去了。

馬車在京城寬闊的道路上疾馳,紫萱大喊着讓人讓開,怒目立在馬車上,一手執鞭一手拉着繮繩,就好像是衝鋒陷陣的大將軍:那氣勢就是要把所有攔在她馬車前的人與東西撞得支離破碎,碾在敵人的屍體上衝過去。

“停下,福慧郡主在……”有人在前面大喊,要攔下紫萱的馬車;而他身後不遠處就端坐着福慧郡主幾個人,陣仗還真是不小,顯然是等紫萱很久了;看到紫萱疾馳而來的馬車,她們臉上現出的完全是不屑。

因爲她們知道,朱紫萱這個樣子也只能嚇嚇一般人,對她們這些天之貴女來說算得了什麼?難不成朱紫萱還敢衝撞她們,還敢直接衝過來不成。

紫萱看到了、也聽到了,但她揚鞭打馬不停反而催馬跑得更疾:有人攔她就要停下來嗎,天下沒有這樣的規矩。自現在開始她是絕不會停下來的,誰敢攔她的話如果不怕死可以上來試試,看她的馬兒鐵蹄下會不會留人

她帶着對皇帝的怒、對皇后的怒、對皇家的怒、對丁家的怒、對京城這些所有找她麻煩之人的怒火,用力的再抽下一鞭——她要把這些人統統踩在馬蹄之下。

馬兒奔得更快,也就是幾個呼吸間就要到那攔路之人的面前,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把攔路的人嚇得轉身就跑。

福慧郡主看得大怒起身提裙就迎向馬車,她就不相信朱紫萱敢真得放馬來傷到她這位郡主殿下:“朱紫萱,你給本宮站住”她的聲音落下,紫萱的馬車也到了,不過她只奔到馬車左側而已,並沒有趕到路中央。

紫萱在馬車立着對福慧郡主答了一句:“臣妾一直在站着。”話說完,馬車也自福慧面前疾馳而過。至於福慧如何氣怒的在馬車後罵了什麼,她是一句也聽不到。

繼續打馬、繼續疾馳——不要命的話都就可以試試過來攔她,她現在也恨不得把某些人踩成肉泥;她就不要停下來,就不要再和任何人做糾纏,就要這樣衝到宮門前。

京城的青石板路發出如暴雨的聲音,紫萱的長髮被風吹起,勁風卻無法消除她胸中的怒火:她要去問一句,她倒底有什麼罪,當真有罪她寧可一死,不然就要給她一個公道皇家這次是欺人太甚。

接下來,攔紫萱路的人居然還有秦家的人,紫萱怒極一鞭下去就把秦四海抽倒在地上,馬車當然未停就自秦家人面前衝了過去,停也未停;再接下來還有平家的人、官府的人、幾位郡主,甚至是長平,她依然是疾衝而過,每次都把那些試圖攔她的人弄得抱頭逃命。

無人能攔住她。

文家的人也出來攔人,紫萱直接讓馬兒衝過去,險些撞着的那人應該是芳菲和賢貴妃的兄弟;但是讓紫萱想不到的是,皇后家的人居然也出來了她怒極一聲“駕”就衝了過去,過河拆橋再也沒有比皇后更快的了。

紫萱駕着馬車模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人家恨不得她死,她爲什麼還要顧旁人的死活?撞死人怎麼辦?涼拌啊,死一個她夠本,死兩個就算是賺到了。

257章 色膽包天 258章 把你踩在腳下

馬車如同是瘋了般在京城的青石路上急馳,紫萱卻還是嫌馬車太慢,便讓琉璃把車上除貼身之物和金銀之外的東西都拋下去:她要快,更快,越快越好。

紫萱臉上的怒氣使得行人們不敢多嘴指責大白天鬧市之中飛車,但是車上丟下來的各地特產之類的東西,卻又讓行人們樂得幾乎暈倒,全都一擁而上搶東西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怨氣了。

闖過一關又一關,不管是誰要攔路,也不管是什麼原因,紫萱只管駕車直奔理都不理。快到宮門前,她卻看到長安公主和錢老國公爺。

他們兩人身後沒有一個人,只兩人立在大街當中看着疾馳而來的紫萱動也不動,那意思不用開口就已經明白:要麼紫萱停下,要麼他們死

紫萱不欠長安什麼恩情,也不欠錢老國公什麼,但是錢天佑是她的朋友,還是她姨母碧珠的未婚夫。就因此而讓她停下飛奔的馬車她有着太多的不甘心:爲什麼人人都要來欺她,爲什麼只不過是要進宮問個清楚明白,就要被人一再的攔下來刁難。

本尊是個懦弱的性子,堂堂的一品夫人居然被人欺負的要去自盡,當然不會招惹什麼貴人;而她來到這裡,只是想離開丁家、只是想好好的活下來,根本就沒有和人有過爭執,也不曾和人有過恩怨,卻有那麼多的人自以爲是的以爲她的存在傷害了他們,非要除她而後快不可。

這種怨氣她壓了很久,直到今天被這一種的刁難而引得爆發;現在,看到錢老國公和長安公主也來攔她,氣得紫萱胸口氣血一陣滾騰。她用力一拉一甩繮繩,淚水自眼中涌出卻被風吹走,落到了琉璃的臉上;她忍不住仰天悲呼:“我做錯了什麼,老天,我做錯了什麼?”

馬車沒有停,她根本就不是要馬車停,甩繮繩只是讓馬兒的奔跑改了方向,躲開長安公主和錢老國公向一側跑去:道路兩側原本有些攤販擺攤,雖然小販不在了但是東西還在,馬兒撞上一張又一張的破桌,最後撞在一輛貨車上。

嘶叫聲中馬兒人立,馬車翻倒傷到馬兒;馬兒的悲鳴和紫萱悲呼,被馬車翻倒的轟然巨響而掩蓋。

“不,不”長安公主被馬車倒下帶起的風塵吹亂了衣裙,眼睛也被弄得睜不開,可是她顧不得平常最在意的儀容而大叫:“救人,快救人”她和錢老國公的身後在馬車改變方向的那個霎間,有兩個人影出現在身後——自然是準備救人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長安公主就算是心底不錯也不會賭上她的性命,自然是安排了後手;但是,紫萱不知。

長安只是想勸一勸紫萱,有時候人低低頭受受委屈只是爲了更好的活下去,卻沒有想到紫萱性烈如此——她說她不會停的,撞上那些破桌爛車她也不會停下來。

琉璃的額頭上全是血,她卻爬起來哭着撲向馬車那邊,嘴裡大叫着:“姑娘,姑娘。”臉上的淚和着她的血流下來,觸目驚心。

她在車廂裡被甩出來傷得如此之重,自家姑娘站在馬車前面,如今——;她不敢想,只是拼命的想過去找到她的姑娘,不停在心中祈禱老天保佑好人長命,千萬不要帶走她的姑娘。

紫萱沒有受重傷,她被及時出現的墨隨風接住了,但是被馬車拋起時手腕不知道被什麼劃傷,傷口長而深,鮮血順着胳膊、手流了下來,滴落在地上殷紅殷紅的。

墨隨風放下紫萱,就開始給她止血。他早一日入得京城,是因爲自會試過後他想念烈兒,所以纔會趕回來和烈兒好好說說話,只是今天大清早他就被人請去診病,回來的路上才聽說紫萱駕馬狂奔的事情——他猜想是紫萱。

他慶幸自己來得及時,不然紫萱落在地上不死也是重傷。

紫萱看着長安公主和錢老國公:“我,爬也要爬去皇宮;誰攔我,我打暈他自他身上爬過去也要去皇宮面聖。”她推開墨隨風站好補了一句:“就算最終也是一死,我也要死在宮裡、死在君前這條路上,無人能擋我。”

她吸氣看看長安公主:“攔我者,死仇。不敢傷殿下,臣妾死。”

長安公主看着紫萱長長一嘆:“輔國縣主,有些事情退一步吧,反正你也無意於……”

“無關那些事情。”紫萱挺直了脊背:“我出使九黎九死一生,不能說是我一人之功但我也有盡力,爲上唐立了大功的。如今,我回京城還未到宮中已經是遍體鱗傷——如此待有功之臣,豈不是寒盡天下人之心臣妾,當要面君直諫。”誓要爲自己爭一個公道。

錢老國公愧疚的看看那破碎的馬車,再看看紫萱合了閤眼:“婦人者,就應該守在內室,牝雞司晨當然會引禍。縣主,你還是回府去乖乖做個賢良之人,以後纔會免去禍患。今天,老夫會爲你向皇上、向太皇太后求情,拼我一條老命……”他雖然看不慣紫萱,但是並非沒有良知。

紫萱如果不是因爲不想傷他和長安,斷不會差點丟掉自己的性命。

“多謝了。”紫萱冷笑:“只是,不敢當老國公的厚恩,是死是活還是由我自己來吧。”她不領錢老國公的情,只是也不恨他。

錢老國公自城門出現要救的就不是他們一行人,只是爲救他的侄兒一人而來;骨肉親情無可厚非,所以紫萱不惱恨他。但,她也不會承錢老國公之情,哪怕不是委屈她認錯,她也不要錢老國公來救他。

長安公主想了想:“你有免死金牌的。”如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那些勸人的話無法再說出口。世上有種人就是寧折不彎的——紫萱平常並不是一條路走到黑的人,但是今天的事情把她的真火逼了出來,這條路她就是要走到黑。而長安就是明白了,所以才咽回了所有的話,而提醒她一句。

紫萱對長安行禮,對錢老國公行禮,然後轉頭看向琉璃:“你,回府去。”自有墨隨風的小童趕過來給琉璃用藥,照顧她回府去等着。

琉璃當然不捨得就這樣回府,也很想跟在紫萱身邊,就算是明知道無法幫紫萱什麼她也想留在紫萱身邊;但,她也知道此時她應該回府,再跟着紫萱只會給她添麻煩,讓她分神來照顧自己。

她聞言跪倒在地上沒有要求跟在紫萱身邊,沒有說生死與共,只是叩了三個頭含淚看向紫萱:“奴婢別無所求,只求姑娘你能平安歸來。”

紫萱伸手扶起她來,又用力的抱了抱她:“好好回去養傷,讓人弄好飯菜等我;今天晚上我想吃醃得菜心,脆生生的菜心。”聽琉璃說,過去她們主僕也有弄點好吃的時候,就是能在大廚房偷或是買點菜心,然後弄點鹽什麼的醃一醃,是她們那個時候最好吃的東西。

患難與共,福禍同行;紫萱答應了琉璃,也給了琉璃在府中等她的信心。

看着琉璃走了,紫萱看向墨隨風:“他們都走了,不過不是他們不理會我們的死活。”她把事情簡單一說,然後看着他道:“會試結果出來了吧?成績如何?”她在此時問起墨隨風的成績來,當真是很不合時宜。

墨隨風沒有答,錢老國公代他答:“會元,會試第一名,前途不可限量。”那意思就是,你就饒過我們上唐的才俊吧,不要再害他們了。

紫萱笑了:“恭喜。”然後頓了頓又道:“我聽說,三元及第是很難的,自古到今也沒有幾個吧?我想,以後還能聽到你高中狀元的消息。”她在逐人,趕墨隨風離開。

墨隨風歪了歪頭拉起紫萱的手來又診了診脈,手指自然的在她的手腕上一滑笑道:“有美當前,我豈會走得動路?縣主最知我的——色膽包天啊。”他當然不會離開,也相信晉親王和水慕霞、錢天佑等人也會回來。

九黎,大家出生入死之時無人離開,此時大家也不會爲自保而不顧他人死活。

錢老國公大急:“墨會元,你的才氣百年難得一遇,好男人在世當爲國爲民做出一番壯舉來,豈可胡鬧而自毀前程?”他在國子監這麼久,還真是沒有遇到過比墨隨風更有才華的人,愛才之心一起當然是不願意看着他被紫萱而連累。

墨隨風微笑見禮:“老國公的話晚生記下了。爲國爲民晚生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今天如果我爲自保前程而舍下輔國縣主,以後您相信我還能爲國爲民嗎?有才者如果爲害,老國公認爲那結果會如何。”

他瀟灑的一甩袖子,伸手就去挽紫萱的手:“縣主,就讓我陪你走完餘下的路”他分明就是藉機要再摸紫萱的小手啊,什麼樣的豪氣干雲也不會出現在他墨會元的身上;不管墨會元多少有才華,不管墨隨風會不會三元及每次,他註定不會成爲一個萬人稱頌的英雄。而他自己不在乎,因爲他知道自己就是個好色之徒,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爲英雄。

258章 把你踩在腳下

紫萱不落痕跡的自墨隨風的大手裡逃開,並且不落痕跡的移開兩步:“墨兄,我……”她是感動的。因爲墨隨風會試得了第一,自然就就會進入朝中大臣們的眼睛,就連錢老國公這樣的都起了惜才之心;而她今天就是要大鬧起來,反正她是有免死金牌的,反正她是不想在上唐建功立業好好發展的,所以她不怕皇帝反感。

可是墨隨風不同,如果他隨自己一路行去皇宮,就算是不發一言不做一事,也會成爲皇帝的黑名單,那狀元想也不要想了,前程當然就毀了。

墨隨風瀟灑依舊:“狀元嘛,你也說了三元及第那可能是極難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爲難我啊?我認爲做個大夫挺好的,可以敲,啊,不是,可以賺不少的銀兩,懸壺濟世也一樣予國予民都有好處嘛。”他說完摸摸下巴很正經的道:“咱是小人物,咱還沒有想到前程那麼大的事兒,一天三餐能吃飽吃好已經很能讓我開心好些日子了。”

他說完舉步向前,回過頭來笑笑:“還是縣主你先請吧。”他不是同紫萱客氣或是敬重紫萱的身份,而是他喜歡走在女子身後看人家婀娜多姿的身影。

紫萱對長安欠身行禮:“公主,臣妾告退了。”對着錢老國公微一點頭,她就邁步向皇宮而去。

墨隨風是不可能丟下她不管的,要說得已經說了,再勸反而是她太過矯情而會傷到和墨隨風的友情;因此,紫萱不再說話,就和墨隨風向皇宮而去。

錢老國公看看長安:“怎麼辦?”

“誰惹得事兒誰出來收拾,關本宮什麼事兒。本宮不想皇兄臉面不好看,但是你也看到了,輔國縣主能攔得住嗎?她萬一當真死在我們面前,你有幾顆頭?現在,可不是以前了。”長安說得有些意味深長,且還深深的看了一眼錢老國公。

“本宮不想招惹麻煩,生爲公主還是享樂重要,那麼麻煩的事情還是交給旁人去做吧。”長安公主答得乾脆,看着墨隨風的背影問錢老國公:“這位墨會元可有妻室了?”她倒是沒有想到會有男人不顧前程也要陪朱紫萱:“嗯,老國公你看他是不是也被輔國縣主迷住了?”

錢老國公搖搖頭:“不太清楚。他這個年紀就算是不成親也應該定了親的。”看看長安公主的臉色他又加了一句:“他身上的衣服應該是人送得,而且應該還是個剛學會做袍子的女子親手所做。”

說完這句話他的臉色忽然一暗,想起曾經兄長穿上長公主爲他縫製的第一件衣袍時,就絕沒有感覺到醜:兄長只看到了公主的心,而他卻只看到了那女紅的糟糕——爲什麼,他曾經看不到人心呢?

長安公主聞言挑了挑眉又看看墨隨風的背影,這次卻沒有說話。錢老國公難得多了一句嘴,他已經很多年不曾多過嘴了:“公主,他不會是皇家人。”

長安聞言笑了:“我是長安。”

高大的宮門已經能看到,紫萱看看墨隨風:“烈兒,還好吧?”

“還好。”墨隨風指指身上的衣袍:“烈兒給我做得。”他很開心,雖然那袍子的針腳不勻,在他身上也有些緊。

紫萱聞言仔細看兩眼:“烈兒是用了心的,你是個有福氣的。”她吸口氣看向皇宮:“墨兄,我想你應該好好安排一下烈兒,再去通知……”

“輔國縣主。”墨隨風打斷了紫萱的話:“我是個男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看看宮門:“說實話,我還真得沒有進過宮,而且人家讓不讓我進去還難說呢。”

紫萱到了宮門前,不要說是墨隨風了就連紫萱那些宮衛也不讓進去,說是未奉旨。

“沒有奉誰的旨,你又奉了誰的旨意阻攔我入宮?”紫萱瞪着那宮衛:“不要逼我教訓你,給我讓開。”

宮衛看着紫萱冷笑:“你以爲這是丁家的嗎,輔國縣主還是請回吧。”

紫萱看着他:“我,縣主之尊,可以隨時入宮;皇上見不見我是皇上的事情,我沒有接到旨意不許我進宮,那你就攔不得我。”這個小小的宮衛膽氣實在是太壯了些,就算他們出身不同於平常的兵士,按理也不應該如此對紫萱說話。

那宮衛聞言輕蔑的看着紫萱:“這裡是宮門前,只要是有可疑的、對皇宮有威脅的,我們可以先斬後奏。我再說一遍,這裡不是丁家,輔國縣主你想耍威風就選錯了地方。”

紫萱大怒:“不許我進宮也要有皇上的旨意,我沒有接到旨意現在依然可以進宮。你,給我讓開。”

“應該是你退後。”宮衛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看着紫萱:“我雖然只是四品的龍鑲衛校衛,但是在這宮門前我就是一切。還請縣主不要讓我爲難。”他說完一擺手,宮門兩旁的宮衛們,及宮門之上的人都是弓上弦刀出鞘,馬上顯出殺氣騰騰的樣子。

墨隨風上前把紫萱擋在身後,卻並沒有讓紫萱避一避或是退後幾步。

紫萱拉他到自己身側:“這裡交給我。”

“我本來就是打得這個主意。”墨隨風看着宮衛:“我,只負責把事情記下來,然後會去好好的寫個錦繡文章來傳世。”

龍鑲衛的校衛聞言打量一番墨隨風,卻把他當成是紫萱的家將護衛,移開目光重新盯着紫萱:“縣主,我再勸你一句,退後;否則就不要怪我無禮了。”

紫萱看着他:“你姓文?”她忽然發現這人和芳菲長得有四五分相像。

校衛笑了起來:“你腦子轉得快,但我不姓文。”他舉起手來盯着紫萱,一字一頓的道:“退後,不然我們就要放箭了。”

紫萱盯着他沒有問出敢不敢的傻話來,此人做事如此不計後果,肯定是有人指使且已經備好了後路;而且當真射死了她,就算是此人能夠償命,予她又有什麼好處。

“我不退。”看着校衛的眼睛,紫萱也是一字一頓的答他:“我,今天定要進宮。”

校衛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的手就要放下來他還真不介意殺死紫萱,到時候相信賢貴妃會想法子保住他的性命,過上幾年他不一樣還是錦繡前程大好?

紫萱看看那些在陽光下閃着寒光的刀箭:“你以爲這樣的陣仗就能嚇到我?我在邊關見過血流成河,你見過嗎?那些鐵血的將士們,他們的刀劍不如你們的利,他們的衣袍也不如你們的新,可是他們卻不會用他們手中的刀箭指向上唐手無寸鐵之人尤其是,我這樣一個婦人。你們認爲自己威風嗎?我認爲你們可笑至極,不是要殺人嗎?來啊,殺啊。”

她指着校衛的鼻子:“你下令啊,爲什麼不下令?讓全城的百姓,讓朝廷的百官看看,你這位校衛有多麼的威風,在宮門前擅殺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輔國縣主。”她當然不是要尋死,說着話她亮出了免死金牌來:“殺啊,我等着你下令,你倒是下令啊。”

金牌在陽光閃着光華,上面的字跡離得近的人當然看清楚了,衆鑲龍衛一個接一個跪倒在地上,跪倒在紫萱的腳下。

校衛不知道免死金牌之事,因爲這事兒是被錢天佑胡鬧而成,所以皇帝下旨是下旨了,卻沒有大肆宣揚。

紫萱拿着金牌就對着校衛的臉打了下去:“你不是很威風,你不是說我不退後你就殺無赦?殺啊,你殺啊。”

金牌狠狠的抽在校衛的臉上,“免死”二字清楚的印在了他的臉上,打得他頭暈眼花盯着紫萱有着多少不甘,也不得不跪倒在紫萱的腳下。

紫萱又把金牌抽在他另外一邊的臉上,才直起身子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校衛:“你跪什麼跪,你不是很威風可以先斬後奏嗎?”

校衛怒道:“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我們還是天子近衛……”他想說辱他們就是辱皇帝,紫萱是死罪。

紫萱白他一眼:“你叫嚷什麼,金牌之上的字是皇上手書,這是皇上在教訓你,你有什麼不服氣的?而且,打完你也好叫其它人知道,我手中的金牌可不是假的。”她把金牌拿在手裡在他面前一晃:“你給趴好,縣主我踏着你進宮。”

“你——?”校衛怒,可是他看着那金牌除了乖乖聽話外,他還能做什麼?

紫萱當真是踏着校衛的身體踏進皇宮:“你要殺我卻不能如願,倒是我把你踩在了腳下,以後做事說話多用用腦子,不要以爲宮裡有人就可以橫行天下。”她用腳尖點了點校衛的後背:“你應該是賢貴妃的表哥吧?我聽說,賢貴妃的母親有位妹妹是再嫁之身,不會就是你的母親吧?”

校衛哼了一聲,氣得臉色鐵青卻說不出話來。

紫萱冷笑:“賢貴妃?今兒我定會去給賢貴妃請安的,因爲有點好東西要給她看。”大殿下不能成爲太子,她並不是罪魁禍首,這一點相信賢貴妃是知道的;可是她鬥不過皇后,卻要把氣出在她的身上,認爲她這個柿子比較軟不成。

可惜,她從來不是柿子。

紫萱的腳一下子踏在校衛的頭上:“你,攔不住我。”她把金牌收起來,看一眼校衛轉身進宮。

終於,進宮了。

259章 搶過來?

紫萱和墨隨風進宮後,便直奔皇帝的御房書,如今這個時辰皇帝如果不在御書房裡,就應該在後宮之中;不過自他們一入京城到現在,偌幹人攔路皇帝應該不會在後宮之中:做爲一國之君,不可能在天子腳下發生的事情,到現在他還一無所知吧?

但是,御書房裡無人

紫萱看着御書房的太監,呆立半晌回身就走,她真想大大的啐一口御書房道一句“昏君”;最終,這種無謂的意氣之舉她沒有做,轉身就向宮苑而去,她今天說什麼也要找到皇帝。找不到?那她就算是大鬧一場也要把皇帝逼出來。

轉身看向墨隨風,紫萱嘆氣:“這裡過去便是內宮,你,還是出去吧。我不能送你出宮,一路上你要小心。”墨隨風不是晉親王,不是水慕霞,他和皇家沒有任何的裙帶關係,自然是不能出入內宮的。

墨隨風一笑:“這裡風景不錯,我在這裡看看。”想了想又道:“也許,皇上和晉親王在一起。”只是偌大的皇宮裡不能行差踏錯,不然他真得很想去找晉親王。

紫萱歪了歪頭:“也好。你在這裡一切小心,不論是我見到皇上還是見到晉親王,馬上請求讓你過來。”就此和墨隨風分開。

“好大的威風啊。”賢貴妃坐在亭子開口叫住了紫萱,攔下了她的腳步:“你以爲你能見到皇上?皇上如果要見你,也不會任由那麼多人在路上攔你了吧?你居然還敢抗旨,死字怎麼寫你不會不知道吧?聽本宮的良言相勸,快點出宮回府去侯旨吧。”

紫萱看着她仰首而立:“侯什麼旨?侯你賢貴妃向皇上進言後,弄死臣妾的旨意嗎?臣妾自有家國大事要回皇上,少陪。”她說完邁步就走,不欲和賢貴妃多做糾纏。

賢貴妃大笑起來:“你有家國大事?你是想救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吧。哼,你在東通做得那些好事兒,就應該知道回京後會是什麼下場。”

紫萱看一眼不遠處正邁動小腿玩得歡快的大殿下,長得當真是玉雪可愛、胖嘟嘟的,正和宮女玩鬧在一處:“東通?我在東通做過不少的事情,不知道貴妃娘娘你指哪一件?大殿下兩週多了吧,還真是聰明伶俐的孩子,聽人說大殿下已經能背三字經了?”

賢貴妃輕輕一揮手宮人太監退到了遠處去,慢慢的走到紫萱面前:“你,該死”她的妹妹芳菲被賣到青樓兩次,就算是天香樓現在已經易主,芳菲的清白也難保——不要說她只是一個貴妃,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把東通城的人都殺掉。

天香樓的事情就算沒有人知道,皇帝也因爲不能做到對她的承諾而讓她再次成爲貴妃,可是她要的不是這些又是以淚洗面,又是尋死覓活,也不過是求得皇帝讓她的妹妹成爲了丁大夫人——以後就算是有人知道了天香樓的事情,也不會再想到芳菲的頭上去。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就此原諒朱紫萱的過錯,不是她芳菲又怎麼會被人毀去清白的名聲?被賣進青樓此事一出,就算是皇帝爲芳菲做主,她這個姐姐的名聲,文氏的體面全部要一掃而空;到時候她的兒子也會被牽累,終其一生也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更不可能登基成爲皇帝。

因而,此事就成了大殿下成爲太子的變數。皇帝雖然說是不相信,但是他倒底也沒有讓大殿下成爲太子,就可以說明此事的影響有多大了;而皇帝肯讓芳菲成爲丁大夫人,也就是說還有意讓大殿下爲太子,只是要等等看看東通的事情會有多大的影響。

原本到手的太子之位飛走了是一怒,而賢貴妃也眼睜睜看着皇后的寶座再一次由近而遠,她更是着惱。因而,她怎麼可能會饒過紫萱。

紫萱不懼的看着賢貴妃:“你只是貴妃不是皇后,外命婦的生死大權不在你的手上。你就算是認定我有多該死,你也只能看着我活蹦亂跳的在你眼前晃來晃去。貴妃娘娘,人貴自知,不要說臣妾沒有提醒你。”

賢貴妃一把抓住紫萱的衣領:“本宮是殺不得你,但是本宮可以打你你在宮門前教訓人是不是教訓的很痛快?現在本宮也要讓你嚐嚐被人打不能還手的痛苦——不要拿出你的金牌來,這裡全是本宮的人,本宮說沒有看到就是沒有看到。”

紫萱看着她:“放開我。”

賢貴妃還真聽話的放開了她,擺了擺手叫了幾個宮人過來:“你以爲本宮和你一樣是個潑婦嗎?要教訓你也不必本宮動手,本宮可是貴妃娘娘,豈能和你這種惡婦動手而失了身份?來人,賞她十個耳光。”

宮人們惡狠狠的看着紫萱就向她逼了過來,紫萱拿出免死金牌來,也不和這些宮人們廢話,反正也有一肚子的火氣要發作:“要打人,我來教你們吧。”她的衣裙早已經收拾好了,自然打起人很方便,一腳踢倒一個,金牌一揮就打在一人的臉上。

看到撲過來的兩個人她舉起金牌大喝:“你們還不跪下?不要說沒有看到,瞧她的臉上清清楚楚可有‘免死’二字;你們敢對皇上不敬?”那兩個宮人聞言抓住紫萱後回頭看向被打的那個宮人,那宮人的臉上當真是有很清晰的字。

當下看看紫萱手上的金牌,再瞧瞧賢貴妃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倒底事關她們的性命,所以她們還真不敢視金牌如無物。

紫萱要得就是她們失神,當下用力一掙就掙脫了宮女的手,揚起金牌一記耳光又打了下去:“這是皇上在教訓你們這些謀逆之人,居然敢對金牌不敬,你們眼中當真沒有皇上嗎?是不是想被誅九族?”捱打的宮人驚叫着跪下了,倒底是皇權至上她們還真沒有那種天大的膽子。

另外一個宮人見狀膝蓋軟了也跪在地上,以爲這樣紫萱就會放過她;可是紫萱反手就用金牌賞了她一記耳光:“你見金牌而不跪,活膩了是不是?”

紫萱如同瘋了般狠狠的打向四個宮人,打得她們哭着求饒卻依然不肯停手;她打得不是宮人,她打得是賢貴妃的臉

賢貴妃氣得頭髮暈,吩咐四個宮人滾,自己衝到了紫萱面前:“你口口聲聲提及皇上,可是你卻把皇上賞賜給你的東西當成了什麼?居然用它來打人,你才當真是心中眼中沒有皇上,你才應該被誅了九族。”

紫萱倒還真得沒有想到這一層,只認爲這是免死用得、是皇帝親賜的,用來打人無人敢反抗且還不敢躲;看起來賢貴妃能在宮中和皇后分庭抗禮,還真是有幾分聰明的,不像其妹只會裝小白兔。

“本宮來教你規矩。”賢貴妃說完再次抓住紫萱的衣領:“你不是見人就打嘛,你倒是打打本宮試一試?”

紫萱舉起金牌來晃了晃:“她們幾個見金牌而不敬,所以我才請了金牌來教訓她們——皇上到了她們不拜皇上難倒會不罰她們?她們見金牌而不跪,我當然要請金牌來罰她們,這纔是對皇上最大的尊重,貴妃娘娘你認爲呢?您,還是放開我的好。”

賢貴妃倒沒有想到紫萱會說出這麼一番道理來:“你對皇上敬不敬自有皇上和你算帳,但是你敢和本宮做對?本宮今兒先教訓你,明兒還要奪了你的封號,後天就要你的命你不是不受一點委屈,不讓人打一下嗎?本宮就是打你了,你能怎麼着?” 當下也不和紫萱做口舌之爭,她揚手就對紫瑩打過去。

幸虧在她命人動手之時,乳孃已經帶着人抱起大殿下到旁處去避開了,不然被大殿下看到他孃親的樣子,肯定會嚇個半死。

紫萱看着她的手揚起,一腿屈起就撞在賢貴妃的肚子上:因爲賢貴妃和她緊緊的靠在一起,兩人又穿着寬大的裙子,根本無人能看到紫萱用腿踢人;反而是人人都看到賢貴妃揚手打向了紫萱。

賢貴妃被撞得肚子痛自然彎下腰來,手也就無力的落在紫萱耳上,沒有半點力道自然不能算是打人;但是她的樣子在旁人看來,就是一掌打在了紫萱的頭上。

紫萱大叫一聲,然後向後退開;賢貴妃怒道:“你敢向本宮動手?”一手用力拉回紫萱,一手去抓紫萱的頭髮:“你這張小臉是不是很招人喜啊,連晉王叔都對你神魂顛倒,哼,看本宮今天毀了你的臉,瞧還有沒有人肯護着你。”

紫萱原本用盡全身的力氣後仰想要掙脫賢貴妃,卻在賢貴妃也用盡吃奶的力氣要把她拉回去的時候,紫萱馬上收起力氣來就被賢貴妃拉回到懷中。賢貴妃卻因爲自己用力太大而連連後退幾步,終究還是沒有穩住身形,仰面跌倒在青石板上,而紫萱當然也一同跌倒在她身上。

賢貴妃跌倒原本就不輕再被紫萱的身子一砸,摔得更重,眼前直冒金花。她全身都痛自然就去推紫萱,可是她的手還抓着紫萱的衣服,紫萱向左側用力兩個就翻滾起來,只不過賢貴妃是半昏半醒,而紫萱是完全清醒的,因而那些地上豎起做裝飾用的小石頭或是突起的樹根,都和賢貴妃的頭做了一下親蜜接觸。

“你有什麼打不得?”紫萱說完這句話後,終於“掙脫”了賢貴妃的時候,她的頭髮也亂了,身上也髒得不成樣子,坐在地上“呼呼”喘氣,就好像吃了極大的虧。

事實上,吃虧的那個是還躺在地上發暈中的賢貴妃。她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顯然在地上撞得小石頭什麼的有點多。

自有宮人把賢貴妃扶起來,又是給她整理儀容、又是給她整理衣裙,還真就是宮中的人手腳不是一般的利落,很快賢貴妃就有了貴妃的樣子,完全不似紫萱那般狼狽。而且,賢貴妃身上看不到半點傷處,她身邊伺候的人當即放下心來,只要吃虧的人不是她們娘娘就成。

賢貴妃吃了一盞茶後纔有力氣推開衆宮人,指着紫萱大叫:“給我拖下去鞭打”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想打人沒有打成反而被人打了。她沒有說出捱打的實情,是因爲她丟不起這個臉,而不是怕宮人們不相信。

紫萱有氣無力的舉舉金牌:“貴妃娘娘,饒過臣妾吧。”

賢貴妃看着打了她的紫萱裝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氣當真是不打一處來;不過她這次學了乖,帶着兩個貼身之人衝到紫萱面前:“想讓本宮饒過你?妄想。”侮了她的妹妹,還打了她,居然還想討饒當真是欺人太甚。

紫萱坐在地上沒有動,看着賢貴妃道:“我在東通帶了點東西給娘娘;”她把手伸進袖子裡:“給哪位宮人遞給娘娘好呢?”

賢貴妃的臉色猛得一變,她和芳菲最大的心病就在於當日天香樓賣身的文契:前後兩張文契老鴇都說燒掉了,可是也沒有人看到啊;反倒是後來文家暗中讓人買下天香樓後,才知道兩張賣身契被人拿走了;是何人所拿卻無人知道,原本的老鴇早早就跑得沒有影了,並沒有落入文家的手中,自然也就問不出是文契的下落。

如今看到紫萱那張似笑非笑的神色,她的心猛得提高搶先一步伸出手去,因爲她不能讓東西過其它人的手,有半個字落到旁人的眼中都對她極爲不利的。

紫萱的手自袖子裡抽出飛快的握住賢貴妃的手,一用力就站了起來,後退兩步行禮:“謝謝娘娘援手之恩。”她手裡什麼也沒有,只是借賢貴妃的手自地上起身罷了。說完,也不等氣青了臉的賢貴妃開口,伸手就給了兩個宮人幾個耳光外帶一腳。

把宮人打得眼冒金花,不要說打人現在連東西南北也分不清了;紫萱拍拍手看着賢貴妃:“娘娘,您還想親自教訓臣妾嗎?”

賢貴妃氣得臉色鐵青:“來人,給本宮……”

紫萱忽然在袖子裡取出一張紙來抖了抖,然後收回袖中,一個字也沒有說。

賢貴妃只是看到了“天香樓”三個字,可是她已經驚嚇得忘掉原本要說得話,瞪着眼睛看紫萱半晌才反應過來,看着聚到身邊的宮人太監怒喝:“滾,沒有用的東西,都給本宮滾得遠遠的。”罵完她忽然又叫住了那些人:“慢着,都給本宮滾回來。”

260章 讓你跪

賢貴妃讓她的人滾開,卻又馬上叫她的人再滾回來,使得宮人太監們都有些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打什麼主意;人人都心生懼意,祈禱自己不要被賢貴妃“看中”,今天她最相信的、最親近的親信可是沒有一個是完好的了,人人臉都腫得如同剛出鍋的饅頭。

剛剛看到紫萱手中的東西,賢貴妃的第一個念頭是不能讓人看到、不能讓人知道,所以馬上讓她的人都滾開;可是轉念一想,此時不趁着這個機會搶過來,難道要讓等她把東西交給皇后嗎?纔會又改口讓她的人再回來。

把東西搶過來也不是沒有危險的:難免會被被人看到上面的東西。不過,她認爲到時候想法子收拾搶東西的宮人太監,也比東西握在紫萱手裡強;現在,沒有什麼比毀掉那張身契更重要的,絕不能讓它落在皇后的手中。

紫萱看到賢貴妃叫人回來笑了,她笑得無聲卻極爲輕蔑:“娘娘既然知道此物,那想必也知道好東西成雙的道理。只是不巧的很,我身上只是其中之一,因爲我不習慣把好東都帶在身上。娘娘也知道吧,出門在外什麼事兒也可能會有,正是所謂的財不露白啊,萬一被人惦記上,仗着人多勢衆一擁而上,那我到最後豈不是落得兩手空空?”

“娘娘是聰明人,換作是娘娘也會如此做吧?唉,沒有辦法啊,現在就要防那些已經人心不古之人,小心謹慎無大錯嘛。”她說完又對着賢貴妃一笑:“娘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賢貴妃咬緊了牙關,盯着紫萱半晌也沒有開口,她有種不顧一切要把朱紫萱弄死在眼前的衝動。

紫萱不再瞧賢貴妃,左右看了看道:“大殿下呢?剛剛沒有給大殿下請安實在是臣妾的不是。”

賢貴妃終於揮手對身後的人道了一聲:“滾。”她只能把火氣發作到她的人身上,根本不敢對紫萱再動手。壓低聲音她低吼:“你有那東西,爲什麼剛剛不見到本宮就拿出來?”

紫萱笑笑:“好東西總要留在最後的,這東西在娘娘面前就是保命的佳品啊,豈能輕易示人?娘娘,你不提我剛剛還忘了,您可是把我打成這個樣子,這筆帳要算?”她說着話把手伸進了衣袖。

賢貴妃後牙開始疼了:“你想樣?”

“我?我不如娘娘你心狠手辣,商人女嘛遇到這種事情只會想到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賠償了,娘娘也不好意思白打人不是?總要給點藥費診金什麼的吧。您又是貴妃,還是皇上最寵愛的貴妃,您給得東西不好、或者是少了您也不好意思吧?第二件事情,這人啊可不是隨便能打得,打了不應該打得人總要賠禮道歉纔對。”紫萱把金牌收了起來,收得很仔細。

賢貴妃聞言臉漲得紫紅:“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文家你鬥得起嗎,還有大殿下,以後他成爲太子的話……”話到這裡她忽然住口沒有再說下去。

“貴妃娘娘就是聰明啊,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也希望貴妃娘娘你知道什麼事兒應該做,而什麼事兒是絕對不能做。嗯,大殿下日後成爲太子要抄我的家還是滅我的門?貴妃娘娘想好了沒有?其實您也不必費這個腦筋了,我想皇后娘娘一定會爲貴妃娘娘安排妥當的。”紫萱看着賢貴妃一雙眼睛如同是利刃一般。

賢貴妃盯着紫萱,忽然展顏一笑:“跟着皇后有什麼好,在這個時候她居然理也不理你,憑由人欺負你,你還爲她賣得什麼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沒有孩兒子。不如,你來幫我如何?你已經不是丁家的人,而我妹妹也成了丁家大夫人,過去的一切一筆勾消吧。”

紫萱大笑起來,笑完:“娘娘喜歡玩笑?我不喜歡。兩件事情,貴妃娘娘你做還是不做?”

賢貴妃想到兒子的前程,想到她自己前程:“我賞你兩處莊子如何?”看紫萱不說話馬上又道:“再賞你兩處鋪子,加二百畝上好的田地如何?還有,明珠十顆,金釵十枚……”她說出了偌乾的首飾來。

紫萱終於點頭:“好吧,勉勉強強吧。我不是娘娘你,向來不懂得強人所難,所以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這些東西我就笑納不同娘娘客氣了。”

賢貴妃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雖然給了不少的東西,但是錢財倒底是身外之物:“那個,什麼樣的價錢你才肯把東西交給本宮?”她沒有想到錢可以打動紫萱,當下便動起了心思來。

紫萱淡淡的看她一眼移步向亭子走去,坐到客位上纔開口道:“口渴了。”

賢貴妃馬上倒水:“縣主你嚐嚐這茶可和口味?如果不喜歡本宮馬上讓人去備縣主你喜歡的茶水。”

紫萱沒有接賢貴妃遞過來的茶水,看着她的眼睛道:“跪下。”

賢貴妃聞言心頭怒氣再次壓不住,手一抖茶水就潑撒出來,看着紫萱的眼睛裡燃燒着熊熊火焰:“你,說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紫萱看着她淡笑:“貴妃娘娘不是已經給了我錢物賠償嗎,現在倒茶不就是爲了認錯?難不成我誤會了,那貴妃娘娘請便,我還要趕着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你如果不是縣主,早已經死了不只一次”賢貴妃咬牙切齒:“你不要逼我現在就殺了你。”

紫萱笑起來:“很可惜,我就是縣主。不要說是你,就算皇后娘娘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沒有說服人的理由賜死我,也一樣會遭人非議的;後果,娘娘你很清楚了吧,例如先是地位不保,後面嘛總少不了落井下石的,這要看平常娘娘在宮中爲人如何,有多少人恨不得您早登極樂。”

賢貴妃看着紫萱,長長吸氣後道:“換一個,讓本宮跪下不可能。”不過眼下可不是她強硬的時候,於是又加了一句:“本宮就算是跪下你也受不起,到時候落入旁人的眼中,你也一樣不好。”

紫萱看着她:“跪,或是不跪全在娘娘,我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嗯,時間不短了,我還是先去見皇后娘娘吧,也免得娘娘左右爲難,到時候不情不願的跪下,你難受我也不開心啊。”說着話她站了起來做勢要走。

賢貴妃連忙攔下她:“你——”

“娘娘,不必太過爲難的。”紫萱笑得如同一朵花:“臣妾這裡事忙,便不多陪娘娘了。改日得空再來探大殿下和娘娘。”

賢貴妃看到紫萱當真要走,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你不能走。”

紫萱依然笑得一臉燦爛:“娘娘您是要留人了?只是不知道娘娘可曾想好,臣妾既然敢進宮,而且還是一個人就進了宮,沒有萬全之策的話,換作是娘娘——您會不會進宮?娘娘,您如果當真有留人的打算,不妨現在就說出來,不然臣妾真要走了。”

說完她甩開賢貴妃的手就要走人,賢貴妃想到自己的兒子,想到文家,想到自己終於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她雙膝落地的時候,眼中就涌出了淚水來,忍也忍不住;實在是太過委屈、實在是太過受辱,她堂堂貴妃居然要跪在一個商人女腳下。

紫萱看着腳下的賢貴妃沒有作聲也沒有動,就這樣冷冷的看着賢貴妃,任由她跪在地上落淚。

遠處的太監宮女們自打賢貴妃斟茶時,就已經快要把眼珠子掉地下了,如今看到他們娘娘跪倒在輔國縣主的腳下,他們不只是眼珠子連下巴一起掉地上,揀也揀不起來:他們看得清楚明白,輔國縣主沒有對他們娘娘做什麼,相反一直笑容滿面。

甚至有幾個太監宮人以爲他們的貴妃娘娘瘋了,不然豈會跪在輔國縣主的腳下?

賢貴妃沒有想到紫萱讓她跪下後居然也不理會她,恨聲道:“你不怕招禍?想要本宮跪你多久?”淚水隨着話流得更是歡快。

紫萱終於彎下腰去扶賢貴妃,可是她手上卻沒有用力只是輕輕的搭在賢貴妃的胳膊上,低低的道:“貴妃娘娘體會到跪在我腳下是什麼滋味了?我呢,也終於知道貴妃娘娘爲什麼會喜歡讓我跪在你的腳下了,嗯,這滋味不錯,我喜歡看你在我腳下跪着做搖尾乞憐狀。”

賢貴妃擡頭:“你——”她一肚子的怒火、一肚子的恨意,可是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沒有開口淚水就在她的臉上縱橫;她堂堂的貴妃,就算是對着皇后也不曾如此被侮辱過。

紫萱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我什麼我?我不過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害我一分我必十分還之今天讓你跪一跪已經是我格外開恩了,不然兩張身契一出,你很快就會住進冷宮的——這宮裡有太多的人想把你踩下去吧?聽我良言相勸,你還是少樹敵爲妙。”

“你就算是貴妃,招惹我讓你跪你也一樣要跪,不要以爲你是貴妃就能想把我捏圓就能捏圓的。”用力捏了捏賢貴妃的胳膊,紫萱笑了笑:“除非你不在乎名聲,不要名聲了,你捨得嗎?”

261章 大鬧坤寧宮

賢貴妃的眼中噴出的已經不只是火,裡面夾着刀、夾着箭,恨不得能用目光把紫萱殺死;但最終,她只是輕輕的、輕輕的擠出一句話來:“你不要臉,這天下間要臉的還多得是”

紫萱笑得更爲歡快:“我的貴妃娘娘,如果你的名聲不是你的一切,如果你不要名聲可以得到皇后寶座,可以得到太子寶座,你就會是這天下最不要臉的人;只不過,你眼下的一切,還有你將來的一切都系在名聲二字上,所以你纔要臉。”她眨眨眼:“我無所謂,因爲我的名聲早就毀在你妹妹的手上——如果我也有個上好的名聲,說不定做事我也要三思而行。”

“聽明白沒有?我之所以不顧名聲、不在意名聲、甚至是不要名聲,全是託你妹妹所賜;”紫萱的脣角彎起:“不要臉三個字還是留給貴妃娘娘和丁大夫人吧,想想那兩張身契,再想想你們姐妹現如今的身份,嘖嘖,不要臉三個字貴妃娘娘能隨便贈人呢?”

她說完後退微笑:“貴妃娘娘還要跪下去?那倒也無妨。”

聽到紫萱肯讓她起來,賢貴妃氣呼呼的起身:“你以爲能見到皇上,就算是見到皇上又如何?你……”

“不勞貴妃費心。”紫萱打斷她的話:“我就告退了,娘娘不必相送。對了,娘娘給我的東西可要記得給我送到府上去,萬不要忘了哪一樣哦。”她走了兩步忽然回頭:“貴妃娘娘你,也不知道皇上在哪裡吧?全宮上下現在知道皇上在哪裡的,只怕唯有皇后娘娘了。嗯,這樣看來,娘娘您還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將來吧,皇上的心頭肉好像不是娘娘你呢。”

賢貴妃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她看着紫萱走遠才把桌面上的東西猛得掃到地上,恨恨的跺了跺腳叫人回宮了:她被紫萱說中了心事,今天她還真是找不到皇帝了;而皇后也不肯見她,十有八九皇帝可能在坤寧宮裡,但是皇后說沒有她也不能硬闖去尋皇帝。

她今天找紫萱的麻煩想狠狠的收拾她一番,卻沒有想到最後她卻要跪在那個商人女的腳下尤其是紫萱離開時對宮人太監們所說得:“貴妃娘娘真是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幫了一點小忙,貴妃娘娘就又是行禮相謝非說我是她的大恩人,這敢當?唉,還賞下不少的東西來,真真是讓人感動。你們可要好好伺候着。”

這下子,輔國夫人還成了她的恩人了:她百口莫辯啊。不要說身契在紫萱手上她不好亂動,眼下她再對紫萱明目張膽的做什麼,就會被人說一句忘恩負義。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賢貴妃,也只好把一肚子的火氣發作到宮人太監的頭上,今天她的宮裡人人都要自危了。

紫萱剛和賢貴妃分手不久,皇后的宮人就尋到了她,自然是皇后有請。

“皇后娘娘還記得臣妾,真是讓臣妾感激涕零。”紫萱見到皇后一禮之後開口沒有太過客氣:“臣妾有要事要求見皇上,還請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看着紫萱笑道:“看來真把我們輔國夫人氣到了。”她沒有因紫萱不敬而發作,反而笑顧左右讓給紫萱安排座椅,又是拿出點心果品來給她:“一路上舟車勞頓,進了京又遇到各種事情,不曾進食吧?先吃點東西吃點茶,有什麼事情你慢慢說給本宮聽。”

紫萱看看皇后想想拿起點心就是一陣狼吞虎嚥,不吃飽哪裡來得力氣吵架?而且她要向皇帝討個公道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能吃還是多吃些的好。

皇后看她吃得急讓人端了茶水給她:“你啊就是個性子急的,京城之中遇上的人你都認定是要攔你的?爲什麼不和本宮的家人說兩句話呢,也不至於你急成這個樣子吧?”

紫萱放下點心站起來:“皇后娘娘,臣妾之母出身於九黎卻爲上唐盡忠而喪命,臣妾也出身甚微,蒙受皇上和皇后的‘厚恩’,”她把厚恩二字咬得極重:“雖然在京中以弱女子之力,不能爲皇上和皇后分憂,卻也安安份份的守在護國夫人府內,不敢給皇上和皇上添麻煩。”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臣妾不想招惹是非,是非卻總是不放過臣妾,自丁家到四大世家,臣妾只想問一句——臣妾做錯了什麼?”她雙拳緊握:“臣妾雖然不才也知禮,既然京中多有誤會,那臣妾就暫避而遠走九黎。”

“在九黎臣妾不說那九死一生的艱難,因爲臣妾等人是去出使的,當然要爲皇上和皇上分憂解勞;最終也託皇上鴻福,臣妾等平了九黎之叛,安撫好九黎定下國書而返回。皇后,我們一來一去,離開故土有七八個月啊,您知道我們看到上唐邊關時的驚喜嗎?您能猜到我們回到上唐後的心情嗎?但是,等着我們的是什麼?是四大世家對臣妾的侮辱。”

“四大世家對臣妾侮辱臣妾就忍了,可是他們居然侮辱大陽族之人,這讓臣妾如何能忍下?然,這些還不算,當頭痛擊就是《孝婦記》——皇后娘娘您不要對臣妾說您不知道,丁家如此辱臣妾,不只是要逼死臣妾,他們還要讓臣妾遺臭萬年”

“皇后娘娘,臣妾之母爲救丁陽以命易命啊,臣妾在丁家三年過得豬狗不如,丁陽還讓人以臣妾之名寫書信予邊關將士,以掩他們丁家對臣妾的惡行——丁家的事情,臣妾認真的追究了嗎?臣妾不想皇上和皇后爲難,臣妾也恨自己當年爲什麼要請旨賜婚,所以臣妾一力承擔,受過多少委屈、苦痛臣妾都認了,臣妾只求離開丁家。”

“幾經辛苦臣妾才和丁家一刀兩斷,可是丁家卻要讓臣妾揹負萬世罵名。試想十幾年、幾十年、幾百年之後,人們知道《孝婦記》,然後知道有臣妾這麼一個人,他們哪裡會知道真相是什麼?”

紫萱已經淚流滿面:“九黎之事臣妾不敢稱功,聽聞《孝婦記》之事後臣妾想皇上和皇后沒有理會,自有沒有理會的原因,因而臣妾也想不能因此事而給皇上、皇后添麻煩,所以才和晉親王、水錢公爺相商,在外面散散心同時瞭解一下《孝婦記》,並把丁府的事實告之天下人。”

“其間丁陽帶着芳姨娘大鬧驛館,臣妾也忍了。後奉皇后旨意急急回京,雖然路遇大雪我們依然是不敢稍有怠慢,一路風雨趕到京城之時,等着臣妾這些歸家遊子的居然是丁陽大將軍在城門的捉拿旨意”紫萱哭得跪坐在地上:“臣妾不懂,臣妾不明,臣妾自問在九黎爲上唐盡心盡力,不惜性命;臣妾就是要進宮,就爲了要死,也要死在宮內、死在君前”

“臣妾不爲其它,臣妾只想問皇上爲什麼避而不見臣妾,任由四大世家和丁家的人欺辱臣妾;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臣妾死之前總要有個說法。”她叩頭:“皇后娘娘,皇上爲什麼不見臣妾?”

皇后倒沒有想到紫萱會在她面前大鬧起來,鳳儀天下的她從來沒有遇到敢在她面前撒潑的,如果是他人或是他事她當然先把人拖出去責打失儀之罪再問事,但是紫萱她打得嗎?

“輔國縣主你起來說話……”皇后着宮人去扶紫萱。

紫萱推開宮人:“皇后娘娘,皇上不肯見臣妾,臣妾當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就如賢貴妃所說皇上就是想讓臣妾死;皇后娘娘和皇上是龍鳳一體,臣妾見不到皇上把一腔委屈向皇后娘娘說了也一樣,臣妾現在就死以全君恩”她說完拜了三拜,爬起身子來臉也繃緊了,眼珠子也通紅了,完全是一副尋死的樣子。

皇后急忙道:“拉住縣主”

紫萱卻根本不管這裡是坤寧宮,來一個宮人她就打一個,來一雙太監她就踹一對:“我死是以全君恩,你們不要攔我哪個攔我,陷我於不忠不義,我便拉她一起去見閻羅。”

皇后的,皇后就要給你面子嗎?你們逼迫我時不曾爲我想過,此時逼得我無路可走,我還有什麼怕得?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我還就不信皇帝就是不肯出來了。

紫萱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她是九黎的座上貴客,半個九黎人且是有自己城池的人;上唐非是謀逆之罪不能殺她——九黎那邊對上唐可是有着怨氣的,只不過是壓住了而已,少得就是個根導火索。而馬家,眼下在九黎那可是隻手遮天,傷了他們的外孫女他們還不來和上唐拼命?

所以她爲什麼不鬧?皇帝和皇后自己不要臉了,她幹嘛還要給他們夫妻臉面。就要大鬧而特鬧,把皇宮鬧個底朝天也不是她丟人。嫌丟人的話,皇帝自然會出來的見她的:今天,這公道她是討定了。

吃飽喝足的紫萱手也有勁、腳也有力,下手根本不容情,把坤寧宮的宮人太監推得七倒八歪。她不是罪人,皇后只是不許她死,所以一衆宮人太監也不敢太過用力拉扯紫萱,所以一時半會兒根本就制不住紫萱。

倒是坤寧宮裡的擺設倒了大黴,不是這個宮人撞倒就是那個太監碰掉,不多時已經毀了幾件皇后的心頭之好。

鬧得皇后頭大疼時,終於有人開口:“哪個說朕不見輔國縣主的?”皇帝,終於現身了。

262章 信還是不信

紫萱倒沒有想到皇帝來得如此快,本以來要把坤寧宮鬧個雞犬不寧,皇帝纔會出來得;如果皇帝這麼容易就肯出來,那剛剛他又躲着做什麼呢?

看到皇帝扶着太后踏入大殿,在他們母子身後只有宮人和太監,並不見晉親王的身影。她不禁有些擔心了,因爲晉親王見宮來見的人只可能是皇帝和太后,因爲他們母子和晉親王一向親近;那,現在晉親王在哪裡?宮裡又出了什麼事情呢?

紫萱猛然之間還真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是先上前給皇帝行禮,還是繼續尋死呢?而皇帝也沒有再說話,顯然他是想等紫萱跪拜。紫萱真得不甘心此時給皇帝跪下,但是她沒有忘了這是什麼地方,所以纔會猶豫。

正在此時,就聽到太監在殿外高聲稟道:丁陽、四大世家以及文家的人到了,要給皇上和皇后請安。

人,倒是來得很齊,倒不用紫萱再開口讓皇帝或是皇后打發人去宣了。

紫萱原本還在掙扎着要尋死的,不過看到丁陽和四大世家的人、文家的人邁入殿內準備行禮後,她忽然推開衆宮人太監急行兩步行到丁陽面前,一掌就響亮亮的打在丁陽的臉上,驚得殿上霎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這不止是在打丁陽,沒有奉旨當着皇帝打人,那也是在打皇帝的臉啊。

丁陽也完全沒有料到紫萱會在此時伸手打人,論功夫十個紫萱他三拳兩腳就能打個半死,可是皇帝面前他不能失禮,只能怒目而禮:“輔主縣主你好大的膽子,你眼中可還有皇上?”他也只能這樣希望借皇帝的手狠狠的教訓朱紫萱,爲自己受辱討個公道回來。

紫萱揚手又是一個耳光,清晰兩個掌印在丁陽的臉上浮現,可見紫萱用力之猛;但是她一個字也沒有說。

皇帝也怒了,從來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的放肆:“住手!輔國縣主你的眼中當真……”

紫萱身子一旋就拜倒在地上:“臣妾知罪,臣妾領旨謝恩。”她叩了一個頭跳起來接着往柱子上撞——今天她就是和柱子結了緣。

皇帝的話沒有說完馬上就急喝讓宮人去攔紫萱,可是紫萱這次是拼盡力氣也要尋死不可,當下不免又弄壞幾件坤寧宮的東西,心疼的皇后臉色都有些微變。

“皇上是因臣妾怒掌丁將軍而降罪,臣妾就以一死來償還丁將軍的兩記耳光好了。”紫萱哭喊道:“母親,女兒來找你了,黃泉地府之中想來無人會再來欺辱女兒。”

太后見紫萱尋死之心甚堅,急得站起來:“皇帝哪裡怪你打丁將軍了,你也是一肚子的火氣,哀家和皇上都是知道的。你,受了委屈嘛,一時氣極怪不得你。”

紫萱聞言轉過身去一腳就踹在丁陽的身上,然後一個耳光就抽到了平博文的臉上:“你們居然還追到宮中來捉拿我?!”打得兩個人都是措手不及,完全沒有想到紫萱會再動手打人。

丁陽一把握住紫萱手腕:“你——”他真得惱了,因爲今天就數他出醜最大,如今京城之中傳得最盛的可不是《斬駙馬》那個故事了在,而是他丁大將軍有礙風化光着下身策馬狂奔在鬧市內。他今天就是特意進宮要請皇帝爲他做主的,可是沒有想到一句話沒有說,他就被紫萱當着皇帝的面兒打了兩記耳光,外加肚子上的一腳。

司馬風和蕭潛互看一眼都露出擔心來,他們誰也不曾想到入宮後會看到這麼一幕;輔國縣主完全潑婦一般的大鬧,他們原本想好的法子如今用了反倒是受害;但是,他們眼下想不出好法子來對付瘋婆子一樣的輔國縣主。

皇帝的臉拉長了,皇后的臉也拉長,太后的臉拉得最長。

“輔國縣主。”皇后看一眼皇帝叫紫萱:“你有什麼話說就是,黑白曲直自有皇上會做主;君前,豈能如此失儀?”

紫萱緩緩的回過身子來看向皇帝和皇后:“臣妾謝皇上的隆恩,皇上果然是當世明君。”說着話她拜下去,迎着皇帝的滿是怒火的目光眼睛眨也不眨:“是皇上知道臣妾被人所辱,有意要讓臣妾出胸口一口惡氣。臣妾也實實沒有想到,他們敢追進宮中也要拿臣妾,拿大陽族的人問罪——臣妾自問無罪,請皇上爲臣妾、爲大陽蠻族做主。”

皇帝看看丁陽等人避實就虛:“大陽蠻族之人呢?”

紫萱指着平博文:“他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拿大陽蠻族的人去天牢裡審問,說他們居心叵測,是蠻族之人使到我上唐的奸細;太陽蠻族的人性子直來直去,受不得如此大辱,當時便離開京城,說明日就要回去大陽蠻。這也是臣妾着急進宮非要見皇上的原因之一,臣妾真得不想看到兩國再起刀兵。”

“那大陽蠻族爲表誠意,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兒使來我上唐聯姻,並讓自己的長子護佑來上唐——哪裡有什麼居心叵測?請皇上明鑑。”

“還不是巨心叵測?”文居英上前兩步開口:“你們是出使九黎和大陽之人,可是你們回到上唐之後卻四處遊蕩不回京繳旨,意欲何爲?不要以爲你們的狼子野心能瞞得過天下人,遲遲不肯繳旨帶着蠻夷之人在我上唐各大城鎮遊玩,還不是想讓蠻夷之人對我上唐各城做一瞭若指掌?”

紫萱看着文居英:“我看你是久有謀反之心吧?你妹妹成爲貴妃誕下大殿下,你們就以自己要成爲天下第一大世家了,而後看到又有娘娘爲皇上喜添兩位殿下,你們心裡不安了吧?你們文家嫡脈在京,可是分支各處都有,如今還把持了水路,欺壓良善瘋狂斂財,更是其心可誅。還有,你們文家和丁家走得這麼近,也就是圖丁家的兵權——這才叫居心叵測呢。”

文居英臉猛得一白急急跪倒:“皇上,莫聽她的瘋話。”

“你纔是瘋話。”紫萱看着他:“空口說白話哪個不會?你說我們這些人居心叵測,我當然可以懷疑你們文家圖謀不軌;而且你們文家也真得有理由圖謀不軌,也算不得是空穴來風。”

文居英臉漲得紫紅:“胡說八道,我們文家對皇上和皇后忠心可表日月,豈是你兩句話就能顛倒黑白的。還有,我們絕對不會無憑無據而害人,有人證的!”他對着皇帝叩頭:“請了皇上宣黃大人上殿來對質。”

紫萱還真沒有料到有人證,聽到是黃侍郎她也叫道:“請皇上宣黃大人來對質。”這個可惡的黃侍郎居然敢誣衊他們,想要他們這些人的性命!趁此她開口道:“當日之事要說清楚,自不能少了晉親王爺和水公子還有錢小國公,以及大陽蠻族的貴客;請皇上下旨一併宣召進宮,以便我們和黃侍郎好好的對質。”

蕭潛聞言上前一步:“回皇上,臣的兄長回家中吐血後至今未醒,應該是無法來對質。”他說到這時撩衣跪倒在地上:“臣的兄長雖然性子有些古怪,但是向來對皇上忠心可嘉,絕不可能居心叵測的;有人要引外族進關,也和臣兄長絕對無關,只是他有失察之責,臣代兄長請罪,願代兄長受罰。”

太后看向紫萱,目光極爲複雜最終化成一嘆:“晉親王原本早輔國縣主你一步入宮來見哀家,因爲哀家正在沐浴他只能等候;正好太皇太后知道他進了宮,近一年未見便宣他過去了。”她看一眼殿外的天色:“八成,是要留晉親王用晚膳的。”

按平常來說,這些話就等於是在暗示:你朱紫萱不必再指望着晉親王來救,此時此地能指望的也唯有你自己了。但是那語氣有些不對,使得紫萱心中有些猶疑先未開口,仔細看了看太后才確定她真得不是在暗示那種意思,反而倒像是告訴紫萱,晉親王短時間來不了,讓她自己早做準備——太后,什麼時候會給她好臉色了?

“晉親王是哀家親眼看着長大,救過皇上不止一次又豈會引外族來害我們上唐?此事依哀家來看也定和晉親王無關。”太后說完就去吃茶了。

和晉親王和無關、也和水慕霞無關,那豈就不是和她這個輔國縣主有關了?紫萱聞言看一眼丁陽衆人:“怎麼沒有人爲錢國公開口說話?”

皇后輕輕一嘆:“天佑那個孩子也是皇親國戚,雖然向來有些糊里糊塗的,但是他絕對是個實心眼的好孩子,又豈會做出有害上唐之事來?”

紫萱緩緩起身看看大殿上的人:“你們就是認定勾結外族要圖謀上唐的那個人是我了,對不對?何必拐那麼些彎兒,直接說出來就是了。”

文居英哼了一聲:“輔國縣主你能承認就好。”

紫萱一掌甩在他的臉上:“我承認什麼了?我母親爲了上唐連性命也不要,我身爲她的女兒會違揹她的心願,引外族謀害我上唐?你怎麼不承認你們文家和丁家勾結,想謀奪了九黎之後,以九黎之毒爲引想謀害皇帝,然後先立大殿下等到把朝中忠義之士除掉,你們兩家一個做九黎王,一個做上唐皇。”

文居英沒有想到紫萱還敢動手:“你,當真是存反意,在皇上面前一而再、再而三……”

紫萱又是一掌甩在他的臉上,接着一拳打在他的眼睛上:“我告訴你,被你們如此侮辱,我今天進宮就抱定了一死以雪冤屈之意,就沒有打算活着出去!我謀反,我一個婦道人家謀反要來做什麼?你想害我的時候也動動腦子,你笨不要緊不要把皇上,把天下人都想得和你一樣笨。”

看到文居英還要開口,紫萱又是一個耳光把他的話打回去:“我打你了是爲你好,是看看能不能打得你透了其餘六竅,免得你把世人都當作傻子來看。”最後加上一腳把文居英踹倒在地上。

“夠了!”皇帝大怒:“你們眼中還有我這個皇上嗎?”他看到紫萱跪下怒喝:“你一再的以死相逼,是要置朕於何地,你當朕是昏君嗎?”

紫萱看着皇帝:“臣妾不敢。只是臣妾除了一死去尋臣妾九泉之下的母親,以訴心中悲苦委屈外,還能如何?臣妾只是一個婦人,還是一個背了莫須有惡名,被人迫害不得不離開夫門的婦人;在京城之中無根無基無所倚憑,被他們如此欺辱,皇上您給臣妾說,除了一死外還有什麼法子可以鳴冤?!”

她指着文居英:“他口口聲聲說臣妾有謀逆之心,臣妾除了一死以明清白外,還有何法能說明白?財制動人心、權勢也能動人心,他們能買得到人證,臣妾能如何?”她兩行清淚奔流而下:“臣妾就連進個宮面君,也要過五關斬六將,請出免死金牌才能活着見到皇后娘娘啊。”

紫萱再一指點向丁陽:“他們丁家迫害臣妾三年,害得臣妾孩子沒有來到世上見他的孃親一面——可是如今他依然高高在上,依然能在臣妾在九黎九死一生後在城門口要拿下臣妾問罪?他可是有私心非要置臣妾一死,皇上您真得不知道?”

再一指四大世家,紫萱接着道:“他們要聯姻,但是晉親王、水公子和錢國公都各自不同意,卻把一腔怒火撒到我一個婦人的頭上,根本不聽我辯白一句;此事鬧到皇上面前過,皇上不會不知道的——他們也是存心要臣妾一死。”

“還有文家,臣妾和他們可謂仇怨結得極深,就因爲當年丁大將軍迎娶了臣妾爲妻,那個芳菲害臣妾三年如今成爲丁家大夫人,而他們家卻依然不肯放過臣妾,非要臣妾一死才肯放心。”紫萱說完看向皇帝:“臣妾現在斗膽問皇上一句,他們的話,皇上信還是不信?!”

皇帝看着紫萱沒有開口,開口的反而是皇后:“輔國縣主,事情不說不明的;皇上日理萬機,不是事事都能知道的……”

紫萱只是看着皇帝再問一句:“他們的話,皇上信還是不信?!”

263章 換一種死法 264章 說來聽聽

皇帝聽得出來紫萱不只是要一句信還是不信,她是想要和眼前這些要置她於死地的人來個秋後算總帳了;自紫萱身上移開目光後,皇帝嗓子不舒服咳了兩聲,便有人遞上茶來潤喉,他自然也就沒嘴來答紫萱的話。

不過皇帝不想開口的時候,總會有人機伶些出來代皇帝說話的。於是丁陽叩頭道:“皇上,容臣說一句話。輔國縣主,先不說其它,只憑輔國縣主你在君前如此失儀,居然敢向皇上問什麼信與不信就是死罪?!你目無皇上啊。”

“皇上,輔國縣主在您面前打罵臣等,只這一點就知道她有不臣之心。可能——”他看一眼紫萱:“九黎給輔國縣主封地,因此輔國縣主早已經不把自己當成是上唐人,也認定依仗九黎皇上不敢動她一根汗毛,纔會如此的放肆。”他居然連激將法都用上了。

文居英的腦瓜轉得也不慢,聞言馬上跟上一句:“她原本就有一半九黎血脈,看她如今的做爲對皇上、對臣等怨氣甚重,生出不臣之心不用懷疑的。定當是趁着出使之際勾結外族報仇,然後輔國縣主就打算回九黎去做……”

紫萱瞪着文居英,不能開口以芳菲的身契要脅文居英,不然就顯得好像是她心虛,是要堵住文居英的嘴巴,威脅他不能說出實話來一般;想必也是因此,文居英才敢如此胡言亂語,完全不擔心他的兩個妹妹。

再說此時辯駁能有什麼用?皇帝就是打定主意不開口了,由着丁陽等人血口噴人,她就算是說下老天爺來又能如何?當下紫萱心一橫:今天想要活也難了,那就好好的出口氣吧。當即就撲過去連打文居英兩個耳光,還把他的頭髮揪下一絡來,且把他的臉也抓花了。

等到宮人把紫萱拉開,文居英已經痛得撫着臉說不出話來;使得丁陽等人都心有餘悸,悄悄的、不露聲色的移動身子,想拉開和紫萱的距離。他們可不好在君前和朱紫萱一樣發瘋,倒底朱紫萱不是朝臣,再罰她又能失去什麼?他們就不同了,小小的一降就有可能失去很多的利益。

紫萱當然不會打完人就算的,她甩開宮人等站立了身子看向皇帝正要開口,就聽到一個悠悠的聲音。

“哀家聽說,有人把天佑那個孩子扯出來,說他和勾結外族的事情有關?”太皇太后自殿門進來,瞪着紫萱:“你倒是好大的膽子,什麼話也敢亂說啊;如果天佑有個什麼不好,哀家定不會饒了你。”她坐下看向皇帝:“哀家就是來聽聽,這事兒和天佑有沒有關,其它的哀家不想理會。”

紫萱當然不會胡亂攀咬自己的朋友,而皇后開口更無人會咬定錢天佑做了大逆之事——太皇太后根本不需要來得,無人會把錢天佑如何的;可是,她偏偏就是來了,還一口咬定是紫萱要害錢天佑。

看看皇帝和太后的臉色,紫萱心中一動沒有搶先開口辯白她沒有害過錢天佑,而是沉默的立在原地。

皇帝待到太皇太后坐定點點頭:“天佑那個孩子,孫兒向來是知道的,太皇太后您放心就好,有孫兒在哪個敢冤了天佑?”給太皇太后奉完茶他才坐回原位,看着紫萱等人猛得沉下臉來:“輔國縣主你幾次在君前失儀,罪同謀逆知道不知道?!”他開口就向紫萱問罪,讓丁陽等人面現喜色。

“不過念你在九黎立有大功,又一路上被人所辱而氣極,朕便格外開恩;但是有錯不罰卻也不成,就罰輔國夫人三個月的俸銀,以示懲戒。以後再敢有人如此放肆,朕定斬不饒。”他話鋒一轉把高高舉起的紫萱,又輕輕的放回了地下;三個的俸銀對如今的紫萱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大數,當然也算不得什麼真正的懲戒了。

看着紫萱皇帝雖然是面帶不快,但還是問起了他早就應該問得正事:“倒底是怎麼回事兒,到現在朕也沒有聽懂,輔國縣主你慢慢對朕說說,問個清楚明白朕自當會有處斷。”他沒有說要爲紫萱做主,話中的意思也透着不會聽信紫萱一人所言,讓丁陽等人剛剛因爲輕罰紫萱而懸起的心稍稍放下了。

蕭潛一直在悄悄的看皇帝,聽完皇帝的話後忍不住眉頭微皺,想起了來時兄長對他說過的幾句話,心裡有些不安穩:不會,是真得吧?如果當真如此的話,老太爺等人不會看不出來啊,又怎麼會……他一時間沒有主意了,看一眼司馬風發現他眼中的神色也有異。

紫萱便把事情再次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只不過說得時候更爲激動罷了;說到丁陽和平博文兩人都要奉旨拿人時,她更是哭得險些暈過去:“臣妾實在不知做錯了何事情讓皇上如此震怒,所以臣妾前來請罪,請皇上下旨賜臣妾一死以贖其罪。”她說完連連叩頭:“臣妾領旨謝恩。”

她又要尋死,嚇得太后連忙叫人去攔,太皇太后卻看着紫萱冷笑:“她要死就讓她死——嚇誰?哀家這一輩子什麼人沒有見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也想在哀家面前擺弄?要不要哀家賜你一把劍,或是三尺白綾。”

紫萱聞言對着太皇太后就跪了下去:“臣妾謝太皇太后大恩,只是臣妾在領旨之前,請太皇太后明言臣妾所犯何罪,讓臣妾也能對九泉之下的母親說個清楚明白。”

太皇太后哼道:“這等事情哀家不清楚,只是你要死要活的哀家想成全你罷了。”她是恨極了紫萱,尤其是在得知錢天佑居然看上了九黎的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破了身子的女子後,她更是認定此爲紫萱的手腕。

不除去朱紫萱,她的天佑就不會有安生日子過;至於其它?皇帝會如何她可管不了,因爲她現在可是一個糊塗的老太婆,就算是做了什麼錯事、想得不那麼周全也不能怪她不是?皇帝和太后,也到了要好好敲打的時候,不然真以爲她是個無用之人,好哄好糊弄呢;他們母子沒有點麻煩,就想不起來拜她這尊大佛。

九黎,反正也是落到她天佑的手中,要如何整治卻要看看她的手段了;以後,有了九黎爲後盾,她或是天佑、還有她孃家一族也就不必擔心被皇家、四大世家以及蕭家、文傢什麼的壓住動彈不得。

紫萱聞言也不言語叩頭謝恩,起身對着太皇太后身側的柱子用盡全力的撞了過去!她沒有保留一點力氣,因爲那柱子本來就近,她想撞死是不可能的。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紫萱會性烈如此,說要死當真死,驚得馬上站了起來,可是沒有來得及說話,紫萱已經就要觸到柱子上了;她的臉色難看起來:是想要除掉朱紫萱,卻不是由這種方式,也不是在這個時候——逼死輔國縣主的罪名兒,引來兩國的刀兵,就算她貴爲太皇太后也擔不起啊;且百年之後她在史書上會留下什麼樣重重的一筆啊,這罵名她還真得不想擔。

太后的臉都氣白了,皇后的臉色也極爲難堪,而皇后的眼中閃過了怒火:朱紫萱當真死在這裡,九黎那裡肯定是什麼也聽不進去的,立馬就會發兵;再加上大陽蠻族,上唐的邊境未來十幾年不要想消停了,嗯,也許幾十年都不要想消停了。

紫萱倒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不過對付太皇太后這種人,只能用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招術來逼她到牆角處,讓她再也不敢動彈半分;而且,剛剛皇帝和皇后、太后不管她怎麼胡鬧,就沒有一個大發雷霆的也讓她有些鬱悶——這樣就如同重拳砸在棉花上,根本就用不上力,找不到機會可以在皇帝面前大鬧而特鬧。

太皇太后願意送上門來,她當然要好好的利用;她這麼捨得出自己來撞這一下子,下得本錢很足生意絕不能做賠嘍。

她已經閉上了眼睛,雖然說豁出來了但是要撞得倒底不是太皇太后的頭,所以她還是有些怕得;就在感覺到柱子,還沒有撞實時,自己的手被人拉住,然後她就落進了一個懷抱中;那人可能是心急救人,所以用力也有些猛,所以在原地轉了幾圈才把多餘的力道卸去。

頭暈目眩之後,她終於發現救了她的人是誰了:晉親王!

冰塊一樣的晉親王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只是一雙眼睛看到她眨眼時流露出笑意來,霎間就消失了,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他輕輕的鬆開紫萱向後退開兩步,打量一下紫萱確定她無事後便向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夫妻行禮。

皇帝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吩咐晉親王免禮又是賜座什麼的;倒是太皇太后冷冷的看着晉親王,很是不滿的“哼”了一聲:“哀家倒沒有看出來晉親王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晉親王看看太皇太后,伸手自袖中取出一柄匕首來,拔出來捏着尖端遞向紫萱:“撞柱子很痛的,也不一定死得了;要死沒有一劍刺入心來得快,且絕對無救。”說完他看向太皇太后語氣平靜至極的道:“太皇太后有命,小王絕不敢有違,只不過是看輔國縣主不一定能死得了,勸她換一種死法罷了。”

264章 說來聽聽

太皇太后聞言氣得臉色有些發青:“你——!”她倒沒有想到平常不喜歡說話的晉親王,居然也有一張不遜於水慕霞的利口。

紫萱看着遞到眼前的匕首,有些驚訝看一眼晉親王,緩緩的伸手接過來;她當然知道晉親王不是真得要她自盡,就憑這些日子對晉親王的瞭解,這個人也就是表面上冷得能凍死人,真被他列入他關心之人,那張臉是不變的,他的關心體貼一樣讓人感覺到溫暖。

比如,遞一把匕首給紫萱,爲了達到震懾的目的他把匕首抽出來遞過去,可是卻不想傷到紫萱,所以他捏住刀尖把刀柄留給紫萱。如果晉親王想要紫萱死的話,他是絕不會如此貼心的;都要讓你死了,還會怕你傷到手指?這份體貼細心出自冰冷的晉親王,還真讓紫萱生出三分感動來。

輕輕的接過匕首,她很想說一句“謝謝”;因爲不合時宜她才忍住了,因爲衆人都聽到晉親王是要她死,她豈能對着要她死的人說謝謝呢。最終她只是平靜的接過匕首來,一臉倔強的仰頭:“君要臣死臣不得死,不死便謂之不忠。這些奸佞之人指說臣妾不忠,現在臣妾就以一腔熱血來表臣妾之忠誠。”

“臣妾死後不求其它,只求皇上能還臣妾之清名,用這些奸佞之人的頭來奠臣妾,讓臣妾和臣妾之母能含笑九泉之下。”她說完也不顧這些話是不是有不敬之處,就舉起了匕首來。

皇后大聲道:“不可,輔國縣主萬萬不可!”

“你放下匕首,不然豈不是連累晉親王有罪?”太后是曉之以情。

皇帝看着晉親王滿是無奈,不過最終沒有開口說出怪罪的話來;可是太皇太后那裡已經怒而起身:“晉親王,你兩句話就把逼死輔國縣主的事情扣到哀家頭上,你倒底是存了何居心?”

晉親王攤手:“兒臣在母后的寢宮裡久候,後來還是聽到人言才知道母后來到坤寧宮,所以才追了過來。”紫萱聽他說得輕巧,但是細看晉親王的衣衫有些勾掛之處,想來他離開慈安宮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來到坤寧宮進殿就聽到母后要賜輔國縣主一死,雖然兒臣不知道輔國縣主做錯了什麼,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兒臣還是知道的,所以纔會奉上匕首給輔國縣主,正是依母后的心意行事;母后如今怪罪兒臣,難道剛剛兒臣聽錯,母后沒有要輔國縣主去死?”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后神色間依然是冰冷的平靜。

太皇太后被晉親王兩句話逼住了,她不能當着太后和皇帝說自己沒有要紫萱去死,但是她的本意不是如此的:“哀家只是聽到輔國縣主以死要脅皇上,纔會氣怒而出口,哪裡有賜死之意?頂多也只能算是成全罷了。”

晉親王看看紫萱:“原來是母后要成全輔國縣主。”他咳了一聲:“不知道剛剛母后那句——逼死輔國縣主又是什麼意思?既然是輔國縣主一心尋死,母后當然就是成全之意,又何來逼死一說?”

太皇太后再也無話可說,恨恨的道:“你不過是爲了親事不滿而來找哀家吧?哀家爲你定得親事哪裡不好了?平家長女才貌雙全,你不就是爲輔國縣主才退親的嗎,此時還要爲了他句句逼問哀家,你眼中心中可還有孝字。”

晉親王看一眼平家的長子平知壽:“兒臣的親事,不敢勞煩母后;母后年事已高還是靜養爲上,這等瑣事兒臣豈能讓母后勞心?兒臣自會和平家有個交待。”

紫萱指着平家的人道:“臣妾平白擔此罵名,還讓太皇太后誤會,臣妾還能活嗎?臣妾已無活路啊。”她說完舉起匕首對着自己的脖子恨恨的刺了下去,她之所以沒有留一手,就是知道晉親王會救她的。

但是晉親王沒有救她,由着她把匕首狠狠的刺下去,一根眉毛都沒有動。

殿上衆人沒有想到紫萱死意如此堅決,驚得站起來驚呼,看到紫萱把匕首全刺入了脖子,皇后等人都扭過了臉去,而皇帝已經怒吼道:“你們……”他是真得沒有想到晉親王會看着紫萱去死。

晉親王看着皇帝:“輔國縣主死了不好嗎?”他看看丁陽等人:“你們認爲輔國縣主是不是死了最好?如今,皆大歡喜你們瞪着我做什麼?匕首雖然是小王給的,但是輔國縣主會生出必死之心來,就如太皇太后之言,小王不過是成全輔國縣主罷了。”

紫萱手扶着匕首,眼睛瞪得大大的立在那裡不倒,就好像是死不瞑目般。

皇帝一下子坐倒喃喃道:“丁陽,你能替朕退九黎和蠻族之軍?”他剛剛就應該發作,不應該讓紫萱死在面前。

紫萱忽然把手拿開了,脖子完好無損,匕首上也沒有半絲血跡,她吃驚的看着手中的匕首:“它,它怎麼刺不死人?!”她剛纔把手拿開的時候,就把幾個宮人嚇得翻了白眼,此時居然無血跡還開口說話,當場就有人嚇暈過去。

皇后和太后倒底是鎮定的,馬上想到是匕首有問題;而且紫萱沒有死,這讓她們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太后急忙讓人的把紫萱手中的匕首拿過來瞧瞧。

這把匕首看上去寒光四射,居然並沒有開刃!而且還能伸縮自如,根本就傷不到人,因而晉親王才坐得那麼穩,因爲他知道紫萱是絕不會死得。

皇帝心中先是一喜然後看向晉親王臉有不快:“皇叔……”不要說他的小皇叔不喜歡開玩笑,就算是喜歡開玩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開這樣的玩笑啊。

晉親王笑了笑:“臣只是想讓大家看明白,輔國縣主可不是說着玩兒的。依臣對輔國縣主的瞭解,她絕不可能勾結外族來害上唐,因而在受人冤枉之後也定會以死來明志……”

“說不定這就是串通好……”平知壽開口打斷晉親王的話,卻招來晉親王的冷目嚇得他把後面的話忘記了。

晉親王看着平知壽:“你剛剛說什麼?”

平知壽腿一軟跪下了,不敢再說卻也沒有否認,以此做個沉默的反抗。

晉親王冷哼一聲:“你們一路上攔我們進宮面聖,故意引我早一步入宮被困在……我哪裡能想到會有現在?你們在京中謀算的這些,本王又不是神仙如何得知?敢冤輔國縣主你們的膽子就足夠大了,本王倒沒有想到你們膽子大到如此程度,還敢來冤本王?”

平知壽是因爲替妹妹不平,感覺晉親王如此拒婚鬧得京中貴族無人不知,以後讓他妹妹怎麼辦?所以不忿纔會出口,就是希望弄死朱紫萱,然後晉親王心無所戀才能認下這門親事:憑他妹妹的才貌,晉親王到時自然就會知道什麼樣的纔是好女子。

晉親王說完冷目一掃衆人,然後閃身就聽“啪啪”連聲,四大世家的人都被掌了耳光,連蕭潛也在內。

蕭潛生出不忿來想開口,卻被晉親王一句話噎得差點緩不過氣來:“那柄劍可是蕭家之物,不相信的話皇上和太后可細觀。那是水慕霞那個傢伙借給本王玩得,本王覺得有趣纔會帶在身上,剛剛不過是想試一試輔國縣主,看看本王是不是當真走了眼看錯人,是不是當真有那麼蠢,讓人在本王眼皮底子下做賣國的勾當!”

蕭潛不敢說話了,想到他那位兄長的脾性有那等奇怪的匕首並不稀奇,而像晉親王卻不會蒐羅此物,應該就是由他兄長處得來;如果說此事是有預謀的,蕭家也有推脫不掉的責任——他都不用去問,也知道他兄長在晉親王和紫萱都有罪的時候,他會如何回答。

他只是無奈並無生氣,不管有多大的麻煩,水慕霞都是他最敬佩的兄長,最親近的親人。

紫萱已經伸出手去:“王爺,再借一柄真劍,臣妾今日當一死以求清白;死後,只求王爺向皇上說明白,求皇上爲臣妾做主,不要放過這些奸佞之人!”她還要死,而且是非死不可。

皇帝終於開口了,他等得時機也到了:“丁陽,你來說,輔國縣主剛剛所言可有虛假?!”

丁陽聽得一驚,沒有想到皇帝會先向自己發作,心裡盤算着要怎麼回話合適時,就聽皇帝怒喝:“朕讓你傳旨讓晉親王和輔國縣主等人回府休息,侯旨明天召見,以便他們能好好休息;你倒是替朕傳得好話。如果今天有大功於上唐的輔國縣主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朕如何對九泉之下的護國夫人交待?又如何對天下百姓們交待?”

“臣知罪。”丁陽看到皇帝動了真怒,也不敢再多自辯。只是,皇帝怎麼就改了口風?雖然說皇帝沒有說要問罪於紫萱,可是讓他去城門傳旨時,皇帝那意思可和現在完全不同——不會皇帝也怕潑婦吧?

文居英馬上開口:“皇上息怒,丁陽將軍可能傳旨之時有些誤會,但是輔國縣主害得丁陽將軍無衣遮體而歸府,如此丟朝廷顏面……”

晉親王看向蕭潛一笑:“文大人,丁陽將軍的衣袍是壞在水慕霞之手。唉,文大人,不知道蕭家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說來聽聽吧。”

265章 解甲歸田

蕭潛當然知道文居英並不是要針對蕭家,但是此事被晉親王揭破,真要追究丁陽衣不遮體之事,當然就要牽扯到水慕霞,也就是蕭家了。他看看文居英心裡生出一股惱火來,丁陽沒有開口你多得哪項嘴?!他的衣服破掉了又不是你的衣服破掉了,看來他們兩家還真是穿一條褲子遮羞啊,不然文居正豈會爲一條褲子就拉扯到蕭家呢。

他咳了兩聲:“此事臣並不清楚。不過依臣對兄長的瞭解,如果丁將軍的衣服當真破了的話,也必是有緣由在內的;嗯,也許只是誤會罷了。”他輕輕一句誤會就打算揭過去,並且沒有提及紫萱一個字。

因爲,剛剛太后對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他不要多話;而在昨天的時候,太后還不是這個態度,事情果然是有變,在什麼也不清楚的時候他還是老實本份些的好。

文居英被晉親王的話弄得臉紅脖子粗的,文家當然不能和蕭家相比;因爲蕭家不只是四大世家之一,而且因爲太后出自蕭家,所以蕭家如今可以算是四大世家之首。歷世百年以上的家族,當然不是文家這種新晉可以撼動的。

“王爺,臣沒有那個意思,水公子和丁陽將軍的衣服破損應該只是誤會,如果當真有此事,相信水公子也是被輔國縣主所惑……”

他不想放過紫萱,不能放過紫萱;就因爲紫萱手中有那兩張要命的東西,所以文家是最想置紫萱於死地的,機會也只有眼下這一次,只能成功不許失敗。到時候抄家的時候文居英當然是義不容辭,自然就能把兩張身契毀掉而不爲人知,以後賢貴妃和丁大夫人芳菲都可以高枕無憂。

“哪個在說你家公子我的壞話?”懶洋洋的聲音,輕飄飄沒有一點動靜的腳步,水慕霞好像是被風吹進了殿中,彷彿一片葉子般落在文居正的身邊,先向皇帝等人行禮請安,回頭一手就拍歪了文居正的官帽:“你小子滿嘴胡說些什麼,你睜大眼睛看看你家公子我是個沒有腦子的人嗎?被人所惑?像我這麼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人,自然只有惑人的份兒。”

“知道了嗎?”他又是一掌,正巧把文居英的官帽拍正了,輕飄飄的兩掌就好像是在玩笑般,但是內中的滋味兒只有文居英知道了:“再敢壞你家公子我的名頭兒,說我爲人所惑什麼的,小心我把你打得只能被人所惑。我向來是惑人的,也是禍害人的,公子我還要行走江湖,名頭兒可是十分要緊的。”

文居英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他捱了水慕霞第一掌時,腦袋就嗡嗡作響,接着第二掌拍下來,響得就不只是腦袋裡面,耳朵裡也只有“嗡嗡”聲,連水慕霞的話都是很勉強才能聽清楚的,同時眼前也出現了無數亂飛的小金星。

他感覺難受想甩甩頭、搖搖頭可是脖子硬得很,最終頭太沉只能低下,可是頭一低就暈天暈地的馬上再擡起來。落在殿上衆人的眼中,就認爲他是在答水慕霞的話,而且還是那種很心虛的樣子。

皇帝看着文居英咬牙:“現在人也算是到齊了……”

“皇上,等等我,等等我。”錢天佑跑得氣喘吁吁的進來,跪倒在地上胡亂叩了幾個頭站起來,埋怨水慕霞:“你一直把我拎進來多好?害我跑得這個累。”說完他纔對皇帝行禮:“皇上,現在人算是到齊了吧,就差大陽蠻族的人了。”

皇帝看看錢天佑的衣服,知道他鐵定又是爬窗戶偷跑出來的,不過他並沒有點破而是接着剛剛的話道:“如今,朕要聽聽丁陽的衣服倒底是怎麼丟得,又因什麼破掉的?”

水慕霞過去拍拍丁陽的頭,不過這次他真得只是拍了拍:“丁兄,當時很多人在,要不要把人都請到宮中來說個明白,看看你的衣服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你不會那麼沒有良心吧,我當時可是唯一照顧你的人。”

晉親王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水慕霞,看到他和丁陽說完話輕咳兩聲,臉上閃過潮紅後他忽然就到了水慕霞身邊:“你,受了內傷?!”語氣就如三九的寒風吹過整座大殿,把大殿上暖暖的空氣一掃而空,衆人齊齊打了一個冷顫。

水慕霞笑着掛在晉親王身上:“沒事,硬衝開被封的穴道受了點輕傷。話說,能見到王爺你這個樣子,受再重的傷也值了。”

晉親王眉毛一動馬上擡腿就踢向水慕霞,不過水慕霞早料到,又掛到他另外一側去:“王爺,我可是受了傷的人。”

晉親王咬牙切齒看着水慕霞:“你,是不是要弄得人人……”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水慕霞打斷了,而他能確定水慕霞開口是計算好的,要得就是讓他說出這半句話來,一個字不能多一個字也不能少。

“王爺,您這麼一說才當真是人人都知道了。”水慕霞搖頭嘆氣:“不過,你我生死與共,還怕幾句流言嗎?”

太后的臉色變了,皇帝的臉也變了,太皇太后的神色最爲奇怪。

皇后看着水慕霞和晉親王,眼中全是不敢相信,但是更多的就是震驚了。不過此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啊,想想吧,水慕霞和皇帝年歲相當,可是他至今未娶也從不曾再聽說他對哪個女子有意思——朱紫萱是例外,但說不定就是個掩護吧?而晉親王比皇帝也就小個一兩歲,按理說現在也應該是有兒女的人了,但是他從來對女子不假以顏色,唯一例外的也是紫萱。

兩個大男人的感情的確很要好,晉親王冰冷的不讓人接近,尤其是討厭人近他的身前,但是水慕霞顯然是例外;而水慕霞自從司馬霞去世後,遊戲人間很久了,能把他召回京中的也唯有晉親王一人而已: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讓他回來他就肯回京的。

如果、大約、可能這兩個大男人有什麼特別的感情,拿輔國夫人打個掩護也不是不可能啊?如今看到給輔國縣主惹來殺身之禍,弄出天大的麻煩來,所以水慕霞忍不住要說出來?不,他沒有說,他只是讓她以及皇上等人看出來罷了。

晉親王的臉色發白了,不過他原本就冷着臉所以現在不過是更白一些,除了對他極爲熟悉的人,還真看不出什麼變化來;他死死的盯着水慕霞,可是水慕霞卻輕佻的對他挑挑眉,完全是一臉的不在乎。

只不過,水慕霞的目光向紫萱移去,然後再移回來,眼角眉梢挑高看向晉親王,怎麼看都有幾分嫵媚;弄得晉親王不得不轉開臉去。

四大世家的人眼睛都直了,看着晉親王和水慕霞差點張開嘴巴。

皇帝的目光有些陰晴不定,終究還是咬住牙關看着丁陽道:“你是如何傳旨的,弄得輔國縣主誤會,弄得大陽蠻族的人誤會,還險些讓輔國縣主血濺坤寧宮——你可知罪?!”

丁陽擡頭很想對皇帝分辯幾句,可是看到皇帝的目光後他終究還是叩頭:“臣知罪。”

皇帝看一眼紫萱:“丁陽,大將軍的符印你交回兵部,兵符也交回吧。”把丁陽就此免職了。

大將軍的符印交回兵部,丁陽便不再是大將軍,但是卻又沒有說讓他再領什麼符印,同時把兵權收回,所以丁陽便成了武官的最大品級的候補——堂堂一品啊,居然無職無權,和候補無任何兩樣啊。

丁陽也沒有想到皇帝如此重罰他,吃驚的擡頭看向皇帝:“皇上,臣是有罪但輔國縣主也不是無錯。臣承認,臣不應該去東通找輔國縣主大鬧,但是輔國縣主弄得那個《斬駙馬》……”

“罰俸一年。”皇帝打斷了丁陽的話:“再不思悔改,朕就要你解甲歸田!”

丁陽不敢再說話,很不解的看着皇帝,心想自己替皇帝做了那麼多的事情,皇帝怎麼可能如此待他?要知道,皇帝應該是離不開他的纔對,有太多的事情皇帝是要通過他才能成得,他也次次都讓皇帝很滿意,怎麼皇帝現在會猛然翻臉呢。

文居英聽到丁陽被奪了兵權大急:“皇上,容臣稟。丁陽將軍也是被逼得太過纔會在傳旨之事行事出錯,一切自然都是輔國縣主之錯——她做爲丁家的下堂婦,對前夫不但沒有絲毫敬意,居然還四處敗壞丁將軍的名聲……”

紫萱踏上一步:“文大人,你所說我敗壞丁陽將軍的名聲是何事,又敗壞的是哪一樣名聲?不會又是了空口白話,你以爲是就是吧。無憑無據胡亂扣罪名於我這個縣主的頭上,你的眼中是沒有皇上呢,還是把朝廷當成了你們文家的!”

文居英瞪眼,可是眼角被紫萱抓花疼痛不能瞪大:“不要以爲我們不知道《斬駙馬》是出自你的授意,那就是實證。”

“哦,《斬駙馬》是吧?那我問一句,我三年來在丁家不是吃得殘羹剩飯,不是穿舊衣?不是什麼也做不了主,由着姨娘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指手劃腳,最終還逼得我懸樑自盡?這些有哪一件事情是假的,丁陽將軍?我們要不要好好的、仔細的把這些年的事情說個清楚明白,也免得總有人誤會我壞你的名聲!”

“正好,今天也一併算清楚,請皇上爲我做主,把丁家那些害過我的……”紫萱怕對質?她怕得是丁家不和她對質,既然送上門來那就好好查一查吧。

丁陽卻打斷了紫萱的話:“《斬駙馬》是何人所作世人不知,上面的事情更是和我丁家完全無關,文大人請不要牽強附會誤我名聲。”他不能讓丁家人和紫萱對質,當真由皇帝下旨細查,他們對紫萱三年來的所爲大白於天下,他們丁家到時能不能回老家去種地都難說呢。

再者,也沒有不打自招的道理,他猛然間想清楚,萬不能承認《斬駙馬》和丁家有關,否則世人就不是疑心而是確定了。想明白後,他當然要堅持《斬駙馬》和丁家沒有半分關係,那只是一個故事罷了。

文居英沒有想到丁陽這個時候居然打了退堂鼓,他不上不下的被扔在半空中,這要如何下得來?

紫萱看向文居英:“你聽到丁將軍的話了,如今我要問你,你爲什麼非要把髒水一次又一次往我身上潑?《斬駙馬》你也要拿出來說事兒,還有勾結外族的罪名,看來你是恨不得我死啊。”她轉身看向皇帝:“皇上,文大人的用心實在是讓臣妾膽寒,想到文大人身後還有文家,還有賢貴妃……臣妾、臣妾還是請皇上剛臣妾一死,或是遠離京城吧。”

皇后讓人扶起紫萱來:“縣主,皇上怎麼可能讓你受委屈?你可是我們上唐的大功臣呢,而大陽蠻族那裡也要縣主你去解釋誤會,本宮和皇上依仗你的地方多着呢,怎麼能說出那種喪氣的話來?在我們上唐,只要你有理,不管是誰敢胡亂行事皇上也不會容得下他。”

皇帝看向文居英:“你,摘下官帽、解下玉帶,回府去閉門思過吧。”又一個罷了官兒,且還是一罷到底,不像是丁陽還留着他一品的官身;而現在的文居英已經是個白身了。

文居英眼淚就落下來了,他馬上叩頭求懇但是皇帝其意甚決,根本理也不理文居英,讓人把他拖了出去。

皇帝看向司馬等人:“你們,還有何事?”

紫萱看着司馬風幾個人道:“皇上,他們……”

蕭潛忽然一頭是汗的跪倒在地上:“臣,臣腹痛如絞,失儀於君前,請皇上恕罪。”他病了,而且病得還真是時候。當下,他被人扶了下去,自有御醫會來給他診治;他可是太后的侄子,宮中當然無人會慢待於他。

平知壽見皇帝的目光看過來,馬上跪倒在地上:“臣進宮並不是爲其它的事情,只是想向太皇太后說,小妹近日身體不適請了幾個大夫都說不能醫好,倒是有位高僧說要讓小妹齋佛兩年,身體才能好轉;因此臣的父親認爲不能耽擱了晉親王,所以想太皇太后做主退了這門親事。”他看一眼太皇太后:“只能說,是小妹無這等福份可以伺候晉親王。”

太皇太后的臉,變了。

266章 少不得267章 鹽與鐵

紫萱就在平知壽說出那番話來後,她忽然福至心靈擡頭看向皇后和皇帝,雖然在他們兩夫妻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但是她生出一種強烈的感覺來:皇帝要等得好像就是平知壽的這句話。她收回目光看向太皇太后,看到這個向來老糊塗的人如今眼中閃過精光,再次低下了頭,心底卻生出凜然來。

蕭潛病得太是時候了,居然在這個時候離開大殿避開了殿上的事情,也就是替蕭家避開了接下來的麻煩;而平知壽此時開口主動要求退親,不惜開罪太皇太后就是在向皇帝表忠心以求萬全。

皇帝剛剛那麼嚴懲丁陽和文居英說是爲紫萱出氣,不如說是借紫萱來了一出殺雞的戲碼,要嚇得自然就是四大世家這四隻上竄下跳,近來鬧得太歡快的四隻大猴子。他們向皇帝進言,他們要整治紫萱,加上太后和太皇太后等人都不喜紫萱,此事皇帝順理成章的答應下來——雖然不曾直接下旨要把紫萱如何,至少也是給了丁家、文家還有四大世家希望的。

晉親王的臉依然冷如冰,而水慕霞還是吊兒郎當的倚在晉親王的身邊,對四大世家眼下遭遇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包括蕭家會如何他似乎也不想管的樣子。

太皇太后看着平知壽:“你們平家要退親?兩年啊,”她看一眼晉親王垂下眼皮來:“讓她到晉親王府齋佛兩年也是一樣的。”她的話中沒有絕對不會答應退親的意思,怒火也算是恰到好處;這天下間有幾人敢退皇家的親事?如果平知壽不是感覺到大事不妙,他也不肯開口說出退親的話來。

平知壽吞下口水:“高僧說要讓小妹以姑娘之身在家修行兩年方可,因而臣才斗膽、斗膽向太皇太后稟明。”他也不想啊,四大世家只有蕭家現在是風生水起,他們平家幾乎就仰蕭家的鼻息而過活,這樣下去哪裡還會有什麼四大世家?!能和晉親王結親,他們平家也就有了和蕭家平起平坐的可能,至少可以讓平家重振一下聲威。

可是今天看到皇帝幾句話就把丁陽和文居英打發了,要知道這兩個人和皇帝那都是極爲親近的:丁陽是皇帝的親信,一起長大情誼非常啊,不是其它陪侍的人可以相比的;據傳,丁陽得寵信還一個原因,就是他經常爲皇帝做些“事情”。而那個文居英可是賢貴妃嫡親兄長,在朝中如今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啊,枕頭風當真不是白吹的,但現在還不是成了白身。

他平家有什麼?在宮中無妃嬪可爲他們吹枕頭風,在朝中也無有成爲皇帝心腹或是親信,或是能臣幹吏之人;可是他們平家卻還有一個響噹噹的名頭,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四大世家之一,正所謂是樹大招風,他豈能拿平家的將來賭?晉親王的親事,也只能作罷,要重振家族之聲威,恢復以前那種在朝中開口百人應諾的情形,還可以另外想法子。

太皇太后聞言沉吟了一會兒:“原來如此。”她輕輕一嘆:“天佑,哀家累了,扶哀家回宮吧。晉親王的親事,自然是有晉親王做主——兩年,其實說長也算不得長。”她說完看一眼晉親王,就是想讓晉親王自己開口應下此事。

兩年,等唄。向來,晉親王極少違拗她的意思,此時她不便直接開口,當然就要晉親王說話,而且此時還有個事情可以用:“晉親王,你的年紀不小了,不娶正妃也可以迎個側妃或是納個妾室;進進出出身邊總是男人怎麼能成?”她說完看一眼水慕霞,此時她倒是拿水慕霞話來將了晉親王的軍。

不是她要逼晉親王成親啊,而是晉親王不得不成親,她做爲晉親王的嫡母怎麼能任由他和男人鬼混?所以她眼下只是擔心晉親王,而不是非要讓平家和晉親王結親不可。當真是一番苦心、慈心天日可表啊。

水慕霞看向太皇太后笑道:“太皇太后,既然親事讓晉親王自己做主,王爺當然會做得很好,您老人家放心就是。”他纔不管太皇太后的話暗示什麼呢,反正誰也不會把話挑明,只要敲定太皇太后把親事交給晉親王做主就成。

晉親王更爲乾脆的看向平知壽:“退親。”他不喜多話,這種事情更是不必多說,他反正是不會迎娶平家長女,如今有機會退親,他纔不管皇帝要打什麼主意,當然要藉機把親事退掉,從此和平家再無瓜葛。

太皇太后說了那麼多話,就是想逼得晉親王答應平家的親事,然後她還能再給晉親王定個側妃或是送個妾室什麼的;但是水慕霞卻避重就輕,四兩撥千金就把她大部分當成是廢話,只認定了一句“親事由晉親王自己做主”,使是她心機落空自然有幾分惱怒。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太皇太后看向晉親王:“我想太皇太妃也想你能早日成家,她也能早一日看到孫兒。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晉王你不能太過任性了。”她看一眼水慕霞:“你們這些朋友只是朋友,他王府裡的事情、他過日子總是少了要有人打理的。”這算是警告。

提到太皇太妃,自然就是拿晉親王的生母來威脅晉親王了:留在宮中陪伴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妃只有這麼一位了,其它不是和兒子住到一起,就是已經去庵堂裡修來世了。

水慕霞沒有讓晉親王開口,搶先嘻嘻而笑:“我們何止是朋友,王爺府就是我的家,有什麼事情忙不開只要王爺開口,我自然爲他做得妥妥當當。”他說完低下頭吐氣如蘭:“你說是不是,王爺?”柔柔的聲音讓紫萱馬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晉親王瞪水慕霞一眼,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因爲事涉他的生母並不好直接和太皇太后有什麼衝突,不然最終受委屈的人就是他的生母了。他看到水慕霞對他拋了一個媚眼後,當即就想一掌拍飛水慕霞,可是心中一動反而靜坐不動由着水慕霞在他身邊胡鬧。

反正水慕霞也是個沒有正形的主兒,至於名聲——那是什麼東西?他不在意,水慕霞如果在意的話,這些年來他也不會如此的離經叛道,視禮教如無物了。

太皇太后沒有想她在警告水慕霞後,水慕霞居然公然在她面前和晉親王“打情罵俏”,當即臉放了下來:“慕霞,你也應該到成親的年紀,哀家……”她想說哀家我就給你賜婚,你擇日就迎娶司馬家的三姑娘吧,可是話沒有說完一口氣險些沒有喘上來。

水慕霞懶洋洋的道:“成親那個急什麼,傳宗接代也不必非我不可;眼下嘛,我和晉親王兄弟二人逍遙快活正好。”

皇帝自打剛剛平知壽要退親之後,就沒有再開過口,端坐在那裡吃着茶,彷彿眼前的事情同他無關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爲太皇太后是他的長輩,現在不過是皇家人的一門親事,他不必多操這份心。

皇后當然更不可能多嘴,正伺候着太后用水果,一個吃得香甜,一個剝得仔細,兩個人倒也是忙得不亦樂乎;對晉親王的親事是充耳不聞。

司馬風的眼珠子轉了幾轉,最終他沉默不動:事不關己當然要高高掛起;如今說得是晉親王和平家的親事,可同他司馬家沒有干係,也不想被拖下水去。眼下,他琢磨的卻是皇帝的用意。

紫萱看着水慕霞,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反倒是錢天佑自進殿來後一句話也不說,太皇太后喚他便移幾步,但是老實安靜的就如同是換了一個人;這讓紫萱有些擔心,不知道錢天佑是被傷到了頭,還是出了什麼事兒。

她在想水慕霞和晉親王如此做想惹怒太皇太后的目的:皇家人有斷袖之好,那可是大大的醜事,晉親王按說罪過還不小呢;一個弄不好,親王就會丟掉,但是水慕霞自然不會害晉親王,晉親王也不是那麼老老實實呆着肯被人害得。

太皇太后已經怒了:“你們像什麼樣子。”

水慕霞卻拿起晉親王的手來把玩:“太皇太后您指什麼?”

“你在做什麼?”太皇太后不敢置信,氣得身子發抖:“皇帝,你看到了,你也不管一管?”

水慕霞用手指頭勾着晉親王的中指:“勾勾手指頭嘛。”

太皇太后一柺杖打了過去,使得水慕霞和晉親王分開了:“你們以後不準見面!”她實在是看不得這種醜事。雖然很討厭晉親王,但是他倒底是皇家人,所以這種事情她還是不能讓人傳出去的。

晉親王微挑眉:“不行。有些事情,兒臣少不了他。”的確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水慕霞去做,不過此時這句話落在衆人的耳中,就算他的聲音冷冷的沒有溫度,一樣也讓人聽出那麼絲絲的暖意來。

水慕霞馬上再次粘到晉親王的椅子邊上:“就是,草民也萬萬少不得王爺。”同樣話出自他的嘴巴,比起晉親王來更能讓浮想聯翩。

267章 鹽與鐵

太皇太后看着水慕霞和晉親王臉色變了幾變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你們以爲這個樣子,就可以讓哀家一怒而遂了你們的心願,由着你們胡鬧不成親?男大當婚,你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再不成親豈不是讓父母總是牽掛在心,你們又於心何忍?”她在暴怒的關口,忽然想明白硬是把一口氣壓住了。

紫萱感到有些可惜,掃過皇帝發現他的眼中也閃過可惜,而晉親王和水慕霞依然故我,倒是沒有什麼神色變化:一個還是冷冰冰的,一個依然笑嘻嘻。

晉親王忽然間看了一眼水慕霞,然後起身推開他:“母后,兒臣的親事兒臣自己有數兒,眼下還是請皇上爲輔國縣主做主;而且,大陽蠻族的人還在城外,此事不能拖得太久,免得人當真迴轉大陽蠻,豈不是無緣無故和大陽蠻結仇?”

太皇太后看看晉親王:“國家大事哀家不懂,自有皇上做主就是。”她好像忘了自己說過要走的話,又緩緩的坐了回去。

皇帝不能不開口了:“平家你是果然要退親?”

平知壽馬上叩頭:“是。請皇上恕臣之罪,實在是情非得已。”他想不退親成嗎?天知道他們如果堅持要結這門親,皇帝會如何借爲輔國縣主做主而責罰平家呢。

皇帝又看向晉親王:“皇叔?”

“退親。”晉親王從來就沒有答應過這門親事。

皇帝點點頭:“好,既然你們男女雙方都是這個意思,這門親事就此作罷吧;自此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平知壽終於鬆了一口氣,心知自己是躲過了一劫,平家也躲過了一劫。

“平知壽,你們平家自邊關、到東通再到京城,爲什麼接連爲難輔國縣主?尤其是平博文,爲何要假傳朕的旨意——他好大的膽子!朕什麼時候說過輔國縣主是蠻夷的奸細,什麼時候又說過讓他把大陽蠻王的子女捉拿到天牢中?如此膽大妄爲,你們平家是想要謀反不成?!”皇帝卻並沒有放過平知壽,親事退了可是罪責一樣也不會少了平家的。

紫萱馬上行禮:“謝皇上爲臣妾做主,皇上當真是千世難遇的明君。”不忘順口歌功頌德,捧一捧皇帝好使他能再接再厲不放過今天任何一人。

司馬風的臉色微變,實在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帝,心中浮現出一個最可怕的想法:不會是皇上要對四大世家下手吧?可是四大世家歷經世祖和先帝之後,已經大不如以前了,爲什麼就不能容下他們四大世家呢。

平知壽驚出一身的冷汗,爲難輔國縣主的罪名可大可小,就算是再大又能如何?平博文罷官,他平知壽罷官也就成了吧?可是一個假傳聖旨的罪名扣下來,他們平家就要倒大黴了,這可不是罷官就能了事的,沒有聽皇帝問嗎——你們是想要謀反嗎?

“臣惶恐,臣不敢,臣等對皇上、對朝廷忠心可表……”他胡言亂語根本不知道如何分辯,分寸早已經亂了。

皇帝也不理會他:“傳旨,捉拿平博文交由三司會審!”居然就這樣把平家的人送進了天牢,雖然只是一個,但是誰知道明兒、或者是兩三天後,平家的人會不會在天牢裡團聚呢?

紫萱雖然想大大的出口氣,希望自己在上唐也能挺得起腰來,卻沒有想過要抄人家的家、滅人家門;聽到皇帝的旨意後一股冷意直竄到後背上,微低下頭去不再去瞧皇帝的那張臉。不過,她也沒有生出要爲平家求情的心思來,怎麼說今天平家的下場都是平家所爲帶來的,沒有她平家離滅頂之災也不遠。

平知壽嚇得全身顫個不停,除了不停的叩頭外已經說不出話來:平家,難道就這樣完了?進宮時,他父親還拍他的肩膀說,定要和其它幾家人把輔國縣主定成重罪,不死也要讓她進天牢、流放!以後,他們平家得晉親王相助,定會成爲第二個蕭家。可是眼下呢,他感覺自己就如同是冷天雪地當中受驚的兔子,想跑連力氣也拿不出來。

皇帝看看他溫聲道:“你起來吧,朕知道假專聖旨之事同你無關的。”他絕口不提謀逆之事,完全忘記了剛剛的話完撫了平知壽幾句,打發到一旁立着了。

平知壽只知道喏喏應聲,皇帝說什麼他應什麼,自立到一旁腦子也是一團槳糊,亂糟糟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倒底在想些什麼。

司馬風手腳都開始發冷、發木,看到皇帝看過來,他馬上跪倒在地上:“臣知錯,請皇上降罪。”此時求情是不管用的,皇帝如果當真有了那等心思,不是他苦求兩句就可以的。

皇帝哼了一聲:“你也知道錯了?朕還真不知道你們司馬家也有錯,說來聽聽。”他卻並不想聽司馬風說什麼,瞪向席家長子席卓明:“你們席家有沒有話要說?”

席卓明上前行禮,他雖然是和衆人一起進來的,卻是唯一不曾在殿上開口說過話的人:“回皇上,叔父做錯的事情家父已經知道,讓叔父上摺子請罪;臣之叔父認爲自己不足以爲官,代天了守牧一方,所以在摺子中已經請辭歸鄉省自己之過錯。”他說完自袖中拿出摺子來奉上:“請皇上過目。”

如此一來席巡撫的錯就不能過多的連累到席家,這一招顯然出乎衆人的預料,連晉親王和水慕霞都對視一眼。

皇帝接過折了掃了兩眼:“罷他的官還是輕的。”似乎是餘怒未消。

席卓明卻叩頭不緊不慢的回道:“皇上,臣父已經把叔父的雙腿打斷,現在應該在宮門外請罪。”他們還真得做得足夠絕。

紫萱後背忽然一緊,很不舒服的看了一眼席卓明,想起了那個初相見就要求退親的席蓉:果然不愧是席家的姑娘啊,就是和其它家的姑娘不同,看席卓明的奏對也能知道席家老爺子的利害。

皇帝看着席卓明半晌才道:“你起來吧。朕回頭會有旨意的,你叔父雖然做錯了事情,但曾經也是對朝廷有功之人,叮囑你父親也不要太過重責於他。”

紫萱猜想席卓明定會提退親之事,因爲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機,皇帝沒有不準的;就如同是平家一般,親事還是退掉爲好。但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席卓明叩頭謝恩起身,並沒有提及和錢家的親事。

想到席巡撫對席蓉的喝斥,紫萱看一眼席卓明,心想席蓉的兄長不如席蓉聰明啊,而且他們兄妹的心思也不一樣。

皇帝看向司馬風臉便又放了下來:“還不向輔國縣主請罪?”

席卓明倒不用皇帝喝斥,便和司馬風一起向紫萱行禮賠罪;他們是正經的大禮叩拜,因爲他們是代家中長輩賠禮。

紫萱生受了他們行禮,然後看向皇帝:“皇上,他們原本想要可是臣妾的性命?指臣妾勾結外族,這罪名加身死得又何止是臣妾一人?如果叩幾個頭就可以抵過的話,臣妾是不是可以一把火燒掉席家和司馬家,回頭也讓臣妾對他們叩頭——臣妾不叩三個,臣妾叩三十個頭給他們,就能抵得過臣妾之過的話,臣妾也願意如此爲之。”

她知道她和四大世家的仇怨解不開了,因爲錯不在她所以此事更加不會揭過,四大世家的人不會放過她,也不會容得下她。何況,聽四大世家及文家等人的話,他們根本就是瞧不起她的出身,想不起她身上流着的一半九黎血脈。

所以現在皇帝肯處置人的時候,她豈能就這樣算了?說什麼也要弄得四大世家翻不了身,她說不定纔能有個好日子過。

皇帝聞言有些爲難的想了想:“輔國縣主說得有道理,你們兩家如此冒犯縣主實屬可惡,如果不加以懲戒豈不是助長此風?在我們上唐有功就要賞,有過就要罰——司馬家嘛,把交鐵給晉親王和戶部吧;而席家,把鹽交給戶部;如果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朕絕不會只是小小的懲戒了。”

這當真不能算是小小的懲戒,司馬和席家之所有成爲四大世家,就是和他們手中的鹽鐵兩樣有關:當然不是上唐所有的鹽與鐵——席家的鹽不是海鹽,但同樣讓席家富貴到現在;而司馬家的鐵只是在上唐北方,還是當初他們先祖和開國皇帝的協定。

但是,此時此地司馬風能提當初的白紙黑字嗎?除非他是想把司馬家整族都送上斷頭臺。於是兩個人都很沉默的叩頭謝恩,誰也沒有向皇上多分辯一句,只是兩個人的目光掃過紫萱時,都閃過冰冷的寒意。

所有和紫萱做對的、侮辱過紫萱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丟官的都算是小的,連累到家族的那才叫一個慘。如司馬家和席家,他們還能保持四大世家的名號多久?沒有了鹽和鐵,相信他們兩大家族敗落的日子不遠了。

唯一沒有受到牽累的就是蕭家,不過誰也沒有不解:太皇就坐在這裡,蕭家自然是穩穩當當,不會有半點不好。

皇帝看向紫萱微笑:“來,給朕說說九黎和大陽蠻族之事吧。”他想讓紫萱去請火舞兄妹回來。

水慕霞唉聲嘆氣的搶先答道:“說起九黎和大陽蠻族來呢,首先就是路遠了;走這麼遠的路,鞋子磨穿了好幾雙啊,皇上。”他給紫萱使個眼色——該罰的罰了,可是這該賞的也總要賞點吧?不賞,那對不住了,他們只好敲敲皇帝的竹槓了。

268章 生兒子

水慕霞自出現後就暗示紫萱少說話,而紫萱也看明白皇帝想要對付的人是四大世家,嗯,應該說是三大世家,蕭家因爲太后的關係倒是沒有吃什麼虧——她又何必多說呢?這個時候悶聲不響是最好的,除非是皇帝非要她開口時,她不得不開口表示一下下。

四大世家的仇已經結下了,紫萱也無所謂再結得深些,反正已經解不開了,且她也沒有打算再在上唐長住下去;於是中間還是小小助了皇帝一把;怎麼說看四大世家、文家和丁家被罰,心裡也是極痛快的,這也算是值了。如今應該收拾的差不多都收拾了,至於那些沒有收拾的,便如秦家,相信他們在知道坤寧宮之事後定會老實下來,絕不敢再輕易來尋紫萱的麻煩了。

就算是沒有水慕霞的暗示,紫萱也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皇帝;原本她以爲皇帝是昏了頭,纔會縱容丁陽等人如此欺辱於她,因而纔會闖宮也要指着皇帝要個說法,雖然眼下知道皇帝不是那麼昏,但是利用她也讓她極爲不舒服,且她也真得被人欺得不輕啊?如果不是一股氣衝上來,打馬直奔,說不定如今還被攔在京城的某條街道上,根本無法進宮呢。

這些委屈,在丁陽等人受罰之後是討了回來,但是公主郡主們的,還有賢貴妃、皇后以及皇帝這些人的呢?皇帝不會就打算這樣算了吧——過河拆橋可以,但怎麼也要給得拆遷費不是?紫萱對着水慕霞微微點頭,誓要在皇帝和皇后身上刮點什麼下來才成。

可是紫萱還沒有開口,錢天佑忽然幾步竄到了席卓明面前,一指點到他鼻子上對皇帝道:“平家能退親,席家可是最早提出退親之事的,爲什麼皇上不爲我做主?”

太皇太后沉下臉來:“天佑……”

“太皇太后,我原本就不想娶什麼席家的姑娘,正巧人家姑娘也看不上我,如今平家親事退了,我的親事是和晉親王一起定來的的,爲什麼要厚此薄彼,不給我、還有水兄也退親?是不是看我們兄弟好欺負!”錢天佑開始胡攪蠻纏,歪理開口就是一堆;顯然他剛剛那麼安靜,就是在想主意。

“胡鬧。”太后薄嗔錢天佑:“天佑你和慕霞怎麼能夠平輩論交?而且你說得道理也不對啊,哪有親事一起定的就要一起退的道理?聽話,皇上這裡有正經事……”

錢天佑卻不管不顧:“太后,你不疼我只疼皇上了,怎麼他就是正經事,我的親事就算不得正經事兒?親事不是正經的,正應該退掉的,現在就退,馬上就退,皇上你趕快下旨啊。”他就差滿地打滾耍無賴了。

太皇太后皺眉:“天佑,你不要胡鬧。”

“我只有胡鬧的本事,不胡鬧難不成等着成親?”錢天佑振振有辭:“我有那麼傻嗎?今天不退掉席家的親事,我、我——”他左右看看乾脆坐在地上:“我哪裡也不去,你們也什麼也不要做了。”說他胡鬧他就胡鬧到底。

皇帝頭痛撫額看向席卓明:“怎麼回事兒?當日的親事太皇太后和朕都曾親問過你們席家,也讓你們回去商量過,轉過身去你們就去找天佑退親,你們席家眼中還有朕和太皇太嗎?”他現在最想做得就是把大陽蠻族的人召進宮來,只是紫萱和水慕霞、晉親王等人不去宣旨,怕是大陽蠻族的人不會進宮的;而想讓紫萱等人去宣旨,看樣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偏生在這個時候錢天佑還要出來胡混,讓他實在是頭痛的要命;不過,藉此再敲打敲打席家也不是壞事,所以他就開口問罪也希望能快些解決。

當然,也要太皇太后肯點頭,或是席家如平家那般肯退親,那麼此事也就是一句話;不然,還真就有點麻煩。

席卓明跪倒在地上卻不開口,直到皇帝帶着怒氣輕喝他才道:“回皇上的話,不是臣妹想退親,而是臣等在和錢府文定之後才知道,原來錢小公爺另有所愛;臣妹向來性子高潔,不欲做出這等搶人所愛之事,想成全錢小公爺纔會提出退親一事;但,臣妹絕非是自視過高,只是不想被人指着脊樑罵罷了。倒底,有個先來後到。”

這話的理正不正先不說,但是有意無意間卻句句刺向紫萱,當然也就刺到了丁陽:丁陽和芳菲兩情相悅,本來就要議親之時,殺出朱紫萱來最後丁陽奉旨成親;之後丁家發生的事情都與三人間的糾纏有關。正所謂是當着和尚不罵禿驢,席卓明的話怎麼都像是有意爲之,活生生的綿裡藏針,藉着踏紫萱一腳來顯他妹妹的高潔之性——人家有成人之美的心胸啊。

而且這成人之美里的人提的就是紫萱,因爲京中現在還無人知道碧珠之事,因此這一番話更有貶底紫萱之意;但是人家高明在沒有直說,卻能讓衆人心裡明白,且還是讓紫萱承席蓉之情:現在,紫萱不開口分辯就會被人當成默認,如果開口更會被人指責爲人太壞。

這個席卓明不簡單!

紫萱眯起眼睛來看向席卓明:“席公子,不知你們席家所知的錢小公爺的愛慕之人是誰?你說出來吧,不然被大家誤會你是暗指我便不好了。你也知道,今天很多事情就是因爲大家胡亂猜測,亂往我身上潑髒水所致。你不說清楚,不要說其它人,連我也感覺你是在暗指我呢。”她看向錢天佑:“你說,是不是?”

席卓明沒有想到紫萱不生氣、不發作,反而一指點在他鼻子上不容他迴避:說吧,你要成全誰和錢天佑?!現在騎虎難下的人不是紫萱而是他了。

他微微一抿嘴脣:“後來就是聽慈安宮的宮人說,錢小公爺爲了輔國縣主到慈安宮門前尋死覓活。”他沒有直接說,但是卻說出了真憑實據,此事在宮中也不算什麼秘密,不能說是人人得知吧,但是知道的人並不在少數;而且也等於是有佐證輔國縣主有多不肖,居然讓錢小公爺大鬧慈安宮。

紫萱微笑:“錢小國公到慈安宮尋死覓活做了什麼?席公子,你不是想說要成全我和錢小公爺吧?”她緊緊的盯着席卓明:“是與不是,席公子答一句吧,並不難得,也就是一兩個字的事兒,席公子怎麼那麼難以啓齒呢。”

席卓明看看紫萱再看看太皇太后終於點了頭,反正他所說也不是空口白話;且他被紫萱逼到角落中,此時否認的話,那他更易被捉到把柄:無緣無故提及慈安宮門前的事情做什麼,又是何居心啊?因而他也只能點頭。

紫萱聞言馬上翻臉:“你既然知道慈安宮門前之事,以你席公子的聰明會不仔細打探清楚?流言不可盡信的道理,相信席家在席公子很小的時候就教過你了吧,細究之後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錢國公做了什麼——太皇太后見了我,很是勉勵一番讓我以長輩身份勸導錢國公多讀書。”

“自我到京你們就個個就含血噴人,如今皇上爲我做主責罰了你們,不想你席家還是緊緊的咬着我不放?錢國公要退親,你們也要退親,相信皇上會爲你們做主——而你一再辱我的清名,此事皇上也會爲我做主!”紫萱馬上罵完看向皇帝:“請皇上下旨。”

皇帝看看紫萱沉下臉來喝斥席卓明:“你好大的膽子!來人,剝了他的官服、摘了他官帽,給我叉出宮去。”他說完看一眼太皇太后:“至於親事,還是由太皇太后做主吧。”

錢天佑大叫:“席家的女兒都看不上我,嫌我是個只會玩樂的人,你們卻非要我娶這樣的一個女子爲妻,我真得不要活了。”

太皇太后的臉沉下來:“此話怎麼說?”她當然知道錢天佑好玩,但是在她老人家的眼中,錢天佑當然是好孩子,就算是有什麼錯處她說得罰得,旁人卻是說也不能說一個字的。因而聽到席蓉有可能說過瞧不起錢天佑的話,她極爲惱火。

錢天佑撇嘴看向太皇太后:“不止是席蓉如此看吧?太皇太后你只要打發個人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席家的人說過什麼——什麼同爲定親,他們席家最爲倒黴了,不是攀上王爺也不是攀上了蕭家之類的。”

其實席家並沒有這樣說過,只不過是在旁人恭喜時他們自謙了兩句,例如不是更應該恭喜平家之類的;但是一句話只要換個說法那意思就有極大的不同。

太皇太后的臉沉了下來,看着席卓明哼道:“原來還是天佑高攀了,實在是哀家對不住你們席大姑娘!這門親事,作罷吧,哀家也想看看你們席家姑娘能尋個什麼樣的人,你們席家能得個什麼樣的乘龍快婿!”她極爲惱怒席家對錢天佑的瞧不起,因而把席蓉也記恨上了。

席卓明實在想不到事情會演變至斯,馬上叩頭想解釋,可是錢天佑早就跳起來扶着太皇太后就走,邊走還連訴委屈又勸慰太皇太后,根本就沒有理會席卓明。

太監們上來把席卓明拖了下去,這位席家嫡長子算是完了;但是他的最大悲哀並不是丟了官,而是他並無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就是說他不足以撐起席家的大門來,接掌席家的會是他的庶弟,這予他母子、兄妹來說絕非是好事。

丁陽並沒有同情席卓明,原本丁文兩家就同席家有諸多的不和,只不過後來四大世家在東通拉了丁陽一把,他們要聯手除掉朱紫萱纔會按下原來的那些不快;但是剛剛席卓明的話卻讓丁陽心中大爲不快且惱恨不已,當年的事情、還有芳菲都是他不想聽人提及的事情,這一點京城的達官貴人哪個不知?偏他還在皇上面前提起,在眼下不是落井下石是什麼。

司馬風忽然間大牙疼痛起來,真得很想吸幾口涼氣,不過他倒底不敢失儀而是把身子躬得更低,臉上的神色更爲謙恭:絕不敢再因爲身爲四大世家的長子而自傲。

皇帝的這一招好損啊,拿掉四大世家賴以爲根的財源,再把長子的前程毀掉,勢必會引起家族的內鬥來:哪個龐大的家族不都是人人盯着嫡長子的位子眼紅?那就是未來的族長,家族中的一切還不都是他的?

四大世家當然都有祖訓,以嫡爲長不會亂了長幼尊卑,大力培養嫡長子纔會傳承到現在;可是如今他們的祖訓卻不能再保家族內無奪嫡之爭了:因爲嫡長子被皇帝廢了!如此一來皇帝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觀其內鬥自耗,看着四大世家衰敗下去。

皇帝等這一天,謀算這一切多久了?司馬風悄悄的看一眼水慕霞,想到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的一些話;當時他不屑一顧以爲水慕霞是杞人憂天,如今看來四大世家當中看得最遠、最透的當屬他了。

水慕霞正和晉親王咬耳朵,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原本大家看到他們交頭接耳也不是一次,只是兩個人都是大男人,平常也不曾聽說他們有特別的喜好,因而無人多想;但在此時,看得太后和皇后都微扭過臉去,衆人心頭也生出異樣之感來。

因爲這兩個大男人一冷一熱立在一起在居然是那麼的賞心悅目!

太皇太后走到殿外想起一事要叮囑皇帝時,正好看到晉親王和水慕霞密語,她的額頭青筋跳了跳喝斥道:“你們兩個就算是不要自己的名聲,難道也不顧祖宗的名聲,不把皇家的體面放在眼中嗎?豈有此理,兩個大男人成什麼樣子。”

晉親王看向太皇太后:“母后,我和他……”說着話他還伸手點了點水慕霞;而水慕霞乾脆輕握了握他的手——此等舉止就是明白告訴衆人他們的關係,擺明就是吃定衆人會因爲臉面等等,不會開口拆穿他們而放肆的讓大家不得不正視、承認他們的存在。

“住口!”太皇太后聽到晉親王一口一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何況還看到兩個大男人居然親暱到要摸摸手?她想到那個嫵媚到連女人都心生憐愛的太皇太妃,想不到晉親王居然也能讓男人動心。

就在她氣得半死之際,看到水慕霞居然抓住一絡晉親王的頭髮,終於忍無可忍:“你馬上給我成親,不要再和蕭家長子胡混,除非他能給你生個兒子出來!”

269章 不如不辯

太皇太后的話衝口而出後,就連皇帝都屏住了呼吸下意識的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大殿之上靜得彷彿連空氣都凝結、凍住了。晉親王臉冷得比三九的北風還要冰三分,而水慕霞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張大嘴巴看着太皇太后。

如果水慕霞手指上沒有緩緩掉下去的、晉親王的頭髮,他的神色就更有說服力了。因而紫萱看到水慕霞一臉的震驚時,真得很想笑出來——你做假就做假吧,以他的功夫之高抖掉那絡頭髮而讓人不察覺很容易的,可是他硬是沒有去做,任晉親王的煩惱絲繞在他的手指間,再緩緩的滑落,遲緩的讓人:包括皇帝在內恨不得過去一巴掌把頭髮拍下來。

實在是礙眼了,太礙眼了。

水慕霞的聲音乾澀的如同鈍掉的鋸子在鋸堅木,難得讓紫萱以爲那不是水慕霞的聲音,就算是看到他開口說話,也很難讓她相信那麼難聽的聲音是出自他的口:“太皇太后,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說完好似才發覺他手指上還有一絡晉親王的頭髮,就好像那頭髮變成了毒蠍子般,慌忙抖掉:“草民,草民是正常的男人,大男人,我對天發誓。”

他說着話連移了兩步遠離晉親王的身邊:“那個,真得只是誤會。草民和晉親王只是性情相投、無話不談、相交至深,時常見面;就算是常常深夜促膝相談、或是抵足而眠,那也是因爲有事情要談,絕不是有私情。”

“絕不是。”他最後還要加上一句。

紫萱再也無法看着水慕霞,匆匆低下頭以袖子掩面假裝咳了一聲,以掩飾她的狂笑:這也叫解釋?這叫越描越黑好不好。如果不解釋的話還好些,如此一解釋就算是有那心中存疑的,也要相信這兩個大男人絕對有私情——喏,私情二字還出自於水慕霞之口,不是他人說出來的;他用什麼來形容他和晉親王的關係不好?居然在這個要命的時候用了這麼兩個要命的字。

有人說水慕霞是無意的,是驚慌失措,是着急失了分寸:有人這樣對你說,你相信嗎?他是誰?他是水慕霞!讓京城權貴們極爲頭痛的人,他會手足無措?您不要開玩笑了!

無人會相信水慕霞也會六神無主,就算現在應該是一個男人最爲惱羞成怒的時候,只要是水慕霞,他就不會說錯話、做錯事。說錯或是做錯的話,那此人絕對不是水慕霞。

皇帝暗暗咬了咬後槽牙,因爲他的牙也痛了,恨恨的盯着水慕霞手都不自禁的握了握,心知這小子就不會安份,但也不用玩得這麼大吧?這要讓他如何收場?他恨得咬牙切齒,可是水慕霞卻對他遞了一個眼神,讓他嘔得想拍案而起:那是一個媚眼,十成十的媚眼;他真得忍不住想怒吼了,可是卻又硬壓下來。

因爲他懂了水慕霞那個眼神的意思:這可是個好機會啊。晉親王和水慕霞不惜自己搭上自己的名聲,他豈能讓二人的心思白費?

太后那裡卻先叫起來:“慕霞,你給哀家住口!”她氣得擡不起胳膊來:“你給哀家滾過來,給哀家好好說話,不要這樣玩世不恭自毀名聲。”她自然不能讓自家的侄兒弄個這樣的名聲扣在頭上,同時也不能毀掉晉親王的名聲。

宮中無情,她能在宮中熬到現在卻也是因爲幾份情:一份是蕭家的支持,一份就是晉親王這個小叔子的相助。這在深宮之中,是極難能可貴的,因而她也是真心的待水慕霞和晉親王好。

對於太皇太后叫出的那一聲,她是恨到了極點。只有在宮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人才知道,宮裡不會有糊塗人,也不會有老糊塗的人:她不相信太皇太后是氣極而喊出的話,因爲在宮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人,不會是自己的切身之事豈會動真氣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太皇太后肯定是想以此來敗壞晉親王和水慕霞的名聲,如此一來她可以出口氣且能把晉親王捏在手心裡,爲他安排的親事再不如意也能找到理由搪塞——誰讓他好男色?有女子肯嫁他已經不錯;同時,還能讓蕭家蒙羞,等於是給了蕭家重重一擊,要知道世家最重名聲與體面,如此一來蕭家勢必會大不如從前,而太皇太后的孃家萬氏一族就可以揚眉吐氣。

說起了萬家和蕭家的恩恩怨怨那就多了,雖然萬家得太皇太后歷三朝而做後盾,卻依然被蕭家後來居上而壓得擡不起頭來:原因無他,因爲萬家倒底是新晉,能比得上傳承百年的蕭家呢?兩家的不睦自然影響了太皇太后和太后這對婆媳的關係,但是宮裡向來講究的就是面不露色,因而她們並沒有撕破臉。

水慕霞看看太后應了一聲“是”就要移動腳步,不想晉親王伸手握住了水慕霞的手道:“太后,臣弟離不得他。”他說完看向太皇太后:“慕霞什麼都能做,只有兒子是生不出來的,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得。”

水慕霞的性子衆人都是知道的,他胡說八道沒有什麼可是晉親王如果開了口,那事情就是板上釘釘,絕對假不了。因此晉親王這一握一說,就連太皇太后也愣在門口那裡忘了應該開口說話的。

皇上抿緊了嘴脣,使眼色阻止了太后和皇后,看着太皇太后沒有作聲。

晉親王看着太后挑起一邊的眉毛來:“母后,慕霞是個男人,你讓他生個娃娃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拍拍水慕霞的手:“不過,我們兩個是……”

太皇太后是真得怒了,不過她的眼底深處也有着狂喜,如果此事是真的晉親王這一輩子也不要指望自晉親王府裡踏出一步!而蕭家因此受到的重創,想一想就算睡着了也能笑醒過來啊。

“晉親王,你給哀家回王府面壁思過。”她指着晉親王喝道:“你如此不知羞恥爲何物,可對得起你父皇對你的疼愛,可對得起列祖列宗?!天下那麼多的女子你不要,嫌平家的女兒不好,成,哀家不逼你,讓你自己做主選個王妃。可是你給哀家選得什麼兒媳婦?他——”指着水慕霞太皇太后一步一步又踏進殿來:“他就是你給哀家的兒媳,哀家打死你再自盡向你父皇謝罪。”

她有多少年不曾加一指於晉親王了?不管是當着人還是揹着人,這個庶子在七歲之後就讓她不敢稍有異動,以免引禍上身。如今,能親手教訓他也讓她有些激動。

高高舉起的柺杖落下了,可是卻只是重重的打在椅子上,晉親王的人早不在上面了。這更讓太皇太后着惱,她這個嫡母要打庶子,庶子居然天大的膽子敢躲開;可是她看向左側的晉親王時,一聲怒吼硬生生的憋在了嗓子裡。

到此時她才發覺一直扶着她的錢天佑居然不在她身邊了,此時的錢天佑正像一條八爪魚樣巴在晉親王的身上;見太皇太后看過來他還大聲叫道:“不要打他,要打就打我吧,太皇太后你生氣就打我吧。”

什麼情況?!

這下子不止是皇帝差點咬到舌頭,就連水慕霞也是一頭的莫名其妙,紫萱託着下巴顯然是不小心咬到了舌頭。所有的人都看着抱住晉親王的錢天佑,誰也弄不明白倒底發生了什麼。

晉親王直挺挺的立在那裡,並不因爲身上多了一個人而有絲毫的變化,依然是身子筆直、神色冰冷;只有一點例外了,那就是他沒有把錢天佑扔出殿外去。依着所有人對他的瞭解,他是極不喜歡人靠近的,更不要說是爬到他身上去——曾經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還被他扔出去了,那人還是晉親王的兄長。

但是晉親王就由着錢天佑爬在他身上,雖然臉上很不耐,雖然盯着錢天佑的目光很不善,卻沒有把錢天佑一把扯下來,更不曾對錢天佑動粗。

皇后在心裡呻吟了一聲:不、不會吧?她合上雙眼向上天祈求,千萬不要和她想得一樣。

太皇太后氣得發抖:“天佑,你給我滾一邊去!”

“誰要打晉親王,就要先打死我。”錢天佑放開了晉親王,卻死死的摟住晉親王的脖子:“我不放,我死也不放。水兄,你給我滾遠些,離晉親王遠遠的。”

這是搶親的戲碼?丁陽看看晉親王再看看水慕霞,最後落在錢天佑身上:這三個男人看都有點彆扭啊,錢天佑這種混人會攪進這種混水裡的?

太皇太后手一顫,拐仗掉在了地上砸在了她的腳上,卻顧不得自己腳痛:“天佑,你在胡說些什麼?席家的姑娘你不喜歡,哀家再給找個好的,來,聽哀家的話到哀家身邊來。”失去兒子的她,孫子和她並不親近,雖然天倫之樂看上去很好,但她真正疼愛的只有錢天佑一人。

錢天佑就是她的命根子啊。

錢天佑搖頭:“不要!”

晉親王卻盯着太皇太后道:“母后,您剛剛說兒臣和水慕霞要做夫妻?還是您認爲我要和天佑做夫妻?”聲音不大,可是短短几句話就能把人活活的凍死。

270章 物以類聚

太皇太后聞言看着晉親王,很認真的看着晉親王,然後慢慢的開口道:“是本宮說得嗎?滿殿的人都看到你和水慕霞做了什麼!如果你不承認的話,你又何必和水慕霞在衆人面前如此齷齪?想逼得大傢伙默認,想讓哀家默不作聲?妄想,哀家爲你父皇,爲了列祖列宗也不能容你如此胡鬧。”她說到這裡轉頭看向皇帝:“下旨吧。”

她看到晉親王冷冷的目光心裡就是一突,在暴怒中猛得清醒過來,想起晉親王和水慕霞的性子:這兩個人有哪一個會是笨人,當直想廝守一生也有得是法子,甚至大可以各自娶妻以掩人耳目,而不會用這種法子逼她或是皇帝承認他們——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這兩個奸滑似鬼的豈能不知。

晉親王沒有着急開口分辯,而水慕霞也沉默着,他們看着太皇太后的目光裡沒有懼意,只有平靜。靜的讓太皇太后的心頭浮起了一絲的不妙,直覺告訴她好像中計了。

紫萱看着錢天佑肚子有些疼,全是因爲憋笑而弄得,只不過又不好表現出來,痛也只能努力讓自己緩緩的吐氣吸氣;不過,在看到太皇太后的臭臉後,她在心裡更是大笑了幾聲,就算是暗笑到肚子更痛,也認爲很值過了。

按理說太皇太后是不會上當的,因爲晉親王和水慕霞的手段看上去並不是很高明的,但她偏生就是上當了,居然還想讓皇帝下旨降罪。紫萱心裡還是有着擔心的,誰知道皇帝會不會因此而降罪呢。

皇帝卻是一臉的愕然:“皇祖母,您讓孫兒下什麼旨?”他是完全的不解,茫然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聞言猛得擡頭看向皇帝,就在和皇帝目光相撞的霎間,她已經確定自己是真得中計了!但是皇家的名聲皇帝當真不顧了?她壓着怒氣開口:“晉親王言行如此荒誕、德行豈止是有虧而已?哀家看,他需要在王府裡好好的讀書修身養性幾年才成——皇上,列祖列宗的英靈在上,你做爲兒孫豈能讓他們英名受損。”

皇帝撫了撫下巴看向晉親王:“太皇太后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朕看……”

“這也能叫誤會?!”太皇太后氣得一頓龍頭柺杖,如今已經中計就只能將計就計,迫得皇帝下旨就算她贏了:“他們在衆目睽睽之下如此放肆,再放任下去百官、百姓人人皆知,我們皇家的體面還要不要。皇上,哀家知道你心疼皇叔,哀家何嘗不心疼晉王,只是愛之深就要責之切,爲他好就要讓他修養身心,不要再任他胡鬧下去。”

晉親王淡淡的開口:“不知我何處德行有虧?”

“你和水慕霞如此,以爲哀家的眼睛老花了,衆人的眼睛都看不到嗎?”太皇太后不留情的斥道:“如今還不知道悔改,看來是要好好的多讀幾年書才成。”

水慕霞一臉的平靜,也不分辯只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太皇太后如此認定,那就是草民也要受罰了?”

太后聞言神色一變,瞪向水慕霞心道你多得什麼嘴!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你把一個好端端的王爺勾/引成如此模樣,現在還有何話好說?你的罪過自有太后和你們蕭家的人處置,哀家才懶得理會你。”

她知道不能把水慕霞和晉親王一併責罰,不然定會引來太后、皇帝和蕭家的全力反撲;她眼下只要把晉親王收拾掉,拿掉這顆在她眼中多年的釘子,相信不久之後太皇太妃也就會被她這個不肖兒子氣死——大快她心啊。

水慕霞聳聳肩膀:“太皇太后,草民實在是冤枉的,如果太皇太后執意要責罰王爺和草民,草民就只想問一句——錢國公,您打算如何處置?”他指着緊緊摟着晉親王不放的錢天佑,瞪大眼睛瞧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被問得說不出話來,她要處置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話,那錢天佑自然不能這樣放過:重責了晉親王也沒有道理輕饒錢天佑;只是,她如何捨得、如何能狠得下心來。如果放過錢天佑,當然就要放過水慕霞和晉親王,這當然也是她不想做、也不能做得的事情。

她做爲太皇太后,指責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話大家都聽到了,爲了偏袒錢天佑而放過晉親王二人,以後她在宮中就真得不必發號施令了。看着水慕霞,太皇太后終於有些明瞭,她知道自己是中計了,卻不是原本以爲的那樣,是水慕霞和晉親王哄騙了錢天佑,用他來做擋箭牌。

太皇太后恨恨道:“天佑只是被你們被哄騙,他向來是個好孩子,就是心思太過單純了些;如今他也不過是爲晉親王擔心而已,豈有其它心思。水慕霞,你不要胡言亂語,天佑是個好孩子。”她再強調一遍錢天佑是個好孩子,彷彿如此說就能讓衆人相信般。

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后:“天佑抱着我,太皇太后是認爲他只是想代我和太皇太后求情是不是?他也只是出於義氣,出於親情是不是?”

太皇太后當然要點頭:“當然。你們不要牽扯天佑。他對你們如此好,你們怎麼能害他呢?”她再動之以情,希望晉親王和水慕霞能放過錢天佑。

紫萱看着太皇太后,現在她真得很清楚太皇太后不是一個老糊塗的人,也就不是會是個輕易能上當的人;眼下被晉親王和水慕霞牽着鼻子走,當然是晉親王和水慕霞用了很多的心思所致,否則不可能會讓太皇太后如此的“聽話”。

晉親王冷笑起來:“母后,”這一句母后他叫得極重:“天佑摟着我只是因爲血脈親情,那水慕霞和我不過是說幾句話靠得近一些,就不能是兄弟之情非要是那種不堪之情?兒臣實在是不懂母后的想法,兒臣萬萬無法贊同母后的說法。”

太皇太后再次張口結舌,頓了頓才道:“天佑豈能和你們相提並論?剛剛是你們自己話裡話外自承的,當哀家聽不懂?這裡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你們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還有,一個大男人豈有把玩另外一個男人頭髮的道理?”

“只是頭髮而已,太皇太后;”水慕霞抓起自己的頭髮來把玩:“我這樣做,是不是說我對自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情誼?!至於話,太皇太后您說吧,剛剛我們哪一句話不能見人了,只要您說出來,草民立即伏罪。”

他和晉親王雖然把話說得有些暖昩,但也就是曖昧,當真想要抓住他們的把柄是根本不可能的:抵足而眠這個不少男人都如此做過,少不了誰這個也可以是公事並不一定非是私情;總之,所有的話都可以解釋成另外一種意思,如果太皇太后非要認爲是其它的意思,只能說是仁者見仁,那個什麼見什麼了——太不敬的話水慕霞不會說,但是意思相信殿上人都懂的。

太皇太后想來想去,並沒有一句話可以證實什麼,她瞪着晉親王和水慕霞說不出話來。

晉親王此時忽然跪倒在地上:“請母后下旨賜兒臣一死。”無罪了,辯清楚了,他卻一跪求死,那意思不用明說人人都清楚。

錢天佑被帶着也跪倒在地上,卻依然扯着晉親王的衣服不放:“晉親王死,我也不活了;我也請太皇太后賜死。”他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太皇太后和晉親王的不和,一味的胡鬧胡說卻更讓人頭疼不已。

太皇太后看着晉親王臉色慘白:“你這是何意?”

“兒臣沒有他意,兒臣只是想盡孝道而已。請母后賜兒臣毒酒。”晉親王也不多言,擡出孝道來一切不言自明。

太皇太后大怒:“你給哀家滾起來,哀家哪裡會想要你死?”

晉親王卻叩頭道:“母后息怒,兒臣不孝。兒臣一不能奉養生母,二不能讓母后開懷,兒臣活着做甚?”

太皇太后恨恨的拂袖:“哀家回宮了。”她自知今天不會再有好事,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爲上。

晉親王馬上向皇帝叩頭:“請皇上全太皇太后之意,賜臣一死。

紫萱聞言看向皇帝心裡很代他難過:今兒來得人不是找死的、就是求死的,這皇帝做得還真是太那啥了。

皇帝果然後槽牙疼:“皇叔,你起來說話。太皇太后,那個也是一時誤會……”他很爲難的叫住太皇太后:“皇祖母,您快讓皇叔起來吧。”他把燙手的山芋扔給太皇太后,不肯就這樣放她回宮。

太皇太后看向晉親王長吸幾口氣:“是,哀家的不對,哀家錯怪了你們。你起來說話吧,如果不肯原諒哀家,哀家現在就去找先帝好了……”她說着以袖示淚:“誰讓我年老之後糊塗了,總是做些糊塗事情呢?你不怪哀家,哀家這心裡也不是滋味兒。”她開始用老招術,但是這一招卻是百試百靈的。

晉親王叩頭:“是兒臣不對,應該兒臣追隨父皇於地上伺候他老人家。”他居然不理會太皇太后的話,把太皇太后晾在那裡——你不是要死嘛,死吧;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到時候我們九泉之下相聚吧。

太皇太后恨得咬牙,可是今天有了短處捏在人家手中,耽擱得越久豈不是丟臉越大?她合了閤眼道:“你起來說話吧,哀家不怪你。也是你不成親,又無長輩在身邊,才讓哀家生出誤會來。嗯,太皇太妃向來德行皆備,你接了她回府哀家也就放心了。”

晉親王卻還是在地上不肯起來,擡頭看着太皇太后不作聲,顯然是嫌好處不夠多。

太皇太后是個極聰明的人,做事也是極爲乾脆從來不拖泥帶水的;今天她上當就只能認栽,看到晉親王不肯起身她自然明白其意,咬咬牙再咬咬牙道:“以後由太皇太妃幫你相看個王妃,哀家更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她不得不把晉親王的親事當真交出去。

晉親王終於起身施了一禮:“謝母后。”

太皇太后一時也不想多留:“天佑!”她叫了一聲馬上擡腳就走,因爲她的肚子就要氣破了,脹鼓鼓的很不舒服;平常就看不順眼的晉親王的那張冷臉,如今更讓她生出想讓人打扁的念頭來。

錢天佑卻不肯放開晉親王,他把頭靠在晉親王的肩膀上:“太皇太后,你要答應我搬去晉親王府去住——你不下旨,晉親王不讓我去他府上住。”他很委屈的扁着嘴巴,一雙眼睛裡已經有了淚意看向太皇太后。

可是太皇太后聽得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平地上摔個跟斗,回頭氣不打一處來的就抽向錢天佑:“你還在給哀家混說?哀家已經……”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不過倒底是自小疼到大的重外孫啊,她的柺杖要落在錢天佑身上時便生出心疼來,收回不及力道卻已經沒有了。

倒底柺杖還是落在了錢天佑的身上,只不過痛得人卻是太皇太后就對了。

錢天佑並不是很痛卻叫得很大聲,他知道如何能讓太皇太后答應他的所求,所以叫得就好像太皇太后是拿刀砍了他一般;慘叫聲讓皇帝等人都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懷疑太皇太后是不是氣極而用了重手。

太皇太后也顧不得着急上前去瞧錢天佑是不是被打傷了:“哪裡痛?哪裡痛?”看到錢天佑肩膀上連紅腫都沒有,氣得想再打可是又下不去手,恨恨跺腳扶着宮人的手急急的走了,完全不理會錢天佑的叫嚷。

她不走能怎麼樣?錢天佑的所求她是絕不會答應,而且也無法再聽錢天佑胡說下去,唯有一走之了落個耳根清靜,不再在衆人面前丟人現眼了。

紫萱沒有想到晉親王會把自己的母妃救出來,還讓太皇太后丟了那麼大的臉面;只是錢天佑是真得不懂還是真傻啊,怎麼會傷害那麼疼愛他的太皇太后?要知道沒有太皇太后的話,他如何在京中橫行無忌?

呃,其實認真想想,錢天佑除了天天嚷着要強搶“民女”回府成親外,其它的惡事並沒有做過:就憑他是長公主的遺腹子,也不會有人拿他如何的。

忽然間想起了先皇后的弟弟,錢天佑的舅舅,她的眉梢猛得一挑。

271章 她也會害人

紫萱想起敏郡王的王位,再想到那天看到的,那就是個中年版的錢天佑!糊里糊塗,他自說他的道理,你就是有天大的道理,也不要想和他的說得通:這樣人偏就立了天大的戰功!自封爲郡王后,他不曾再去帶過兵,依着人們的說法就是敏郡王被嚇到了,而他本人也是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

再想想錢老國公,和敏郡王和錢天佑不同的是,他比較迂;可是比起敏郡王和錢天佑來,混起來加上一把年紀是無人能敵啊;混人三個,可是奇怪的就在於他們三人卻從來沒有招到天大的災禍,雖然時常發混鬧得某處雞飛狗跳,但最後不是對方啞忍作罷就是被皇帝各打五十大板——這像是傻子嗎?傻子能平安富貴到現在?

想想他們三個的身份,再看看高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紫萱的眼睛猛得一縮:皇帝不是那先皇后的兒子。敏郡王如果聰明厲害無雙,在朝中聲望極高的話,那現在是哪個最坐不住——太后啊。她倒底只是妃妾不曾是正經的皇后,面對先皇后生前的賢名,朝中大臣的擁護,她會是什麼樣心情?而皇帝呢。

紫萱看一眼水慕霞和晉親王,知道他們兩個肯定是知道內情的,不然不會謀算芳菲和丁陽時,把敏郡王拉扯進來;嗯,說不定他們還是一路的。至於錢天佑,可能是因爲太皇太后的偏寵,所以讓晉親王和水慕霞對其有戒心吧?只是這次九黎行下來,顯然三人已經心無芥蒂了,不然錢天佑會去抱住晉親王不放。

錢天佑不傻,錢老國公也不傻,而敏郡王更是不傻!他們只是在裝瘋賣傻以求能得到一個富貴平安日子:只是敏郡王爲什麼要謀個王位呢?裝傻就一直裝下去唄,弄個王位不顯得太過扎眼嗎?這一點紫萱想不明白了。

看到剛剛太皇太后一臉的焦急,紫萱知道她對錢天佑是真得疼愛到心裡去;而錢天佑爲了自保會傷害一個如此疼愛他的人嗎?他還真不那樣的人。那在皇帝面前如此做倒底是爲了什麼?她悄悄看一眼皇帝,在此時她忽然發覺她一點也不認識皇帝,高踞在上位的那人不再是她熟悉的人:原本她認爲皇帝有些自私、有些昏,但是能讓敏郡王等人韜光養晦又豈會是笨蛋?

想到自己的大膽妄爲,紫萱忍不住流下一身的冷汗來。不過隨即想到晉親王對她說過一句:繼續做你的惡婦就成——忽然眼前一亮。她就因爲是個惡女,就因爲是個點火就着的爆脾氣,就因爲她遇事橫衝直撞而不去細想,纔是皇帝看中她的原因,也是她能活下來、並且繼續活下去的本錢。

錢天佑叔侄和敏郡王是以“混”做保護色,而她的保護色就是沒有多少頭腦的潑婦;只要她不超出皇帝的底線,如何鬧皇帝都不會和她真得計較;原來所認爲皇帝爲了這個、那個而容忍她三分,其實都錯了。皇帝就是不想治她的罪,所以纔會一再的縱容她,否則就如四大世家一樣,豈能讓她活到今天。

想通之後的紫萱下意識的挺了挺後背,不敢再偷瞧皇帝和皇后,低下頭時看一眼太皇太后的背影,心裡就是一跳;她能看出太皇太后不是真糊塗,而太后和皇帝豈會不知?就如水慕霞和晉親王謀算太皇太后一般,沒有皇帝的默許是不可能的。

那錢天佑的所爲就可以理解了,他不是在害太皇太后而是在救她:皇帝和太后容不得太皇太后總是掣肘,而且皇帝看來是不希望朝局再被世家或是大家族所左右,因而容不下四大世家又豈能容得下一心想坐大的萬家!

皇帝這層心思錢天佑知道,敏郡王也看透了,明白的還有晉親王和水慕霞;而且水慕霞和晉親王剛剛已經表明,他們站到皇帝那邊,錢天佑又能如何?他就是再聰明也只有一人而已,面對皇帝能如何。

紫萱看一眼冷着臉的晉親王和嘻笑着的水慕霞:也許他們也贊成皇帝削弱世家的影響吧?水慕霞如此做,也是爲了給蕭家一條生路,就如同錢天佑所爲是爲救太皇太后一樣;只是他們用心良苦,不知道他們在意的親人能不能知道他們的心意。

錢天佑放開了晉親王:“我要去你府裡住,你不讓我進我就睡在你大門外。”他就是全京城最無賴的那個,自然是說得出做得到。

晉親王冰塊臉也有了裂縫,不過他霎間就又恢復了一臉的平靜:“成,到我府中後一天寫五百個大字,四更一刻起牀練武;不然,我把你扔進冰窖去。”

錢天佑的臉垮了下來,看向皇帝苦喪着臉:“皇上——”

皇帝擺手:“晉親王府的規矩當然由晉親王說了算。”他纔不會把錢天佑的事情攬上身呢,對於這種人當然是推得越遠越好。

錢天佑無奈的答應了,馬上有氣無力的坐倒在椅子上不再動,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紫萱看看皇帝,心裡想得卻是:太皇太后知道錢天佑住進晉親王府後,會不會抓狂?不過她看太皇太后並不順眼,自然是巴不得太皇太后日子不好過,也免得總是惦記着算計她不是。

太皇太后走了,皇帝要處置的人也處置完了,眼珠轉了一圈紫萱心想也應該我出馬了吧?再不說話,人家說不定當我是個啞巴呢。

“皇上,要把大陽蠻王的長子長女請回來,除了皇上的聖旨外,還要勞煩幾個人纔可以。”紫萱對着皇帝行禮,一副言歸正傳的樣子倒讓太后大大的鬆了口氣,看紫萱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皇帝也很滿意,朱紫萱的確是個潑婦,大鬧起來頗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是她也並不是目無他這個皇帝;只要給她點好處,她總算是知道什麼叫做知恩圖報的:“大陽蠻族王的子女是要請回來的,需要什麼輔國縣主你儘管開口,朕定當允你所請。”

他現在當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陽蠻族之人,因爲他也料不到平博文如此任性胡爲;不過同時也證實了,他要打掉四大世家的威風是對得。

紫萱手指遙遙指向丁陽和平知壽:“平家和丁陽將軍讓大陽蠻王的子女生出誤會來的,所以臣妾想如果丁陽將軍和平家的人能一同去向大陽蠻王的子女賠罪的話,相信他們能知道我上唐對大陽蠻族是無惡意的,此誤會也就解開了。”

看到丁陽和平知壽微變的臉色,紫萱微笑:“如果不是這樣,臣妾也無把握能請回大陽蠻王的一雙子女。皇上,大陽蠻族之人性子豪爽,凡事都喜歡直來直去,如果讓他們生出的誤會的人不去賠個禮,他們是不會相信臣妾所言,反而說不定會生出新得誤會來。”

皇帝聞言點頭稱是:“輔國縣主說得有道理,丁陽還有平知壽你們隨輔國縣主前去相請大陽蠻族的人回來。”他自然要以國事爲重,何況丁陽和平知壽多敲打他們一點沒有壞處,就是要讓他們以及所有的人知道,他們所有的一切全是他這個皇帝所賜,想要收回來當然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紫萱有些猶豫:“皇上,臣妾還有一事相求。”

“儘管說。”皇帝很是和顏悅色。

“皇上,丁陽將軍原本和臣妾就有舊怨,如今更是添了新仇;至於平,臣妾只是一個孤苦女子——他們二人,臣妾可不敢有所命,就算是有所命他們也不會聽從;國事重要,還請皇上您另請一位正使去請人,臣妾隨同前往相勸就是。”紫萱完全是爲皇帝着想啊。

皇帝看看丁陽和平知壽,想想紫萱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也有可能是紫萱要給他們難堪,所以纔會想得他一句旨意;今天對丁陽等人已經罰過,何況丁陽還是他的人不能傷他太深,因而他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

晉親王搖頭:“我向來不喜歡多話,和大陽蠻王的子女不熟。”

水慕霞笑得古怪:“我雖然和他們極熟,不過交情嘛不太好;臣去了,只怕會壞事。”他當然不會應下來,因爲他和晉親王都清楚,火舞自現在開始是沾不得的人,因爲她是來和親的。

皇帝無奈的看向紫萱,可是紫萱此時卻正微偏頭看向丁陽,和丁陽目光相撞的霎間,她微微的挑了挑右邊的眉毛,眼中故意露出了得意;這使得丁陽心中一驚,以他對紫萱的瞭解當然知道紫萱請旨讓他和平知壽同去是什麼意思了。

於是丁陽不等皇帝開口搶先道:“皇上,臣願意爲皇上分憂,且此事也是臣之錯;臣會盡力爲之,只不過臣擔心輔國縣主會公報私仇……”他話好像沒有說完卻不再說下去,只是重重的叩了兩個頭。

紫萱馬上行禮:“皇上,臣妾所擔心就是這個;此去是爲了請大陽蠻王的子女回來,如果到時候丁陽將軍說一句臣妾公報私仇,臣妾要如何分辯?臣妾不自量力,臣妾自知無能把人請回,請皇上另請高明。”她總是被人欺,這次她要欺負人了。

丁陽被罰的確是出了她一口氣,但是她不想這次就這樣算了:丁陽你不是會害人嗎?天下間會害人的可不只是你姓丁的。

她這次就要讓丁陽知道,她也會害人;喏,丁陽還不是乖乖的跳進了她打挖好的陷井。

272章 你可以學學

皇帝聽完紫萱的話瞪了一眼丁陽,心想丁陽你不開口朕也不會把你當成啞巴埋了,不過眼下要安撫的是紫萱:“輔國縣主的爲人朕信得過。”

紫萱彎下身子:“皇上,大陽蠻族的人性子都是比較急的,到時候免不了要發作一番,自然就需要丁陽將軍和平公子好好的賠禮;但是丁陽將軍已經開了口,到時候臣妾如何能勸得了丁陽將軍賠罪?到時候弄巧成拙的話,還不如換一人和丁陽將軍平公子前往,或是臣妾自己前去。就算不能把人請來,至少也不會再讓大陽蠻族生出其它的誤會來。”

皇帝聞言不用想也知道大陽蠻族的人不會輕易就跟人回來的,讓他人去想也不用想,萬一被大陽蠻人誤會那是要謀害他們,引他們到京城而捉拿的話,事情就真得不可收拾了;如果讓紫萱一個人去,那誠意顯然是不足的——平家和丁陽先後兩次對大陽蠻的人不尊重,他們當然要好好的賠罪纔有可能取得大陽蠻人的諒解,相信上唐無意和大陽蠻開戰。

“丁陽、平知壽,你們把大陽蠻族的人氣走了,如果不能請他們回來,你們兩個就提頭來見朕吧。”皇帝放下臉來,事情是因爲他們而起當然也要由他們來解決。

丁陽聞言馬上急了:“皇上,您要讓臣如何賠罪還請皇上明示……”他依然是擔心紫萱公報私仇,如今聽到皇帝的話後他更爲擔心了;當真由朱紫萱做主,他今天鐵定會丟臉丟到姥姥家的,因而想讓皇帝給他做主,說好如何賠罪免得朱紫萱到時候爲所欲爲。

紫萱聞言長嘆一聲行禮:“皇上,臣妾不是不想爲皇上分憂,而是丁陽將軍如此臣妾等人前去,在大陽蠻族人面前肯定會起爭執豈不是更讓大陽蠻人起疑?臣妾以爲,此事還是另行請人前去爲好。”

皇帝喝丁陽:“你和平知壽是去賠罪的,要如何賠罪當然由輔國縣主說了算!朕又不在你們面前,怎麼知道如何賠罪合適?”

丁陽和平知壽交換眼神後一齊叩頭:“皇上,臣等不是那個意思,也願意聽從輔國縣主的安排;只是我們上唐泱泱大國,臣等不想失了我們上唐的威風。”他們這句話倒真得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紫萱看到水慕霞要開口,使個眼神過去她自己開口道:“我們上唐是禮儀之邦,如今人家遠來是客,且是送女來和親的,你們卻把人當作奸細來待,這是誰錯了?知錯能改纔是我上唐人——且今天要你們去賠罪,就是因爲要讓大陽蠻族的人知道,你們的所爲只是你們自己的意思,和上唐、和皇上無關。”

“自然,你們去賠罪只是爲你們自己做錯的事情去道歉,和上唐、和朝廷、和皇上當然更是無關。如果當真是以上唐之名去賠禮,應該是由你們爲正使去賠禮了。”紫萱眯起眼睛來:“而且,大陽蠻王的子女也是使節,要顯國威是必須的,但也不能由你們有錯不認,顯現出蠻橫不講理的國威來吧?”

“皇上,臣妾以爲今天天色以晚,就算是勸得大陽蠻人迴轉,還是明天召他們入宮晉見;到時候由御林軍的精銳夾道迎之,一展我上唐軍威、國威,且還不會失禮於大陽蠻人。”她說完看看丁陽:“關鍵就在於一個迎字,而不是丁陽將軍你所說得‘蠻橫’。”

皇帝撫掌大笑:“好!”他當然不想失了自己的威風,但是丁陽和平家所爲的錯事擺在面前,也不能躲開不理會,因而紫萱所言甚得他心:“就這樣做。御林軍的精銳——”他看一眼丁陽,心中一動想到他的戰功輕輕搖頭:“傳楊老將軍進宮。”此事不能交給丁陽來做,定要交給一個穩當的人才成。

既然要讓大陽蠻人看到上唐的軍威,但是還不能讓大陽蠻人感受到敵意,這一點當然要老成持重之人才能做到。

水慕霞也撫了撫掌:“輔國縣主又爲皇上立了一功,果然是顆福星。”他看向皇帝:“輔國縣主屢立大功,皇上的賞賜定會讓我們眼紅吧?當然,這也不是人人能眼紅的,有這等功勳者皇上自然會厚賞。”

他看一眼紫萱:“皇上,草民猜您要封賞輔國縣主是不是?在九黎之功,眼下之功,再加上還要去請大陽蠻族之人回來,嗯,這個嘛,草民猜皇上是不是要新封一位郡主?倒也正好,郡主做正使不用開口,大陽蠻族就已經明白我上唐對他們絕無惡意,先前的只是誤會而已。”

太后的臉色微微一變:“慕霞,你胡亂說些什麼?恩自上出,豈有討要……”

皇帝看了一眼太后開口道:“慕霞所言非虛。”他笑着看向紫萱:“輔國縣主聽封。”他開口當真就封了一個郡主給紫萱。

一來他現在心情不錯,二來紫萱、水慕霞和晉親王,還有錢天佑今天可謂是有功之臣,三來大陽蠻族的人還在城外,不過是個郡主的封號罷了,又不會給紫萱封邑,他自然不會吝嗇。

看到紫萱眨眼間就由輔國縣主變爲輔國郡主,丁陽的差點把自己的牙咬下來:隨着紫萱的步步高昇,他卻是步步下滑;以後,他見到紫萱是真得要行大禮了,不叩頭是萬萬不成的。只要想到他要拜伏在紫萱的腳下,他的心就縮在一起疼得手緊緊握起——他怎麼甘心以前那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憐愛的女子,如今已經高高在上成爲他遙不可及的女子呢。

紫萱很開心的叩謝了皇帝,郡主二字她很喜歡!身份在上唐還是需要的,只要她在上唐一天,身份越高於她越有利。更何況,她認爲這也是她應該得的:不說九黎如何,皇帝利用她把四大世家收拾了個狠得,四大世家眼下不敢對皇帝如何,可能恨也不敢恨的,自然要把帳算在她頭上。所以她認爲郡主是皇帝應該給得,而且還是賠償不算是封賞。

皇帝心懸大陽蠻族之事,當即下旨以紫萱爲正使,晉親王和水慕霞爲副使,帶着丁陽和平知壽去城外見火舞兄妹,把他們請回來。

倒底是有些不放心,他最後還是看着丁陽認真的叮囑道:“一切以國事爲重。你們要記住君無戲言。”那意思就是,如果大陽蠻族的人不肯回來,那他們的人頭就絕對不保了。

丁陽和平知壽一肚子的苦水:“皇上,臣遵旨。但是如果大陽蠻族的人折辱臣等……”丁陽在看到紫萱一臉的笑意就心中發寒,因此做最後一次的努力想給自己能保留住一點尊嚴。

紫萱看着他們微微皺起眉頭:“事情是你們惹下得,如今讓皇上如此操勞已經是你們的大不忠了,現在要去彌補你們卻推三阻四——你們爲什麼不代上唐想想,不代朝廷想想,不爲皇上想想?如果不是你們,哪裡來得這樁煩心事兒。”她喝斥的理直氣壯,腰兒挺得筆直,因爲她現在可是堂堂的郡主殿下。

皇帝也對丁陽幾次開口只爲自己開脫而生氣:“不必多說。你們只要記住朕的話,大陽蠻族的人不肯原諒你們的話,你們就把頭給朕呈上來。”他忽然對丁陽生出一些失望來,不是對丁陽有沒有真本事的失望,而是對丁陽的忠心失望。

丁陽現在也知道不能再說什麼,只得叩頭領旨;而平知壽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不管紫萱以目光、以笑意撩撥,他硬是閉緊了嘴巴,一副以丁陽馬首是瞻的樣子。

紫萱換了衣飾後出來,看到丁陽和平知壽等在宮門前,上下打量他們一番:“你們打算就這樣去見大陽蠻的人?”丁陽和平知壽身上的衣服光鮮的很,顯然也是剛剛換上的。

平知壽欠身:“臣不明白郡主的意思,請郡主示下。”這等的謙卑不是他故意做出來的,而是面對紫萱一身的郡主服飾不得不如此恭順。

丁陽沒有好氣的彎了彎腰:“我們爲了……”

“丁陽,你對本郡主自稱什麼?!”紫萱郡主趾高氣揚的看着丁陽。

丁陽咬牙在心中暗罵“小人得志”,但他卻不得再次行禮:“臣等爲了鄭重特意讓取了衣衫來換上,不知道郡主有什麼不滿意的?”他看着紫萱的樣子就滿心的不自在,就想一掌打了過去。

紫萱看着丁陽一臉的不爽快,越發做出高高在上的樣子來:“你們是要去賠罪的,這個知道的吧?賠罪總要有個賠罪的樣子吧?你們穿成這個樣子,一看就會認爲你們是去赴宴的,哪裡有半點賠罪的意思。”

平知壽抿了抿嘴脣,再次彎下腰來:“請郡主明示臣等。”

丁陽卻有些怒意:“郡主殿下倒底想要讓臣等如何做,直說臣等照做就是。”

紫萱看着丁陽一笑:“平公子是個讀書人,相信讀書破萬卷只是小意思吧?丁陽將軍也是個儒將,自然文武雙全的。你們會不知道如何請罪,還要問我一個婦道人家?好吧,你們既然問了,那本郡主就提醒你們一句,負荊請罪聽過吧?”

平知壽眉宇間閃過了怒色,這次他沒有開口只是低着頭默不作聲,顯然是很不贊同;而丁陽怒而擡頭直視着紫萱:“你——”倒底記起紫萱如今的身份是郡主殿下了:“郡主殿下,你不要太過份了。”

紫萱聞言冷笑:“是嗎?那隨便你們了,反正皇上的旨意你們都聽得清楚,也不用本郡主再來提醒你們。”她吐出一口氣招呼人把馬車趕過來:“不過是要你們有個賠罪的意思,你們也不同意,回來之後你們自向皇上解釋清楚,本郡主是不會爲你們擔罪責的。”

晉親王剛好過來,冷眼看看平知壽和丁陽:“走吧。”

水慕霞的手搭向晉親王的肩膀:“怎麼了?怎麼着這麼大的火藥味呢。”

平知壽再次抿抿嘴脣和晉親王、水慕霞見禮:“沒有什麼。”他心知這兩個人可是朱紫萱的朋友,說出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倒不如借晉親王的話,馬上就走更好——他不相信晉親王和水慕霞會爲給朱紫萱出口氣,而眼睜睜看着上唐和大陽蠻族動刀兵。

丁陽也不欲多話,可是看到紫萱的目光他忍不住怒道:“郡主殿下要讓臣等負荊請罪。”

紫萱淡淡的道:“請罪嘛當然要有誠意了,誠意你放在心裡哪個能知道有多少?不要說是大陽蠻族人不知道,就是我們這些人也看不出丁陽將軍有什麼誠意;”她看到丁陽要開口,一笑:“丁陽將軍你不必急着說話,打斷本郡主說話很不敬呢。王爺,水兄,我也不過是讓他們把賠罪的誠意拿出來,好讓大陽蠻族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這樣才免得人家連見也不見我們。”

丁陽怒道:“他們兄妹爲你肯拼命,豈會不見你……”

“郡主的話,有理。”晉親王一個眼神就讓丁陽把話嚥了回去。

水慕霞笑道:“郡主的話實在是有道理,你們不把誠意拿出來哪個能看到?負荊請罪很好,平兄你說是不是?”他摸摸下巴:“嗯,你們不會不想爲皇上分憂,心中無朝廷無上唐,爲了自己的體面而不想負荊吧?”

幾句話把平知壽逼到角落中,不得不開口道:“臣,遵郡主之命。”他一人的體面和他們一族的前程相比當真算不得什麼,所以他很識趣的答應下來。

丁陽看看平知壽張了張嘴倒底沒有說出什麼來,可是他自己很清楚朱紫萱是在公報私仇:大陽蠻族的人和朱紫萱交情那麼好,哪裡需要他們再去賠罪?他們已經被皇上降罪了就是得到了懲處,可是朱紫萱偏要爲難他。

而且他進宮就爲了衣不遮體之事,但現在朱紫萱出了宮門第一句吩咐就是讓他赤裸上身——分明就是讓他難堪,分明就是在報復他。

紫萱不掩飾自己的神色,挑起眉毛來看着丁陽:“丁將軍有話要說?”

“你,公報私仇。”丁陽咬得牙輕輕作響。

紫萱聞言微笑輕輕的前傾身子輕輕的道:“你說得對。我現在就是公報私仇,接下來還要害你,只是你有什麼法子嗎?我不像你,我害你也害得光明正大,不會藏着掖着,嗯,這一點你可以學學。”

273章 刺殺274章 驚馬

丁陽聽完紫萱的話,感覺全身的血都涌了上來,有種要噴出嘴巴的感覺:“你——!”

紫萱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如何?不負荊,還是不去請罪了?”

丁陽咬牙對自己說不要生氣,她是在故意氣自己:“臣,遵命。”他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賭的,因此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明知道紫萱故意找他麻煩,他除了咬牙認了、忍了,還能如何?

紫萱卻並沒有就這樣就放過他,繼續盯着他的眼睛:“其實,原本你不必如此忍氣吞聲的,因爲皇上本來沒有讓你們太過委曲求全的,上唐怎麼也是泱泱大國嘛。但是可惜,丁陽將軍吃不得一點氣,又太過擔心自己,急急的開口才會讓皇上有了旨意,讓我有了機會。說起來,我還沒有謝謝丁將軍的相助呢,不然你怎麼會落在我手上呢。”

這次聽完,丁陽不只是氣血上涌,連眼前甚至都出現了黑色——差點沒有氣暈過去:“你在殿上是故意的?”

“還用得着再問嗎?”紫萱的眼中寒光閃過:“你果真是笨得可以,我很懷疑當初我母親是如何會以命易命的,你又如何憑自己的本事打了個大勝仗使以封侯。當然是我故意爲之,但也要你願意配合是不是?既然丁陽將軍你成全本郡主,那就繼續保持啊,不然出了什麼岔子,你要丟得可不是官職而是腦袋了。”

丁陽氣得眼前有星光出現,不過卻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因爲氣得太厲害根本張不開嘴巴。不過紫萱也不打算再聽他說什麼,緩緩直起身子來對他淡淡的道:“丁陽將軍也不是沒有當衆更衣過,不必如此扭捏了吧?”這話就如同是一根針狠狠的刺進了丁陽的心中,把丁陽氣得一拳狠狠的擊向旁邊的馬車。

晉親王忽然出現在馬車旁,不過攔下丁陽的拳頭的人並不是晉親王,而是一直想搭晉親王肩頭而不成功的水慕霞。

水慕霞看着丁陽:“丁陽將軍,你這是要做什麼?刺殺王爺?喲,你的膽兒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丁陽的拳頭距晉親王高高的鼻子只有兩指空隙,而定住他拳頭的是水慕霞的一根手指頭,不然晉親王那張俊臉肯定會變成紅色的:被他自己的血染紅的。他禁不住一陣後怕,還好沒有打中啊,不然他就是長了渾身的嘴也說不清楚了。

“臣,萬死。”丁陽連忙跪下:“臣絕不敢對王爺無禮,臣只是一時忍不住想要捶馬車而已。”

晉親王的身形微一動,水慕霞搭他的肩膀的手再次落空,並且同時扔過去一記冰冷的目光警告水慕霞不要玩過了;可是水慕霞的手依然伸過來,身子還向晉親王傾斜過來,用滿是委屈與指責的目光看向晉親王,幽幽的道了一句:“你個沒良心的,如今不需要人家了就這麼狠心的待人家。”

他一句話加上那目光把晉親王硬生生的逼得扭過臉去,沒有接他的話。顯然,水慕霞找到了克敵制勝的法寶,一直穩佔上風的晉親王被他拿捏住,豈有不好好報一報這十幾年仇的道理?

紫萱看得想笑又不好意思,只得看着丁陽勉強保持冷聲道:“丁陽將軍的功夫還真是讓人佩服啊,這麼大的馬車,你偏就打不中卻差點打中晉親王;這準頭兒,嘿嘿,還真是讓人五體投地。”

丁陽猛得轉過身來,看向紫萱真得很想很想一拳砸在紫萱的臉上,但是他不敢;所以他更加氣怒,憋得都要內傷了。

紫萱看着人挑眉:“怎麼?丁陽將軍刺殺晉親王不成,還想要打殺本郡主不成?”她左右看看輕笑:“說起來,本郡主很佩服丁陽將軍的膽色,居然敢在宮門前,箭矢之下對王爺動手。”因爲水慕霞的話,以及丁陽的拳頭的確是差點打到晉親王的臉上,所以宮門前的宮衛們是刀出鞘、箭上弦,全都指向丁陽。

困爲丁陽猛得轉身,一雙拳頭蓄滿了力,所以宮衛們的弓已經滿圓、刀已經揚起,只要他再有半點異動馬上就會引來宮衛們的攻擊。

丁陽緩緩的吐氣把雙手垂下,不敢再引起宮衛們的誤會而死於非命。

紫萱看着他:“丁將軍還真是識時務啊。其它我們先放下不說,如今丁將軍倒底要不要去賠罪請回大陽蠻族的人?”她那句“其它先放下不說”,並沒有引起盛怒中丁陽的注意來,因爲丁陽腦袋中被脫與不脫糾纏得沒有空閒想其它。

其實沒有什麼好想的,也沒有什麼兩難的,要命的話就要脫衣!丁陽咬破了下脣,手緩緩的脫下了外裳,只是他低着頭沒有看任何一個人,因爲他真得很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

紫萱輕輕的道:“其實,我倒巴不得你再打一拳,對着我。然後,我就能看到什麼叫萬箭齊發,唉,也不對,應該是萬刀齊來,再然後你才能變成刺蝟。”

丁陽的雙手一顫長吸一口氣,衣裳破裂之聲響起;他實在是忍氣要忍得內傷,因而把氣出在衣服上,用力一扯衣服分成兩半落在地上,露出他光滑白嫩的後背;他的後背上沒有傷痕,只有前胸上有一處箭傷。

在將軍們當中可是大大的異數:哪個將軍不是積累軍功而爬到將軍之位的,那可是用敵人的性命和他自己累累傷痕換來的。有哪個將軍不是一身的傷痕,不過那也是將軍們的自豪,男人的自傲!丁陽的後背卻足以媲美大家閨秀的肌膚,可謂是吹彈可破啊,哪裡像是血裡火裡闖出來的將軍。

水慕霞眯了眯眼睛,閃身到丁陽的身邊手指落在他箭傷處,嘴裡卻道:“喲,丁將軍的肌膚可真是……”

晉親王終於忍不住一腳就踢了過來:這個水慕霞還玩上癮了!

水慕霞被晉親王踢得“飛起來”正好落在平知壽的身邊,可是一雙眼睛卻水汪汪的看着晉親王:“你個狠心的!”

平知壽看着晉親王的臉變黑後,手腳馬上快了不少: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最不能招惹的就是盛怒中的晉親王。看現在晉親王的臉色,也知道他就要暴怒了,他可不想成爲出氣筒。他的動作雖然快了不少,但依然有人嫌他的動作慢,一把扯住他的衣領用力扯下去,差點把他勒個半死,但也把他的上衣全扯了下去。

平知壽不防備再加上天冷,馬上就了縮了縮身子心中惱怒不已,不過卻沒有立即發作而是轉頭看過去;看到身後的錢天佑,他苦笑着打招呼:“國公您怎麼也來了?”

錢天佑把手裡的衣服扔在地上拍拍手:“看熱鬧去。”忽然眼一翻看向平知壽,眼睛危險的眯起來俯下身子:“你,是不是不高興看到我?還是想恩將仇報?”

今天他聽得最多的一個詞兒就是恩將仇報,馬上搖頭:“國公說笑了,能有國公一起去,我這心裡反而更踏實些。可是恩將仇報四個字,國公您是不是言重了?”他還真得不想把錢天佑弄毛了。

錢天佑撇嘴:“我幫你把衣服脫下來,雖然說是舉手之勞吧,但聖人都說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這也算是不小的恩了吧?你卻不高興看到我,還不是恩將仇報?”

平知壽聞言嘴裡的苦味更甚,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還是和紫萱打交道比較好,至少紫萱說得道理他都“懂”;吃過虧後他就會記住教訓,也不再和錢天佑說話取了太監備好的荊條縛在自己身上,然後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忍不住在心中埋怨今天實在是太冷了些。

紫萱看着平知壽微笑:“平公子果然是知錯能改的好人。”

平知壽彎下身子哆嗦着道:“郡主,我們可以出發了吧?”只要上了馬車也就不會這麼冷了。

紫萱看一眼還在生氣中的丁陽:“平公子,我們還要等一等的,因爲丁將軍還沒有準備好。你們兩個是負荊請罪,而不是這個樣子招搖過市,因而丁將軍不把荊條縛在背上,怕是會被人誤會你們的意思呢。”

“哦,原來要經過那個什麼地方,唉,我一個婦道人家不能提及那種地方的名字,只是丁將軍你雖然在那裡大名鼎鼎,但今天是皇上讓你去給大陽蠻族人請罪,可不是讓你在那地方門前……”她沒有再說下去,不過聽得懂的人並不多。

像平知壽就不明白紫萱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聽得懂紫萱不說得那個地方應該是某個青樓,也聽得出來紫萱在譏諷丁陽不穿衣是因爲要經過那個青樓——但這和不穿衣有什麼關係?尤其是看到丁陽一張變青再變黑的臉,見他氣得咬牙都弄傷自己在嘴角流出血絲來,更加認定那青樓鐵定是有大事的,絕不是如他去吃花酒那麼簡單;但,會是什麼事情呢?

丁陽氣得身形都不穩,連連移動了幾下腳步才定住身子,盯着紫萱一雙眼睛已經變得發紅;但是看到紫萱淡然而面帶笑意的樣子,再看到那些依然弓上弦、刀出鞘的宮衛們,他低低的吼了一聲:“荊條!”

他能如何?他也只能低頭再低頭,忍耐再忍耐而已;可是,他感覺自己就快要被氣炸了:還能忍得了多久?

274章 驚馬

紫萱看到丁陽縛荊條便走開去和錢天佑說話,因爲她認爲已經把丁陽氣得差不大多了,再氣下去說不定就弄巧成拙了;宮門前的戲就這樣了,後面的戲還要唱下去才成。

“你追出來有什麼事情吧?”紫萱看着錢天佑笑:“你是來找晉親王的,還是來找水兄的?”她知道錢天佑不是來找自己的,因爲她在上唐實在是沒有什麼能幫上錢天佑的。

錢天佑放過了平知壽:“我這不是不放心你嘛,不識好人心。”他白紫萱一眼不過下一句馬上就不同了:“可是,你們怎麼都顧着自己,完全不管我啊。”他埋怨的人不是一個人,連晉親王等人都包括在內了。

紫萱微笑:“你太着急了,不知道欲速則不達嗎?”她看一眼悄悄往這邊看得平知壽壓低了聲音:“你急什麼啊,皇上還沒有論功行賞呢,晉親王和水兄都答應了你,你還害什麼怕?要看熱鬧就走,不然就回去打聽消息——看好墨隨風;雖然他醫術無雙,不過他那個性子,我怕他會有個閃失。”

錢天佑的嘴脣快撇嘴天上去了:“他有個閃失?人家可是把皇后娘娘哄得極高興,那裡用我看顧;以後,說不定我還要人家看顧一二呢。”

晉親王一袖子打過來:“看不住自己的嘴巴就不要混說。你說者無心,小心那聽者有意的。”他的功夫高耳朵當然也比平知壽好用,平知壽聽不清楚的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丁陽很快縛好了荊條,平知壽終於鬆了口氣向晉親王和紫萱趕緊行禮:“王爺,郡主,我們可以啓程了。時辰不早了,正好可以把大陽蠻王的貴客請到驛館設晚宴。”他得凍得不行了,這麼冷的天他通常都是穿着棉抱着暖爐,還要再披上大毛的鶴氅;但是眼下他上身只是綁了兩根荊條,小北風一吹他感覺自己的血就要像殿檐下的冰柱那樣凍得結結實實了。

紫萱輕輕點頭:“是要快點走纔可以。”她說着話上馬車:“平公子和丁陽將軍既然有這番賠罪的誠意,那就做足了功夫吧;你們前面先行,我們在後面跟隨吧。”她往前一指,那裡卻是空空如也,根本沒有馬車。

平知壽有些結巴:“郡主,即是要趕路臣想還是馬車比較快。”他看着紫萱有些不敢相信紫萱會如此的“狠毒”,不只是讓他們負荊還要他們一路步行去城外相請大陽蠻族的人。

丁陽這次反而沉默了沒有開口,因爲他早料到紫萱不會只是讓他們綁兩根荊條做一番羞辱就會放過他們的;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紫萱有多麼的陰險狡詐。

紫萱看着平知壽笑道:“在城裡也不能讓馬車急行,馬車也快不了多少。請罪嘛,就要當真拿出一個請罪的樣子來,如果乘馬車前往,那你們何不在路上於馬車內換衣——那就不是賠罪而是演戲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平公子?”

平知壽的眉頭猛得擠到一起,最終他還是躬身道:“郡主說得是,那就由臣和丁將軍爲王爺和郡主開道。”他能怎麼着?不想在宮門前喝西北風喝個飽,不想凍死的話,他還是趕快向城門處跑吧。

如果他不同意輔國郡主肯定不會去城外,而他的衣衫盡去哪裡有那個心思和其大辯道理?他還是識時務的,也不得不識時務。

紫萱笑着誇獎:“平公子果然是識大義的,那我們就走吧。路上,就有勞平大人和丁陽將軍了。”她居然真得把平知壽和丁陽當成了開道的下人,聽得丁陽把拳頭又緊了緊。

晉親王和水慕霞、錢天佑是騎馬伴在馬車左右,馬車前面便是平知壽和丁陽,這行人自打離開宮門就很能吸引京城百姓:晉親王、錢天佑有人識得,而平知壽和丁陽自然也有人識得;不知道、不識得聽後也同樣是倍感好奇,實在是想不通馬車裡坐得什麼人,居然會由親王和公爺護送、將軍和三品大員開道。

尤其是平知壽和丁陽背縛荊條更是讓百姓們很好奇,紛紛猜測他們是犯了什麼錯;對平知壽的猜測那當真是有千千萬,也有猜測他衝撞了馬車裡貴人,也有說他強搶民女要去“老丈人”家認罪,更有說他八成是被老婆一狀告到皇上那裡,如今晉親王等人是去爲他們夫妻說和。這一次,平知壽的臉面就丟盡了,可以說從此以後京中百姓可能鮮有不認識他的。

而論到丁陽身上大家猜測卻是差不多的,絕對是他缺德事兒東窗事發了;至於是向誰去賠罪,一半的認爲是去護國夫人府,一半的人認爲是要去護國夫人的墓園。

不過大家對其所犯錯事的興趣遠不如他們身上的白嫩更大,很多百姓又是跳、又是搬椅子、又是爬樹、又是爬房頂的,只爲瞧一眼那比自家婆娘還要白嫩光滑的肌膚——這是大多數男人的想法;他們不相信世上的男人會比婦人還細皮嫩肉。而婦人們找着各種的藉口偷瞧兩眼,自然是也是不相信,除此之外還有着不服氣:男人會比她們婦人家還白嫩?

然後大多數百姓看完後,都在心裡嘆道:真是沒有天理啊,男人家的肌膚怎麼可以長得吹彈可破?看上去如同鮮美的桃子,一把掐下去就全是水啊。嗯,還真是有人在心裡生出那等齷齪的心思來,雖然不能當真去摸一把但在心裡想想誰也管不着吧?反正,男風是大家知道的秘密。

於是就有那等好色之人對平知壽和丁陽評頭論足起來:白的話還是以平知壽爲上,嫩當然也是平知壽更讓人想掐兩把,但是要論緊緻的話,還是練武之人的丁陽穩佔上風啊,那上身沒有多餘的肉。論頭論足到後來當然免不了嘖嘖連聲,心中不免要埋怨皇上做事不公啊——你都把人扒了半光送到我們面前,爲什麼不拿掉他們的功名,把他們送去官中也能讓人有親近的機會啊。

不論是猜測他們犯了錯痛快的啐他們喝一聲彩的,還是對着他們指手劃腳就差流口水的,所有的話都落入了平知壽和丁陽的耳中;而丁陽聽得尤其多,因爲他是練武之人眼耳要比平知壽靈敏不知道多少,所以他也比平知壽更加的惱怒與感到更大的羞辱。

負荊不算什麼,只要事情做得漂亮也可以成爲美談。平知壽原本還在心中琢磨着回府後,如何想個法子把此事弄得予他有利,卻沒有想到會聽到那些讓人着惱的話:他當然想不到四大世家在百姓中並沒有美譽。

現在他也明白紫萱爲什麼要讓他和丁陽一路走到城外了,這一路上的羞辱足夠讓他三個月不敢出門的。

丁陽咬牙再咬牙終究忍不住站下回頭:“郡主,臣有話要說。”士可殺不可辱啊,朱紫萱豈能對他堂堂的一品大將軍如此折辱;要知道她侮辱的可不只是他這個大將軍,還在朝廷的臉面啊。

紫萱在馬車裡淡淡的道:“今兒進城我也走得是相同的路,至少如今路上無人攔下你,丁陽將軍你就知足吧。就是這條路,我能自城門進了宮,丁陽將軍你就不能自宮中走到城門外?威鎮邊關的丁大將軍,不會還不如我一個婦道人家吧,這點路就走不了?”

丁陽聞言盯着馬車不動,一雙手握起手背上青筋暴起:“郡主,天色將晚還是讓臣等登上馬車急行,免得誤了皇上的大事。”

紫萱挑起馬車的車簾來:“本郡主也認爲時候不早了,正想麻煩丁陽將軍和平公子快點兒呢;走了一半兒,餘下的一半兒就麻煩兩位跑一跑,相信定能趕得及的——丁陽將軍也說了,不想誤了皇上的大事。”

丁陽聞言怒不可遏,不是他不肯忍,而是朱紫萱欺人太甚,霎間所有的血衝上他的頭使他忘了皇帝的叮囑,忘了請不回大陽蠻族他會丟掉腦袋的事情:打本心裡他就不相信皇帝會真得殺掉他。他大喝一聲,一拳頭就轟向馬頭。

那馬兒驚嘶人立,馬車向後仰倒,紫萱和琉璃眼看就要摔掉馬車;而另外一匹馬也受驚掙扎,居然掙脫了馬車迴轉身子,鐵蹄揚起間正好是紫萱等人將要摔下來的地方!

紫萱和琉璃抱住一團驚呼出聲,而與此同時晉親王抓起錢天佑,而水慕霞扯下了身上的大氅,兩人幾乎是同時一擲:大毛的鶴氅落在馬車後面,而錢天佑就落在大氅上——如果此時紫萱和琉璃落下來,正正好就會掉在錢天佑的身上。

錢天佑,被當作肉墊扔出去的。

擲出手中的人或物,晉親王和水慕霞同時縱起,兩人落在馬車前面;晉親王再翻身落在被丁陽打傷的馬身上用力勒緊它,而水慕霞在馬車上捉住另外一匹馬的繮繩也是用力回拉,同時身子騰空也翻身落到馬上。

經他們兩個踏在馬車前面,馬車就止住後仰而又落回來;馬兒也先後被兩個人制服,只是方法不同。

晉親王那裡揮刀馬頭落地,馬兒自然倒在地上無法再讓馬車翻倒;水慕霞是把馬兒拉得人立而起後,又跳在地上硬生生的定住了那馬兒,使它再狂燥也無移動分毫。

看到水慕霞的目光,晉親王冷冷的道:“一拳擊塌了頭骨,馬兒已經無救。”所以他纔會把馬兒殺死,不是用水慕霞的法子。

紫萱自馬車中出來,雖然臉色有些發白但是神色還算鎮定,看向丁陽她淡淡的道:“驚馬,這是我歷得第二次。丁將將軍你是想要我的性命,還是連王爺、水兄、錢國公都計算在內了?”

丁陽的惱怒隨着自己的一拳自然消了不少,但是看到紫萱的目光他忽然後背發冷,在心中浮現一個念頭:他,不會是中計了吧?

275章 深謀遠慮

丁陽下意識的馬上反駁:“我豈會有刺殺王爺之心?”

“那你就是有刺殺我錢國公的心了,有刺殺輔國郡主之心了,有刺殺水兄之心了?丁陽,你給老子說清楚,老子是搶了你家裡的愛妾,還是殺了你老父,你居然想要把我弄死!”錢天佑因爲身子下面有大氅,因而並沒有摔傷;而且看來他的膽子也不小,臉上也沒有太多的驚懼之色,抓着丁陽的雙手有力的很,一點擅抖也沒有。

水慕霞輕咳了兩聲,看一眼丁陽和錢天佑他輕輕的縱到馬車後面彎下腰去揀自己的大氅,可是忽然間的頭暈目眩差點讓他摔倒在地上;幸好,有人扶了他一把,且遞上一方手帕來。

擡頭看到是晉親王,水慕霞微笑借力直起身來,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額頭上還有些微汗:“謝了。”他接過手帕輕拭嘴角的血跡後把手帕塞進懷中:“王爺你就送給我,當作是定情信物吧。”他還有心玩笑。

晉親王的臉色猛得一黑放開了水慕霞的胳膊:“你的舌頭,有些多餘了。”倒底擔心水慕霞的傷勢,他看看水慕霞:“扯到內傷了吧?你們家的人還真是狠。”但倒底是人家的家事,他一句話點到即止:“不行去馬車裡吧,不要逞強了。”

水慕霞又咳了兩下子,目光一黯後轉過臉去,再轉回來時又是一臉的笑嘻嘻:“我沒有事兒,這點小傷不過就是爲了讓你心疼,方能讓我看到王爺對我憐惜之意。”太多的事情他不想提、不想說,便都以一笑而遮之。

晉親王看水慕霞又是一咳嘴角再次出現血跡,無奈的過去在水慕霞身上拍了幾下:“要讓墨隨風瞧瞧才成。他,怎麼還沒有到?你,也給本王有個正形,不然……”他沒有說出來,因爲說了也白說。

水慕霞嘿嘿一笑,搖搖頭:“走吧,看看去。天佑不是那人的對手,萬一那人當真氣怒而失手,我們就當真是有麻煩了。”

錢天佑還在和丁陽胡攪蠻纏,而丁陽和錢天佑理論是絕對佔不了上風的:他和錢天佑說理,錢天佑就和他講歪理;他生氣不講理了,錢天佑偏又扯着他說道理,當真是弄得他一肚子火氣,可是卻無處發作。

紫萱看到披上大氅的水慕霞:“怎麼樣?”她知道水慕霞是受了傷得,原本就是想讓他坐馬車但他不肯,非要騎馬不可;剛剛丁陽一拳之威弄驚了兩匹馬,水慕霞爲了救人而加重了內傷。

水慕霞並不只是爲了救紫萱,如果不理會那匹驚馬任由它衝出去,四周那麼多看熱鬧的百姓,會傷到多少人?因而他就算是有傷也不得不救。

“無事。”水慕霞看向丁陽:“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會讓人那麼輕易的害死。”

丁陽急得大叫:“水兄,你我交情非同一般,我豈會有加害之心?”這種誤會是絕對不能有的,被太后和蕭家記了仇,他日後在京中走路都要小心些才成。

晉親王冷冷的道:“好了,上路。”他說完翻身上馬,看向紫萱:“大陽族的事情爲重。”

紫萱點頭:“王爺說得,此事先放到一旁暫時不論吧。”她說完看一眼丁陽:“丁大將軍,你還不走?是不是想把這匹馬也打殺,讓我們趕不及出城你纔會高興?”

丁陽看着紫萱,想到她在坤寧宮裡的挑釁笑意,再想到宮門前的刁難,然後想到剛剛的驚馬:這一切是朱紫萱故意爲之嗎?尤其讓他心驚的是紫萱所說得那句“經歷了兩次驚馬”,的確是兩次,因爲他都在場。

第一次是他在驚馬下救了朱紫萱,只是不小心壞了她的清白;而這一次救人的卻不是他了,朱紫萱的清白並無半點受損。他再看一眼朱紫萱——應該只是無心的話吧?現在算算快四年前的事情了,他實在是想得太多了。

因爲心裡驚疑不定,再加上被錢天佑胡鬧半晌,丁陽如今肚中的惱怒已經消散掉,聞言也不作聲緩緩的轉身,和平知壽再次向前行去。只是他眼中閃過的憂心忡忡,平知壽也看得清清楚楚。

平知壽現在很想撲過去把丁陽打個半死,因爲害人也不是這麼個害法啊,自宮門前這個丁陽就不肯消停:人在屋檐下啊,他丁陽大爺不知道現在要低頭的嗎?不低頭也成,反正他也恨不得有人能多罵兩句,代他也出口氣,但是動手就太不應該了。聽聽,人家輔國郡主說了,此事暫時不提——那要什麼時候提?他只求人家不要繳旨的時候再提!

真是被丁陽害死了。他暗暗瞪一眼丁陽,心裡盤算着不能再和丁陽共進退,和他在一起倒不如他自己反正更好些;於是打定主意要和丁陽劃清界線,不想被他連累到自己。

現在百姓們對丁陽的惡感更甚,因爲他在鬧市中出拳打馬兒,那馬有個不驚嗎?如果不是有蕭家的大公子和晉親王在,今兒還不知道要傷多少人呢?因而越發沒有中聽的話,使得丁陽漸漸心中又積出怒火來:這些賤民敢如此對他指指點點,實在是該死。

紫萱和琉璃一人一邊看着車窗外,她們在街道兩邊的人羣中搜索着;琉璃有些擔心的回頭看一眼紫萱:“不會,有什麼危險吧?按道理早應該到了。”

紫萱也有些擔心了,因爲碧珠和雪蓮去得時候太久,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剛想答琉璃時,就在人羣中看到一抹熟悉的碧綠,她便忍不住微笑起來:“不要緊,我已經看到她們了。”說着話回身拉琉璃一起坐好:“喏,我們看戲吧。”

人羣中的碧珠和雪蓮如同是兩條滑溜溜的魚兒,在擁擠的人羣中滑來滑去,不過動作並不是如何的快;而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就是芳菲和珍珠二人,東張西望緊隨着碧珠和雪蓮而來。

芳菲走得很急額頭全是汗水,又被擁擠的人羣弄得火大:“這是在做什麼,哪裡來得許多人?”她看一眼碧綠和雪白的身影,勉力跟上去卻把火氣發作到了珍珠的頭上:“你個笨婢,還不追上去扯住她們,問她們倒底想要去哪裡談?這裡好多人能談事情嗎?”

珍珠同樣的一頭是汗,但不敢和芳菲頂嘴,喏喏連聲答應着奮力向前擠去;如今的她瘦了一大圈,兩個眼睛顯的更大了,只是沒有了往日的精神。她在芳菲和丁陽的手中就是出氣筒,所有對紫萱的不滿都會發作到她頭:只要丁陽和芳菲或是太夫人想起紫萱來,就會叫她到跟前輕則一頓罵罰不準吃飯,重則就是一頓打還時常缺醫少藥。

她的日子,遠不如跟在紫萱身邊的時候舒服;原本在她眼中的英俊大將軍,如今也成了她的瘟神:想不起她來是她的好運道,不然就有得她受。現在,她才真得後悔了,爲什麼當初會鬼迷心竅看中了丁陽呢?爲什麼非要做姨娘不老實的做個丫頭呢?如琉璃般,現在不比一般大家的姑娘還要享福?

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因而她依然是丁家的姨娘,不得不被芳菲指使的團團亂轉。她用盡力氣才把一人擠到身後去,可是頭髮一緊就聽到芳菲喝道:“跑這麼快做什麼,還不過來扶着我。”

芳菲硬把珍珠扯到自己面前來,鬆開她的頭髮還不忘給她一個耳光:“沒有規矩的東西。”當然,這也是周圍的人都擠來擠去的看丁陽和平知壽,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她的關係,不然她不會在丁府之外掌責珍珠的。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芳菲心裡很着急、自丁府出來到現在卻和對方沒有說上一句話,放棄吧她當然是不敢,可是這樣追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兒?看樣子對方就好像是在逗弄她玩兒。這樣一來她心中自然少不了怒火,不打珍珠難不成還打她身邊的丫頭嗎?

珍珠真得不知道芳菲倒底想要她做什麼,剛剛就讓她追上去如今又不讓她追了:“夫人,是您讓婢妾去追的。”她忍不住分辯一句。

芳菲聞言一個耳光又甩過來:“你還敢頂嘴?讓你追就追,讓你停就停,難不成我做什麼還要經你同意纔可以嘛。”她說完推一把珍珠:“走。”

連翹忽然扯住芳菲道:“好像,今天這麼多人和我們將軍有關。”

“什麼?”芳菲聞言一愣,她只顧着追人沒有注意身邊這些賤民再說些什麼:“他不是進宮去告御狀了嗎?這裡距宮中很遠,怎麼可能和你們將軍有關?”她一面說一面細聽,然後臉色猛得一變,一把扯住珍珠的頭髮:“你和連翹去看看你們將軍,看看他倒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她看一眼遠處的碧綠身影:“我去追那兩個人。”

珍珠當真是欲哭無淚,芳菲讓她去追人然後馬上反悔錯的是她,然後讓她扶着芳菲去追人,繼續得耳光讓她再去看看丁將軍出了什麼事情,錯的人還是她!但是她能怎麼樣?只能答應一聲和連翹擠着向前去瞧瞧丁陽出了什麼事情。

芳菲帶着其它幾個丫頭婆子繼續去追碧綠和雪白的身影,不是她不關心丁陽而是那兩個人不追上,不好好的談一談——能找到機會殺掉兩個人,或是用錢打動兩個都成;她這麼做要保得人可不是她自己;因此,她才捨得丁陽而去追碧綠和雪白兩個身影。

珍珠和連翹弄得一身是汗才擠到路邊,卻只看到紫萱馬車後面,她們兩個人已經知道馬車前開路的人是丁陽,馬上提裙小跑去追,看到不穿上衣縛着荊條凍紅了鼻子的丁陽時,珍珠的心中忽然一動。

她被丁陽毒打不是一次了,自然對丁陽不再有原來的那份癡迷,但是她想要過好日子的心思沒有變;而芳菲自妾而夫人,在丁家享盡榮寵全因爲她能得到丁陽的寵愛;此時,她忽然感覺她灰暗的前程忽然出現了一絲絲的光亮。

回頭看看人羣,在茫茫人海中真得不知道芳菲去了哪裡,但是肯定沒有來看丁陽是真得;而她珍珠姨娘來了,爲了丁陽將軍悲苦莫名,相信能讓丁陽將軍知道在芳菲的心中他這個丈夫並不是那麼重要的,真正歡喜他、真正以他爲天的是她珍珠姨娘。

想好她腳下發力跑得更快,而且還大聲喊了起來:“將軍,將軍。”未喊淚先涌了出來,一臉心痛的奔向丁陽:“您這是怎麼了?”

丁陽沒有想到會有人喚他,擡頭看到是珍珠心裡生出來的只有厭惡;他永遠也忘不掉,這個人曾是朱紫萱的陪嫁丫頭。看到珍珠到了跟前就撲過來,他擡腳就踢向珍珠:“滾開!”他打的不是珍珠是紫萱,因此是特別的用力。

珍珠不防之下馬上就捱了一下重的,身子不由自由向後倒飛;可是她想不到的是自左側傳來一道大力,撞得改而向馬兒飛去。

左側撞她的人,是連翹。珍珠心中大恨,可是也知道有芳菲一天自己動不了連翹,只能是自認倒黴,重重的撞在馬車車轅上;那車轅居然被她撞得斷裂,而馬兒再次受驚。

晉親王縱身而起把馬兒壓住,馬車裡的紫萱自然是有驚無險,只是衆人不得不再次停下來。

丁陽萬沒有想到自己踢出的一腳會讓珍珠撞向馬車:雖然她是自後面飛奔而來,但是他踢出的那一腳理應讓珍珠撞向路旁的百姓纔對。看到跌在地上摔得暈頭轉向的連翹,他怒不可遏的上前踢了一腳:“你在做什麼?”不是這個連翹,珍珠當然也不會撞向車轅。

“你在做什麼?”紫萱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丁陽:“是不是你存心不想讓我們出城去見大陽蠻族的人?連你的妻妾都出來了,丁將軍你還真是深謀遠慮啊。”

晉親王冷冷的看着丁陽並沒有說話,水慕霞已經跳下馬來倚在壞了一邊車轅的馬車上,看着馬伕把馬兒解下來:“丁將軍一腳的力氣,還真不小啊。這是撞在了車轅上,如果是撞在郡主的身上,嘖嘖。”

連翹痛得大哭:“不關我的事兒,我、我只是腳滑了一下,就不由自由的撲了出去。”

剛剛趕到的芳菲看看丁陽,然後又看向四周的人羣,她要找那碧綠和雪白的兩個身影;她的這個樣子自然讓丁陽很不滿,何況她收回目光落在下了馬車的紫萱身上驚呼道:“你,你是郡主?!”她真得不能相信那一身的服飾會穿戴在紫萱的身上。

276章 巧了些277章 只是開始

紫萱看丁陽沒有答話,看向剛到的芳菲微微一笑:“今天和丁夫人真得很有緣啊。”她把“丁夫人”三個字咬得極重:“剛剛分開不久就又見面了——丁夫人是來尋丁將軍的?不過,丁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就算我們兩個人再熟悉,但禮不可廢;且我們相熟,你也不能對王爺視而不見吧?實在是有些尊卑不分了。”

一句尊卑不分讓芳菲的臉色猛得變白,心裡更是五味雜陳。近四年以來,她天天謀算的就是丁大夫人的位子,當真是日想夜想,頭髮都要爲此而變白;如今她終於如願以償,卻沒有半絲的開心。因爲她要的不只是自己能成爲丁大夫人,還要高高在上俯視朱紫萱的落魄才能讓她有揚眉吐氣之感。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她依然要跪拜在朱紫萱的腳下,原本已經讓她心裡極不舒服,勉強還能壓下去,因爲她的姐姐是貴妃、大殿下將來是皇帝:只要等下去,她就有把朱紫萱踩在腳下的一天。可是,半天不見,朱紫萱再立到她面前時,那身郡主的服飾幾乎閃瞎了她的眼,讓她霎間有種大喊的衝動。

她近四年的處心積慮,她每天每夜的努力謀算、奮力向上在朱紫萱面前算什麼?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管她如何努力也追不上朱紫萱,不管她如何謀劃也踩不下朱紫萱:半天啊,半天之前朱紫萱還是縣主,還是個在京城有很多權貴之人爲難的縣主,一個很有可能性命不保的縣主;但是現在呢?朱紫萱不但無性命之憂,還成了郡主!

芳菲在心中大喊,爲什麼老天爺如此偏心;她真得不知道朱紫萱爲什麼會如此走運,一路的平步青雲,而她的努力、她的心血在朱紫萱這身郡主的服飾照耀下什麼也不是;就算她成爲丁大夫人又如何——剛剛還向朱紫萱炫耀的她,現在想做得就是給自己兩個耳光。

她實在是太丟人了。

難堪、不甘、還有莫名的憤怒差點讓芳菲失去理智,差點兒。她聽到了紫萱的話,目光移向晉親王和錢天佑、水慕霞後,垂下頭去掩住了她眼中所有惱與恨:“臣妾見過王爺,見過郡主,見過錢國公。”

一品夫人又如何,就算她不必給水慕霞行禮,可是水慕霞理都不理會她,並不同她見禮她敢喝斥一句嗎?一品夫人在眼前這些人的眼中那是一文不值啊:這種念頭在芳菲的心中生出來,就咬得心越來越痛。

晉親王自然不會理會芳菲,哼都懶得哼一聲;錢天佑就彷彿是耳聾了,更是看也不沒有看芳菲,倒是盯着地上的連翹不放:“你,倒底是何居心?又是何人支使,是不是就是爲了刺殺郡主而來?還是說你們要刺殺的人不只是郡主一人,還有我和晉親王?”

咬傷了芳菲的不是紫萱的郡主之位,也不是衆人對她的不理不睬,而是她的嫉妒;嫉妒不但咬得她遍體是傷,而且還讓她把手緊緊握起,從而使自己的指甲刺破了她自己的手心:不如此,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撲過去把朱紫萱衣飾都扯下來丟地上;不止是要丟地上,她還想去狠狠的踏幾腳,踩爛那些被朱紫萱穿用過的、代表着身份的東西,才能讓她舒服。

可是,她知道不可以那麼做,因爲那些服飾是朝廷所制,她當真那麼做得話就是冒犯皇家,蔑視朝廷;那樣的大罪,就算她姐姐是貴妃也保不了她的,因而她拼盡全身力氣才能讓自己的腳釘在地上。

芳菲聽完錢國公的話馬上擡頭:“錢國公,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的丫頭不過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怎麼會有刺殺一說?而且,我們也剛剛纔知道輔國縣主被封爲郡主的,豈會早早準備着來刺殺郡主。”

錢國公眼都不眨:“你的丫頭?”他當下一腳踢向連翹,不過他認真練武的時日尚短,根本不可能把人一腳踢開,因而他大怒:“你個死丫頭是不是想看本國公的笑話?我想踢你出去力氣不夠,你不知道要滾一滾的嗎?你不滾是不是?不滾是不是?”一面問一面一腳又一腳的踢過去:“國公問你話也敢不答,說,是誰指使你衝過來的,是不是你的主子?”

連翹沒有想到錢國公居然下腳一點也不容情,痛到後來還真自己用力滾起來,如此還真就少捱了幾腳,就算是被錢國公踢中也不是那麼痛了,於是她滾得更加賣力。

錢天佑卻不肯放過她,追着踢她就是問她指使她的人是不是她的主子,大有不問出答案來勢不罷休的樣子;他現在的力氣已經比離京之時大多了,要知道晉親王三不五時的“指點”於他,他想不長力氣都不成啊。

連翹被打得怕了,再加上痛和滾來滾去腦子也越來越迷糊,開口求饒中就說出:“是,婢子是奉了我們夫人之命纔過來的,爲得是……”她的話沒有說完,錢天佑一腳踢過來讓她痛得把話嚥了下去。

錢天佑終於不理會繼續往前滾動的連翹,任由她滾向前去反而看向芳菲:“你是她的主子?”

紫萱淡淡的代爲回答:“當然了,連翹可是丁大夫人首屈一指的心腹之人呢;不是心腹事丁夫人還真不捨得讓她離開身邊。”她看向芳菲:“唉,雖然說原本在丁家你沒有害死我,可是如今還不放過我,實在是毒辣的過份啊。”

“我說過了,我沒有讓她們來害人,一切只是意外罷了。”芳菲倒也不懼。怎麼說她如今也是一品的誥命,還有個貴妃的姐姐,有什麼能讓她怕得?她梗着脖子看向紫萱,不想在紫萱面前失了威風,更不會因爲紫萱成爲郡主她就要小心奉承。

郡主?!哼,那也要看你能做多久。她在心裡惡狠狠的說了一句。

紫萱伸長了手指,長長的喜登枝花樣的銀指套讓她的手指顯得越發修長,正正點向的就是芳菲;她是故意把指套亮給芳菲看的,因爲這可是宮制之物豈是平常誥命能有的東西?她手指輕輕一動,指套上的小小寶石便折射出萬般奪目光彩來:“不要說連翹已經供認是你指使——嗯,你應該還有同謀吧?”她的目光在丁陽身上一轉收回。

“就連你自己不也供認了?這裡可有幾十上百的人聽到了,你剛剛不就說了嘛,你不知道本郡主已經是郡主,還以爲本郡主是輔國縣主,因而生出什麼膽大妄爲的念頭來也不足奇。”她說着話手指緩緩收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啊,你自己都會說漏嘴,可見老天爺是有眼的,你還是少做孽的好。”

說完也不容芳菲開口,她笑着迎向芳菲噴火的目光:“對了,我還忘了問你,那兩位道長可爲你做過法事沒有?你肚子裡的孩子,如今還是不是個妖孽啊?”她說着話後退幾步,就好像是害怕的樣子:“剛剛被嚇到,如今纔想起來。”

芳菲聽到妖孽二字臉漲得通紅:“你,你……”她連說兩個你字卻說不出什麼來,倒底是她先說天天夢到紫萱的孩子給她託夢的,如今她硬要說紫萱害她,肯定會被知情的老百姓們啐一頭一臉。

她氣得撫着胸口,連退兩步被丁陽扶住,卻已經是兩眼發黑差點暈倒在丁陽的懷中;她看着丁陽的眼睛悲苦至極的喚了一聲:“陽哥哥。”

丁陽把她扔給幾個丫頭扶着,知道眼下最要緊的不是妖孽兒子的事情:他在入宮前已經聽芳菲說過;現在他要把事情分說清楚:芳菲沒有指使人來刺殺紫萱。

“王爺、郡主,內人絕無刺殺之心,此事只是……”他躬下身子開口急辯,生怕紫萱等人不讓他開口說話。

紫萱還真就不讓他說話:“不是丁夫人指使,那就是丁陽將軍的主意了?真得想不到,我不死能讓將軍你如此的寢食難安;城門前不能害我,我見過皇上之後,這一路上依然是不能得片刻安寧啊。”

“郡主,”丁陽怒視紫萱,氣得胸口生疼:“臣絕無加害郡主之心;如果郡主當真認爲臣要謀害於郡主,還請郡主拿出真憑實據來。”不過是個巧合,非要把此事和刺殺牽扯到一起,當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嗎?想害他丁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紫萱不理會他反而看向平知壽:“平公子,丁家的姨娘和丫頭奉了丁大夫人之命來尋丁將軍,而丁家姨娘冷不防的衝過來驚嚇到丁將軍,丁將軍便出手狠狠擊飛了丁家姨娘,接着丁夫人的心腹丫就跌倒把丁家姨娘撞得改了方向,落在車轅上把車轅砸斷——這力氣可真不小啊。而,此事,平公子,你認爲如何?”

“嗯,那個,”平知壽的目光掠過晉親王等人,在看水慕霞的那含笑看着他的眼睛時,心下就是一哆嗦:“實在是有些巧了,事情巧了些。”

277章 只是開始

平知壽當真不想摻和的,但是他也無比的清楚他就是個陪綁的;如果他不能讓晉親王等人滿意,如丁家所爲的這些“巧事”天知道會不會落在他頭上。尤其是水慕霞看着他笑得太過燦爛了,更讓他心發顫。

兩害相權取其輕啊。得罪丁家和賢貴妃,和得罪晉親王等一行人來看,至少眼下他認爲還是後者不要招惹的好:他爲什麼會縛荊請罪?他的叔父爲什麼會被打斷了兩腿免了官?他可是心裡清楚的很。

風向變了,他當然也要轉一轉身子纔對;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事兒,絕不會發生在四大世家中,不然世上也早無四大世家了。

“可不是。”在平知壽的話音落地後,紫萱就接口道:“丁夫人不在府中安胎那麼巧的出現在這條街上,就好像早知道丁將軍和我們要出城一般;而丁夫人還那麼巧的讓丁家姨娘和心腹丫頭來尋丁將軍,而丁家姨娘她那麼巧的撲過來,丁將軍那麼巧的出拳重擊,丁家丫頭又那麼巧的撞到丁家姨娘。嘖,嘖,只要有一樣不是那麼巧,本郡主所乘的馬車也不會斷了車轅吧?”

“唉,如果再那麼巧,丁家姨娘撞進了馬車,把輔國郡主撞出馬車摔在大街上人事不省 或是什麼的,相信比撞斷了車轅更讓一些人滿意吧?”水慕霞的聲音幽幽傳過來,卻讓丁陽和芳菲的臉色大變。

芳菲大叫:“我是跟兩個人過來談事情的。”

“那人呢?”晉親王的聲音冰冷如故。

芳菲左右看看:“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錢天佑馬上開口,看着芳菲大笑三聲:“哈,哈,哈,真是好藉口啊。找不到了?那不知道和丁大夫人相約談事情的是何人啊,總會有名有姓的吧?不會丁大夫人你要告訴我們,你不知道那兩個人姓甚名誰吧?”

芳菲咬咬嘴脣:“我的確是被人約出來談事情,可是那兩個人是誰我、我真得不知道。”

百姓們聞言紛紛搖頭,這個丁大夫人還真不是好人啊,他們還真就沒有看錯她:居然連那種話也說得口,實在是無恥到了極點;只不過也太笨了些,以爲憑她兩句話就能把罪責推脫掉?

水慕霞笑嘻嘻的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嘛,天佑你何必咄咄逼人呢?丁夫人,那您就是不認識那兩個人了,對不對?”看到芳菲點頭他繼續道:“嗯,可能是有人找上門去,要和丁夫人談事,也不是說不過去的。那丁夫人就說說那兩個人要約丁夫人談什麼事情,能讓你不在府中安胎,見到這麼多人也不顧自己雙身子的擠來擠去?相信定是大事吧。”

“只要丁夫人把事情說清楚,相信大家都能聽明白,王爺和郡主當然也會相信你的;大家和氣生財嘛,同朝爲官還是不要弄得太過生份爲好。丁夫人請說,我們洗耳恭聽。”水慕霞說完居然行了一個禮,雖然有傷在身但水大公子行禮依然是如風擺柳,自然就生出股瀟灑風流來。

晉親王輕輕點頭:“說得是。”他認同了水慕霞的話。

錢天佑更是撫了兩下掌:“水兄說得對,我也洗耳恭聽丁夫人細說究竟。”

紫萱微笑相顧:“丁夫人請說吧。”

百姓們聽得連連搖頭,這幾個人也太善良了吧?那樣的謊話也信,接下來還不知道這位不要臉的丁大夫人能說出什麼謊話來呢。

丁陽也看向芳菲:“是什麼人約你出來談事情?你爲什麼就肯出來呢?”他說完看一眼紫萱,心裡生出種疑心來——平知壽的話說得對極了,這些事情也太巧了些,說不定就是誰故意安排的。

芳菲的目光有些躲閃起來:“是、是兩個女人,一個穿綠衣服一個穿白衣服……”她吱唔着說起來,但也就是說了這些;因爲那真正的原因她不能說出口,而臨時想個定能讓她出府相見、並且一路追到這人山人海的地方之藉口,她還真是想不出來。

原本吱唔着說兩句話就是想拖時間,拼命的在腦子裡想借口,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合適的藉口;因爲根本不能說服人,最後還是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丁陽微皺眉頭心中起疑:“倒底是什麼事情?”既然是中計被人引出來,那就把事情說清楚;就算不能人人盡信,他也能自其中找到破綻證實是有人故意爲之,如果能證實引芳菲出府的事情和朱紫萱有關,那他更可以向朱紫萱問罪。

因而對芳菲的吞吞吐吐很不滿,如此這般豈不是更讓人生疑?他忽然發現芳菲如果蠢起來實在是能把他氣死,原來他一直認爲芳菲是很伶俐、很聰明的。

芳菲看一眼紫萱等人,衆目睽睽之下她又無法和丁陽耳語,只得搖搖頭。

水慕霞睜大一雙眼睛:“丁夫人,人你不知道姓甚名誰,長得樣子你也不知道,只知道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要讓我們相信你,你不能只說這些啊?她們找你什麼事情你不說,我們如何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丁夫人,你總不會告訴我們說,你也不知道她們找你有什麼事情吧?”

芳菲咬咬嘴脣:“只是丁府的一點、一點小事。”

“事無不可對人言,丁家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見人的吧?即不是謀逆造反,又不是殺人放火的話,有什麼不能說得?而且現在可是關係重大,丁夫人你還有什麼可顧慮的?”水慕霞急得就好像丁陽是他的八拜之交:“我可是爲你說盡了好話,丁夫人你就有什麼說什麼吧,還你也還丁陽將軍一個清白要緊啊。”

晉親王看着芳菲:“不會是你原本就在胡說,如今已經編不出謊話來了吧?本王沒有那麼多的功夫等你。”

錢天佑斜眼:“再不說,本國公可就不客氣了;敢來害我,就要料到事敗會被我剝層皮下來。”他和晉親王這個黑臉唱得還真是很有氣勢。

水慕霞是好話說盡,晉親王和錢天佑惡人做到底,逼得芳菲鼻尖上都冒了汗,卻依然咬着嘴脣不肯吐實情,只道:“臣妾沒有害人之心,臣妾根本就沒有要刺殺郡主。”只是刺殺之事卻不是由着她說不是就不是的。

水慕霞長嘆:“看來丁夫人是不能給我們說清楚了。”他看看左右忽然一撫掌:“對了,夫人既然到了這裡,如果所言是實相信那穿綠衣和白衣的人就在附近。”他忽然以內聲傳聲:“誰請了丁夫人出府談事情,麻煩過來相見。”

一連喊了十幾遍,卻無人相應。

錢天佑“哼:道:“她就是想抵賴!刺殺王爺和郡主那可是殺頭的罪名兒,事敗有誰會認?傻子也知道要命,都不會承認自己要刺殺的。水兄,我看你這次是看走了眼。”

晉親王也冷冷的哼了一聲,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可是這一聲冷哼落在丁陽和芳菲的耳朵裡,卻比錢天佑的話更讓他們心底發冷。

丁陽咬牙:“還有什麼顧忌,快說出來吧。”豈能擔上刺殺之名?那他丁家就當真要完了。

芳菲搖頭,氣得丁陽握住她的肩膀:“你是不是真得要害死我們滿門你才肯說?”

芳菲被晃得頭暈腦脹,這才顧不得其它在丁陽的耳邊飛快的說了三個字:“天香樓。”她怎麼能說那兩個人是忽然現在她面前,面蒙輕紗手執她在天香樓的賣身契——原本她們亮了亮身契人就走了,她在屋裡是坐也不是、立也是不是。

可是找來管家一問,府中護衛們不知道有人闖入過?她便知道那兩個人是高手,因爲身涉她的秘密也不敢聲張,就讓管家退了下去。原本就爲腹中“妖孽”之事煩惱,再加上身契她更是連口茶也喝不下去。

就在她六神無主團團亂轉了半日後,忽然那兩個人又來了,要和她好好談談那身契的事情;但是卻不和她在丁家談,因爲她們說予她們隨時會有危險。她是不得已不得不出府,一路上跟着兩個身影來到這裡,不想卻惹出這樁麻煩事情來。

丁陽聞言心頭火再也按捺不住,一記耳光把芳菲抽飛出去跌在地上:天香樓那是他的奇恥大辱啊,在此時他滿肚子火氣之際自然是一聽就火冒三十丈——只要是個男人就不能容忍此事,而只要是個女子就應該在受辱之後一死以表清白,他也就不必忍受這等侮辱。

把芳菲打出去後,他忽然間明白芳菲提那三個字的本意,馬上意識到所有的一切果然是朱紫萱的安排,氣得衝到紫萱面前:“你居然陰……”

晉親王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他就被壓得跪倒在紫萱腳下動彈不了半分。

紫萱低下頭:“和你學得啊,丁將軍。”

丁陽勉力擡頭,可是因爲和晉親王相抗他根本再無餘力說話,只能用冒着怒火的眼睛盯着紫萱: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用目光把紫萱凌遲了。

紫萱微微翹起嘴角:“丁將軍,你也不必這麼吃驚吧?你能害我,我便不能害你了?我呢,做了這件事情後知道你爲什麼喜歡害人了,因爲害人可比被害心裡爽快多了——尤其是害你這種要謀害我的人,嘖,這心裡何止是痛快!所以,丁將軍你不要這麼看着我,這還只是個開始呢。”

278章 眉來眼去

丁陽沒有聽完紫萱的話,額頭的青筋就鼓起來,但是不管他有多少憤怒、用了多少的力氣,也無法在晉親王的手掌下站起身來,更不要說有多餘的力氣動手了;聽到紫萱說這只是個開始時,他也就是用盡力氣發出一聲怒吼。

晉親王的手掌一沉,丁陽被壓得腰彎下去,無法再動彈分毫才明白在晉親王的手下討不了好,且他也不能開罪這位親王;他終於長長吸了一口氣不再掙扎,跪在地上看着膝蓋下的青石板,上面一滴又一滴是他不小心咬破嘴脣而落下的血。

看到丁陽不再掙扎晉親王也就放開了手,擡頭看看紫萱他冷冷的道:“時辰不早了,此事暫時放下,還是趕着出城要緊。”

丁陽聽到晉親王開口饒過他卻沒有放鬆,此時他纔想起來,差不多的話自宮門前好像就聽朱紫萱說過。如今他很清楚是紫萱在謀算他,想到前後二三次紫萱和晉親王等人所說得“暫時放下”,自然能猜到紫萱等人要什麼時候纔會“理會”自己。

就算是知道朱紫萱的打算,但他是奉旨去給大陽蠻族的人賠罪,根本走不開更不要說去想什麼法子應對了;不過,他把目光放在芳菲的臉上,在心裡惡狠狠的道:朱紫萱,你也做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讓芳菲來到我面前。

芳菲撲過來扶住丁陽:“陽哥哥,你沒有事兒吧?”丁陽握緊了拳頭用力的點點頭,然後扶着芳菲起身後退幾步才轉過身去。

芳菲見丁陽的嘴角流血連忙給他拭血,並且回頭看了一眼紫萱,因爲身份的懸殊使得她不敢無禮,有再多的不滿與憤恨也只能強自壓下去。

“你聽清楚了,引你出府的人應該是朱紫萱的人,是她要害我們丁家;因爲現在還要去請大陽蠻族的人回來,所以她現在不會對我如何;你趕快去想法子,定要在她回宮前讓衆人知道她真面目,否則我們丁家說不定真會大難臨頭。”丁陽飛快的交待了芳菲兩句,輕輕推開她喝斥道:“還不帶着她們回去,留在這裡丟人現眼嘛。”

珍珠一直在地上,她被撞傷了腰根本起不來,就眼巴巴的看着丁陽、紫萱和芳菲,甚至是和連翹說話,自始至終無一人看她一眼。她的傷處,無人過問,她的錯處也無人過問,就好像她是一個無用的人——連她的姑娘要入丁陽的罪,問的人也是連翹那個丫頭不是她。

她就好像完全是個多餘的人,舊主不理會她,新主子不待見她,所有的人都當她是個死人般。

芳菲聽清楚了丁陽的話,雖然有太多想問的卻知道此時不便問不能問,只能放開丁陽的胳膊,看着他前一步一步蹣跚而去:在此時,她忽然發現丁陽真得不是那麼高大,尤其是躬着身子時連錢天佑都比他高出半頭來,使她的心中猛然間少掉了什麼。

紫萱的馬車壞掉了,又趕着出城便和人水慕霞等人一樣騎上了馬兒;只是苦了平知壽和丁陽要一路靠兩條腿來飛奔,但也不是沒有好處,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之時他們都微微的出汗不再感覺那麼冷了。

丁陽緊緊的閉上嘴巴不開口,不理會四周百姓們的話只管向城門奔去,他一直在擔心紫萱還有什麼準備要好好的招呼他,卻沒有想到一直到了城門前都沒有半點事情發生。

出了城門就看到火舞兄妹扎得小小營盤,雖小但也五臟俱全。

紫萱等人一到,火舞和金烏就迎了出來。火舞還好,跑過來就抱起紫萱的胳膊來:“你沒有事兒吧?可把我和兄長擔心壞了。”

聽到妹妹這麼一說,剛剛和晉親王見過禮正在和紫萱見禮的金烏臉飛紅,這一揖下去居然半晌也沒有起身:因爲他不好意思擡起頭來,更加不敢看紫萱的臉。還是火舞過去一把拉起他來,瞪丁陽和平知壽道:“他們來做什麼?我們這裡可沒有給他們備着飯菜。”

紫萱看看丁陽和平知壽輕輕的道:“丁將軍,平,請吧。”

平知壽很乾脆的施禮:“在下特來代叔父請罪,請兩位貴使高擡貴手,原諒在下叔父病後糊塗。”他說完鄭重的行了三次禮:“在下的叔父也知道錯了,皇上也降了罪而在下的父親也打斷了他的雙腿,希望貴使能原諒在下叔父這次。”

丁陽這次也很乾脆:“在下多有冒犯,特來向貴使請罪。”他也是一揖到底,看上去是誠意十足。

火舞正要開口,金烏卻看了一眼紫萱使眼色讓妹妹閉上嘴巴;他知道紫萱等人帶丁陽和平知壽來,絕不會只是賠罪這麼簡單。這兩個人他當然也是恨極了,只是在上唐這個地方行事還是要講究一二,因而他阻止火舞。

紫萱對着金烏微微一笑,金烏的臉馬上又變得通紅,再也不敢看紫萱可是事情不能不做啊,便又轉頭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

水慕霞知道晉親王不喜歡多說話便開口道:“他們兩個人所爲只是他們的私心,出於對輔國郡主的刁難,而上唐對大陽蠻族還是原來的意思;皇上降罪責罰了他們,又請輔國郡主和晉親王來迎兩位貴使進京城赴宴。”他說完使了個眼色給金烏。

他和金烏一路行來幾個月的時間啊,自然很清楚這個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漢子,其實並不是有勇無謀的那種人;相信他話中的暗示金烏肯定能懂——此事,與上唐、大陽蠻族無關,只是丁陽、平家和火舞金烏兄妹的私怨。

金烏還是憨憨的樣子,對着京城方向:“上唐的皇帝陛下公正,臣等謝恩。”說完後,他又對紫萱和晉親王施了一禮,只是目光卻避開了紫萱:“上唐和大陽蠻族既然是誤會一場,當然沒有什麼可說得,臣等自然遵旨進京。”

“只是,”他看向丁陽和平知壽:“他們對小妹的侮辱如果就這樣算了,小妹又如何有面目去見上唐的皇帝陛下,並且還要和親呢?”

紫萱聞言看看火舞:“的確如此。幾次三番的被人辱罵,甚至想強搶火舞,某些人實在是太過份了些……”

平知壽當然知道其叔父的愛好,不等紫萱說完他已經跪倒在地上:“在下一定回去稟明父親,還要重重的責罰他。”說完他連叩幾個頭:“在下代叔父向貴使賠罪了。”他已經決意做個識時務的人,自然不用紫萱等人三催四請便跪倒在地上。

紫萱等人不說話看向丁陽,自然也是等他下跪叩頭了:賠罪,如果只是行個禮說兩句好聽得,也未免也便宜了丁陽和平家。

丁陽心中雖然有着太多的不服,不過此時他心中所擔心的不是眼下而是一會兒回宮之後,再加上平知壽已經跪了他不跪到時候不能請回大陽蠻族的罪名,就要讓他一個人擔大半兒;他暗自咬後槽牙也跟着跪了下去。

紫萱看向火舞:“他們的確是多有得罪,火舞姑娘有什麼要求儘管說,不然你不隨我們進京,他們可是要人頭落地的。”

火舞聽到後笑了起來:“原來,我只要肯答應今天晚上之前進京城,就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啊。”她把玩着頭髮想了想:“你們實在是過份,本來我是不想原諒你們的,但是上唐的皇帝陛下很仁慈、很公正,嗯——”她歪了歪頭看向紫萱,看到紫萱的眼睛飄向城門那裡便道:“你們真有心要賠罪的話,就一步一個頭叩到城門,答應的話我和兄長現在就進京城。”

平知壽傻眼了,雖然他是打定主意要做個俊傑的,可是火舞的要求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啊;不說其它的,真一步一個頭叩到城門前,就憑他這個小體格在半路上就趴下爬不起來了。他不是丁陽丁將軍啊,人家有得是力氣啊。

但是他不想多話,用眼睛瞄向丁陽等着他開口:有好處就一起拿,萬一有什麼不好也不關他的事兒,大不了就一路叩頭唄——還能壞到哪裡去?

丁陽聞言心頭壓下去的氣又升上來:“你們根本不想原諒我們,故意刁難是不是?要不要原諒我們你們直說,一句話而已,不必這樣鈍刀子折磨人。”他已經賠罪,言語誠懇禮數週全,可是大陽蠻族的人居然想讓他堂堂一品大將軍叩着到城門前,這不是侮辱他這是在侮辱上唐!

忽然想到剛剛金烏說過的話,他此時才明白爲得就是此時折辱而不會牽扯到上唐和大陽蠻;這兩個大陽蠻人可惡,但是最可惡的人就是朱紫萱了:“不要在我丁陽面前擠眉弄眼的,以爲我是瞎子看不到你們眉來眼去的?郡主,你還想害我儘管使出來好了。”

紫萱一臉的莫名其妙:“丁將軍,你不答應火舞姑娘的要求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把事情胡亂怪本郡主頭上?何來的眉來眼去,何來的擠眉弄眼?只要你能找到一個人爲你做證,本郡主就代你叩頭到城門前。”

丁陽聞言馬上看向平知壽,他也只能看向平知壽,因爲其它的人相信絕不會爲他做人證的:“平兄,你說句話吧,總不能任由人如此欺辱我們兩個吧?”

279章 菩薩心腸

平知壽聽到丁陽喚他,轉過臉去看着他半晌沒有言語,因爲他在撫平自己的衝動,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給丁陽鼻子上重重的一老拳。他是真得沒有想到丁陽會在這個時候扯他下水,而且還用那種哥倆好的目光期盼的看着他:想讓他說什麼?!老子也就是個陪綁的,陪着你受這種罪也就罷了,哥也不找你丁陽要利錢,你能不能不這麼把哥當成你自己人啊。

他是不想受辱,也真得不想一路叩到城門,只是他一直老老實實的沒有開口,意圖還不明顯?如果他想開口說出不想去叩到城門的話,惡狠狠的在心中說了一句:還用得着你丁陽問,哥自己早就開口了,還不是因爲哥有顧慮,哥不想得罪晉親王和輔國縣主等人嘛。

好了,如今衆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每個人都在等他說話,這讓平知壽生出點緊張來,收回瞪丁陽的目光輕咳了兩聲沒有說話。說實在的,他是平家的嫡長子,自然知道丁陽是很得皇帝歡心的,因而他也真得不想和丁陽結仇啊。

但是平知壽的一番心思又白費了,丁陽見他不開口急道:“平兄,事到如今你有什麼可懼、可顧慮的?再不說話你我二人就要拜到城門前,到時候不但是你我二人的臉面,就算是我們的家人……”

金烏聞言大吼一聲:“你們不想來給我們兄妹陪罪就滾回去,居然還當着我說這些話,當我大陽蠻人好欺嗎?”他說着話重重一步踏上:“你們對我妹妹的侮辱,只是讓你們叩頭實在是便宜了你們;依着我說,你們每個人受我十拳就算是賠罪了。”

丁陽和平知壽都被金烏嚇了一跳,身子都自禁的向後仰了仰,還真得怕這個蠻族大漢鉢盂大的拳頭砸過來;他們二人的區別只在於丁陽在想要不要還手,而平知壽卻擔心自己三拳就會被這大漢打死。

火舞上前拉住金烏:“兄長,我們父王不是叮囑過嘛,我們來上唐是出使和親,可不是來打仗的,凡事要以講道理爲主不要動不動就要揮拳頭。”

金烏哼了兩聲:“他們擺明是不想給妹妹你賠罪。”

丁陽開口:“在下並無此意,當然是誠心前來賠罪;但是你們也不能如此刁難我等,哪裡有半分想要原諒我們的的意思?”

“你說我們不原諒你是不是?”金烏怒得一拳砸到地上,地上便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坑洞,且坑洞四周都有裂紋:“你的頭有這地硬實嗎?如果不是有晉親王和郡主前來,我還真得不打算原諒你們,你們也就不會在這裡大呼小叫了。”

丁陽現在才知道自己遠遠不不是金烏的對手,可是就這樣讓他答應一路叩拜到城門前他依然是做不出來:天子近臣啊,在京城之中就算是王爺們看到他也向來是笑臉相迎,誰會對他如此無禮過?近來他鬧得笑話已經足夠多,絕不想再添上一筆把名聲敗壞到家。

“刁難?”紫萱淡淡的開口:“我們今天回到京城,在城門前不是被你丁陽將軍刁難?而且丁陽將軍還讓手下的將士們對大陽蠻族的貴客動了手;之後在京中、在宮,你們又哪個不是在刁難,如今丁陽將軍卻氣沖沖的說出刁難二字來——你倒真是不臉紅啊。”

丁陽聞言瞪一眼紫萱看向平知壽:“平兄,你倒是說句話啊。”在開罪大陽蠻族之事上,可是他們平家做得很過份,而不是他丁陽;此時平知壽不開口,全讓他去面對當真是太過了。

水慕霞看着平知壽:“平兄,你怎麼變了啞巴,也不怕我們把你給賣了?丁陽將軍可是問了了幾次,你看沒看到什麼眉來眼去之類的。”

平知壽聞言心知不能再回避,心中有氣擡頭瞪向丁陽,那個恨啊!可是他又不能把心思明說,當下心一橫:“我沒有看到什麼,在下是來代叔父贖罪的,只要大陽蠻族的來使可以原諒在下叔父一次,讓在下做什麼……”他咬咬牙低下頭:“在下也無怨言。”不是他想得罪丁陽,而是丁陽不放過他非逼他開口,如此當真是怪不得他。

丁陽聽得目瞪口呆,看着平知壽他大叫:“你瘋了?!”他沒有想到平知壽會說這樣一番話來,很難相信平知壽做這四大世家之一嫡長子,會甘心丟了這份臉面叩頭叩到城門前。

金烏馬上開口:“原來平家公子是當真來賠罪的,而丁陽將軍你根本就不想賠罪對不對?”他對着晉親王等人一拱手:“恕在下不能從命了,你們這位丁陽將軍實在是沒有把我們大陽蠻族放在眼中;上唐京城之中有他這樣的人在,我又如何放心?img src='/sss/fmgeyimehid】迷謖飫鍔睿俊?br />

紫萱一臉的着緊:“金烏兄且慢,有話好好說嘛。”爲了顯然心中的焦急,她還向前輕輕的跨了一步。

金烏聞言收足轉身,就和紫萱面對面距離非常之近,他的臉馬上紅起來,剛剛的英武什麼的全飛走了,兩隻大手也不知道是放在身側好,還是放在身後身前的好,來來回回的擺開放在哪裡都不對勁啊。

他張了張嘴也吐出“郡主”兩個字來,接下來要說什麼腦子完全是空白的,只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淡到幾乎沒有的香氣縈繞在鼻端;情不自禁的就吸了吸鼻子,正好聽到紫萱輕喚他“金烏兄”,這下子他就好像是偷糖吃被母親捉到的孩子,連脖子都紅了起來。

“金烏兄,平公子是誠心來賠罪的,丁陽將軍也不過是一時沒有轉過腦筋來罷了;而且剛剛我們就說過了,此事同上唐和大陽蠻族無關,你還是再給丁陽將軍一個機會吧。”紫萱說完轉頭看向火舞:“?img src='/sss/fmgeyimehid】茫胰叭澳愕男殖ぁ!?br />

金烏那裡已經胡亂點下了頭,根本不用火舞開口,然後他感覺自己很不舒服不敢再和紫萱如此接近,便後退幾步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他在聞到那股香氣後,居然一時間忘了呼吸所以纔會感覺到不舒服。

他自己也明白過來,便擡頭看一眼紫萱生怕她發現自己剛剛的窘狀,不想正和紫萱的目光相撞;這原本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讓他再心跳加快一點、臉更紅一些罷了,可是紫萱卻對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因爲紫萱也沒有想到金烏如此精細,把戲演得恰到好處。

金烏就感覺自己的頭裡“轟”得一響,飛快的低下頭再也不敢擡頭了:他都想着要挖個洞鑽進去把自己藏起來,因爲他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就是個煮熟的蝦子——紅透了!

水慕霞看向丁陽:“丁將軍,你是來賠罪的,負荊請罪就是要誠意足啊,如今到了真佛面前你還不拿出自己的誠意,難道說你……”他用手在脖子上一揮:“丁陽將軍,要以大局爲重啊。”

晉親王冷冷的哼了一聲:“國事爲重。”這兩個人一個勸一個壓,兩頂大帽子扣下來,讓丁陽無法擡起頭來。

何況,平知壽已經開口說了他願意受罰,此時他再硬抗那破壞上唐和大陽蠻族之盟的罪名,可就要由他一個人擔下來了。

紫萱拉着火舞的手:“這一路上來我也口渴了,要不我們進去喝口茶,讓丁陽將軍自己想想清楚吧。”

丁陽聞言狠狠的瞪了一眼平知壽,兩隻手握拳重重的擊地上,接着又猛擊幾拳弄得自己拳頭都受了傷,才把火氣強壓下去而開口道:“臣,願意領罰以顯賠罪的誠意。”這句話字字都是自齒間擠出來的。

金烏哼了一聲:“丁陽將軍是不是想和在下比比拳力?”他說完話人已經到了丁陽的面前,大喝一聲出拳直擊丁陽的面門。

丁陽嚇了一跳,武人的本能馬上雙拳舉起相抗,然後他的身子硬生生的向後退了足有三步遠的距離,而拳頭早已經痛得沒有知覺。

金烏收拳:“丁將軍,你和平公子先請。”他說完負手立到一邊。

丁陽被打得氣血翻騰,卻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得向城門那邊緩緩的跪倒;雙膝點地的那刻,他合上了雙眼——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啊!

他和平知壽一步一叩首的向前行去,紫萱等人並沒有着急跟上,而是等着金烏和火舞等人,這使得丁陽有時間找平知壽算帳:“今日之辱,有一半是拜平兄你所賜。”

平知壽聞看一眼雙眼通紅的丁陽淡淡的道:“我也是一步一個頭的叩拜着,我得到什麼好處了?如果不是丁兄相逼,我也不會開口說出那番話來。”

丁陽“哼”了一聲:“不要忘了,如果不是你叔父有那等見不得人的愛好,也不會招惹到大陽蠻族的怒火;在下,還不是爲你們平家所累,可是你剛剛卻爲自己之私。哼,我記下了。”

平知壽微皺眉頭看看丁陽:“丁兄,你也是天子近臣啊。”他不明白丁陽的腦袋是怎麼長得,原來這人看來稱不上特別精明但也不蠢啊。

丁陽不作聲,他討厭天子近臣四個字;他是丁大將軍,他是憑軍功而封過侯的人,豈能用天子近臣四個字形容他?就算是他爲皇帝做些事情,那也是他和皇帝自幼長大的情份所致,和那些近臣們是不同的。

“丁兄,何必如此?”平知壽還是不想得罪他,纔會又多說一句。相信丁陽也應該知道,此時已經得罪了晉親王等人的他,不好再和四大世家爲敵。

但是他顯然不夠了解丁陽,如此的丁陽完全是被惹怒的瘋子:“不是我,而是你。”他當真把平知壽恨上了,恨到了骨子裡。

平知壽看着他目光微冷,半晌之後才道:“丁兄,你回去之後和你家的老太爺談談吧。”真當自己是怕了你丁陽啊,四大世家哪一個是能你丁家能對上的?不要說原本的,就是眼下的四大世家也不是你丁家能撼動的。

如果不是因爲丁家的老太爺,就憑丁陽不要說他父親了,就是他也看不上絕不會同其爲伍的。

紫萱等人很快趕上來,丁陽和平知壽沒有再說話,不過身後有人看着就如同是監刑般的瞧着他們起身、跨出一步、再跪下叩頭,使得丁陽額頭之汗更多了。

芳菲看着丁陽離開後,讓人拖起珍珠就走,也不曾想過要給珍珠醫治,她滿腹的心事:今天的事情看來很麻煩,想法子是那麼容易的嗎?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好法子,最後在心中嘆氣,知道除了去找丁家老太爺外沒有其它的辦法了。

正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三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攔住了她們的去路,跪倒在地上時其中一個孩子的小手差點按住她的裙角,使她的眉頭揚起:“滾。”如果不是街上人來人往,她真想一腳把小孩子踢出去。

“求求菩薩娘娘了,給點銀子吧,我們的爹孃死了,現在奶奶也快要死了,給點銀子讓 我們去給奶奶請大夫。”三個小孩子不停的哀求,不肯就這樣起來離開。

芳菲被煩得心情更糟糕,便讓婆子們把小孩子趕開,她繼續向丁府而去;身邊的丫頭撇嘴:“這些小乞兒就是會騙人,天知道他們有多少個爹孃和奶奶要死。”

芳菲點頭:“可不就是,這些人的話最信不……”她忽然住口轉過身去瞧寒風中縮手縮腳的三個孩子的身影,然後吩咐婆子:“跟上去,看看她們倒底說得是真是假。應該怎麼做,你們懂得。”

婆子們應命而去,芳菲的心情好轉了那麼一點點;只有連翹很不明白的回頭瞧瞧,不曉得她的主子什麼時候有了菩薩心腸,難道就是被叫了一句菩薩娘娘就轉了性子嘛。

芳菲回到府中也來及去梳洗,甚至連茶也沒有喝就去給丁家老太爺請安了;同時不忘打發人給宮中的貴妃送信。

太陽已經落山,夜色降臨。

丁陽一身是汗的在城門前叩下最後一個頭時,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的掏空了;不過他看向城門裡面,看到有個他熟悉的面孔一閃而過後,他的眼中燃起熊熊之火,把他的心每個角落都照亮了。

他回頭看向紫萱,嘴角不自禁的噙着幾絲冷笑:要害他?你朱紫萱未免得意的太早了些。

280章 被告白了

紫萱一邊和火舞說話一邊注意着丁陽,她不會“冷落”丁陽的,因爲她自九黎再回到上唐,就是爲了要和丁家算帳的;今天,就算是她向丁家討的利錢吧,新仇舊恨加一起自然不是這麼輕易就算了的。

因爲她時刻注意着丁陽,丁陽看過來自然就她發現了,眼微微眯起也向城門看去:此時城門快要關了,人來人往的正是熱鬧的時候,她一眼還真得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但是丁陽不管一路上發作也好、隱忍也罷,都不曾用剛剛那種目光看她,因而紫萱仔細的瞧過去。

直到發現一個熟悉的、快速離開的背影,紫萱才收回了目光:那應該是丁府的人。雖然她在丁家的時間不算長,好歹前後也好幾個月的時間,自然對丁家伺候的好些人是認識的,至少臉熟。

如果不是那人着急要離開,紫萱不一定能在人羣中發現他,可是他走得太急了在來往出城進城的人中,顯得很有些突兀。

這也怪不得他,實在是紫萱在丁家如今不同原來,當真是人的名樹得影兒,他看到紫萱瞧過來想過在丁家發生的那些事兒,自然是想躲得遠遠的不要被紫萱捉到:怕啊。他卻不知道越怕越容易出事兒。

紫萱看到了也沒有作聲,回過頭髮現晉親王和水慕霞也在往城裡瞧,顯然也是發覺丁家奴僕的身影;就連錢天佑也伸長脖子瞧個不休,只是在他的臉上瞧不出他是發現,還是沒有發現那個丁家的奴僕。

丁陽也看到紫萱看向城門,不自禁暗悔自己沉不住氣,但是想到剛剛那奴僕打得手勢他心中暗喜:有什麼好擔心的?接下來就要換他舒服的看戲了,至於明天見到皇帝——嘿,還不知道誰要告誰一狀呢。

他緩緩的自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看向火舞和金烏:“在下的誠意,貴使看清楚了?”他說話的時候不再帶上平知壽,因爲已經深知他和平家大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金烏“哼”了一聲,火舞卻瞧着他歪了歪頭:“我瞧着你很不服氣的樣子呢,嗯,就好像你是受了我們的氣,正在想着討回去般,卻不曾見到你有半分要賠罪的樣子。”她說完看向晉親王:“王爺,你們瞧丁將軍的神色——我是瞧不是誠意來的,或者你們上唐人的的誠意同我們大陽族不一樣。”

錢天佑撇嘴:“是他丁陽大將軍的誠意和我們這些上唐正常人不一樣罷了。”他當然要說清楚這一點,不想和丁陽劃爲一類人。

平知壽眼見此連忙上前行禮:“在下再次代叔父向貴使賠罪,還有什麼吩咐請貴使盡管開口,使得在下和家父等人能稍減心中愧疚與不安。”他倒是光棍。這一路上的屈辱也受了,跪也跪了,拜也拜了,如今他是渾身無力,褲子都被汗水打溼,實在是不想再陪着丁陽被刁難。

他也不在意自己更謙卑一些,能謙卑的讓大陽蠻族的人不好意思再找他麻煩,那就是最好的;經過一路上的折騰他是真得開竅,知道眼下硬來不會有好果子吃,眼前的人也無人會把四大世家的名頭放在心上。

金烏微微點頭:“雖然不知道平家那個老傢伙是不是有誠心賠罪,但是看平家的倒真得有誠意的。”他和火舞交換一下眼神:“事情原也和平無關的,倒是我們有點不好意思。來人,取衣服來給平。”

丁陽聞言牙齒錯了錯,最終還是忍下沒有說話,但卻更是把平知壽恨到了骨頭裡:他倒是會揀便宜落好,卻把自己狠狠的踩到腳底下。

平知壽還真是沒有那份心思,只是不想再被丁陽連累纔會急急開口,說起來也算是爲丁陽解了圍;他看到丁陽臉上的神色也知道丁陽的想法,不過多說無益他行禮後退到一邊,很有眼色的沒有要求騎馬或是乘車。

因爲天色已晚,紫萱和晉親王等人把火舞和金烏引去了驛館;看到大陽蠻族的人進了驛館,丁陽和平知壽都知道自己的腦袋是保住了,於是丁陽二話不說拱手行禮就告辭要回府,倒是平知壽跟着忙前忙好,就好像他成了晉親王的貼身長隨。

沒有人想在吃飯的時候看到丁陽,宴席擺好後晉親王終於高擡貴手,讓臉色青中帶白的丁陽回去:幹活有你的份兒,吃飯喝酒卻完全沒有準備你的——這讓丁陽的神色更加難堪。但,他居然忍住了不作聲的離開了驛館。

平知壽沒有告辭卻找個藉口想出去,他可不認爲自己有那個身份可以入席;倒是金烏對他的印像還算可以,請他入了席喝了三杯酒後,他才識趣的告辭了。

沒有外人後,錢天佑就放開膀子又是吃又是喝的,卻還不忘問紫萱:“碧珠呢?我們倒是有吃有喝的,也不見她們回來用飯。”

紫萱笑道:“餓不到我姨母的,你吃你的吧。”她說話着舉起酒杯來相謝火舞和金烏,自然是一人一杯酒,她是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

卻不想如此苦了金烏,原本就有些臉紅、手足無措,在看到紫萱親自執壺給他斟滿酒遞給他時,他是真得心慌了,大手伸出去捏那小杯子不知道就滑了,酒潑撒出大半來。

酒潑撒出來也不算什麼大事,可是金烏想到那是紫萱給他斟得酒,那心裡的感覺就不相同了,手忙腳亂的就把酒杯舉起就喝:不想浪費了紫萱的心意;只是喝得太急,也可能是他的嘴巴太大?一個小酒杯有半個進了他的嘴巴!

紫萱看着金烏的樣子笑起來:“金烏兄如果喜歡喝急酒,不妨以壺直飲,都是自家人我們不在意的。”

晉親王看着金烏的樣子眼珠子一黯,脣邊上閃過笑意以肘輕觸水慕霞卻沒有說一句話;原本他還真得沒有多想,但是現在他不想多想都不成了。

水慕霞微笑如故,一手拿着酒杯淺嘗杯子裡的酒,轉過頭來看向晉親王:“也不算是意外了。”

錢天佑探過頭來:“什麼不算意外?”他回頭看看當真接過紫萱手中酒壺,卻只知道低頭傻站着的金烏,一掌擊在桌子上:“金烏你這隻傻神鳥,不會是歡喜我們輔國郡主了吧?!”

火舞正在喝湯,聽到錢天佑的話“噗”的一口全噴了出來,正正噴到對面錢天佑的半邊臉上:錢天佑側着臉瞧金烏呢,不然就要噴得滿臉都是。

她自己也不好過,被嗆得咳了好幾聲,手指點向自己的兄長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晉親王的眉毛挑起來,卻不是看向錢天佑或是金烏,而是瞧向水慕霞一臉的玩味。

屋裡其實有些靜,除了火舞噴了一口湯外,其它的人基本都沒有作聲;就連滿桌子菜的熱氣都好像有些凝滯,且變得淡了許多。

水慕霞在咧嘴,無聲咧嘴,不是因爲錢天佑的大叫,而是因爲他的舌頭:剛剛錢天佑大叫的話使得他猛然間有些了受驚,不小心使得牙齒自酒杯上溜下來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嗯,還真咬得不輕啊,所以他現在痛得很,忍不住要咧咧嘴;尤其是在看到晉親王那一臉的神色,他的舌頭更痛了。喃喃的他吐出一句:“我實在是應該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的。”

紫萱也被錢天佑的一掌冷不丁嚇到了,又被他的話驚了一下下,看看金烏紅得已經有些要發黑的臉,乾咳兩聲後道:“天佑,你在胡說些什麼?!金烏兄,你不要同天佑一般見識,他向來都喜歡胡鬧。”

錢天佑有些不服氣,不過他沒有再開口說話,反而老老實實的坐下吃起飯菜來;因爲他感覺到了冰冷的氣息,雖然沒有回頭,他也知道那兩道冰冷的氣息來自哪裡,所以他認爲現在還是吃飯的好,嘴巴再閒着不知道會不會闖禍而讓某人暴打他一頓。

火舞終於咳完了,指着金烏道:“真得假得,你居然也沒有同我說一聲,還是一起長大的呢。不過,你真歡喜輔國郡主的話,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和親了?反正你要娶上唐的郡主嘛。”

紫萱馬上回頭想對火舞說都是錢天佑的玩笑話,胡鬧的當不得真時,就聽到金烏如悶雷的聲音:“我、我是歡喜郡主的,錢國公沒有胡鬧。”

她被告白了?!紫萱的脖子有些硬,看着火舞心中生出全是不敢相信——她和金烏接觸很多嗎?嗯,想想都沒有單獨相處呢,無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流,就會被告白了呢。尤其是,這可是她前後兩世第一次被人當衆告白呢,那個,她完全沒有經驗應付這種事情啊。

誰來告訴她,接下來她要如何做纔對?紫萱現在也有些六神無主了,自打在丁家醒過來第一次不知道應該做纔是對得。

她完全沒有準備,完全沒有想到。平常,金烏也沒有對她特別的好啊,連個暗示也沒有:嗯,等等,那個暖手的東東,不會就是個暗示吧?紫萱現在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後知後覺。

這下子屋裡更靜了,連錢天佑都閉緊了嘴巴連咀嚼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詭異的靜。

281章 玩真得

就連晉親王也轉過頭來瞧向金烏,從頭打量到腳一臉的意外;錢天佑會做什麼事情出來都不會讓他太過驚奇,哪怕是哪天錢天佑大喊“我要做皇帝”,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錢家人的德行他太熟悉了,如果像個正常人的話,他反而要叫御醫給錢天佑瞧瞧,是不是這小子生病了。因而,錢天佑的話不能讓他吃驚。

但是金烏不同,此人長得粗粗大大,但是精明能幹進退有度,他是很欣賞此人的;一路行來以他對金烏的瞭解,金烏斷不可能說出“我歡喜郡主”這樣的話來。可是,金烏說了出來,聲音不算大但也不能算小了,很出乎晉親王的意料。

這也就是晉親王重新仔細打量金烏的原因,他發現他對金烏的瞭解不足夠多。上下打量完晉親王咳了一聲,看向水慕霞。

此時的水慕霞也剛剛自金烏的身上收回目光,他除了有點震驚之外還有一些欽佩以及羨慕:這小子就有這樣的好運氣?然後想到金烏會有機會說出那句他原本不敢說的話,使得他目光一轉看向錢天佑,目光當然不會是溫柔的。

錢天佑看到水慕霞的目光翻了個白眼:他還不夠乖?一口飯菜在嘴巴里吞又吞不下去,咀嚼吧又怕招惹到身邊的兩尊瘟神——喏,我都這樣要委曲求全了,你還瞪我幹嘛;顯你的眼睛大嗎?我的眼睛也不小。

他不甘示弱的瞪了一眼回去。也就瞪了一眼,不管他心裡如何給自己打氣,倒底還是心虛的很,瞪過一眼之後再也沒有勇氣瞪第二眼。

水慕霞看他那個樣子能辦?其實也只能瞪兩眼解解氣。紫萱和金烏就在他面前,他不好拎起錢天佑的脖子來吼他;再說,錢天佑不管是有心也好無心也罷,他還真不能全怪到錢天佑的頭上。

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再擡頭看向金烏在心裡琢磨着:金烏是個好人啊,而且還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想到這裡他又嘆了一口氣,就聽到晉親王淡淡的聲音:“我看,金烏兄是動真格的了。”

錢天佑聞言脖子一伸就嘴巴里的東西吞了下去:“這叫什麼話,王爺?!遇到了對得那個人,只要是男人都會動真格的;你們想做什麼不要拉扯上我啊,當初你們和我搶得頭破血流,今兒全成啞巴了?”當他好欺負?他錢天佑向來就不是好欺負的人。

紫萱兩步奔過來,拿起包子塞進了錢天佑的嘴巴里:“你不說話也沒有人當你是啞巴。”現在還不夠亂的嗎?該死的錢天佑居然還要把晉親王和水慕霞扯下水,當她是什麼?神仙也應對不了這麼三個大男人啊。

她收拾了錢天佑,也沒有看晉親王和水慕霞,嗯,準確來說她是沒有敢瞧兩個大男人一眼,看向金烏張了張嘴可是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攪了攪她的手指頭勉強道:“金烏兄,今兒的酒,後勁有點太大了。”

錢天佑剛把龍眼包子嚼碎將咽未咽的時候,聽到紫萱的話“噗”的一聲就把包子噴了出去,還把自己弄得咳聲連連,眼淚什麼的也跟着湊熱鬧,使得他手忙腳亂倒沒有功夫開口說話。

他這麼一噴讓紫萱的臉也紅了起來,看看金烏她很不好意思,可是一時間還真得找不到話要說。

水慕霞站起身來,親自斟了兩杯酒走到金烏面前:“來,我們吃杯酒。”

金烏接過酒來,看到水慕霞反倒神色不是那麼緊張了:“水兄,幹!”他是真得需要一點酒壯膽的。

晉親王也遞了一杯酒給金烏:“來,我們也吃杯酒。”金烏當然是來者不拒,又幹了一杯。

兩杯酒下肚後金烏感覺自己呼吸順暢了許多,長吸一口氣後看一眼火舞:“我是認真的。”然後他認爲自己現在有足夠的膽氣,好好的對紫萱把自己的心意說清楚,可是他擡頭看向紫萱,對上那雙眼睛他的嘴就不聽使喚的結巴起來。

紫萱不討厭金烏,只是一直當他是至交好友,當他是自己的兄弟,從來就沒有往男女方面想過;她當然不想獨身過一輩子,可是她還有個秘密、也有一個最大的心願——回到她原來的時代。她,不屬於這裡啊。

她不想男女方面的感情,就是因爲她想回去,不想在這裡招惹一身的情債。拒絕嗎?看到金烏的樣子她能狠得下心腸來說“我不歡喜你”,不拒絕的話也不對啊,對人家無心豈能不清不楚的拖下去,給人無謂的希望呢。

她努力的挖着心思想找幾句合適的話,能不傷害金烏且能讓他明白他和自己是不可能的;只是,這樣的話太難了,她急得鼻子上冒汗都沒有想到這樣的話語來。

晉親王把酒喝乾把酒杯輕輕的放下,看看紫萱一笑又斟了一杯酒遞過去:“看來需要壯膽的人,不只是一兩個啊。飲杯酒,你會感覺好一些的。”

紫萱取酒來兩口喝完,可是腦子裡依然空空的;看着眼前的金烏,依然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她不是討厭金烏,但又不想答應他或是給他希望,可是卻無法在保有她秘密的同時,把話和事說清楚。

水慕霞把玩着酒杯,可是眼睛卻看着紫萱:“的確,要以酒壯膽的人還真不少,在下就是一個。”他笑了笑:“我也沒有想到,也有會以酒壯膽的一天。”

錢天佑看看晉親王、再看看水慕霞:“你們不會是想……”兩隻龍眼包子不分前後的落進了嘴裡,撐大了他的嘴巴使得他後面的話根本無法說出來。

晉親王和水慕霞同時瞪了錢天佑一眼,那意思是不要他來多事。

錢天佑把包子吐出來喃喃的道:“我不多事你們就都悶着吧,悶到輔國縣主六十六週歲的時候,你們孫子給她去拜壽!”

這次的包子飛過來,不止是塞住了他的嘴,還把他的牙打得有點痛;於是,錢天佑很識時務的閉緊嘴巴不敢說話了。

晉親王的聲音冷清清了的搶先了一步:“輔國縣主,”他說完忽然咳了一聲:“我們認識好久了,我就叫你紫萱,你就叫我元徹吧。”

紫萱看着晉親王心裡不知道爲什麼慌亂起來:“臣妾哪裡、哪裡敢?王爺實在是……”實在是什麼?擡舉,好像她和晉親王原本就是共過生死的朋友,這樣說是不是太生份了些。

晉親王打斷她的話,看着她的眼睛輕輕的搖頭:“一杯酒能壯出多少膽氣來?紫萱你不要說話,先聽我把話說完,不然一會兒我只怕是沒有這份勇氣了。”他微頓看着紫萱:“我,也是認真的。原來不管是因爲什麼在帝前開口說要迎娶你,在現在開始我是認真的。”

紫萱腦子“嗡”了一聲,看着晉親王的臉眼前一花,感覺看不清楚跟前的人了;晉親王的確是說過要迎娶她的話,但是在那種時候她不認爲晉親王是真得對她生出男女之情來,不過是因勢而爲罷了。

現在,她聽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她緩緩轉過頭去,看到金烏一臉的震驚,然後水慕霞的臉就映入她的眼睛;她看到水慕霞就彷彿捉到了一根稻草,連忙開口強笑:“王爺居然和我開起了玩笑來。”只是聲音頗有些乾巴巴的。

水慕霞是極聰明的人,也是最瞭解晉親王的人,所以她只要聽水慕霞說一句“晉親王不過是開玩笑”,那麼她也就會輕鬆下來;同時,因爲這樣倒也能暫時把金烏應付過去,今天不再提這個事兒,明後天找個機會和金烏單獨說清楚——嗯,這個法子不錯。

她還能思考,所以紫萱認爲自己現在還是很鎮定、很清醒的;嗯,那她應該猜得不錯,是晉親王過來開玩笑,藉以給她解圍免得當着這麼多人難堪。

水慕霞看着紫萱,目光很穩很平靜:“我想,他八成不是在開玩笑。”說完他狠狠的吐了一口氣,顯然他不想這麼說得:“而且不只是王爺沒有開玩笑,我同樣也是認真的,紫萱。”他輕輕的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看着紫萱微笑:“我一直不敢正視,不敢面對,可能是多年前的心結吧?不過,現在我想通了。”

“紫萱,我歡喜你。”他又加上了一句:“原本我是來報恩的,真得不是對你存有其它的心思,在丁府幾次幫你也只是爲報恩;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報恩就不再是單純的報恩,我會心疼、會心酸,會高興。最後,我真得不是在報恩,只是想好好的保護你。”

紫萱看着水慕霞終於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在心中她浮現出一個念頭來:今天倒底是什麼日子這麼邪?回京這麼大的事兒,就不知道找個黃道吉日再踏進京城呢。

火舞完全的呆住了,看着立在紫萱身邊的三個大男人,張大嘴巴不知道是要笑還是要做什麼了。

錢天佑眼睛直了:“你們,玩真得啊。”

金烏也瞪大了一雙眼睛,他是真得不知道晉親王和水慕霞和對輔國郡主有意啊;嗯,就算是知道他就不對郡主說出心意了嗎?當然——,不!他歡喜郡主就要說出來,至於郡主歡喜誰那就是郡主的事情了。

282章 又一個黑鍋

最爲頭疼的人就是紫萱了,原本被金烏的一句歡喜弄得頭大無比,如今晉親王和水慕霞也開口說什麼認真,這讓她有些哭笑不得。坐在椅子上看看金烏、晉親王和水慕霞,紫萱忽然笑了。

她搖搖頭嘆氣:“好了,你們不用在開玩笑了,我還真得有自知之明的。不說我是和離之身,就以才貌來講我也沒有什麼長處,品性更不提了——倒不是丁家潑我的污水,就實而論我如今的性子也當不得有德二字。你們三人不要開我玩笑了,我這個旁的長處沒有,但自知之明還是有幾分的。”

她終於想通了,金烏是大陽蠻族的王子啊,晉親王是當今天子的皇叔,而水慕霞是太后的侄兒、皇帝的表兄——這樣的三個男人可能看上她?原來她沒有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不知道,如今可清楚的很,這裡不缺美女,各種美女都不缺。

把她扔到一堆女人裡,橫數豎數、不管數也論不到她排前幾名兒:不會女紅、不懂琴棋書畫,廚藝相比大多數的女子差得何止是十萬八千里……;和上唐這裡的女孩子相比,她有什麼比人家強得?她可以算是一無所長,憑什麼三位身份貴重無比的男人瞧上她?這可不是穿越小說,是真實的生活——她喜歡灰姑娘的故事,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灰姑娘。

人,如果看不清楚自己,會跌得很慘。

金烏面紅耳赤,這次卻不只是因爲害羞,還有一半是因爲着急:“郡主,我是真得歡喜你。”說完他看看紫萱,在她的眼中看到是不相信,急得搓手:“我是真得歡喜你。”他雖然想說清楚,無奈在紫萱面前就是緊張,原本就不擅長口舌如今更加的口拙舌笨。

紫萱看着金烏:“金烏,你不要着急。我不是說你在騙我,你只是一時迷糊了以爲自己歡喜我罷了。原本你沒有和其它女孩子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吧,除了火舞之外是不是?你可能是沒有和女孩子在一起過,也可能是我和你們大陽蠻族的女子有些不同讓你認爲有趣兒,但那不是男女之情。其實,你是把我當朋友的。”

金烏看着紫萱急得撓頭:“不是的。”他知道自己是真得歡喜紫萱,可是他卻不能像紫萱那樣說出那麼多的話來證實,這更讓他着急就越發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

紫萱笑着起身拉金烏坐下,於她而言金烏就像是鄰家的大弟弟,自然沒有想起過什麼男女之嫌:“那你告訴我,你歡喜我哪裡?是我性子兇嗎?”她笑了起來:“我和很多女子相比,根本不算是會做飯,又不會女紅,持家只怕也是不成的;而且我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根本不會武,不能和大陽蠻族的英雄女兒們相比。金烏,你說你喜歡我哪裡?”

她相信金烏只是一時迷糊了,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所以她的話很誠懇。

金烏的大手被紫萱的小手一牽,馬上有些頭暈目眩,頭也擡不起來了,手腳都有些發軟乖乖的坐倒在椅子上;然後,他的鼻子又破了!

紫萱忙拿帕子給他,金烏拉過帕子卻用衣袖堵住鼻子,看着紫萱脹紅着臉道:“我是不會說,可是我真得知道我是歡喜你的。你所說得那些,我都歡喜,因爲那就你啊;如果你會女紅、你會武,你性子溫柔,那就不是你了,我也不會歡喜上你。”

這可是金烏對紫萱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雖然直白的很,但情真意切。

紫萱看着金烏霎間有些失神,眼前的人雖然紅着臉可是神情卻是無比的認真——也許,是她想錯了?但是,她有什麼好,可以讓金烏如此動心呢。

水慕霞一嘆:“金烏是說真得。”

火舞也握住紫萱的胳膊:“哥哥是在說真得,他是真得歡喜你,郡主。”

晉親王也點頭道:“金烏是認真的。”

錢天佑伏在桌子上:“郡主殿下啊,你就不相信呢?你瞧金烏和誰說話的時候結巴過?他是和女孩子說話就臉紅,可是也沒有見他和琉璃等人說話流過鼻血啊,也不曾見他在璞玉面前說不上話來啊。就算是臉紅,也只有在你面前他才紅到耳朵根子後面、紅到脖子裡。他說得絕地是真的,比珍珠都真啊。”

他說完看着晉親王和水慕霞翻了個白眼:“只是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啊,不是應該你們三個打起來嘛,或者金烏是大陽蠻的使者不好打,那你們可以先……”他的話沒有說完,兩根筷子插到了他嘴邊不遠處的桌子上;筷子深深的插進桌子裡面去,他懷疑筷子已經透桌只是卻不敢輕舉妄動去檢視。

看着依舊瀟灑的晉親王,和依舊一臉笑意的水慕霞,錢天佑輕輕的打了自己的嘴巴兩下,把嘴脣抿得緊緊,還用手指捏住自己的嘴脣,那意思就是絕不會開口了。

因爲他知道晉親王和水慕霞真得毛了,看水慕霞的笑容多麼的冷,再看晉親王的臉居然柔和的不像話:他還想活着娶妻子的,自然還是少招惹那兩個假裝大度的男人好了。

他想到娶妻就想到了碧珠,想到自己被碧珠在九黎教訓的時候:多麼幸福的時光啊;再看看眼前的三個大男人,他越發肯定他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不然他能把這三個男人收拾掉,把輔國郡主娶回家啊。

最主要的是,碧珠可比輔國郡主好太多了,嗯,主要是那手勁實在是大啊;他神遊太虛,想念他的碧珠去了。

金烏看着紫萱,憋了半天終於問出一句話來:“郡主,你相信了嗎?”他說完又後悔了,因爲他要問得不是這句話,現在他最想知道的當然是紫萱的心意,可是話到嘴邊硬是問不出口來。

紫萱看着金烏感覺自己的頭也重了,點下去難但是就這麼梗着脖子不動也難:相信是相信了,問題是她點下頭後總要說點什麼吧,但是說什麼好呢?謝謝你,還是你太客氣了——這些話都不成啊。

水慕霞開口:“金烏兄的心意相信郡主是明白了,在下的心意也是如此,請郡主相信在下絕非是玩笑話,也非情勢所逼。歡喜一個人不是因爲她有多少長處,也不是因爲她長得國色天香,歡喜就是歡喜,因爲你的人而不是其它的。”

紫萱轉過來頭傻傻的看着他,相信吧?看着水慕霞真誠的雙眼,聽着他說出口的那些話,她還真得說不出不相信三個字來。

晉親王淡淡的道:“我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們的心意。”他頓了頓加上一句:“紫萱,我對你的心思你不必想太多,只要記着一點,他們兩個加一起的心意,和我的對你的心思差不多就成。你信他們,就不要對我的心思生疑。”

火舞看向晉親王,然後又慢慢的轉向錢天佑:“我一直錯了,原來心眼兒最多的不是笑嘻嘻的那個傢伙。”

錢天佑翻個白眼:“沒有聽說過咬人的狗從來不……”他忽然以手捂住嘴,吱唔了幾個字卻誰也沒有聽清楚,不過以他的樣子來看應該是不會再說話之類的。

晉親王的目光收回,對着火舞微微一欠身子:“姑娘原本是對的現在才真錯了呢,本王最大的長處就是,只會實話實說。”

這次不止是水慕霞瞪晉親王,就連金烏也看着晉親王移不開目光,他看完晉親王后目光就移向了錢天佑,一臉贊同的樣子:果真是咬人的那個啥不會叫啊。

紫萱舉起雙手來,呻吟了一聲:“你們說吧,你們倒底想做什麼?三選一?”抱住了自己的頭,不敢相信這麼荒唐的事情會發生在眼前。

水慕霞攤手:“不是。我只是想讓紫萱知道我的心意而已,呀,這酒涼了呢。”他退開兩步叫人去溫酒,然後就迴轉了他的椅子坐下:“紫萱你可以慢慢想,在下等。”

晉親王拂了拂衣袖:“這個時候也應該用飯了,雖然說時辰還不算晚,但是我們一路奔波回京,今天晚上應該早些歇下。”他說完也坐回原位:“紫萱你不必煩惱,今天無人會問你要什麼答案,以後也不會有誰來逼你,你慢慢想。”

金烏看看水慕霞和晉親王,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和他們二人相比晚了很多時日:在他認識紫萱之後,並沒有爲紫萱做過什麼,而那兩個人可是陪着紫萱出生入死過。但是,他的心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郡主,如果不是錢公國道破我的心事,我只怕是沒有勇氣說出口的。”金烏脹紅着臉:“我也等郡主的答覆。”他心知現在不能再問紫萱什麼,三選一就是逼迫紫萱了;他不想讓紫萱爲難。

紫萱擡頭看看三個男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其實早無再嫁之心,丁家三年多已經耗盡了我的所有;以後,我只想能把文昭好好養大,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她在心裡對丁陽沒有絲毫愧疚的說了聲“對不起”,想了這麼久纔想到這麼一個能說得過去的藉口,且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

丁陽啊,這個黑鍋你就背了吧。

錢天佑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就這樣?那你們剛剛說什麼認真不就是和放……”他馬上又低下了頭:“這丸子燒得不錯,火舞,你多吃點。”唉,能不能換個招術招呼他?總拿這種冷冰冰的眼神,知道不知道人嚇人也會嚇死人的,最後不怕死的加一句:“丁陽該死啊。”

283章 換名兒

錢天佑感覺今天這麼不遺餘力的、全心全意的幫忙,最少也讓三個大男人都吐出了心聲,可是無人感謝他就罷了,還時不時的就有人放冷箭,真是讓他受不了;他向來都是有難要大家一起背,但是今天顯然是找不到難兄難弟了,他也不好意思拖人家火舞一個大姑娘下水不是?但,他一個人招人恨是件很讓他不爽的事情,所以他就把丁陽拉了出來。

就算紫萱不把丁陽扯出來,他也打算拉上這位難兄難弟,不然就太沒有義氣了;眼下紫萱一開口他更是要順杆爬,也要禍水東引才成。

看到晉親王和水慕霞都端起了酒杯來默不作聲的吃酒,錢天佑在心裡就大笑了三聲:成了!丁陽兄,你給給老子的叔父進言,害老子後腦被打了一下狠得,老子豈能不報仇?!敢陰老子,你就要先給自己挖個坑,因爲老子報仇向來是管殺不管埋的。

錢天佑在心裡發了一頓狠後,眯着眼睛又開了口:“那個——”這次連金烏都擡頭看着他,顯然對他的膽氣是佩服到極致了;這也讓錢天佑有點小自豪:“這一路上又是將軍又是四大世家,連我們家的叔父、還有公主們都請了出來,就算是皇帝有那麼點意思,也不可能這些人都這麼巧湊一起等我們吧?”

“丁陽,他還真得沒有那個本事請得動這些人啊。”錢天佑喝了一杯酒:“唉,我困了。”這一句和前面的話半點相干也沒有,可是他說得自然至極、也理所應當;看到晉親王和水慕霞再次瞪過來的目光,他還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瞪我做什麼?咱就不是一個適合用腦袋想事情的人,凡事開嘴就罵還成,只要對方不會武或是不敢動武,咱揮拳頭也成。”

“這不,剛一用腦子咱就困得不行了。”他說着起身又伸個懶腰:“你們認真的時候我就吃得差不多了,現在你們慢慢的認真吃吧,我先回去了。”他還特意看一眼晉親王:“我去你府裡住——你的小妾通房什麼的有幾個?告訴我一下,不要害我有所冒犯再被你大晚上扔出來。”

晉親王看着他:“沒有通房。”他正妃都沒有娶哪裡會納妾?通房還真得沒有,倒不是他有多麼的潔身自愛,只是他如果想通房的話,如今他的府中不知道會多出多少丫頭來——太皇太后就要送上三四個吧?

不過如今看看還真得很不錯,古話不騙人啊,禍福兩相依:這不就是?原本是多大的一個糟心事兒,但是如今再看當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錢天佑點點頭:“沒有?那我們就放心了,是吧,郡主?”他扔下這一句就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般竄出了屋門,眨眼間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晉親王輕輕的咳了一聲,撇一眼水慕霞低頭飲酒;水慕霞哼了一聲:“他不過是給你交房租罷了。”

金烏搖頭:“水兄,錢國公剛剛沒有留下銀子的。你不會是喝醉了吧?這酒的後勁的確有點大。”

晉親王聞言一笑,紫萱的臉有點發紅:因爲酒的後勁是她剛剛說過的話;但是金烏在對待朋友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半點也不會動心機自然沒有發覺到他不知不覺重複了紫萱的話了。

火舞“哈”了一聲,用筷子點向金烏那邊:“你才真得吃醉了。”她塞了一個包子進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告退:“我扶兄長進去,失禮之處莫怪。”她是要趕快去審她的大哥,還有依她看她大哥想和郡主一起回大陽蠻族有點難啊,這一點她也要和兄長好好的談一談才成。

金烏這才省起自己說錯話,實在是無心的卻已經不好意思再看紫萱;聽到妹妹的話正好將錯就錯,離開時想對紫萱說幾句話的,可是張了幾次嘴也只說出:“回去早點歇着。”

然後他對着晉親王和水慕霞抱拳,很多的話不必說,他懂,相信他們也懂,因爲他們是朋友、是兄弟。

晉親王和水慕霞還禮,目送金烏和火舞走了。

屋裡只餘下紫萱和他們兩個,猛然間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就連水慕霞也沒有馬上開口說話。沉默着吃了幾筷子菜後,水慕霞忽然道:“我想換名字了。”

“真正的放下就是完全的不在意,你叫什麼名字真得那麼重要嗎?很多時候不在這些事情上面,而在於你的心。”多年來的心結,水慕霞依然放不開?晉親王雖然對紫萱是真得生出了情意來,卻還是不想看到最好的朋友有心結難開。

水慕霞的心結真得因爲紫萱而打開,那就意味着他不會放手,就如他一樣;就算他們是朋友、是兄弟。相讓的話,那就不是真正的朋友和兄弟了。

紫萱首先是個人,不是東西可以讓人讓來讓去,她的心意很重要;再者,朋友兄弟也是要相互尊重,相讓不是成全。紫萱如果歡喜的人是對方,他們會很高興成全:最好的朋友可以幸福,歡喜的女子也幸福,這纔是最好的結局。

不說開只是單純的相讓,以爲對方好爲理由的話,其實就是在傷害:傷害朋友兄弟之情,也傷害了最無辜的紫萱。

所以,水慕霞和晉親王不會因爲這個而和對方反目,也不會相讓;做好自己,結果如何誰也不會後悔。

晉親王看着水慕霞輕輕一嘆,原本他以爲紫萱已經解開了水慕霞的心結;如今看來,是他太小看當年留在水慕霞心中的那條傷痕。

水慕霞心生感動,可是又翻了個白眼給晉親王:“我姓蕭啊,改回本名不可以嗎?”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嘆:“任性衝出府來並不悔,我也沒有做錯什麼;只是發現父母都老了,鬢邊都有了白髮,也許我能改回本名能讓他們的心裡舒服些。”

晉親王笑了,他笑着拍拍水慕霞的肩膀:“你真得能想明白最好!你自己看着來吧,不過眼上改回姓名好似時機不對。”他對水慕霞眨了眨眼睛,有些事情不能明說得。不過他真得很高興,爲水慕霞能放下過去。

紫萱倒底做不到那麼灑脫,坐在這裡也不知道和水慕霞兩人說些什麼;正好碧珠和雪蓮進來,她便趁機會道:“王爺說得有道理,還是等過些日子再說吧。”她說着話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那我也告辭和姨母先回府了。”

她生怕水慕霞和晉親王沒有聽出她的意思來:“我們,明天一早金殿見。”今天晚上,她真得不想和他們任何一人相伴回府。

水慕霞和晉親王起身相送,送到門口看着紫萱遠走,水慕霞挑眉看向晉親王:“你來真得?”

晉親王負手:“原本,我也沒有說過來假的。”分明就是耍賴,可是他賴得理直氣壯倒讓水慕霞一時間無語。

“什麼時候?”水慕霞看着晉親王:“你不是喜歡男人的嗎?”

晉親王一腳踢出去:“你以後離我遠一點。”提起這事兒他就惱火啊:“還有,憑什麼要告訴你。”他就不說,憋死水慕霞,讓他今天晚上睡不踏實才好呢。

可惜的是水慕霞卻不肯放過他:“走吧,我們也回府去歇着。就要上次的那個院子,我喜歡那裡的水。”

“你是喜歡水裡的魚吧!”晉親王磨牙:“你再敢動我的魚……”威脅是不管用的,他最終還是決定省下了一點口水,甩袖就向晉王府而去。

此時還真得不晚,路上有不少的行人,路邊的鋪子有不少都沒有打烊。

紫萱和碧珠等人往回走,並沒有提碧珠和雪蓮去丁府的事情,也沒有提剛剛金烏三個大男人告白之事,說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或是笑話,一路上安步當車的向護國夫人府行去。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多,鬧到現在紫萱的心有些累,因而想走走。

琉璃知道紫萱的心情太過複雜,並沒有多話就是想讓紫萱能靜一靜;不過她倒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惜紫萱就在身邊,也只能和碧珠、雪蓮交換眼神不能開口說話,還真是讓她憋得有些難受。

轉過一個包子鋪時,看到不遠處的燈光下有三四個小女孩坐着,看那個衣着也知道是乞兒。孩子們的衣服都很破舊,好在看上去還能抵禦風寒,只是一張張小臉都餓得下巴尖尖的。

紫萱看她們可憐嘆氣:“琉璃,買幾個包子給那幾個孩子。”

琉璃應聲去買包子的時候,那三四個小女孩跑了過來攔在紫萱前面:“郡主、郡主,賞給我們幾兩銀子給奶奶治病吧。”

紫萱看看幾個小女孩,接過琉璃手中的包子遞給她們:“你們奶奶是什麼病?病了多久?”給銀子倒不如找墨隨風來給孩子們的祖母瞧瞧,只要有一絲希望墨隨風也應該能治好的。

孩子們接過包子後看也沒有看,只是焦急的道:“奶奶病了很久了,郡主你的心腸最好了,給我們三四兩銀子給奶奶請大夫吧。我們給郡主叩頭了。”說着話幾個孩子跪倒在地上叩起頭來,包子居然也放到了一邊。

碧珠嘆道:“孝心可嘉啊。”

雪蓮看看紫萱有點好奇的道:“我還真得沒有注意姑娘換了服飾呢,這幾個小孩子倒是機靈,一眼能認出這是郡主的服飾來。”

紫萱聞言眉毛一動:“誰指點你們來尋我拿銀子?”不要說是幾個小乞兒,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也不可能分辯得出郡主的服色來;可是這幾個孩子開口就叫郡主,實在是有些可疑的。

284章 死不瞑目

紫萱的話音一落,幾個小孩子的臉色一變互相看了看,其中大些的孩子把包子拿起來擲向紫萱,喊了一聲“快跑”和其餘幾個溜得還真快。

包子被碧珠和雪蓮不是接住就打掉了,看着跑得跌跌撞撞的小身影,她們有些猶豫的看向紫萱:“我們,追不追?”騙銀子什麼是可恨,但只是幾個小孩子捉住能呢?又不能打一頓,責罵幾個孩子又未必能聽得進去——就算是打幾小孩子也不一定能改過的。

碧珠對幾個小孩子不是很上心,因爲她很擔心紫萱:紫萱雖然性子衝動,但並不是個心思很粗的人,剛剛那幾個小乞丐的話有那麼明顯的漏洞,可是紫萱卻沒有發現。

如果不是雪蓮無意中的一句話,她們說不定真會把幾個小乞丐的話當真。看紫萱一路行來神色都有些古怪,碧珠看向琉璃卻又得不到什麼,只看到琉璃對她擠眉弄眼的。

“紫萱,你了?”碧珠還是把心中的擔憂問了出來。幾個小乞丐能跑多快,她想追得話再多說幾句話也跑不掉她們的;眼下當然還是問清楚紫萱爲什麼神不守舍比較重要。

紫萱聞言心頭一跳笑笑:“沒有什麼的。”看看正在逃跑的小乞丐的背影她沉吟:“不用……不對,快追!她們肯定是被人指使,所圖絕非是幾兩銀子那麼簡單;不要傷害她們,捉來我們細細的盤問一番,說不定能知道對頭是誰,又在打什麼主意。”

碧珠點頭追了出去,讓雪蓮留下來陪在紫萱身邊。臨走時她還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萱,知道外甥女肯定有心事,不然不可能在她問出追不追後,還要一會兒才能想到關鍵讓她去追:倒底是什麼讓紫萱如此六神無主呢。

紫萱看着碧珠追了出去也長長的一嘆,自己被三個大男人攪得腦袋都不清楚了;用力的搖搖頭拍拍雪蓮的肩膀,她輕輕的道:“我沒有什麼的。”

她努力讓自己的心思放到眼前的事情上:“我們跟上去看看吧,幾個小孩子應該跑不多遠的。”

雖然時辰不早,小巷裡黑漆漆的,但是有雪蓮在,還有碧珠雪蓮給的毒粉之類的,相信就算是個功夫高手在不防的情形下,就會被她們放倒;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放心的追了上去。

小巷子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黑漆漆的幾乎看不太清楚腳下的路;自此也能看出剛剛幾個小乞丐有多麼的聰明瞭,只有這樣的地方纔便於她們脫身:紫萱等人看不清楚路,相信幾個小孩子閉着眼都能自這裡跑出去的。

紫萱她們追到一半巷子出現了分叉,粗粗一看就直着追上去,卻不想是條死衚衕,只得再返身;等到她們看到碧珠的時候,發現不遠處的牆中有一團黑影,應該就是幾個小孩子跑不掉了擠在一起。

碧珠聽到身後的響聲回頭:“是萱兒?這幾個小鬼還真是滑溜的很,居然帶着我在這裡繞了好大的圈子,幾次差點捉到她們就被她們鑽狗洞什麼的逃掉了。這次,我看你們往那裡跑。”她上前抓向那團黑影,頭還是偏向紫萱她們這邊的:“你們等着就好了,幾個小孩子……”

就在此時變故突然發生,那團黑影居然飛起撲向碧珠——根本就不是那幾個小孩子;顯然這次小孩子們又利用熟悉的地形跑掉了,只是這個撲過來的黑影呼呼風聲,顯然是極爲沉重的,絕不是幾個小孩子能合力擲起的。

碧珠沒有想到又被幾個小孩子耍了,怒而出手拍向那黑影,觸手就知道壞了但卻來不及卸去力道,拳頭重擊在那黑影上,把黑影擊飛出去。

紫萱等人和碧珠同時聽到一聲痛哼,在這樣寂靜的夜裡聲音不算大,但也足夠讓二十幾步外的人聽到:那黑影居然是人!

碧珠已經撲過去接住黑影:殺人她也不是沒有殺過,只是九黎祖訓不能殺無辜之人;此時這個黑影無緣無故的飛過來,但很明顯是身不由己的,並沒有要攻擊碧珠的舉止。

如果碧珠避開的話,此人就會落在地上,雖然摔得不輕卻不會受太大的傷;而碧珠被幾個小乞丐捉弄的生出惱怒來,加上不知道撲過來的是個人才會出拳的,卻不想因而傷到了人。

她只想這人不會受太大的傷,不然就算請了墨隨風來救治,她心裡也會有此難安的;想到父親常說她性子不足夠穩,如今當真是如此。幾個小孩子都能讓她動怒,實在是和脾性有關。

紫萱也連忙趕過去:“人樣?”她也沒有想到追幾個小孩子會傷到旁人。

碧珠的手指放在那人的鼻端:“還活着。”她馬上把人交給碧珠和雪蓮,自懷中拿出藥瓶來,給懷中的人塞了一顆進嘴巴里,可是那人卻自己不會吞嚥了。

雪蓮此時打着火摺子,在火光亮起的霎間紫萱等人都忍不住合了閤眼,然後再看向受傷的人,都忍不住吃驚到極點:“珍珠?!”

躺在紫萱懷中的人正是碧珠,她已經半身是血,衣衫盡毀;臉上臘黃臘黃的,進氣少出氣多,眼看就要不成了。

紫萱等人現在自然明白了,這便是芳菲或者說是丁家的毒計了:那幾個小乞兒是故意開口喚郡主的,之後引紫萱的人過來。

珍珠看着紫萱,嘴巴動了幾次卻都說不出話來。

琉璃看着珍珠的樣子想到兩個人一起長大,心下痠痛拿出小水壺來給她餵了幾口水:“你在這裡?還想害我們姑娘,你倒底長良心沒有?”

碧珠看着珍珠依然有話要說卻說不出來的樣子,便用掌在她在身上輕拍幾下子:“你想說什麼?”

“快、快走。”珍珠的聲音弱不可聞,拼盡力氣也只說出三個字來,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紫萱,目光裡全是悔恨只是現在卻有嘴也無力氣說出一句“對不起”來。

她說完靠着紫萱的那隻胳膊微微的動了動,是想推開紫萱讓她趕快離開;她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活了一輩子糊塗了大半生,臨死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害到自己姑娘——不然她就是做鬼也不能安生的。

但她哪裡還有力氣推得動紫萱,用盡力氣也不過是讓胳膊顫動了兩下而已,急得她眼中涌出淚水來,心裡很清楚丁家想要如何害她的姑娘,可是偏生無力說出來;那份焦急讓她險此昏過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暈,如果此時合上眼睛她就真得死定了;要死,也要讓她的姑娘離開,扔下她趕快走,希望還來得及。

紫萱在珍珠的目光裡看出了她的焦急,她爲自己等人的擔心,還有她的悔恨;擡頭看向碧珠想知道珍珠還能不能救活,見碧珠搖頭後她吸了一口氣低頭看向珍珠:“他們既然想害人,怕是早已經等在這裡,豈能容我們再離開?”

珍珠聞言心中一急眼前一黑張嘴吐出一口血來,全噴到了紫萱身上:“姑、姑娘,是我、是我害了……”她連最大的悔恨也無力氣說完,只得用一雙眼睛看着紫萱——她知道錯了,她是真得很後悔很後悔。

在人生的最後一刻,她想起的不是丁陽那個畜生,而是她和琉璃陪着姑娘一起長大的點點滴滴:春天的第一朵花,夏天亭中的涼爽,秋天細雨中的輕嘆,冬天落雪時的笑語;都不是大事兒,卻是她最快樂的時候。

爲什麼,她會那麼蠢?這一輩子她對不起姑娘的地方太多太多,臨死還要給姑娘添麻煩,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去;而她,什麼也做不了,所有的愧疚也只能等到來生再還報給姑娘。

她眼中最後一滴淚水涌出來,看着紫萱的目光開始渙散,她在心裡一遍遍的狂喊:姑娘,對不起,婢子來生做牛做馬再來贖今生的罪孽。

不曾想起丁陽,也不曾想起她對丁陽的恨來,也沒有想過讓紫萱代她報仇;因爲她知道她不配。此時,她只想對自己的姑娘道出悔恨來,其它是她咎由自取怪得了誰?

紫萱看着珍珠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記得只是那個自小陪着我一起長大,和琉璃一起照顧我的珍珠。”

珍珠的眼睛猛得一亮,想說謝謝更想說對不起,最終依然無力說出來,頭一歪死在了紫萱懷中,只是她的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

琉璃的手一顫淚水滾了出來,珍珠背主想做什麼姨娘,使得她無數次想起都要掐死珍珠,方能讓心口的氣順過來;但是現在看到珍珠死在她的面前,她的心卻又疼了起來。倒底,十幾年的姐妹啊,人一輩子有幾個人能陪你十幾年?

看到珍珠死後也不閉上眼睛,琉璃便去撫她的眼皮,可是連撫幾次都無法讓珍珠閉上眼睛;琉璃忍不住失聲:“珍珠你個該死的小蹄子,姑娘已經原諒你了,姑娘已經不怪你了,你爲什麼還不肯合上眼?”

可就算是如此說,珍珠的眼睛依然是合不上的。

琉璃哭着輕輕拍打珍珠,卻再也不捨得用力打珍珠:“誰讓你不長眼睛的,誰讓你被糊了心竅?”她知道,珍珠是死不瞑目啊。

285章 睜開眼睛

紫萱閉了閉眼睛,把珍珠輕輕的放到琉璃的懷中,她緩緩擡頭看向巷子裡早已經出現的丁陽和芳菲:“珍珠死了,她還算是丁家的人嗎,你們要不要安葬她?”

丁陽和芳菲原本以爲紫萱會發怒、會怒喝,會責問他們會要誣陷她,卻沒有想到紫萱開口的第一句話如此平和,且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原本爲了防止紫萱會衝過來打人,芳菲和丁陽前面安排了十幾個護院的,眼下看來倒是他們多慮了。

芳菲在鼻子哼了一聲:“早已經恨死了珍珠,卻還來假慈悲這一套。”而丁陽看着紫萱眼中緩緩流出的淚水,張了張嘴忽然別過了去沒有開口。

見到丁陽的樣子,芳菲的心中一陣不快,伸手輕輕的挽住丁陽:“陽哥哥,我有些冷。”

丁陽把大氅解來給她披上:“讓你在府裡的,你非……”他沒有說下去,但也沒有要答紫萱話的意思。

芳菲無奈冷笑着看向紫萱:“你這是貓哭耗子嗎?我們珍珠姨娘被你們殺死了,你居然問我們要不要安葬她,果然是輔國郡主,果然是無法無天!人命關天之事,你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你還是不是人?”

紫萱扶着雪蓮的手站起身來:“這麼說,丁家是不想安葬珍珠了,是不是?既然如此,那我做爲她的舊主就爲她做主,把她討要回來,從今天起珍珠再與你們丁家沒有一點牽扯。”

說完,她回頭看一眼依然睜着眼睛的珍珠輕輕的道:“珍珠也不想葬在你們丁家,更不想她死後還和你們丁家有什麼牽扯;我,會好好的給她找個清淨的地方。她以後只是珍珠,不是珍珠姨娘。”

琉璃的淚水落在珍珠的臉上:“你聽到了,姑娘讓你回來了,你不再是丁家的人,你還是姑娘的人。姑娘不會讓你葬在丁家那些骯髒的地方,你可以放心了,珍珠。”她的手輕輕的撫在珍珠的眼上,這次珍珠合上了眼睛。

雪蓮看到這裡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別過臉去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輕的站到紫萱身邊:“姑娘,要不要……”她想這個時候應該有個人去報信,讓王爺、水等人知道。

紫萱看看四周燈火通明輕輕的搖了搖頭,此時就算是碧珠也離不開的。

芳菲指着紫萱大聲的道:“你以爲你把珍珠要回去就成了,那是一條人命!不要說她是我們丁家的姨娘,我們要代她做主、爲她伸冤,就算她是你的丫頭,你就能活活打死她嗎?上唐是有王法的地方。”

紫萱看了她一眼:“今天的事情,不過是你們的謀害算了,眼下無外人在場,芳菲你不必擺出這麼一副嘴臉來噁心人好不好?珍珠是死在誰的手上,相信珍珠的魂魄不遠,定會去尋那個下手之人報仇的。”

琉璃看到珍珠又緩緩的睜開眼睛嚇了一跳,又以爲她活了過來心中自是一喜,可是探過她的鼻息後更加吃驚:“珍珠,你倒底還有什麼未了之事?”

紫萱聞言回頭看着珍珠再次張開的眼睛,心下也有些奇怪;按理說,珍珠已經死了又合上了眼睛,身上生機已絕豈會再睜開眼呢?

芳菲看到珍珠睜開眼睛也嚇了一跳,忍不住抱住了丁陽的胳膊,身子都顫了起來;倒是丁陽只是看了一眼,雖然臉色有點點的變化,並沒有生出什麼懼怕之意來。

紫萱忽然笑了笑,在燈光之下她得陰森森的,盯着芳菲的眼睛幽幽的道:“珍珠,可能就是想再看一眼仇人,也好記得清楚些便於去報仇啊。”

芳菲的臉色更是有些發白:“你不要胡言亂語,她死得時候睜着眼睛,自然就會一直睜着眼睛的。”

紫萱還是用那種有氣無力,在黑夜中聽上去有些陰森的聲音的道:“我會胡說?我可是死過一次的人,自然是知道人死了之後會如何;現在,珍珠就是要看一眼殺她的人,然後嘛她就夜夜去纏那個仇人……”

“你住口!”芳菲的腿都發軟了,羅裙都在抖動個不停:“殺死珍珠姨娘的人是你,珍珠姨娘要報仇也是去找你。”

紫萱呲牙一笑:“是嗎?珍珠倒底會找誰報仇,你我心知肚名;你叫得再大聲,對於現在已經死去的珍珠來說,她還會怕你,還會懼你,還會聽你的嗎?芳菲,你今天晚上可要找幾個人陪着啊,哦,屋裡還不能熄燈。唉,就算是這樣,橫死的厲鬼也不會怕的。”

芳菲大叫起來:“抓人,快去抓她去見官,她殺了人。”

丁陽沒有動,目光定定的落在紫萱的臉上,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丁家,就在停放紫萱的那間廳堂上:紫萱就是這樣陰森森的笑,陰森森的說。

一切,就好像還在昨天。他還記得,紫萱就是這樣呲牙對着他說過:我餓了。所有的一切,就是在那一天改變了。

芳菲見丁陽傻愣愣的盯着紫萱,驚嚇過度的她心中又生出嫉恨來,搖晃起丁陽的胳膊來:“還不命人拿下她們交給官府?老太爺還在等我們回去呢。”

丁陽才猛得醒過來,看看芳菲過去蒼白的臉,再看看對面淡然的紫萱:“哦,是,是。”

紫萱淡淡笑了起來:“是丁老太爺啊?他的病已經好轉了,看來應該得好得差不多了吧,不然豈能爲你們出謀劃策呢,是不是?我剛剛還想,在這麼短的時候內,能想出這樣的毒計、安排好這一切,憑丁陽將軍是不可能做到的。”

“丁陽這人狠倒是足夠了,毒卻還未必到如此地步,要殺一人而來害我;”紫萱瞧芳菲:“你是足夠狠也足夠毒的,嗯,應該說你的狠毒在丁家可謂是首屈一指了,只可惜你的腦袋瓜兒好像還沒有這麼精明——不然,我也不能在丁家活過三年了,還要謝謝你娘把你生成這個樣子。”

“我就奇怪你們夫妻一下子如此精明厲害,原來是丁老太爺。嗯,回去告訴他,生病了不好好養病,會短壽的。”她說完看一眼那些蠢蠢欲動的兵士:“你們以爲,憑這些人就能拿下我們?”

芳菲剛要開口丁陽擺了擺手讓她閉上了嘴巴:“郡主還敢讓九黎的人放毒不成?此時,如果郡主放倒我們逃走,豈不是更說清楚了嗎?殺人,這罪名兒可不小呢,郡主當真不好好的想一想。”

紫萱看了看左右沒有答丁陽的話反問:“嗯,你們料到晉親王等人不和我相伴回府的?又是如何算到我會步行回府?又能賭定我一定會跟着追入這巷子?說起來,你們丁老太爺的病得還真是不輕呢,連腦子也不好用了。”

“如果不是憑几分運氣,如今珍珠死在這裡我卻早已經回到府中,你們又如何能陷害於我?”

芳菲尖尖的笑聲刺得耳朵很不舒服:“你想拖延時間吧,可惜的是無人會來救你,你今天晚上註定要住進大牢了。運氣?我們老太爺最不相信的就是運氣二字,今天晚上只能說是上天也助我們成事。”

“原本老太爺還安排了高手引開晉親王和水慕霞二人,還安排人中途要把錢國公打暈,自然也安排好人引你輔國郡主進巷子,不然只有你的人進來,這事兒便不好玩兒了。只不過,誰成想晉親王和水慕霞沒有和你一起,錢國公也早早離開,引開他們的人自然就去跟蹤他們,免得他們再有可能返回壞了我們的好事。”

“現在,你除了束手就縛外,我倒是很願意看到你用毒逃走;應該說是巴不得,不然憑珍珠一條賤命還真不能把你弄死,頂多也就是讓你丟掉一切變回你的商人女!但,這只是第一步,沒有郡主的身份我看你翻出我的手掌心。”

芳菲說到後來臉色有些發紅,就是因爲她太激動所致;這個搶了她的丈夫、搶了她妻房之位的可惡女子,終於要被她踩在腳下了。

她就是要看看當朱紫萱伏在她腳下時,會是一個什麼可憐巴巴的樣子:朱紫萱你不是猖狂嗎?到時候看你再如何猖狂。

紫萱只問了一句:“你們讓人去跟蹤晉親王和水了?是不是也有人跟着錢國公啊?那驛館那裡呢?喲,我不小忘了樣重要的東西,說不定驛館的火舞兄妹會給我送過來呢。”

丁陽看着紫萱:“驛館的前後門都有人守着,有任何異動我都會知道。郡主,你是老老實實的跟我去衙門見官呢,還是想動手逃跑?”他說完揮了揮手,他帶來的人馬上向紫萱等人逼過去。

看着紫萱的眼睛他加了一句:“這一切怪不得我。如果你一直在丁家做丁大夫人,就不會有今日之禍。”

紫萱狠狠的一口啐了過去:“真得不能指望你能說出人話來。”

碧珠淡淡的道:“萱兒你是不是被氣糊塗了,指望狗能吐出人話來不是緣木求魚?省下點口水吧,和狗是不用說道理的,因爲人的道理狗可能會懂。”

紫萱點頭:“姨母說得是,我真得是糊塗了,和只狗說起話來。”她看一眼身後抱着珍珠的琉璃,再瞧瞧珍珠睜開的眼睛,回過頭來看着碧珠:“不過,我們好像真得只能束手就縛呢。”

286章 心中鬼

丁陽和芳菲聽到紫萱對視一眼,目光裡都輕鬆了不少。只是芳菲的歡喜更多,而丁陽轉過頭來看紫萱時,目光要比芳菲只有恨意的目光要複雜的多,當然他的目光中更多的同樣是恨意,只是在恨意之外還有一些什麼,怕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芳菲冷笑兩聲:“你還真得不枉我們老太爺讚一聲聰明,知道現在只有束手就縛是最正確的法子。”既然紫萱已經猜到是丁老太爺的主意,她也就無謂再隱瞞什麼:“今兒白天你可真是威風啊,而且運氣也好到讓人眼紅呢,眨個眼的功夫你就由縣主成郡主了。”

“只是你恐怕沒有想到你的好運氣在白天耗盡了,如今天色一黑就到了你黴運透頂的時候。郡主殿下,我做個好事多叫你幾聲,不然就再無人稱您爲郡主了;嘖,這郡主的癮還沒有過夠吧?郡主的滋味享沒享夠,這階下囚的滋味你可要好好的體會一番了。”

雪蓮哼一聲:“小人得志。”

芳菲馬上叫起來:“好你個賤婢,死到臨頭還敢辱罵我堂堂的一品誥命,你當真是不要命了啊。來人,給我把這個賤婢拿下,先掌她的嘴教教她規矩。”

她等今天真得很久很久了,這種能把朱紫萱踩在腳底下,當着朱紫萱的面兒狠狠的打朱紫萱的人,讓朱紫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心疼地,卻沒有半點法子;嗯,她等着朱紫萱跪倒在她的腳下,苦苦哀求她放過雪蓮,放過琉璃,放過碧珠。

等着朱紫萱跪在她的腳下,苦苦的求她責打朱紫萱就夠了。想到朱紫萱要求自己打她,芳菲都要大笑出聲,於是看着紫萱咬着牙道:“給我狠狠的打,我不叫停不許住手。”

丁陽微皺眉頭:“老太爺說不可多事,讓我們把朱紫萱交給……”

“陽哥哥,”芳菲擡頭:“我是爲了給你出口氣,你忘了她是如何折辱於你的嗎?今天白天她折辱你的,如今我就要在她的身上加倍討回。”

丁陽聞言看看紫萱,想到白天受到屈辱咬牙道:“說得對,就要加倍討回來,不然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把父親的話扔到了腦後,和芳菲一樣要先討回點利錢。

紫萱沒有理會芳菲和丁陽,立在那裡看兩個丁家護院凶神惡煞的衝向雪蓮。

芳菲笑得得意、笑得開懷:“朱紫萱,我知道她是九黎的人,可是又能如何?”她忽然收住笑容盯着雪蓮:“不要忘了,你們現在可是殺了人的,如果你敢反抗的話,哈哈,我可是等不及你們要用毒、或是打人呢。”

她再看向紫萱,用手指遙遙一點:“你不是喜歡打人嘛,來啊,我等着你打,你倒是打啊;”她再看向雪蓮:“你不是用毒藥嘛,你用啊,把人毒死最好,又加上兩條人命,看你們郡主會不會被問斬。”

“你用藥啊,你不會就這樣老老實實的被捉住吧?要知道被打耳光可是很疼的,嘖嘖,這雪白的小臉能受得幾掌。”芳菲看着雪蓮,就好像是貓在看着老鼠:“你那麼大的本事用出來吧,毒不死人也可以讓他們動彈不得啊,到時候,這殺人的罪名是問也不用問就能定罪了。”

她仰頭長笑:“你們主僕不是厲害嗎?我等着看你們打人、毒人,你們倒是出手啊。”痛快,什麼叫做痛快?這就是痛快了,實在是太痛快了。

芳菲終於出了一口氣,而且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氣,讓她想不笑都忍不住:“朱紫萱,你想過你也會有今天嗎?”

現在,她就等着朱紫萱跪下,跪倒在她的腳下。

“啪啪”兩聲響起,落在芳菲的耳中當真是動聽無比,她緩緩的低下頭瞧過去:她要好好的看看朱紫萱的人被打是什麼樣子,也要好好的瞧着朱紫萱看着自己的人被打會是什麼樣子。

又是兩聲響起,芳菲的笑還在臉上可是疼痛已經讓她流出了淚水來:兩記耳光狠狠的落在她的臉上。

突然的變故,使得她有些驚愣,但是下一刻她就大笑起來,指着紫萱點頭道:“好,你果然是夠膽。只是,你卻真得不夠聰明,朱紫萱。”她沒有理會立在她面前的碧珠,而是死死的盯着紫萱:“你,死定了。這兩記耳光換你的一條性命,也值了。”

碧珠聞言揚手又給了她兩記耳光:“現在,還值不值了?”問完又是兩記耳光:“那麼,現在呢,是不是更值了呢?”

芳菲氣極可是卻自知不是碧珠的對手,不敢動手也就只能動口了:“值,爲什麼不值?不就是幾個耳光嗎,你以爲我會怕了你?笑話,你敢殺了我嗎,不敢吧。可是你的人頭卻很快要被砍下來,到時候我定會讓人好好的關照你的屍骨。區區幾掌而已,當然值。”

紫萱看着她極爲不屑:“你真得不夠精明,怪不得丁老太爺看不上你,一直不想讓你成爲丁家的主母。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猖狂什麼,先瞧瞧你的左右吧;也不想想,爲什麼你捱了這麼多的耳光,丁陽將軍居然也不吭一聲,也不出手救你或是爲你出口氣呢?”

芳菲聞言看向左右,發現丁陽呆呆的立在身邊動也不動,連話也不說一句;而那兩個去捉雪蓮的護院摔倒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受傷極重。

倒是雪蓮好端端的立在原地,連頭髮都沒有少一根,顯然她剛剛第一次聽到的“啪啪”聲不是護院打雪蓮的,而雪蓮在打人。

朱紫萱這些人居然真得敢動手,而且一動手幾乎把所有的人都制住了;芳菲不敢相信的大叫:“你們真得想找死不成?!如今不管是哪個官老爺,不管你說什麼,無人會相信你沒有殺珍珠。”

紫萱一步一步逼向芳菲,輕輕搖頭微笑:“嘖,嘖,芳菲什麼時候懂了爲我着想呢?你原本不就是認爲珍珠爲我所殺嗎?如今這話聽着可有點不是那個滋味。嗯,好歹現在沒有其它人在,丁大夫人你倒不用擔心你的話會對你不利呢。”

芳菲惡狠狠瞪着紫萱:“你,你做什麼?!”她有點心慌了,全然不見剛剛的狂妄之態。

“應該是我問你想做什麼吧?其實也不用問的——你想打雪蓮,還想打琉璃,自然也不會放過我的姨母;對了,你最想打得人就是我,會忘了我呢,對不對。”

“你還真是笨得可以,會真得以爲我們會乖乖的任由你折辱;告訴你,這世上有種人的性子叫做——定爲玉碎不爲瓦全!我們就是死,也不會向你這種小人低頭求饒的。”

紫萱走到芳菲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來的時候,丁老太爺沒有告訴你們,不要逼得我太急嗎?如果我是必死的,那你猜我在死前會不會先爲自己報仇?”

芳菲後退一步,她看看左右無人能救她,而更讓她感到害怕的就是,根本不知道身邊的人何時着了碧珠和雪蓮的道:自己爲什麼會一點事兒也沒有呢?

紫萱又緊逼一步:“你再猜猜,如果我要報仇的話,會向哪一個動手?”她說完露出牙齒笑笑:“你認爲是你呢,還是丁陽將軍?我也拿不定主意,想聽聽你的主意。”

芳菲的臉色恢復成被嚇得慘白色:“不要以爲你把人制住就可以了,你以爲你很聰明是不是?但是我們老太爺早就想到了,在我們來時就着人去兵馬司報信,官府的人馬上就到。”

她說到這裡膽氣長出三分來:“你現在跪下求饒的話,我還可以想想爲你在官府的人面前說兩句好話,不然,哼哼。”

紫萱雙手環胸:“不然樣,芳菲你說清楚的好,我這人不喜歡猜來猜去的。”說完她忽然連踏上兩步,幾乎要撞到芳菲的身上。

“如果你敢動我們一根汗毛,官府的人來了就不止是你要死,你們一家人都會被送進大牢等死的。”芳菲一面後退一面大叫:“你弟弟文昭,你的心腹、伺候你的人都得死。”

她也唯有用這些話來威脅紫萱,同時也爲自己打氣,免得自己怕得跌坐在地上;看看動也不動的丁陽,淚水差點涌出來,倒底忍不住叫道:“陽哥哥,陽哥哥。”

但她的陽哥哥依然只有背影給她,且還是紋絲不動的背影。

事情的轉變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原本是她佔據了上風,眨眼間讓轉變成她被朱紫萱逼得步步倒退?剛剛是她最得意、最痛快、四年以來最開心的一刻,就在她以爲一切盡在掌握,可以狠狠的踩踏朱紫萱的時候,兩記耳光就讓她自天堂落到了地獄。

紫萱看着她笑了笑:“你叫破喉嚨他也不會應你的,嗯,現在我好像可以像剛剛你那樣說、那樣做呢,你說是不是?不過,我和你是不一樣的人,只有小人得志纔會那麼猖狂。”

她轉過身子看向琉璃:“你說是……”忽然大驚失色以至於失聲:“天啊,不、不會是真得吧?珍珠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芳菲!”

芳菲被紫萱逼得步步倒退,早已經不在原來站得地方,珍珠死掉了可能眼睛一直盯着她呢?芳菲當然是不相信的,可是卻忍不住看向珍珠:心中有鬼啊,夜半無人敲門她的心也不安穩。

287章 不止你能聽得到

芳菲下意識的看向珍珠,看到珍珠一雙眼睛睜得那麼大,頭仰着眼珠映着燈光自然也映出她的身影來:她倒是看不到珍珠眼中她自己的身影,可是卻不知道在腦中浮現出珍珠眼中她的身影。

因而看到珍珠的眼睛對着她,心下忍不住發寒,當即雙腿發軟便跌倒在地上!她再惡再毒可是她怕一樣:鬼神。

芳菲懼鬼比懼神更甚,這好像是好多惡毒之人的通病。因而她見到珍珠那雙大大的、無神采的眼睛時,心底就忍不住的冒寒氣,不管如何都控制不住,嚇得差點失聲叫出來。

珍珠已經死了,當然是什麼也“看”不到了。芳菲被紫萱嚇到,就是因爲她自己心中有鬼,所以她是被自己心中藏着的鬼嚇到了,而不是被紫萱或是珍珠嚇到。

紫萱見芳菲跌坐在地上,笑吟吟的道:“你好像很怕啊,嗯,你在怕什麼,說來聽聽如何?”

芳菲拼命的搖頭,可是眼睛時不時的就去偷瞄珍珠;她是真得害怕珍珠朝向她的眼睛,當然也不想多看一眼的,但她越怕越忍不住時時去偷瞧一眼。

她聽到了紫萱的話,不知道爲何就是不答紫萱的話,兩隻手環抱自己想靠近丁陽可是腿軟根本站不起來,更不要說走動了。

紫萱負手:“真得怕成這樣?哦哦,我想起來了,枉死之人可是怨氣沖天的,珍珠死於非命肯放過殺她的人?芳菲,說不定她今天晚上就會去找你,也怪不得你怕成這個樣子;唉,冤魂索命啊。”

“不!”芳菲瘋了般、狠狠的用盡全身力氣揮動了一下胳膊:“不,不會的。”雖然嘴上叫得響,可是身子的顫抖表明她是真得怕珍珠今天晚上來找她。

紫萱看着芳菲很認真的點點頭:“對,你說的對,她不會去找你的。珍珠寧可枉死也不會想報仇的,芳菲你大可以回去好好的睡,沒有什麼可擔心的;珍珠也不會給你託夢,也、更不會去找你索命,你自己都說了還有什麼擔心的?”

芳菲不再揮舞胳膊,猛得盯向紫萱看了半晌後忽然大聲道:“對,是我殺得她;不,當時她還沒有死,我能讓當時就嚥下這口氣?我打得她內腑無一是好的,打得吐血幾口卻又讓人喂她吃下傷藥,至少也要拖上一兩個時辰才能讓她死。”

“一兩時辰已經足夠了,對吧。”她看着紫萱獰笑:“把她放在這裡,就算無人打她她也會死,但是說她剛剛都是活着的,不是我把她打死的。還有,”她慢慢的自地上爬起來,指着紫萱瘋狂的大叫:“她活着我不怕她,她死了我還會怕她不成?”

“不要用她來嚇我,我告訴你,我不怕她。”她雙拳握緊,胳膊微微屈起用盡力氣的大叫:“她做了鬼我也不會怕她。”

紫萱不語看着芳菲發狂,相信這個時候的芳菲不必引誘她、也不必逼問她,她自己就會說出一些平常無人知道的事情。

她想到這裡眼波微微一轉,掃過丁陽又收重新投在芳菲的身上,任她在那裡大喊大叫,瘋狂的發泄。

“你知道丁家爲什麼那麼多的姨娘,包括那個生下女兒的楚姨娘我也只是設計,只是讓陽哥哥誤會她不理睬她,能容她在丁府苟活,卻獨獨容不下珍珠嗎?因爲她是你的丫頭。看到她就讓我想起你來,我打她就當作是在打你,嘿,那叫一個痛快。”

芳菲用袖子胡亂抹了抹臉,倒不是因爲流了淚而是她的唾沫四飛濺到了嘴角上一些:“你明知道她不會有好下場還讓她留在丁家,你原本就沒有安好心,所以珍珠不是死在你姨母手裡,而是死在你手上的。你不把她給陽哥哥,我也不會有機會收拾她,你纔是殺死她的真兇。”

“生氣吧?生氣你來殺了我啊,來啊。”她側耳細聽,的確是聽到了隱隱的馬蹄聲,所以想激紫萱出手;仰天長笑着她指着紫萱大叫:“你生氣了?那你來殺了我啊。”

她自然不會甘心受死,只是想引得紫萱出手之後她再奮力反抗,應該可以支持到官兵們到來,到時候不用她說一句話,朱紫萱等人的罪名就是板上釘釘。

紫萱偏過頭去仔細聽了聽:“好像是馬蹄聲吧?這裡的小巷七拐八拐的,想找到我們還真得用些時候。”她看着芳菲抿抿嘴脣:“準備好了沒有?”

不等芳菲說話,她頭輕擺:“動手,不用和他們客氣。”說完她一掌就打在芳菲的臉上:“想來你也準備好了,殺你怕髒了我的手呢,痛打一頓卻是少不得的。你想打雪蓮?”她反手又是一掌把芳菲打得伏在地上:“還想殺了我們?”

隨着紫萱的話,碧珠和雪蓮齊動手,奪了丁家護院手中的木棍和長鞭,就對着護院們沒頭沒腦的打了起來;而琉璃放下珍珠,自丁家護院手中奪過木棍來,對着丁陽的頭就砸了下去:“你不死?你不去死。”

紫萱彎下腰去拉起芳菲來:“你忘了你的身契吧?不怕我在大堂上把它拿出來?”

芳菲的眼珠縮了縮沒有作聲,顯然她沒有忘掉紫萱手中有她的身契;和紫萱對視半晌,她才輕輕的、輕輕的道:“你帶在身上?”

如果紫萱不是把芳菲曾經賣身的身契帶在身上,又如何能在大堂上拿出來。

紫萱低下頭輕輕的在她耳邊道:“你猜。”說完她擡腳來在芳菲的肚子上虛虛的一踹:“敢害我,你也是不想活了吧。你說,我是先收拾你,還是先收拾你肚子裡的這個孽種?”

“嗯,白天的時候我發現你不是很想要這個孩子呢,很有意思想借我的手把這個孩子拿掉;就算是想害我,就算是想激起丁家父子對我的極端仇恨來,你的手段也太狠了些吧?”紫萱放下腳來:“你還真得不怕孩子沒了,爲什麼?”

她輕輕的一拍芳菲的臉,芳菲便能開口說話而且身子也能動了,可是她卻瞪着紫萱並不開口。

紫萱又提起腳來:“你現在能活動了,身契的事兒我們先不提,你如果再不肯低頭認錯,爲我們在兵馬司的人面前說好話,你的孩子可就無法來到這個世上了。”

“有本事你就踹!”芳菲盯着紫萱:“看陽哥哥和老太爺會不會放過你。”

紫萱猛得喝道:“你還真捨得出孩子啊,那就怪不得我了。”她說完一腳狠狠的踹出。

芳菲居然沒有躲開,只是閉上了眼睛。

紫萱收回了腳放下:“爲什麼?你這也算是做母親的人?”

芳菲睜開眼睛猛得撲向紫萱:“我不會告訴你的,反正這個孩子我是不能留得,死在你手上正好你又多加一條罪。”她的話中沒有提身契之事。

她抱住的是紫萱的腿,張開嘴巴就咬向紫萱的大腿,雙手還用力拉扯紫萱的衣裙:如果下裙被扯下來,於紫萱的臉面當然不好看,嚴重些還可以說是紫萱失了清白。

紫萱自然而然伸手去推她,手掌抵在在她身上後,她就全身無力的倒在地上,眼中滿是不甘卻也無奈。

“你還真是笨得可以,我能讓你活動自如,自然就能讓你一動不能動。”紫萱看看芳菲的肚子:“丁家無後,你也是因爲有孩子,再加上你姐姐出力才成爲丁大夫人的,就算你不喜歡孩子,也不可能不要它啊。”

“不會,這個孩子不是丁陽的吧?”說着話紫萱撫掌輕笑出聲:“對了,我想起來了,丁大將軍某一天夜裡可是威猛過人的,如今他只怕是有其心也無其力——他會能讓你有身孕的;這也就是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原因吧?”

“其實丁陽也不知道,你留下這個孩子不正好保住你丁大夫人的位子嘛。”紫萱以食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除非是——,有什麼破綻漏泀之類的,你怕將來被丁陽發現,所以纔想用孩子來害我。”

她低下頭看着芳菲:“不要裝啞巴,你現在無法動手卻不是無法開口。”

芳菲只是“哼”了一聲卻不說話,雖然沒有證實紫萱的話是真的,卻也沒有否認紫萱的話。

她眼中卻並沒有懼意,聽着那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目光裡反而多了不少的幸災樂禍;那些馬蹄聲就算聽上去還遠,但相信不用多久兵馬司的人就會趕到——朱紫萱,你的末日就要到了。

紫萱也聽到了那些馬蹄聲,擡頭看看被打得鼻臉腫的丁家護院:“可以,把他們捉對或是三五成羣的弄到一塊,記得要爲他們擺弄好手腳。”

吩咐完她拍拍芳菲的臉:“你以爲我不敢收拾你們就真得錯了,我這人胃口好向來不挑食,卻有一樣東西卻是從來不會吃的——虧,還是留給你自己吃吧。”

“喏,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你身子能不能動可是卻一直聽得到的聲音,對不對?不過你有沒有想到,你能聽得到,丁陽將軍他們的耳朵也沒有被弄聾呢。”紫萱說完對着芳菲微笑。

288章 互毆

芳菲的臉色大變,想到剛剛她說過做過的事情,目光悔意大盛,看着紫萱的目光恨意也大增;她完全沒有想到,剛剛紫萱打她幾下子只是爲了做樣子,真正要害她的不在手而在那些話中。

“知道自己笨了是不是?”紫萱伸手把她拖到了丁陽面前,扶她站好把她的下巴擡起使她和丁陽的目光相對:“知道了也沒有法子,這世上只有笨這種毛病是無法治好的。”

她一面說着話一面把芳菲的兩隻手擺弄成要掐丁陽脖子的樣子,而且還把芳菲的身子弄得稍前傾,雙腳掂起:這個樣子如果不是現在僵成木偶狀的話,大活人沒有幾個能站得穩。

紫萱做完後看向丁陽:“丁將軍,我倒是不知道你喜歡帽子的,而且還如此喜歡綠色。不過你的喜好有何特別之處也和我無關,隨便你了。孩子啊,你看來真得做孽太多,自己的孩子留不住,反倒把旁人的兒子當成了自己的。”

她把丁陽一隻大手放在芳菲的肩膀上,不過沒有放實,又把丁陽的另外一隻手高高的揚起:如果落下來的話,正正好好可以打到芳菲的臉。

終於擺弄好,後退兩步她欣賞幾眼後看向左右,發現雪蓮她們也把人擺好了,都如同丁陽和芳菲的樣子,好像在打鬥一般。

紫萱拍拍手:“成了。”然後她回頭看向珍珠:“你放心,我不會被這些小人所害,並且也會爲自己報這個仇的。”

琉璃聞言看看紫萱過去嘗試着把珍珠的眼皮撫下來——這次,珍珠居然真得合上眼睛再沒有睜開;到死,珍珠最擔心的就是紫萱中了丁家人的計,因而不肯合上眼睛。

這個時候馬蹄聲如同響在耳邊,紫萱知道人已經到了,和雪蓮、碧珠兩人交換一下眼神,看着巷子口有馬頭剛剛露出來,碧珠和雪蓮一個輕拍衣裙一個輕揚手帕。

就看到丁陽狠狠的一掌抽了下來,“啪”的一聲打在芳菲的臉上,讓那張白晳的小臉馬上脹起五個手指印來;力道當然不小,之所以沒有把芳菲打出去,和丁陽另一隻手握住了芳菲的肩膀有關,也和芳菲爲了穩住身子下意識的雙手用力掐緊丁陽的脖子有關。

丁陽把芳菲的話聽得一字不漏,想到楚姨娘是被芳菲所設計,自己冷落了這個唯一爲自己生過孩子的女人,想到楚姨娘還是自小就伺候自己,祖母賜給自己的女人,他心頭就有無數的小火苗在拱啊拱。

他最氣得不是自己冷落了楚姨娘這麼多年,也不是最氣芳菲害了楚姨娘,他最最氣得是自己被芳菲所騙,被芳菲當成一個傻瓜般哄騙:當他丁陽是什麼人,居然設計來謀算他。

想到四年以來他對芳菲的寵愛、對芳菲的信任,他就很想狠狠的給芳菲幾個耳光,告訴芳菲他不是個傻子。

此事如果說讓他十分光火的話,那後來紫萱和芳菲關於孩子的一番對話,就氣得他頭頂冒煙;火氣之旺能把他頭上的髮辮點燃,這就不是把他當成傻子的事情了,而且紫萱的話可不是他一個人聽到了,丁家的那些護院都聽到了。

他要如何做人?!該死的芳菲。

氣爆了的丁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揚起手不停的一掌又一掌打在芳菲的臉上,根本就沒有想到芳菲會不會受傷;他現在滿腦子裡只有一件事情:芳菲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想到芳菲曾在天香樓前後兩次逗留的時間都不短,他的心更是像被人用刀子一條一條的往下割肉般,不只是痛啊;如果當真在天香樓芳菲和人有染的話,孩子的爹還真就難說了。

因爲天香樓裡的人多啊,天知道芳菲和幾個男人有染;而這樣的事情,芳菲不管是爲了什麼都不可能對他實話實說;也就是說,他不可能知道倒底有幾個男人和芳菲有染。

當然,也有可能是芳菲另有姦夫,但是關於姦夫的事情芳菲也不可能對他有一說一;想到芳菲自他某個方面不行之後,就有可能和姦夫時常在尋歡作樂,他的心就好像被火灼了,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抽了過去。

芳菲身子能動之後不穩自然而然就掐了丁陽,接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丁陽掌了一記耳光;她痛呼剛剛出聲,丁陽的手掌雨點般落在她的臉上,讓她都無法痛叫出來。

被打得暈頭轉向中,她自然要掙扎,用力的去推丁陽但以她的力氣如何能推得動丁陽?耳光依然不停的落下來,她的嘴裡已經有了血腥味兒,卻還是無法讓丁陽住手。

她也痛得厲害了,推不動就開始拼命的掙扎,開始用打、用腳踢,想掙脫丁陽的掌控;卻只是讓她被丁陽捏住的肩膀更痛而已。

再一記重重的耳光,芳菲的頭狠狠的甩向一旁,一顆牙齒自嘴巴里飛出,也終於讓她痛呼大叫出聲。太痛了,耳朵也“嗡嗡”作響,可是丁陽依然又揚手打了下來,一副存心要把她活活打死的樣子。

芳菲真得無法再承受,她開始用盡吃奶的力氣掙扎,甚至不惜用她尖尖的指甲去抓撓丁陽的臉。

丁陽在氣怒之下教訓芳菲壓根沒有想到芳菲會掙脫,也沒有想到芳菲會弄傷了他,大意之下被芳菲的手指狠狠的抓在臉上,其中的小指險些抓着他的右眼。

臉上受襲丁陽下意識的合了閤眼睛,疼痛讓他自然收回一隻手去撫臉,然後他摸到了溼溼的東西,一看卻是血!

他看着芳菲兩目之中血紅一片:“你還敢傷我?!”說完一腳踹中了芳菲的肚子,使得芳菲飛出去幾步遠才摔倒在地上。

但是丁陽依然不肯罷休:“我今天活活打死你。”被人欺騙的憤怒、被人揹叛戴了綠帽的火氣,已經讓他失去了一些理智;而芳菲的手指弄傷了他的臉使他完全喪失理智,只覺得要把芳菲殺死才能讓他好過一些。

他大踏步追上,一腳狠狠的踩向芳菲的肚子: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他的恥辱,他豈能留下這個孽種?他踏下去的時候,根本就是想連芳菲的性命也一併解決,完全沒有絲毫的容情。

芳菲拼命的滾開再滾開躲避着丁陽,根本來不及爬起來,就連開口求饒都沒有功夫,只她稍慢一點就會被丁陽踹中肚子;孩子的死活她不在意,但是她自己的性命卻不能捨掉。

丁陽的腳重重的落在芳菲的臀部:“你還敢給我逃?”他又是一腳踹出去,今天非要立取芳菲的性命不可。

琉璃哼了一句:“狗咬狗。”回頭看一眼:“兵馬司的人好慢。”

“剛剛,應該是個探子。”碧珠倒是跟着行過軍:“聽,人馬上就要到了。你費這麼大的力氣讓他們狗咬狗做什麼?不如我一點藥粉過去,就足夠他們叫上三天的。”

紫萱輕輕搖頭:“狗咬狗可不只是爲了看戲。殺人的事情,雖然予眼下郡主的身份來說不算什麼太大的事情,但是丁老太爺的手段不會這麼簡單,所以我們不能讓髒水潑到身上;如今,他們沒有那個功夫來潑髒水了吧?”

芳菲狼狽的逃避卻讓丁陽更是怒上加怒,一腳重過一腳的踹過去,沒有踹中肚子卻也有幾腳落在了芳菲的臀部和後背上。

因爲第一腳正中芳菲的肚子,已經傷到了她腹中的孩子,再加上隨後拼命的滾動躲避丁陽的腳,血終究是流了出來且越流越多。

丁家的護院們那邊就更熱鬧了,這個一拳砸中那個的頭,那個一腳踢中這個的肚子,都好像是有生死大仇般的動手;而且都是打完之後纔會驚呼與痛呼:“小心——,啊,痛死我了!”

護院們的功夫自然是有高有低的,因而同樣的一拳自然就有人吃得虧大些,再加上各人的脾氣不同,便有人打得不可開交,也有人停手在旁邊相勸,更有人那機靈的東張西望想溜走的:剛剛聽到丁大夫人好像是偷了人,這等事情落進耳朵裡還能有好?

兵司馬的人終於到了,看到的就是地上是亂扔的火把,火光映照下就是丁家一羣人在互毆;而打得最起勁的那個人自然就是丁陽丁大將軍了。看,這也不像是有人被殺了,反而是丁家夫妻反目各帶一些人互毆。

高頭大馬上的宋將軍回頭看一眼來報信的丁家人,再看看又是一掌抽向自家夫人的丁陽,他咳了兩聲:“這裡不像是有人行兇殺人,管家你是不是帶本將軍來錯了地方?”

紫萱扶着雪蓮的手,帶着碧珠自暗處走出來:“來人可是兵馬司的人?快來,這裡可是出了命案。”

宋將軍看過來,因爲火光的關係沒有看清楚紫萱幾個的服飾及臉:“你們是何人?”

“輔國郡主受了驚嚇,還請這位將軍派人護送我們回府。”琉璃開口報上紫萱的身份。

紫萱微微一移腳步使得人能看清楚她,沒有作聲只是擡頭看着宋將軍,她是郡主而對方只是四品的武將,自然應該下馬向她見禮;她並不是想以勢壓人,只是眼下這種情形她就是要高高在上才能佔據主動。而且,和丁家管家一起來的將軍,和丁家又豈能是泛泛之交?

宋將軍看向紫萱認出了她來,在馬上欠身抱拳:“末將見過郡主。請郡主恕末將甲冑在身不便行全禮。”

289章 值得嗎?

碧珠聞言臉馬上放了下來,低聲在紫萱的耳邊道:“沒有這樣的道理。現在又不是戰時,沒有什麼緊急情形,他也不是奉了旨;在京城之中一個小小的四品武將,如果在當差時見了貴人都不拜的話,那他們豈不是會被捧上天。”

“真有規矩能令他如此自傲的話,兵馬司的權勢就會大如天;他分明就是沒有把你放在眼中,故意的輕慢於你。很有可能,他就是爲捉拿我們而來,因此纔會照面就和你不用客氣了,反正一會兒要得罪之處更大。”

紫萱微一點頭,示意聽到碧珠的話,看着宋將軍微笑:“原來將軍有軍務在事?那本郡主也不好打擾將軍的公事,便不留將軍了,慢走。”

宋將軍沒有想到紫萱會開口趕人,看看遠處的丁陽和芳菲:“這裡,在做什麼?”

紫萱放下了臉來:“宋將軍如果有軍務在身就請自便,如果沒有軍務在身而要過問眼前丁家殺人之案的話——將軍也是四品的官兒了,不會不知道禮字寫吧?禮字不放將軍的眼中倒沒有什麼,但是忠字將軍總謹記在心的。”

宋將軍的臉色微變,微一沉吟翻身下馬單膝點地:“末將參見郡主。”

紫萱輕輕的一擡手:“將軍請起。那將軍並無軍務在身了?正好就麻煩將軍處置眼前的命案吧——丁府之人殺了他們府中的姨娘,之後不知道爲什麼丁陽將軍和其夫人各自帶着人大打出手……”

“住口!”芳菲大喝一聲:“你不要血口噴人……”話沒有說完,她臉上又捱了掌,不得不撫着臉先解決盛怒中的丁陽:“陽哥哥,兵馬司的人來了,我們還是把正經事說清楚,再論……”話依然沒有說完,丁陽又是一腳踹過來,她堪堪避開。

丁府管家早跑了過來,趁着這個間隙馬上過去攔下丁陽,低聲道:“老太爺的吩咐做完之後,有什麼事情回府再議吧,將軍。”看一眼芳菲,他實在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丁陽會要把芳菲致於死地不可:“尤其是家事,還是回府之後細說纔好。”

丁陽聽懂了管家的話,惡狠狠的瞪一眼芳菲轉身走向宋將軍:“你來得正好。”

宋將軍馬下向丁陽見禮:“末將見過將軍。”

紫萱看宋將軍也不提什麼甲冑在身之類的,倒是拜得很痛快,心中越發肯定此人定是丁家一脈的人:“宋將軍,人命關天啊。雖然說死的人是個姨娘,又事涉丁府,但是上唐自有王法,全無縱容兇徒的道理。”

上唐的人雖然分三六九等,但是婢僕的性命依然是性命,何況是姨娘?做主子的把婢僕們打殺,按律來說也應該會被問罪,只不過不會以命抵命,但也可以流放三千里的。

當然,民不舉則官不究,因而各府邸之中偶爾死個把人,官府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其中的原因還是各位貴人們着重臉面,對不聽話、犯事的婢僕實在不想用發賣了事,不然就送入官府——進了大牢想要某人死那法子多了去,且不會引禍上身,這纔是常用的法子。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是上唐王法開篇就言明的;雖然有些掩耳盜鈴之姿,但倒底還是有些作用的。

丁陽“哼”了一聲:“看你們滿身血污,珍珠當然是爲你們所殺,居然開口就誣我們丁家是何道理?”

宋將軍看向紫萱:“郡主,丁將軍所說?”

紫萱看看身上衣裙的血跡,指着丁陽和芳菲等人說:“他們夫妻身上也有血跡,且那些丁家護院身上也有不少是有血跡的,宋將軍你是沒有看清楚,還是別有居心?本郡主沒有把話說清楚不成?殺人者,就是丁府之人,宋將軍你還是好好的查出殺人兇手吧。”

丁陽怒瞪宋將軍:“還不拿人!”一切都安排好了,按照原本說好的宋將軍一來就要“請”紫萱等去官府坐坐的;可是現在宋將軍卻根本不動手,反而和朱紫萱廢話起來沒有完。

和朱紫萱說得越多越沒有好處,事情還是速斷速決爲上。

紫萱指着丁陽等人身上的凌亂:“都有血跡,只是我們爲救人,而他們卻是殺人;且剛剛丁家衆人因爲推諉而大打出手,如今看到你們兵馬司的人才想掩蓋事實,而指我們殺人。”

“宋將軍你也是親眼所見丁家之人互毆,此事孰是孰非不用本郡主再多說吧?你能做到四品,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透,本郡主就要懷疑你這四品的官兒是當上的。”紫萱寸步不讓,不僅是咬住丁家殺人不放,並且也把宋將軍逼到角落中。

丁陽這才知道自己又中計了,剛剛朱紫萱和芳菲說那些話並非是和芳菲爭吵而無意說出,擺明了是別有目的:就是爲了讓自己動手教訓芳菲,而在兵馬司面前弄出假相來。

“捉人。”只要把人弄進兵馬司衙門,到第二天天亮,自然會有法子讓紫萱的人招供:朱紫萱是郡主動不能用刑,可是她身邊的人卻可以用大刑來伺候的。

九黎的人?不管是伸手打了兵馬司的人、還是在兵馬司等人的身上用毒,那都是死罪!要知道,兵馬司可是皇城之外拱衛皇城安危的衙門,和他們動手就相當於造反。

丁陽所想就是趕快把紫萱等人弄到兵馬司的衙門,如今的他沒有耐心的很,只想快點把事情做完,也好回去好好的想想要如何處置芳菲。

芳菲伏在地上血已經浸溼她的衣裙,努力的叫了好幾遍:“叫大夫,快叫大夫!”見無人理會她,最終用盡力氣大吼:“叫大夫。”

丁陽氣得幾步跨過去伸掌就要打,芳菲卻挺起脖子仰起臉來盯着他:“你打死我吧,貴妃娘娘那裡你可想好了如何交待?”她知道丁陽的軟肋,所以此時逃過一劫後,當然不會再給丁陽對她動手的機會。

“現在,還是正經事情要緊。”芳菲又加了一句,算是安撫丁陽的情緒;如今丁陽和兵馬司的人說過話,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怒火,眼下也能壓住了,所以芳菲相信丁陽能聽得進去自己的話。

丁陽的手掌還真就停在了半空,然後慢慢的放下來黑着臉道:“來人,送你們夫人回府!”他此時纔想起來,想殺芳菲還在賢貴妃那道坎在呢。

就算是芳菲給他那麼大的侮辱,只要有賢貴妃在他就不能把芳菲如何,否則定會讓賢貴妃大怒的。

此事也只有回府之後找他的父親商量一番,做爲一個男人他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的;眼下暫時放過芳菲,不表示他就就能強嚥下這口氣。

紫萱淡淡的道:“慢着。命案在前,丁夫人好像不能脫了干係豈能回府?不過丁夫人的的傷不能再拖了,還要麻煩宋將軍去請大夫來。”

丁陽回頭看到紫萱還在原地好端端的站着,狂怒:“宋將軍,你沒有看到珍珠的屍體嗎?還不把殺人兇徒帶回衙門?就算她貴爲郡主,我丁陽也要爲珍珠討個公道,明天一早我自會上書皇上。”

宋將軍心中有些着惱,雖然說他本來的原意就是來“請”朱紫萱等人的,但是眼下的情形要讓他請?丁家人互毆不止是他看到了,而且丁陽等人衣衫凌亂不堪,就算是現在也瞞不過人去。

如果像原本所說,他自然不用擔心這個那個,反正到時候朱紫萱就會因爲“罪證”確鑿而被皇上降罪,自然不會再安然做她的郡主;但是現在事情複雜了,今天晚上就算能屈打成招,到時候皇上過問的話能掩住所有的真相嗎?

原來的安排天衣無縫,就算是輔國郡主不承認殺人,也能遮住京城人的耳目使他們相信人是輔國郡主所殺;現在,只要輔國郡主開口叫冤道出今天晚上的事情,可能掩得住天下人的耳目。

要知道,丁家的人大打出手他帶來的人都看到了;雖然說帶來的都是他親信的人,但是這麼多人當真會沒有露出口風說出實情的?他不敢賭。

如果像原來所說得那樣,他帶人前來看到就是一具屍體和滿身是血的輔國郡主等人,那他早就拿人了,還用得着被人再三喝斥嘛。

此事不是不能做,而是有點太過冒險了,最終的問題就是值得嗎?宋將軍猶疑不定。

丁陽看宋將軍還不動手更怒,倒是芳菲叫破了宋將軍的顧忌:“這裡沒有外人,你怕什麼?先拿下人來送到衙門再說。如今不正在練兵嘛……”

她看一眼宋將軍身後的兵士們,相信不用再多說,宋將軍也能清楚她話中的意思。雖然此計不是萬全之策,但可以爭取到時間做很多的安排了,到時相信丁老太爺會有法子的:她知道,宋將軍也應該知道這一點。

丁陽當即再大喝一聲:“還不拿人,宋將軍你不是因爲是位郡主而不敢拿人吧?但我們丁家屈死之人如何能閉得上眼睛,請宋將軍公事公辦。”

宋將軍看向紫萱有此躊躇,丁府的管家上前兩步耳語了兩聲,他長吸一口氣抱拳:“郡主,死者是丁家之人,丁家就是苦主,不可能是兇徒。末將得罪,請郡主說一說爲什麼如此之晚會在這處偏僻之極的巷子中?”

紫萱眯起眼睛來看看丁陽和芳菲笑了笑,居然老老實實的答宋將軍的問話:“因爲珍珠向我求救,說她說破了丁大夫人偷人之事……”

290章 小宋要自保

聽到紫萱的話,丁陽和芳菲的臉色都大變齊呼:“住口。”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紫萱會如此說,這樣一來不止是芳菲的名聲,而且丁陽的名聲,乃至丁家的名聲就要完了。

紫萱看向他們夫妻:“我原本不想多話的,只要宋將軍把你們丁家這些人帶回衙門細問、細查,很快就會知道此事;但是你們夫妻敢誣衊本郡主,本郡主難道還要顧念你們的名聲不成?”

“宋將軍被你們所矇蔽,本郡主當然要把事情的原委說清楚,好讓宋將軍知道來龍去脈,免得宋將軍錯捉了好人而後悔終生。”看着丁陽和芳菲她淡淡的道:“當然,如果你們願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我倒也樂得清閒不多嘴。”

丁陽額頭的青筋暴起:“你胡說八道!”

紫萱看着他:“如果當真是我胡說八道的放,那剛剛丁將軍你又是因何非要將有孕的妻子置以死地,追打不休也就罷了,連叫個醫生來安胎保命也要我開口?只要丁陽將軍說出能讓信服的理由來,我會爲剛剛那幾句話道歉的。”

“嘿,大夫來了,還真是及時啊。”她挑起眉毛來看着丁陽:“應該可以保住孩子吧?我要恭喜丁陽將軍你再有幾個月就會得貴子了。”

丁陽握緊了拳頭,眼中的陰鷙一閃而過:“哼。”

“丁陽將軍好像不喜歡丁大夫人肚子裡的孩子呢,如果不知情的人定不會知道丁陽將軍成親至今膝下無子啊。”紫萱脣角彎起的更厲害:“丁將軍這些不合理的地方,宋將軍看清楚、聽清楚了?”

宋將軍抿了抿嘴脣沒有說話。他真得不知道丁陽追打自己的妻子原來是因爲妻子失貞,只是這樣的事情還是少說少錯:丁大夫人來頭不小啊,其姐姐可是貴妃且育有大殿下。

芳菲大叫:“你如此辱我的清白、壞我丁家名聲,我姐姐一定不會放過你;陽哥哥,你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爲我討個公道。”

有些事情不論真假在世人面前就得是假的,只要丁陽有點理智就會懂這一點。

丁陽惡狠狠的盯了芳菲半晌,然後猛得回頭看向紫萱:“不要再污內人的名聲,不然我丁陽今天晚上性命不要,也不會容污我丁家名聲的人離開。”

這話也有可能是說給芳菲聽得:四周的人不少都這樣以爲,因爲污了丁家名聲的人也有可能是芳菲;除非芳菲不是真得偷人,那此話就是說給紫萱聽得。

“剛剛我只是一時失手,不過是想去挽起內人罷了;孩子,我當然在意,只是想讓芳菲回府之後好好的診治,在這裡診脈又能如何?根本不能用藥。”丁陽又補了一句話,說得是憋屈無比。

他說完後險些把自己氣得暈倒過去,這天下間還有比他更窩囊的丈夫嗎?妻子偷了人,他還要爲其打掩護。但是家醜不可外揚,如果此時把芳菲做得好事鬧得人盡皆知,他及丁家的顏面掃地,從此當真是無法在京城立足了。

爲了他的前程、爲了丁家的名聲,他也只能幫芳菲遮掩醜事;一切,都等他回到丁府之後再論。

道理他想得明白,可是心中的那口氣卻讓他極爲不舒服,恨不得現在就把芳菲碎屍萬段,一解他的心頭之恨;尤其是想到他疼愛芳菲多年,他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嘴巴。

紫萱看着他微微點頭:“丁陽將軍的胸懷之廣真得讓人目瞪口呆啊。大夫正在給丁夫人診脈,看樣子也知道丁夫人傷得很重,不知道一會兒大夫要問你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時,丁陽將軍你要保哪一個?”

丁陽的臉色鉅變:“沒有發生的事情郡主也要拿來說事,看來就是想害我丁家不可;宋將軍,你現在還不明白嗎?”

宋將軍此時卻只是苦苦一笑:“末將還真是什麼也沒有聽明白,請將軍恕罪。”這池混水真得不好趟啊,他決定還是看看再說;丁老太爺的確是精明,可是丁陽將軍實在是有點兒……他認爲自己不必太過着緊討好丁家了。

就算爲報丁老太爺當年對他的恩遇,也不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啊;沒有丁老太爺他雖然可能升遷的慢些,但他相信自己也不過是多熬兩年罷了,因此他不想爲丁家而壓上自己的一切。

紫萱眼波一轉看向正在給芳菲診脈的大夫,在心中壞壞的想:“老天爺有眼啊,這個孩子可一定保住才成。人家丁陽大將軍可說了,那孩子就是他的,那就讓這個孩子給丁家繼傳香燈吧。”

“丁將軍你不願答,那本郡主替你說出心聲來好了;”她看向芳菲,迎着芳菲的目光:“丁陽將軍最想的就是一屍兩命吧?如此丁陽將軍的天空就真得乾淨了。”

芳菲的目光一凝,輕輕咬咬牙齒:“郡主不必挑撥我們夫妻的感情……”

“你們夫妻的感情如何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還用得着挑撥嗎?”紫萱不再理會芳菲而是看向丁陽:“本郡主就權且相信你們夫妻所言,只是有一點不明——丁將軍既然很在意孩子,那會是什麼事情能讓你氣得不顧丁夫人腹中你的骨肉,而一腳接着一腳踹下去。”

她故意把“你的骨肉”四個字重重的、一字一頓的說出來,瞧着丁陽咬牙切齒的樣子,還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不要說什麼你去挽起你夫人的話來,這裡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你如此說法知道不知道大家心裡怎麼想?”輕笑一聲看向芳菲,紫萱道:“不過,你倒真是有福氣。”

丁陽看看左右想到剛剛所說得話心裡煩燥起來,的確是不應該說什麼要扶起芳菲的話來,但他現在心亂如麻、氣得頭暈腦脹,能找出個藉口來已經不錯,哪裡還顧得上思前想後呢。

“丁陽將軍,你當真不是因爲丁夫人偷人而追打於她?”紫萱見宋將軍不開口,便好心的替他問一句:“宋將軍,本郡主代你問問你不介意吧?”

宋將軍很介意,可是他卻不好開口直說自己在意,臉也不敢板着:“郡主玩笑,末將哪裡敢對郡主不敬。”

丁陽怒指紫萱:“珍珠當然不是內人所殺!郡主,你再如此污衊我丁家的人……”

“既然不是,你卻怒發如狂的追打丁夫人;這是爲什麼呢?”紫萱以指點丁陽,看着丁陽忽然眼睛一亮。

“哦,原來你是因爲珍珠是被丁夫人所殺,而發怒責打於她吧?丁將軍還真得極爲疼愛珍珠啊,不然豈能怒打有身孕在身的妻室呢。”紫萱的話說得輕輕鬆鬆,卻聽得丁陽臉色又是一變。

“不是!珍珠不是內人所殺。”丁陽腦子裡亂作一團,不知道如何辯駁只有大叫出聲。

紫萱看着他:“不是?那丁陽你爲什麼毒打丁夫人,非要置她於死地的樣子?這裡的人,可沒有一個是瞎子。”也不等丁陽回答,她看向大夫:“如何了?大人如何、孩子又如何?是不是隻能保一個?”

丁陽的臉色馬上緊張起來,他是恨不得孩子現在就沒有了,免得還留在芳菲的肚子裡給他添堵。

大夫看向紫萱有些口吃,因爲太過緊張了,他只是普通百姓今天卻被兵馬司的人請來,又聽到丁家如此多的秘聞:“不用保哪一個的。”

丁陽聞言眼中閃過喜色,大人孩子一起死了倒也乾淨;至於貴妃那裡如何應對,回家去問他父親討個法子就是了:倒底,大殿下要成爲太子,貴妃還是少不了他們丁家的支持。

紫萱很及時的開口:“大人和孩子都不保了,如此噩耗丁陽卻是一臉的喜色,不知道是何解啊。”

丁陽猛得板起臉來:“郡主,臣當然是傷心的。”

大夫急急的開口:“大人雖然不太好,但身子底子強回去養養就無礙了。”

丁陽的眼睛猛得一縮,卻也不能開口罵娘。

大夫繼續道:“雖然動了胎氣,雖然也見了紅,但丁夫人身子好所以老夫拼盡所學,已經保住了孩子。”

丁陽眼前一黑,腳下不穩身子晃了幾晃才站穩,卻在心中大吼道:老天,你留下芳菲也就罷了,怎麼還把那個小孽種也留了下來!

紫萱瞧着丁陽笑吟吟的道:“恭喜丁陽將軍,賀喜丁陽將軍了。看來,你們丁家很快就會有後了。”

丁陽聞言用手一指紫萱,話沒有說出來卻自嘴裡流出一縷鮮血來:沒有氣死,他認爲自己的養氣功夫實在是有太大的長進了。

他連吸了幾口氣才能開口,瞪向宋將軍:“你倒底要不要拿人?!是不是真得想放過兇徒,任其逍遙。”

紫萱點頭:“就是,丁陽將軍的話很對,宋將軍你還不把兇徒鎖拿到衙門細細審問?”

宋將軍騎虎難下,再次聽到丁陽的大吼後他忍不住道:“事情太過複雜,末將不能斷定,只能得罪了。”

丁陽看着他:“快點動手吧。”

宋將軍抱拳拱手:“郡主,請恕末將無禮,此事因爲有人喪命,麻煩郡主到衙門小坐。”他說完也不等紫萱開口,就對丁陽也是一拱手:“將軍,事關人命,請將軍到衙門敘話。”

他原本就是來拿紫萱的,但是眼下的情形不可能讓他只拿紫萱回去;放開紫萱丁家肯定不幹,可是拿了紫萱只怕是後患無窮:乾脆兩個都拿了。

丁家也不能怪他把朱紫萱放了,而萬一輔國郡主無事,他也能有推脫之辭;其它的?關他什麼事兒,眼下當然是自保要緊。

291章 順便的

丁陽聞言氣得大吼:“你腦袋發暈了!”他不相信自家老爹找得人,要把他也捉進兵馬司的衙門。

宋將軍再欠了一欠身子:“丁將軍,末將也是無奈;如今丁家的姨娘死在當場,郡主和將軍又是各執一詞,末將聽上去都有那麼幾分道理;”他說到這裡對着紫萱行禮:“郡主恕罪!”

又對着丁陽施禮,他再道一聲:“丁將軍恕罪。是末將無能,眼下只能請郡主和將軍到衙門吃杯茶,讓仵作和穩婆細細的查一查死者,希望到時候可以爲郡主和將軍做個證實,還郡主和將軍的清白。”

紫萱微笑點頭:“珍珠是我原本的賠嫁丫頭,後來丁陽將軍收了房,我和丁陽將軍義絕之時她留在了丁府中。如今她死於非命,於情於理我都要弄清楚她的死因,就算是宋將軍不請我去兵馬司,我也要去的。”

宋將軍現在可不見剛剛來時的趾高氣揚,把腰彎得就要低到地上了:“謝郡主體諒。事情清楚之後,末將定到府上負荊請罪,任憑郡主責罰。”他也只是想爲自己弄條後路,負荊請罪一詞只是應景而出,並非有其它的意思。

可是這詞兒落在丁陽的耳中卻極爲不受用,狠狠的瞪一眼宋將軍又看向自己府中的管家,不明白這位將軍是吃錯了什麼藥,會對紫萱如此的客氣。

管家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啊;而且老太爺讓他告訴宋將軍的話他也說了,如今宋將軍就是不肯和輔國縣主爲難,他又能如何?

紫萱回頭看向丁陽:“你不去兵馬司本郡主早就料到了,因爲你怕被查出實情來,到時候你再也離不開衙門的大牢了。”

丁陽怒而甩袖,看一眼宋將軍見他又彎了彎腰知道自己不去不成了,冷哼一聲大步搶過去縱身上馬:“走。”他要找個機會和宋將軍好好的聊聊。

宋將軍急忙喊一聲:“來人,好好伺候着丁將軍,如有閃失你們提頭來見。”他沒有跟上去,反而向着紫萱躬身:“馬車立時就到,還要麻煩郡主稍等。”

這個時候他當然要避一避嫌,就算要和丁陽私晤說幾句心腹話,也不用當着輔國郡主的面兒。

紫萱看一眼芳菲:“她也需要馬車。”

宋將軍撓撓頭:“是。”擡頭看着趕過來的馬車有此爲難:“只有兩輛。”而且是一好一壞,好的分明就是乘人的,而壞得那輛分明就是平常農家拉東西用得平板車,自然是用來拉屍首的。

紫萱看看芳菲:“只能委屈丁夫人和珍珠一起了,那這車寬敞,也方便丁夫人能躺下養傷,免得再有什麼閃失。”她說完看一眼宋將軍:“只是,珍珠的屍首如果有什麼損壞的話,不要怪本郡主不客氣。”

宋將軍馬上應下來,越和紫萱交談他的心下越驚,對丁陽也就越發的失望。他這是不知道白天的事情,如果深知前因後果,丁老太爺的那恩情和好處肯定不會讓他動手。

紫萱看着雪蓮和琉璃把芳菲擡到平板車,放在琉璃的旁邊,瞧着芳菲嚇得大叫坐起,拍着車鬧着要下來。

“丁夫人,夜深人靜,你正好聽聽珍珠有什麼話要對你說。”紫萱微笑擡腳上車:“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啊。”

芳菲嚇得一哆嗦:“不,求求你們了,扶我下去吧。”可是無人理會她,衆兵士駕車向兵馬司而去。

馬車剛剛動,前面黑影中慢慢踱出一個人來攔在了宋將軍面前,身後還拖着什麼的樣子,懶懶的伸個腰看着宋將軍道:“喲,你們兵馬司還真是忙啊。,出命案了,這事兒不歸你們管吧,還有,你們的鼻子比狗還靈啊,府尹大人那裡還什麼都不知道,兵馬司已經要拿人回去審問了。”

宋將軍的臉色微一變:“你是誰?”

紫萱挑開車簾看着水慕霞一笑:“水兄。”完全沒有意外的樣子,不然她豈會說那麼多的話、弄那麼多的事兒,爲得當然就是拖延時間。

水慕霞擡頭:“郡主一切還安好吧?可有人爲難郡主?”他的左邊的衣袖少了一截,看起來也是經過惡鬥的。

紫萱搖頭:“我很好。倒是水兄你——”她上下打量一番水慕霞笑了:“依然是玉樹臨風。”

“這話,我愛聽。”水慕霞笑着點頭看向宋將軍:“你還知道點進退,死罪看來能免掉了。”

宋將軍沉下臉來:“你,好大的口氣!”

“他的口氣大嘛?”晉親王不知從哪裡來了,衣服看上去整齊的很,只是頭上的帽子不見了:“本王可以告訴你,如果輔國郡主少一根頭髮,本王現在就斬下你的人頭。”

宋將軍的臉真得變了,馬上翻身下馬叩頭:“末將參見王爺。”偷偷擡頭想看看晉親王的臉色,不想卻先看到了水慕霞身後的丁陽,他的臉色當即一變:“丁將軍?!”

丁陽的雙手被綁住了,身子搖搖晃晃有些站不急,頭腦也好像不清楚的樣子,聽到有人喚他才甩甩頭,左右看了看才把目光放在宋將軍的身上。

過了半晌他的目光清醒了不少,然後移動目光看到紫萱,忽然間明悟的他指着紫萱大叫:“怪不得你搞了那麼多的事兒,就是爲了拖延時間吧?!出氣不過是順便的。”

紫萱點點頭:“你全說對了,丁陽將軍。只是,你有點後知後覺,現在纔想明白你不認爲太晚了些?在你告訴我,你使了高手去跟蹤晉親王和水後,我如果不拖延時間等他們回來找你,那就是我太笨了。”

丁陽恨得猛咬後槽牙但也於事無補,是他親口告訴紫萱一切的佈置,無非就是想讓她死心不必等幫手,哪裡想到卻會成爲紫萱定計的關鍵呢。

“王爺,水兄,我就算是失了職司卻還是將軍,水兄你打暈我就已經是不對,居然還把在下綁起來——請問這是何故?”他不再理會紫萱,想先脫離水慕霞的手掌。

水慕霞沒有答丁陽反而看向宋將軍:“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宋將軍馬上答道要去兵馬司,水慕霞又道:“你這是把郡主當成殺人的兇徒了?”

“不,不,末將不敢。只是有命案發生,末將不知道是哪個人下得手,因而才請郡主和丁陽將軍回兵馬司說清楚的。”宋將軍心裡那個苦啊,想到丁家管家所說,他們老太爺保證晉親王不會出現的話,就想一腳踢過去。

這何止是坑人。

水慕霞點點頭:“那就是說丁陽將軍是嫌犯了?”

宋將軍無奈的承認:“可以這樣說,但是事情沒有查明,現在說還早了些。”

“既然是嫌犯,居然策馬狂奔當然就是想逃走,遇上了我豈能不伸手管上一管?捉住逃犯不綁一綁行?”水慕霞看一眼丁陽:“你說對吧?”

丁陽暗恨在心:“水兄,你莫要開玩笑,殺人的可不是我。”

晉親王點頭:“對,指使殺人的纔是你。”

宋將軍心知今天招惹了麻煩,但事以至此他多說無益:“末將謝過水相助,因爲有公務在身,末將就先行告退了。”他對着晉親王一禮,示意人過去接過丁陽來。

水慕霞卻沒有交人,反而側身一讓:“沒有人要留宋將軍,慢走不送。”他向紫萱欠了欠身子:“郡主,請隨我們這邊走;月下漫步也是樁佳話,馬車不用更好。”

宋將軍看着紫萱下車,咬了幾次牙他終於還是開口:“王爺,郡主和丁陽將軍要隨末將回兵馬司。”

晉親王看着他沒有作聲,宋將軍靜候半晌不得不再次開口。

水慕霞沉着臉道:“宋將軍,你要走無人留難於你,不過你要留下來,我和王爺也不會見怪。正好,你現在就告訴在下,爲什麼你們兵馬司比府尹還要快一步?”

“說起府尹來,人家就足夠倒黴了,幾世作孽纔會附廓京城啊?堂堂的府尹官兒也不算小了,換在任何一地那也是員大吏;放在京城,府尹就沒有幾分權,夾板氣倒要常受,你小小的兵馬司也要奪人家本就所剩不多的權呢?”

“嗯,你和府尹有仇?”看到宋將軍搖頭開口否認,水慕霞摸了摸下巴:“不是啊,那你幹嘛要撈過界?”

紫萱看着宋將軍:“馬車你準備的很周到,帶着人馬自兵馬司趕過來,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吧,居然就已經備好了平板馬車;是宋將軍人未卜先知呢,還是——?”

宋將軍的臉色猛得一變,彎下身子剛想說話,晉親王那裡一揮手就把他頭上的帽兒、腰間的長劍拿掉了:“你,明天自去請罪。”

丁陽看到宋將軍不敢再多說,只是彎下腰不停的賠禮認錯,爲得就是想在晉親王的手上討還那頂官帽;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脫出了他的掌控:“王爺,我也是堂堂的一品大員,刑不上大夫,如此綁了我有失朝廷體面。”

晉親王一掌甩在他的臉上,也不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你,居然敢讓人跟蹤本王,就是該死。”

292章 又是身孕!

水慕霞看丁陽呆呆的、直直的盯着晉親王,一袖子甩過去把丁陽打醒了:“怎麼着,現在心服口服了?綁你自然有綁你的理由,而且多得很呢,聰明人是不會多嘴問的。”

紫萱淡淡的的加了一句:“丁將軍不必否認你使人去跟蹤王爺和水公子,你剛剛的話,你們丁家的護院都聽到了;我相信他們當中自有不少明理的人會做證。”

“哦,我一時匆忙忘了告訴丁陽,你使來的高手有一個沒有死呢,我想王爺的護衛定能問出點有趣的事情來;我有點等不及,丁陽將軍你呢?”水慕霞看着丁陽笑得很溫暖。

丁陽心頭一顫:“王爺,臣讓人跟着您絕無惡意,請王爺相信臣。”

水慕霞微笑的挑眉:“跟着我們的可都是高手,如果不是我們有那麼幾個幫手,今天還能不能站在這裡和丁兄你說話真得未知呢,原來這還不算是惡意的——王爺,聽到沒有?”

“真要有惡意,丁兄會怎麼樣,讓人出手就立等取在下和王爺的性命不成?算了,算了,丁兄和在下有些交情,你說沒有惡意就算是沒有惡意吧。”

“只是,你使了人伏在驛館的前後門,而且人數足有七八人之多,不知道此事丁兄你是不是也要說沒有惡意?”水慕霞說完摸摸下巴:“你說,我們就會信得。”

晉親王冷冷的道:“只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相信了。”

丁陽馬上面如土色,滿嘴裡全是苦澀:“我只是、只是……”他結結巴巴半晌也沒有說出話來,當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辯駁。

原本他的打算是等兵馬司的人來到把紫萱弄走,接下來自然就會讓盯着晉親王和水慕霞、以及驛館的人回來,這一切也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使人去盯着驛館還是跟着晉親王和水慕霞,只是不想他們會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壞了他的好事,絕沒有要傷害他們的意思;眼下,卻有些說不清楚了。

盯着驛館的確是有些不對,不過卻不是他一個人做過:大家敢用幾個人盯着驛館,並不是想圖謀不軌,只是想注意驛館內人的動靜——有人是爲了送禮,有人是爲了請客等等不一而足。

丁陽和那些使人盯着驛館之人的不同在於,人家使去的人沒有被捉,而他卻被捉個了正着;還是被晉親王捉到的,就算是渾身長嘴都說清楚。

宋將軍聽到這裡面色土黃,恨恨的道:“丁將軍,你要尋死也不要害人!讓你的管家來報稱什麼你們家的姨娘被惡徒搶走,現在恐怕已經遇了不測,想不到你、你卻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你,可當真是害苦了我。”

紫萱聞言看向宋將軍:“吃一虧長一智,對手如何先不論,輸贏有時候就取決你的同伴;顯然,宋將軍你選錯了同伴。”

宋將軍開口說話其實就是試探,聽完紫萱的話跪倒在地上:“是末將的錯,末將請王爺、郡主發落。”他倒也乾脆,不過卻也不出紫萱的意料,早在宋將軍要把她和丁陽起“請”到兵馬司時,就料到宋將軍不會陪丁陽一條路走到黑。

就如他肯聽從丁老太爺的話來拿紫萱,就證明此人並不足夠精明,但是在面對兩難之境時,卻又油滑世故的很。

沒有一見晉親王、水慕霞就把人交出去,他還是想在此事上找點好處的,或者也存了其它的心思就未可知了;但是他聽完丁陽的所爲後,馬上知道再不快些認錯,就會倒大黴了。此時不跪倒請罪,也就不是油滑的宋將軍了。

紫萱打個哈欠,被折騰這麼久她自然是累了的:“現在,我們要去哪裡?”事情沒有解決她想要睡是不可能的。

晉親王淡淡的道:“郡主回府,我們送丁家的人去府尹衙門。”

丁陽不甘心:“爲什麼她能回去?王爺豈能偏袒。”

晉親王看也不看他:“本王就是要偏袒,你又能奈我何?”微一頓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也是親王,倒是可以質問本王爲何偏袒,本王說不定會給個理由。”

水慕霞翻個白眼:“王爺你又何必騙他。”

晉親王今天晚上沒有同水慕霞鬥過嘴,聞言還看了看他問出久在心中的擔心:“傷勢不要緊吧?”

“要緊的話早趴下了。”水慕霞說完看看丁陽等人,又瞧一眼紫萱:“郡主也累了,麻煩王爺先送郡主回府吧;我,送丁兄等人去府尹那裡吃茶。”

晉親王聞言眉頭一皺:“你傷得如此重?”如果不是傷得很重,水慕霞豈會把護送紫萱的事情交給他呢。

水慕霞的臉色看不清楚,不過笑聲聽不出什麼不妥來:“我向來是個天不要、地不收的,傷能有多重?而且咱是個大男人,受點小傷就大哭小叫的非要讓人救命,咱是做不出來的。”

他看着丁陽:“丁兄,你說我的話對吧?哦,問錯人了,丁兄現在這條性命可是用郡主之母的性命換來的,我和你說這種話倒有些像是譏諷你。”

丁陽的臉色一變,此事他是不可能辯駁,如果不是紫萱之母用命相救,他早就了化成黃土,豈能在這裡帶着人對紫萱大呼小叫?只是,他今天晚上帶人來的時候,分明早把護國夫人的救命之恩拋到了腦後。

晉親王依然擔心,腳下一動就要去看看水慕霞的傷勢,可是水慕霞卻笑道:“王爺,你如此擔心我,看來當真是心中有我啊。”

他說完一扯丁陽:“我走了,郡主就拜託王爺了。”用腳一踢宋將軍:“還不走?等着我請你啊,給我看好那馬車上的人,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

晉親王豈是這樣能擺脫的?他冷哼一句:“不要忘了,本王喜歡秋後算帳的。”他還是舉步上前要攔下水慕霞。

紫萱也不放心:“水兄,等一等。”

水慕霞沒有回頭擺了擺手:“郡主先回府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我們再議。”

紫萱急走幾步,過去拉住了水慕霞:“我也要去……”忽然低低的驚呼:“你的手怎麼這涼?你倒底傷到了何處?”

晉親王聞言一把握住水慕霞的手腕,然後臉色一變飛腳就把丁陽踢出去:“他有個不好,你就等着滅門吧。”

水慕霞嘿嘿一笑,嘴角流出一絲鮮血,用袖子輕輕抹去:“王爺,你一個大男人和我拉拉扯扯的,我會不好意思的。”

“你給本王閉嘴,不然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暈了你。”晉親王的語氣惡狠狠的,揚聲道:“來人,速請墨會元前來。”

再看看水慕霞的臉色,他又補了一句:“不管墨會元在哪裡,在做什麼,哪怕是洞房中也要給本王請了來!誰攔給本王打誰,有事自有本王爲你們頂着。”

紫萱的臉色猛得一變:“水兄的傷勢如此嚴重?”她的指尖也有些發涼,可是看向水慕霞,並沒有看出他有什麼不同來。

還是那張笑臉,還是那張不饒人的嘴巴:“郡主你不要被王爺嚇到了,他是故意嚇你的;嗯,王爺的深情草民可當不起,能否放開草民的手?小小的傷勢而已,閻羅王想請我去他家吃茶作耍,怎麼也要等上個百八十年的。”

丁陽被踢得這一下子極重,摔在地上半晌才爬起來,可是剛站起來就看到宋將軍站在他的面前:“丁將軍請到這邊來。”

看到宋將軍一副爲晉親王等盡忠的樣子,他狠狠的啐了口卻引得自己頭暈:“不要得意,就憑你這樣兩面三刀之人,豈會入了王爺他們的眼?”

宋將軍卻也不惱:“君子有君子的用處,小人有小人的用處,末將倒是認爲自己還是有點用的。丁將軍,這邊請。”

丁陽氣得頭暈腦脹:“滾。”

晉親王冷眼看過來:“你的火氣倒是不小。”因爲水慕霞的傷他的心情極爲不好,這個時候丁陽大呼小叫當然讓他着惱。

水慕霞已經坐下,看看丁陽笑笑:“王爺何必同丁將軍生氣,丁將軍的心情不好嘛。宋將軍,你知道丁將軍心情因何不好?”

宋將軍馬上欠身:“據末將來到之後的情形,好像是丁夫人腹中的胎兒不是丁將軍的。”

水慕霞和晉親王聞言都看向了芳菲,然後齊齊搖頭:“紅顏禍水啊。”就憑宋將軍的一句話,他們就相信了。

丁陽咬牙:“不是,王爺和水兄莫要聽他胡說。”

紫萱看着芳菲道:“丁夫人自己最清楚,而且丁將軍你的身體倒底如何,相信墨會元來了之後馬上就會知道。”

丁陽的臉色陰晴不定半晌:“不用郡主操心,臣的身子好得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大夫過來給水慕霞診過脈後搖頭:“公子需要好好的臥牀將養三五個月,以後也要十分的在意小心纔是,不然舊腑內傷再發作就真得不可收拾。”

水慕霞聞言笑道:“你們這是什麼臉色,他不過是個平常的大夫,一會兒墨隨風那小子來了,就知道我好得很;嗯,至多也就是吃幾副藥的事兒,你們不要這樣看着我。”

老大夫有些不樂意了,指向珍珠道:“老夫不能說是醫術精湛,但自幼苦學就怕誤了病人的性命;不說公子的病,至少老夫只是稍稍看了看,也能斷定死去的那位夫人已經有了身孕。”

293章 不要騙人

“你說什麼?!”

紫萱喝了出來,琉璃也喝了出來,還有丁陽也是異口同聲。然後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把目光放在了老大夫的臉上:“不可能!”還是異口同聲。這三個人,從來沒有如此的心有靈犀過。

老大夫被三個人連聲輕喝嚇了一跳,看看紫萱和丁陽的臉色,他結結巴巴的道:“容草民再去好好瞧瞧好不好?”他說完感覺話可能會讓人誤會,尤其死的人還是大將軍的姨娘,連忙道:“草民是四十五年的秀才,聖人之訓不敢忘,只是想確認那位夫人是不是真得有孕。”

紫萱看看躺在平板車上的珍珠,合了閤眼睛道:“麻煩老大夫了。”這是回事兒,難不成丁陽的病當真已經好了?但是看芳菲的神色也不像是懷了丁陽的孩子,一肚子全是做賊心虛啊。

丁陽長吸一口氣看了一眼縮在平板車上的芳菲,目光再落到珍珠的身上,最終別過臉去沒有說話;如果珍珠也有身孕那就是自己的病好了呢,還是說珍珠也一樣偷了人——他不敢再想下去。

老大夫施禮後到了平板車旁,對着珍珠行了一禮道了“得罪”兩個字,這才用手掌輕按珍珠小腹,然後收回再次對珍珠行禮才走回來。

紫萱看到老大夫的神色,便合了閤眼睛,不用問也知道珍珠當真是有了孕的!一屍兩命啊。她睜開眼睛看向芳菲,猜測着芳菲害死珍珠的目的倒底有幾樣:顯然不只是爲了加害自己這一個目的。

丁陽的兩拳握緊看着老大夫:“樣?”他擔心、他緊張,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等的是什麼樣的答案。

老大夫向晉親王和紫萱施禮:“老夫沒有看錯。剛剛看到人擡起那位夫人的屍首來時,看到她的小腹好像不是軟的,有那麼一點點鼓、一點點硬的樣子,就疑心那位夫人已經有了身孕。”

“那你爲什麼現在才說?!”丁陽的眼睛瞪大,裡面已經佈滿了血絲,瞪着老大夫的目光就好像老大夫是他的殺妻仇人。

老大夫嚇了一跳:“將、將軍,不是草民不回,而是草民不是仵作只是大夫;一會兒相信仵作會檢驗的,到時候諸位貴人們也就知道此事了。”

“草民一把年紀卻總是看不破虛名二字,就是因爲這位不相信草民的醫術,所以草民纔會多嘴兩句。但是,那位夫人的確是懷有身孕,且不只是一個月了,倒底是幾個月草民卻不知道了,這要仵作或是穩婆們來檢視才能知道。”

老大夫剛剛的一口氣現在泄沒了,在這些貴人們面前逞強好勝,他不是找死是什麼?想到這裡他真相給自己兩個耳光:這些人隨便一個人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這個草民。

丁陽聞言合了閤眼睛,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那句不止是一個月身孕的話讓他不知所措:很有可能珍珠腹中的也不是他的骨肉!

這樣的想法如同毒蛇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心,讓他滿腦子裡都是他的妻妾們在偷人的情形:芳菲偷了,珍珠偷了,其它幾個豈有不偷的道理?

他想得不是還有誰偷了,滿心在思索的都是有沒有不偷人的?想到他“病”了好久,不能和妻妾們同房,他忽然用力在土地重重的捶了幾下子。

紫萱長長一嘆看向水慕霞:“水兄,你的傷勢不能再逞強了。老大夫的醫術不錯,就算墨會元更厲害些,也不可能會讓你馬上如常人一樣。你先去馬車上歇一歇吧,這裡有我和晉親王就可以。”

水慕霞笑着擺手:“我沒有事兒。”看一眼老大夫笑道:“不是老大夫的醫術不好,而是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要緊的。我在這裡坐着就好,也要等墨隨風那小子,我們來問問珍珠身孕之事吧。”

“那個不急。”紫萱說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人已經死了,不急在這一時。”

水慕霞微笑倚靠在車廂上:“閒着不也是閒着?郡主不問那就由我來問吧。”

紫萱不想他費神:“你歇着吧,我去問問。”把水慕霞交給雪蓮和碧珠,和晉親王交換了眼神後,她走向平板車。

琉璃扶着紫萱:“姑娘,珍珠她、她沒有對我們說啊,她爲什麼沒有對我們說?”

紫萱看着珍珠的臉:“她,不想再爲我們添一點麻煩了吧?再說,當時她滿心都是擔心我們被丁家所害,而又傷得那麼重,”她合了閤眼:“相信她沒有說出來的不只是這一句話。”

珍珠死了,帶着她的孩子一起離開,在臨死前卻不曾有時間對紫萱提一個字;也不曾說過一句,讓紫萱爲她報仇,這反倒讓紫萱心中生出一種要給珍珠討個公道的想法。

“一屍兩命呢。”紫萱看向芳菲:“你在這裡陪了珍珠這麼久,可有聽到她對你說了什麼?你有沒有想起珍珠活着時曾對你說過什麼?”

芳菲連連搖頭:“沒、沒有。”她把臉轉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敢看珍珠的臉,還是不敢看紫萱的。

紫萱忽然拉過她的手按在珍珠的小腹上:“你是丁家的夫人,姨娘們哪個有孕哪個無孕你應該是最應該知道的人,不然你就不是個合格的主母!現在,你再對珍珠還有她的孩子說一句,珍珠是不是曾對你說過什麼。”

芳菲嚇得想抽回手,可是卻不如紫萱力氣大,嚇得已經大哭:“我真得不知道,真得不知道珍珠有身孕。”

紫萱聽到她如此說放開了她的手,在這種情形下,芳菲應該不會說謊的;想了想她又問芳菲:“那丁家有誰知道她有身孕了?”

芳菲搖頭,她抱着自己的手嚇得全身抖成一團,拼命的搖頭:“我不知道,真得不知道;”生怕紫萱不相信再讓她對珍珠說:“她有什麼事兒從來不會對我說得。”

這話也不假。紫萱馬上追問:“那在丁家她可有要好之人?伺候她的丫頭又是誰?”

芳菲身子一顫:“丫頭是翠葉翠芽,她們都是我賞給珍珠的,一般有事兒珍珠都不會告訴她們的。”她忽然想起一事來:“後來,她倒是和楚氏有走動,冷氏也待她不錯。”

紫萱正想再問時,就聽到了墨隨風的聲音,回頭見他回來連忙過去:“墨兄,你總算來了。”

墨隨風也沒有和紫萱、晉親王見禮,上前就抓起水慕霞的手來,半晌後忽然一掌拍在水慕霞的頭上:“你有本事是不是?你是男人是不是?你要孝義兩全是不是?可是你的命只有一條,你知道不知道?”

他很少有這樣大發雷霆的時候,可是如今他咬牙切齒:“你想死是不是?告訴我,我掐死豈不是更快,也讓你更少受些罪!”

罵着他手裡卻不慢,只見一樣又一樣的藥丸子塞進了水慕霞的嘴巴,根本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喂完了藥,他又用金針自水慕霞的頭上開始紮起,眨眼間就紮了二三十針在水慕霞的身上。

看到墨隨風終於停下來手來,晉親王和紫萱同時開口:“樣?”

“他死不了!”墨隨風恨恨的再瞪一眼水慕霞:“他死了,我們倒了省不少的心。現在不是找我麻煩嗎?半個月我什麼也不用做,天天要看着他,唉,想到要守着這個大男人十幾天,天天摸他的那隻大手,我就想殺了他。”

紫萱聞言放下心來:“半個月就能好,還好還好。”

“半個月好?不可能的,除非是神仙下凡。”墨隨風搖頭:“半個月我要在天天給他用針,之後想要完全恢復也要用藥兩個月左右才成。”

說到這裡墨隨風就大怒:“被騙回府就老實呆着唄,爲什麼非要衝什麼穴!那樣的手法是能衝的嗎,你自己最清楚的,好,你衝就衝吧,救人要緊我明白;已經受了內傷的你,能不能不要和人動手,這下子丟了半條命你開心了?”

“真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兒,你給我直接死翹翹得了,回頭我直接去給你報仇正好。”他瞪水慕霞:“再有下一次,我一針給你個痛快。”

水慕霞淡笑:“有人要來殺我,我不拼命你現在就真得只能去給我報仇了。”

墨隨風跳了起來:“是什麼人?”

晉親王一指丁陽:“他。你去報仇吧。”

墨隨風的眼睛眯了眯:“原來是丁大將軍。呃,這個報仇的事兒,王爺和水兄自己做了,就不用我再來動手了。”話是這樣說,可是眼中卻有什麼一閃而沒。

水慕霞看着丁陽忽然一笑:“嗯,你要爲我報仇的話很容易,也非你不可。你去給丁將軍瞧瞧脈吧,看看他的身子是不是已經大好了?要知道,丁陽將軍的妻子可是有了身孕呢。”

墨隨風輕輕點頭看一眼芳菲:“我知道這事兒。”過去也不問丁陽直接握住他的手就診起脈來。

而丁陽也是一臉的緊張:“墨會元,醫者父母心,你可不能用假話來哄我。”他擔心墨隨風會報私仇,不把他的病實話實說。

墨隨風“哼”了一聲:“這裡也有位大夫,你可以讓那位大夫給你再診脈;我墨隨風雖然不屑你的爲人,但我給你診脈你就只是我的病人,我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294章 滑不留手

紫萱倒是知道墨隨風的醫德極好,相信他不會因爲丁陽可惡在病情上說假話:墨隨風可以睜眼說瞎話,但在診病用藥一事上絕對不會說一個字的虛言。

晉親王和水慕霞都是極清楚墨隨風的爲人,但是丁陽卻不肯就此相信墨隨風,心下就越發忐忑了。

就是因爲不肯相信人,丁陽對墨隨風會得出什麼樣的結論來他都會抱懷疑態度的:說他身子大好了可以使妻妾受孕,他也會疑心墨隨風是在騙他,爲得是讓他放下心來,讓他的妻妾繼續有辱他們丁家的門風。

但是如果說他的身子沒有好,不能使他的妻妾受孕,他也不會相信:因爲墨隨風是和紫萱一夥的,自然想他恨死芳菲,自然巴不得他以後都能斷子絕孫。

“其實你原來威猛無敵那麼一晚上後,不能說你絕對不可能好轉,但也不可能這快就大好的;如果說是有好轉,我倒是相信的。居然能好到有子的地步,是哪個大夫給你的用得藥,真如此的話,我想要好好的去拜個師呢。”墨隨風的嘴巴也不閒着,說完話也診完了脈。

他沒有忘掉拿出手帕來擦了擦手,看看丁陽又看看芳菲:“如果是眼下的話,有那麼一分的可能性會得子;但是放在三個月之前,我認爲是絕無可能的,如果說是在一兩月前的話,倒是有那麼一分可能。”

丁陽聞言額頭青筋暴起,兩個月前他和芳菲就在東通城中!他握緊了手:“墨大夫,珍珠也有了身孕,你不要想用這樣的話來騙我。我延醫這麼久早已經好轉了很多,說這樣的假話你對得起你們的祖師爺?”

墨隨風哼了一聲:“願意信就信,不願意信就拉倒。我才懶得給你診治呢,你這種人死一個世上就少多少罪孽?”

晉親王對老大夫吩咐:“給丁將軍診個脈吧。”

老大夫聽墨隨風的話也猜到丁陽可能有不舉的毛病,因而上前請丁陽到旁邊去檢視:他不像最墨隨風早已經很認真仔細的望聞問切過;要望,自然要避開紫萱這些女眷。

宋將軍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都不用晉親王等人吩咐,把丁陽看得牢牢的絕不會讓他逃走;因爲他知道自己不是君子,今天晚上做錯了事情,以後還想要在京城混,就必須要讓晉親王知道他是有用處的。

有些事情君子是做不了的,就算晉親王是光明磊落之人,但也有需要他這種人效勞的時候;因而,他定要讓晉親王知道他是個有用的人,才能保得住他的性命和前程。

丁陽雖然嘴裡嚷着不信,可是心中卻不停的想在東通發生的事情,尤其是天香樓三個字不停的在他腦子裡出現;而更讓他受不了的是墨隨風最後那句話,如果在一兩個月前還是有一分可能的——珍珠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他的。

只有他知道,在東通回來之後的某天夜裡喝醉,看着了穿着紫萱舊衣正在做事的珍珠,居然就那樣要了珍珠;雖然當時的情形如何他忘記了,但是那天晚上他和珍珠同牀共枕卻是事實。

天未亮醒來後他卻極爲厭惡珍珠,沒有留下一句話起身就回了書房,在丁家無人知道他曾和珍珠同房過。可是,他自己很清楚;算算日子距今有五十一二天的樣子。

他很清楚的記得,牀單上有着珍珠的落紅,在之前珍珠絕對不曾和男人有過肌膚之親,而之後——老大夫說過,珍珠腹中的孩子不會小於一個月的。

如果墨隨風的話是真的,如果墨隨風的話是真的!腦中迴響着這麼一句話,丁陽忽然抱住了頭:爲什麼他的孩子死在了他的面前,而旁人的孩子卻在芳菲的肚子裡活得那麼歡實?

老大夫仔細的爲丁陽把過脈,又再三的勸說着丁陽爲他細察了下體,然後對他說道:“剛剛那位公子雖然年輕,但是醫術卻高過老夫啊;他的話沒有半分錯,依將軍的傷勢推斷,三個月之前是絕無可能的有子嗣的。”

“不過一個多月左右卻是有那麼一點可能,這就要看天意了。”他搖了搖頭看向珍珠的屍體長嘆一聲,負手離開沒有再和丁陽多說。

丁陽喃喃的重複着:“要看天意?”他擡頭看向掛滿星辰的夜空:“老天爺是給了我孩子,老天爺他給了我孩子啊!”淚水奔涌而出,想到就在一個多時辰前,他的孩子還是活着的,可是他卻不曾給他多活一天的機會。

宋將軍看着丁陽心中也生出幾分同情來,嘆道:“丁將軍,你看開些吧。有些事情是不能做得,會遭報應的;你啊,如果能逃過此難就去廟裡許個願,多做點善事吧。”

丁陽跳起來一掌打過去:“你纔是遭報應無子嗣。”

宋將軍躲開了,並沒有和丁陽動手只是看着他道:“我,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丁將軍。”他伸手相讓:“王爺和郡主相請將軍,還是過去說話吧。”

看到丁陽回來,紫萱看着芳菲:“你現在還敢說你腹中的孩子是丁將軍的?”

“當然是!”丁陽大聲喝道:“他們兩人一個是你們一夥的,一個自然是被你們收買了,就是想讓我丁某人身敗名裂……”

“你還能再身敗名裂嗎?丁兄,你早已經身敗名裂了,不過不是誰害得你。”水慕霞淡淡的開口,中途咳了兩聲用袖子抹去了一絲紅痕:“他們兩個的診斷你不相信不要緊,還有御醫呢?放心,王爺不會讓一個御醫來爲丁將軍你診病的,免得到時候你又說我們收買之類的話。”

老大夫大惱:“草民診病全憑良心二字,錢財二字從不放在草民的心上,此事左右街坊都可以我做證;請將軍不要污草民的名聲。”

芳菲沒有作聲,她把頭伏在膝蓋上動也不動,有八成是因爲沒有臉見人了;還有可能就是怕了:倒底,偷人之事如果確定的話,官府也會動用酷刑,就算是動用家法她也會被沉塘。

丁陽看看芳菲冷哼兩聲:“你學醫不精還敢大呼小叫,以爲沒有王法嗎?”他如今除了打落牙齒和血吞外,也別無其它的法子。

總不能讓他當衆承認芳菲真得偷了人吧,而且還懷了一個野種!他因爲次次爲芳菲開脫,氣得自己的心要脹破了。

紫萱淡淡的道:“我早說過了,是珍珠知道丁大夫人偷人之事來告訴我,丁家的人趕來滅口,在我們面前把原本就一身是傷的珍珠打死了。如今,墨會元和大夫都能證實我的話是真實的。”

宋將軍連忙行禮:“是末將有眼無珠,對郡主多有不敬。”

丁陽大叫:“郡主你不要顛倒黑白,人是你殺得,我們這麼多人親眼看着你姨母逼問珍珠,最後珍珠不屈你姨母一掌打死了他。”

水慕霞眉頭一挑:“原來是這樣啊;那我想問丁將軍,你們丁府的姨娘大半夜不在府中,來到這個小巷子做什麼?”

丁陽想也不想:“是她們把人擄到此處來的。”

“是嗎?”晉親王輕輕一揮手,有個王府護衛帶着三個小乞兒過來:“要不要聽聽她們怎麼說?”

丁陽臉色一變:“幾個小孩子怎麼可信?且天這麼黑,她們看不清楚追過來的有幾個人也很正常。”

晉親王忽然開口:“府尹,過來說話吧。”

“府尹?”水慕霞回頭看一看,笑着搖頭:“我說剛剛那個護衛那麼神秘的到你身邊耳語呢,原來是王爺着人去請府尹了。”

“你身上有傷,還是勞煩府尹吧。”晉親王的聲音依然沒有多少感情。

水慕霞嘆氣:“我又不是紙糊的,不過府尹大人來了倒也正好。府尹大人,你聽到丁將軍的話了?有誰說過輔國郡主幾個追過這幾個小乞兒嗎?丁將軍你未卜先知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什麼時候開個卦館在下一定捧場。”

府尹大人帶着人緩緩自暗影中步出見禮,看看丁陽沒有說話,反而對着紫萱嘆氣道:“下官原本還在想,這麼晚有事的人會是誰呢?原來是郡主殿下。”

他倒不是認爲紫萱壞,只是大晚上會來鬧他的,前後兩次都是這位輔國郡主,還真得讓他有點頭痛了。

水慕霞看向丁陽:“這個事情我們先不提了;”看着丁陽放鬆後,他又繼續道:“我剛剛就問過宋將軍了,如今將軍還要向府尹大人說個清楚。你怎麼就這麼及時帶着人出現在偏僻的小巷中呢?”

宋將軍欠身:“是丁府管家說他們府中的姨娘被人所擄,恐已經遭遇了不測,所以末將才急急的趕來。”

他也不用等水慕霞再問:“末將趕到的時候,丁將軍夫妻和其護院就在了,只是他們卻打作一團,而郡主等人卻護在那具死屍之前。尤其是丁將軍,如果不是末將及時趕到,現在丁夫人可能腹中胎兒不保,性命自然也就危矣。”

丁陽指着宋將軍:“你,敢落井下石?不要忘了不是我的父親提拔,你怎麼可能會是四品武將!”

宋將軍摸摸頭髮:“丁將軍,知遇之恩末將不敢忘,所以纔會趕來相助丁將軍你,因而已經把功名前程還給丁老將軍。當然,這也不足以報丁老將軍之恩,只是末將實在是兩難。”

“丁將軍你命人刺殺王爺,又派人盯住驛館,如此行徑讓末將膽寒;在忠於朝廷、皇上,和報恩講義報之間,末將只能選一個忠字,還望將軍你恕罪。”

幾句話不但把丁陽的罪名做實,而且還把自己報恩和負義之事說清楚,不但不會落個罵名兒,被士林子弟知道還要贊他一句“大義”。

“官油子。”水慕霞搖頭悄聲一笑:“只是向來文官多有這種人,武將還真是不多見。”

295章 兩妹夫

丁陽盯着宋將軍,牙根癢得厲害卻不知道拿宋將軍如何是好;如果再提他父親對宋將軍的恩情,就不只是挾恩圖報那麼簡單的了;如果就這樣放過宋將軍,他如何咽得下去這口氣?

今天不知道是什麼倒黴日子,城門那裡受了氣、到了宮裡還受氣,出了宮受了一路的氣,好不容易找父親拿個主意出口氣吧,卻還要吞下妻子偷人有了野/種的氣!現在,還要受一個小武將的氣,他真得想一頭撞死得了。

但是眼下他卻不得不把所有的氣吞下,不管能不能吞得下去都只能吞了,因爲晉親王和水慕霞把府尹請了來,那目的不言自明;現在再說讓朱紫萱背上殺人的罪名,弄到大牢裡去那根本是妄想了,最要緊的是不要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水慕霞看向宋將軍微微點頭:“人誰無過?”

宋將軍聽得這一句差點跪倒在地上:“末將險些鑄成大錯,是王爺和郡主指點末將才能明白過來。”

水慕霞把腿翹了起來:“你們匆忙出來救人,還會想着帶着馬車和平板車,倒真是想得周到;只是不怕累贅耽擱了救人。”

“馬車和平板車都是丁府的管家帶來,並不是末將備下的;府尹大人可以着人查看,馬車上有丁家的標記。”宋將軍答得更爲乾脆利落。

水慕霞笑着看向丁府的管家:“你和你們丁將軍學過兩手吧,居然也會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要救你們姨娘,帶着兩輛馬車去兵馬司呢?十萬火急的事兒,倒讓你這個周全、慢性兒的管家誤了時辰。”

丁管家跪倒在地上叩頭:“冤枉啊,是來得路上,小的聽宋將軍的吩咐讓人去準備的馬車。”

水慕霞看看丁府的管家:“也對,這事兒不能認下。”他看向丁陽:“還有一事在下不解,請丁兄賜教——丁將軍你們帶着人,來得如此及時呢?”

丁陽“哼”了一聲:“我們追着擄人者過來,早到一步有什麼稀奇。”

“哦,那不知道爲什麼追到了你所說的擄人者,卻棄之不顧反而打起了丁夫人來?而且你們丁家的護院也打成一團,這又是何解?”

丁陽指着碧珠和雪蓮:“當然是他們這些外族人下得手!”

“丁將軍你不要含血噴人啊,不要因爲我們是九黎之人就把什麼罪名往我們身上推。”碧珠的嘴巴向來不笨:“你說是我們害得,那我們爲什麼要害你們自己打自己?你是想說我們用了毒吧,當真我們用毒的話,有的是藥爲什麼要讓你們打成一團?”

“宋將軍來時,這些軍爺都看到了,丁將軍你打得正在興頭上,你們丁家的護院也打得很上癮;還是我們和宋將軍說了幾句話,因宋將軍相詢丁將軍你才放開丁夫人的——宋將軍。你可曾看出他們有中毒之相來?”

“天下間居然有那種讓人只打自己人,而不打敵對之人或是旁人的藥,嘖嘖,我聽都沒有聽過;丁將軍既然知道,什麼時候也讓我們見識見識呢。真要對你們用毒,哼!我們一直在這裡,你們打成一團沒有人理會我們,我們都沒有走,豈會是殺人兇徒。”

一番話說下來碧珠換了口氣:“丁將軍,上唐和九黎、大陽親如一家,你最好不要開口閉口就是外族人。”

府尹點頭:“這位姑娘言之有禮,丁將軍你無憑無據就說是中了毒;正好有大夫在,可請大夫請脈看看你們氣血有什麼異常沒有。”

老大夫的鬍子翹起,顯然還在氣丁陽:“大人,草民剛剛給丁大將軍請過脈了,他的身子除了有些很久以前就有的隱疾外,並無中毒之像。”

府尹看向丁陽搖頭:“將軍,你也聽到了。”

“他們九黎的毒詭異的很,豈會是庸醫能瞧出來的?而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府尹能聽信一個番族女子的話!”丁陽強辯,今天的事情說什麼都要推出去才成,管它是什麼道理,只要能助他脫身他都會拿來用。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得好,說得好,原來我們大陽族在你丁將軍的眼中是這樣的人,怪不得丁將軍使了人在驛館外守着;我們兄妹只是想知道,你的所爲是誰的意思?”火舞和金烏緩緩而來,他們給紫萱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看到火舞和金烏的眼神,紫萱便知道他們來得這麼晚必定是有事兒,下意識的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會是什麼事情?

金烏抱拳和晉親王等人見禮,回頭看向丁陽:“丁大將軍,看來你對我們大陽蠻族有極大的懷恨之心;明面上來賠罪,暗地時卻讓人守在門外,還使了刺客來!如果不是晉親王和水兄在,我們兄妹說不定就死在了刺客的手中。”

“此事,我定要向上唐的皇帝陛下問個清楚明白。”他對着皇宮裡那裡拱了拱手,表示對上唐皇帝的敬意。

丁陽吃驚至極:“哪裡有刺客?我只是讓人守在驛館的前後門,讓他們看到大陽蠻族的人走出驛館就火速回報,可沒有讓他們去行刺貴使。”

火舞“哼”了一聲看看府尹:“這位大人,此事是您斷案吧?我們兄妹就在您這裡擊鼓鳴冤了。”她聽說上唐要報官就要擊鼓,卻不知道現在不是在衙門前,哪裡有鼓讓她敲。

府尹頭疼了,先和火舞、金烏見過了禮:“不知道貴使是不是捉到了活口?”

“活口有,死屍也有,一個也沒有跑掉。”火舞看一眼丁陽:“在我的長鞭下還想要跑?”

水慕霞悠然開口:“丁兄,這件事情看來你要向皇上解釋了;那我們還是說說珍珠姨娘死的事情吧,丁兄你說是郡主等人殺人,只是不知道她們因何要殺珍珠啊。”

丁陽這次答得倒快:“珍珠原是郡主的陪嫁丫頭,只是後來被我收房後留在丁家,沒有隨郡主離開;今天大街上珍珠衝撞了郡主,原本她就和郡主反目成仇,今天可能更是讓郡主生氣吧,因而纔會要人來擄珍珠。”

“郡主的脾氣無人不知,眼裡是容不得一粒沙子,她想要殺珍珠也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水兄,你問得實在是多餘了些。”

丁陽的話有條理起來不說,而且還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連皇宮都敢闖,殺一個背主後又幾次招惹郡主生氣的丫頭,以此來警告我丁家予郡主來說算不得大事。”

紫萱看着丁陽:“珍珠死在誰手上你心裡清楚,千不看萬不看你也看在珍珠腹中你的骨肉上,給她們娘倆報仇吧?你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眼前,如今還不爲其討個公道,你真不怕老天爺罰你?”

丁陽的臉猛得扭曲:“住口!”他不是不心痛的,不是不後悔的,只是在強壓着罷了;聽到紫萱提到他的孩子,再想到芳菲肚子裡那個不應該活下來的孩子,他真想狠狠的給自己幾個耳光。

紫萱看向府尹:“府尹大人,珍珠是因爲知道了丁大夫人偷人之事,前來告訴我時被丁家的人追上打殺;當時珍珠已經身受重傷,全身是血了。”

“郡主,有道是捉賊捉贓、拿奸拿雙,你張口閉口污我清白是何道理?如果你能拿出憑證來,或是找出所謂的姦夫來,我芳菲馬上撞死在你面前;否則,郡主你就要給我一個交待——貴爲郡主也不能平白污人清名吧?”芳菲居然開口了。

看得出來她比丁陽有腦子多了,開口就要憑據;因爲她很清楚,今天晚上的珍珠之死事出突然,朱紫萱不可能會有憑有據的。

紫萱看看芳菲:“府尹大人,雖然丁大夫人通姦無憑無據,但是這裡有兩個大夫都可以證實,丁將軍有隱疾所以……”她說完咳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府尹自然明白紫萱未出口的話是什麼,點點頭看向老大夫和墨隨風,聽完他們的話後看向丁陽:“丁將軍有何話要說?”

丁陽自齒縫中擠出一句:“他們兩個人的話不可信,一個是輔國郡主的朋友,一個是庸醫!內人賢良淑德,豈能容人如此污衊,此事天亮之後我自會上書請皇上爲我們夫妻做主。”

晉親王冷冷的“哼”了一聲:“真不知道你丁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還是怕人丟得不夠大;行啊,明天進宮請皇上聖裁吧。”

金烏嗡聲嗡氣的加了一句:“王爺,明天我們也進宮,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帶個人同往?就是今天晚上捉住的其中一人,名叫丁福貴,據他說是丁家管家之子,我們沒有問他自己叫嚷着說他是上唐賢貴妃的妹夫,說我們敢加一指在他的身上賢貴妃的妹妹定會十倍還之。”

“賢貴妃,不知道是哪位娘娘;”金烏撓撓頭很不好意思:“王爺,你要代我們向賢貴妃娘娘請罪,我們並不是有意冒犯,不小心捉錯、打錯了人而已。”

晉親王咳了一聲:“賢貴妃只有一位妹妹,而且還是同父同母的妹妹呢。”

水慕霞不厚道的笑道:“金烏兄,來,我給你引見賢貴妃的妹妹,你也不必讓王爺去求賢貴妃,你直接求賢貴妃的妹妹高擡貴手就成了。喏,這位丁大夫人就是了。”

296章 認親

丁陽已經大怒:“大陽蠻族的使者,我敬你們是客,你們不要欺人太甚!雖然丁某人有得罪的地方,但丁某人已經賠過罪,你們如今卻要污我內人的清白,污我丁家的門風,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就算你們遠來是客,也要給丁某人個說法。”

他喝完還不忘去看芳菲,因爲金烏口中的那個丁福貴確是丁大管家的長子,長得一表人才且還識得字,只是考了一回秀才不成之後也就安心在丁府當差了。難不成是真得?這個念頭就如新生出的毒蛇,更大口的咬住了他的心。

芳菲的臉伏在膝蓋中,哭得那叫一個痛、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嚎得就好像她的爹孃死了般;不過她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聽到丁陽的話她的心定下一半,這個時候有丁陽開口比她說話強太多太多了,她只要哭就可以,讓人知道她的委屈就行了;辯駁倒是不用那麼着緊,反正丁陽也會爲她說話,至於回到丁府之後如何,到時候她再想法子,先要應付過眼下去。

偷人之事當然不能被朱紫萱歪打正着的弄成真,那她不要說是有貴妃的姐姐,就算是有個皇后的姐姐,也一樣只有上吊這條路可以走:爲了她姐姐的名聲,爲了她文氏的名聲,她也只有一死。

成敗現在全在丁陽身上,只要他肯開口維護她,那麼此事就有轉機;實在不行她還可以來出尋死的戲碼,到時候至少能讓人半信半疑,而不是確認她是有姦夫的。

金烏的大眼一瞪可比丁陽的大多了,也有神多了:“哪個污你什麼內人外人的清白了,我也只是聽丁福貴說得,不然我剛到京城,又哪裡知道什麼賢貴妃娘娘,又去知道賢貴妃是不是有妹妹。”

丁家的老管家鼻尖上也冒出了冷汗,原本再有兩三年他就打算把管家的位子交給兒子,自己回去享享清福的;現在看來,不管大陽蠻族使者的話是真是假,他真想保住兒子的命,還是讓兒子遠離丁家爲上。

兒子有沒有和主母通姦他不知道,但眼下不管是真得通姦了,還是根本沒有此事,也只能當成被冤屈來處置,不然丁老將軍父子連他也會活活的打死。

“小的給貴使請安,不知道小的兒子哪裡得罪了貴使,居然被貴使按上這樣的罪名兒。小兒的名聲性命不值一提,可是我們丁家主母也不能讓人輕辱——小的兒子小的知道,膽小怕事的人,會做出那等事情來?”

“再說了,就算小的兒子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又會不知道死活的說出來,難道是怕自己的命長嗎?貴使的話漏洞百出,難以讓人信服。”老管家不愧是服侍丁老太爺的人,腦子轉得快極了。

如果不是近幾年他把府中的大多數事情都交給了兒子,不再親加提點,也不會讓他的兒子做出這麼大的錯事來。但他也是身不由己啊,老將軍離開府去做事他當然要跟在身邊伺候着。

丁陽聞言心中一鬆,心下已經信了一半:“就是這個道理。不要以爲只憑幾句話就能污了我們丁家清白,是白的你就是再巧舌如簧也說成不黑的。”

金烏看看丁老管家再看看丁陽:“都說上唐人聰明,我們族人都說是讓我和妹妹來了上唐要少說話多用眼睛和耳朵,免得被上唐人笑話;在我看來,你這位上唐的一品大將軍還真得不的嘛。”

“那個丁福貴是這個老頭兒的兒子吧?換成你兒子做了這等要命的事情,你要不要在人前爲他遮掩從而保住兒子的性命?老頭兒的話你也信,嘿。”金烏搖了搖頭,就差明着說一句丁陽你個笨蛋了。

“還有,丁福貴爲人還真得不聰明,也沒有傻得向我們兄妹說什麼妹夫之事;只是他以爲他落到了大陽族的商人之手,擡出丁府管家的身份無人理會,幾鞭子下去他挺不住才大叫起來。丁將軍,現在你明白了?”

金烏上下打量一番丁陽:“想必丁福貴也以爲我們大陽蠻族的人什麼也不懂、好騙,纔會這麼無所顧忌吧?這一點倒是和丁將軍有些相同,嗯,情誼也非比尋常,果然不愧是主僕,佩服之。”

最後一句話可圈可點啊,聽得水慕霞和墨隨風幾乎要鼓掌喝彩:表面上聽當然就是指丁福貴和丁陽一樣笨,一樣把大陽蠻族的人當成什麼也不懂的傻瓜來哄騙;往深裡想想,就還有一層主僕二人同睡一個妻子的意思。

丁陽的臉漲得發紫:“你給我閉上嘴巴,不要再污我丁家一句,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火舞看着丁陽撇撇嘴:“那個丁福貴說得話你不去找他算帳,對我們吼什麼吼?天下間的人見多了,但是像你這樣妻子偷人後還弄大了肚子,你還要爲她說盡好話、維護得如此緊,也算是天下一奇人了。”

這話,更毒。

丁陽氣得用手指點向火舞:“我再說一遍,內人絕無那等事情;你們不要用這種鄙卑的手段污我丁家,我定會向皇上回明此事討個公道的。”

老管家卻叩頭長哭:“貴使,不管你們和丁家有什麼過節,把我兒子毒打到敢污主母清名,相信他現在也不成人形了吧?嚴刑之下有人引導着胡言亂語,豈能當做真事?又豈能在人前說出,壞我家主母的名聲。”

火舞長鞭“啪”的落在老管家面前,帶起塵土來嗆到了大哭的老管家:“你要自己打臉了,你兒子身上只有兩條鞭傷;此事也不必和你們多說,明兒見到皇帝自有人會驗看,到時候大家就明白丁福貴是不是屈打成招了。”

“我們大陽蠻族的人,性子直的很不會弄你們這些彎彎繞,但你們想要往我們頭上扣罪名,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再敢胡言亂語,就小心姑娘在你身上也弄兩道鞭傷,讓你也來個屈打成招。”

老管家一哆嗦,不過事關自家和兒子的性命他還是哭着叩頭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但小兒絕不可能會做出那等事情來,請貴使積口德。”

丁陽又生出新得疑心來,丁福貴的性子是如何的,主僕十幾年他當然清楚;在外族人面前,被打之下他如果張口說出什麼賢貴妃的妹夫來,也不是沒有可能——他以爲嚇住外族的商人就能脫身,也不用怕外族人會把他的話說出去。

他心中的毒蛇盤來繞去,攪得他心不只是疼痛但是也沒有忘掉眼下是保住丁府的名聲爲要;可是想到丁福貴和芳菲攪在一塊還弄出了孩子來,他心頭的火就有些按不住,一腳踹向老管家喝道:“就算是被打了,豈能如此胡說而壞主母的名聲!當真是該死。”

“你教兒子的?主辱僕死的道理他不懂嗎,居然爲了自己活命而辱主家,他就是百死也難贖其罪。”他不能把心中的懷疑喝問出來,就抓住這點狠狠的發作老管家,連踹了兩三腳才收足。

紫萱看到他立定喘氣輕輕撫掌:“丁大將軍好大的威風,好,好。”她看向老管家:“你以爲能保得住你兒子的性命嗎?就算今天的事情能被丁大將軍和你掩過,回到丁家,你以爲丁將軍會放過你們父子?”

“你在丁家伺候這麼多年,有些事情不用我來提醒你;要活命,就要知道應該如何做才能活命。”她拂了拂衣袖:“你偌大的年紀,不知道還能捱得了幾腳?不要兒子的命沒有保住,你先去地府報道了。”

丁陽梗着脖子、瞪大眼睛吼道:“你,不要挑撥離間!他們父子就算是有錯了罪不致死。”他現在後悔剛剛自己的衝動了,萬一老管家當真爲了保命而叛主,就不只是芳菲偷不偷人的問題了。

丁家,有太多的事情老管家都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說,老管家知道的事情比他還要多一些,因爲他一直伺候在父親的身邊。

墨隨風搖搖頭:“丁將軍何必如此氣惱,事情都有好得一面壞得一面嘛。丁富貴是賢貴妃的妹夫,你也是賢貴妃的妹夫,兩個連襟還不快些認親?如此一來,丁將軍你不只是多了一門親戚,而且丁家還有後了。”

“要我說,丁將軍你都應該備好三牲去酬神的。氣大傷身啊,你現在身子可不太好呢,萬一氣個好歹出來,說不定你丁家真得只有丁夫人腹中那一個繼傳香燈的,丁將軍豈不是更要氣得吐血?和爲貴嘛,丁將軍你還是扶起老管家來認個親算了。”

水慕霞點頭:“言之成理,我們可以爲丁將軍做個見證。”

丁陽額頭上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住口!”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爲了丁家的名聲他不得不替芳菲遮掩,但是他並不是不氣惱的,此時聽到墨隨風和水慕霞的話如何能受得了。

紫萱看向芳菲:“你不是打算一直這樣哭下去,什麼話都讓丁將軍爲你說吧?你和丁將軍也是四年的夫妻啊,你當真捨得他如此難堪,就不爲他着想一二嗎?”

297章 笨兒子

芳菲沒有想到紫萱會問到她頭上來,心知這次是躲不過了,而且丁陽明顯應對不了這些人:就連大陽蠻族的人,那嘴巴也不是一般的厲害。

她擡起滿是淚水的臉來:“郡主想要讓臣妾說什麼?只憑一個小人的胡言亂語,就要對我這個當朝的誥命問罪不成?清白二字於女子來說那就是性命啊,府尹大人一語不發是想草菅人命嗎?”

府尹聞言看向芳菲:“夫人言重了,下官一直在等夫人開口。事情是真得就是真的,是假的也變不成真的,總要有憑有據下官纔會下判詞。不知夫人有何教下官的?”

芳菲倒沒有想到府尹會如此說,原以爲這個在京城做府尹會是個面瓜,看來她是真得想錯了:“大人,我的清白就拜託給大人了;請大人爲我查明還我一個公道,不然、不然我也只有一死以證清白了。”

“我死倒也沒有什麼,可是腹中的孩子卻是丁家之後,我豈能讓翁姑痛惜?再說我也不能讓府尹大人背一個無能的罵名,不明真相的人會以爲是大人查不清楚而致人於死地。”

她說完卻看到了丁陽惡狠狠的目光,心下微微一顫:那兩道目光就如同利劍般刺過來,就好像要把她刺個對穿。微低下頭避過了丁陽的目光,她心中也知道丁陽對自己恨之入骨了,夫妻緣份真要到此了嗎?

四年以來,不,更長久以來她就把丁陽當作是自己一生的依靠;就算她喜歡一品誥命,就算她喜歡丁家侯門,但她對丁陽是有份感情的。當真是把丁陽當作天來待,從來沒有想過和丁陽反目成仇。

但是自東通回來後,丁陽待她就很古怪,有時候和原本一樣,可是大多時候都冷漠了很多;雖然丁家還是以她爲主母,丁陽也不曾薄待了她,但是她就是有種感覺,丁陽的心已經離她很遠了。

剛剛丁陽的目光告訴她,丁陽不只是待她冷漠了而且還恨極了她;但是要讓她如何解釋呢?她也不是有意的啊。

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有再多的話她也只能壓在心底不能說出來。

府尹淡淡一笑:“夫人賢良,下官謝過。下官得罪,敢問夫人對丁福貴的話——?”

芳菲開口說了一番話,卻不曾正面回答她是不是有姦情,巧妙的迴避了這個事兒;可是府尹大人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開口就問到了點子上,並不爲芳菲所說得一死而生懼意。

紫萱走到芳菲面前:“丁夫人,你開口就要給我這個郡主扣個罪名,還真是改不得老毛病;你要記得我不再是丁家那個含冤受辱也不敢吭聲的朱紫萱,不要再用那些老伎倆。”

“還有,剛剛一直在說話的人有晉親王、有水公子,甚至還有墨會元和老大夫,你爲什麼單單指責我呢?本郡主想聽得就是你說出的實情,要知道時辰已經很晚了,你就直言給府尹大人一個答案吧。”

芳菲咬着下脣:“當然沒有!我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奴才爲什麼要污我清白,但絕無那等事情發生;我腹中的孩子,當然就是丁家的骨肉。”

她的話一吐出來,丁陽惡狠狠的目光就掃過來;予他來說,最最不能接受的、最最不想聽到就是自芳菲的口中吐出,“孩子是丁家的骨肉”這樣的話來;可是偏生芳菲一次又一次的提及。

紫萱微點頭:“那倒要好好的問問那個丁福貴,通姦的罪名不輕,如果污主子的清白那罪名更重;嗯,他當真和人有染,定能拿出憑證來吧,不會空口白話就污人清名吧?”

金烏剛要說話,那邊飛奔過來一個兵士:“丁老將軍來了。”

宋將軍聞言馬上擡頭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他將來的前程就在這兩位的身上,眼下當然要聽從的就是這兩人的吩咐。

晉親王的眉毛微一挑:“來得,倒真快。”

水慕霞微笑:“不過事情也差不多問清楚了,應該說是來得正是時候。”他對宋將軍點頭:“有請。”

丁老將軍雖然有了好轉但是走路並不利索,是被人擡了過來的;看到晉親王后在椅子上彎腰行禮。雖然他看紫萱的目光分明帶着殺機,但並沒有缺少了禮數。

“犬子帶着人出府後一直未歸,我不放心出來尋找,沒有想到他在和王爺等人敘話,倒是老夫多心了。”他微笑着開口,完全不知內情的樣子:“這裡出了什麼事情,郡主好像是受了傷?”

宋將軍開口把事情簡單的一說,丁老將軍的臉馬上放了下來,目光在府尹身上一轉,心知這位府尹有幾分硬骨頭的,而且有晉親王在也不可能一切盡如他意。

“沒有想到我們丁家死了人,唉。”丁老將軍長長一嘆,再次睜開眼睛:“犬子雖然不成器,倒還不至於對自己的女人下此毒手;如果真要教訓姨娘的話,也不會鬧到府外來讓大家看笑話了。”

“當然,郡主更不是那樣的人,和珍珠原本就是主僕,後來又一直沒有什麼來往,當也不會痛下殺手。此事,總要麻煩府尹,只是累王爺和郡主不能回府卻是我丁家的不是,也是府尹大人處置不當啊。”

他看向丁陽臉一黑:“不成器的東西!既然事情說不清楚,如今天色又晚,依老夫所想大家不如各自回府——誰也走不脫的,京城四門緊閉喲;還有老夫在,也不會讓犬子胡亂走動;如此,也能讓王爺和郡主早些回去歇着。”

“有什麼事情,進宮面聖還是到府尹衙門裡說清楚,明天一早再說不遲。”他長長一嘆:“我們丁家也要擺個靈堂,雖然珍珠只是個姨娘,倒底是有了我們家的骨肉,只是母子無福……”他說到這裡咳了起來。

幾聲咳嗽之後,他捂嘴的手帕已經見了血,但是他仔細的拭了拭嘴脣並沒有聲張:“如今殺人一事也無憑無據,府尹你認爲老夫的話可在理?”

府尹點頭施禮:“老將軍的話當然有理。命案一事因爲無憑無據又無人證,下官自然不好把郡主和丁將軍請回衙門;但是,驛館之事、還有王爺被刺殺一事,不知道是丁將軍和下官回去,還是——?”

他沒有說完,而是擡頭看看丁老將軍沒有說話。他能在京城之中連任府尹是他倒黴,不知道上一輩子造了什麼孽,但也證實他不是泛泛之輩,不然小小府尹早不知道死幾次了。

丁老將軍聞言又咳了兩聲,看向晉親王道:“王爺,你可相信老臣?刺殺一事的確是誤會,犬子對朝廷對皇上對王爺只有忠心一片,豈會做出大逆之事。我丁家父子二人上戰場、保家國,王爺是最清楚的。”

晉親王淡淡的道:“信得過老將軍你。府尹,你還是請丁將軍回去吧,老將軍養病多時,刺殺之事當然同老將軍無關的。”他硬是曲解了丁老將軍的話。

丁老將軍聞言想了想道:“一切全憑王爺做主。”他居然不再爭了,接着對晉親王和郡主彎腰行禮:“老臣恭送晉親王和輔國郡主。”他也沒有掩飾他的不滿。

對於他這個兩朝的老臣,皇帝也很是給幾分面子的,因而他纔敢把他的不滿讓晉親王知道。

晉親王起身看向府尹:“交給你了。”

紫萱看了一眼丁老將軍,知道他因爲九黎之事對自己恨之入骨,如今當然不是想把自己弄回丁府去做丁大夫人,而是想置自己於死地了。

九黎那邊,丁老將軍外室靈雀所出的那個兒子當然是被馬家軟禁了;而九黎如今也沒有落入丁老將軍的手中,這仇可算是結大發了。

而紫萱對丁家更是恨之入骨,不管丁老太爺是爲什麼要把九黎弄到自己手中,是爲他自己的私心也罷,還是爲了上唐也罷,馬家在九黎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是與丁家脫不了干係:她回來,就是來找丁家報仇的。

丁老將軍和紫萱誰也不想化干戈爲玉帛,兩人心知肚明對方是絕不會放過自己的。

紫萱行到丁老將軍面前:“你的病好了,這很好。”

丁老將軍迎着紫萱的目光:“郡主回到上唐來,也很好。”

紫萱微微一笑:“本郡主就先回府了,明天再見。”她轉身登上馬車就走,並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水慕霞在走時對着丁老將軍一笑:“我們就在前面大路上等老將軍,以便能把老將軍護送回府。”

丁老將軍目光一凝,什麼也沒有說彎腰施禮,送晉親王和紫萱等人走了;看不到晉親王等人後,他對宋將軍和府尹道:“老夫和犬子說幾句話,可否行個方便?不會太久的。”

府尹和宋將軍對視一眼,行禮後退開,卻讓兵馬司的人遠遠的把丁家父子圍在中間。

丁陽跪倒在丁老將軍面前:“父親……”他有太多的話要說。

丁老將軍卻一掌把丁陽打翻在地上,使丁陽的話沒有說出一個字來:“我是怎麼交待你的?!你看你做得些什麼好事兒,跟蹤晉親王、在驛錧外讓人守着這是我讓你做得嗎?”

“我說過讓你一見宋將軍就把人交給他吧,讓你什麼也不要理會,也不要和朱紫萱辯駁,只管把人交給姓宋的,可是你做到了沒有?”

他的計策不錯,珍珠的死只是個引子,而重點在於要把朱紫萱不驚動任何人弄到兵馬司的大牢裡:牢中,一個晚上可以發生很多事情;至於是不是會連累到宋將軍——總要有人背黑鍋的。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他的兒子把這樣簡單的事情,弄到現在不可收拾:他怎麼會生出這麼笨的兒子來!如今,連芳菲的身契都沒有搜到,芳菲和丁家的名聲要沒了不說,還把丁陽自己搭了進去。

298章 教子

丁陽被他父親一掌打得暈頭轉向,不辯東西南北;原本就被人打得臉有傷,如今更是傷上加傷。他也很委屈:“父親你是說讓那幾個高手引開晉親王和水慕霞,還要把大陽蠻族的人引到遠地方,讓他們在京城中迷路,足夠他們轉上一個多時辰的。”

“可是這些人都沒有和朱紫萱在一起,大陽蠻族的人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出來送晉親王等人,而錢國公更是早早的就一個人走了。爹那個時候就吩咐不要傷了晉親王等人,只要引開他們就可以了,就是免得他們來礙事。”

丁老將軍一聽氣得一掌又甩了過去:“他們在驛館的在驛館,回府的回府,豈不比我們用人遠遠的引開更好?!這是天賜良機啊,你不讓人去招惹他們,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天衣無縫。”

“引開的法子也不如他們自己各自走開的好,你不懂?我當時還說過,如果他們非要送輔國郡主回府,就是不分開的話就讓人引開他們,你沒有帶耳朵嗎?”

“要知道,引開他們如果輔國郡主出了事情,憑水慕霞和晉親王的腦子,會不疑心到我們丁家頭上?不過,他們原本就……哼,蝨子多了不咬,時間太緊,我纔想着讓人引他們遠遠的,到天亮才讓他們能回來。”

氣得心口有些發麻,如果不是手腳不利落,他都想狠狠踹丁陽:“我們所謂的高手引開他們成,當真打鬥會是晉親王和水慕霞的對手嗎?就算水慕霞受了傷,可是晉親王身邊的護衛哪一個也不是庸手。”

晉親王和水慕霞走就走了,回府當然會睡下,當真是天助丁家啊;但是他的這個嫡長子卻笨得如同豬腦,居然讓人去跟蹤——晉親王和水慕霞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會不發覺?

他們如果不能發覺自己被人跟上了,那他們早早就死了還會活到現在嘛!丁老將軍氣得真想把兒子的頭敲開,看看能不能給他洗一洗。

而驛館這裡使人守着不但是犯忌,而且大陽蠻族全族皆兵啊,他們眼下住在上唐豈會那麼安心的大睡?大陽蠻族自有他們的行軍、探哨之法,丁家那幾個只會功夫的護院,豈能瞞得過人家大陽蠻族人的眼睛去?

現在可好,私自窺探來使就等於是意圖不軌,而且還是在大陽蠻族還沒有見過皇帝之前,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丁老將軍看到丁陽還是一臉的委屈與不服,他氣得又是一掌打過去:“老夫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這句話卻刺激了丁陽,他大叫道:“對,我的兒子不是我的,你的兒子也不是你的,我不是姓丁的,天曉得我姓什麼;你這麼聰明的人,會有我這樣的兒子,你說得對,我不是你兒子。”

“你現在高興了,我們丁家一門綠帽子,你可以再打得重些,反正不是自己的兒子打起來也不痛;你的兒子在九黎呢,你的兒子在家裡呢,我做什麼都是錯,我笨得要死,我可能是你的兒子。”

“你不應該打我,你應該回去打母親,問問她我倒底應該姓什麼?”丁陽今天是真得受夠了。他相信、疼愛了四年的女人,最後肚子裡懷着的是野種,而那個懷了他孩子的女子,他親眼看着被不忠於自己的女人活活打死。

如今再聽到他父親大叫什麼你不是我兒子之類的,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剛剛在那麼多人的面前,他一遍又一遍的爲芳菲遮掩,每說一次就是刺自己一刀,早已經遍體鱗傷的他,聽不得丁老將軍那樣的話。

他是受不了發作出來,就是因爲對方是他父親,所以他纔沒有顧忌的發作,要把自己受得屈辱說出來;卻完全沒有想到他的父親現在的身體受不受得住。

丁老將軍聞言氣得剛剛就在翻騰的血氣涌上來,一口血吐在了自己的衣袍上,指着丁陽道:“你、你再給我說一遍!”他沒有想到向來孝順的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丁陽不過是被紫萱等人的話逼到了極致,然後在看到自己父親後纔會把心底壓抑着的東西倒出一點點來;看到父親被自己氣到吐血馬上跪下來請罪:“是兒子的錯,父親你不要生氣,您打兒子吧。”

他說着話自己掌了自己幾個狠狠的耳光:“父親,千萬要保重身子,您要是因爲兒子有個不好,兒子萬死難辭其咎。”

丁老將軍看到兒子叩頭,又掌自己的耳光極狠,打得吐出血來,心下也就軟了三分;再看一眼遠處的府尹和宋將軍,雖然他們沒有往這邊看,但他也不能讓人聽了笑話去。

當下連連吸了幾口氣後,他纔開口道:“罷了,我知道你也是被芳菲的事情氣到了,知道你能忍到如今也不容易;我不是生氣你這個,而是生氣你不長進!看看晉親王和水慕霞,就連那個墨隨風也不是個易與的,你啊,我是在擔心你的將來。”

他合了閤眼壓下心頭的火氣,知道自己再着急也於事無補,火氣發作出來了再加上聽到兒子的胡言亂語,體會到兒子的心情,爲人父母者哪裡會當真恨自己的兒子:“芳菲的事情,你處置的不錯。”

家醜不可外揚,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也不能因爲一個淫/婦而損掉兒子的名聲前程;只是,這口氣不要說是丁陽咽不下去,就連他這個做公爹的也咽不下去。

看一眼遠處馬車上的芳菲,丁老太爺的眼裡閃過殺機:“全是這婦人壞事。朱紫萱之所以會和你結下這大的仇,會和我們丁家反目成仇,會到九黎害得我們丁家險些大禍臨頭,會害死你那個在九黎的兄弟,全是因爲她。”

“不然,你現在就是郡馬了,而且也應該因九黎將來的功績至少封個公爺。”丁老太爺看向丁陽:“你現在明白我當初爲什麼認爲朱紫萱比你看中的人強?朱紫萱能助你平步青雲,而這個該死的婦人只會在你身上得好處,和她的姐姐一樣在利用你以及我們丁家。”

丁陽回頭看一眼芳菲,看到她還伏在膝上假哭心中一陣厭惡,沉默半晌後看向父親:“兒子認爲他們所說得應該是真的,淫/婦肚中絕對不是我的孩子。”

丁老將軍點頭:“爲父也這樣認爲。他們雖然想要謀害我們丁家,但關於她和丁福貴的事情應該不是假的。”他看一眼遠處的老管家:“此事,你讓爲父再想想。”

“父親!”丁陽的臉綠了:“兒子、兒子絕能不能容忍她,也絕對不能再和她做夫妻。”

丁老將軍搖頭:“爲父豈會讓你受那等屈辱?只是,我們丁家的名聲也不能不顧,兩樣都要顧到,所以爲父纔要想一想。”

“還有,眼下我們還不能不顧忌宮裡那位,淫婦有千般的不是,她是貴妃的妹妹;我們現在不好再豎一個強敵。放心,爲父不會讓你硬生生的嚥下這口氣,嗯,最好,能夠禍水東引。”

丁陽急急的問道:“如何禍水東引?”

丁老將軍沒有答他這句:“這個先不說,眼下有晉親王的話,那個府尹又是個認死理的,偏生他得到幾分皇上的信任,爲父也不好強把你帶回府中。”

丁陽想了想看看芳菲道:“那兒子就隨他走一趟,也沒有什麼的;憑兒子如今還是一品大員,諒那個府尹不敢拿兒子樣。”

一句話就把丁老將軍又氣到了,但是這次他沒有發作只是瞪丁陽一眼提點他:“糊塗!只是你進去嗎?你去,那婦人就要去。至於丁福貴倒不必太在意,他的話我們就是不認,老管家也是個聰明的,要緊的是你和那婦人不能去府尹的衙門。”

“大牢之中會發生什麼事情太難說了,我們能動手腳,晉親王和水慕霞就不會了?他們可不是什麼迂腐君子。”他眯了眯眼睛:“爲父原本要把朱紫萱送進兵馬司大牢的目的,他們沒有想不明白的道理,此時你們萬萬不能落到府尹的手上。”

他語重心長:“不要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你想想那婦人吃過什麼苦?大牢之中不是隻有打才能讓吐真言的,爲父想那個婦人嚇一嚇沒有什麼是說不出來的。”

“陽兒,害我們丁家只要那婦人幾句話就足夠了,明白嗎?今天的事情教訓記下來,一來是自己謹記不要再做錯事,二來也記在心中以後說不定用得着。我,在年青的時候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吃得虧多了纔會學精明瞭點;你,只要用心就不會再做錯事,也不會再中計了。”

丁陽受教應下,看着父親不急不燥的樣子:“父親已經有了法子可以讓兒子今天晚上回府?”

“當然。不然的話,爲父爲什麼要在這裡和你說話拖延時間呢。按說,這個時候人也應該到了。”丁老將軍向府尹那邊看去,果然看到自遠處投過來的燈光,他微笑道:“你應該不必去府衙了。”

丁陽疑惑:“會是誰?”此時宮裡是送不進消息去的,所以求賢貴妃是不可能的;而他的父親和長泰公主又不睦,且長泰公主因爲他扶了芳菲爲妻也生他的氣,早斷了和他的來往。

在這個時候,能救他的人,會是誰?

299章 老虎

丁老將軍還沒有開口答丁陽的話,就聽到水慕霞的聲音:“丁老將軍這麼半晌還在教子,爲得不是教丁兄如何爲人處事,而是在等人吧?我猜丁老將軍等得就是這位貴人了。”

水慕霞扶着墨隨風的肩膀,兩個人飄落在丁陽父子的身邊,笑得眼睛彎得如同月牙:“老將軍就是老將軍,果然薑是老得辣;剛剛我就奇怪,老將軍再生氣也不會不要兒子了,居然這麼容易就把兒子要交給府尹帶回去,實在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水公子有傷在身上吧?”丁老將軍淡淡的答道:“這麼晚了實在應該回去早些歇着。說起來,水公子多年不在京城,父母跟前不應該儘儘孝道?今天出門的時候,和蕭大人打過招呼沒有?”

他看向遠處緩緩而來的人:“有人來?老夫還真得不知道,正要想請教水公子呢,來者是誰。說到薑是老得辣,老夫卻有另外一番見解——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老夫,老了啊,不能和你們年青人相比了。”

水慕霞一笑:“老將軍過謙了。”

“你是內傷,內傷就是傷到了五臟六腑,不包括腦袋知道嗎?”墨隨風沒有好氣的瞪水慕霞:“老將軍那是謙虛嗎,人家是不便承認,你當真是不會做人,非要指出人家的心思來;看,讓人家不好意思了吧,人家教訓你了吧?”

“走吧,咱還是回家睡覺吧。丁老將軍的意思是,讓你管好自己就成,閒事少摻和,不然就對你那個什麼什麼的了。”他扶着水慕霞就轉身:“我向來膽兒小,你要招禍隨便,只是不要連累我好不好?下次你再和丁老將軍過招吧,到時我定躲得遠遠的。”

丁老將軍聞言不得不開口說兩句話,可是墨隨風的話沒有說完,卻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打斷的:“是兄弟,你就要替我想想啊,你也知道我剛中了會元啊;十年寒圖啊,兄弟,你知道我過得什麼日子嗎?就要飛黃騰達了,你不要害我和丁大將軍結仇啊。”

“你蕭家勢大,丁老將軍父子看在你老爹的面子上有氣也只能嚥下去,嚥下去的感覺不好受啊,你說你說,他們父子還能放過我這麼一個好捏的軟柿子嗎?你不能用內力,所以過來和丁老將軍說兩句話要我用輕功帶你,可是這樣我就和丁家結了仇啊,兄弟。”

嘮嘮叨叨中,墨隨風和水慕霞走遠了,把丁家父子晾在那裡;並且幾句嘮叨墨隨風也不必用內力吧?聽上去聲音是不大,可是相信周圍無人聽不到:丁老將軍沒有對墨隨風說一句話,就被墨隨風扣了一項罪名在頭上。

丁陽大怒:“墨隨風,你給我站住把話……”

墨隨風回頭:“不是吧?這麼快丁大將軍就要報復我了?那我還要不要繼續考下去,繼續去努力那個三元及第呢?”

丁陽氣得衝過去就要捉墨隨風,可是墨隨風的身子卻隨着丁陽的手倒在了地上,同時也就把受傷的水慕霞也帶到了:不過他很有兄弟義氣,讓水慕霞倒在他的身上,所以同樣是摔水慕霞並沒有受傷。

“打人了,救命啊,丁陽丁大將軍要殺人滅口啊,救人啊!”墨隨風一面呼痛一面驚天動地的大叫起來,馬上讓周圍的人們都衝了過來。

丁老將軍喊兒子的那句話根本就沒有起作用,丁陽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話衝出去,也是爲他這個父親:孝順是對的,但是不長腦子實在是讓他有點受不了。

看到墨隨風倒地,他輕輕一嘆:雖然墨隨風不能因此而把兒子如何,可是卻讓衆人對丁家的印像更差勁了;還有,墨隨風的這番舉動有點讓他眼熟,如果是由旁人來做就很正常了。

他的目光落在一排宮燈間,長泰公主身邊立着的人正是錢家的錢天佑。馬上他就明白過來,錢天佑在這裡,墨隨風會如此做的原因也就不難理解:定是有人教啊。

想想也是,錢天佑氣人的本事一流,可惜的是功夫不成,所以纔會要水慕霞和墨隨風前來。所爲,當然也不單單爲了壞他們父子的名聲;這幾個年青人,不能小看的。

長泰公主看得長眉皺起,先讓人把水慕霞扶了起來:“你受了傷?”

水慕霞點頭:“受了點傷。表姐你不在府中納福,大半夜的出來做什麼?”

長泰揮手就打向水慕霞,倒底因爲他受傷力道最終都撤了,輕輕的撫過水慕霞的頭:“剛剛你沒有見過我是不是,裝什麼。”

斥責兩句纔看向丁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她陰陽怪氣的道:“喲,幾天不見,丁大將軍還真是長進啊;一招面,就把本宮的表弟打倒在地上——有沒有出口氣,要不要本宮讓他再站過去,讓你再給他兩掌打個口吐鮮血。”

丁陽那個氣啊:“公主殿下,臣根本就沒有碰到他們任何一人的衣角,他們是自己倒下去的。”

墨隨風和水慕霞一前一後欠身:“是,是,是我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惶恐的模樣就好像他們極怕丁陽。

長泰氣得白了水慕霞和墨隨風一眼:“你們給本宮閉上嘴巴。”再看向丁陽沒有好氣的道:“你把他們打倒在地上是你的不對,讓衆人看笑話;如果不是你把他們打倒在地上,更是讓衆人看笑話,依然還是你的不是。”

“堂堂將軍讓人三兩下襬平,真是氣死本宮了。”長泰恨恨的瞪一眼丁陽,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很耐看:“你,跟本宮回府,本宮有不少的話要問你。”她來就是爲了要帶走丁陽。

她說完話看一眼錢天佑:“你還不回府,要跟到本宮什麼時候?”

錢天佑抱胸:“只要丁大將軍去官衙吃茶了,我就回去。”

長泰微一撇嘴:“你沒有聽到本宮的話嗎?本宮找丁陽有事兒,他要和本宮回府。”

晉親王看向長泰:“丁陽要去府尹衙門。”

“皇叔——”長泰不能對晉親王擺臉子,便過去拉扯晉親王的衣袖,比晉親王大了幾歲偏還要做小兒女之態,是晉親王最見不得的樣子:“你就給長泰個面子嘛,長泰守寡這麼多年了,皇叔啊。”

晉親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輕輕的推開長泰:“不可。”

長泰嘟起嘴來:“我偏要帶他走,皇叔,你要是攔我、要是攔我,我就發誓讓你一輩子成不了親。我不管朱紫萱是郡主還是公主,你不許我帶走丁陽,我就讓她嫁給水慕霞!”

晉親王一甩袖子:“胡鬧。”

水慕霞看向長泰微笑:“謝謝表姐了,還是表姐疼我啊。”

丁老將軍就知道長泰能救兒子,看到這裡他放下不少心思,想着一會兒如何去公主府中,和兒子、公主好好的計議一番。

只要長泰真想救丁陽,就會使出性子來;堂堂的長公主就是要撒潑耍賴,晉親王和水慕霞與長泰都是親人,哪個也不能當真把她怎麼樣的。

到時候拿長泰公主無法,除了眼睜睜看她把丁陽帶走,還能有什麼法子。

公主雖然是老虎,但也不是沒有用處的;反正只要是人,用對了就沒有無用的。丁老將軍看着長泰,感覺這位公主從來就沒有如此順眼過:長泰讓晉親王等人吃虧不可能,但是她要胡攪蠻纏也足夠讓人頭疼的。

水慕霞在這個時候忽然看向丁老將軍微微一笑,把丁老將軍笑得心頭一顫,生出很不好的預感來:他們沒有回府等得是自己,還是長泰?

再瞧瞧錢天佑在那裡老神在在的樣子:他那個笨兒子使人去盯得人,就沒有一個是盯住的,反而惹來無數的麻煩!不過,現在不是要生氣的時候。

他看一眼到現在還不爲長泰所動的晉親王,忽然間想起一事來,臉色猛得大變看向水慕霞道:“有些事情可以爲之,有些事情不可爲,否則勝之不武,也讓人取笑不是。”

水慕霞卻不理會他對着長泰一拱手:“表姐對我好,我也要有所回報纔是;表姐,丁陽將軍有點事情可能表姐你不知道,我向來不是長舌之人一直忍着不說,眼下看錶姐好似動了真格的,我實在是不能不說了。”

長泰聞言看看水慕霞:“你什麼也不用說,現在你說出來的話絕對不會是真得,而本宮也絕不會相信;你的目的,就是不想我帶走丁陽嘛,以爲本宮不知道嘛。”

這番話倒讓丁家父子聽得舒心,公主嘛就要是這個樣子才叫公主。

“我早就料到表姐會這樣說得。”水慕霞看向丁老將軍:“如今豈不是正中老將軍的下懷?只是表姐啊,你也聽到了老將軍的話,他不想讓我說、你又不想聽,那我說還是不說喲?”

很爲難的看看晉親王,他一攤手:“這個事情可是關係甚大,我,說好還是不說好?”

晉親王看向長泰:“放手。”看到長泰不放手他挑了挑眉頭:“你不放手,他不說我可說了。”

長泰當然不會因爲這樣的威脅就放手:“皇叔你想說就說唄,我也不能堵上皇叔的嘴巴。”

丁老將軍有些着緊:“臣請王爺口下留德。”

長泰聞言反而生出興趣來:“如此說來,本宮倒是有興趣要知道了;倒底是什麼事情,本宮信與不信的,先說來聽聽吧。”她吩咐的是水慕霞;既然丁家老狐狸幾次三番的不想讓人說,她還真就要聽一聽了,不但要聽還要仔細的聽聽才成。

晉親王眯起眼睛來瞟一眼丁老將軍:“你的膽子不小,敢如此和本王說話;只是,你卻不知本王的脾氣。” 他不是一個多嘴的人,但丁老將軍的話讓他生出不快來。

於是指向丁陽他對長泰道:“不用慕霞說,本王來告訴你,他在幾個月前生了隱疾,就彷彿是公主府內的那些男人,看上去還是個男人罷了。”

300章 劍更利

長泰聞言先看向丁老將軍,在他的臉上倒沒有看出什麼來,接着又看向丁陽,正巧這個時候的丁陽低下了頭,她也無法自他的臉上得到答案。

水慕霞在此時加了一句:“丁陽將軍爲什麼生出這樣的病來,相信公主只要一查就會盡知,臣弟就不多話了。”

長泰聞言臉色有些苦怪,聽起來事情不像是假的。這樣的事情不能亂說,如果當真無此事,現在丁家父子還不跳起來?再者自己真得讓人一查什麼事情也沒有,她的皇叔和表弟豈不是等着要被自己挖苦?

皇叔那人不說,自己表弟行事是絕不會給自己留個尾巴的;還有兩個人雖然都有一肚子的壞水,但他們的爲人還是可以相信的。

她想到和丁陽來往的幾個月裡,丁陽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也沒有太過君子啊;看看丁陽再看看晉親王,她緩緩的吐出一句話來:“本宮不相信,事實就擺在眼前,你們怎麼能夠騙我?”

“她,”長泰的纖纖玉指點向的就是芳菲:“不是有身孕了嗎?本宮雖然性子直了些,但是放在眼前的人和事,本宮還是會看進眼中的;你們不想讓我把丁陽帶走,找個其它的理由更好些。”

事情是真是假,她有些拿不準,但是晉親王和水慕霞不欲她帶走丁陽卻是真得:她和丁陽雖然很親近,卻不曾讓丁陽當真成爲入幕之賓;她知道怎麼做才能讓男人心癢癢的放不下,豈會讓人輕易得手?

這些年來,逃出她手掌的男兒有幾人?那些根本不動心的君子們,她也沒有興趣,但是像丁陽明明動了心,卻回頭因爲子嗣就把個妾扶正爲妻,只有丁陽一人——他丁陽把她置於何地?

憋在心頭的這口氣了,弄得她不舒服了好久,今天卻能得到丁家老將軍送來的信,可謂是心花怒放:機會來了,長泰從來不會放過。

不但能給那個芳菲一個顏色,也要讓丁陽知道,沒有了她長泰,丁陽你在京城就不能橫着走。

倒不是說她肯下嫁丁陽,她要得是丁陽非她不娶的念頭;到時候如果她還是對丁陽念念不忘,下嫁也無妨,反正有哪個男人能讓她收心?嫁與不嫁也沒有什麼要緊的。

晉親王看一眼芳菲連哼都沒有哼就扭過了頭去,對這個狠毒的女子他是真得不願意多看一眼;宮中陰毒的手段見得多了,而他的生母也深受其害,他最不待見就是這種外表柔弱而心腸歹毒的女子。

水慕霞看向丁陽:“丁兄,你不對公主解釋一二?”

丁陽恨恨的擡頭迎着水慕霞的目光:“水兄,念我們一場朋友,你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水慕霞笑笑:“我不說也不會改變什麼;行,不說就不說,反正知道又不是我一個人。”

“咳,關於丁將軍的病,我現在就不說什麼了:當然,有大老爺過堂在下當然要一五一十的說;公主問到丁大夫人腹中的孩子,在下做爲大夫不得不爲公主解惑。” 墨隨風接了一句。

“就眼下我的診脈來看,好像、大概、可能、八成,那個孩子應該和丁陽將軍無關。”他施禮後一指老大夫:“可不是我一個人胡說,還有老大夫爲證啊。”

長泰聞言挑起眉毛來,看向丁老將軍道:“原來如此。我說老將軍怎麼忽然變了性子,原來是想借我過橋啊。一個廢人,嘿,丁老將軍你還真想得通透呢。”

丁老將軍也不慌亂:“公主,他們的目的很清楚,您不會上他們的當吧?其餘的事情,我們回去再說可好。我的意思,相信公主是懂得。”

說完看看兒子他又加上一句:“就算他們說得是真得,那也只是病;既然是病就會醫好,公主不要被他們言語所動而如了他們心意。”

長泰笑了:“我不會上他們的當,但,我也不會上你的當。你們繼續吧,我看個熱鬧就好。”

丁陽聞言着急:“公主,我的病已經好轉。”

長泰聞言看向丁老將軍:“你聽到了,如今聽來好像本宮的皇叔和表弟沒有騙本宮呢。”

芳菲此時大叫起來:“公主,一切全是朱紫萱害得,全是她害得。”她想讓長泰出手害朱紫萱,借刀殺人除去自己最恨的人。

因爲提及的是丁陽不能再和女子同房的事情,所以紫萱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裡聽着;聞言看一眼芳菲,她忍不住長嘆一口氣開口:“丁夫人,你眼下是言多必失好不好?”

“丁將軍有隱疾,你腹中的孩子又是如何來得?果然丁福貴說得是真得,還是你和丁將軍在東通逗留的時候,你被老天爺眷顧了?”紫萱看着她很認真的勸她:“不想死的話,就閉上嘴巴吧。”

芳菲倒很鎮定:“郡主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只是說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害得而已;你恨不得我們丁家死光是不是?你要爲你外家報仇,你也要爲你自己報仇,所以才佈下此局來害我們。”

“我夫當然沒有病,公主。因爲珍珠姨娘是有了身孕的,這事兒大夫們也證實了;他們不過就是想讓公主你袖手旁觀,然後明天輔國郡主說不定就要讓京城中的人知道,就連長公主也怕了她……”

長泰冷冷的一眼過去:“你倒真得是學不乖,想借本宮的手爲你除去心腹大患嗎?哼!”她看向死去的珍珠,看一眼墨隨風最終問得人卻是老大夫:“她有了身孕?”

老大夫點頭答道:“是,公主。”他不想多話了。人老而精啊,眼前的情形他看得很清楚,長公主和親王、郡主間不睦;當真是神仙打架,他這個小民還是老老實實的,少說少錯的好。

芳菲生怕有人開口解釋,大叫道:“公主,你聽到了吧?珍珠也是有身孕的,丁將軍身子當然是無恙的。”

長泰聞言看看晉親王和水慕霞:“是真得吧?”

晉親王看向長泰:“你也不小了,做點正經事兒不好?賭這種氣,就算是你贏了以爲京城的人就不會笑你了。”

長泰一笑不答晉親王的話看向水慕霞:“你的話呢,平常你的話可是不少得。”

“病嘛,總會有好的時候;丁將軍現在不過是好轉了一些罷了,也沒有什麼可稀奇的。”水慕霞聳聳肩膀:“表姐,凡事三思而後行啊。”

長泰看向紫萱:“郡主?!說起來我還真得沒有想到你會有這麼好的運氣,眨個眼的功夫你就成了郡主;我對你不滿並不是單單因爲丁陽,更多的是因爲你居然讓本宮的皇叔和表弟,都如此的維護你。”

“有些事情,適可而止的好,懂嗎?”她微微擡起下巴來:“你一個商人女,不管行頭是郡主的還是公主,這京城你是玩不轉的;而你,也永遠不可能成爲皇家人,給本宮記清楚。”

“公主,你就算是說了這些輔國郡主也未必能聽得進去;”丁老將軍適時開口:“如果郡主真得聽進了公主的良言,她現在就會讓丁陽隨公主走了。”

紫萱看向一眼丁老將軍:“你們丁家的男人,只會躲在女子的背後嗎?怪不得丁陽如此,原來是你這個做父親所教,有事情就會請公主前來;無事的時候,你又擺出一副不敢高攀公主的樣子來,你偌大的年紀噁心不噁心啊。”

丁老將軍並不理會紫萱的話,就算是這樣的話他也一樣聽了當沒有聽到:“公主,你聽到了?郡主可是不想讓陽兒和公主回府的,說起來怎麼也是三年的夫妻啊,有些人的心思總是奇怪的很,就算是自己不要了也不能讓旁人染指。”

晉親王冷冷的道:“丁老將軍,你再敢出言污輔國郡主一句,應不要怪本王馬上取下你的人頭。”

丁老將軍擡頭:“晉親王好大的威風。只是,爲一個婦人,還是一個我們丁家棄婦如此,值得嗎?”

劍光閃過,丁老將軍的頭髮散開,還有不少的斷髮飄落到地上。

晉親王收回劍吹了吹:“本王從來不說廢話。斬你的頭,也是王法;不要忘了,我和慕霞還有輔國郡主如今還是欽差,不說丁陽如何,你如今口口聲聲的辱郡主就是辱皇上。”

他的目光轉得冰冷無情:“殺了你,本王對皇上、對天下百姓都能交待的過去;不殺你,反而是本王對不起皇上,對不起朝廷,也對不起我皇家的列祖列宗。”

錢天佑的眼睛馬上亮了,好大的一張虎皮啊!他怎麼就沒有發現晉親王還有這樣的本事,看來他的確要好好的和晉親王學一學了,會扯虎皮做旗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啊。

丁老將軍看着晉親王眼睛猛得一收縮:“王爺,好口才。”因爲請回大陽蠻使者之後天色已晚,宮裡已經進不去自然就不能繳旨;所以晉親王所說還是有道理的。

只是大陽蠻使者進了驛館,紫萱等人也是無事一身輕,其它人當然也就忘了這一點。

晉親王看着丁老將軍:“我的劍,更利。”

301章 要你死

丁老將軍早知道晉親王在城門前揮劍之事,知道這位冷麪王爺是真得說得出做得到,再說今天晚上他要做得就是把丁陽帶走,看到晉親王如此認真,連殺人藉口也找好了,當下不再和晉親王、紫萱糾纏。

“王爺,臣在邊關殺敵過千,臣得劍也利只是卻不揮向自家人。”他說完看向紫萱:“郡主,公主有事要問陽兒,你要不要給公主三分薄面?”

他沒有直接開口讓長泰帶丁陽走,反倒問到紫萱的臉上,就把矛盾轉到了長泰和紫萱身上;如果他要和晉親王、紫萱相鬥,也就不必請長泰來了。

長公主在這裡,他一個病重之人當然還是歇着比較好,不想事事衝到前面去;就如剛剛,差點把禍事引到自己身上。

紫萱早知道丁老將軍手腕高明,聽到這一句還真要佩服這隻老狐狸:“公主要有什麼事情問丁將軍,我自然不敢擋着;只是丁將軍所做得錯事和朝廷有關,是不是應該讓丁將軍和公主回府,這樣的大事我可做不得主。”

她當然不能開口硬生生的說不成,也不能把放不放丁陽交給府尹,只能用四兩撥千金,輕輕的放下再說。

長泰公主看向丁老將軍:“不愧是老狐狸啊,不過既然是老狐狸,當然也知道如何打動本宮了?輔國郡主的話有幾分道理的,丁陽現在所犯得事兒,本宮也不必讓他離開呢。”

她看向丁老將軍一笑:“驛館之事,刺殺本宮皇叔、表弟之事,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兒;老將軍卻並不曾言明,想讓長泰惹一身禍嗎?依本宮看,丁將軍還是到府尹的大牢裡委屈一夜,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她當然不是笨得,自然不會爲了什麼丁大夫人位子就拼命保下丁陽來;如果只是丁陽和朱紫萱的衝突,她不妨直接帶了人走,但是事涉大陽蠻的使者,此事她沒有足夠的好處豈能輕易伸手。

沒有一口回絕丁家,就是因爲丁老將軍那句:有些人的心思總是奇怪的很,就算是自己不要了也不能讓旁人染指。她相信,因爲她的一位妹妹就有這樣的性子——不喜歡的男子寧可養在府中,或者乾脆殺死他,也不會放那個男人自由,任由他再去娶妻。

想到朱紫萱和丁陽總是牽扯不清,她還真得有些懷疑,朱紫萱也如同她的妹妹一樣,就是不想丁陽和其它女子好;其它女子當然也就包括了她長泰。

就算今天她幫過紫萱,也不過是因爲丁陽扶了芳菲爲妻而生氣;歸根結底,她看紫萱就沒有順眼過。

丁老將軍的臉色微微一變,用眼色阻止想開口相求的丁陽,抱拳道:“恭送公主。”

長泰反而有些吃驚:“你就這樣讓我走?”她以爲丁家父子會求懇她。

“公主如果重情重義,自有長公主的威儀話,不必老臣相求,公主也不會丟下小兒不管;如果公主當真生出去意來,老臣豈敢阻攔公主的腳步。”丁老將軍不卑不亢。

長泰聞言大笑出聲:“好!”說完看向丁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如果丁陽你有丁老將軍一半,萬不會有今天了。”

她這話也是一語雙關:一來是指丁陽如果聰明,就不會落到旁人手中;二來就是說她會把丁陽更加的另眼相待,也不會容人對他如此了。

丁老將軍看着長泰:“公主只有這句話?”

長泰回頭:“原來老將軍還是着急的,我以爲老奸巨滑如你,就算是事關自己兒子性命,也不會再開口呢。”

她說完對晉親王一禮:“皇叔,夜深霜重保重身子,還是早些回府歇息吧;侄女就先行告退了。”她當真要走。

丁陽大急,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張開嘴巴:“公主——!”

丁老將軍狠狠的瞪他一眼,示意他萬不可求懇。

長泰回頭看着丁陽:“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她顯然是料到丁陽會開口。

紫萱看着丁家父子和長泰,也猜不中長泰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她真得要走,那她爲什麼要來呢;平白折了她這位長公主的臉,予她可是沒有半點好處。

丁陽看看父親,壓下心中所有想說得話抱拳行禮:“公主,夜深路滑多加小心。”他把求懇的話嚥下去,臨時找到一句話來搪塞長泰。

長泰聞言笑了:“果然是有長進。”說完轉身就走,並沒有帶上丁陽的意思,這讓丁陽十二分的焦急,且生出很多的悔意來——剛剛不如不聽父親的而開口相求,說不定公主就會答應帶他一起走了。

長泰行到府尹跟前停下:“本宮就把丁陽將軍託付給你了,不可少了茶水吃食,不可以少了高枕軟被;如果明天本宮看到丁陽將軍少了一根汗毛,或是一夜牀硬、房冷,或是屋裡不乾淨有氣味沒有睡好,你就等着本宮讓人把你的烏紗拿走,把你和家人流放吧。”

府尹馬上躬身:“下官一定把丁將軍照顧好。”

長泰微微點頭:“就這一晚上,明天嘛,本宮會不會改變心意明天會告訴你。”目光轉向芳菲收回什麼也沒有說,扶着宮人的手上了馬車徑直離去,當真把丁陽交給府尹了。

長泰就這樣離開了,走時沒有看丁老將軍一眼。

水慕霞看向丁老將軍:“夜深了,老將軍用不用我們送你一程?或者,你和丁兄還有要緊的話說?”

丁老將軍看着長泰離去的方向緩緩的道:“水公子,你當真有心關照老人家,不如回去在你父母面前盡孝。”他開口就往人傷處捅刀子。

水慕霞微笑:“有勞丁老將軍關心。看來白天的事情,我還要謝謝老將軍,不是你我也不會見到父母,更不會有這一身的內傷了。”

丁老將軍聞言認真的看向水慕霞:“白天的事情卻不是老夫的安排,水公子你多想了;那個人,嘿嘿,當真聰明呢;以一人就讓你們窮於應對,如果再安排的細一些,說不定真得不會有今天晚上的事情。”

紫萱馬上追問:“你知道是哪個?”

“老夫是知道,但是不會告訴一個軟禁了我小兒子,又把我嫡長子送到大牢裡的人。”丁將軍看向紫萱:“你,樹敵太多;當初老夫是一番好意,但你偏不領情,現在可知道滋味了?”

他曾說過丁家予紫萱也是有保護、有恩情的;如今這話聽起來更讓人惱火,頗有點紫萱不識好歹,自作自受活該被那麼多的貴人記恨——沒有他們丁家,朱紫萱你就過不上好日子。

紫萱微皺起眉頭來:“咎由自取這個四個字老將軍認識吧?回去好好的瞧瞧這四個字,說不定還能救你們丁家於水火之中。”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她微笑:“你不說就以爲我們不會知道?不是你們丁家,應該也不會是文家,那肯定就是四大世家了。”

丁老將軍一笑:“沒有猜錯,只是四大世家人可多了去,且還有蕭家在內;郡主,聽老臣一句勸吧,爲人多行善,不要弄得人家父子反目成仇,真是作孽。”

晉親王的長劍忽然放了下來,雖然沒有說話但那劍尖所指就是丁老將軍的頭,那意思很明白。

水慕霞淡淡的道:“那點子往事京城之中無人不知,至今無人怪罪於我自是明白其中的是非緣由。至於反目一說,嘿,和郡主有何關係?你不要再用這等伎倆,我的脾氣也不是那麼好呢。”

他說完話手指輕輕一彈,手指間的一粒石子飛出擊在丁家一護院手中刀身上;那刀身應聲而斷,斷開的半截刀尖向下差點插在那護院的腳上。

這是示威。

丁老將軍看看那斷刀嘆氣搖頭:“倒底是年青人啊。”說完他看一眼丁陽:“有公主的關照,你去好好的想一想有沒有做錯的事情;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其實事情到現在也不是沒有轉機,他和丁陽說着話看向芳菲,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目光裡的責怪之意是很明顯的。

芳菲迎着丁老太爺的目光勉強起身拜了下去,深知今天的事情給丁家抹了黑,也給宮中的姐姐抹了黑;但是她想只要有姐姐在,丁家也不能拿她如何,反而爲了丁家和姐姐的名聲,他們也會想方設法的保住她的名聲。

跪下叩拜就是認錯,就是表示她以後會循規蹈矩,好好的伺候丁陽、孝順翁姑;也是謝謝丁老太爺能饒她一命,也是求丁老太爺救她一命。

丁老太爺的眼睛縮了縮,對着芳菲輕輕的搖了搖頭。

芳菲看到後臉色猛得一變,接連又叩三個頭可是丁老太爺依然搖頭不止;她忍不住看向丁陽,可是丁陽卻看也不看她:現在的丁陽只顧着想自己今天晚上要進大牢的事情,哪裡還顧得上她?

就算是顧得上她,自然是恨她絕不會想爲她在父親面前求情的:丁陽原本有多麼的寵她,如今就多於十倍的恨她。

芳菲跪坐在平板車上看着丁老太爺:他不原諒自己又能如何?想讓自己回去吃齋唸佛嗎?她的姐姐是絕不肯答應的,而丁家還要仰仗自己的姐姐不少,老太爺怎麼會不原諒她呢——不原諒她想做什麼?

丁老太爺的目光自芳菲的身上移到了珍珠的身上,然後又回到芳菲的身上,如此來回幾次,看得芳菲臉色大變:他,居然要讓自己死?!

302章 不要多事

芳菲懷疑自己是會錯了意,但因爲心裡有鬼也不敢看向珍珠,只得看着丁老將軍動也不動,希望能再得到點暗示,證實她是猜錯了。

丁老將軍有些生氣,輕微不可聞的哼了一聲,看芳菲的目光變得有些惡狠狠起來。

丁陽聽到父親的哼聲,回頭看到父親的目光,再瞧一眼芳菲心下一動;對芳菲他現在只有一肚子的火氣,恨不得上前把芳菲活活打死呢,但是他不得不提醒他的父親。

俯下身子貼耳道:“父親,眼下她肯當然是最好的,但是宮裡的賢貴妃那裡只怕是不好交待。”

丁老將軍收回目光嗔了丁陽一眼:“你還心疼她?!”話裡已經帶上了怒氣,因爲兒子笨可以教,但是如果如此不爭氣他真得要回去問問妻子,這個丁陽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丁陽看一眼芳菲目露兇光:“兒子恨不得親手打死她,一刀殺死她都太過便宜了她,又哪裡會心疼;直到現在兒子都在維護她,不過是因爲我們丁家的名聲,還有我們丁家的前程。”

“這纔對。”丁老將軍再看向芳菲,目光更加的冰冷,無聲的指責着她的不貞,嘴巴里卻對兒子道:“貴妃那裡有什麼不好交待的,她自己要尋死和我們丁家何干?說她偷人的也不是我們父子,貴妃要找人報仇當然也不會來找我們。”

他把目光一移:“到時候,有麻煩的會是他們那些人。”他看得正是紫萱幾個人,不過在心裡他還補了一句,連兒子也沒有說給他聽——還有長泰公主。

今天晚上的事情有這麼多人在,瞞是不瞞不住的,到時候長泰來過、說過什麼貴妃自然能打聽清楚;她打聽不清楚,自己也可能幫她一把讓她查得清清楚楚。

到時候賢貴妃會如何想?文家會如何想?芳菲和長泰奪夫之事京城人盡皆知,兩個人也因此結冤,甚至長泰恨極了芳菲;此時芳菲一死,長泰又對兒子笑臉相對,賢貴妃豈會不多生一份心思來。

當然,到時候要提醒他的兒子,不要主動討好長泰,而要讓人都知道他去公主府是受長泰所邀;如此一來,還能在賢貴妃面前露出一點無奈的意思來,實在是被逼迫不得已啊。

丁陽聞言眼睛一亮:“而且,她一死不管如何都是清白的了。我們丁家的名聲保住了,她的名聲也保住了,同時能讓那些人吃個悶虧。”

丁老將軍點點頭:“明白就好,不必喜形於色;以後做什麼事情也不能流露在臉上,記住了嗎?因而,要解決此事,且還能把礙眼的人除去,這個法子是上佳的。”

丁陽努力讓自己眼中的喜色隱下去:“父親想好了這個法子,就不用再請長泰公主過來了。”

丁老將軍看一眼兒子沒有說話。他向來不喜歡長泰公主,最主要的一點是因爲她的身份,平空在個女子面前低了整整一頭,做爲男人這一輩子如何過得去?這和朱紫萱可不同,朱紫萱不是根正苗紅的皇家人,她的商人出身擺在那裡,就算是成爲公主也能壓得住她。

再有長泰好色上唐幾乎無人不知,她的丈夫如何死掉也不清不楚,他豈會讓這樣的婦人嫁入丁家?還有,公主的身份是把雙刃劍,有好處那壞處也不少,何必招惹這樣的麻煩。

他早就想讓丁陽和長泰斷了來往,但是兒子卻不是那麼聽他的話;眼下倒是好機會,就借賢貴妃的手好了。

“爲父也是剛剛想到的。”他開口解釋道:“剛來的時候,我在府中並不知道你這裡發生了什麼,只是知道你沒有能回去,肯定是被朱紫萱等人絆住了;皇宮裡大晚上送不進信去,也就只能去找長泰公主來幫忙。”

“到了這裡才知道事情有變,不過爲父還指望着她能幫你一把。”他長長一嘆看向丁陽:“你也看到了,首先她不管你的死活就這樣走了,這女子涼薄的很,現在你總信了吧?還有,她這個長公主也並沒有什麼本事,至少她就擺不平眼前這幾人,不然你豈不是早回府了。”

丁陽聞言點頭:“父親說得有道理。”公主的身份並不是那麼好使,他不用父親說也知道了;而且剛剛長泰丟下他就走,就算是關照了府尹兩句,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只是,看樣子她不肯呢。”他看着芳菲眼中全是厭惡。

偷了人、懷了野種,而且早在東通的時候就失了清白之名,當真是個有廉恥的,早一根繩子吊死了;如今讓她死,她還不願意當真是豈有此理。

他恨不得過去把芳菲弄死,自然全無一點愛憐,更是不曾想起他和芳菲在一起的歡樂時光。

芳菲看到丁家父子低語半晌後目光就冷冷的投過來,四隻眼睛都那麼的冰冷無情,都是催她快點死了乾淨,她心中就涼透了。

以她的聰明只要用用腦子自然明白丁家父子打什麼主意,只是萬沒有想到丁陽會如此待她:要知道這些年來,她可是在丁陽身上用盡了心思了,而她姐姐也幫了丁家很多;尤其是在朱紫萱離開丁家之後,沒有她姐姐的枕邊風,只憑她丁陽還能讓皇帝那麼寵信他嗎?

她當然不想死,她還想生個兒子看着他長大娶妻,自己也做婆婆好好的享享福,過真正正室妻房的日子。

要知道,只要大殿下成爲太子,將來她的姐姐一定能成爲皇后,她的日子就在將來,且不遠了,她怎麼捨得死。

丁陽的狠心絕情她是真得懂了,忽然間她想起珍珠死時丁陽的樣子,和現在有什麼不同?一模一樣啊。芳菲仔細的看向丁陽,果然是沒有半分不同:那就是說,自己和珍珠在他心中也是一樣的了。

芳菲是真得喜歡丁陽的,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感情的確是有的;卻想不到她費盡心機弄到手的丈夫,是一個心裡只有自己的男人。

她芳菲的姐姐如果不是能入宮,丁陽會一直對她這麼好嗎?她猛然間纔看明白丁陽,她和丁家所有的妾室,在丁陽的心中沒有任何的不同:丁陽,從來不曾真正的喜歡過她。

就算她腹中的孩子是丁陽的,如果沒有一個貴妃的姐姐,她於丁陽而言絕對不會是心尖上的肉。這樣的明悟使得芳菲心中一痛,四年的夫妻啊,還有之前的幾年來往,原以爲是她哄住了丁陽,最後才知道她纔是被騙的那個人。

她對丁陽是有情的,是真真正正的付出過。

丁陽恨恨的咬牙:“我去說她兩句。”

丁老太爺看一眼晉親王和紫萱,又瞧瞧倚在墨隨風身上的水慕霞,緩緩的搖頭:“不,會被他們看出來的。”

他再瞪向芳菲,卻看到芳菲緩緩的、有力的搖頭;當下心中大怒,這個不要臉的婦人,居然還有臉活在世上,還有臉拒絕一死。

要知道,只有一死才能保住她的清白,也免得讓那個野種生下來侮辱丁家:分明對這個不要臉的婦人也是有好處,她卻不肯同意。

丁陽更是大恨,死死的盯着芳菲,用目光逼她答應一死了之;可是芳菲依然是緩緩的、堅定的搖頭。

芳菲在知道了丁陽的爲人後,更是不肯死了。要她死?她就是不肯死,她的姐姐也會保她的性命,到時候看她怎麼把丁家鬧個雞飛狗跳:這些年來,她巴結奉承丁家人的太多,反而讓丁家的人認爲她是個好欺負的。

想逼死她,門也沒有;她可不是從前的朱紫萱,很清楚只有人活着纔有各種的可能:她死了換丁家人的舒服——憑什麼啊!就算是讓她一死以換文家人舒服日子,她也不肯的。

她要活着,丁家的人享福就要有她的一份才成。

紫萱看着丁家父子不時的看向芳菲,芳菲先開始叩頭現在卻不時的搖頭:“這三個人在做什麼?我看着,好像有點不對勁。”

“當然不對勁。”錢天佑接口:“你看丁家父子那一臉要吃人的表情,也知道他們不對勁了。可是人家一句話沒有說,我們知道不對勁也猜不出什麼來啊。”

水慕霞看着芳菲慢慢的搖頭:“不一定啊。”看向晉親王:“真得應該回府了,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我們也不必睡了。”

錢天佑指着丁家父子:“他們打什麼主意也不用理會了?”

“沒有看到芳菲不同意嘛。”晉親王拉了錢天佑一把:“你做得不錯,長泰公主能這麼快被我們說服走人,顯然一路上你的嘴巴沒有閒着啊。”

水慕霞揚聲道:“丁老將軍,要不要讓人給你在這裡鋪張牀?”

丁陽咬牙:“他們在催父親你走呢,可是這個賤/人就是不肯一死來謝罪,怎麼辦?”

丁老將軍看着芳菲,眼睛一點一點的收縮:“她不肯就不肯吧。正好,她不肯自盡落個大家乾淨,就讓人把她謀殺了吧;倒底殺一個姨娘,不要說是把郡主如何了,就是我們這樣的人家也只是受罰而已。”

“她現在要是一品誥命呢。”看一眼兒子,他咳了一聲:“我先回去了,你也隨府尹去吧,記住,不要多事。你只要聽府尹的話,什麼也不要做就成,謹記。”他不太放心他的兒子,生怕再被他的兒子壞了大事。

303章 心有靈犀

丁陽這次乖乖的答應了父親的話,再三保證不會多事,跟着府尹到了衙門就睡下,等着明天皇上的聖旨進宮。

丁老太爺看丁陽一眼:“明兒能不能進宮,還要看看再說;總之,你在大牢裡要沉得住氣,父親會安排一切;只要時機到了,我們不但可以進宮,而且還是我們喊冤。”他伸手拍拍丁陽:“不要想得太多,那種女子實在是沒有必要痛惜。”

“再說賢貴妃也不一定願意她活着,只是她不能說、不便做而已;要知道,她的所爲連累的可不是她一個人,賢貴妃的名聲也不大好。如果只是平安做個貴妃養大兒子倒也無所謂,可是賢貴妃的心高着呢,所以她死予誰都只有好處。”

倒底不太放心兒子,怕他到了大牢中再一時心軟,因而又叮囑了他一番,這才喚來丁家的人擡起他向紫萱等人走過來。

“老臣不多說了,教子無方。”他對着晉親王和紫萱一禮告退當真由人擡着走了。

紫萱看一眼芳菲和丁陽:“他,真得就這麼走了?”丁家的老狐狸真得這麼容易放棄,那還是丁家的老狐狸嘛。

墨隨風用力的嗅了嗅:“有陰謀。”

錢天佑馬上問:“什麼陰謀?”剛剛水慕霞和晉親王都沒有猜出丁家父子和芳菲在做什麼,如今聽到墨隨風開口,他連忙開口;弄不明白這事兒,今天晚上他肯定睡不着的。

墨隨風摸了摸鼻子:“只是聞到了陰謀味兒,沒有聞出是什麼陰謀來。”

錢天佑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不要亂說話,神醫也是吹出來的。”他很不屑的給墨隨風一個白眼。

墨隨風瞪眼:“我不知道是什麼陰謀,但有人絕對知道。”

紫萱等人聞言轉頭都看向了一個人,而錢天佑撇撇嘴脣:“丁陽絕對知道但是不會說得,嗯,倒是有個人也許可能會說得吧?我看丁家父子待她可不和善呢。”

“芳菲?”紫萱看她一眼:“還是各回各府吧,有什麼話路上問吧;正好能把丁陽和芳芳菲隔開,免得丁陽搗亂。如果芳菲肯說,路上的時間足夠了,她不肯說再長的時間也無用。”

“在丁陽嘴裡套不出東西來?”錢天佑摸了摸下巴,看向水慕霞和墨隨風:“你們去套丁陽的話,我和郡主、碧珠去套芳菲的話吧。”

當下說定,府尹也鬆了一口氣,衆人終於離開了小巷。

紫萱剛走到平板車前,芳菲就冷冷的道:“不要想在我這裡問出什麼來,我不是傻子;不管丁家父子如何,我也沒有忘了我之所以落得這般田地,是被誰所害。”

她狠狠的剜了紫萱一眼:“他日我脫出牢籠,定要生啖你的肉以解今日之恨。”她當真是把紫萱恨到了骨頭裡。

紫萱翻個白眼:“不可理喻。”她還真得不明白,爲什麼到了現在芳菲還是如此恨她?恨她恨得沒有道理吧?不過和芳菲這種人理論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當真是睏倦了,紫萱沒有再和芳菲多話,和府尹道別後,由晉親王陪着向護國夫人府走去。

水慕霞和墨隨風、錢天佑走時狠狠的拍了拍晉親王的肩膀,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對着紫萱一抱拳就走了。

紫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長嘆一聲:“水公子,好像有心結?”

“過去的事情了。怎麼說呢,他原本有個紅顏知己名字爲司馬霞,當時慕霞是不是歡喜司馬霞,嗯,我還真是不知情,大家都是這麼說他們兩個的;因爲他們兩個人很談得來,走動的很勤倒是真的。”

“但是司馬家和蕭家有仇,蕭家老爺和夫人知道後就去找司馬霞姑娘,卻不知爲何他們見面的寺廟走水,司馬霞姑娘原本已經被蕭家老爺夫人罵走了,但是看到火光又跑回了寺廟。”

“當時走水發生了什麼事情無人知道,但結果就是蕭家老爺夫人活着回來了,而司馬霞卻死在寺廟中。”晉親王嘆氣:“後來我陪他去過寺廟,但是那裡的和尚們死傷也很多。”

“餘下的和尚,有些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有兩個卻只看到幾眼。”他看一眼紫萱:“就是這幾眼,讓慕霞至今心結難解。那兩個和尚說,司馬霞姑娘和蕭家的老爺夫人剛剛逃出着火的房子,不知爲什麼他們又發生了爭執,在拉扯間……”

他一嘆接着搖了搖頭:“那兩個和尚沒有看到前面的,也沒有看到最後的結果,就急急的逃命去了。後來,蕭家老爺和夫人生還,對當時的情形卻三緘其口,就算是司馬家到門上來鬧,他們也默不作聲。”

紫萱有些愕然:“有愧在心?司馬霞是他們失手而致死的,而他們的性命卻是司馬霞姑娘所救?”

“大家都是這樣想,後來蕭家給了司馬家不知道什麼好處——但也沒有看到司馬家多了什麼產業,反正司馬家就此認了;到前兩年兩家的人還走動起來,喏,現在居然還要聯姻,當真是世事難料。”

晉親王搖頭:“司馬霞是慕霞少有幾個能談得上來的朋友,如果不是因爲和他來往也不會讓蕭家人堵在寺廟中,最終喪身火海連屍骨都沒有找到。他有愧於心,這麼多年一直放不下。”

紫萱也嘆了口氣:“換誰也放不下吧;被丁家老狐狸指責爲不孝,實在是有點……”

晉親王看看紫萱想了想道:“外人說什麼慕霞不在意的;至於他們兩人是不是有私情,只有慕霞知道;本王不曾問過他,人已經死了再問沒有那個必要。”

靜靜的大街上只有紫萱和晉親王幾個人,而碧珠等人有意的走得慢,晉親王和紫萱兩個人走在前面,倒好像是大街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紫萱爲水慕霞和司馬霞嘆了幾口氣不再提起,擡頭看向天空的星星:“今天晚上的星星真得很亮。”她說着話伸了個懶腰,長長的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好像多了點精神。”

晉親王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去,一時間看得好像有些癡了。

行經一家客棧,門前燈光把紫萱和晉親王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因爲燈光並不明亮,所以影子也有些淡。

紫萱見晉親王不走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路上空空的,除了他和她的影子外什麼也沒有:“怎麼了,王爺?難道——,有刺客?”她說着話左右看了看。

晉親王看向紫萱微微搖頭,嘆息道:“沒有刺客。”

碧珠的功夫好耳力眼力也好,聽到紫萱的話真得想過去揪她的耳朵罵幾聲:有你這麼能煞風景的嗎?

紫萱疑惑的再看看路面上,依然什麼也沒有發現:“王爺在看什麼?”

晉親王的目光溫柔起來,就好像是天空上的星星般,明亮的有點讓紫萱心跳:“看我們的影子。”

紫萱忽然間想起了在驛館中發生的一切,剛剛因爲丁家的陷害她把這個拋到腦後去了,如今因爲晉親王的目光,還有他從不曾有過的柔和語氣,使得她猛得就想了起來;然後,臉紅了。

有點驚慌,做爲掩飾她看向地上被拉長的身影,然後她的臉更紅了。原來,因爲角度的問題,她的影子和晉親王的影子居然是頭靠頭的——嗯,不對,應該是她的頭靠在晉親王的肩膀上!

她馬上收回目光來,一時間手腳也不知道往哪裡放好了;就這樣跑開吧,又太小孩子氣:人家晉親王也沒有說什麼過份的話啊,是不是?她跑豈不是她想得多了。

晉親王看到紫萱的臉紅起來,脣角彎起露出一分溫柔:“走吧,時候真得不早了。”他說完伸手相讓,很是客氣有禮的樣子。

這個樣子的晉親王讓紫萱穩下神來:也許真得只是她想多了;可是她回身的霎間,卻發現晉親王的影子動了動,頭低下放在了她的頭上。

就算是影子,就算是影子!紫萱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

但,那只是影子。她總不能說“王爺,你不要亂動你的頭”,那樣好像太不講道理了。

晉親王看着紫萱依然柔柔的道:“紫萱,走啊。我們慢慢走比較好,你說是不是?”

紫萱胡亂的點了點頭:“是,王爺說得是,我、我也正有此意。”她心慌意亂之下,只是隨便應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心慌。

答得時候她根本就是有聽沒有懂,答完之後才反應過來晉親王說得話是什麼。然後又走了兩步,才忽然驚覺晉親王的話藏着什麼意思:天啊,剛剛她說了什麼。

擡頭看一眼晉親王,紫萱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晉親王;在驛館三個大男人吐露心聲之後,其實她當時最怕的就是和水慕霞單獨相處,金烏次之,然後是晉親王:因爲水慕霞的話多啊,她怕自己招架不住。

沒有想到不聲不響晉親王纔是最厲害的那個,實在是看錯了人啊;其實想想吧,不聲不響的晉親王對上水慕霞,吃虧的次數用一隻手掌就能數過來啊。

紫萱很想問一句“王爺,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不過她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膽子有點小,在心裡滾來滾去的一句話,就是不敢吐出來。

晉親王微笑着看紫萱:“正好,和我想到一塊去了;紫萱,我們算不算是心有靈犀啊?”

304章 夜深人靜

紫萱聽到晉親王的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咳幾聲臉更紅了,不敢看向晉親王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她一直沒有放棄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因而從來不曾想過要在這裡有什麼太多的牽絆:文昭沒有辦法,琉璃等人也是無奈;她已經不知道真找到法子要回去時,怎麼對文昭、琉璃和碧珠等人說。

現如今,她又多一份心思,不管晉親王、水慕霞還是金烏,對她而言都是極好的朋友,哪一個她也不想傷害;不管是眼下,還是她會離開的將來。

看看繁星滿天,雖然無月但夜空一樣很美,冰冷的風吹過也無法把紫萱心頭的燥熱吹掉;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看向了晉親王,有些話還是早說的好。

既然無意在這裡生根,她怎麼能誤人家的終生?早說要比晚說好,說得清楚至少他們還可以是朋友,也不至於傷人到太深。再說,她也不喜歡拖拖拉拉。

晉親王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紫萱的臉,見到她吸氣擡頭迎着自己的目光看過來,溫柔的一笑:“紫萱,你不要想得太多。不管是我,還是慕霞或者金烏,我們想得只是你開心,並不會增加你的煩惱。”

“我們歡喜你是我們的事情,你從前不曾動心,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懂得;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麼、或是面對、承認什麼。我,還是你的朋友,就像昨天之前。”

他也擡頭看向夜空:“在你救我回到府中,給我吃那平常的飯菜,和你們一家人吃得一樣,那時你已經就是我的朋友。從那之後,不變;而且,我們是朋友,和你救我回府無關。”

“你不用說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你問你的心就好;如果你將來不歡喜我們任何一個人,而找到了讓你真正動心的男子,我相信不止是我,慕霞和金烏都會祝福你。”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說起來,原本我對你只是有幾分感激,又因爲慕霞對你有幾分好奇,幫你也算是還你救我那次的恩情;開始的時候,不過是逗慕霞玩的,我這個人很少對人生出情意來。”

“在宮裡長大,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你們能想像的到,在很小的時候我不再隨意相信人,後來甚至我都不相信情字;就連親情,都不能讓我相信,直到我認識了慕霞,幾年下來我才相信友情。”

“但也止於此。後來我看到你一個女子,爲了自己、爲了你身邊的人,那麼努力的活着;撒潑、罵人,動手打人,無所不用其極時,我真得有些震驚。”他笑道:“那些公主們蠻橫比你有過之,但是你的韌性卻是我見過最強的人。”

晉親王轉動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你活得很直率,恨得人就是恨得人、惱得人就是惱得人;你也不去招惹是非,但是有人來欺你,你也不講究什麼佈局隱忍,直截了當的撕破臉皮,逼得對方很狼狽。”

“不對着敵人虛僞的笑,你活得就如同是一朵火花,熾烈的使人不能錯目;很多時候,看着你一次次爲自己、爲身邊的人不顧一切的衝出去,真得很讓人心疼。”

晉親王指指自己:“我其實已經被宮裡的人與事磨得鐵石心腸、冷漠無比;對於生母的事情,我想過很多次,卻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我不敢和太皇太后撕破了臉,不得已被逼得退一步再退一步。”

“很多人說,你在宮裡、在京城活不了多久,但你活了下來;你,很聰明的,這也讓我很欣賞。”晉親王吐出一口氣:“你努力活下去的樣子,其實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不顧一切,把所有欺我、辱我的人與事統統的踩在腳下,即便是遍體鱗傷但是笑得痛快,活得痛快。”

他再看向紫萱:“因此,事情就變了。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歡喜上了你,而在我歡喜你的時候,才發現慕霞動得也是真心。”

晉親王是有名的話少,可是今天晚上他卻變得如此能說,彷彿要把近二十年來少說的話一次都補過來般,張開口就是滔滔不絕。

紫萱從來沒有想到晉親王有一天會口若懸河,這樣的晉親王實在是陌生的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攪着手指:“王爺,我、我……”她知道現在就應該開口說明白,可是當真不知道要如何說才能算婉轉一點點。

晉親王笑得一如剛剛的溫柔:“你不能接受我嘛,我代你說出來。你自丁家離開後,對情字看得極淡是正常的;你直接說出來就成,沒有什麼的。我說過了,我們還是朋友。”

算是說清楚了吧,算是說明白了吧?晉親王知道她心無他念,也知道她對晉親王沒有男女之情,這算是說得很清楚。

可是,她看着天上的星星,晉親王卻說他要等:不要給人希望的,但她要說不知道怎麼說得話都被晉親王說了出來,連丁家也扯了出來,她還能再說什麼呢。

紫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對不起,王爺。”

“紫萱你這樣說就真得傷人了。我知道你現在不可能很快接受一份情,我明白我懂,我——”他看向紫萱眼睛依然是亮晶晶的:“我等,等到你有了歡喜的人時;或是我,或不是我,只要你開心。”

紫萱看着晉親王半晌,忽然嘆氣:“王爺,我真得真得不會……”

晉親王只是一笑:“走吧,路,還很長呢。”一語雙關的讓紫萱無語。

紫萱看着晉親王,發現他臉色一直如常嘴巴便不能聽使喚了:“王爺,你都不會臉紅嗎?那些話,其實很肉麻的。”

晉親王的身子一晃,頭轉向了一旁連咳幾聲都沒有說話。

紫萱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王爺,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時嘴快。”這解釋不如不解釋呢。

晉親王轉過頭來:“沒有什麼。”

紫萱聞言擡頭看向晉親王,不過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得沒有生氣,卻發現晉親王的臉,嗯,有點不一樣。

他,好像是臉紅了?

晉親王馬上轉過了臉去:“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好。”

紫萱當然贊成,這句可比剛剛晉親王那些話好多了,不會讓她感覺全身不自在又發熱:“是啊,好美。”

悄悄看一眼晉親王,她忽然發現臉紅之後的晉親王,其實,嗯,很可愛的樣子。

晉親王又咳了幾聲:“星星很多呢。”

紫萱終於明白過來,原來是晉親王不好意思了,他窘了,所以纔會說什麼星星很好、很多——如晉親王這般聰明的人,就算是要掩飾就不能找點旁得說?來來回回的只知道說星星。

晉親王自己也想把舌頭咬下來,他原本以爲把心裡的話照實說出來也沒有什麼難得,直到他開口之後才發現那真得很需要勇氣:他這一輩子頭一次感覺自己的膽子還真得不大。

總算頂着一張平常練就的冰塊臉功夫,勉強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卻被紫萱一句話給破了功:他,終究還是窘的臉紅了。

他習慣性的強撐,就如同是小時候在宮中時,面對那些欺他、辱他的人時,他也是強撐着;只不過,那個時候他是以面無表情來強撐,如今他也不知道他臉上是什麼神色,只是越想臉能恢復平常,臉上火熱的感覺就越是不肯褪去。

晉親王很想說點別的,可是眼中只有天上的星星和眼前的人,人當然是不能說得,雖然是他最想說得;那除了星星他實在是找不到任何能說得話了。

於是,在紫萱和晉親王誇讚星星中到了護國夫人府門前。

晉親王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有點失落:這段路,實在是有點短啊。

紫萱看向晉親王:“王爺,這麼晚了就不請您到府裡奉茶。回府早些歇着。”她是真真正正的鬆了一口氣。

晉親王點頭微笑:“你進去吧,我看着你進去我就走。”

紫萱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麼,可是看看晉親王終究什麼也沒有說,施禮之後進府;總感覺有些怪怪的,她回頭想再說一句讓晉親王快回府歇着的話,卻正迎上晉親王的目光。

晉親王指了指地上的影子,然後一拱手縱身不見了人。 紫萱默立一會兒輕輕一嘆,轉身走進府內。護國夫人府的大門關上,紫萱進了房門後

晉親王的身影纔在護國府內一閃而沒;這次,晉親王是真得走了。 文昭等人早已經睡下了,倒是璞玉一直在等紫萱,聽到動靜過來伺候:紫萱滿腹心事不知從何說起,璞玉想讓紫萱早點歇下,主僕二人誰也沒有多話。 就在紫萱和晉親王漫步在星空下時,府尹衙門的大牢裡,丁陽和芳菲都安排妥當了。安排妥當的意思就是,他們都有了各自的牢房。 牢房裡的東西簡單的很,不過勝在還算乾淨;但是那牀並不是軟的,被子更不是新得,這讓丁陽和芳菲都十分的不滿。兩位高貴的人自然也就無法入睡,坐在各自的牢室裡對瞪。 這裡的牢室顯然不是普通的牢房,乾淨不說,牢室也不多;眼下,只關了丁陽和芳菲兩個人。 夜深人靜,身邊沒有閒雜人等,又不能入睡,怎麼都要找點事情做吧?所謂的新仇舊恨,正是時候自心底翻出來。

305章 什麼叫無恥

“該死的賤/人!”丁陽咬牙切齒,怒目圓睜:“你還有臉活着?!”

芳菲卻是一臉的平淡,甚至還倒了一杯茶給自己,因爲粗茶難以下嚥又把茶倒回了壺中:“你都有臉活着,我爲什麼要死?還有,我姐姐是貴妃,我未死之前你是不是應該注意點兒?明天入宮姐姐自會救我,到時候姐姐會不會問問我這一天一夜是如何過得?”

丁陽聞言臉色變了幾變:“你以爲你姐姐會救你?你做得好事兒你自己心裡清楚,被人知道她也要被連累;你如果還有一點做人的臉皮,現在就自我了斷最好。”

芳菲忽然把茶盞狠狠的擲了過來,杯子撞在牢室的木樁上跌得粉碎,她站起來指着丁陽:“我爲你,爲你們丁家這些年做牛做馬,你居然說出讓我死的話來,你還是不是人。”

丁陽冷冷的看她一眼:“你做過什麼不會是忘了吧?丁福貴,哼哼,你就這麼的急不擇食,把個奴才拉到了牀上去?”

芳菲忽然彎下腰下用力掃掉了桌面上的東西:“你說得是人話嗎?我的確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你問也不問我……”

“還要我問你?!”丁陽氣得幾步到了牢室木樁前,伸出手臂去指着芳菲:“你個賤、婦,你給我過來,看我不打死你。”

芳菲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惱恨,緩緩抱着肚子坐好:“你有本事過來打好了,我是不會過去的;我要小心腹中的孩子,不能讓他有半點閃失呢,要知道你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這個這是老天的意思要留下給你的。”

丁陽氣得雙手握住木樁用力的搖晃:“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芳菲淡淡回他一句:“要殺我?那也要看你的本事。嚇誰?草包一個,旁人不知道以爲我也不知道嘛。”

“你再說一遍試試。”丁陽的眼睛都要瞪裂了。

芳菲看着他手輕輕的撫過小腹:“說幾遍你也是無能的人。喏,有件事情我忘了要告訴朱紫萱,讓她知道當年你驚馬下救她之事是你的謀算,你說她會不會想剝了你的皮?”

“到時候,我離開這大牢回到丁家產下兒子,一手撐起丁家來——嗯,我不會忘了讓我兒子一日給你上三柱香。”芳菲恨透了丁陽,自然是什麼話惡毒就說什麼話。

丁陽用頭撞了一下木樁:“當年驚馬的主意不是你出得,說出來看看朱紫萱會不會剝了你的皮吧。惡毒的婦人,我丁陽真是有眼無珠,居然會把你娶回了家。”

芳菲笑起來:“我的主意?我不過是提醒你一下下,主意倒底是你想出來的,也是你買通了朱家的人做得;那個朱夫人不想朱紫萱成爲一品誥命,自然是樂得出手助你。”

“多麼簡單的事兒,驚馬你拉住馬兒,救了朱紫萱還了她母親救你恩情,自然就可以不必報恩而娶她;可是你做了什麼?不去拉驚馬去抱人,光天化日之下抱住一個大姑娘就算了,還把一隻手伸進了人家的衣衫!”

“原本我以爲你是無意,現在想想天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芳菲撇撇嘴:“這事兒就說出來吧,看看朱紫萱是會把你的皮剝下來,還是找我來算帳。倒底,害了她一輩子人是你這個賤男人。”

丁陽的口才不如芳菲好,再加上生氣除了用力搖晃紋絲不動的牢樁外,就是死死的瞪着芳菲;發現他無法讓芳菲住口,也無法讓芳菲生出懼意來認錯後,氣得他大吼:“你以爲你可以活着離開大牢,你不肯自盡我們就由着你丟我們丁家的臉嗎?”

“你等着,會有人來收拾你,你都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他臉完全扭曲變形了:“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屍體帶回丁家,然後一鞭一鞭的把你抽打成肉泥,讓你到下輩子也要記得不要再偷人。”

芳菲臉色猛得慘白:“果然,你們父子果然生了這等歹毒的心腸。”她氣了丁陽這麼半晌,就是想聽丁陽吐出他和丁老將軍最後的打算。

因爲她太瞭解丁家人了,她不肯自盡丁家的老狐狸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定會有什麼更歹毒的手段整治她。

“你們想把我害死在大牢裡,再嫁禍給朱紫萱,一箭雙鵰是不是?”芳菲扶着桌子站起來,瞪着丁陽眼中滿是惱恨:“先是逼我自盡,如今又要收買人來害死我,你以爲我芳菲是珍珠那個賤婢不成。”

丁陽聽到芳菲的話心中後悔,不應該忘了父親的話而和芳菲鬥氣;好在這牢房之內無他人在,只有他和芳菲兩人,不然又毀掉了他父親的安排。現在,他只想父親收買的人快點來,快點把芳菲弄死,免得她有機會對人胡言亂語。

“不要提珍珠,珍珠比你好太多了;”他把不該說得話說出來後,倒也不必再怕會說錯什麼:“你在我面前讓人把珍珠打得一身是傷,害得她和孩子死在我面前;如今,我也要看着你和你的野種也死在我面前。”

“這就叫做報應,是老天對你這個不貞婦人的報應。”他獰笑兩聲:“父親答應我了,不會讓你輕易死掉,會讓你好好的享受一番的。”

芳菲想到珍珠被打情形,忽然身子打了一個冷顫;害人的時候她只感覺到痛快,可是如今想想那一切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是真得不寒而慄。

丁陽看着她繼續獰笑:“記不記得一年前你曾把朱紫萱逼得自盡?所以我和父親纔會勸你自行了斷,想想算不算是你的報應?珍珠帶着孩子死在你手裡,你也要快帶着孩子死掉了,算不算報應?”

芳菲聽得臉色如土,忽然抱頭後退、後退,碰到牀然後身子一軟跌倒在牀上:“閉嘴!如果有報應,爲什麼老天不給你報應?老天爺最應該罰得就是你。”

丁陽臉色一凝,然後大聲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得,都是你的主意,我只是被你騙了,所以纔會做錯一些事情;所以老天當然只罰你,只會降報應到你頭上。”

他之所以這麼大聲其實還是心虛了。

芳菲死死的盯着丁陽:“你會有報應的,因爲最不對不起朱紫萱的人是你——她母親以命易命救了你,你發誓會迎娶她的女兒、會好好照顧她的一雙兒女;可是,你自回到京城就在害朱紫萱,。”

“我沒有對不起朱紫萱,因爲是她來搶我的一切,我當然不能容她;可是你欠她母親的大恩,你立過誓言的;所有對不起朱紫萱的事情都是你做得。”她忽然一指丁陽:“對了,對了,就是因爲你對不起朱紫萱,纔會害得我落入大牢。”

丁陽大喊:“我娶了朱紫萱,不管我做過什麼我娶了她;是你三年來謀害她,逼得她險些懸樑自盡;是你。”

丁陽和芳菲都惡狠狠的盯着對方,都恨不得把對方置於死地;謾罵和指責都不能稍解心頭之恨,最後他們各自住了口,可是偶爾相碰的眼神依然只有恨,無盡的恨。

天亮了。

芳菲大笑起來:“你不是說有人來殺我嗎?天亮了,看到沒有,我們就要入宮了。你如此待我,你會後悔的。”

丁陽看着芳菲:“你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錯?!”兩個人陷入新一輪的謾罵,互相指責對方對不起自己;如果此時把他們放在一個牢籠中,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撲向對方——不把對方生生咬死,決難消心頭之痛。

牢中的飯菜自然不是他們能咽得下去的,於是就成爲了兩個人的武器;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個人以及兩個人的牢籠中都狼狽不堪。

就算如此,兩個人也如同兩頭餓狼一樣互相盯着對方,都在努力的找着對方的弱點,不能動手也要用話語氣到對方嘔血。

牢門再次打開,丁陽的嗓子已經啞了:“拿水來。不要茶,只要乾淨燒開的水就行。”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住客棧而不是在牢籠中。

“水,等一會兒吧,小的是來送藥的;丁夫人,你的安胎藥。”進來的獄卒對丁陽還算是客氣,但對芳菲也是一樣的照顧有加。

聽到安胎藥三個字,芳菲笑了:“謝過這位公差了。其它的無所謂,可是這藥是必須要喝的。”

丁陽氣得拍着牢樁罵人:“爲什麼給她藥?!你這個該死的差人,把藥倒掉,聽到沒有。”

“爲什麼要倒掉?”墨隨風進來,一身墨色的衣袍在他的身上顯得他穩重許多:“這藥可是我讓人特意給丁夫人熬得,怎麼着也要爲丁家保住香火不是?嗯,這碗藥承惠十兩銀子,丁將軍不必擔心,我自會去丁府收銀子的。”

在他身後的就是紫萱,只是她的臉繃得緊緊的,盯着丁陽的眼睛問:“當初,你答應過我母親要娶我爲妻,還立下過誓言?那驚馬之事就是你和朱家那個毒婦的合謀了——你不娶可以,報恩的法子不只是娶人爲妻這一種!”

水慕霞淡淡的道:“他生怕有一天,就如現在這般被人知道他是立過誓要娶郡主你爲妻的,因而纔會安排驚馬一事,來個以恩抵恩;到時候再給一筆銀錢,他就可以安安樂樂的去過他的日子了。”

“無恥。”錢天佑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

306章 不救便不救

丁陽睜大眼睛:“你們怎麼會來得?!”他以爲今天來得人會是他的父親。

在大牢中度日如年,還要面對一個自己恨到極點的婦人,昨天晚上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就是因爲如此他更想離開這裡,他盼得望眼欲穿等來的卻是仇人。

錢天佑想了想道:“這就要問問你父親了。”

芳菲倒底聰明的多:“怎麼不見晉親王?”連有傷的水慕霞都到了,那個好端端的晉親王怎麼會不一同前來。

水慕霞看看芳菲:“這個事情也要問問你們丁家老太爺了。”他看向丁陽:“我早就懷疑當年的驚馬另有內情,不過多年來並沒有找到什麼憑證;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你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護國夫人。”

丁陽扭過臉去:“你們在胡說些什麼。護國夫人是救了我,我也的確是救下了如今的郡主,這兩件事情根本就無關,你們不要信口雌黃。”他剛剛就假裝沒有聽到朱紫萱的話,卻沒想到水慕霞偏咬着不放。

紫萱提裙走到他面前:“你這個人有良心沒有?人在做天在看啊,你還真是不怕遭天譴?你知道,我母親予你的救命之恩不是一般的救命之恩,那是以性命來交換才能讓你活到現在。”

“我母親拿性命來換你活下來,不是讓你來害人的;你摸着良心問問自己,你對得起九泉之下我的母親嗎?”此事讓紫萱生氣,但還不至於氣得失去理智。

倒底,那個時候丁陽謀算的是本尊不是她;但是這種事情任誰聽了不想罵兩句:渣男多了去,可是有哪個還能比丁陽更壞的。

紫萱盯着他的眼睛:“你不管是因爲什麼立得誓言,不想守諾迎娶一個商人之女,可以啊;只要你明言,只要你想法子妥當的安排了我們姐弟,你自去娶你心儀的女子,爲什麼非要安排驚馬,安排一場恩情來相抵。”

“真得沒有想到把你們弄進大牢來,會聽到這麼驚人的事情。”她看向丁陽:“不會,當年我母親以命易命之事都另有內情吧?她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文昭,再怎麼樣也不會輕易丟下我們的——你做過什麼,讓她心甘情願交出性命來?”

丁陽沒有看紫萱的眼睛:“你胡亂說些什麼,我說過了那是沒有的事情;你是不是有病啊,有事沒事就想着事事都是人家害你!是你母親願意救我,如今還要指責我謀害你母親不成。”

“真是有病,你應該去找大夫瞧瞧,墨會元不是醫術高明嘛,讓他給你開兩副藥吧。”他看一眼墨隨風:“看好你的朋友,亂說話有時候會招禍的。就算她是郡主也一樣,當年的事情,十萬將士做證,皇上親自下得旨,她不懂你們也不懂嗎?”

他開口就沒有好話,居然把一肚子的氣發作到了紫萱的頭上。

錢天佑瞄他一眼:“郡主,你和一條狗說什麼道理?還是一條瘋了的狗,如今是見誰呔誰、逮誰咬誰啊;我說,丁陽你生氣你妻子爬牆我們能理解,但是你咬錯人就不對了。喏,人在那邊,看準了咬。”

“你也說錯了,那邊的就是人了?”水慕霞對身邊的獄卒點頭致謝,便坐在獄卒擺好的椅子上:“你們兩個咬完沒有?關在兩個地方咬不到難受吧,要不要把你們放在一起,先讓你們來個你死我活,我們再談啊。”

芳菲看看水慕霞,就把目光放在了朱紫萱的身上:“你把我害得還不夠慘嗎,你來做什麼?看我現在有多少可憐是不是?”

紫萱看着她的眼睛:“你現在還執迷不悟,是不是要等丁家的人來殺你,你纔會後悔?我們來做什麼,你真得不知道?對你的救命恩人,你應該客氣一點點。”

芳菲冷笑起來:“救命恩人?好大的口氣!我芳菲不用你們來救,我芳菲用不着你們來救。朱紫萱,不要在我面前假仁假義,來這麼一招貓哭耗子就以爲能打動我,就以爲能讓我感動,伏在你的腳下痛哭失聲,爲你們所用。”

“你們所想不就是讓我在皇上面前說破丁陽所爲嗎?不就是想借我的手,使丁家萬劫不復嗎?我呸,我不是那些傻丫頭,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

芳菲的眼慢慢的紅了起來,她握緊雙拳大叫起來:“你不要妄想我會跪着求你原諒,不要妄想我會幫你任何事情……”

紫萱不再看芳菲了,看向水慕霞道:“喏,我們這一趟來得多餘了,有人要找死關我們什麼事情?等晉親王那邊事了,皇上應該也就會宣我們入宮了。走吧。”

她說完當真轉身就走,連芳菲沒有說完的話也不聽了。

芳菲正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叫,看到紫萱等人當真要走,她張大嘴巴愣了愣馬上開口道:“我死了,你也不會有好結果;他們就是想用我的死來害你們。”

“不用你操心,丁夫人。”紫萱回頭看着芳菲淡淡的道:“有人要害我們,能不能害到還是未知數,倒底我們是知道有人用什麼法子來害我們了;至於你,要想法子自救嘍,少陪。”

芳菲沒有想到朱紫萱等人來了這麼一小會兒,自己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他們就要走:“只要我死了,朱紫萱你就有麻煩上身;要想不被丁家老狐狸害到,你就要救我。”

“救我就是救你自己,你不要想我會感激你,更不要想我會助你們對付丁家。”她終於還是軟了下來,沒有再說什麼惡毒的話。

紫萱站定轉身看着她:“丁夫人,你還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你我是仇敵,你逼得我懸樑差點死掉,之後幾次三番的害我,不會以爲我忘掉了吧?”

“還有我的孩子,你不會也忘掉了吧?”眯起眼睛着來看着芳菲,她一字一頓的道:“你憑什麼以爲我會救一個口口聲聲還要害我的仇人?我對不知道感激的人,沒有相救的興趣。”

她說完看一眼錢天佑等人:“不過,你可以試試,也許別人有這個興趣也未可知。”

“救人我有興趣。”錢天佑咧開嘴巴:“不過,救一條毒蛇我沒有興趣;不知報恩也就罷了,再被咬一口那不是太冤了?今天的天氣不錯,不如一起去吃杯酒吧。”

芳菲真得心慌了,原以爲朱紫萱等人會救她好去對付丁老將軍,卻不想自己兩句氣話人家就真得打定主意不救了;求朱紫萱她是真得拉不下這個臉來,也真得不想低三下四的求她,因而看向了水慕霞。

水慕霞連忙擺手:“不要看我,我和丁兄有點交情的,你又有事情和丁兄沒有說清楚,我豈敢伸手?如果以後被人誤會,我的一世英名付之東流,要找誰去評理。”

丁陽先擔心後大笑出來:“哈哈,芳菲你這是與虎謀皮啊。他們會救你?朱紫萱恨不得你死,你居然以爲他們會救你。”

他笑完看向水慕霞:“水兄,莫要聽她胡說,我們丁家豈會加害於她?也請郡主你不要妄言;當然郡主病重,胡言亂語也是常事,相信皇上很快就會知道。”

水慕霞看着丁陽長長一嘆:“丁兄,我教你一個乖啊;以後說話呢,要記得隔牆有耳這句話。還有,你笨不要緊,但是不要把人都想成和你一樣笨。”

“大半夜的把你和丁夫人請到府尹衙門的大牢裡來,你們不會以爲我們爲得就是等今天進宮和你對質吧?你和丁老將軍眉來眼去的,我們都是長着眼睛的,問你們不說我們不問你們自然就會說了。”

丁陽咬牙看了眼四周依然嘴硬:“水兄,小弟是清白無辜的,你不要輕信人言再來冤在下。”

墨隨風嘆氣:“說實在的,我真得不想摻和啊;可是丁將軍你也笨得太可以了——住這麼好的地方不用銀子嘛?這裡可是大牢,能在這大牢中享受這般牢室的能有幾人,你們夫妻昨天晚上的交談就房租了。”

他說完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來拋給獄卒:“看到沒有,你們的房費啊。”

獄卒接過銀子謝過之後,打開無人的一處牢室,進去在牆中按按拍拍,居然打開一扇門:那門只是用薄木板所做,人在門後牢房裡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其耳朵去。

他把門重新關上,然後對着丁陽施了一禮:“丁將軍,昨天晚上就是小的和兩個兄弟在這裡守着;您和夫人的爭吵,我們揀着要緊的記下來——兩人爲證的規矩,小的們懂。”

丁陽臉色猛得一變看向紫萱:“朱紫萱!”

紫萱淡淡的道:“能怨得了哪個?大晚上你們不睡覺那麼有談興,我們豈能不爲你們助助興呢。”

丁陽此時想到他父親的交待,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進牢房就睡,可是他卻沒有忍住,又落入朱紫萱等人的圈套中。

這次換芳菲大笑起來:“好,這次你們丁家的所爲就要大白於天下,想我死?沒有那麼容易。”

她笑完看向紫萱臉上還是帶着笑意:“你只要讓獄卒們爲證,到時候就會救下我;你不想救我,可是你只要對付丁家我就死不了。”她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朱紫萱,等我離開這裡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的想一想如何謝你。要想到一份足夠大的謝禮才成,你說是不是?”她的臉上全是恨意,對紫萱透骨的恨意。

紫萱看着她:“我說過不會救你。要對付丁家也不必非要現在——你剛剛不是問晉親王嘛,他進宮去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皇上齊召他入宮;也就是說,一時半會兒的,我們見不到皇上。”

“還有,今天天氣不錯,很適合去吃幾杯酒暖暖身子,因而這大牢我們當然沒有來過,懂不懂?等到你死了,我們再去見皇上不遲。”她說完淡淡一笑:“我向來不會強人所難的,你不喜歡我救你嘛,我又怎麼會非救你不可?”

307章 獄卒

紫萱真得一級一級拾階而上,和水慕霞等人消失在牢房大門處;只是在門口處回頭瞧了一眼芳菲:“如丁夫人所願,你可不要不積口德再罵人哦。”

芳菲反應過來恨恨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朱紫萱,你不得好死。”她真得沒有想到朱紫萱當真不救她。

直到現在文家的人也沒有出現,賢貴妃也無旨意,事關自己的性命她豈能不慌;眼下朱紫萱等人可以說是她唯一希望了:天知道丁家的人什麼時候來害自己,怎麼着也不能拿性命賭啊。

芳菲終於開口大叫:“郡主,留步。”她要活下去,她不想死;爲了這個,暫時的屈辱她還是能忍得。

剛剛看到朱紫萱時認爲不能忍,如今見朱紫萱真走了,她才知道其實可以忍得:只要能活下去。

門口那裡沒有一點動靜,芳菲眼中現出了絕望來:他們居然真得走了,那她要怎麼才能保得住性命?丁家老狐狸出手,肯定是十拿九穩啊。

她跌坐在桌子旁,看到丁陽那雙殘忍的的目光心底更是一顫:“你也聽到了,他們都知道了,你們就算是害死我,也只會是讓你們自己多背一條罪名。”

“你必須死,爲什麼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做爲一個女子,你被人弄進東通的天香樓,就應該以死來明志的,可是你卻硬是苟活在世間。當時我想不通,現在我懂了,因爲你本就是一個賤/人。”

丁陽緩緩的坐下,看到芳菲眼中的懼意他心中大快:“而且你活着,丁家會受辱,賢貴妃娘娘會受辱,文家也會受辱;你以爲,會有人想你不死嗎?你真得聰明,就自我了斷還能落個好名聲。”

芳菲大叫:“不,不會的,我姐姐會來救我的。”

“賢貴妃八成不會救你了。”紫萱在此時忽然再次出現在門口:“丁夫人你要另外想法子,不能只是等下去;再等,可能就只有死路了。”

芳菲馬上撲到牢樁那裡,看着紫萱激動的大叫:“郡主,我知道錯了,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你救了我,我一定什麼都聽你的,會把丁家父子的奸計全說給皇上聽。”

紫萱微笑:“丁夫人,做人一要有骨氣,二要守信諾;你剛剛說過不要我救得,如今反悔可不太好呢;說到你會把丁家父子奸計說出來——那你會不會把珍珠死在何人的手上的事情,也說出來?”

芳菲的臉上微微一變:“是丁陽,是丁陽想出這樣的毒計來,和我無關啊;真得,郡主你要相信我。”

紫萱看着她:“你剛剛說不要我救,一來你是認定我想自救必要救你,二來你也是知道自己把珍珠打死了,承我的情後在皇上面前說出一切來,就算是有賢貴妃保你,你的前程也完了。”

芳菲拼命的把頭往外擠,生生的在兩根牢樁之間擠出頭去:“郡主,我可以爲你在皇上面前揭破丁家父子的奸計……”

“不必了。有三個獄卒做證足夠了,你對我而言一無用處。”紫萱看向芳菲:“一個沒有用得廢物,我救出來只爲你有機會再來害我?天下間沒有這樣的傻子。”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獄卒躬身行禮:“丁夫人好像要逃獄,小的前去處置一下。”

紫萱微笑:“有勞了。”她在獄卒的目光中和水慕霞等人漸行漸遠,當真去吃酒了。

獄卒送走了紫萱等人進來牢房關上了大門,拾階而下看向卡在牢柱中的芳菲:“這牢籠是要修一修了,不然頭能擠出來,人也可以擠出來了;說起來,這裡向來關押的是男人,如丁夫人這樣嬌小的女子還是第一次招呼喲。”

他行到丁陽牢籠前忽然笑了笑,然後就行到芳菲的牢室前:“丁夫人,你的肚子有點大出是出不來的,可是想回去也難了吧?”

說着話,他居然伸手摸了一把芳菲的下巴:“嘖,嘖,果然是高門大族的少奶奶啊,滑啊;翠袖坊的姐兒和丁夫人你當真是無法相比,這皮兒嫩得真真想讓人咬上一口。”

丁陽惱怒的拍着牢室的柱子大叫:“你做什麼?!拿開你的髒手。”他是恨極了芳菲,但芳菲眼下依然還是他的妻子,他怎麼能容忍其它的男人對其染指;而且,還是當着他的面兒。

獄卒看一眼丁陽:“丁大將軍,這婦人你也不要了,讓小的我享受一把有什麼要緊的?要知道,小的們可是拿性命來給你丁大將軍辦事。”

“你是父親找來的人?”丁陽看着獄卒,忽然大叫:“不可能,我父親豈會用你這等的小人做事。”

獄卒一哂:“我是小人?丁大將軍,你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好不好?倒是沒有想到你也有聰明的時候,對,我不是你們丁家老狐狸的人;不過,你就要猜猜我是什麼人了?”

“大將軍的腦袋還是很管用得,那就要好好的用一用,快點猜哦;猜得慢了,你這如花似玉爬過來牆的妻子,就要伺候我一回了。”說着話他打開芳菲牢室的門,手輕薄的“啪啪”兩聲用力打在芳菲的臀部。

“原本我還想要用些力氣制服丁夫人,想想看那也是一種樂趣啊;不過現在也不錯,我向來不怎麼挑食的。”他嘴巴里說着話,手卻沒有停向芳菲的身抓過去,居然當真要當着丁陽的面兒輕薄芳菲。

芳菲的腳動了動,原本她是想一腳踢向獄卒的,後來聽到他不是丁老將軍的人愣了愣,那隻大手就落在她的背上滑動起來;她一陣噁心擡腳就向後踢去:“滾開,拿開你的髒手,我可是朝廷的一品誥命。”

“你不是一品誥命,我還不稀罕呢,我稀罕的就是丁夫人你不是平常的婦人啊。”獄卒躲過芳菲的腳,無恥的答道;同時他一腳踏出讓芳菲身子貼到牢柱上,而她的腿也跪了下去。

擡頭看向丁陽,看着丁陽快要鼓出來的眼睛笑了起來,他輕薄的又在芳菲的臉上撫了一把:“怎麼着,想起來沒有?如果沒有想起來,那小的就不客氣了。丁將軍,你慢慢想,我不着急。”

丁陽看着獄卒,無論看多少遍他也不認識此人:“你倒底是何人,爲什麼要混進大牢裡來害人?你要知道我們丁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你再不放開她,我丁陽他日定將你碎屍萬段。”

他看到獄卒的手在芳菲的臉上又摸了一把,氣得狠狠踹木樁卻也無法阻止半分;如果他能過去,定會把那個獄卒親手撕成兩半。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除了看着之外。

獄卒笑了笑:“看來丁家得罪的人太多了,居然已經記不起我這等小人物來。”他彎下腰抓起芳菲的腿來:“想我住手?”

丁陽怒瞪,可是如今他就是那案板上的肉能如何?只得點點頭,看着獄卒道:“放開她,我就當沒有這回事發生過。”

獄卒搖頭後嘆氣,然後又搖了一次頭:“丁將軍,你還真得看不清楚眼下誰纔是那發號施令的人?不要說那麼多,你當真想我放過她也可以……”

看着丁陽的神色變化後他緩緩的吐出幾句話來:“你,現在就跪倒在地上對着叩頭;要一面叩頭一面親親熱熱的叫我父親大人,做得好我就放過她。”

丁陽把牙咬得連芳菲都能聽得到聲音,她在獄卒和丁陽談條件的時候就不敢掙扎了,生怕激怒獄卒;聽到獄卒只是想讓丁陽跪下,連忙使眼色過去催促丁陽答應下來,現在還有他們猶豫的餘地嘛。

芳菲使眼色使得眼角就要抽筋了,丁陽卻還是雙手握着木樁站在那裡,盯着獄卒半晌澀澀的道:“休想!你只要敢動她,我丁家必滅你滿門,不,滅了你的九族。”

獄卒還沒有說話,芳菲就大叫起來:“丁陽,你不是東西;只是跪一跪,你當真要看我被人……”她說不下去了,只是不停的咒罵丁陽。

“丁夫人,沒有想到你性子還挺辣的嘛,我喜歡。”獄卒這次摸完臉後又摸向了她的鼻子,接着下滑目光先一步到達了芳菲的衣領上。

芳菲豈能受這等污辱?她終於等到機會狠狠的一口咬在那獄卒的手上——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被人這樣污了身子。

那獄卒在她臉上撫過的每一個地方,她都感覺骯髒的讓她受不了,恨不得馬上能沖洗上幾十次:她是高高在上的一品誥命,不是任男人褻玩的低賤女子。

獄卒對她的輕薄讓她受不了,獄卒對她的態度更讓她受不了。可是,她只是弱女子,就算是氣得要死,用盡全身的力氣也不能把獄卒怎麼樣,反而只能任由他輕薄。

“丁陽,是你們丁家的仇人來尋仇,不關我的事兒,你還不跪下?!”她只能寄希望於丁陽。

丁陽狠狠啐了一口:“你閉嘴。你懂什麼,他只是要折辱我,就算我跪下他也不會放過你,只不過是讓他更爲得意罷了。”

獄卒聞言大笑起來:“丁大將軍,我就說你的腦瓜還是好用得嘛;雖然我不會因爲你跪下叫爹就放過這麼一個美人兒,但至少能讓美人兒晚點寬衣解帶不是?”

他的手很巧,只用一隻手就把芳菲的鞋襪除了乾淨;把玩着芳菲的腳丫再次看向丁陽道:“丁將軍,你猜到我是什麼人了沒有?還沒有就是丁將軍故意不說,想讓我享用一番了;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我這裡謝過丁將軍了。”

308章 要命的玩意兒

芳菲拼命掙扎同時在口裡大罵,她罵丁陽和罵獄卒的次數差不多,因爲這兩個男人都該死至極。

她不想受辱,可是丁陽不救她,而這個該死的獄卒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冤有頭、債有主:和丁家有仇就應該去尋丁陽的麻煩,爲什麼要來找她?!

那隻被獄卒握在手中的赤足,讓她感覺到無比的羞恥,用盡全力掙扎也收不回腳而頭也自牢樁之間卡得死死的;她氣得頭暈,羞惱的把嘴脣都咬破,拼命的叫罵:“你是個男人就去找丁陽報仇,找婦人麻煩算什麼大丈夫。”

獄卒卻把芳菲的赤足握在手中不放:“我是不是男人,丁夫人真得想知道?”

丁陽看得雙眼冒火,用力的吼着讓獄卒放人,一次次撞向牢柱:所有的這些都無用;終於看到桌上的東西,拿起來用力擲向獄卒。

但是獄卒的身手很靈活,每樣東西都被他躲開了;而丁陽能擲得東西並不多,最後他無物可擲只能眼睜睜看着芳菲的赤足,被該死的男人握在手裡撫摸:那不是在摸芳菲的腳,那是活生生的在打他的臉。

打得那叫一個狠、打得那叫一個響;打得丁陽分不清東西南北,打得丁陽吐血內傷且無法反抗。

如果不是在大牢之中,他丁陽當然不會受這等侮辱。想到珍珠腹中的孩子,想到他昨天晚上做過的事情,他幾乎咬碎一口牙悔得腸子流血啊:如果,昨天他不想去害朱紫萱,現在他就不會在大牢中。

可是這後悔明顯太晚了,就算他悔得腸子都要斷了,也於事無補只能咬牙看着。

“你倒底是什麼人?”他大叫出聲,伏在牢樁上盯着那人,恨不得目光能化成刀劍,把獄卒活生生的釘死在原地。

獄卒露齒一笑:“你猜。”他的手輕輕的沿着芳菲的腿往上滑,隨着他的手芳菲的褲子褪去露出小腿來;他的手在小腿上來回滑動:“只是,丁將軍你的時間不多了。”

芳菲最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也阻止不了什麼;弄得自己頭生疼也無法把頭拉出來,而獄卒因爲她掙扎的用力,下死力的握緊她的腿踝:但是疼痛並不讓她難受,她現在寧可痛也不要男人把手放在她光滑的小腿上。

如果她剛剛見到朱紫萱就好言相求,如果肯和朱紫萱聯手對付該死的丁家,她現在早就離開了大牢,豈會落到該死的獄卒手中?

芳菲從來沒有這麼盼着紫萱出現在眼前,如今就算讓她承認所有她對紫萱做過的惡事,她也會承認的:只要,能把她救出這裡,只要能把這個該死的獄卒碎屍,讓她跪下親吻紫萱的腳她也願意做。

丁陽無法阻止獄卒,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咬牙咬得嘴角都流出了鮮血,對芳菲咒罵起來:“賤/人,早讓你了斷你就是不肯,不然豈會有現在之辱?這都是你自找的,還要連累我們丁家的名聲。”

芳菲聞言氣得差點吐出一口血來:“丁陽,你真不是人,連畜生也不是;說你是畜生,那些畜生們也會羞於與你爲伍。”

不論是芳菲還是丁陽誰也沒有發現,一直在輕薄芳菲的獄卒眼中沒有一點火熱,從頭到尾他的目光都是冷靜的:他根本就不是想對芳菲如何,如此做不過是他逼迫、折辱丁陽和芳菲的手段。

看丁陽和芳菲互相咒罵起來,獄卒知道差不多了:“丁將軍,真要我放過她的話,還有一個法子。”

丁陽卻不肯再上他的當:“閉嘴。”看到獄卒已經拿開的手又放回到芳菲的小腿上,他馬上道:“你先放開她。”

芳菲大叫:“放開我,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我姐姐是賢貴妃,你要多少金銀財寶我都會給你。”

獄卒聽到後輕佻的一勾她的下巴:“金銀財寶我喜歡,你有多少都線我吧。說,你把金銀財寶都藏在哪裡了,快說。”

芳菲看一眼丁陽,看到獄卒把目光盯到她的胸口上馬上大叫:“在四海錢莊有二萬七千兩銀子。”

“四海錢莊倒是好地方,你的銀子雖然不多但無法拿到手就和沒有一樣。”獄卒的大手又放到芳菲的腿上:“不要說,讓我帶你出去取銀子的傻話,相信丁夫人是個聰明人。”

芳菲馬上大叫:“憑我特別定製的印鑑就可以取銀子,或是拿銀票。”

獄卒的大手擡高卻懸在芳菲的小腿上面,看着芳菲的眼睛道:“還有喲?這麼點銀子,丁夫人當是打發叫花子嘛。”

芳菲不敢再猶豫:“我還有十一處田莊,二十三處鋪子;在其它城中還有八處田莊,十三處鋪子。”看着獄卒的眼睛她輕輕的道:“只有這些了。”

“只有這些了?”獄卒看着她:“丁夫人這麼聰明,能自丁家弄出這麼多的家業來,豈會只有這些?”他把大手放在了芳菲的小腿撫摸:“想到沒有?”

“有,還有。”芳菲是真得認命了:“在慶福金號我存了一些頭面首飾。”能被她存到那裡的東西,當然不會是凡品。

丁陽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也顧不得芳菲會不會被獄卒所污:“芳菲,我說爲什麼我拼命的想法子弄銀子,可是家中始終入不敷出;你還說什麼太夫人如何,原來都被你弄進了自己的口袋。”

“丁家哪裡薄待你了,我、父母一直當你是一家人,你卻把我們丁家的銀子弄出去,你早就存了二心是不是?早就想和姦夫一起拿着這些財物去逍遙是不是?”他的眼珠子血紅血紅的,恨不得把芳菲現在就吞下肚子裡。

他沒有想到芳菲從來就沒有和他一心過,也從來沒有把丁家當作是她的家。

芳菲瞪回丁陽:“我在你們丁家一直是個妾,如果以後生了兒子還是妾,這種日子有什麼好過的?我當然要爲自己打算,這也有錯。”

獄卒很及時的伸手阻止了他們兩個人的爭吵,看着丁陽道:“你是想我撕破她的衣衫,和她在這裡成其好事,還是你想我放過她?”

丁陽咬牙再咬牙,在知道芳菲如此不堪,越來越多的不堪後,他還要維護她實在是讓他受不了;但是,芳菲現在還是丁家的大夫人,還是他丁陽的妻!

“你說。”他自齒縫裡擠出兩個字來。再大的屈辱,他除了嚥下去也只有嚥下去。

但是這種滋味不好受,也不是說咽就能咽得下去,因此他說完後重重的一拳打在牢樁上,拳頭和木樁之間流出一縷鮮紅來;他不發泄的話會瘋掉的。

芳菲終於鬆了一口氣,思索着怎麼儘快把頭自兩根木樁之間弄出來,不然這個樣子什麼也做不到;而丁陽不要說不和她在一個牢籠內,就算是在一個牢室裡人也根本不可靠。

獄卒看着丁陽的眼睛:“你們丁家的那個東西,我是說你家老頭兒放着的,從來沒有交給過任何人的東西——藏在那裡?!嗯,不要騙我,我知道那是個要命的玩意兒。”

丁陽聞言神色大變:“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他把眼睛都移向了他處。

獄卒把手放在了芳菲的腿上:“丁將軍,你想清楚再說。”

丁陽看向芳菲:“你還不咬舌!”現在只有芳菲死纔是最好的法子了。

“老孃我就是不死,說什麼也不會死。”芳菲聽得快要氣炸了:“他只是要什麼東西存放地方,能不能弄到手還要看他的本事,這樣你居然不說想讓我死?”

她拼命的掙扎,可是頭被卡住根本就不能掙脫獄卒,感覺那隻噁心的大手滑動,她怒罵、她恨極:從來沒有一刻,她如現在這般的後悔。

後悔當初看上丁陽,後悔在丁陽身上用了那麼多的心思。尤其是,如果昨天晚上她不弄死珍珠,不謀害朱紫萱,她又豈會在這大牢之中?又豈會被人輕薄!

獄卒嘿嘿一笑:“死?死了屍體還在我手裡,丁將軍,死美人也是美人啊。”他說着話居然把手伸向芳莫的胸前,做勢要扯開她的衣服。

這讓芳菲忍無可忍,猛得用力顧不得頭會受傷,硬是把頭扯了出來。一得自由,她狠狠的一掌就甩在獄卒的臉上,可是下一掌她就被獄卒捉住了,那點子力氣根本就無法和獄卒相比。

芳菲很吃驚:“你會武?你根本不可能是這裡的獄卒,你是誰,你倒底是誰,倒底爲了什麼來害我。”

“我是來要你命的人,也是要他命的人。”獄卒悠悠的答完後,一掌打在芳菲的臉上:“居然敢打本大爺,大爺看上你是給你面子!”說完又是一掌打過去,使芳菲的嘴角出現了血跡:“乖乖的,讓大爺高興了,大爺還能給你個痛快。”

芳菲被打得痛了忍不住大叫哭喊,可是在牢房裡卻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如何的哭鬧也無人來救她。

如今,她才相信果然是有報應一說;只是知道的太遲了,她做過的壞事太多、造得孽太大了。

她忽然不再掙扎,雙手也無力的垂下不動,彷彿是認命了般。

丁陽大叫大嚷,又是用腳踹、又是用頭撞,頭上都青紫一片片,可是牢樁還是一動不動;看到芳菲一動不動的任那個獄卒輕薄,看得他更是心頭火起:“你居然相從了?!你、你……!”話未說完他張嘴吐出一口血來。

309章 心黑不黑

牢房屋頂上水慕霞和墨隨風正在看着,看到這裡兩個人都忍不住要出手了:芳菲再可惡,他們做爲男人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所辱。

原本他們看那獄卒另有目的,尤其在聽到獄卒問出“要命的玩意兒”時,對視一眼後更認定此人不會真得對芳菲如何;但是沒有想到這人如此可惡,看上去好像真得要把芳菲的衣服扯下來。

他們不想打草驚蛇,但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們再看下去;兩個人手裡拈上石子就要對着那獄卒後腦擲出,只希望不會被人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出手就會被丁陽、獄卒等人發現。

但要報仇也不是什麼法子都可以用的,聽獄卒的話他好像和丁家有仇,今天好像是來尋仇的:此人爲報仇不擇手段,但他們不是那獄卒;他們可以比惡人狠,但是有些事情他們做不出來,也看不下去。

就在他們要拋下暗器殺死那個獄卒時,變故突生。

芳菲不是從了,她是被打得痛極,也真得沒有太多的力氣再掙扎,就假裝認命的閉上眼睛,使得獄卒大喜放肆輕薄:獄卒的眼睛一直盯着丁陽,他在等丁陽跪地求饒說出他要得答案來。

看到丁陽嘴角的血,通紅冒火的眼,獄卒以爲得計的俯下身子想再刺激丁陽一點,讓他能儘早低頭服軟時,芳菲忽然握着簪子狠狠的刺進了獄卒的後背。

獄卒吃痛揚手就把芳菲自桌子上打到地上,正想再打人時聽到牢房的大門那邊有聲響,轉身側頭細聽有腳步聲傳來:有人來了。

他沒有栓上門,因爲他打聽清楚了今天晚上之前,大牢之中應該無人會來的。但是現在居然有人會來,他臉色一變看看丁陽、再看看芳菲,倒底是心有不甘,過去拉住丁陽的頭髮,便他的臉擠靠在木樁上,伸手拿出一小撮暗器梅花針來,狠狠的在丁陽臉上連刺幾下。

丁陽的嘴巴被木樁堵住叫不出來,臉上也不曾流出太多的血來,可是疼痛並不因爲傷口小而減輕。

獄卒刺完丁陽也不理會摔倒在地上的芳菲:馬上奔出去——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間,他一腳踩在芳菲的臉上,踏斷了芳菲的鼻骨。

他跑進那扇牢室中的薄木門逃走了。

墨隨風和水慕霞鬆了一口氣,不過並不能讓那獄卒跑掉。水慕霞對墨隨風道:“你跟上去,切記不要打草驚蛇。”看墨隨風不動他推一把:“我在這裡不會有事兒的,我保證不會用內力。”

“接下來完全是好戲,發暗器也有這機括在,你放心快去吧。那獄卒有古怪,絕對不能放過的;說起來跟丁家也有不短的時日了,可是這忽然冒出來的獄卒是從天而降。丁家的事情,說不定在他的身上有着落;還不快去,大事爲重。”

水慕霞再給墨隨風一個安心的眼神:“嗯,還有你給我防身用得藥;九黎的人都能搞定的藥,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墨隨風看到官衙後的小巷子裡有人影閃出,就是剛剛在牢房裡對芳菲百般折辱的獄卒,他輕輕一握拳:“你,萬事小心。就算是死了人我們再另想法子,你也不要輕舉妄動,知道嗎?”

來不及再多說,他看一眼水慕霞飛身而去。

空曠的屋頂上只留下了水慕霞,他看着墨隨風的背影一笑:“哥在京城混得時候,你還在琢磨着摸街坊大姑娘小媳婦的手——看到我是他們倒黴,豈能是哥倒黴。”

他說着話繼續向屋內看去,房頂上揭塊瓦不是難事兒,可是不能讓屋裡的人發現,這就要講究點了。

牢房裡的丁陽還在大吼,拍着牢室的木樁對着芳菲喝斥:“你還不去死?你要丟臉到什麼時候,如果你在東通知廉恥一死了之,也不會被人輕薄了去;如今你還有臉活着嗎?”

芳菲氣得肚子都脹了起來:“天香樓的事情能怨老孃嘛,老孃也是身不由己;當初真是瞎了眼把你當個男人,你算什麼?出了事情丁點不爲妻子考慮,只知道指責、謾罵,甚至是要逼死我!畜生,你就是頭該死的畜生。”

“我不死,你死了我也不會去死。”芳菲咬牙回瞪:“我活着,就要丟盡你們丁家的臉;就要讓全京城的人看你丁陽的笑話。”

原本她就已經恨極丁陽,被獄卒輕薄後她不只是恨丁陽那麼簡單了:朱紫萱和丁陽相比,如今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不再是她最恨的人;現在,她最想要除掉的人不是朱紫萱,而是丁陽。

他一天不死,她一天就睡不安穩。

丁陽盯着芳菲剛想再說什麼,牢門打開了;他轉頭看過去,進來的也是獄卒。

這個獄卒進來後和剛剛逃走的那位一樣把牢門關好,回頭看到牢房中的芳菲,微微皺起眉頭:“牢門怎麼打開了,這裡,出了什麼事情?”

丁陽看着獄卒沒有說話,天知道這個獄卒又是何方神聖。

獄卒看向丁陽,神色間倒是帶着一分恭敬,抱拳對丁陽先行禮:“丁將軍受苦了。丁老將軍的吩咐,將軍記得吧?這裡出了什麼事情,還望將軍明言不必生疑,小的是丁老將軍使來的。”

丁陽聞言上下打量一番獄卒:“有何爲憑?”他經過剛剛那獄卒的事情,對獄卒打扮的人已經全無好感,開口沒有罵人已經算是客氣了。

獄卒聽出丁陽語氣裡的敵意,很不解擡頭看一眼:“小的奉老將軍之命,在昨天晚上和兄弟一起守在這房中的暗門中,今天取得了輔國郡主的信任;現在小的是來除掉丁夫人的,當然不會在身上帶什麼憑證。”

他看一眼芳菲,已經完全當芳菲是死人:“只要她死了,不就是憑證。丁將軍,時間不多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丁陽聞言看看獄卒,微一沉吟道:“剛剛來了一個人,已經逃走了。你要殺她就儘快,免得再有人來。”

眼下沒有比讓芳菲死更重要的事情,而剛剛在牢房裡發生的事情,他是打死也不會說出來的。

看着芳菲他恨恨的催促那獄卒道:“你不是來殺人的嗎?還不動手?”他說完盯着芳菲的眼睛:“你的死期到了,你早就該死了,現在你不想死也要死。”

芳菲看着那獄卒應命當真向她走過來,嚇得向後退去貼在牢室的牆上:“丁家老頭兒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爲他賣命的?要知道,你殺了我你也活不成的,不如我給你更多的錢財,你放了我吧。”

獄卒一笑:“丁夫人,你身邊有錢財嗎?拿得出來自然是好商量的,但要我把你弄出去再給我銀子卻不成。我看起來,不像是個笨蛋吧,丁夫人你現在拿什麼來收買我。”

丁陽握拳兩隻眼睛兇光閃現:“殺了她,殺了她我給你更多的銀子。”

獄卒回頭謝過丁陽,看着芳菲:“丁將軍雖然身在大牢中,可是丁老將軍卻在丁府中,我當然有銀子可拿;還有,就如丁夫人所說,我豈會爲銀子賣命——丁老將軍對我們一家人有活命之恩,我豈能不報?”

他自袖中抽出一柄短劍來:“丁夫人,還有什麼遺言要交待?”

丁陽卻是一刻也等不得:“不要說那麼多的廢話,快把她給我殺掉。”他再看向芳菲獰笑:“賤/人,我讓你死也不會有全屍的。”

芳菲想躲閃,可是獄卒出手就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抵在牆上:“想跑?你能跑得了嗎?”

看着那把短劍芳菲大叫:“你殺了我,輔國郡主等人不會放過你的,他們定能查出是你來,到時候你的家人也會被你連累。”

“輔國郡主?”獄卒笑了起來:“我可是她的證人,她怎麼會懷疑我?喏,你看看這是什麼?”他放開芳菲自袖中拿出一樣東西來:“認識嘛,這就是輔國郡主今天帶在身上的玉佩,上面還刻有字呢。”

獄卒把玉佩扔在牀上:“一會兒你就會握住那塊玉佩的,而今天又只有輔國郡主等人來過,你死之後物證有了,而人證嘛就是我和我那個兄弟了;兩人爲證,正正好呢,你死了怎麼會和我有關?”

丁陽聽完大笑起來:“好計策。快,動手。先殺這個賤/人,然後再用玉佩在皇上面前證實朱紫萱那個賤/人殺人滅口——到時候芳菲你可以瞑目了,你不會再有不好的名聲,而珍珠當然也是朱紫萱所殺。”

“以你一條誥命的性命,讓朱紫萱也嚐嚐被砍頭的滋味兒,哈哈,痛快!讓朱紫萱也知道什麼叫做身敗名裂、走投無路!”他一拍牢柱:“動手,給我狠狠的刺進她的心房,讓我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黑得。”

芳菲被獄卒掐得動彈不得,努力的開口求饒:“你饒我一命,賢貴妃會重賞你的,會讓你成爲正經的官老爺。”她現在是信口胡說,只求能夠活命。

那獄卒聽到賢貴妃三個字目光猛得一變:“不是她,我們一家人會如此慘?!她害死了我的妹妹,現在我也要殺了她的妹妹,這叫做報應。”

說完不再等丁陽催促,他高高的舉起手中的劍,對着芳菲的心口狠狠的刺下去:“到了閻羅那裡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的姐姐害人在先。”

310章 誰聰明

芳菲驚叫着閉上眼睛,她知道這次是真得死定了,就算是有人來救她也只能看到她的屍體。

在這一刻,她除了恨不得咬死丁陽拖着他一起上路外,就是後悔剛剛爲什麼不求朱紫萱,好好的求求她帶自己走:現在,一切都太晚太晚了。

短劍輕微的破空聲她聽得清楚,而短劍刺來帶起來的風也撲到了她的下巴上:這一輩子,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這樣結束;還有太多太多她想做得事情,但是都來不及做了,尤其是不能對她的爹孃叩頭道別。

想到她的爹孃,眼角出現了淚水,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她這些年來爲了自己的將來忙碌不休,從來不曾好好的在爹孃面前盡過孝,自今之後再也沒有盡孝的機會了。

她胡思亂想着,腦中又浮現出她姐姐賢貴妃的身影來,姐姐一定會爲她報仇的。可是,可是她還是不想死,就算是有人爲她報仇,就算是以後丁陽會被人碎屍萬段又如何?她想活着啊。

嗯?她忽然感覺有些奇怪,獄卒的劍刺過來的也太慢了吧,她亂七八糟的想了這麼多,怎麼還沒有被刺中。

還有,剛剛丁陽還在大笑大叫,不停的說要獄卒狠狠刺之類的話,現在他怎麼忽然這麼安靜了。

心中奇怪的芳菲緩緩的睜開眼睛,發現那獄卒依然就在她面前,臉上殘忍與痛快糾纏而出的怪異神色還是那麼可怖,嚇得她幾乎又閉上眼睛。

好在她這一眼也發現了奇怪的地方,就是獄卒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目光裡全是焦急、驚懼,和臉上的神色完全不同。

他手中的劍還在舉着,不過已經接近她的頭,劍尖當然指得她的心口:就這個樣子,獄卒呆立在原地完全的不會動了。

她想看看丁陽的情形,可是發現她自己的身子也僵硬的可以,根本動彈不得;忽然間想起昨天晚上在小巷裡的一幕,她的臉上大驚失色。

朱紫萱,一定是朱紫萱。可是現在她人在哪裡,又想做什麼呢?

看着眼前一動不能動的獄卒,她沒有半點得罪的心思,反而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嚇得。她不知道朱紫萱想做什麼,總不會就讓他們一直呆呆的站在這裡。

如果和小巷裡的情形一樣,那麼接下來她同樣會難逃一死,天知道朱紫萱什麼時候能讓他們能動,到時候獄卒的手還是會刺下來,她依然無法躲得開。

如果朱紫萱不想救她,爲什麼要把他們弄得不能動彈呢?芳菲的腦子轉得飛快,拼盡力氣想動彈半分:只要能動,她就能逃開,還能逃出這間大牢也說不定。

努力的半晌她只是努力出一身的汗水,連手指頭也無法動一動,灰心喪氣的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牢門打開的聲音,接着就是有人走路的聲音,再然後她看到了朱紫萱的臉。

芳菲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看到朱紫萱的臉會高興的要哭出來,從來也沒有想過她會對朱紫萱有這麼大的好感,幾乎想撲過去抱一抱她。

紫萱看着芳菲:“現在,你清楚丁家的謀算了?他們的確是想殺害你,而且還是如此直接的方法;我原本以爲,他們丁家的人會用毒或是什麼其它的法子,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如此簡單直接的殺人。”

芳菲不能說話,只能用目光向紫萱求懇,甚至在她的眼中都冒出淚水來:能救她的人,只有朱紫萱了。

紫萱揮了揮手帕,芳菲就能說話了,她近不及待的道:“郡主,救救我,以後我給郡主做牛做馬,只求您救救我。”

“救你?”紫萱挑眉毛來:“應該是要我饒過你、原諒你吧;只有我原諒了你纔會饒過你,只有饒過了你我纔會救你。丁夫人,你說錯話了。”

芳菲想也不想的改口:“求郡主饒過我吧,原先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郡主;郡主,我知道錯了,求你饒過我,以後我做丫頭、做奴僕好好的伺候郡主你。”

紫萱笑笑:“那倒不用,我也真得不敢。要我救你的話,總要有個理由吧?你我可算是仇深似海,我放過你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再來害我呢?再說,無力不起早啊,無緣無故的我也不能救你這個仇人的。”

芳菲苦苦懇求,不停的說好話,聽得紫萱直搖頭:“就憑你幾句好話我就放過你?換作你是我你會不會同意?時間不多,你如果再無話我就要走了。”

聽到紫萱的話她急得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郡主,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情;對了,今天丁家如此害郡主,三個獄卒都是不可信的,他們要在金殿之上反戈誣郡主你呢;我,我會向皇上說明一切,請皇上還郡主一個公道。”

紫萱想了想道:“這個理由勉強可以。但是珍珠的死——?”

“郡主,她原本就是背主之人;雖然是我讓人打得她,可是想出歹毒主意的人是丁家老狐狸,當時丁陽也在他沒有攔一句,我一個婦道人家在丁家想立足,當然要哄丁家人開心啊。”

芳菲這次的話倒是有幾分真誠了:“我的確是做錯了,但是害死珍珠的人並不是我,是丁家的老狐狸纔對;我不過是聽從他們丁家父子的吩咐,當然,我也是有錯的;只要郡主救了我,我任憑郡主處置。”

紫萱看向芳菲:“你當真任我處置?”

“任憑郡主處置。”芳菲看向那邊撐着牢柱呆立不能動,卻還是一臉瘋狂笑意的丁陽:“只要我能報仇,讓丁陽家破人亡,其它的全憑郡主做主。”

她知道紫萱心動了,主要不是她以後要任憑紫萱處置,而是她能到金殿上向皇上說明一切;還有一點不太重要的是,她以後也會對付丁家——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紫萱看看芳菲:“我不相信你。嗯,要不你發個毒誓吧,不然我還真不放心饒過你;天知道,你會不會在金殿也反戈,到時候我豈不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芳菲馬上答應發誓,可是紫萱又攔住了她:“你按我說得發誓,如果你不是真心助我、不是真想以後任憑我處置的話,你就會再像今天一樣落入別人的手中,死在短劍之下。”

看看那閃着寒光的短劍芳菲還真得生出幾分害怕來,其它的誓言什麼天打雷劈她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可是今天她卻真得知道死前的滋味是什麼了。

不過見紫萱的目光一動她馬上開口發誓:“如果我有虛言或是有加害郡主之心,就讓我再遇到今天的事情,死在眼前的短劍之下。”她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兒,只希望紫萱沒有聽出來。

紫萱看看她點點頭,手掌要拍向她肩膀上忽然再次停住:“你只發誓還不行,除非你吃下我的毒藥去;放心,不會立時毒死,金殿之後我會給你解藥的,如何?”

芳菲的心中一驚,朱紫萱不相信她,她又怎麼會相信朱紫萱呢;吃下毒藥去可不是發誓,張張嘴就可以的。

紫萱看她猶豫馬上冷下臉來:“那好吧,你自生自滅吧;向皇上分辯我再去想法子。”

芳菲臉色一變,知道紫萱走了她的死期就到了:“我吃,我真得吃。”之後看着紫萱可憐巴巴的道:“我們只是被丁陽這個男人給害了,郡主,你一定要給我解藥。”

多活一時是一時啊,她就算是吃下毒藥晚死幾天,也比現在死了強。

紫萱點頭把藥丸拿出來:“吃吧。這個是毒藥,這個呢就是解藥,你看清楚了?只要你向皇上解釋清楚之後,我就會把解藥給你。”

說完,她把解藥收起,想取一粒毒藥放進芳菲的嘴巴里時,看看手上的帕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又取了另外一個帕子擦手,才把毒藥放進芳菲的嘴裡。

芳菲的目光在桌上的帕子一轉,嚥下了嘴巴里的毒藥:“郡主,救我。”

紫萱輕輕一拍她的肩膀:“現在你還不能和我出去,再委屈你一個晚上,明天我們應該就會進宮了。”

芳菲掙開獄卒的手自他脅下鑽出來,活動着手腳走向桌子:“渴死我了。對了,晉親王爲什麼一直不曾來?”

“進宮了。太皇太妃就是不肯離開皇宮到晉親王府去住,其中可能有些緣由吧?我們也不清楚,反正王爺進宮後到現在也沒有出來;所以我才說可能要到明天才能進宮面聖。”紫萱隨便答了幾句看向丁陽。

“你說,是讓他這個樣子好呢,還是讓他恢復原狀的好?”紫萱說着話轉頭看向芳菲。

芳菲恨恨的瞪向丁陽:“就讓他這個樣子吧,他實在是該死至極,真想一劍殺了他。”

紫萱點點頭走向丁陽道:“我還有兩句話要問問他。”

芳菲跟上:“郡主,怎麼只有你一個來?”

“琉璃在門外呢,你也不想有些事情讓旁人知道吧?水公子和錢國公他們都有事兒——晉親王那裡怎麼也需要人幫忙的,我有些不便出面所以就來見你了。”紫萱行到丁陽面前,看着他:“想不到吧,現在要死的人是你了。”

芳菲一掌拍在紫萱背上:“還要加上你。”她說完轉到紫萱的前面:“沒有想到吧,你也有動彈不得的時候。看你很聰明,原來笨得要命,如果不是那幾個男人護着你,你早死了八次也不止。”

紫萱看着她倒也不慌張,不過臉上僵硬,因爲沒有什麼怪異的表情倒顯得自然的多:“你認爲你現在所爲很聰明?”

311章 妒嫉

芳菲聞言一驚看向紫萱:“郡主,我、我只是開玩笑的。”她忽然感覺自己得手太容易了,不會是中了朱紫萱的計吧?雖然說朱紫萱需要她去金殿上說出丁家的事情來,但是朱紫萱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相信她了呢。

紫萱依然是僵硬的面無表情:“芳菲,你現在還做什麼戲?那帕子倒是我不小心了,但是你想一想如此做得後果。我,現在可是郡主。”

她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馬上讓芳菲定下多半的心來;朱紫萱如果不是因爲落到了她的手中,怎麼會說什麼郡主的話,分明就是虛張聲勢啊。

但是她還是要試一試才知道,於是依然是滿臉的可憐:“郡主,我剛剛只是開玩笑的。冒犯郡主是我該死,請郡主責罰。”

嘴裡說着話可是身子沒有彎下去,看着紫萱反而挽了挽袖子,她的用意很明顯就是想打紫萱。

紫萱看着她喝道:“你想做什麼?”

“伺候郡主。”芳菲看着紫萱笑了笑:“我被郡主所救怎麼能不好好的謝謝郡主呢?現在就伺候郡主梳洗如何,先自臉上開始——我有一套不錯的法子可以永保青春,首先要做得就是替你的臉活活血。”

紫萱盯着她的眼睛:“滾開。”可是身子卻一動不動,連手指頭都沒有動。

芳菲現在幾乎已經確定了,笑得愈發燦爛:“郡主是吧?那我就得罪了,雖然看上去是掌耳光,其實是我伺候郡主的臉。”

說完她舉起手來就要狠狠的對着紫萱的臉打下去,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手舉起來的霎間痛了痛,然後脖子後面還有冷風吹過;讓她一驚回頭卻沒有發現人,再看向紫萱提直腳來踹過去:“郡主,你也敢在我面前端架子。”

踹是踹上了,可是她卻沒有用上力,頂多算是用紫萱的裙子擦了擦鞋子:因爲忽然的疼痛和一陣冷風讓她無法使出力氣來。

丁陽在那裡急得不行,在心裡大罵芳菲不只一百次,更是把紫萱也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笨得要死,居然讓芳菲得了自由。

芳菲看看左右再看看紫萱,忽然想起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心裡有些毛毛的不敢再打紫萱;不過經過這兩次折騰,她斷定朱紫萱了着了她的道。

看一眼丁陽她對着紫萱笑得脣角都揚了起來:“朱紫萱,如今是誰的死期到了?郡主?!哈,在我面前拿郡主的架子,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根腳。想好過一些,就把讓丁陽能開口說話,但是身子不能動的東西拿出來。”

紫萱閉上眼睛不看她:“我居然會相信你這條毒蛇的話,知道如此絕不應該救你。”

芳菲真想一個耳光打過去,可是剛剛的詭異讓她心頭生疑,可是看來看去這大牢裡也沒有人了;她只能按下打人的想法,伸手扯住紫萱的衣裙:“你以爲不給能成嗎?我數三聲,你不給我就把你的衣服全扯下來。”

紫萱大怒:“你是個女子,怎麼能想出如此惡毒的主意。”

芳菲不理會只是盯着紫萱問:“給,還是不給?”

紫萱只得道:“粉色的手帕就是能開口的。”

芳菲自紫萱的袖袋掏出三塊帕子來,有一塊是白色的,一塊是粉色的,還有一塊是藍色的;加上她手中紫色的總共有四塊之多。

她小心的拿起藍色的手帕來:“它的用處?”

“能讓人恢復如初不再僵直不動。”紫萱不想答也不行啊。

芳菲大笑起來把白色的手帕晃了晃卻沒有開口相詢,她很享受這種把朱紫萱踩在腳下,讓朱紫萱往東她就不敢往西的感覺。

“那個只是平常的帕子。”紫萱無奈的再次開口。

芳菲笑着用手拍拍紫萱的臉:“乖,一會兒我再來陪你。”她說完去搜獄卒的鑰匙。

紫萱嘆氣:“你想跑?就算你能把琉璃弄得不能動,你也逃不掉的;大牢外有那麼多的獄卒把守,沒有府尹的手令你是走不出的。聰明,就把我放了,有我帶着你纔可以走出這裡,懂嗎?”

芳菲看着紫萱一笑:“我爲什麼要自大門那裡走出去?我又爲什麼要逃走,不,我就在在大牢中,等着皇上的旨意入宮。”

她把鑰匙握在手中走向丁陽的牢房,打開牢室的鎖後並沒有進去,反而四下張望,最後把獄卒的短劍和劍鞘都拿在手裡,才推開了丁陽牢室的門。

丁陽額頭的汗淌了下來,不用問也知道芳菲想做什麼;他哪裡會想到事情變成眼下這個樣子,不然他剛剛也不會對芳菲那麼肆無忌憚,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結果。

芳菲看着丁陽,笑得臉都扭曲了,一步一步的走向丁陽:“你想讓我在哪裡刺第一劍?”

丁陽不能說話不能動,看着芳菲走過來臉色越來越白;那種死亡逼近的感覺是那麼清晰,讓他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懼意。

紫萱忍不住道:“芳菲,你想上金殿面聖居然還想要殺掉丁陽,當真不是笨字能形容的。”

芳菲看向紫萱陰陰的一笑:“哈,真得以爲我像你那麼蠢嗎?我殺掉丁陽,自然會推給你;然後還有那個獄卒在,能證實丁家的奸計——你和丁家的人誰也不要想有好日子過;他今天死,明天,你就要被下旨砍頭。”

紫萱看着芳菲:“你當真要殺了他?”

芳菲哼了一聲不理會紫萱,用劍鞘狠狠抽在丁陽的臉上,然後才用手帕拍了拍他使他能開口;不過她的劍也抵到了丁陽的咽喉上:“說,那個東西是什麼?”

丁陽避開她的目光:“你還有臉拿劍指着我?滾開,賤/人。”

芳菲又用劍鞘抽了丁陽的臉:“說,還是不說?我就知道那是個極重要的物件,說出來我就不殺你。”

丁陽就是不肯說,芳菲用劍鞘抽打他,打得他臉腫脹、嘴角破裂他也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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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舉起劍來:“你不說是不是?我問你一句,你不說我在你身上刺一下,直到你說爲止。想清楚了,說還是不說?”

紫萱聽得奇怪:“倒底是什麼東西啊?”

芳菲和丁陽齊喝:“閉嘴!”

丁陽看着芳菲:“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有這個功夫不如想想怎麼能逃出去的好,或者想想明天如何應答。芳菲,你不認爲我們應該先把朱紫萱除掉嗎?明天見到了皇上,同樣也會見到晉親王等人;不,可能不一會兒晉親王等人就會來,你以爲你能猖狂多久?”

“你以爲晉親王他們會放過你?”看到芳菲意動丁陽更起勁的遊說:“不管是四年前,還是東通城中,她害得我們多慘?如果不是她,我們夫妻也不會反目成仇啊。我現在想明白了,一切怪不得你,要怪就怪朱紫萱,是她太過惡毒不放過我們夫妻。”

芳菲一掌打在丁陽的臉上:“還想要再騙我?”然後看看紫萱:“的確,有人來的話她就會得救,倒是你不會有人來救的。你想想,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在金殿上說出來的,讓皇上來問你。”

看到丁陽臉色大變,她咯咯一笑:“嗯,也對,等我打發走了朱紫萱再來問你纔對。那樣東西,我要定了;還有,丁家我也回定了,我以後依然是丁家的大夫人——丁家的一切,都要由我做主。”

紫萱大聲道:“芳菲,你說得對,這個男人怎麼能信得過?你還是趕快找到保命的手段吧,不然丁家父子豈會容你們母子活在世上?”

丁陽大喝:“你閉嘴,朱紫萱。”

紫萱喝斥回去:“是你才應該閉嘴。你以爲禍水東引讓芳菲來害我,就能保住你手中的東西?沒有聽到芳菲說她會金殿上說出此事來嘛,你還不把東西說出來?”

芳菲大聲的叫道:“閉嘴,統統給我閉嘴!我要做什麼不用你們教。丁陽的確是個賤男人,但是他的話這次說對了,晉親王等人隨時會回來的,我豈能讓你朱紫萱被救走?丁陽,你給我好好的想一想吧,把東西交給我是唯一兩全的法子。”

說完她趾高氣揚的轉身,知道自己是真得捏到丁陽的把柄,只要把那樣東西弄到手裡,肯定會讓丁家父子乖乖的俯首貼耳。

回到自己的牢室中,芳菲看着紫萱:“身契呢,快說,身契呢?”

紫萱搖頭:“我就是告訴你,你也拿不到啊。還有,你知道身契的事情就好,你在金殿上胡說,或是對我有什麼不利,身契一定會呈到皇上面前的,你可要想清楚。殺了我,那身契也不會消失。”

芳菲盯着紫萱忽然笑了起來:“是嗎?那我不要身契了。”她圍着紫萱轉了起來:“你能再次落到我手上,還真是不容易啊;知道不知道,看着你自一品夫人變成國夫人,再變成縣主,最後成爲郡主,我天天晚上都睡不着啊。”

“以爲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再收拾你了,沒有想到老天爺就給了我機會,想來老天爺也看不慣你一個商人女成爲郡主!郡主啊,那是什麼樣的人,那是皇家的人,你一個商人女也配?我呸。”她狠狠的啐了一口。

“我剛剛就在想如何整治你,一劍殺掉你太便宜你了,怎麼也要讓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就是一個下賤的商人女;現在,我有個好法子。”她過去看着紫萱的眼睛:“能讓你終身難忘,也能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紫萱看着她:“你想做什麼?”

芳菲笑着把手放在紫萱的衣領上:“我爲你寬衣解帶,讓你和那個獄卒在這裡洞房花燭如何?”

“你——!”紫萱驚怒。

丁陽的臉色也是一變,不過看看芳菲最終沒有開口說話。

芳菲看一眼獄卒:“嗯,有點難度。不過,我只要把你和他赤條條的綁在一起,到時候晉親王等人來了,看到你和男人……;哈哈,我很想知道那幾個男人會不會再對你那麼好。”

果然,最毒婦人心。

芳菲恨得不止是紫萱對她的反擊,還有紫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她眼紅、她嫉妒,這也是她一直不肯放過紫萱的原因之一。

312章 誰殺人了

丁陽還真得沒有想到芳菲如此毒,他也恨極了朱紫萱,千刀萬剮也不能完全解氣,卻也想不出其它的法子來;此時聽到芳菲的話,先開始心裡一抖看向紫萱心中居然生出點不捨來,更多的是不想其它男人染指紫萱。

要知道,紫萱也是他的女人啊。

他咳了幾聲:“芳菲,你這樣做晉親王他們……”

芳菲瘋狂的大笑:“錯了,不是我這樣做得,是你、是你丁陽大將軍。”看到丁陽臉色變了後她止笑:“或者你想個法子爲你自己解脫,我不介意做個寡婦的。”

丁陽的眼中怒意和恨意一閃而沒:“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要牽扯到我身上來。”

芳菲笑着看他:“你不會心疼?你不會不捨得嗎?你以爲我不知道嘛,你一直對朱紫萱沒有死心;只是你想着讓朱紫萱伏在你的腳下稱臣,乖乖做你的女人,呸,也不照鏡子,你丁陽配嘛。”

她走向獄卒想把他推到紫萱身邊去,可是獄卒太重了她推不動;只好過去推紫萱,想把紫萱塞進獄卒的懷中。

一邊推紫萱她一邊獰笑:“郡主殿下,一會兒我把你推到他懷裡,然後彎下他的雙臂抱緊你;我再把你們的衣服用劍削開,最後我扭過臉去用力一扯——我可不能看那種傷風敗俗的事兒。”

“相信溫玉軟香的抱個滿懷,他也很想和郡主成爲夫妻吧?只可惜他動不了,不過正好你們都動不了,我也不必再把你們綁起來了;到時候,只怕無人會想起要問誰把你們弄一塊的,嘖嘖,問我當然是你們自己抱作一團的。”

“晉親王會不會殺了獄卒呢?水大公子會不會直接吐血氣個半死呢?嘿嘿,還有錢國公,哦,他現在不喜歡你了是不是,那倒是他有眼光。”她嘮叨個不停,爲得就是氣紫萱。

終於把紫萱弄到了獄卒身邊,見紫萱一直不說話很有些無趣,拍拍紫萱的臉:“或者說,現在我就伺候郡主殿下更衣呢?”

屋頂上的水慕霞額頭上的青筋就如一條條巨大的蚯蚓般,雙手握着的機括對準了芳菲,幾次都差點把袖箭射出去;如果此時在芳菲身上射出幾個血洞來,他心情會好那麼一點點的。

現在,他很後悔剛剛在第一個獄卒要侮辱芳菲時,爲什麼會想到要救她?這樣的婦人實在是該死,就應該得到那樣的報應而死;讓她嘗過了那種痛苦,才能讓她明白什麼事情是不應該做得。

水慕霞死死的盯着芳菲,此時只要芳菲敢拉扯紫萱的衣服,他一定會把袖箭射出去:避開了要害,因爲他認爲射死芳菲實在是太過便宜她,居然敢如此對紫萱。

牢房中的芳菲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懸於一線,她還張狂的大笑:“朱紫萱,我沒有你的賣身契,可是自今之後那身契拿出來還有用嗎?你一個被萬人唾罵的賤婦,誰還會相信你的話!”

紫萱看着她:“我把身契給你。”

芳菲笑得打跌:“說你笨你還真是笨,真以爲我因爲身契纔會如此做?沒有那個身契,我也不會讓你成爲高高在上的郡主;就算你逃不過一死,也要你身敗名裂,在世人的唾罵中死去,然後過個幾十年、上百年人們提起你來,也只有‘呸’得一聲。”

“不然,如何能解我的心頭之恨?”她不笑了看向紫萱的眼睛:“你說你有什麼?除了運氣之外,你還有什麼?論長相你能和我比嗎,只是箇中人之姿罷了,論女德你更是一樣也不沾——惡婦,不修女紅;你自己說,你哪裡比我強?”

她咆哮着:“我和丁陽相識幾年,用盡了心思才讓他答應到我們家提親迎娶我爲正室;可是你呢,你做了什麼?只在皇上那裡說了一句話,就成了丁家的大夫人!”

“三年來你卻不知道死活,事事處處如同個傻子,好不容易你自盡了,可是卻沒有死成;然後你就步步青雲啊,你憑什麼?論聰明機智,你比得上我嗎,論出身門第,你又算得了哪根蔥?”

她一把抓住紫萱的衣領:“可是你卻壓得我死死的,離開了丁家依然讓我擡不起頭來,依然要對你行禮如儀!現在,我就要把你自雲端推下來,讓你跌倒你原本應該在的泥地裡,讓你永生永世也翻不了身。”

紫萱看着她:“你真是有病。”然後又加一句:“沒有身契的事情,你也不會放過,你也要如此對我?不能打個商量嗎,或者讓我離開上唐,走得遠遠的再不回來。”

“你想得美!你是想去九黎做你的公主嘛,不要做夢了。我不會讓你去過好日子的,你就要被所有的人踩在腳底下,我恨不得你能人盡可夫。”芳菲放開了紫萱的衣領,屋頂上的一點寒光也微微的一顫——她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卻不自知。

她拍拍紫萱的衣裙:“瞧瞧,上好的宮錦,滿京城也沒有幾個女子有這樣的宮錦做衣服。不過也好,今兒就讓它爲你做個見證。”

說完她就去扭紫萱的胳膊,卻不想額頭“啪”的一聲被紫萱拍了個正着,然後她再也不能動了。

紫萱看着她:“誰笨?我的藥會把我自己毒倒?那九黎的人可以全都去死了,他們怎麼可能守得住他們的國土。你就沒有發現,你用手帕拍了我之後我一直能說話的嘛。”

芳菲盯着紫萱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剛剛還高高在上手握朱紫萱的生死,如今連個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她就又成爲階下囚了?

“看來你是太過得意了,小人得志就是這個樣子的;你一時得手高興的過頭,居然沒有發現我能開口說話很奇怪?”紫萱輕拍芳菲一下:“你現在可以說話了;唉,你記住人得意的時候千萬要仔細小心別犯錯。”

芳菲正要說話,卻聽到牢門打開,回頭看過去卻是府尹大人和錢天佑進來了。

府尹看向芳菲:“我以爲人就是做惡也會有點良知的,你居然、你居然……;如此惡毒的女子當真是少見,本官也算是開了眼界。郡主,你說得對,此人絕不能進宮面聖成爲人證。”

紫萱淡淡一笑:“沒有什麼。府尹和丁家的人不熟,自然不知道丁府裡都是些什麼人;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世間也沒有幾人能相信世上會有這等恩將仇報的人。”

“我剛剛救了她,還沒有把她帶出大牢,她已經迫不及等的想害我了。”看一眼芳菲:“這等惡婦,她不害人已經極爲難得,千萬不要指望她能幫忙。”

錢天佑也不說話,叫了一個人幫忙把芳菲又塞回獄卒的手中:還是脖子被人卡住,那劍也高高的舉起對着芳菲的心口。

府尹看得一頭霧水:“國公,你這是做什麼?”

“不做什麼。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她剛剛發過誓的,如果不讓她應誓豈不是老天不公?讓世人知道只怕對世風也不好吧?”錢天佑開口就是歪理:“所以,一切恢復原狀;郡主呢,就當沒有救過她,她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府尹聞言急忙道:“錢國公,此言差……”話還沒有說完,就看錢天佑很乾脆利索的拍在獄卒的後背上。

然後獄卒的劍就落了下來,刺進芳菲的身體;而這個時候府尹的話還沒有說完。

錢天佑回頭:“府尹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完全沒有看到倒在地上的芳菲,也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獄卒。

府尹苦笑:“下官現在沒有事情了。”回頭喚人:“來人,快傳大夫來。”

丁陽那邊大叫:“府尹,你看到了,錢國公殺人了;他是受輔國郡主指使,府尹你要爲我做主啊。”

他在府尹和錢天佑進來時臉色就變得很難看,知道自己和芳菲又中計了,心裡想着府中那件“要命的玩意兒”——朱紫萱假裝中毒不動,只怕並不是爲了向府尹證實芳菲是個多麼壞的人。

因而他一直沒有開口,現在看到機會他才大叫:“輔國郡主用毒,大人你也是看到了,此事你定要回明皇上。”

錢天佑揮了揮短劍:“信口雌黃信不信我一劍殺了你,再躲去太皇太后宮裡?拼着國公的爵位暫時不要,爲民除一害啊。我殺人,我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人了。”

丁陽看到錢天佑氣勢洶洶的過來,心下害怕自然就想向後躲開,又因爲知道身子不能動,因而只是下意識的想後仰,卻不料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他吃驚的在地上爬起來:“我、我什麼時候能動了?”

府尹大人皺眉:“丁將軍,你自己不動是你的事情;郡主下毒之事你可有憑有證?”

丁陽指着殺人的獄卒道:“他、他中毒了。”

府尹大人指指獄卒:“你說他中毒?下官沒有看出不妥來。”

錢天佑用劍在牢樁上敲了幾下:“這裡的每個人都看到,你出牆的夫人是被獄卒所殺,怎麼能怪到我頭上?”

紫萱看着丁陽道:“丁將軍,誣人入罪也是罪名,何況還是誣我這個郡主;你想清楚再說。”

“他不會動。”丁陽大叫:“他在府尹你進來後一直沒有動過,就是因爲中了九黎的毒。”

屋頂上丟下來幾塊瓦片,傳來水慕霞淡淡的聲音:“丁將軍,你也是練武之人,沒有聽說過點穴一事?”

313章 顛倒了黑白

丁陽沒有想到屋頂上會有人,擡頭看向屋頂發現上面有個洞,水慕霞正在往下看;兩人的目光相撞,水慕霞還擺了擺手:“丁兄好。”

看清楚之後丁陽哪裡還有半點好,差點吐血是真的:想到水慕霞不可能是剛剛上去的,十有八九第一個獄卒幹得好事都落入水慕霞的眼中。

如此一想他的臉也紅了、脖子也粗了,對着屋頂咆哮:“你還算不算是人,剛剛眼睜睜的看着不救人?”如果不是第二獄卒到來,那第一個說不定已經把芳菲吃幹抹淨了;這也就罷了,屋頂上還有人看活春宮,這就讓他恨不得殺人了。

水慕霞有些吃驚:“救人?不知道丁兄是指救哪個人,又是救哪一次的人啊?說起來,你們丁家使來的這人第一次要殺丁夫人時,我們已經打出石子點中他的穴位讓他動彈不得——這不算是救人嗎?”

丁陽聽完更加生氣,卻也不便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大喊出芳菲差點被男人所辱的事情,最終咬咬牙低下頭先顧眼前:“水兄當真是說笑,這獄卒豈不是我們丁家使來的人;含血噴人就以此爲甚了。”

“府尹,獄卒就算是被點了穴,但是我和內人都中過毒身子不能動;且內人身上有得自郡主身上的幾塊手帕爲證,大人剛剛在門外也應該聽清楚,那幾塊帕子……”

他的話沒有說完,琉璃已經在芳菲的身上取出了紫萱的帕子,卻被錢天佑一把搶了過去:“丁將軍,就是這四塊帕子吧?你是說這四塊帕子有毒,可以讓人動彈不得是不是?”

錢天佑說着話,拿起一塊帕子來就拍向身邊的人,拍上兩三個就把帕子擲還給琉璃,再取一塊帕子繼續拍,就連府尹大人也沒有放過。

但是最終沒有一個人不能動彈,大家還是想動就動、想說就說,無一人有丁陽所說得中毒之事。

錢天佑揚了揚手中最後一塊帕子:“丁將軍,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嗯,我好像已經教過你了,你怎麼就是學不乖呢?這些帕子有毒,哈,府尹,你可以讓人把這些帕子好好驗一驗。”

“還有,這幾塊帕子可是郡主的隨身之物,驗看完可要儘快送回去;免得再被某個姓丁的小人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他看向府尹:“保不齊明兒丁家就有人說,知道爲什麼府尹偏頗郡主嗎?不知道吧?嘿嘿,我告訴你說,府尹手上可是有郡主的帕子,還不是一條。”

他搖搖頭:“到時候,府尹你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不要看我,又不是我說得,你也聽到丁將軍信口開河了,明兒皇上知道此事下旨之後,他們丁家總要找塊遮羞布的;皇上,他們不敢亂說,可是對府尹你——,嘖,正所謂是新仇舊恨一起算帳,豈會口下留德。”

丁陽聽得大惱:“錢國公,你怎麼可以平白誣我丁家?”

錢天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衆目睽睽之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們丁家使來的獄卒,一劍刺中了丁夫人的心口;喏,現在大夫正在診治,是死是活還不知道的時候,你就大聲嚷嚷着我殺了你夫人。”

“丁將軍,你這些話算什麼?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平常連殺個雞也不敢啊,你居然誣我殺人,真是豈有此理。我做過什麼,只是生氣想拍桌子,桌子有點遠嘛,順手就拍一下獄卒。”

“誰知道獄卒此時正好衝開了穴位,他還是不改原意非要殺掉你的夫人不可,同我何干;啊,你們都看到了,丁將軍說是我殺了他夫人,但是我手中有兇器嗎?我認識這個獄卒嗎?”

“我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生氣想拍下桌子啊。老天爺,你快打個雷吧,深冬雷就好比是六月雪啊,我這麼大的冤屈,你就打個響雷下來,把那個誣我的劈死好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一聲炸雷響過,聲音就彷彿是壓在衆人心頭響起,驚得大家齊齊轉頭:臘月驚雷,這要多大的冤枉啊。

水慕霞大叫:“我的天,墨兄,我們還是快下去吧。老天爺啊,不關我的事兒,劈人可要看準了再劈,誤殺可就不好了。”

丁陽臉色發白,驚疑不定的看看屋頂的那個洞,又瞧瞧牢門之外:外面陽光很好啊,怎麼會打雷的?

錢天佑已經跳了起來:“老天爺英明啊,他老人家就知道我是冤枉的。”

府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事,瞧瞧丁陽一時間沒有說話:芳菲的確不是死在錢天佑的手上,但是她如果真死了,也不能就說和錢天佑無關吧?

他想到這裡忽然很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芳菲那種婦人死了就死了,錢國公是能輕易招惹的人嗎?就如錢國公所說,他一生氣把人殺掉躲進太皇太后的宮中,就算是皇帝又能拿他如何:最後頂多也就是削爵關到府裡;問題是能關幾年?

還有啊,太皇太后他更是招惹不得啊;今天的事情,嗯,事情清楚、不會冤枉人的話,還是糊塗着來好。不然自己這府尹做到頭不說,再弄個殺身之禍實在是划不來。

他能在京城一做多年的府尹,雖然沒有升官發財卻也沒有招惹到禍患,自然有他的一套保命安身之道。

“丁將軍,下毒之事看來也是無稽之談啊。”他開口對丁陽並不算客氣。

做府尹嘛,京城之中案子不多不少三五天總會有一出,可謂是見過各色人等;但論無恥狠毒,還真沒有比丁陽夫妻更無恥狠毒的人。

他做官並不是爲求財,加上秉性自然對丁陽是百般的看不順眼;否則就算錢天佑是個國公,在他面前借刀殺掉了芳菲這個一品誥命,他也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丁陽沒有想到手帕上無毒,想了想指着琉璃大叫:“是她,肯定是她把手帕偷換了;要不,就是把毒解掉了。”

府尹看一眼琉璃,當然不肯信:“丁將軍,你說話要有憑有據。下官可是看着這位姑娘把帕子自你夫人袖中拿中,就落到了錢國公的手中——哪有時間換帕子、或是解毒之類的?”

丁陽看着府尹氣得兩眼發黑:“就沒有見過你這樣的糊塗官兒,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還記得吧,我們丁家的人怎麼會無故打起來,還不就是和剛剛獄卒殺掉內人一樣——我們全部中毒不能動彈,然後在宋將軍趕來的霎間解了毒,因爲姿式的緣故纔打了起來。”

宋將軍在人後鑽過來:“末將沒有看出丁將軍中毒來。再來依着常理,這麼多人中毒霎間一起把毒解開,不太合常理吧?”

雪蓮輕輕一嘆上前行禮:“婢子是九黎人,如今跟在郡主身邊當差,可否讓婢子說一下九黎之毒?免得丁將軍口口聲聲不離毒,要把我們九黎牽扯進來。”

府尹看看紫萱沒有開口,紫萱微笑:“這裡自然應該由大人做主纔是。”府尹這才讓雪蓮開口。

雪蓮自身上拿出一包藥粉來:“丁陽將軍和我們郡主原本是夫妻,婢子在丁家住得時間還真不短,因而丁將軍是知道婢子有一種藥可以讓人動彈不得。”

“但是用毒之事並不是那麼神奇的,在用毒的時候必須要注意幾件事情,不然自己也會受害。比如用這些藥粉,不管你把它灑在何物上用,都要注意立在上風口……”

錢天佑很感興趣的過去瞧那藥粉,可是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藥粉吹起落在他及雪蓮的身上;兩個人馬上不動了。

琉璃大急:“這可怎麼辦?”

墨隨風已經扶着水慕霞進來:“不要亂動,更不要大口呼吸,不然大家都要動彈不得了。”他上前把藥粉重新包好,又打開自己的藥箱取出銀針和藥來,忙活了半晌終於把錢天佑和雪蓮解救了。

如今大家都看清楚了,如果當真用毒的話,這樣一拍就讓人不能動,定要小心自己也會被毒到;丁陽說昨天晚上他們帶得人都中了毒,顯然不太可能——這樣下毒的話,那下毒之人肯定不能倖免的。

宋將軍適時開口:“末將記得那條小巷子裡,郡主等人雖然不是在下風處,卻了不是在上風處;真有所謂的下毒,郡主等人絕對不可能不中毒的。”

墨隨風去瞧芳菲口裡也沒有閒着:“不是中毒,也可以是點穴,就如剛剛這位殺人者一樣;但是,世上有這樣的神人,可以霎間點住幾十人再霎間解開穴位的——丁陽認識這樣的人,定要爲我們引見引見。”

錢天佑撇嘴:“什麼神人,完全就是丁陽在胡說八道,想誣陷我們這麼多人,以便他能脫罪罷了。只是可笑丁大將軍帶過兵打過仗的人,居然對用毒一點也不瞭解就信口胡說,這下子倒也省了府尹的功夫——丁將軍是什麼樣的人,府尹現在應該很清楚了。”

紫萱看向府尹:“本郡主被人誣用九黎之毒,這等心思往深裡稍稍一想當真讓人不寒而慄啊;是不是當真就有人見不得九黎和上唐成爲兄弟之邦喲?此事的是非曲直還要府尹在皇上面前,代本郡主說個清楚。”

丁陽聽到紫萱的話狂怒:“黑白顛倒,當真是黑白顛倒!”

314章 跟我學着點

丁陽指着紫萱大叫:“是不是下過毒你們自己清楚,是不是你們顛倒了黑白,你們心裡也清楚!不要以爲你們做得事情無人知道,老天在看着。”

他沒有想到辯到最後,居然會得到紫萱等人沒有下毒的結果,一切成了他丁陽誣陷人。現在,他丁陽再開口說什麼,府尹也不會相信了,因爲他嘴裡沒有一句真話啊,開口閉口就是想害死紫萱等人。

可是,他說得明明是真的!可是卻無一人肯相信他。丁陽欲辯無詞,看着紫萱握緊雙拳大喊:“朱紫萱,你瞞不過天下的人去,瞞不過去。”

紫萱看他一眼微笑:“丁陽將軍,有理不在聲高,你叫得聲音再大也要拿出憑證才成。”她現在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不再是那個任他們丁家欺辱的一品誥命,絕不再是丁家指責她做錯事,她就要好好分辯不然就會被定罪的時候了。

“還有一件事情丁將軍要對我們說清楚,這個獄卒他爲什麼會來殺丁夫人呢?你們夫妻四年,你們丁家使人來殺人未免心太狠了吧?我很好奇,你殺了你的夫人有什麼目的呢。”

丁陽聽到後瞪着紫萱:“你顛倒黑白不算,還要再誣衊我殺人?我在牢籠之中啊,如何能夠指使人殺人?再說了,那個獄卒是你的證人吧,我怎麼能指使你的人去殺人;他真得是受人指使的話,指使的人也是郡主你。”

紫萱點點頭:“丁陽將軍現在又想起我是郡主來了,不再直呼我的名字了?這個不敬的罪名兒一會兒再算;我說這個獄卒是我的人,真真是好笑,你怎麼證實他是我的人?”

錢天佑伸手抓住丁陽,把他拉扯到牢樁上,伸手把他身上的玉佩扯下來,回身揚手扔到獄卒的身上:“喏,現在有物證了,證實這獄卒是丁將軍的人;丁將軍,你說他是郡主的人,可有憑證?”

丁陽只感覺到天昏地暗,眼裡看到的東西都轉個不停:“你,你這是誣陷!”

錢天佑指了指紫萱手中拿着的玉佩:“喏,這個玉佩就不是誣陷了?偷了郡主玉佩的人已經捉到押在大牢中,丁大將軍你還有什麼可說得。”

丁陽眼前不再是轉來轉去的人與物,而是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了,接着他頭一陣眩暈差點坐倒在地上:“你說那玉佩是丟得就是丟得嗎?”

他甩了甩頭纔好些,合上眼睛好半晌睜開一切恢復過來,但是胸口的怒火依然在熊熊燃燒:“府尹,你就由着人在你面前對我栽贓陷害嗎?”

錢天佑聽得“哈”一聲:“你說我栽贓陷害?好,成。”他走到那獄卒面前,自袖中掏出兩樣東西塞進獄卒的衣服:“府尹,讓人搜搜吧,一定能搜出丁家在銀鋪中領銀子的對牌;還能搜到丁老將軍的信物。”

丁陽這次氣得頭都疼了,他拍着牢樁:“府尹,你就看着他誣陷我?東西是他塞到獄卒身上的,這麼多人都看到了。”

錢天佑卻不理會丁陽,用手一指府尹身邊的師爺:“你看到我塞東西了?”然後一指點向宋將軍:“你看到了?”手指一顫就指向府丞:“還是你看到了?”

“沒有,沒有,沒有。”三個人爭先恐後、指天誓日的道:“錢國公什麼也沒有做過。”開玩笑,他們可不想以後被錢國公叔侄找晦氣。

錢天佑又指着府尹身後的四個衙役:“你們看到了?”

衙役們差點跪下:“沒有,小的什麼也沒有看到。”他們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啊,錢國公叔侄的大名他們早就聽說過,這樣的瘟神他們可招惹不起;再說衙役本來就是份苦差了,他們真得不想再爲自己找更大的不自在。

錢天佑瞪眼:“那你們還不去搜身,非要府尹下令才成?做事不長點眼色,怪不得總混不出頭來。”他說完看向苦笑的府尹:“我說得對吧,府尹。”

府尹摸了摸頭上的帽子:“國公,這個……”他真得看得很清楚,先後兩次都是錢國公把東西扔過去、塞過去的;不然那獄卒身上不可能會有丁家之物,再說依着丁家老將軍的城府,也不可能留下什麼憑證讓人捉到把柄啊。

錢天佑瞪眼:“我在幫你破案,還不用你來相謝,你還想怎麼着?要知道,在府尹衙門的大牢里居然出了殺人的事情,你身上的罪責可不輕啊。”

府尹眉頭一挑剛想開口,錢天佑就抱上了他的肩膀:“府尹,只要我沒有冤枉人,你管那些憑證哪裡來得,反正有憑有證你能定案不是更好?你是個好官,可是手段卻太墨守成規,看我問案多學幾手吧。”

錢天佑是軟硬兼施,無賴加一點點的威脅,讓府尹開不了口;府尹也是滿肚子的苦水:他真得不知道上一輩子做了什麼壞事,近十年來在京城做府尹就沒有動過——即不升也不降。這官再當下去,他肯定少活十年也不止啊。

“喂,我想你在京城足夠久了,是不是應該換個地方了?”錢天佑還利誘上了,眉毛挑起看向府尹:“我保證,不會誣陷一個好人,結果絕對是真的不會冤屈一人,如何?”

府尹看着錢天佑,心裡那杆稱起起落落總也拿不定主意。

水慕霞一嘆:“還有什麼好想的?不管今天的事情如何,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你又是個好官兒,已經開罪過丁家你不會忘了吧?如今這事兒,你以爲丁家還能再放過你,或者是其它人會放過你?”

府尹看看水慕霞回望錢天佑:“如果我認爲有不清楚的地方,不會定案的。”

錢天佑大力一拍府尹:“你就等好吧。”他現在練武不綴力氣已經和原來不同,這一掌拍下去還真讓府尹痛了痛;但府尹也只能受着,和師爺、府丞對視苦笑。

獄卒已經在喊冤了,他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是聽丁家人的吩咐前來。

墨隨風擡頭看向獄卒:“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吧,喏,在我手下就沒有能死的人,丁夫人她還能活上些日子。”

芳菲的性命居然保住了。

紫萱當真吃驚:“墨兄,你的醫術當真當真……”

墨隨風取了軟巾擦手,對着紫萱一笑:“她的劍傷偏了一點,不然神仙也難救。”一句話讓水慕霞白了他一眼,怪他剛剛吹大氣。

獄卒看一眼面白如紙的芳菲,開口道:“我、我是奉了郡主之命……”

紫萱看着獄卒:“甜水衚衕最底的那戶人家,今兒大早上忽然走了水。”

獄卒如果不是被人按着就跳了起來:“輔國郡主,你好狠毒的心腸!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爲什麼要對我的家人下手。”

紫萱看着他:“我爲什麼要對你的家人下手你自己清楚,還用得我說嘛;不過他們並沒有死在火海里,最後是生是死全要看你的了。”

獄卒聞言鬆了一口氣,看看府尹他低下頭:“郡主,是你讓小的行事,小的沒有做好但也重傷了丁夫人;望郡主饒過小的家人。”

錢天佑搖頭晃腦:“禍及家人的是你啊。我的人可是明明看到,你和丁老將軍在你的家中見面,是你父母把風;而你的弟妹、侄兒更是你和丁府來往的信使——他們本就是被你拖下了水,你死他們也要受活罪的。”

“就是可憐你那父母年事已高,流放三千里不知道能不能挺到地方;而你的小侄兒,可惜他聰明絕頂卻把前程斷送在你手上。”

對着獄卒一擠眼他又加了一句:“我可是有人證、物證,就是到了三司,你們的家人也難逃罪責。”

獄卒用力的掙扎着:“錢國公,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害我的家人?!他們何曾和丁家的人有接觸,他們何曾送過信到丁府,自始至終我都是在茶樓和丁老將軍變裝相見的。”

他大吼完,錢天佑聳聳肩膀看向府尹:“你聽到了?他和丁老將軍是變裝後在茶樓相見的。”

獄卒馬上明白過來:“錢國公你挖坑讓我跳!”

“你跳了不是嗎?”紫萱淡笑:“而且你的話再真實不過。”

獄卒咬牙:“我就算是和丁老將軍相見也不能說明什麼,指使我殺人的就是輔國郡主。”

水慕霞長長一嘆:“真是死性不改;丁家和輔國郡主是死仇,你是郡主的人爲什麼要偷偷見丁老將軍,是說你背主好呢,還是說你根本是在賣主?反正意思和結果也差不多,你是不是郡主的人不要緊,總之指使你殺人的絕不是郡主是丁家就對了。成,可以結案。”

丁陽大喝:“你們誣陷我和父親,府尹,你聽得清楚啊,定要代本將軍回明皇上。”

紫萱聞言看向府尹:“正常過堂,大人你有什麼法子能讓他們說出實話來?此獄卒受過丁老將軍大恩,寧死不會說實話的;而丁大將軍是當朝一品,你又打不得。不過,現在不用我們多說,大人也明白此事的來龍去脈了吧?”

府尹沉思了一會兒,師爺和府丞急得扯了他幾次衣袖,那幾個衙役都想代他開口:事情很明白了,做壞事的人是丁家和獄卒,不是輔國郡主;眼下還管什麼憑證的真假,定案要緊啊。

沒有冤枉人,不定案還要得罪眼前這幾個人,以後就再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大人你明白不明白啊——師爺和府丞急得汗都流了下來,卻苦於不好直接開口。

府尹終於擡頭撫掌:“還不把搜出來的憑證給本府呈上來?”

丁陽聽到這一句氣得全身抖得如同篩糠:“你、你真得認爲那算是罪證?!”朱紫萱這些人就當着他的面兒給他栽贓,最最可氣的就是居然栽贓成功了。

錢天佑看着丁陽:“論栽贓陷害,玩陰的咱是不如你;但陰得不太好用啊,你以後想要再害人就學着我點兒吧,你那些把戲太舊沒有幾個人玩了。”

水慕霞啐他一口道:“是你的主意?不是我受傷便宜你出風頭,你還真當自己是個聰明的。”他一句話讓府尹心頭最後一絲疑慮消失——混帳胡塗的錢國公怎麼可能如此厲害,有人指點就不奇怪了。

315章 成全了你

府尹看向獄卒開口道:“你莫要誤會了輔國郡主,如果不是她和錢國公、水大公子等人,你的家人早死在火海中了;他們在屋裡人事不省,經查是被人下了蒙汗藥,而救醒之後他們都道是吃過丁府送來的肉食而睡着的。”

說完他看一眼丁陽:“現在,你知道郡主不但沒有加害之意,而且對你的家人有救命之恩;你,可有話要對本府說?”他想聽獄卒親口認罪。

獄卒聞言愣了半晌,對着紫萱跪倒在地上叩了幾個響頭:“謝謝郡主,是小的豬油蒙了心;小的要殺丁大夫人和郡主無關,只是因爲小的有大妹妹死在賢貴妃的手上,小的纔來報仇的。”

府尹心頭一寬看看紫萱和錢天佑及水慕霞,怎麼也有點小得意:“嗯,你還是有幾分良心的。可是丁老將軍讓你來大牢中行兇?”

“不是。”獄卒咬牙:“是小的要爲大妹報仇。”

府尹聞言猶不相信:“你沒有聽清楚嗎?早上你們家人吃過早餐後睡得死死的,走水後鄰人雖然相助,但是火勢卻不是那麼容易撲滅的——當時也無人能把你們家人救出來;幸虧郡主等人相救,你的家人才能活下來。”

“那火,雖然眼下無真憑實據但明顯是有人縱火,你還要糊塗到什麼時候?很有可能就是有人要對你殺人滅口,且不放過你的家人不留一個活口。”看着獄卒他再問一遍:“倒底是何人指使你來大牢裡殺人?”

獄卒擡頭:“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用大火來陷害丁老將軍,府尹大人。小的只是爲大妹報仇,剛剛不過是因爲一時被郡主制住而生恨,如今知錯說出實情來,也願意認罪畫押。”

府尹氣得一甩袖子:“不知所謂。”

紫萱卻淡淡的道:“意料之中。”丁家老狐狸找來殺人的自然很信得過,他不會在此事上冒險的;倒是獄卒家中失火一事很有些古怪,怎麼想也不像是丁老狐狸能做出來的事情:“我想,那場火可以細細的查一查,可能會有驚喜也說不定。”

丁陽拍着牢樁:“府尹,枉你擔着清名,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也算是有憑有據嘛,你如此害我丁家,與我丁家爲敵,我丁陽誓要取你人頭爲祭。”

府尹看一眼丁陽:“事實如何你心裡清楚,不必下官再來多話。總之,本官手下無受冤之人。”他對紫萱拱手帶着人直接走了。、

獄卒被府尹帶走,不管他如何不肯認,丁家指使他來殺人已經是物證齊全:他不認也不能抵賴的掉。

丁陽無論怎麼喊,府尹也沒有回頭看。

紫萱看看醒轉的芳菲:“你還真是命大。”目光落在芳菲的肚子上:“她腹中的孩子如何了?”也許這個孩子不來世上更好,不然他的母親造了這麼多的孽,生爲人子日子要怎麼才能開心過得下去。

墨隨風看看丁陽:“無事。”他也奇怪的很,這個孩子還真是命大的很啊,按理說應該小產了纔對,但它硬是又安穩下來。

丁陽聽到後用盡力氣在牢樁上踹了兩腳:“老天,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該死的芳菲沒有死也就罷了,爲什麼那個最不應該存在的孩子依然還在?

他踹完指着紫萱大叫:“不要以爲你們能贏,到了金殿皇上會相信誰的話還不一定呢。你們明目張膽的陷害於我,府尹如此枉顧律法,我定會向皇上進言對你們嚴懲。”

“陷害這兩個字,最最不應該就是自你嘴巴里吐出來。”錢天佑拿着短劍一比劃:“你再敢開口亂叫,我就把你嘴巴開得大些。”

紫萱叫他:“走吧,去晉親王府看看,說不定現在王爺已經回來了;不用理會他了,這次他們丁家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掉的,走了走了。

她說完看向芳菲:“剛剛我想帶你走的,可是你不想和我離開,所以我只好一個人走把你留在這裡。嗯,丁家的那個東西,你也沒有問出來實在是很無用呢,早知道這樣我還真懶得把你放開呢。”

“算起來,白忙活了一半兒;還好,現在對丁家,對你們都是有憑有證——人證想要多少都有呢,你不用替我擔心的;而且,人很可靠。”

雪蓮加了一句:“不可靠的那個有我也可靠了。”

芳菲急得拼盡力氣吐出最重要的兩個字來:“解、解藥。”在生死邊緣上,她更加的懼死;如今她極恨自己爲什麼剛剛沒有先把解藥服下去呢,她倒底是着了什麼魔。

紫萱看着芳菲搖頭嘆氣:“你是個好命的,我對殺人沒有興趣。只是,那解藥你真得要?”

芳菲馬上點頭,如果不是沒有力氣她都要點頭如啄米了:不要解藥,難不成讓她等死嘛;雖然有可能紫萱不會這麼輕易給她,但是隻要能活下去現在讓她做什麼她都會答應的。

紫萱看着她:“我現在就能給你,只是,我還是勸你一句不要用了吧?看你傷得這樣,現在亂吃藥可不好。”

芳菲當然聽得出紫萱是在挖苦譏諷她,但是和能活下去相比這幾句話當真是不痛也不癢:“現、現在……”她說句話要用很多力氣,三個字吐出來她就耗盡了能用的力量,掙扎出了一身的汗水。

紫萱認真的道:“你真得要現在要?還是等金殿之後……”

“妾,不敢……”芳菲馬上表白心意,能得到解藥早一時是一時,不必受制於人啊;當然,也有可能紫萱是在逗弄她,但有一線希望她也不想放棄。

紫萱看看她:“我不需要你做什麼了,至於你到金殿上如何說全在你。嗯,這解藥無關要緊,你想要就當我是日行一善了。”說完把解藥拿出來看着芳菲:“你真得要吃?”

芳菲看向紫萱猛得遲疑了,因爲紫萱如此乾脆的拿出解藥來讓她生疑,怎麼說她剛剛那麼對紫萱,此時紫萱不把她碎屍已經很大度很大度了。

紫萱看她不語不動點頭:“不吃就對了。你無事我就走了。”她說完看向丁陽:“丁大將軍有什麼話要我代爲轉達給丁老將軍嗎?想想,我也許應該去丁府拜訪拜訪。”

丁陽一腳踹在牢樁上:“滾!”

“丁兄,你不是如此的不孝吧?”水慕霞吃驚看向墨隨風:“你聽到了,他居然讓郡主給他父親代轉一個‘滾’字。我原本以爲丁兄還是一時誤入歧途,如今看來應該不是了。”

丁陽聞言大叫:“滾,我是讓你們滾,馬上滾!”

錢天佑樂呵呵的道:“唉,你這麼說我們真得不好意思;怎麼說你和我們年紀相仿,認我們這多人做爹,實在是讓我有點不好意思。嗯,認就認了吧,只是要正式些,你總要給我們一人叩三個頭吧?來吧,先給我叩頭叫聲父親大人聽聽。”

丁陽氣得臉上紅得就好像血要滲出來:“錢天佑,你胡說些什麼,你纔是我兒子。”

錢天佑不幹了,一劍刺過去差點傷到丁陽:“你敢辱及我母親?明天見到皇上我再和你算帳。還有,要認我們做爹是你說得——你要讓你父親滾,後來又說要我們滾,豈不是把我們當成你父親了?”

水慕霞搖頭:“天佑,你真是個沒有長腦子的,什麼人都能認下當兒子嗎?有丁將軍這樣的兒子,你要少活多少年啊。他反悔,是你賺到了,快點走了,不要再多話。”

紫萱也道:“就是,走了走了。”

芳菲沒有想到紫萱等人真得走,猛得明白過來朱紫萱就是要讓她親口放棄解藥,好在面聖之前要脅她;也正好藉此來譏諷她。

“我、我要。”她努力開口能讓自己的聲音大些,喘氣着又勉強道:“郡主不要失言。”因爲太過着急的緣故,在這等虛弱的時候她居然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來。

她是真得不想死。

紫萱回頭看她:“你不是說不要了?我也認爲你還是不要吃爲好。”

芳菲聽到這話更知道自己猜對了,朱紫萱就喜歡這樣的把戲:“我沒有說。”她眼巴巴的看着紫萱:“不要失信。”

紫萱把解藥拿出來看向芳菲:“你當真要?”

芳菲很肯定的道:“當真要。”

雪蓮一把拿過來解藥來,轉身就塞進芳菲的嘴巴里,接着後推她下巴合上,點了一下她的脖子,又拍了拍她的胸:“好了,吃下去了。”

芳菲有些驚疑不定,但是想到剛剛朱紫萱就是用解藥哄她上當的,心下也就釋然了。

紫萱看着她笑了起來,柔柔的、輕輕的,笑得她心底那點驚疑慢慢變大:“你還真得吃了?我勸你不要吃得,可是你偏要吃,怨得了哪個呢?你先頭吃得根本不是毒藥,不過是再平常的健身藥丸,只是出自九黎罷了。”

“你剛剛嚥下去的那顆,卻是正正經經的毒藥;我知道你不相信,不過三個時辰之後你就會相信了,它會發作的。哦,對了,它不能叫毒藥,它在九黎被人稱之爲蠱。”

看着芳菲驚恐睜大的眼睛,紫萱輕嘆:“我勸過你的,可是你非得問我要;我這個人向來心軟啊,架不住人求得,只能成全了你。”

316章 嚐嚐吧

丁陽聽到這裡狂笑,笑得拍自己的大腿不能停下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芳菲,你果然是聰明啊,太聰明瞭。與虎謀皮沒有聽說過嗎,和朱紫萱要解藥,這種傻事兒也只有你做得出來。”

“好,毒死你,這次你可要記清楚了,你可不是死在我丁家人的手中,是死在輔國郡主的手裡。”他笑得不能自已:“這才真是報應呢。”

紫萱看他一眼淡淡的道:“報應是真得有,她有你也逃不掉。不要以爲我會替你除去眼中釘、肉中刺,我不會殺了她,你可以傷心哭了——芳菲的命應該不會絕,她自己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而且,她的孩子也是命不該絕呢。”

“猶記得昨天晚上你指天誓日說孩子是你們丁家的,如果是個男孩子那可是嫡長子,未來你們丁家的掌舵人;要不要我再說一遍恭喜?”

芳菲忽然也道:“你騙不了我的。”她不相信那藥丸會是毒藥。

紫萱看她一眼懶得和她多說,倒是雪蓮代爲開口:“不相信隨便,三個時辰之後你就知道了。藥,三個時辰之後發作,每次半個時辰,頭三次只是癢,不過是一天比一天癢。”

“之後就會痛,開始是有點痛,然後一天比一天痛,直到你三個月後你肚中的蟲兒成熟,自己破開你的肚子爬出來。就算如此,蟲兒爬出來的時候你也死不了,你會親眼目睹蟲兒怎麼自你的肚腹中出來。”

“不要害怕嘛,你現在臉色就變得這麼白,到時候看到蟲兒的時候豈不會嚇暈?哦,也不要緊的,你暈倒之後蟲兒留下來的毒會慢慢發作,自那個傷口開始腐爛,痛得你絕對合上眼睛。”

雪蓮看着芳菲一笑,還是那樣的天真無邪:“你不要怕嘛,傷口先是向下腐爛的快,等到你的腿腳爛得見到了骨頭,你一定還會有一口氣在。”

芳菲已經快要被嚇死了:“不,不,你們騙人。”只是她太過虛弱,聲音小的完全沒有氣勢;不要說是旁人就算是她自己也說服不了,更加相信雪蓮的話。

紫萱最後一句話讓芳菲完全再無反口之力:“到了這步,我爲什麼還要騙你?要怎麼整治你都要看我的高興吧,騙你一個半死的人有什麼好處不成。”

芳菲出了一身的冷汗,想到自己求着朱紫萱把毒藥給自己,她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還有比她更傻的人嗎?她忽然想起一事來:“你給我吃毒藥,府尹,不,皇上知道會不會放過你。”

紫萱輕笑一聲:“那也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再說你這麼重的傷,有個什麼也好歹怎麼就能怪到旁人頭上?當然是傷勢過重不治而亡啊。喏,我是郡主,要擺平仵作應該不是很難的事兒,丁夫人你認爲呢。”

芳菲完全絕望,淚水不聽使喚的流下來:“我不要死,不要死。”更不要那麼恐怖的死法。

丁陽不再笑了,冷冷的看着紫萱:“你說那是毒藥就是毒藥嗎?”

紫萱也不同丁陽爭辯拿出藥丸來:“你要不要試一試?”

芳菲聽到後眼淚猛得止住,偏頭看過去恨不得丁陽也能吃一顆:憑什麼只有她要受苦,丁陽更加該死。不,應該讓丁陽吃下去更惡毒的藥纔對。

丁陽臉色猛得一變,連忙想後退,可是墨隨風拋過來的衣帶已經綁住了他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他拉到牢樁前:“聽說,這藥丸的味道不錯,嚐嚐吧;丁將軍,你實在是不用和我們客氣的。”

雪蓮一拍他的胸,藥丸就投進了丁陽的嘴巴里,順着他的嗓子就滑下去,在嘴巴里留下了甜甜的味道;很清新的甜,但是丁陽沒有心情去回味這種從來沒有嚐到過的藥丸,只想把趕快把它吐出來。

他扣喉嚨想引起嘔吐來,看得芳菲眼中閃過悔意:爲什麼剛剛自己沒有想到這樣的好法子呢?現在,卻當真是有此晚了;再想到自己沒有力氣翻身,就算是想到這個法子也無法吐出藥丸來,便更擔心丁陽會成功。

墨隨風看着丁陽:“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那藥丸外面的藥是讓小蟲子睡覺的,你這麼折騰它,藥刃破掉的話,那蟲兒卻發現不舒服立時就會咬人的。”

雪蓮一笑:“不怕。現在相信那藥丸已經化開,就算是沒有化開被他吐出來又如何?他吞得那粒藥和丁大夫人的可是子母丸,丁大夫人那顆是母,他的這顆是子。”

“丁大夫人的蟲兒在,他的蟲兒就會再回他的身體裡;當真是吐到了地上的話,嗯,就不知道那蟲兒要怎麼回去了。唉,這蟲子性子有些急,可能不會耐煩再爬到口鼻之處,很有可能會直接咬個洞……”

丁陽不敢再扣喉嚨,呆呆的看着雪蓮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說。

紫萱瞧他的樣子嘆氣:“何必如此瞧雪蓮,我和她都是一番好意呢;說起來,當初都是我不懂事兒非要請旨下嫁丁家,讓你們做了三年的苦命鴛鴦,時時想起來我總感覺對不起你們。”

“今天總算是有機會補償一二了;我雖然不能讓你們同年同月同日生,卻可以讓你們同年同月同日死——丁夫人腹中的蟲兒爬出來,丁將軍你肚子裡的蟲兒也會爬出來。想來,你們可以原諒我當年嫁入丁家之事。”

丁陽把臉在兩根牢樁之間擠得變了形:“朱紫萱,你、你好惡毒。”

紫萱淡淡的看着他:“哦?聽到丁大將軍如此誇獎於我,看來我在丁家三年沒有白住啊,已經在丁將軍和丁夫人身上學到了不少,且有青出藍之勢。你不恭喜我,丁將軍?”

丁陽把胳膊伸出來想要抓住紫萱,可是他的中指距紫萱的衣裙還有一點點的距離;真得不多,只有一點點,連一橫指也不到。

就是這樣的一點距離讓他根本摸不到紫萱的衣角,再努力也不拿抓到紫萱,丁陽的臉憋得發紫:那麼一點點的距離,他怎麼甘心?

“給我解藥,解藥!”他伸長手掌大叫着。

錢天佑用劍鞘抽在他的手上:“不要有事沒事就把手伸這麼長好不好?有時候伸手過長是會招惹的,惹得我興起斷下你的手掌來你要到哪裡去哭?乖,縮回去,對嘛,縮回去纔是識時務的英雄。”

紫萱了看着丁陽:“解藥?它是蠱,哪裡來得解藥?”

雪蓮開口:“也不是沒有法子啊,只要你肯成全丁夫人,或是丁夫人肯成全你——就如我們姑娘的母親那樣做,就有一人可以活下來。你們夫妻兩個可以好好的商量一番,時間不多不少,相信足夠你們能想清楚了。”

丁陽馬上看向芳菲,正好芳菲也看了過來,如果把他們夫妻放在一個牢籠裡,那死的鐵定是丁陽啊。

紫萱微笑:“丁將軍,你想要解除身上的蠱沒有別的法子,可是我們有能讓你多活幾年、少受些苦的法子;只是診金有些貴,且不收金銀之物——那個東西是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

丁陽瞪着紫萱:“哪裡有什麼東西?”他居然到了此時還不吐口。

紫萱也不勉強他:“現在不說不要緊,相信你以後吃足了那蠱的苦頭就會想告訴我們了。好了,我們真得要走了。”

雪蓮走了兩步回頭:“還有,丁夫人現在倒是可以由丁將軍成全,可是她重傷成這個樣子,卻成全不了丁將軍,怎麼也要把身子將養好,氣血充足纔可以哦。”

“還有,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水慕霞扶着墨隨風起身:“如果身子養不好的話,想讓蟲子在肚子裡多住些日子的話,墨兄,你有法子的啊。”

墨隨風伸出一指手指頭:“一粒藥五十兩。我的藥只能用兩次。”

錢天佑最後一個跟上對着丁陽笑得很欠揍:“丁將軍,是金子不是銀子,五十兩金子。相信丁將軍夫妻情深,定會來買至少一顆藥的。”

芳菲的目光閃了閃,自始至終她沒有再說過話;有些話不必說,比如明天如果進宮,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說不可能說:如果她說錯了話,相信那蟲子不會等三個月的。

紫萱走到牢門時回頭:“丁夫人,你想要得救的話,自然是少不了我們的幫忙;救命的法子丁將軍知道,因爲我母親救過他,但是你不知道。”

芳菲沒有答話,沉默的看着紫萱回過頭去,牢門關上掩住了紫萱的身影;她是重傷累極倦極,居然就這樣合上眼睛想睡了。

丁陽看着紫萱等人走了,恨得用手狠狠地捶牢樁,因爲捶得太過用力手痛不得不停下來,跌坐在椅子上撫着肚子,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是他先要陷害朱紫萱的,還瞞着隱着生怕人家知道,最終不但沒有陷害成還把自己弄進了大牢;

也怪不是他父親罵他笨,他的確是夠笨的,眼睜睜看着朱紫萱當着他的面、當着府尹的面兒對他、對丁家栽贓,他卻毫無辦法——朱紫萱根本就不避諱啊,就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陷害他。

這已經讓他極惱,可是如今自己肚子裡又多了一隻蟲:救自己的法子他是真得知道,看一眼對方的芳菲,知道必須要讓她活着才成。

一肚子火氣無法發泄的他,忽然指着芳菲破口大罵起來,他需要發泄。

芳菲豈是那隻受氣不開口的主兒?可是她重傷之後沒有力氣,勉強開口的聲音小得根本不足以和丁陽吵架;她卻想到了一個最絕的法子:“丁陽,你給我自掌耳光,不然老孃現在就自盡。”

317章 錯就是錯

丁陽聞言拍了拍牢樁:“自盡?你有那自盡的力氣嗎?”他倒也不再怒罵,顯然已經把芳菲看作了“解毒藥”。

芳菲自然明白丁陽的打算:“我沒有力氣自盡,可是被你氣個三長兩短你可是要陪我一一起去見閻王的;就算是沒有氣死,氣得再多出一樣兩樣的病來,不要說是三個月,只怕是半年十個月的也養不足氣血——丁將軍,你等得那麼久嗎?”

丁陽聞言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然後獰笑起來:“你說得對,芳菲。我不但現在要好好的對你,離開大牢之後更要好好的疼惜你,定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才成。就像是養豬養羊,總要足夠肥美了才能動刀。”

芳菲的臉色一變:“你,不是人。”

丁陽卻答道:“你不要生氣啊,千萬不要生氣,氣大傷身啊。”

芳菲看着丁陽忽然笑了:“不要得意,到了金殿之上我會說什麼你心裡有數吧?到時候輔國郡主告訴我救命的法子——我可是不需要等得,丁將軍;誰是誰的解藥,現在說還早了點呢。”

兩個人都惡狠狠的瞪着對方,恨透對方卻又知道自己活命不能沒有對方,因而心中又是各種的盤算;過去幾年時他們可謂是志同道合,因而對方的那點底細什麼可是一清二楚啊,如今鬥起來還真有點旗鼓相當的味兒。

丁陽夫妻鬥雞般瞪眼時,紫萱等人已經走出府尹的大牢所在。

錢天佑抱怨墨隨風:“弄個雷聲也不致於弄那個響吧?當真大冬天會打雷,老天爺又怎麼會爲我鳴冤?嚇得我那一大跳,差點就露餡了。”

墨隨風摸摸鼻子:“一時不小心嘛,又不是故意的。再說錢大國公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會露餡。”他順手拍了錢天佑的馬屁,看向紫萱道:“烈兒和碧珠姑娘到現在也沒有回來,不會是晉親王當真有什麼麻煩吧?”

水慕霞嘆氣:“太皇太后總不會乖乖的放人,沒有妖蛾子纔怪呢,現在這叫做合乎情理。走吧,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總在這裡猜來猜去的也予事無補。”

墨隨風扶着他一臉的不快:“你說你爲什麼非要出來,在牀上躺着不舒服嗎?”

“我不是怕悶嘛。”水慕霞看一眼紫萱瞪墨隨風示意他閉上嘴巴。

墨隨風卻道:“你是不悶了,可是卻累壞了我。你如果是個大姑娘小媳婦的,我也就認了,偏要扶着你一個大男人走來走去,有時候還要挽着你這樣一個大男人上竄下跳,是個男人也受不了了啊。”

錢天佑瞪他:“你就色吧,一會兒見到烈兒我就告訴她,你想要抱其它的大姑娘小媳婦。”

墨隨風臉色一變:“錢天佑,我沒招你惹你吧?”

“不用你招我惹我,我招你惹你就成了。”錢天佑完全不是講理的人。

紫萱聽着身邊幾個大男人鬥嘴,知道他們也是緊張所以纔會如此胡言亂語,想到晉親王被召入宮的事情,她也很擔心:太皇太后不知道又想出什麼壞主意來,眼下當真是添亂啊。

幾個人沒有用馬車,因爲他們心情都不太好;晉親王的事情他們幫不上忙,一個弄不好很可能會幫倒忙,除了心裡着急外他們也只能着急。隨意的走走,心情好不了至少不會悶出病來。

正走着,忽然有兩個俊俏無比的丫頭過來行禮:“婢子給輔國郡主、錢國公請安。水公子好,墨會元好。”舉止合禮,長相甜美、聲音動聽,這樣的兩個小丫頭看着就賞心悅目。

紫萱看看身邊的幾個人,發現他們也在大眼瞪小眼,便知道兩個小丫頭不是水慕霞幾人的相識:“你們是哪個府上的?”

丫頭再次叉手萬福:“婢子們是平家的丫頭。”說着話她們笑着轉頭:“我們大姑娘和大公子過來了。”說完她們避到了路旁。

“見過郡主,錢國公。”平知壽行禮後笑道:“遠遠在馬車上看到郡主一行,生怕錯過才讓丫頭冒失來攔路,請郡主恕罪。”

平君輕盈一福見過禮就避到平知壽的身後,好像有些不慣見生人。她長得非常豔麗,就如同是一朵盛開的芍藥,但氣質如蘭:長相和氣質應該說是不搭的,但在她的身上卻是那麼出奇的和諧;讓人一見忘俗。

墨隨風多看了平君一眼,被錢天佑和水慕霞都狠狠的瞪過去,他很有些委屈的摸了摸鼻子,卻沒有說話。

紫萱笑着搖頭:“平公子客氣了。平姑娘好氣質、好相貌,果然是天姿國色一佳人。”她說完微一點頭:“我們還有事兒,以後再敘吧。”

平知壽抱拳:“如果不是有事,臣也不敢和舍妹來攔駕。晉親王……”他說這裡看一眼自己的妹妹平君,眼中流露出憐惜來。

他們平家和晉親王結親,曾經在京城之中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如今晉親王和平家退了親事,就苦了他的妹妹平君:平白的失了好名聲,以後想再找個好人家,實在是很難了——門當戶對的有哪家不是愛惜自己名聲的。

平君微微的偏了偏頭,臉上露出了幾分悲傷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也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那悲傷只是感懷於她的將來,別無他意。

她眼中無淚,可是那種淡淡的憂傷就如同是利箭般刺過來,使得水慕霞幾人都有些不舒服,有種實在不應該做對不起平姑娘之事的感覺。

紫萱更不用提了,想到晉親王的表白再看到如此安靜文雅的姑娘,她自己都感覺自己有點對不起人家。

平知壽收回目光繼續說道:“也許我們能幫上點忙;倒底有些事情是我們平家不對,對晉親王我們實在是過意不去,家父有意將功補過……”

紫萱聞言打斷了他的話:“此事本郡主不好做主。”她就知道平知壽昨天在自己手中受辱,今兒就揚着笑臉貼上來,必是有事的;卻沒有想到平家的消息如此靈通,有些事情不是外臣可以知道的。

“晉親王的事情,我想平公子和平姑娘可以去王府見晉親王再說;我們也正要去,不如一起?”她還真得不便爲晉親王拿主意,再者也惱怒平家的人問到她臉上來,就好似晉親王當真和她有着不同一般的情誼。

平君忽然擡頭:“郡主,我們兄妹沒有他意,晉親王府那裡我們兄妹也不便前去;平君是個苦命的,卻也怨不得任何人,今天的事情只是平家想和晉親王重修舊好罷了,卻不是、不是試探或是巴結。”

她說完眼眶有些微紅,轉過身去就走:“兄長,我們走。”

平知壽對紫萱等人行禮:“舍妹心情不好,所以臣帶她出來走走,到前面廟中上柱香;她也在是被父母和臣寵壞了……”

“君兒。”他回聲喚了一聲,只有焦急並無責備,顯然是真得很疼愛他這個妹妹。

平君止住腳步緩緩的迴轉身子:“郡主,民女知罪,請郡主責罰。”

紫萱剛要開口,水慕霞的聲音清冷的響起:“首先,你們要和晉親王修好就要去找晉親王,那個冷冰冰的是不是如此好脾氣的聽完你們的話,你們可以去試試運氣。”

“還有,晉親王要不要你們相助那是他的事情,是不是誤會你們有他意也是他的事情,同我們這些人無關;我們也猜不到王爺的心思,因而你們有什麼抱怨也不能發作到我們頭上。”他看向平君:“事情已經發生,我們的確是有歉意。”

“但,當初的事情我們不知更不要說是同意了,之所以有眼前之事,並不是我們心硬心狠,而正是我們不想誤了姑娘們的一生。對姑娘造成的傷害,我想晉親王很抱歉,但我們也只能是抱歉而已。”

紫萱看過去,水慕霞看着平君的目光沒有稍移:“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能負得起姑娘的一生,能給姑娘一生幸福,我們當然不會推辭。就是因爲給不起,所以纔不想讓姑娘們一生傷心。”

他說完輕輕一撩衣袍單膝點地:“我代晉親王向姑娘賠罪。”

紫萱嚇了一跳,在當世的禮法之下晉親王的確有點對不住平君,但真正害了平君的人不是晉親王,而是她的親生父母和太皇太后:他們未經晉親王同意就親下這門婚事,纔會昨天的退親一事。

真要跪下向平君賠禮,也是晉親王而不是水慕霞啊:他這是在搞什麼鬼。

墨隨風輕輕的開口:“司馬姑娘,你當真不開口說一句話嗎?”

在平知壽不遠處有兩個書僮,聽到墨隨風的話有一人身子輕顫,緩緩的走了過來正是司馬家的三姑娘司馬雲。

紫萱終於知道水慕霞爲什麼會跪了,這件事情她不能說話,也沒有立場說話;因而她輕輕的向後退了兩步。

晉親王和水慕霞不喜歡平君和司馬雲,定親之事又是強迫性的他們退親當然不能算錯;但,平君和司馬雲也真得因此而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一輩子只怕都會受定婚之事的影響。

司馬雲看着水慕霞的眼睛,身子輕顫卻沒有說一句話:她和水慕霞還沒有退親。

水慕霞迎着她的目光:“大丈夫處世立身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跪是因爲我們的確傷害了姑娘們,這是錯,因而我代晉親王、天佑,還有我向姑娘賠罪。”

“但退親之事我們並沒有做錯,也會堅持到底,所以這一跪同退親無關。事情也許有兩全之法,只可惜我們沒有想到那樣的法子,對不起之處只能請姑娘們海涵。”

說完他雙拳一抱對着司馬雲拱手點頭,這是一叩頭;又對着平君拱手點頭,這是二叩頭。

318章 稍盡綿力

錢天佑正看得又是皺眉又是苦臉,顯然他對水慕霞的行爲很有些不贊同,還有些糾結:他,這個要不要跟着一起跪下呢?說起來,水慕霞也不是爲他自己跪的,晉親王待他極不錯,要不要跪下呢?

墨隨風一腳踹在他的腿上:“還不過去?”

錢天佑是個倔性子的人,就好像是那種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驢一樣,你越是讓他做什麼他越是瞪眼不想幹:“我幹嘛要過去?”說得就好像他剛剛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過去陪水慕霞一樣。

紫萱的目光在另一側站立不動的書僮身上一轉,看向平知壽笑道:“沒有想到,平公子的兩位書僮都有如此來頭;如果不細看,還真得看不出來。”她微笑着招呼:“席姑娘,自東通一別,一切安好?”

扮作書僮的席蓉終於走了過來,只是她的神色要平靜很多;即沒有明顯的傷感、也沒有明顯的怒氣。過來給紫萱見禮,還不忘給錢天佑行了一個禮,就好像完全不記得她曾和錢天佑定過親。

墨隨風又是一腳過去:“現在懂爲什麼讓你也過去了?沒有聽到水兄說嘛,男子漢大丈夫,錯就是錯。你,也不想一輩子在人跟前擡不起頭來吧?”

錢天佑終於明白過來,對着席蓉、司馬雲、平君施了一禮,跪倒在地上:“我也代晉親王向平姑娘賠罪了。席姑娘,不是你不好,應該說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萬不得已纔會鬧到如此田地,得罪之處請席姑娘大人大量。”

他說完毫不含糊的行禮叩頭,一人一個。

水慕霞也對席蓉拱手點頭:“三位姑娘,天佑說得很好,不是你們不夠好而是你們太好了。在下等人並沒有想過傷害姑娘們,請姑娘們相信。”

他說完和錢天佑起身,把衣袍收拾了一下:“三位姑娘今天一起過來可有什麼事情?如果有什麼是我們能幫上忙的,願意爲姑娘們稍盡綿力。”

司馬雲馬上道:“什麼事情都成?”

錢天佑一皺眉頭:“我們的話沒有說清楚,還是你沒有帶着耳朵來?當初定親之時我們遠在九黎,親事根本我們就不知情;昨天退親之事你們當真要怨,首先要怨得就是你們的父母”

“殺人不過頭點地,賠禮我們都賠了,你們還想怎麼着?沒有聽說過強扭的瓜不甜嘛,快點回去吧,在大街上多麼不好。”他揮了揮手,就好像是要趕蒼蠅一般。

水慕霞拉了一下錢天佑:“你怎麼說話呢?”看向司馬雲輕聲道:“司馬姑娘有什麼話可以直說的,只是在下沒有什麼本事,能做得事情不多;萬一有什麼幫不上的地方,姑娘也莫怪。”

司馬雲看一眼四周冷哼:“有誰敢過來看四大世家的熱鬧?”還真得沒有,老百姓們遠遠的避開了。

她看着水慕霞心中是酸甜苦辣什麼都有:在很久之前,那個她大姐司馬霞還在世的時候,她就悄悄的喜歡上了蕭家的大公子;那個時候,她最粘大姐其實不是因爲大姐疼愛她,而是因爲有藉口可以陪在大姐的身邊見到蕭大公子。

蕭大公子對她笑一下,她都能快樂三天只是後來她無法忍受蕭大公子總拿她當個孩子看,要知道她比大姐也只小了三歲而已,早已經不是小孩子。

看着大姐和他越談越高興,走動的越來越勤,出了府之後經常是多半天不見他們的身影,而把她丟給丫頭們,她的心裡開始越來越不舒服;再想盡了法子、用盡了手段也不能跟在大姐和蕭公子身邊後,她就變得很不能忍受了。

終於,在一天大姐一臉幸福笑意的回來,看到那張紅紅的、興奮的臉,她心裡就痠痛痠痛的;她又是撒嬌、又是耍賴終於在大姐半遮半掩、欲說還休中猜到,大姐就快要和蕭大公子成其好事。

她是知道會這麼一天,卻沒有想過它會來得這麼快;想到以後再也不能時常見到蕭大公子,她一連三天換了男裝出來買醉。

第四天她下定決心絕不能讓他們成親,可是此事當然不能告訴父親,不然以後她也不能出府來見蕭大公子了;於是她就故意讓兩個丫頭在胭脂店中小聲閒話,把大姐和蕭大公子的事情說給了蕭大夫人的貼身丫頭聽。

後來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了,她聽到大姐死掉的事情驚得三天沒有說出一個字來,無數在佛祖前落淚爲大姐祈福:她是真得沒有想讓大姐死啊。

當然,她並沒有對任何人提及她做過的事情,因爲她依然對蕭大公子不能忘情;不,應該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歡喜他。可是蕭大公子卻被蕭家老太爺一怒趕出家門,自此之後他改姓爲水,在京城中失去了消息。

司馬雲以爲自己這一輩子就不可能再看到蕭大公子時,他卻回來了她無數次想着兩人重逢的激動,以爲他來尋自己:不爲她,爲了她的大姐他也會得。

但,沒有。改姓爲水後的水大公子居然看上了一個和離之身的婦人,初聽這個消息她幾乎暈倒過去;幾番思來想去還是冒險讓丫頭去送信,私約他見面想把她的心意說給他聽。

可是水大公子不知道沒有接到她的信,還是不想見她,那天她在她和大姐、蕭大公子常見面的地方,直等到太陽落下去也沒有等到他來。

絕望的她日日消瘦,卻不想忽然天降喜訊,司馬家要和蕭家和解並結爲兒女親家;原本家中屬意的人是她的二姐,但是這樣的機會怎麼能讓二姐得去?

她巧施妙計讓二姐和平家長子不小心撞了個滿懷,於是和蕭家議親的人就成了她司馬三姑娘。自定親之後,她日盼夜盼就是想要和蕭大公子快些成親,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場惡夢

邊關相見她是多麼的激動,看到水慕霞端坐在了馬上的身姿她當場就醉了;可是水慕霞無情的擦身而過看也沒有看她一眼,也讓她的心碎了一地。

她身爲一個閨閣姑娘能做什麼?只能回到房裡大哭一場,然後讓家人爲她出頭。一路自邊關行來,入眼的卻全是水慕霞對那個和離之身婦人的關照

水慕霞的笑、水慕霞的溫柔,水慕霞的一切全應該是她的;她卻只能看着水慕霞把笑、把溫柔都給了一個那麼不堪的婦人。

一切,當然就是那婦人的不好,都是輔國郡主的不是。不是輔國郡主,如今她已經是蕭家大少奶奶了。

迎着水慕霞的目光,她的心中還是有着喜悅的,至少今天他終於正眼看向了自己:“蕭哥哥,你說過的話想要反悔嗎?你說,只要你能幫上忙的你一定會幫。”

水慕霞看着司馬雲:“司馬姑娘,在下說得是,一定會盡綿薄之力;你也知道在下是白身,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而我能做到的事情司馬家一定能做到,而司馬家能做到的,在下卻有很多是無能爲力的。”

他推得一乾二淨。並不是他出爾反爾,而是他發現司馬雲很有些古怪,因此纔會把剛剛一句客套話拿過來擋了回去。

司馬雲臉色鉅變:“蕭哥哥,你居然在剛剛說話的時候,已經佈下陷井?你把我當成是仇敵嗎?”樣子有幾悽楚可憐。

紫萱看得轉過臉去看向街邊的店鋪,在心裡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司馬雲原本看起來很聰明的,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來?如此逼迫水慕霞,根本不會得到水慕霞的半點憐惜。

她是司馬雲,不是司馬霞;不管現在的水慕霞對司馬霞有沒有情份,都不會改變他對司馬雲的感情。

水慕霞後退一步:“司馬姑娘言重了。而且予我來說,是友是敵都不是我來選得,大半都是人家選了和我爲敵的。”他說完對着平知壽一拱手:“你們平家對晉親王的好意,我們一定會代你轉達;眼下我們事忙少陪。”

他看向紫萱:“郡主,我們走吧。”

司馬雲看向紫萱眼中閃過厲色,因爲平君和席蓉挽住了她的手,才讓她低下頭來沒有發作;但是一張臉已經鐵青,看着自己的鞋子淚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她爲蕭大公子做過很多很多事情,爲了能和蕭大公子在一起她用盡了心機,爲什麼蕭大公子最後看也不看她一眼。

紫萱對着平知壽等人微一點頭:“告辭。”看起來今天街上的偶遇不是那麼簡單呢,不然的話那三位姑娘豈會這麼巧的一起出現在她的面前呢。

平知壽連忙緊跟上:“可是太皇太妃那裡……”

“我們自會處置,平公子自便吧。”錢天佑不客氣的一把推開平知壽,和紫萱等人走遠了。

看着紫萱等人走遠,平知壽才直起腰身來看向三位姑娘:“三位妹妹,如今可滿意了嗎?一切順利,我們也應該走了。”他們四大世家總會聯姻的,這一輩不聯下一輩也會聯,所以席蓉和司馬雲算起來都是他的表妹。

司馬雲沒有哼聲,只是又看了一眼,可是人來人往中已經看不到水慕霞等人的身影。

此時遠處的水慕霞已經讓人僱了馬車:“平家的人會出現說那種話,只怕晉親王那裡的麻煩不小。郡主,我們要快些過去了。”他在人前從來不會直呼“紫萱”。

319章 梳子

紫萱等人趕到晉親王府時,金烏和火舞也剛到:就比紫萱等人早到了一步;大家也無心思客氣寒暄什麼的,急急的就奔向晉親王府,想知道這麼久了晉親王倒底回來沒有,或者有沒有讓人捎出消息來。

金烏和火舞只是回頭招呼了一聲,看到水慕霞等人趕上來急急就往王府裡走。晉親王府的門房認識紫萱等人,早就躬身行禮並無人要攔他們。

紫萱剛要問門房晉親王是不是回來,就看到碧珠和烈兒飛快的自府裡衝出來,正正好和要進府的火舞、金烏撞了個滿懷:火舞被碧珠一把扯住沒有跌倒,兩個人算是有驚無險。

烈兒卻撞上了金烏;烈兒大叫:“讓開啊。”她的身手不是很強,不能像碧珠那樣應對自如。

她不叫金烏也不會出錯,原本也想用手輕輕一帶烈兒的肩兩個人錯開,也能讓烈兒卸掉不少衝勁能站住;但是烈兒眼看自己就要撞到一個大男人的懷中,就算她向來大大咧咧的,也有些心慌當然開口驚叫起來。

她叫完也就後悔了,因爲她想起來墨隨風對她說過金烏的性子,真想能把自己的嘴巴封住:這下子,金烏鐵定會出錯的。這種想法剛冒出來,金烏那裡已經手忙腳亂。

一個女孩子這樣撞過來,他就算沒有其它的心思可是總要接觸人家的身體,如此一想他臉就紅了,接着手腳就不靈活了。

手不靈活了就拍到了烈兒的肩膀上,而不是像他原本所想的帶一下子;出錯之後金烏臉燙得就想找個地洞鑽,就算是想解釋他又怎麼開得了口?心中更慌,手腳就更加的不聽使喚,兩隻腳便糾到了一起——他被自己絆倒了

眼看就要撲倒在人家烈兒的懷中,那高高聳起的……已經出現在眼前,他腦子更是亂得不成樣子;當下他就一掌按在烈兒的肩頭,感覺到手掌下不同於男子的柔軟,他的雙腳再次出錯。

這次卻不是向前撲而是後腳踢到前腿上,自己把自己踢倒了。這次他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也是腦子完全混亂根本不知道要想什麼了:完了,自己在郡主面前可算是丟盡了臉。

他的腦中閃過紫萱的臉後,就更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了,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跌倒在地上會如何。

嗯?不對勁兒啊,“砰”的一聲他聽到了,他也感覺自己摔倒,可是他沒有感覺到有多痛,且身下很柔軟,就像剛剛手掌按在烈兒肩膀上的柔軟差不多。

他馬上睜眼轉頭,就看到了女子的衣裙,然後他的眼前就閃過了無數的金星:偉大的太陽神,你爲什麼不讓我暈倒呢?

那衣裙他認識,就在剛剛還見過,淡藍的顏色今天只有一個人穿:那就是輔國郡主。金烏瞪着那抹淡藍色發呆,完全忘了他還壓着紫萱。

水慕霞先是一愣,想要出手可是身上有重傷身形不靈活,而墨隨風早奔出去接住了烈兒,正在那裡瞧烈兒有沒有受傷或是嚇到;等到他看到烈兒張大的嘴回頭時,已經太晚根本來不及再救紫萱,或是把金烏踢開什麼的。

看到紫萱被金烏砸倒,連琉璃都驚得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來,大家愣在了當場。

好在水慕霞恢復的快正要開口時,就看到金烏的鼻子流出鮮血來,倒把墨隨風嚇了一跳:“你受了傷?”

金烏什麼也沒有聽到、更沒有看到,對墨隨風的話不理也不睬,對他鼻子裡流出來的鮮血也全無知覺。

紫萱感覺自己很痛,全身都痛,而且金烏好重啊她稍稍掙扎根本不能脫身,便開口道:“金烏兄,我不介意爲你擋下一劫,可是你能不能先起來?你實在是太重了些。”

金烏聽到紫萱的話,終於醒了過來不再只是盯着紫萱的裙子瞧。他下意識的想說“對不起”,可是微一側頭髮現他的頭就在紫萱的胸上面,那剛剛他豈不是枕在紫萱的……

他的鼻血猛得噴出來,發現弄髒了紫萱的衣裙馬上生出更多的愧疚來,直接第一個反應就是雙手一按地起身,因爲太過緊張所以用力過猛,起身後的他居然一個站不穩,連退幾步還是沒有站住,這次居然把琉璃壓倒在地上。

金烏原本在昨天晚上向紫萱表明心跡再看到紫萱,就已經很緊張纔會沒有等到紫萱等人走近,他和妹妹就向王府裡飛奔;如今接連兩次摔倒,他真想奔馬過來一路狂奔回驛館躲起來不要再見人了。

這次他把琉璃砸倒在地上,雖然是摔在人家琉璃的背上,可是他的頭就在人家琉璃的耳邊;琉璃還沒有怎麼樣,他反而心慌意亂的起身,卻被墨隨風一把捉住。

“金烏兄,你安安生生的站好,不要再亂動就成。我還要替郡主看看是不是被你砸出了內傷,還有,做爲一個男人來說,你還真算不得重,應該再多吃些。”墨隨風也不理會水慕霞,自顧自的說完就把金烏交給火舞,去看紫萱。

紫萱拉起了琉璃來:“我沒有事兒,琉璃你怎麼樣?”

琉璃瞪了一眼金烏才道:“婢子沒有事兒。”她並不是真得沒有事兒,只是衆止睽睽之下不好說,且大夫是個男人她更不能說了。

她向來就有個煩惱,因爲她的胸脯比一般人要大些,平常都是用佈下死力的綁起來,就算如此也比旁人的要大那麼一點;今天好死不死的,她居然面朝青石板摔下去,其它地方還好說,這胸前的疼痛真得讓她呲牙咧嘴不止,卻又不方便對人說。

可是金烏也不是故意的,琉璃也深知金烏的性子,知道他沒有其它的色心:如果是墨會元摔在她身上,她馬上就打過去兩個耳光;但是胸疼啊,因而瞪金烏兩眼算是出氣。

紫萱看着她的樣子有些擔心:“你真得無事兒?”

“真的沒有事兒。”琉璃馬上看向烈兒:“你跑得這麼急做什麼?”她不想再讓紫萱追問,因爲發現墨隨風的目光在她胸前掃過——顯然她不說,那個醫術了得的色公子也猜到她哪裡受了傷。

紫萱聞言馬上看過去,碧珠過來扶住紫萱看看金烏才說正經事兒:“晉親王剛剛回來,可是誰也不見直接去了書房。”

水慕霞眉頭一挑:“那我們趕快過去瞧瞧吧。”走過紫萱的身邊才輕聲的道:“真得沒有受傷?頭髮有點亂,一邊走一邊理一下吧。”他就如同是變戲法樣,手裡出現一把精巧的梳子:“郡主,我這裡正好有梳子。”

紫萱點點頭:“頭髮亂點沒有什麼,還是先去看看晉親王吧。”她放下了不少心來,至少晉親王回來了。

看向那梳子發現是把全新的,她瞧一眼水慕霞:“這麼好看的梳子,嗯,手藝還真得沒有見過,插在頭上都可以代替珠花了。梳子瞧着就值不少銀子,我受之有愧,水兄還是收回去吧。”

水慕霞把梳子扔到琉璃的手中:“值什麼銀子,不過是我自己弄出來的,郡主不嫌棄的話就用吧。咳,原來,我那個也沒有……”他一頓又正色看向紫萱:“好吧,原本我就是爲郡主做得,實在是不值什麼,一個小玩意罷了,郡主如果不嫌就留着玩吧。”

紫萱有點措手不及,看着水慕霞不知道是說謝謝好,還是應該再推脫:水慕霞親手做得一把梳子,那麼精巧就算是最好的鋪子也不會有這樣上好的梳子;她接受一把梳子倒沒有什麼,可是她不能給任何人希望的。

水慕霞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已經知道了她未說口的話:“不代表什麼,只是正好你現在需要。朋友嘛,郡主不會同我這樣見外吧?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說出來罷了,我或是王爺、金烏都不會強迫郡主什麼的;因而,這只是一把梳子,僅僅就是一把梳子。”

紫萱還能說什麼?再說琉璃已經把梳子收到了袖袋中,瞪幾眼過去琉璃也當沒有看到,她只好對水慕霞道謝。

水慕霞淡淡一笑:“郡主,首先我們是朋友,有着過命交情的朋友,謝不謝的反倒是太客氣。倒底,還是讓郡主煩惱了。”他長長一嘆:“這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

紫萱臉上微紅,看一眼水慕霞:“倒是我着相了。水兄,走吧。”

墨隨風忽然出現,拉着水慕霞緊走幾步:“爲什麼是梳子?我向你討了那麼長時候,威逼利誘讓你給我當作我給烈兒的聘禮之一,你就是不肯就是爲了要送給郡主——好啊,這就是兄弟啊,重色輕友。”

水慕霞瞟他一眼:“你爲了烈兒在我這裡弄了多少好處去?爲了博烈兒一笑我精心養了幾年的花兒,就被你剪下來插在烈兒的發上了。我可有說你一句重色輕友?”

“爲什麼是梳子?你想爲郡主梳盡三千煩惱?”墨隨風一拍額頭:“送梳子果然是好主意,這麼好的主意你居然不告訴我。”

水慕霞回頭看一眼紫萱,回過頭來:“我只想,她以後能有平安喜樂的日子,不必像現在這樣每天過得如同行軍打仗般。梳掉她的三千煩惱,由我爲她擋去所有的煩心事,從此讓她過她喜歡的日子。”

“你和郡主,那王爺呢?”墨隨風剛開口,書房的門打開晉親王已經邁出房門,後面的話他只能嚥了下去。

320章 驚喜

水慕霞沒有答墨隨風,看向晉親王開口第一句就是:“如何?”

紫萱也跟了上來:“王爺,沒有什麼事兒吧?”她看晉親王臉上的冰冷不同於平常,心想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兒。

晉親王答得很乾脆:“母妃說,死也不會離開皇宮的;原因,她不講。”閉了閉眼睛輕輕一嘆:“還是輸給了她。”

水慕霞倒是沒有避諱,只是聲音小了些:“是不是太皇太妃有苦衷才如此說啊,不然這麼多年太皇太妃豈能不知道你的苦?怎麼會有機會也不離開皇宮內院呢。”

晉親王長長一嘆:“母妃當着太皇太后和皇上的面兒是如此說得,可是等到我私下問她,她依然是如此說。原因,還是不同我講,只道她在宮裡很好讓我不必牽掛。”

紫萱在宮中並沒有見過太皇太妃,無法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做爲一個母親來說,她應該不會做出爲難孩子的事情來;身處深宮,她能不知道自己就是太皇太后牽制晉親王的棋子嗎?

再說,對於宮妃們來說,最終能離開皇宮隨子而居那纔是最好的歸宿吧?留在宮中,看着太皇太后的臉色過日子,那種滋味太皇太妃還沒嘗夠?

“太皇太后說了些什麼?”她隨着晉親王進入書房,落座前輕聲問了一句。

晉親王嘆了一口氣:“勸母妃離宮唄,皇上也是這個意思,但是母妃卻以住慣爲由,要在宮中繼續潛心向佛。”

火舞向來直言直語:“太皇太后說得一定不是真心話。”引得大家都看過來,她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臉:“我,說得不對?”

水慕霞輕輕一嘆:“說得沒有錯,只是我們知道也無可奈何,問題在於太皇太妃不願意離開。”他看向晉親王:“原來,太皇太妃有沒有向你說過類似的話?”

“沒有。”晉親王搖搖頭:“她一直盼得就是能離開宮院和我同住,說是要看着我成親,等着過含飴弄孫的好日子。忽然之間就變了,到現在我也沒有弄明白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紫萱和水慕霞對視一眼也不便深說了,關係到太皇太后倒沒有什麼,只是事關晉親王的生母,這話重了淺了都不太好。

最終水慕霞輕問:“你有何打算。”

晉親王看着自己的衣襟半晌才搖了搖頭:“什麼打算也沒有。”他還能如何?太皇太后再難對付,也總會有法子的;但那是他的生母,他豈能謀算之。

書房裡變得空寂起來,大家誰也不再說話,心中都明白太皇太妃不離開宮院予晉親王來說意味着什麼,此時話說得再漂亮也予事無補的。

而且太皇太后吃過一次虧後,想再次讓她允太皇太妃離宮,當然會比從前更難。

錢天佑開口了:“王爺你一直沒有吃東西吧?先吃點東西再說,有什麼事情吃飽了纔有力氣去想去做。我讓人備好了飯菜,王爺如果想喝酒的話,我也讓人溫好了。”

他的話讓紫萱等人看過去,誰也沒有料到他會有這等細心。

晉親王搖搖頭:“不餓。”然後環視屋裡的人道:“我沒有事兒,你們不必擔心。”

紫萱也知道此事如果是太皇太妃執意不肯出宮,他們這些朋友絕對幫不上忙,只是看到晉親王如此心裡實在是有些難受的。

誰也沒有想過要離開,可是誰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大家靜坐無聲陪着晉親王也算是一份心意吧。

書房外忽然傳來王府管家的聲音:“王爺,平家的人求見。”

晉親王此時哪裡有心思見客,冷冷的道:“不見。”尤其心情不好的時候,最不想見得人就是平家的人了。

紫萱有些奇怪看看水慕霞:“他們還真得來了。”

水慕霞摸摸下巴:“看來當真是有所圖?只是,親事已經退了,在皇上面前退掉的,太皇太后也允了,王爺萬沒有再應允的可能——他們所謀的會是什麼?自他們和晉親王定親那刻開始,王爺就不會把平家再當作朋友,平家的人豈會不知。”

晉親王有些奇怪,問了才知道紫萱等人在路上遇到平知壽等人的事情,微微皺起眉頭:“他們能幫上忙?哼,那倒真是奇怪了。”

自有人去打發平知壽,晉親王心緒煩亂在廳上擺了酒,和紫萱等人小酌;他一向是有節制的人,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會借酒澆愁。

談起入宮之事來,晉親王倒是有新得擔心:“皇上沒有提起一個字來,而賢貴妃也平靜的很,倒是皇后有心事的樣子;我想,丁家的老狐狸不知道做過了什麼,要小心應對。”

“好在,我們也有安排。”墨隨風加了一句:“皇后那裡應該是煩得另外的事情——我給她診脈時發現皇后一直無喜是因爲身子太寒,而她本身不喜冷食及生果,而那個寒意倒有幾分像是藥物所爲。”

衆人齊齊擡頭看向墨隨風:“你怎麼到現在才說?”

墨隨風在桌子下面握住了烈兒的手:“你們沒有問我啊。”他臉上沒有半點異樣,手指在烈兒的手背上滑過,心中那個享受就不用提了:“據我推斷,應該是皇后時常吃到一點讓她身子變寒的藥,很少不多的藥,就算是驗毒什麼的也不可能有發現。”

“就算有人在皇后用膳前試食,也不會有任何的發現;用藥的人不止是有心機,而且有耐心啊;皇后至少也要吃半年以上的藥纔會有現在的樣子,只是在用藥之前皇后爲什麼無喜,我就很奇怪了。”

紫萱沒有想到會有人對皇后用藥:“也許之前也是用了什麼藥吧?”

墨隨風搖頭:“現在不好說。不過由我來調理的話,三個月就可以讓皇后身子大好;只是皇后不欲此事張揚,所以我只是得了一點賞賜,其它的半點好處也沒有。”

深知墨隨風性子的烈兒,一掌拍在他的頭上:“你摸到了皇后的手,就足夠你高興的了,還要什麼其它的好處。”

墨隨風聞言嘿嘿一笑,握住烈兒的手沒有放開:“那可是天下最尊貴女人的手,”然後左右看看:“但是話可不能亂說,不然被人聽到我的小命不保。還有,天下間最讓我動心的手嘛……”

烈兒一直抽不回自己的手,現在又聽到他胡說又是一掌拍過去,才讓墨隨風嚥下去後面的話。

火舞看向墨隨風:“烈兒,你打得再重墨公子也不會疼的,他只會樂在心頭;我怎麼瞧着,他被你打得很舒服的樣子。”

衆人取笑墨隨風半晌,但是晉親王還是老樣子,大家知道一時間不能讓他放得開,也就不再嘻鬧。

話題再度轉向丁陽和芳菲的身上時,王府的管家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王爺,接駕接駕啊。”

“啊?”衆人盡皆一驚,只有晉親王神色沒有變化,起身道:“是誰?”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的鸞駕就要到府門前了,王爺。”管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次是輕裝簡從,很快就會到府門前,小的已經讓人備好一些迎駕之事,王爺您快……”

晉親王已經一個閃身衝出去,紫萱等人相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水慕霞看看紫萱、墨隨風和錢天佑:“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事兒只怕不會是好事兒。”

錢天佑學着水慕霞摸了摸下巴,環胸而抱:“我只想,此事和平家絕對無關就好,不然麻煩那就大了,樂子也大了。”

聽到他的話,紫萱等人心頭一沉,只是現在能怎麼樣?人已經要到門前,他們只能迎上去再說。

看到王府大門時,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已經進來。

墨隨風看一眼錢天佑:“果然是烏鴉嘴。”

扶着太皇太后進來的那個人不是宮女,而是平家的大姑娘平君;不久前他們在大街上還看到她扮作書僮,如此雲鬢高聳,一身宮裙把她襯得膚白如雪,脣如點朱。

晉親王當然也看到了平君,他的目光猛得一縮上前跪倒在地上對太皇太后行禮:“兒臣迎母后、母妃來遲,請母后母妃恕罪。”

太皇太后淡淡的道:“起來吧。”然後看向紫萱一笑:“原來郡主也在這裡。”她回頭看一眼太皇太妃:“這位就是輔國郡主了,在我們上唐也算是位幗國英雄,聲名遠播呢。”

太皇太妃人長得如同是十八麗人,歲月在她身上沒有留下太多痕跡,一身柔弱的氣質就算是個女子,都想爲她遮風擋雨,不忍她會受到半點傷害。

紫萱見到太皇太妃以後,忽然間就明白了太皇太后爲什麼單單和她過不去,那麼多的太妃個個都離宮了,獨把她留在宮中的原因:當年,太皇太后看她絕對是眼中釘啊。

上前給太皇太妃見禮,她倒是沒有想太多的想法,也沒有絲毫的忐忑不安:“見過太皇太妃。”

“快請起,本宮可是受不得郡主的大禮。”太皇太妃的目光在紫萱身上一轉:“只是沒有想到郡主會在王兒的府上,男女有別啊;我王兒倒底是個男子也就罷了,時常如此走動只怕予郡主的名聲不好。”

太妃的話音一落,晉親王府內一下子靜了下來,連水慕霞都沒有料到太皇太妃會一照面,就對紫萱發難。

晉親王的眼睛猛得一縮,今天能看到母妃來到他的王府,驚喜實在是太大了些而他也有點明白,爲什麼母妃不肯跟他回府同住了。

321章 孝心茶

太皇太后反笑着道:“人倒是很齊全,天佑還不過來扶着哀家,自九黎回來也不知道多陪陪哀家。”她把手伸給了錢天佑,看着平君扶起了太皇太妃來,才道:“好了,我們進去敘話吧。”

她又看向晉親王:“哀家就是不放心啊,說起來幾十年就和你的母妃最爲投契,如今要讓她離宮而居,雖然知道你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是哀家還是要親眼看看你爲你母妃備下的房子。”

果然是驚喜,原本太皇太妃是打定主意不出宮的,使得晉親王一直不能開懷;如今沒有半點先兆,太皇太后就把晉親王的母妃親自送到了府上,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太皇太后一面說一面說一面走,心情看起來當真很好;還拉起了晉親王的手,叮囑他要好好的照顧太皇太妃,有什麼宮裡有王府裡沒有的儘管開口之類的話。

太皇太妃自然跟了上去,行過紫萱的身邊時道:“我只有一個兒子,做爲母親來說爲了兒子好,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你不是母親,你不會明白但是你再如此你就會知道的。”

紫萱擡起頭來迎向太皇太妃的目光,背脊不自覺的挺立:“太皇太妃的話深有道理,只是這些話卻是說錯了。我出入晉親王府只是王爺的朋友,而那些話還是請您對旁人說,那些對王爺存非份之想的人。”

她說完後退幾步:“太皇太后,臣女還有事就此告退了。”

太皇太后轉過身來:“怎麼了這就要走?說起來你還是哀家的外孫女呢,自九黎回來後也不曾陪哀家好好的說會子話;能有什麼事情如此着緊?”

太皇太妃卻笑了笑:“輔國郡主自然是忙的,姐姐何必非要留人?”她看向紫萱眼中的笑意卻如利箭:“郡主果然是聰明人,那本宮就不留客了。嗯,本宮是個向佛之人喜靜,以後府中可能要少待客,有什麼怠慢的地方……”

紫萱終於怒了:“太妃,我是個商人女不懂得那麼多規矩,請安什麼的我向來是記不起做;如果有什麼地方怠慢了,還請太妃海涵。”

太皇太妃臉色一變,卻沒有發作只是看向晉親王,一臉的傷心與柔弱,就好像是被狂風暴雨欺負過的嬌花,果真就是我見猶憐:“王兒,本宮只是一番好意,卻不想郡主誤會了,你爲母妃向郡主賠罪一二吧。”

“原本王兒在宮中非要退親鬧得人盡皆知,本宮想郡主再在府中進進出出,難免會被一些小人想左了,生出什麼口舌來傷到輔國郡主的名聲,豈不是王兒的不是、本宮的不是?”她說着話淚水就落了下來:“王兒,母妃當真無他意,代本宮向郡主行個禮吧。”

紫萱看到聽到,才明白爲什麼太皇太后如此恨太皇太妃:這個女子不需要太多的心計手段,只要擺出一副受氣受傷的面孔來,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軟下來;就算是她的錯,又有誰會忍心苛責於她?

如果太皇太妃不是晉親王的生母,紫萱斷不會受這等氣;但是朋友一場,晉親王助她良多,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這口惡氣只能嚥下去了。

她也不欲多說,更不想讓晉親王爲難,對着太皇太后一禮:“兒臣,告退了。”她是一刻也不想留;晉親王府有太皇太妃一日,她也不會再踏入半步。

“紫萱,請留步。”晉親王開口了:“稍等一等,如何?”他對紫萱的稱呼讓太皇太妃倒吸了一口涼氣。

“王兒,你喚郡主什麼?”她真得不敢相信一向孝順的兒子,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頂撞了她——雖然不是直接頂撞,但那聲輕喚已經表明他不會乖乖的聽她這個母親的吩咐。

太皇太后馬上開口:“妹妹,你總是想得太多了,不過是喚一聲名字嘛。哀家也可以喚郡主的名兒,這有什麼?因爲哀家是郡主的祖母,而晉王論起來就是郡主的皇叔,喚名字很正常的。”

晉親王欠了欠身子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反正一句“紫萱”足矣了;他看向平君:“平姑娘,你爲什麼會在這裡?”這話問得直接,這話也問得無情。

平君倒是平靜的很:“民女是被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所邀而來。”正大光明啊,晉親王府可不是她死乞白咧硬要來得,就算是晉親王也不能把她趕出去。

太皇太后微笑道:“本宮知道你們有些心結,不過今天平君只是陪本宮和你母妃過來走動走動;嗯,平君很討人歡喜,本宮和你母妃都極喜愛她呢。”

晉親王聞言對着平君一禮:“平姑娘,退親之事多有得罪;”這話聽得太皇太妃眉毛揚了起來,不過他下一句就不讓她開心了;他接着又是一禮:“本王謝過姑娘之恩。”

“既然姑娘已經伴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到了我府中,本王就不再麻煩姑娘,平姑娘慢走。”他直起身子來叫管家:“備馬車,你給本王把平姑娘親送回平府。”

平君的身子一顫,然後緩緩的低下頭:“王爺,你是不是誤會了民女什麼?”

太皇太妃輕輕拍她的小手:“君兒,王爺他只是不想你太過勞累嘛。說起來,你奔波一番也真得累了,來人……”

“母妃,”晉親王看向太皇太妃:“平姑娘昨天剛和孩兒解除了婚約,此時在我的府中進進出出對她名聲極爲不好;如果再讓平姑娘在王府中逗留,更是給那些小人嚼舌頭的由頭,就如母妃所講,爲了平姑娘好應該讓平姑娘現在離開纔好。”

“且,平姑娘以後也不宜到我們府上走動,以免落人話柄而讓平姑娘受到傷害。”他說完欠了欠身子:“母妃以爲然否?”

太皇太妃看着晉親王半晌,再移目到紫萱的身上:“好,皇兒說得好。”她並不恨兒子,因爲她生養的兒子自己最清楚,那是最孝順不過的人;如今會如此頂撞自己,自然是被人教壞子。

那教壞她兒子的人,當然就是那個惡名遠播的輔國郡主。

太皇太后卻一把拉過已經快要落淚的平君來:“好了,好了,哪裡就有那麼多的說法?大家還是都進屋裡說話吧。紫萱,來,過來扶着哀家,給哀家說說九黎的風情吧。”

她鬆開錢天佑的手,一手握着平君一手握着紫萱,只不過她待平君那可當真是極爲憐惜的:進了大廳就讓平君坐在她身邊,還讓人特意拿了毛皮的椅墊給她,說怕她着涼。

“女孩子就要多疼惜自己一些,不然以後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太皇太后說完看向紫萱:“折騰這麼久本宮有些渴了,紫萱給本宮弄杯茶來吧。”卻把紫萱這個堂堂的郡主當作丫頭來使喚。

但是也不是說不過去,紫萱在名義上是太皇太后的外孫女,晚輩孝敬長輩那是天公地道的事情:煎茶奉茶算不得什麼,就算是洗手做羹湯那都算是份內事兒。

紫萱能怎麼樣,只能答應下來。剛剛晉親王爲她和太皇太后、太皇太妃爭執,並不是她想看到的;如今還是少給晉親王招惹麻煩的好。

不過她也並不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太皇太后,因爲兒臣的母親是九黎之人,不懂茶道兒臣自幼沒有學過;後來嫁人後又不曾持家,也無人教過兒臣茶道。兒臣很想盡孝心的,只是怕茶煮得不好,使得太皇太后無法下嚥。”

“兒臣先向太皇太后請罪。”她說完行禮準備退下去。這叫有言在先,你可不要嫌我煮得茶不好。

太皇太后笑得慈眉善目:“只要紫萱盡了孝心,那茶就是極甜的,能甜到哀家的心底去。”

紫萱便退下去煮茶,完全是按宮人的指點做,只是手忙腳亂的茶葉一下子放少了,被提醒猛得一下子就加多了:水滾了可是卻不小心打翻,還燙到了那宮人的腳,再煮開時卻又晚了,那水又煮得老了。

總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個宮人終在在自己被紫萱逼瘋前點頭說那茶泡好了——再泡不好,她可就又要燙到腿了;那腳,可是鑽心的痛啊。

她能怎麼樣,只是一個宮人,再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也不能拿紫萱堂堂的郡主如何;再說紫萱也不是有意的,至少她沒有看到郡主是故意爲之,因此也只能咬牙自認倒黴了。

再教下去?她怕自己會被燙熟的。

紫萱終於把茶端給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兒臣在宮碧姐姐的指點下連做了幾次,請太皇太后嘗一嘗。”

太皇太后笑道:“這香氣就是不錯的,看來郡主當真是用了心的。”她說完端起茶來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眉頭就皺到了一起去。

這是茶嗎?又苦又澀,如果不是看到杯盞當中真是她最愛的鐵觀音,她都要以爲紫萱是用劣茶胡亂整了一杯奉給她。

她看看紫萱一臉認真的、盼望着得到誇獎的神情,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把茶放下:“看來當真是郡主第一次煮茶啊,”想到她剛剛說過的話,便接着道:“予第一次而言,這茶煮得已經是極好了。”

茶,實在是無法入口;她放下後自然有宮人收拾走,再爲她另外奉茶。自然不能少紫萱這位郡主的,於是紫萱品一口香入心臟的茶水,在心裡道了一句:甜

322章 管教

太皇太妃的臉色很不好看,看到紫萱就坐在晉親王的下首——她是郡主,又是太皇太后的孫女,自然要坐在主位上而不是客位上,理所當然就是緊鄰晉親王的椅子。這使得太皇太妃很不快,每次看向兒子她都感覺紫萱太過礙眼。

“姐姐餓了吧?就早上用了一點東西,午間幾乎沒有用什麼飯菜,”太皇太妃開口就是賢良淑德的典範:“要不要……”

紫萱當然清楚太皇太妃的心思,很自覺的、很狗腿的起身道:“太皇太后,雖然兒臣沒有做過幾次飯,但是兒臣願意爲太皇太后稍盡孝心,勉力去做一桌酒席奉上來。”

太皇太后聞言看一眼窗外,落日的餘暉落進廳裡:此時讓輔國郡主親自下廚她當然不會心疼,但是輔國郡主也說了她沒怎麼下過廚,還要弄一桌酒席上來——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再想到剛剛的茶,太皇太后還真得沒有那個勇氣再嘗紫萱手藝:只是煮杯茶都能弄成那個樣子,煮出來的飯菜能吃?雖然說她吃壞了肚子,紫萱定有錯,但人家也是要盡孝心,她和皇帝還能當真把輔國郡主怎麼樣嘛。

想來想去太皇太后還是認爲原本定下的計策不好用,不然最後倒黴的人肯定是自己,而不是那個朱紫萱。

“哀家倒是有些餓了,不過紫萱你也累得不輕,現在額頭上還有汗呢,怎麼好叫你再去給我們弄酒席?”太皇太后連連搖頭:“這不行的。”

紫萱卻是很有孝心的人:“太皇太后如此愛惜兒臣,兒臣無以爲報,也只能下廚整治些酒菜以表孝心。”她是非要做到一個“孝”字。

太皇太后當然不會允:“紫萱你坐下吧,把你累到了倒讓哀家心疼不是?乖乖坐好,一會兒只要好好的……”她想說伺候的,可是目光在她心腹宮人的腳上一轉,馬上轉口爲:“陪哀家好好的用膳就好。”

雖然紫萱不可能會燙傷了她,但萬一“不小心”或是被宮人什麼的撞倒之類的意外發生,湯湯水水的潑灑一身,弄得一身狼狽她發作紫萱幾句,傳了出去也是她不好——人家輔國郡主可是極有孝心的。

再說當真是不小心燙到了她,能把朱紫萱如何呢?人家是在盡孝啊,頂多讓她跪上半晌,可是她呢?燙傷不知道要疼幾天,紅腫幾天呢。因而,這樣的情形她是不允許出現的。

只不過她看紫萱更加的不順眼:茶不會煎,飯不會煮,做個事情也毛手毛腳的淨連累身邊的人,當真是從頭到腳一無是處;但是想想她的生母是個九黎人,自然是不會教她什麼東西,也可能根本就沒有想過請個廚娘什麼的教好,不然也不會如此的笨手笨腳。

太皇太妃聞言倒是有些不解,但是太皇太后已經說了不可以,她也只能悻悻的住口:她早就知道還是一切順着太皇太后的意思,纔是自保之道——至少要表面上如此。

紫萱再三謝過太皇太后,感激涕零就差跪在地上叩頭了:“太皇太后憐惜兒臣,但是兒臣如何能看太皇太后忍飢?不如由兒臣去廚下安……”

“不用了,這裡倒底是晉親王府,郡主你過門是客豈能麻煩你?”太皇太妃馬上開口打斷了紫萱的話,絕對不會讓紫萱把晉親王府當成她自己的家——真真是氣人,什麼叫做她去廚下安排

紫萱聽完一笑:“太妃疼惜讓我受寵若驚,酒菜總要有人……”而在心中紫萱卻對着太皇太妃吐舌頭,居然說出過門是客的話來,剛剛讓她去煮茶的時候,也不見太妃把她當作是客呢。

太皇太妃還是沒有讓她把話說完:“郡主是客哪裡有讓你勞心的道理。”說完話她看向晉親王,意思是想讓晉親王吩咐一聲;她對晉親王府的事情還不清楚,因而纔會要兒子開口,不然她早就安排了。

晉親王爲難的皺眉:“這個,兒子不在行。府中從來沒有正經的飲宴過,這等事情兒子也從來不過問的,向來就是讓廚房看着去做。”他看向紫萱:“要不就麻煩……”

“那就麻煩君兒吧。”太皇太妃接口道:“君兒有一手好女紅,聽說廚藝也極爲了得,今天就勞煩君兒吧。君兒,你也算不得外人,本宮就不同你客氣了,去廚房裡瞧瞧爲我們安排桌酒席吧。”

這話說得十二分的露骨,晉親王微一皺眉頭:“母妃,兒臣已經和平姑娘退了親事,讓平姑娘在府中走動已經對平姑娘不好,怎麼好讓她再去廚下?會讓人說出閒話來的。”

太皇太妃瞪一眼晉親王:“在這裡我做不得主?我和平兒十分投緣,難得你母后又到你府上,豈能失禮?君兒識大體,事情交到她手上本宮放心。”

紫萱微笑道:“太妃說得有道理,只是有勞平姑娘當真是讓我們心裡不安啊。”這話落在太妃的耳中要多不中聽就有多不中聽。

平君原本起身答應太皇太妃,如今聽到紫萱的話她的心中生出幾分不舒服來:高高在上的口氣,和晉親王彷彿不分彼此的親密,都好像在示威般。

她對紫萱欠了欠身子:“郡主客氣了。”沒有多說一個字,就帶着丫頭們出去了。

平君離開大廳後,晉親王馬上站起來行禮:“母后,母妃,如果你們是想讓兒臣再和平姑娘……”

太皇太后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哀家沒有這個意思,哀家也說過以後你的親事哀家不再管了。”

晉親王的眉頭微一皺,當時太皇太后的話可不是這樣說得,不再管了和讓晉親王做主,這可是相差甚遠的兩個意思。

太皇太妃沒有讓晉親王再開口:“本宮有那個意思。”

“母妃。”晉親王沒有想到自己的母妃會在太皇太后面前如此說話,要知道向來都是他們母子一條心的。

太皇太妃不爲所動:“你要是認我這個母妃,體諒我懷胎十月的辛苦,你就聽母妃的話。”

晉親王的臉色愈加冰冷,一時看着自己的母親沒有說話;他**絕不是真正柔弱之人,就算被太皇太后壓得擡不起頭來,但是這麼多年來能在太皇太后手中保得性命,沒有幾分本事是絕不可能做到的。

平家的親事是太皇太后所定,其中所安的心思可謂是險惡之極:他曾經有可能成爲皇帝的,如今和四大世家結親,皇帝會怎麼想?昨天皇帝所爲已經很明白,他和四大世家還是不要走動的太近爲好。

這件事情母妃是真得看不透?他現在一點也不明白他的母妃在想些什麼。

紫萱看到太皇太后眼中的愜意,現在晉親王和其母親的爭執,相信就是讓她心情大好的原因之一;此事,只怕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而且太皇太后分明不想放過她,不然也不會非要她留下來了。

“恕兒子不孝,此事兒子萬萬不能應允。”晉親王開口了。他絕不能答應和平家的親事,不止是他不喜歡平君一個原因,也不想讓他母子成爲皇帝和太后的眼中釘。

太皇太后嘆氣:“晉王,你要知道,不是君兒去宮裡去求哀家帶她去見你母妃的話,你母妃是決不會離開皇宮的;我們老姐妹在宮裡已經習慣了,但是君兒的話是對得,你還沒成家立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哀家和你母妃的指點。”

“你雖然自幼聰明但是倒底年紀不大,在一些事情難免會有所偏頗;哀家不能時時提點你,你的母妃卻可以住進府中,能常常的和你說說話,免得你有行差踏錯的時候。”

這話,透出來的事情可不少:是平君把太妃請出宮的,是以讓太妃出府管教晉親王爲由說動太皇太妃。其中最有趣的一點就是管教晉親王了——要管教晉親王的什麼呢?

還有,太皇太后的話可是把平君出賣給了紫萱等人,這個用意很簡單,就是巴不得紫萱能和四大世家的鬥個你死我活;憑紫萱的根底,想要鬥得過四大世家,必須要有晉親王等人相助。

但是眼下太皇太妃出宮到晉親王府住下,當然不會任由晉親王再助紫萱,最少不能像原來那樣大力的幫助紫萱。

沒有晉親王,水慕霞就獨木難支;倒底蕭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他和司馬家還有婚約在身,蕭家不可能助他;而太后也不可能會助紫萱,憑水慕霞一人之力要助紫萱鬥過四大世家,那簡埋就是癡人說夢。

太皇太妃看向晉親王:“你聽清楚了?君兒哪裡不好,婦德樣樣都是上佳,這樣的好兒媳打着燈籠都難找。本宮把話放在這裡,君兒是本宮和太皇太后都看上的人,晉親王妃只能是君兒,其它任何本宮一概不認,自然也不會喝那杯媳婦茶。”

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妃:“兒子不能答允這門親事。”

太皇太后看太妃的臉拉長,輕輕搖頭道:“看來晉親王果然是要教一教的,妹妹你也不必動氣,有什麼話慢慢說嘛。”她看一眼紫萱:“你要代哀家勸兩句啊,難不成要看着他們母子反目?”

323章 怒掛冠

紫萱輕輕嘆氣,太皇太后輕輕的一句話就是好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害晉親王母子成仇的惡名她真得擔不起。但是今天自打太皇太后和太妃進了晉親王府,就對她沒有過好氣,如今太皇太后還要利用她,真真是把她當成了沒有脾氣的布偶兒。

她以兩手理了理褙子,起身看向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兒臣當然不想會有什麼母子成仇的事情,只不過兒臣沒有這份能耐可以勸太妃和王爺。”她對晉親王投去抱歉的一撇,然後微微擡高了下巴:“以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之尊,在現在還有什麼不能直說的?”

“不就是有小人嚼舌頭說我和晉親王有私情嘛,因而太皇太妃你想要教訓的人不是晉親王而是我吧?也是,我商人女出身,又是和離之身,頂着一個惡婦的名頭,怎麼能配得上晉親王,識相些、識趣些就應該滾得遠遠,不要讓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傷神纔對。”

她說完拍了拍衣裙:“其實,我已經說過很多遍,我和晉親王之間……”她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晉親王對她表明了心跡,並且在昨天晚上送她回府的時候,也曾經對她再次剖白。

如今再說沒有私情是不是,嗯,有點自欺人?但是,她對晉親王沒有男女之情,爲什麼不能理直氣壯,而要在這裡受這等閒氣。

當下她挺直了腰板:“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做晉親王妃,在原來到今天真得沒有想過。”她說完微笑:“當然,我說再多次也無人相信;只是我不得不說,總有人不停的對我說,你想做晉親王妃,不停的有人對我暗示我成爲晉親王妃有太多的好處。”

“說不定,真有哪一天我忽然開竅就會想做晉親王妃了呢。”她說完這話話對着晉親王有點歉意的點頭,實在是她氣不過纔會如此說話,因爲太妃是晉親王的母親,總繞不過晉親王去。

晉親王淡淡一笑:“只要郡主想成爲晉親王妃,晉親王府的大門一定會爲郡主打開。”

太皇太妃聞言氣得一拍桌子:“王兒,你想氣死母妃是不是?”

斥完晉親王,她冷冷的看向紫萱:“真是恬不知恥,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口。要知道你是上唐的郡主,而本宮是太皇太妃,還有上座的太皇太后,你當真是無法無天。”

紫萱一攤手:“我只是把話說清楚,免得太妃總把我當成個眼中釘肉中刺,你難受我也不好受啊。”

太皇太妃大怒:“你在和誰說話?”

紫萱又擡了擡下巴:“在和太皇太妃您說話。”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本宮不敬,真得以爲本宮拿你無法嗎?”太皇太妃盯着紫萱:“不要以爲你是郡主就可以什麼也不用怕,哀家就能讓你打回原形。”

紫萱看向太皇太妃:“不敬?太皇太妃這話真是讓人不解,我如今是郡主,位比郡王,相比太妃的品階來說要高那麼一點點吧?只是敬您是長輩纔會再三禮讓,太妃你居然說我不敬。”

“我如果要做你的兒媳婦,自然會萬分小心的巴結奉承,可是我沒有那等心思,爲什麼要對太妃的無理取鬧一再容忍?太妃你有脾氣,身爲輔國郡主的我也有脾氣啊。”她說完對着晉親王行了一禮:“王爺,對不住。”

晉親王還了一禮沒有說話,這更讓太皇太妃生氣。

太皇太后沉下來臉來:“紫萱,你在胡說些什麼?太妃治不了你,難不成哀家也不成?你再不對太妃賠禮,哀家現在就下旨……”

紫萱不等她說完摘下頭上的鳳冠就拋到了太皇太后身邊的桌子上:“太皇太后您要降旨是不是?行啊,我現在就歸還鳳冠,我現在就去做我的商人女,我現在就去我母親的墳房結廬而居。如此,可應了太皇太后和太妃你們的心?”

此時平君帶着人進來,看到廳上的情形有些不知所措:“回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酒席已經備妥。”

紫萱看到平君一笑:“果然是賢良淑德皆備,我所不及也。平姑娘,只是你讓太皇太妃來管教晉親王,這話,嘖嘖,算不算是犯了七出之條呢?對德才兼備的平姑娘來說,此事可算是個污點吧?”

平君的臉色微變:“郡主,民女……”

“不要叫我郡主,我真得不敢當。我有一半是九黎人嘛,在你們上唐這些貴人的眼中,始終是個外人;我還是個商人女嘛,在你們在座的諸位眼中,那是上不得檯面的。”紫萱看着平君:“我不比平姑娘那種賢良淑德,人人稱頌,但我也有一樣長處。”

“人貴自知。我向來知道自己能吃幾碗飯,因而郡主之位交還,我想平姑娘很樂意接過去吧?”她哼了一聲:“平姑娘,既然你已經存心爲敵,還擺出這副僞善的樣子來,可知道你已經讓晉親王厭惡到了極點。”

紫萱指了指自己:“平姑娘,我和王爺能成爲知己好友,就是從來不作僞。就如現在這般,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不會做出喜歡你的樣子來,更不會害了人後還要裝出一臉的無辜”

“你說得痛快是不是?”太皇太后的臉氣得有點點的發青。素聞輔國郡主是個天不怕於不怕的主兒,卻沒有想到輔國郡主會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紫萱點頭:“當然,說得極爲痛快。如果要做郡主就要天天受那等閒氣,我還不如去守着我母親的墳廬過活。”她說完又福下去:“太皇太后可是要降我的罪?”

太皇太后的目光掃過金烏和火舞,心裡有些後悔今天來得急了些,怎麼也要等到大陽和上唐寫好國書啊;如今,真要降罪只怕皇帝那裡也過不去的。

不降罪?自她成爲皇后那一天起,就不曾再有人敢指着她的鼻子叫罵,這口氣如何忍得下。

紫萱等了半晌見太皇太后不說話:“既然太皇太后不降罪於我,那我也不妨礙娘娘們用膳。我,告退了。”說完,轉身就走,乾脆利落的就好像沒有看到平君那雙紅紅的眼睛,更沒有看到平君一臉的淚水。

晉親王沒有動,水慕霞嘆氣起身:“我也不敢打擾兩位娘娘有膳。”

金烏和火舞起身:“臣,不敢打擾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

墨隨風不言聲的起身行禮,錢天佑也同樣跪下叩了幾個頭,同樣不說話卻扶起了水慕霞來:他們,都是要隨紫萱走的。

“反了,反了”太皇太妃看得一臉通紅:“姐姐萬不能饒過她,當真是一點也不把姐姐放在眼中。”

晉親王的眉頭一皺:“母妃,兒子認爲紫萱就算有什麼不敬之處,也是情有可願的。”

太皇太妃盯着兒子:“你再說一遍?你還記不記得是誰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你還知不知道是誰三伏怕你熱、怕你被蚊蟲呆咬,一夜夜不睡守在你牀邊搖扇?你還認不認我這個母妃?認,就讓人把那個婦人拿下。”

晉親王看一眼太皇太妃眼中閃過巨痛,不知道是什麼讓他的母妃猛得如同是變了一個人般;他緩緩的跪倒在地上,一個字也沒有說。

生母的養育恩擺在眼前,在宮中有多少的艱辛他是最清楚的,可以說母子二人是九死一生才能活到現在:他豈能寒了母親之心。

但是紫萱有什麼錯,是他歡喜她而不是她歡喜他,昨天他還對紫萱說只要她快樂就好;現在,就因爲他的緣故而讓紫萱受那麼多的委屈

如果是太皇太后,他會翻臉相向,不要這榮華富貴、不惜賭上生死二字也不要讓紫萱被人欺;但是,今天給紫萱氣受的人偏偏是他的母妃:太皇太后成了那個看戲的人。

他不能捉拿紫萱,也不能傷了母親的心,兩份情在他心中同樣的重,就算是他眼下也無法兩全。

太皇太妃看到兒子跪下並沒有息怒,反而更怒:“你給本宮滾進來。”

“這就是你要得嗎?朱紫萱。”太皇太后開口,一句話就留住了紫萱的腳步。

紫萱回頭針鋒相對:“太皇太后說錯了吧,這應該是您想要得。”

太皇太后聞言當真生出怒氣來:“你好大的膽子,敢挑撥皇家……”

“是不是挑撥太皇太后心裡明白,天下的明眼人也會明白。我只有一條性命,太皇太后想拿自管取去。”紫萱根本不懼她的怒火:“不過就是一條性命罷了,絕不可能讓我低下頭做一隻聽話哈巴狗,每天只知道搖尾巴”

平君忽然跪倒在地上:“都是我的錯,不關郡主的事兒。是我自作聰明請太妃到晉親王府住,卻沒有話說得清楚明白;如今大錯已經鑄成,使得郡主誤會於我,我、我無言以對。”

她說完忽然跳起來,掩面對着長几就撞了過去;幸得她的丫頭眼明手快拉住了她,可是她卻取了長几上的長劍:“不要攔着我,我要一死以向郡主謝罪。”橫劍就向脖子刎去。

晉親王飛過去,一隻胳膊伸出,血光乍現

324章 要得是什麼

紫萱的驚呼,衆人的尖叫幾乎是同時發生;而墨隨風衝過去卻也只能扶住晉親王,盯着拿劍的平君惡狠狠的道:“鬧夠了沒有?”

晉親王的手臂上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劍傷,墨隨風替他檢查的時候發現骨頭上都有劍痕,可想而知平君用了多大的力。

墨隨風一面替晉親王止血,一面又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呆立在原地的平君:幸好她是個不會武的女子,否則如今晉親王的手臂只怕是要斷掉的。

也幸好,晉親王書房原本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已經被錢天佑黑走,拿到錢天佑的房裡當作了他自己的東西;想不到的是,錢天佑的無賴之舉卻保住了晉親王的一條胳膊。

想到如果長案上依然是那把鋒利無雙的寶劍,墨隨風心裡就是一陣發寒,在心裡默默的唸了幾聲佛,代晉親王謝過了滿天的神佛。

晉親王看一眼胳膊神色還是依然的冰冷,看着平君淡淡的道:“這樣可夠了?”

平君的眼珠子動了動,迎上晉親王的目光靜靜的注視了半晌,忽然流下淚水來,長劍也終於落在地上:“我、我沒有想到要傷王爺,真得沒有想傷王爺;我只是對不起郡主,不想郡主因我而生氣,想一死來向郡主……”

她的話一出口,晉親王的眉頭一皺,水慕霞的臉上全是怒容,而墨隨風的手在袖子裡握了握:如果不是他不打女子,現在真想一掌把她自屋裡掃出去。

紫萱看着平君:“平姑娘,你如今的這一番話都是發自肺腑,都是直言嘍?晉親王的胳膊傷得如此之重,就是你所爲,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憑簡單的幾句話,就想把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的怒氣引到我身上來?平姑娘果然不是平常人。”

太皇太妃心疼的臉色慘白,一雙手握着手帕緊緊的捂着胸口中,直到紫萱開口她才自震驚中清醒過來:“王兒”然後跌坐在椅子上什麼也沒有說下去,淚水滾滾而下。

太皇太后正在吩咐傳御醫前來,看到太妃的樣子嘆氣道:“妹妹,你先不要哭,還是先顧着晉親王的傷要緊。”她看向平君眉頭一皺,最終卻沒有說話。

對於紫萱的話,兩位娘娘就好像沒有聽到般,齊齊的忽略了過去。而這一點卻最讓紫萱寒心:在皇家人的眼中,骨肉親情算什麼?此時此地,她們兩個人不論是嫡母還是生母,居然都不單純的只想晉親王的傷,因而纔會沒有幾句話。

太皇太妃看向墨隨風:“傷勢,如何?”

“深可見骨。”墨隨風看一眼掉在地上的劍:“再有幾分力氣,晉親王的這條胳膊絕對不保。”

太皇太妃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平君淚流滿面:“你、你……”她用手帕捂着口鼻哭得嗚嗚咽咽,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平君跌坐在地上捂臉哭起來:“不,不是的,郡主;不是的,郡主。”她好像只會說這一句話,一邊哭一邊說,可憐巴巴的就好像被紫萱冤枉,可是自己卻不知道如何反駁的樣子。

紫萱忙於幫着墨隨風給晉親王包起傷口來,沒有時間再理會平君,就由着她坐在地上哭泣;反正,她是不會心疼的。

晉親王看着平君:“起來吧,本王不怪你。”他看看自己的胳膊:“這一劍就算是我欠你的——原本在大街上慕霞和天佑已經代我向你賠罪,如今這條胳膊就算是償清了所有。”

他看向太皇太妃的宮人們:“還不扶平姑娘起身?”再看向嫡母和生母:“母后、母妃,兒子無事。讓母后和母妃擔心受驚,是兒子的不是。”

平君哭得軟倒在宮人身上,雖然被人扶起卻根本不能站立:“我真得只是想幫王爺一把,讓王爺能母子相聚,卻沒有想過法子不太合適,讓郡主生出誤會來要棄鳳冠而去;如果不是我做錯事讓郡主生出誤會,也斷不會生出尋短見的念頭來,更不會傷到王爺。”

“都是我的錯,是我該死。”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跪下:“民女請娘娘降罪。”

太皇太妃哭得伏在椅子上,哪裡能說得出話來?看也顧不得看平君一眼,只是不停的以手帕抹眼淚,偶爾開口也只是叫一聲“王兒”。

“你——”太皇太后嘆氣:“雖然是無心之過,但你倒底還是鑄成錯事,讓哀家我說你什麼?”

說到這裡怒目瞪向紫萱:“如今,你不鬧了?是不是真得看到晉親王有個三長兩短,你才肯安安份份做人?”她居然放過平君怪到紫萱的頭上。

紫萱還沒有說話,平君那裡已經起身:“是我的錯,娘娘們不罰我,我也沒有臉活下去原本只是好心想幫忙的,沒有想到會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她對着紫萱福下去:“郡主,是民女的不對。”

她說完掩面就向柱子撞去,卻被火舞的繩子纏住腰,狠狠的把她拉回摜到了地上。剛剛她猛得發難,火舞一來沒有想到,二來也有所顧忌——在上唐的太皇太后面前動用兵器,很有些不妥當啊。

但是現在晉親王傷成那個樣子,這個女子還是不依不饒的胡鬧,她原本不好的脾氣再也按不住,什麼上唐的太皇太后都拋到了腦後,長鞭出手就把平君給摔了一下狠的。

平君被摔得很痛很痛,又是沒有防備之下不知道被什麼綁住了腰,然後身子騰空而起,當然就會驚嚇出聲;然後叫到一半她就重重的摔在地上,背上的疼痛讓她眼淚涌出來,自然在沒有防備之下,也痛呼出了聲。

她真得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疼痛,在府中她可是家人捧在掌心裡的寶,不要說是這樣重重的被人摔在地上,就是身子一晃她的丫頭也要被罰的,自小到大何曾破過油皮?

後背火辣辣疼痛之外,她感覺有些溼答答的,猜想八成是後背受傷出血了:想到她的後背自此之後可能會有疤痕,眼淚流得更歡了。

紫萱過去一把拉起她來,完全不顧她全身的疼痛:“你還要死是不是?”她拖着平君兩三步就到丟在地上的長劍前,把揀起塞到她手裡:“死吧。撞柱不一定死得,用劍會痛快的多。放心,有我在你身邊,斷不會再有人來救你。”

太皇太后大怒:“朱紫萱,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她要死我成全她。”紫萱擡頭:“太皇太后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想治我的罪,行啊;只要她死,我也馬上自刎在這裡向您謝罪。”

平君好像被嚇呆了,長劍自手中又落到地上,看着紫萱全身都在發抖:“不要殺我,郡主,不要殺我。”

水慕霞緩緩的走過來看着平君的眼睛:“我不打女子的,但我卻對不是人的東西向來不會心慈手軟。”他看向晉親王:“你真得只是想尋死,而不是想要晉親王的一條胳膊?”

平君驚得後退一步,又被紫萱拉回來,目瞪口呆看着水慕霞:“我、我沒有,沒有。”淚水再次流得滿臉都是,卻不減她多少麗色。

“不是想要王爺的一隻胳膊?我想也是,平姑娘怎麼是那種惡毒心腸的人,說出去大家也不相信的。不像是我們這些人,生就是黑心黑腸,不說人家也會相信我們毒辣的很。”水慕霞彎腰把長劍拿起:“這劍不夠利啊,不過只要砍得是地方一樣能死人的。”

把劍往前一送,看着平君的眼睛他淡淡的道:“既然不是想要晉親王的一條胳膊,那就是王爺做錯,居然自己害自己還帶累了姑娘的名聲;平姑娘,我知道你是一心求死謝罪,那就請吧。黃泉路遠,早些上路說不定晚上還能在九泉之下趕上那邊的晚飯。”

平君看着水慕霞呆呆的,不言不動彷彿嚇傻了。

紫萱一掌推在她肩膀上:“你不是說我要殺你嗎?如果你膽子小不敢拿長劍自盡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忙。”她把水慕霞手中的長劍取過來:“平姑娘,你想好沒有,是自己動手還是由我來動手?”

平君看着紫萱,怎麼瞧紫萱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咬咬牙伸手:“我自己來。”說着話接過了紫萱手中的長劍:“我也無法活了,我還怎麼活?”她說這兩句話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太皇太后怒道:“你們當哀家不在這裡嗎?朱紫萱,你給哀家跪下,平君你也把劍放下,有什麼錯自有哀家論處。”

平君卻不理會太皇太后,喊了那兩句之後她閉目仰臉淚如雨下,然後大喊一聲:“好,我死。”手中的長劍卻忽然對着紫萱狠狠的刺了過來。

墨隨風的腳,火舞的鞭,金烏的拳幾乎是同時落在平君的身上,長劍再次掉在地上,她的人也再次狠狠的摔在不遠處。

而紫萱此時早已經被水慕霞護到了身後:就算她得手,刺中的人也不會是紫萱。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要護着那個妖婦”平君伏在地上痛哭失聲:“都是她,都是她迷惑了你們,使得我們名聲掃地,這一生都要活在人家的指點之中。”

晉親王揀起了地上的長劍,一步一步走向平君:“你,原來真得想要我一條胳膊?”

325章 還你

平君看着晉親王提劍過來,一臉驚懼的看向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希望她們能開口阻止晉親王。

太皇太妃哭得早已經暈倒過去,根本就沒有聽到是平君想要晉親王的胳膊之事;而太皇太后站起來喝晉親王:“你想做什麼?”只這麼一句話當然攔不住晉親王的腳步。

晉親王擡頭:“我,只是想問問清楚;難道母后不想問清楚嗎,平君如果當真是想兒臣的胳膊,謀害皇親是什麼罪過?要謀算親王又是什麼罪過,不止是她還要累及她的家人吧?”

太皇太后看向平君:“她的確是行事太過胡鬧,但相信不會是要謀害晉王你。”

“那她剛剛一劍刺向郡主,又算不算是死罪?”錢天佑開口,完全無視太皇太后的怒目:“我只是實話實說,太皇太后你向來最爲公道,此時怎麼也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惡毒的女子吧?”

平君看到太皇太后一嘆,她反而自地上爬起來整理了一番衣裙看向晉親王:“我剛剛只是想自盡以向郡主謝罪,而王爺你爲了救我而受傷,我的確是很心疚——但,王爺的胳膊還在,且也不是我要斬下王爺的胳膊,是王爺來救我而傷到的。”

水慕霞的眼睛縮起來:“你第二番尋死卻是撞柱絲毫不理會地上的長劍,而捨近求遠;第一次同樣也是舍撞柱而奔過去取劍,也是捨近求遠。你如果真有心尋死,第一次的時候就不必奔那麼遠取長劍再自盡,奔得那段距離足夠你一頭撞在柱子上死了。”

平君淡淡的道:“我當時一心尋死沒有想那麼多,水大公子的話我答不了。”

紫萱皺緊眉頭:“你也知道王爺是爲救你而受傷,就沒有一點感動嗎?王爺如果不是心急救你,怎麼會以血肉之軀去擋那長劍。”

“郡主,那幾句話誰都說得,偏就是你說不得。”平君看着紫萱:“王爺會奮不顧身來救我,明知血肉之軀必抵不住鋼鐵長劍還要犯險?因爲王爺他心中有愧我們平家和晉親王府的親事,是經父母命、媒灼之言而成,可有哪裡不合禮法?”

她緊緊的盯着紫萱:“我平君又有哪裡做錯事情了?自幼我就秉承家訓,琴棋書畫、女紅廚藝,任何一樣我平君不敢說是京城第一,卻也是能拿出來見人的;更是把女誡之類書讀得倒背如流,不敢有丁點的違背。”

“最終又如何?親事被退了,因爲什麼郡主你是最清楚的,對吧?你一個惡名遠揚的惡婦,一個被丁家離棄的棄婦,居然使得晉親王舍我而取你你已經不是姑娘家,你無全一點德行,卻偏偏把晉親王迷得不分東西南北,使得我閨名掃地。”

她逼向紫萱:“原來,我時常和各府的姑娘們有個來住,可是自從回到京城的我就不敢出門,就是生怕被人譏笑;而昨天,晉親王居然退了我的親事,此事很快就傳了出去,你知道不知道自昨天到今天上午,我有多少個姐妹來探我?”

“她們全是來看我笑話的而這一切全是拜你所賜,朱紫萱。自此以後,我還能再嫁嗎?聽家裡的人意思,只能再過幾年議我的親事——但是過幾年之後,我年方几何?你害了我一生啊,朱紫萱。”

晉親王冷哼:“不關郡主的事情。”

“你不要開口。”平君一指點向晉親王:“除了她之外,還有你。我就是被你們所害,你們卻活得如此理直氣壯,活得如此心安理得,全無半點愧疚……”

水慕霞打斷她的話:“我和天佑當待代王爺向你一跪……”

平君冷冷的笑起來看着他道:“我現在也把朱紫萱害得不能出門,出門就被人罵,這一輩子也無法擡頭做人;到時候我也對着你們一跪,此事就此揭過成不成?”

她說到這裡對着晉親王跪下連叩了三個頭:“王爺,他們代你跪了我一跪,我如今還你三個。”說完又叩了三個頭後起身冷冷的道:“王爺因我受傷,我叩了三個頭此事就此揭過成不成?”

錢天佑大怒:“你如此蠻不講理你居心險惡的把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請到晉親王府來,接着又以自盡爲由引得晉親王爲救你受傷——如果那長案上的劍不是被我一時貪玩換掉,如今晉親王的胳膊已經沒有了;你居然強詞奪理叩幾個頭就想把這大罪抹去?”

“哈,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平君的嘴巴是真得很厲害:“只許你們放火卻不許我這弱女子點燈名聲之於我們這些閨閣弱流比性命還要重,你們背信棄義的所爲了使我們名聲全毀,只是當街一跪就能抹去你們對我們的傷害。”

她指着晉親王:“不要說王爺你只是受傷,就算是你的胳膊掉下來,以爲就能抵得了我失去的名聲嗎?要知道,我很有可能小姑獨處一輩子,父母百年之後要看哥嫂的臉色過活;如果有幸嫁人,那會是什麼樣的人家?”

“我堂堂的朱門女,居然要下嫁那些低三下四之人,讓我以後如何在京城中擡頭?寧可一生不嫁也不會自低身份而讓人恥笑。晉親王,就算你貴爲親王,你的胳膊就能抵得了我的性命,我的一生嗎?”

她說到這裡眼中見淚:“兒女親事當然就是由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來定;晉親王,當初的親事就算你不知道,可是由太皇太后你的嫡母做主,我平君也是由父母來拿得主意——你要退親可有什麼正當的理由?”

“如果有,晉親王你說出大家能信服,我平君現在就一臂還一臂給你,並且從此做輔國郡主的丫頭,以贖今日之過。”說完,她盯着晉親王的眼睛:“你說啊。”

太皇太后長嘆一聲:“此事,唉,都怪哀家……”她說到這裡看一眼晉親王沒有說下去,那意思當然錯是在晉親王,而且還連累了她這位嫡母。

紫萱倒真得沒有想到退親一事讓平君如此記恨,原本只是想當然的認爲晉親王等人不喜歡平君幾位姑娘,退親就退親唄,卻全忘了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

在這裡,兒女的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因而太皇太后等人沒有做錯,而晉親王、水慕霞和錢天佑卻是極爲不孝且極爲不義的。

可是,強扭的瓜不甜啊;兩個人要在一起朝朝暮暮一輩子,嫁給一個完全不喜歡自己的人,這生活就不叫全毀了嗎?

她長吸一口氣:“平君,你只怪晉親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嫁了就能幸福嗎?看我就是先例,嫁入丁家三年過得那不叫日子,而丁大將軍更是不曾正眼看過我;相信我,你不會願意過那樣的日子,婚嫁不能以臉面來說,那事關……”

“閉上你的嘴”平君喝斥紫萱:“你不要對我講什麼大道理,不是因爲你晉親王會退親?他會把嫡母氣得生病,生母氣得暈倒,成爲一個不孝之人?你把晉親王害了,把我害了,還有臉在這裡說風涼話。”

平君一指地上的長劍:“你還有一分良知和廉恥之心,馬上以死贖罪免得帶累你死去母親的名聲。”

紫萱聞言火氣上涌,平君這人當真是不可理喻:“不要以爲你佔了道理。如果不是你們平家想高攀晉親王府,你豈會有今天?”

平君聽到這話氣得手指都抖了:“你還敢辱及我的父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們做什麼事情不是我們兒女能說三道四得;而且他們是我父母,豈會害我。你一個商人女、棄婦身敢和我相提並論,當真是自高身價,也不怕天下人恥笑於你。”

她說完看向晉親王:“王爺,你真有心賠罪不是一跪就能彌補的。你的那傷,還要怪到我的頭上嗎?”

晉親王看着她:“如今,你還是認爲我欠你的?”

平君迎着他的目光絲毫不懼:“王爺你難道以爲我們已經兩清?你可以有好日子過,我呢?”

太皇太后只是在哀聲嘆氣:“都是哀家的不好,昨天就不應該退親的,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晉親王,你的確是做錯了,累了平君的一生啊;哀家對不起她,她傷了你,哀家也不好、不忍降罪,你、你自己看着來吧。”

太皇太妃醒了過來,聞言轉過頭去落淚:“王兒,平君也不是有意爲之……”

聽得紫萱把眼睛瞪大了:“太妃,你是不是晉親王的親生母親?他不會是你揀來的吧,這個平君想要你兒子的性命啊,你居然還想……”

“閉嘴”太皇太妃瞪向紫萱:“你還有臉對本宮說話,不是你本宮的王兒會有今日的血光之災嗎?”

晉親王大叫一聲:“聽我說。”他看向平君:“我,絕不會迎娶你。你倒要如何才能放下此事,從此去過你的日子。”

平君笑了起來:“好,晉親王果然聰明。朱紫萱這個嫁過人還差點生過孩子惡婦,王爺還當真是放在心上。我不想怎麼樣,只是我所受的痛苦,都要她百倍的品嚐”

“我平家,還是能做得,王爺你不會懷疑的是不是?”她居然對着晉親王溫柔的一笑。

晉親王看着平君:“的確,是我欠了你的,但是有一點你不知道,我既然歡喜一人就絕不會容人欺她半分”

說完他腳尖一踩地上長劍的劍尖,長劍跳起他一把撈住對着自己受傷的胳膊就砍了下去:“欠你的,我還你。”

326章 誰欺負誰

紫萱知道晉親王今天的爲難之處,就算是他也有自己的軟肋,面對生母他行事就是束手束腳,根本不能任意而爲;不管他有多麼不在乎的富貴權勢,都不可能不在乎母親的。

因而,她纔會同太皇太后、太皇太妃撕破臉,爲得就是不想晉親王夾在中間難做人:倒底人家是母子,她真得不想晉親王因爲她而母子失和——就算是朋友,她也不是什麼委屈都要受、都要嚥下來的。

卻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出乎人的意料,水慕霞的幾句話逼出平君的真正心思,她請太皇太妃出宮就沒有安好心。這倒也沒有什麼,吃驚是有些的,不過並不能真正對紫萱形成什麼困擾。

她沒有做對不起人的事情就不會生出愧疚來,更不會不好意思見人;平君怎麼想那是她的事兒:平家和晉親王府的親事,根本原因不在於有她、或是其它的女子。一是因爲這親事是太皇太后所爲,因爲太皇太后已經越來越難以掌控晉親王,這門親事當然不會懷有好意。

二就是平家爲四大世家,晉親王不可能會答應下來使得皇上對他生疑而疏遠,他本身就懷疑這是太皇太后爲他和平家定親的目的。

因而,平君說得再大聲,指着她的鼻子跳得再高,紫萱半點愧疚都沒有隻是,讓她驚到的卻是晉親王的舉動。

原本她因爲晉親王對太皇太妃多有幾分忍讓,但是太皇太妃這次不分青紅皁白的斥責,卻真得讓她有些忍無可忍,正想開口時卻被晉親王打斷:他的話,她聽得懂前面的。

而後面的那句“欠你的,我還你”,完全不在紫萱的意料之內。看到那把長劍雪亮的光芒她奮力衝過去:“不”她的確是不會功夫,可是也不能看着晉親王就這樣自殘啊。

水慕霞大驚伸掌拍出,一急之下顧不得什麼不能動用內力;而墨隨風、火舞、金烏還有碧珠、雪蓮都沒有任何顧忌的出手:怎麼也不能讓晉親王的胳膊斷掉啊。

晉親王的長劍當真斬下去,那條胳膊鐵定斷一半兒。爲了平君實在是不值得,不管平君說得多麼理直氣壯,她想要的無非就是晉親王妃的位子。

再說,在墨隨風這些人的眼中,如今的晉親王已經不欠平君什麼了:的確是沒有什麼能宣之於口的、讓世人能明明白白的退親理由;因此也讓平君等人聲名受損,但是他們已經當街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啊。

還有,平君已經砍了一劍,如果不是長劍被錢天佑換過,此時晉親王的手臂早就斷掉了:欠的,足以還上了。

拳腳齊飛、人影亂晃之中,血光再次崩現

然後半截胳膊落在了地上,血噴涌而出,把金烏弄得一頭一身都是血;晉親王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很鎮靜的馬上用劍柄點了幾個穴道止血。

砍臂,躲過水慕霞的手掌,硬受其它幾位好友的拳腳,再給自己止血,當真是一氣呵成,再沒有更乾淨利落的了。

當然,墨隨風等人只是要救人不是要殺人,所以就算是打中他也不會讓他受傷。

所有的聲音隨着那半隻胳膊的落地全都消失了。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哭喊、沒有人落淚;就連平君也張大嘴巴看着晉親王,所有的人全部失聲。

墨隨風一樣是臉色大變,不過卻是最先清醒過來的人,但頭腦明顯不是那麼的清楚,先彎下拾起地上的胳膊,然後忽然身子一顫扔給金烏,撲過去照顧晉親王傷口。

紫萱沒有跑到晉親王的身邊,胳膊就已經掉了下來;她呆愣愣的看着那隻胳膊落在金烏的手上,腦中完全是一片的空白。

晉親王不理會自己身上的傷口,看向平君淡淡的道:“還你的,如今可夠了?”他說完看向太皇太后:“兒臣不孝,退親實在是兒臣胡鬧陷太皇太后於不義,就算是以死來謝罪也是應該的。”

“只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且兒臣一死更是對母后、母妃的不孝,因而用一臂來抵罪。請母后恕兒臣之過,請母妃恕兒臣之過。”說完等了半晌,見太皇太后就是不開口便道:“可是,一條胳膊不足以抵兒臣之過?”

太皇太后的臉色越發的白了,抖着嘴脣:“不、不……”她想過很多的可能,就是沒有想過晉親王會自斷一臂。現在,要如何收場?

太皇太妃聞言心中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敢和自己兒子的目光相對,可是兒子的聲音卻避不開:“母妃,對平家的親事兒子真得不能從命。不只是因爲兒子和平家姑娘不合適,而且還有其它的原因。”

他長吸一口氣看向太皇太后:“我是晉親王,平姑娘是四大世家平家的嫡長女,這樁親事能帶來多大好處,就能帶來多大的隱患母妃,兒子只想平平靜靜的過個日子,這一次您就成全了兒子吧。”

“母后,其中的利弊之處兒臣已經說明,如果這就是母后想要的話兒臣恕不能從命;如果是母后一時沒有想到的話,母后定能明白兒臣爲國爲皇上的忠心,定能允兒臣之請,不再重提平家議親之事。”

太皇太妃終於挺不住,看向太皇太后的眼中閃過恨意,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當場就要暈倒過去。這次,她身邊的宮人快手快腳的扶住她,掏出藥來放在她的鼻端,使她呼吸順暢了不少。

晉親王受驚就要過去看看生母,剛剛起身不小心碰到身邊的水慕霞,就被水慕霞噴了一臉的烏血:水慕霞,倒在了他的懷中面如金紙。

紫萱看到他起身本想勸他一句:“王爺……”看到水慕霞倒下,她後面的話馬上拋到了腦後:“墨兄,救命救命啊”

就在這一會的功夫,她的兩位摯友先後重傷在她面前:一個少了胳膊,一個吐血暈倒。她心底涌上來的痛意幾乎把她擊穿,爲什麼,老天爺爲什麼要讓兩個好人受這等折磨。

這絕對不是紫萱想看到的事情,這也是她無法接受面對的事情。

墨隨風連連在水慕霞的身上刺上了金針:“讓他不要妄動內力”他少有的激動了,不再是上次看到水慕霞時的大罵,而是眼眶都有些微紅。

顯然水慕霞的情形很危險、很危險。

太皇太后眼前一黑,她無力的招手讓宮人也給她取了藥來用:如果水慕霞死了,太后會怎麼想、蕭家會怎麼想?她今天真得沒有想過要傷到蕭家的人,要謀算的其實只有兩個人而已。

晉親王和太皇太妃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在她爲皇后時就天天想除去,這麼久以來當然不是沒有下過手,但是隨着晉親王的一天天的長大,一身功夫越來越驚人,她也就越來越不敢輕舉妄動。

看着晉親王長大成人,看着他開府建牙使得太皇太后晚上睡夢之中都要氣得頭痛;想來想去只有最後一次機會,就是在晉親王的親事下手:陰謀不成就用陽謀,自己殺不成就借皇帝的刀。

卻還是功虧一簣讓她如何能甘心,終於想出法子來用太皇太妃爲擋箭牌,卻不想弄成眼下這個樣子:如今,皇帝和太后猜嫉、惱恨的人不是晉親王而是她。

水慕霞如果死了,仇就真得結大了。

太皇太后如何不心焦着急呢,怎麼說她如今的權勢已經大不如以前,此時和太后、蕭家決裂絕不是什麼好事兒。

墨隨風和金烏把水慕霞輕輕的抱了出去,此時他的生死還真得很難說:這是墨隨風的話。他這樣說的話,御醫來了只怕也是束手無策。

太皇太妃呆愣愣的看着兒子,手腳冰冷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晉親王閉了閉眼睛看向太皇太后:“現在夠了沒有?”再看向太皇太妃他生平第一次對生母大聲道:“夠了沒有?”最後看向平君,餘下的一隻手握起大吼:“夠了沒有?”

那隻斷臂處的傷口因他的情緒激動,又涌出很多的血來,浸透白布而往地上滴落下血來。

呆立的平君很被了一跳:“晉親王,不是我逼你的。”她的聲音顫得不成樣子,看着半個血人的晉親王,是打心底裡寒上來。

還有,她也知道水慕霞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她就爲平家招惹上了死仇:同爲四大世家,可是平家早已經不能和蕭家相提並論。

要知道水慕霞當初被趕出家門後,蕭家老太爺把兒子兒媳罰到祠堂跪了三天:他,要這個長孫;沒了整個蕭家,他也要他的寶貝孫兒。

如果讓蕭家老太爺知道水慕霞的死和她平君有關,她機伶伶的打了幾個寒顫。

晉親王的目光能殺人了:“平姑娘,本王問你,夠了沒有?”

平君張了幾次嘴也說不出話來,最後“哇”得一聲大哭着坐倒在地上,雙膝併攏坐得很是優雅:果然不愧是大家出身啊,就算是在這種時候坐地上哭也哭得那叫一個美、那叫一個舉止有度。

紫萱看着平君把身子伏下哭起來,幾乎就有一種錯覺,是他們這些惡人太過份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如果不是真得自頭到尾的清楚,如今哪個看到也會如此認爲的,要知道平君人家只是個草民啊,紫萱等人哪個不是有爵有位的人。

哦,水慕霞不是,但是水慕霞可是會武功的大男人哦,和平君對起來怎麼也是人家姑娘勢弱吧;何況,紫萱他們多少人啊,又是王爺又是郡主又是使臣的,嘖嘖,不是欺負人家小姑娘是什麼。

可是,倒底是誰被欺了?晉親王斷臂,水慕霞生死不知:有太皇太后撐腰就很了不起嗎?紫萱怒上心頭,過去一把扯住平君的頭髮迫使她揚起臉來,一手就狠狠的打了下去。

327章 借劍一用

響亮的耳光落在平君的臉,“啪啪”作響。

紫萱不是打了一掌,她是正正反反打,把一腔的怒火都用在手掌狠狠的賞給平君那張嫩嫩的小臉:“你還有臉哭?柔柔弱弱一哭就有人爲你開口、爲你找理由開脫是不是,以爲天大的事情只要一哭你就無事了?”

平君沒有料到紫萱會忽然對她動手,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打得頭暈眼花,但是心底的怒氣恨意再也壓不住:朱紫萱憑什麼打她她平君也是朱紫萱能動手的人嘛,真以爲只有她朱紫萱會動手打人了。

她伸手狠狠的抓向紫萱的臉,因爲最恨最恨的就是這張臉,尤其是她怎麼看、怎麼瞧也沒有看出這張臉有什麼強過了她,所以才更讓她惱恨。一伸手當然就要毀掉這張不出色的臉,看一個醜八怪晉親王是不是還要堅持娶朱紫萱。

平君向來最自豪的不是她的臉而是她的手,一雙小手柔若無骨並不出奇,全京城的大戶人家的姑娘哪一個也不會做事,少說也有半數是柔若無骨的;但是她的手卻溫潤如玉,十指纖纖毫無瑕疵。

天天她用在雙手上的功夫那可是不短的,爲了讓雙手更美她不戴指套那種東西,而是留了較長指甲,每天有專人爲她在上面畫出她想要的圖案來,爲雙手增色不少。

如今那十指上的指甲就不只是賞心悅目了,尖尖的,帶着幾絲光亮就奔紫萱的臉而去。

太皇太后在紫萱動手的時候被嚇了一跳,之後心裡就生出很多的不痛快來,因爲從來無人敢對她如此的無禮。把她這個太皇太后根本就沒有放在眼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問也不問她一聲。

想到剛剛紫萱指着她斥責的話,再瞧瞧現在紫萱當着她的臉掌平君的耳光:平君就算是有錯,那也是要由她來處置,什麼時候了輪到一個棄婦一個商人女來做主。

剛想開口看到晉親王的半身血,想到水慕霞的生死不明,她又猶豫了;此時她開口明顯就是爲平君撐腰,而今天的事情顯然不能善了。這個時候再爲平君出頭,值得嗎?

倒底,平家和她並不是那麼一心;如今平家也只是在利用她,而她也不過是在利用平家罷了。

紫萱沒有理會平君抓過來的手,一腳就把平君的踏倒在地上,看着平君的眼睛冷笑:“比棋琴書畫姐不如你,比女紅廚藝姐也不如你,比賢良淑德姐更是差了你十萬八千里;可是,論打架的本事,你給姐提鞋也不配。”

“還敢還手?”她提起腳來狠狠的踏在平君的臉上,然後不等平君抓住她的腿又是一腳重重踏在她的肚子上。

平君兩聲痛呼幾乎是疊在一起叫出來的,雙手自然去抱肚子:“朱紫萱,你不得好死。”

紫萱又是一腳重重的落在平君的口鼻間,看着她的眼睛:“姐,今天就要知道這天下還是有公道二字的;不管你能扮得多可憐,流多少的淚水,你做出的事情就要付出代價。”

她說完接連幾腳踏在平君的胸口和肚子上,看着平君痛得縮成一團轉身去揀地上的劍,才發現劍不見了。

晉親王看着她點點頭:“儘管打。她就是沒有吃過苦頭、得過教訓,所以做事纔會如此無所顧忌,纔會認爲自己高高在上,纔會認爲讓她不快的人都應該死。”

紫萱看着晉親王手中的劍臉色有些發白:“王爺,你不要做傻事。她說得那些道理就算有幾分又能如何?要知道她的父母要負上更大的責任——如果沒有攀附之心,又豈會有昨天的退親之事。”

她擔心晉親王再傷害自己,剛剛斷臂的一幕她永遠永遠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晉親王一笑,他在這個時候居然笑得出來:“她平君的那點子虛名,她平家的那點破名聲,我的一條胳膊足矣。”

平君已經爬了起來:“晉親王,是你要斷臂的,不是我讓你斷得;蕭家大公子也是爲救你而落得生死不知——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朱紫萱,你不要強加罪名於我身上,而你加在我身上的每一指……”

紫萱回身一腳就把她踢倒在地上,因爲用力過猛使得平君在光滑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停在了太皇太妃的腳下。

太皇太妃本來是看着紫萱的,在紫萱打平君第一掌時她就在看着紫萱,不過她眼中有着很明顯的惱怒,因爲紫萱喝罵平君的話,就好像每個字都在斥罵她一樣。

平君看向太皇太妃淚水落了下來:“娘娘,民女真得沒有想過傷害王爺,只是、只是話說得有些過了,民女向娘娘請罪。”說完她抱向太皇太妃的腿。

太皇太妃的手擡了擡,差點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的刺進平君的眼中,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敢對她說這種話;但是她轉念一想合了閤眼睛,把一肚子對平君的恨意壓了下去,伸手拉起平君的霎間,她已經淚流滿面。

“不怪你。是本宮不應該再提什麼親事,倒讓你和皇兒反目不說,還讓皇兒傷到了自己。胳膊是他自己……”她說到這裡再也無法說下去,哭倒在椅子上。

平君倒真得沒有想太皇太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微一想就明白過來看向紫萱眼含挑釁:她是平家的嫡長女,豈是一個棄婦、惡婦、商人女可相提並論的?就算是現在,晉親王的生母對她一樣要比朱紫萱強。

“不是太皇太妃的錯。”平君哭着再次跪下:“是君兒不好,是君兒不好,君兒不應該那麼說王爺;什麼父母之命、什麼媒妁之言,君兒都不應該說得,都是君兒的錯。”

這能叫認錯嗎?紫萱氣得兩步過去,揪住平君的頭髮返身就走,把她拖離了太皇太妃那裡:“你的意思,一切都是王爺的錯了。”

她回手一個耳光打完不解氣,又是一拳頭砸在平君的眼睛才道:“我打你?我告訴你,我不止是要打你”她說完對晉親王伸手:“王爺,借劍一用。”

晉親王沒有把劍給紫萱,他過去把紫萱拉到了身後:“平君,退親之事本王不再欠你什麼;但是,本王剛剛也說過我歡喜的人,是不允許任何人欺辱她半分的。”

平君看着他淚水又落了下來,身子顫抖起來開口:“我哪有欺……”

晉親王並不是要聽她的解釋,更不是想她對紫萱說一句對不起之類的;他不喜歡多話,自然也不喜歡旁人對他說些無用的廢話。

因而他的話說完就舉起劍來,可是斬下去的速度並不快,以他的身手來說這一劍是太過慢了些;不過,劍依然還是在平君說了四個字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晉親王舉劍的時候,太皇太后的臉色就是一變:“住手”她忍不住開口。因爲平君如果當真在這裡有了損傷,平家最恨的那個人不是晉親王而是她。

“皇兒,不要。”太皇太妃也慌的站了起來急得喊了一句。

晉親王在劍斬下的時候聽到兩位娘娘的話,還忙裡偷閒的擡頭看了一眼過去,不過手中的劍依然是不疾也不徐的落在了平君的肩膀上。

紫萱看着晉親王的所爲心中恍然大悟,原來他用劍這麼慢要得就是兩位娘娘開口:停手是不可能,就算是快上幾分也證實兩位娘娘的話對他還是有影響的;但是他聽到後有劍之勢不變,就是對太皇太后兩位明言——我認爲對得就會去做。

晉親王的劍用得再慢,可是以他的身手哪怕是把劍放在平君的肩膀上,也能輕而易舉所她的胳膊斬下來;就算是無劍,他想平君的一條胳膊那也只是伸伸手的事兒。

因而,那一劍就在衆人的目光中,在衆人驚懼的叫聲中斬進了平君的肩膀;但,沒有把平君的胳膊斬斷,而是在平君的胳膊中微微停了一下,然後輕輕一顫才猛得發力。

平君怕極了,她想逃得當然腳下也移動了,可是那把劍就是不急不緩的跟着她,沒有因爲她閃避而有什麼變化:就好像每退一步只是她腦中的幻像,實際上她嚇得根本不能動了般。

在長劍落在她肩膀上時,那冰冷的觸覺讓嚇得她就想大叫,而幾乎馬上那冰冷就進了她的肩膀,疼痛也涌進了她的腦袋以及她的眼。

如此疼痛是她沒有經歷過的,自然也是她無法承受的,剛剛捱得那些打和現在的疼痛相比,就好像是父母對她呵護的輕撫了。

再也顧不得什麼優雅,再也不記得那些自幼學到的規矩,生平第一次她不顧形像的大叫出聲:“痛死我了,救命、救命啊。”也是她一生中爲數不多的真正落淚,不爲做戲、不爲圖謀;淚水根本是不受控制的——沒有美感,她現在纔是當真的哭了。

但,她料錯了一點,在劍斬進她的肩膀時她認爲那是最疼的了,其實不是。劍在她的肩膀處停了下來,她疼痛之中來不及思考,只是感覺劍停了下來;然後,劍又輕顫了幾下,她痛得當時就暈死過去,又在當時活了過來:這痛,不是撕心裂肺能形容的。

328章 打開窗戶

平君的慘叫已經不能用人聲來形容,聽得太皇太后臉色都變了,都有種要捂住耳朵的衝動:只憑這叫聲,也讓太皇太后自心底深處生出懼意。

尤其是想到剛剛將斬未斬之時,晉親王那道冰冷冷的目光,她的後背就是一陣發緊,冷汗霎間就浸透了衣衫。

長劍的輕顫讓平君以爲自己的骨頭要自肉裡剝離,又好像是晉親王要把她的血肉絞成血水;終於她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但是這樣的痛苦還沒有結束,她就看到自己的整條胳膊離開身體,直直的落在地上,而且還彈跳了兩下;血光在她面前再次亮起,只是這次的鮮血是自己的。

熱乎乎的血噴到了她的臉上,有幾滴還落在她的脣上。平君“啊啊”大叫起來,如同是野獸負傷一樣的吼叫,看着自己的斷臂彎下腰用一隻完好的手揪緊自己的衣袖大叫。

她現在的尖叫不只是因爲疼痛,還有絕望:她的手少了一隻,她的手少了一隻她完美無暇的手啊——沒有什麼更能讓她如此的疼痛了。

紫萱被她叫得耳朵疼,一掌打過去沒有讓她停下來,只能又賞給她一腳,看着她跌坐在地上才道:“你吵死了。”

平君全身都抖個不停,是因爲疼痛;聞言她爬起來就撲向紫萱:“你說得叫做人話嗎?”

紫萱一腳再次把她踢倒,看她在地上翻滾:“一,你打不過我;二,你當然不知道什麼叫做人話了。”

平君在地上大叫:“我失去了一條胳膊,你卻說這樣的風涼話,還是不是人?”她狂叫:“晉親王,是你對不起我,是你對不起我,你居然還要斷我一臂”

晉親王淡淡的道:“我欠你的,已經還了。而這一條手臂,是你欠我的。”他說完吹一吹長劍上的血,對平君根本沒有半絲憐憫。

原本他是真得對平君有愧疚,怎麼說退親之事也當真是毀了人家姑娘的名聲;雖然事情不能全怪他,但他倒底心裡有點不舒服。

但是在看到平君所爲、聽到平君所說之後,他對平君馬上厭惡到極點;欠你的?好,我還你。之後,我如何對你都會心安理得。

紫萱皺眉:“王爺也斷了胳膊,也不曾哼一聲,你卻像個被殺的豬一樣,想要嚎到什麼時候?”

平君擡頭恨恨的看向紫萱,用滿腔的恨壓住了她的疼痛:“都是你這個棄婦害得,我會……”她把一切都怪不了紫萱的頭上。

晉親王也不答話,手起劍落,平君的小指就齊根而斷:“不要恨錯了人。你和你平家要恨的是本王。”

“斬本王一臂還你,本王不再欠你但你卻欠本王的。本王說過,本王歡喜的人不允任何人欺辱之,你卻一而再的用你們平家之勢來威脅輔國郡主”他用劍尖指向平君的眉心,上面有一小滴血珠落下,正好掉在平君的手背上。

平君只有一隻手了,十指連心痛得她沒抓沒撓的,偏因爲那把劍指着她的頭使她不敢妄動。

“輔國郡主是皇家的人,你居然敢以平家來威脅她,是不是你們平家有謀反之心?此事我會稟明皇上,請旨對你平家好好的查一查。”他看着平君的眼睛:“你,不是總覺得高人一等嘛,本王就是什麼理由也沒有,斬了你的胳膊就是斬了,我是親王你能奈我何?”

平君臉色白中帶青,看着晉親王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的身份再高貴還能高貴過晉親王去?

太皇太后忙叫御醫給平君止血,對晉親王斥道:“有話好好說就是,爲什麼要動刀劍傷人?”

晉親王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手中的長劍柱地:“母后,有種人就是你好好說她什麼也聽不到,痛一痛才能聽得清楚兒臣的話。”

太皇太后有些惱晉親王如此看着自己,可是那目光裡赤luo裸的殺機卻讓她心生怯意,忍不住扭過了臉去:“她只是個姑娘家。”

晉親王看向自己的斷臂:“兒臣,可是斷了一條胳膊給她。”

太皇太后被他的語氣驚到回頭,看到晉親王眼中的兇狠之後知道,如果自己再讓晉親王不痛快,他很有可能就會斷了自己的胳膊;不,說不定會一劍殺掉她。

平君貼身的衣衫被汗水浸得溼答答貼在身上,看着餘下的四根手指心中的恨意滔天。她恨極晉親王,可是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傷到他分毫,不然她原本也不必用苦肉計想斷掉晉親王的一臂了。

晉親王的手臂是斷了,可是她的胳膊也整整的失去了一條且還要加上一根手指;自然,朱紫萱更是被她恨之入骨,心中所轉的念頭就是,要如何才能把朱紫萱捉住,然後把她一點一點剝皮抽筋,讓她受盡苦痛之後再去死。

一根手指讓她明白什麼叫做禍從口出,平君死死的咬着牙纔沒有罵出來。她料錯了晉親王,沒有想到他根本不顧忌半點名聲,也不怕天下人對他有什麼看法,說要斬就當真是不留情。

她真得不懷疑,如果自己再多說幾句威脅的話,說不定晉親王手起劍落就取了的頭走。

太皇太后長長一嘆,知道再由着平君留下說不定真會讓她把性命丟在這裡;如今,倒不如讓她活着回去,有她在肯定會鬨動平家與晉親王爲難的。平家,也算是把不錯的刀,就算除不掉晉親王,傷到他總是可能的吧。

其實想想,今天平君能讓晉親王斷一條手臂也算是勞苦功高呢。想到這裡太皇太后心裡舒服了一些,開口吩咐人把平君送回府去。

“慢着。在水公子沒有醒過來之前,她哪裡也不能去。”紫萱開口並且上前把平君一把自軟兜中推下來。

兩個太監看到太皇太后的眼神,馬上就撲向紫萱。

劍光閃過,兩個太監伸向紫萱的手掉到了地上,痛得他們抱着胳膊在地上打哆嗦。

平君原以爲可以離開這裡,回去讓父兄爲她報仇沒有想到紫萱卻不許她走,看着紫萱無聲的道:“我不會放過你。”

紫萱看着她冷冷的道:“不要說什麼你不放過我的話,如果水公子有半點差池,你就等着被五馬分屍吧。”

劍光再次閃過,平君又痛叫起來;因爲她的無名指掉到了地上。

晉親王看着她:“本王說過的話,你一時記不住情有可願,本王很樂意提醒你直到你記住。”

平君痛得額頭的汗水滾滾而下:“我、我何曾開口說話。”

晉親王淡淡的道:“我說你說你就說了。”他才懶得和平君這種女子多費什麼口舌呢,反正只要讓他不快,長劍一揮就斷她的手指。

平君被這句話氣得差點暈過去,根本就是不講道理啊,只要晉親王想要斬她的手指他就可以說是她亂說話。

太皇太妃開口了:“皇兒,你說不允任何人欺辱輔國郡主,那如果是本宮對輔國郡主有什麼呢?”她說着話緩緩起身,手裡握着自頭上拔下來簪子:“如果不是這個棄婦,你會落在如此這般?”

“本宮不活了,也要把她拖到地府去。”她說完對着紫萱狠狠的刺了下去。

紫萱眉頭一皺躲開:“你是糊塗了,還是根本不把你兒子的性命當成一回事兒?他說得話你沒有聽清楚是不是,和平家聯姻那是自取死路。而且,你兒子現在少了一條胳膊,你不去看看他的傷勢如何,也不想想自己做錯了什麼害得兒子如此,卻還要來殺我?”

“太皇太妃,晉親王在你的眼中就是個工具吧?原來用他爭寵,現在就用他來謀利益、謀前程,用他和你的仇敵鬥法;至於王爺的感受你是想也沒有想過吧,又哭,你就會哭是不是?你除了掉眼淚就沒有旁得辦法嗎?”

她看到太皇太妃掉淚就一陣又一陣的煩燥:“女子雖弱爲母則強,你看你這些年來都做了什麼?把一個好好的兒子養成這般模樣,如果不是你拿你兒子當成籌碼的話,你會看着他變成一個不會笑的人?”

紫萱越說越氣:“你也配稱之爲母親,兒子被太皇太后逼婚你可倒好,不爲兒子想法子反而和太皇太后一個鼻孔出氣。你以爲平家是什麼,娶他們一個女兒就會助你對付太皇太后嗎?不要說這是做夢,就算可以的話在你心中晉親王是什麼,和一枚棋子有什麼區別。”

“他就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自小長到大,你爲他遮過風擋過雨嗎?你還好意思要殺我,我是你就回去好好的反省,然後想法子做個好母親——這些年來,晉親王爲你做得還不夠多嗎?人心都是肉長的,王爺他可是你身上掉下來肉,是你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太皇太妃被罵得手裡的簪子都握不住,“啪”得一聲掉在地上:“你,你,來人,給我掌嘴”

紫萱揚手把宮人兩掌打倒一邊去,一個箭步到了太皇太妃面前,用手指戳得她步步後退:“我把話說得這麼清楚,太皇太后和你的用心都揭破了,你還要執迷不悟你有幾個兒子,你最好想想清楚再做事。”

“王爺他還剩下一條胳膊,也只有一條命。沒有他,哼。”她看一眼氣得站起來的太皇太后:“你能活得過太皇太后纔怪。”

329章 虎毒不食子330章 你娶不娶?!

“你好大膽”太皇太后氣得指着紫萱:“當真以爲哀家拿你沒有辦法?”

紫萱把太皇太妃戳到了椅子前,一伸手把她推倒在椅子裡,拍拍她的胸:“想想清楚吧,你首先是一個母親,其次纔是太皇太妃,不要本末倒置了。”

說完她直起身子看向太皇太后:“我膽子向來不算小,這個也讓太皇太后看不慣要治我的罪?成啊。”她一指太皇太后身邊桌上的郡主鳳冠:“喏,郡主我也還給你了,護國夫人府是我母親的,仙去之人的東西您總不能奪走是不是?”

“算來算去只有我這一條性命您能拿走了。您下旨吧。”她看着太皇太后:“我問心無愧,沒有說半句瞎話。太皇太后您就是向晉親王逼婚,由此而讓皇上對晉親王不滿生疑,最後你再施點小計,借皇上之手除掉這顆眼中釘。嘖,此事人人看得出來,只是沒有人敢說出來罷了。”

紫萱迎着太皇太后憤怒的雙眼:“事實就擺在這裡,昨天皇上允了平家的退親——不是晉親王退得親,是平家您在場的,可是今天一到晉親王府,開口閉口就是晉親王退得親。”

“打從開始要退親的人是晉親王不假,可是真正退親的人是平家不是晉親王,太皇太后您忘了?可是一夜之間,嘖,這頂帽子就扣到了王爺的頭上,在太皇太后你的面前,任由這個平君胡鬧,害得王爺失了一條手臂,你算不算是不慈”

太皇太后大怒一掌擊在桌子上:“好一張利口,敢誣哀家罪及九族;來人,給哀家……”

紫萱一面說一面走,早退到晉親王的面前把長劍拿過來架在脖子上:“太皇太后,請下旨,我絕不會如平君那樣只是嚇嚇人。”

金烏和火舞上前一步,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是四隻眼睛怒火熊熊,讓太皇太后就明白他們的心思。

想到紫萱在九黎的大功皇帝還公告天下,想到大陽和上唐還沒有寫國書,再想想今天從頭到尾的事情,她忽然感覺自己當真斬了朱紫萱,只怕以後會被幽禁在慈寧宮裡永遠也踏不出一步來。

但是平白放過紫萱的話,她太皇太后的威儀何在?被一個小小的棄婦商人女指着鼻子罵,不責罰豈不是等於她心虛。

“來人,給我掌嘴”太皇太后說完緩緩的坐下。

殺人,其實很簡單,很多時候讓一個人死都是極大的慈悲;活着,狠狠的折辱纔是最好的處置:朱紫萱,你敢辱及哀家,今後定要讓你成爲京城的過街老鼠。

紫萱大笑出聲:“太皇太后,你的用意太皇太妃也並非不知,太皇太妃的用意你也並不非不知;如今窗戶紙都捅破了,你還要當作沒有那麼回事兒——掩耳盜金鈴可是瞞不過人去的。”

“打我?我敬辭不受了。要麼太皇太后你就賜死我,要麼您就高擡貴手。”她一腳一個把宮人踢開。

太皇太后氣得兩眼圓睜,正想吩咐讓太監們多過去幾個制住紫萱時,看到墨隨風進來了;她記起水慕霞的事情來:“蕭家長公子,怎麼樣了?”

墨隨風吐了一口氣:“現在死不了,但,挺不過三天。”

太皇太后聞言眼前就是一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蕭家能就這樣做罷?再看一眼平君,她心裡更是一顫。她在宮中還好說,可是萬家在京城之中豈會是蕭家和平家的對手?

平君看出太皇太后有意要離開:“太皇太后,君兒……”

話沒有說完,晉親王自紫萱手中拿回劍來,一揮平君的四指手指都落在了地上;每一根都是齊根而斷,既沒有多削她一塊肉也沒有少削她一塊骨。

“如果慕霞有個萬一,我就用你的頭祭他。”淡淡的、平靜的、沒有一絲感情的話語自晉親王的嘴巴里吐出來:“誰敢阻我,我就殺了誰,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我就殺一對;就算是我死,也要你的頭先擺到靈桌上。”

平君聽得連身上的疼痛也驟然消失,驚恐萬分的看着晉親王心知他是說真得:“不是我,不是我;”她說着話落下淚來:“不關我的事兒,是他要救你纔會……”

紫萱一拳砸在她眼睛上,拿起她頭上的簪子:“你,再敢如此推脫,我現在就刺瞎了你的眼睛;看你還能不能用它們再來騙取人們的同情。不是你?還敢說不是你?”

平君不敢再落淚卻不得不爲了自己的性命分辯:“我被退親了,聲名受損當然要找王爺要個說法;王爺的手臂不是我斬落的,是王爺他自己要斬得,之後水慕霞要救他怎麼能怪我。”

紫萱恨得一把捏開她的嘴巴,在她的舌頭連刺幾下:“再讓你憑三寸舌胡說。”然後又把簪子在她嘴巴上連刺幾下,把平君痛得唔唔直叫卻苦於無手能用,只得用腳去踹紫萱。

晉親王的長劍一指平君,雖然一個字也沒有說可最平君的腳卻不敢再踢向紫萱,只能痛得掙扎亂踢。

太皇太后一掌再次擊在桌子上:“成何體統,住手。墨會元,你來細細的說給哀家聽。”她又吩咐快去請御醫的院首前來,希望能保得水慕霞一命。

看一眼朱紫萱她倒底不甘心,拿起鳳冠就砸了過去:“你給哀家一旁跪下聽罰。”

只是她站得高,鳳冠便自紫萱的頭上飛了過去。

紫萱淡淡的道:“太皇太后,這上唐不是你的上唐,做主的人是皇上。你如此謀算皇家血脈,還要害看不起擔一個弒親的名聲,你說皇上知道了會如何?”

太皇太后怒道:“閉嘴。”她自紫萱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之後,就沒有再看太皇太妃一眼;倒不是心虛,只是不屑。沒有男人撐腰之後,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對手,只是卻生了個厲害的兒子,才能讓她活到現在。

鳳冠落在地上滾了幾滾,然後被外面進來的人揀了起來:“朕和皇叔好久不見,……”然後暴怒:“是誰,是誰傷了朕的皇叔父”

太皇太后的臉色在看到皇帝的霎間就變了,她不知道剛剛紫萱的話皇帝是不是聽到了,仔細的看幾眼皇帝卻怎麼也瞧不出端倪來。

再聽到皇帝的暴喝她的心更是沉了一沉,因爲皇帝還不知道水慕霞如今是生死未卜呢。

衆人齊齊跪倒在地上,晉親王彎腰行禮卻被皇帝伸手攔住:“皇叔,你、你的手臂……”對於地上如同血人樣的平君,他是連看都沒有看到。

晉親王淡淡的道:“是臣自己動得手。”說完看向皇帝身後的平家掌舵人平四丫:“退親之事臣對平家有所虧欠,因而臣以一臂以償之。”

平四丫年屆五十,長得五大三粗不知道的會以爲他是個武夫,其實他是正正經經讀書人。名字之所以如此可笑,是因爲他幼時身體可沒有這樣好,三天兩頭就要躺在牀上服藥,可是延請多少名醫也無法根治。

後來其祖母又是施捨香油錢、又是佈施的,在菩薩面前爲他求了一個名字回來;把名字改爲四丫後他居然就生龍活虎起來,也就一直這麼叫下來。

一晃十幾年過去,眼看他就要出仕成家立業,四丫的名字實在是不好拿出手去,於是便又改回原本的名字;卻不想改了名字之後他就跌了一跤腿斷了,腿好不容易養好到園子裡走走,好好的亭子也能塌掉,他連砸帶淹的差點沒命。

他的母親馬上到廟裡去上香許願,回來把名字再爲四丫,他就一直平平安安到現在。當然,他的名字再可笑頂多也就是有人背面笑他兩句,無人會當面讓他難堪。

平四丫不只是身子魁梧,且臉長得也方方正正,怎麼看也是個爽朗到沒有一點心機之人。

其實,平四丫踏進廳裡第一眼所見就是血人樣的女兒,眼睛猛得收縮心中就是一痛;要知道在他這個女兒可真是掌上明珠,且比他的兒子還要伶俐幾分,有時候幾句話就能讓他一除煩憂。

有哪個父親看到女兒少了一隻胳膊後還能鎮定自若的?他當然也不能,卻跟在皇帝身後沒有說話,也沒有馬上問女兒什麼。

直到平四丫聽到晉親王的話,他也緊走幾步跪到皇帝的腳下:“臣惶恐,臣有罪。親事是平家所退,同王爺全無關係,我們平家如何、如何當得起……”他話沒有就已經是老淚橫淚。

紫萱沒有想到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想哭就馬上落淚,終於明白爲什麼平君能反淚水用得那麼出神入化了:家學淵源啊。

平四丫說完叩了幾個頭後:“臣請罪。”他這次說完,忽然把晉親王身邊桌上的長劍拿了過來——晉親王不能拿着劍向皇帝行禮啊,纔會把劍放在那裡。

平君看到父親之後當真變成一個淚人兒,一點一點爬到了父親的身邊,可是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就知道了,自己父親會來救自己的,如今終於有人能爲她做主了。

平四丫一手扶起女兒上身來,一手拿起長劍就對着女兒斬了下去

紫萱都驚得叫了一聲。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啊,平四丫卻是連問也不問,舉劍就要殺了他女兒不成?

330章 你娶不娶?

平君也被她父親嚇傻了,完全不知道閃躲也不知道驚叫,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父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父親是有多麼的疼愛於她,就算是母親責備她兩句父親都不許的。

她的父親一直是個慈父,從來在她面前沒有如此的凶神惡煞過;不要說是舉劍來殺她,就是輕輕的打她一下都不曾啊。因爲父親的變化太大,讓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呆呆跪坐在上任由她的劍斬下來。

劍,其實以刺爲主;不過今天這把劍卻被當作是刀來用。

皇帝有很吃驚,握着晉親王的兩隻手猛得一緊,可是張嘴說話卻是遲了半刻;而晉親王只是默默的垂頭在皇帝面前,並沒有被平四丫的舉止給驚嚇到,更無意去阻止。

墨隨風跪在地上聞言擡起過頭,看到平四丫要殺女兒他好像是怕血般的飛快低下頭,就再也沒有動一動。他身邊不遠處的金烏彎腰行禮,正在等上唐的皇帝和他說話——他有點緊張,滿腦子都是水慕霞會不會死啊,晉親王的手臂怎麼斷啊,紫萱會不會被問罪等等。

至於有人要用劍殺人?金烏只是看了一眼,身爲練武之當然會有感覺,不過發現有人要殺的是平君,他幾乎要拍手稱快,當然不會伸手去多管閒事。

碧珠幾個女子嘛,她們都在心裡決定:唉,自己是個女孩子,膽兒小,哪裡敢多看?平君啊,你就死吧,你不死實在就是沒有天理啊。

太皇太后在皇帝進來後就成了沒有嘴的葫蘆,打定主意要少說話了;而太皇太妃被紫萱罵得有點神思恍惚,耳邊總響起若隱若現的哭聲,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要殺平君。

平四丫雖然是讀書人,不過君子有六藝啊,加上他原本身體就好力氣大,那一劍當然是快的很;他以爲會有人來救,可是卻無一人來救,就連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向平家賠罪的晉親王,立在他的身邊是動也不動。

他當然不能把女兒斬於劍下,於是手腕輕輕一動長劍就轉了一個奇怪的角度,然後就落在了平君肩膀上,另外一隻還在的胳膊上:劍起斷臂落,很是乾淨利落。

墨隨風其實一直在注意着平四丫,那一劍他看得出來是用蠻力的,而且堂堂的禮部官員不會武是極正常的事,如果會武那才奇怪呢;因此,他開始並沒有瞧出有什麼不同來。

可是就在長劍將要落在平君脖子上時,那長劍居然轉了方向在大多數人的眼中看不出什麼,依然是平四丫一劍直直的一劍斬下:他們會認爲自己剛剛想錯了,平四丫要斬得不是女兒的脖子,而是她的胳膊。

但是墨隨風卻知道那不是。他的功夫和水慕霞不相上下,可是他同時還是個大夫,眼力卻要比水慕霞好上幾分:他能斷定平四丫沒有用內力,可是長劍轉換方向的法子很巧妙,應該是極高明的劍術

他的眼眸猛得一縮就垂下了頭,看着自己那雙不知道摸過多少小手的手,忽然他擡起頭來,在他前面的人正好是烈兒;不是碰巧,是他故意走過來的——烈兒沒有功夫,只是一手鞭子耍得不錯;可是她今天沒有帶着鞭子在身上,看着一出又一出的變故她早驚呆了。

墨隨風只是想安撫她,卻沒有想到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說什麼,皇帝和平家的人就來了。

烈兒的身材很不錯,跪下的時候因爲匆忙裙子被壓住不少,倒使得臀部很渾圓;他的眼睛盯在烈兒的翹臀上,然後他的左手動了動,終究還是伸了過去,輕輕了抓了一下。

這個時候平四丫已經收劍,不知道爲什麼他向墨隨風這邊看了一眼,正正好看到墨隨風做得齷齪事兒,目光收回以衣衫堵住平君的傷口上。

晉親王在長劍改變方向的時候感覺到了,因爲長劍所帶起的風聲不同,他側目看了一眼臉上忽然有些變色;馬上更低了低頭,聽到皇帝剛剛喊完那句:“平四丫,你做什麼”

住手啊什麼比皇帝那句話要好說得多,也能及時的阻止平四丫;可是皇帝偏就是開口怒責平四丫,並沒有簡單的叫其住手什麼的。

紫萱聽到了,晉親王聽到了,墨隨風等人也聽到了:他們齊齊的一鬆,知道他們沒有料錯,皇帝就是要收拾四大世家;且有點有想放過任何一個好機會的樣子。

太皇太后也聽到了,她的臉色更加難看,心中開始盤算着如何收場;她這也算是對皇帝的試探,沒有想到皇帝會這麼明晃晃的回了她一個耳光。

平君沒有痛呼尖叫,看着她的父親緩緩的軟倒在地上暈死過去了。原本她能堅持,是因爲知道自己暈不得,不然天知道晉親王這些人會如何折磨自己。

可是現在她忽然感覺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做了,早就應該找個機會把朱紫萱或是晉親王殺掉,然後再一死了之爲好:她不能面對自己的父親會親手傷害她的事實。

平四丫也顧不得女兒,更不敢開口讓人給他的女兒止血,連忙叩頭回皇帝話:“定是臣女無狀冒犯了王爺,臣教導無方向皇上請罪;但是臣女之錯卻不能就這樣放過,臣斷她一臂也不能讓晉親王的手臂無好無缺,臣女的一臂實在是不足以贖其罪。”

晉親王淡淡的道:“你女兒的另外一隻手臂是本王斷的,還有你斷掉一臂的那隻手上所少的手指,也是本王斷得。”

平四丫聞言擡頭驚愕:“王爺你——”他的老淚再次縱橫起來,伏在地上大哭起來:“皇上,皇上,臣自知高攀不起晉親王才退親的,實在不知道王爺居然如此生惱對臣女下此毒手;皇上,臣、臣怎麼對得起老妻和父母的在天之靈啊。”

他說完伏地痛哭起來,哭了一會兒忽然抱起女兒來仰天大哭:“君兒,君兒,父親對不起你啊。一門親事不慎害你名聲有損不說,在你被人傷到如地步,居然又親斷一臂;父親,父親我把手臂還給你。”

皇帝咳了兩聲過去坐下:“皇叔,這是怎麼回事兒。”正好看到紫萱拿起劍來走向平四丫,他眉頭一皺:“輔國郡主。”

紫萱擡頭:“臣妾把劍給平大人。他心疼女兒說要自斷一臂以還女兒,我看他身上沒有利器是做不到的,所以幫平大人一把。”

皇帝看着紫萱,瞪了兩眼無奈的道:“郡主倒是很有助人之心。”

“臣妾記得小時候母親教過我,予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此時能幫平大人豈能不幫?”紫萱笑得無心無機:“幫平大人,也就是幫臣妾自己了。”這話可是出自肺腑,絕無半點花俏了虛假之意。

平家和紫萱已經是死仇,平四丫是平家的大家長,如果他現在當真自斷一臂傷了身體,在家中養傷還不說,禮部的事兒他也要交卸了才成:朝廷爲了體面着想,是不會用四腳不全之人入朝爲官的。

然後失血嘛總是要養的,精氣神當然不會像現在一樣,平家到時候要對付起來也容易一些;再說,仇人斷臂嘛,當然是多一個是一個,正是多多益善。

因此,紫萱幫平四丫把劍拿過來,真正的用意就是爲了她自己;只是她的心思就這麼赤luo裸的說出來,擺到了桌面上聽得平四丫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此時平四丫也當真知道輔國郡主當真不是善男信女,他的兄弟和兒子在其手上吃虧,並不是他們太過蠢。不過,他們顯然有了輕視之心纔會上朱紫萱的當。

他卻深知輔國郡主的利害,豈會再上當。居然想用這樣的小伎倆,就欲逼得他自斷一臂?他在心中冷笑卻哭得更痛:“女兒,是父親害了你啊,那麼一個潑婦、惡婦、棄婦,人人棄之豈會有人會迎娶她爲妻,被天下所笑?你太傻了,我們要退親只是……”

烈兒大叫:“誰說無人要迎娶郡主爲妻的,墨會元就會”

晉親王也同幾乎是同時開口:“平大人,你所指的那三個婦是哪個?”

墨隨風愣了忽然大怒瞪向烈兒:“你再胡說些什麼?”他歡喜的一直是烈兒,嗯,雖然他總是忍不住要摸摸別個的小手,但那和成親過日子無關好不好。

他一直以爲烈兒懂的,卻沒有想到烈兒不懂。只是他卻忘了一件事情,向來他都不是烈兒的對手,不管是鬥嘴還是動手——他武夫再高十成也無用的,這輩子他是翻不出烈兒的手掌心。

烈兒馬上瞪回來,而且更狠更惱更怒,淚水同時也不爭氣的掉下來:“你娶不娶?我說你會迎娶就會水公子現在生死未知,你、你當真要看着郡主以後孤伶伶的被人欺負嘛。”

“你不要哭,我只是……那個我要娶的人是你啊。”墨隨風看到烈兒的眼淚早已經六神無主。

“你不能一併娶了我嘛我願意做小,我喜歡郡主,我願意伺候她一輩子。”烈兒更用力的瞪墨隨風。

墨隨風的頭大了,不答應吧烈兒真會翻臉的,可是答應吧:他就算能躲開晉親王的奪命劍,也只怕逃不過金烏奪命拳啊;就算這兩個都躲過了,可是、可是……

331章 惡女之名

就算是不在意晉親王和金烏,可是水慕霞卻是他過命交情的兄弟,而水慕霞對紫萱的那番心思有多深,他比任何都知道。

尤其在水慕霞生死未知的此時,他如何能說出要娶紫萱的話來:對不起良心的事情不做,對不起兄弟的事情也不能做——迎娶紫萱可是兩樣都佔了。

不是紫萱不好,而是他真得只是把紫萱當成朋友、當成妹妹,就算是想摸摸其小手也從來沒有對其生出過男女之情啊。可是此時拒絕的話,不止烈兒會生氣且對紫萱也有點不好,因爲平四丫那老傢伙明明白白在罵紫萱無人要啊。

他下意識的看向晉親王:您老人家再不開金口,可就不要怪我了。面對烈兒那雙怒目他也只有暫時屈服以後再想法子一途了。

就在墨隨風最爲難的時候,金烏忽然拱手對皇帝道:“臣,大陽族王長子拜見上唐皇帝。臣,有所請,請求上唐皇帝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晉親王打斷了。

晉親王開口道:“本王,大陽蠻族的王子金烏,還有生死不知的慕霞;”他說到這裡合了閤眼:“我們都願意迎娶郡主爲妻;只是,要看郡主的心意,我們三人待郡主的心天日可鏨。”

金烏點點頭:“是的,皇帝陛下。只是我看上唐有很多人和輔國郡主,呃,有些衝突;臣以爲,當真這樣下去也會給皇帝陛下添許多的麻煩。不如賜婚給臣,一來永結兩邦之好,二來使得郡主遠離上唐,自此之後也就少了不少的爭端。”

他看一下大殿之上的血跡:“弄到如此地步,逼得郡主要掛冠憤而離去,臣真得認爲還是讓郡主遠離上唐可能會好一些。”

晉親王聞言看了一眼金烏,對得他的話並不感到驚訝;不管金烏有多麼的木訥與害羞,他也是將來的大陽蠻族之主,豈會只是個武夫?倒是金烏的所言讓他心中轉了幾轉:“皇上,如果郡主願意下嫁給爲臣,臣願意爲皇上永鎮九黎。”

“生下長子之後還要麻煩皇上照拂一二,九黎山高水惡臣以爲孩子還是在上唐長大爲好。”他欠了欠身子。

最後兩句話就是獻上了質子。不得不如此,不然皇帝豈會相信他,難道就不怕他在九黎招兵買馬之類的?當然,他不會丟下他的孩子,眼下所說不過是權宜之計。

烈兒倒沒有想到晉親王和金烏要迎娶紫萱,看一眼墨隨風:“對不起。”

墨隨風瞪她一眼心中當然沒有氣,但是也不能什麼事情都由着烈兒胡來的,所以此事他要好好的讓烈兒知道:有的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皇帝眯起眼睛來看看金烏,又瞧向晉親王:“皇叔,你說慕霞他……”

晉親王看一眼太皇太后和自己的生母,長長一嘆:“他現在生死未卜。墨會元的醫術不錯,但是現在也沒有一點把握;說起來,他也是爲救我纔會傷得如此之深。”

皇帝臉上的怒氣更盛:“不過是幾個時辰的事情,朕的皇叔、朕的表弟就是一傷一昏傷得這個斷了手臂,暈的那個生死不知——你們平家倒底做什麼了?”

“平四丫,就算是皇叔和慕霞有天大的不是,他們也是朕的叔父和表弟,你們平家的女兒好啊,居然一個人就顯險逼死朕的叔父和表弟;你還要來叫冤,如果此事和你女兒無關便罷,如果,嘿嘿。”皇帝咬牙的樣子很有些猙獰。

平四丫還真得不知道水慕霞生死不明,聽到這裡心裡一顫:他的女兒都做了些什麼不是說好哄得太皇太妃高興,在晉親王這裡買一個好,然後就等着太皇太妃讓晉親王前來再次提親嘛。

至於到時候應與不應是他們平家的事情,但是提親之事勢必要晉親王做得,爲得就是平家的聲譽,以及他女兒的名聲。

皇帝昨天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其實三家也知道了;當下皇帝的心思朝中能猜中的不在少數,安份守己不要再對朝事過多的指手劃腳是自保之道,卻也不能給人落井下石的機會。

而晉親王能再來平家提親,平家拒絕還是答應都能讓朝中之人明白,他們四大世家根深蒂固,絕不會很快的被人扳倒。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女兒會把事情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晉親斷了一臂,他的女兒斷了兩臂且有晉親王逼退親一事在前,他在帝前哭鬧一番正好也能逼得皇帝退一步。

沒有料到他的算盤打錯了,女兒的所爲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現在,他要如何做呢?四大世家已經讓過一次,如果皇帝步步緊逼他們難道真得要步步後退——退到退無可退之時怎麼辦?

墨隨風把水慕霞的傷勢詳細的說了一番,然後請旨去看看水慕霞:因爲藥差不多煎好了,他要親自去喂才能放心。他離開了大廳,因爲知道大廳上有晉親王足矣,而錢天佑守着水慕霞讓他始終放不下心來。

晉親王看向平四丫繼續剛剛的那句:“你,剛剛口中所指的惡婦、棄婦、潑婦是誰?”

平四丫垂着頭:“臣,知罪。”

紫萱看着平四丫道:“平大人,你就算是知罪,剛剛你了說過了那番話,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口中所指的人就是我。”她對着皇帝一禮:“不過,你如此污衊於我自有皇上責罰,我只是有幾句話要問平大人。”

“我在丁家受苦三年多,而我母親是以命易命才救得丁陽大將軍的性命,他們丁家原本故意所爲便不說了,之後我因爲不公反抗一二,爭得我應該有的公道,這也算是惡婦?”

“算了,這個自會有公斷,反倒並不需要你平大人來說三道四。說到賢良淑德,我在平大人的眼中當然是沒有一分,不過我看平大人的家教也並不怎麼樣啊;嗯,反倒不如我這個商人女呢。”

“定親了只是定親,並沒有成親是不是?平姑娘卻不遠萬里、不辭勞苦的到邊關迎侯晉親王,拋頭露面意欲何爲?還是說平大人家閨閣之訓就是如此,大姑娘就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之後平姑娘一路追隨王爺直至東通又會面,在下想問平姑娘如此所爲有沒有損了閨譽?”紫萱冷笑幾聲:“雖然我的母親是九黎人,但我在孃家爲姑娘時不曾追着大男人跑上千里路”

平四之的臉色極爲難看:“郡主,事關小女的名譽請你慎言;小女不過是隨家中長輩出去,因爲長輩有事纔在外逗留甚久……”

紫萱微笑:“哦,這樣啊。說起來我們在邊關和平姑娘的長輩打過交道呢,據他說可是專爲晉親王等人而去;你們想得是一同回京吧?正好在路上可以讓晉親王和平姑娘多接觸,生出幾分感情來也免得再生變故對不對?”

“說得再多再好聽,平大人,你也要想想會不會有人信才成。”紫萱看着平四丫脣邊帶着幾絲不屑:“平家還真是雙重規矩呢,對自己的要求就是怎麼有好處怎麼做,什麼禮儀廉恥統統可以不要;對旁人嘛,就把禮儀硬往人家頭上套,三分理也非要扭成十分那麼大。”

“退親的確對你們平家還有平姑娘的名聲不太好,但最大的要害不是平姑娘的閨譽受損,而是你們被人恥笑沒有攀上晉王府罷了。再說,相比而言,你們家的平姑娘追個大男人自京城追到南邊,再自南邊追回來,那個更有損名聲?”

紫萱哼了一聲:“不要再一副怨氣的說什麼晉親王對不起你們,是你們先自辱纔會有人再辱之的。”

平四之盯着紫萱:“小女傷成這般模樣,你還要如此壞她名聲,於心何忍?”他不再論對錯了,轉而打起了同情牌。

紫萱不聽還罷一聽火冒三丈啊:“你們平家還好意思說?今天的事情表面上看是她請了太皇太妃出宮,被太皇太后邀了到晉親王府;王爺早早送客她卻死賴着不走,後來這些事情哪一樁不是她咎由自取?”

“好賢良淑德的平家長女,當着這麼多的人面兒,爲昨天退親之事問罪晉親王,大鬧晉親王府——已經退親,還是你們平家退得親,就算是晉親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們平家的人都死絕了嗎,居然要讓她一個大姑娘親自來討公道”

“還有,做錯了事情不認胡亂怪人害人終害己啊,老天爺可是睜着眼睛呢。平大人,管好你的女兒吧,不要哪天你忽然多出一個外孫來,就真得無臉見京城父老。不要瞪我,我可不是空口說白話,一個追大男人追了幾千里路的姑娘家,你認爲會讓大家如何想?”

她冷冷“哼”了一聲:“如此女子難道不是惡毒之女、不潔之女、失德之女嗎?我要是平大人你,真得一劍抹了脖子也免得活着丟人——不會教女兒,你又養得什麼女兒,真真是貽笑天下。”

平四丫罵紫萱“三婦”,現在紫萱還他“三女”,不多不少剛剛好。

332章 初陽

紫萱知道古人重名聲,不管是女子還是文人都視名聲如性命,甚至於比性命更重要;因而她很少在名聲二字上做文章:那當真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了;除此之外,她本人就受名聲之害,被丁家害成一個人人以爲的惡婦。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再者後來紫萱爲了活下去、保護身邊的人,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除了做個惡形惡狀的惡人外,她沒有其它的法子。

自始至終不管是什麼人、因爲什麼欺到她頭上來,開口閉口總會拿她的名聲來說事兒,這當然讓人着惱。今天,平君鬧出這麼大的事情後,平家的人居然還要罵她爲惡婦,當真是讓她忍無可忍。

好吧,不就是名聲嘛,你們平家真以爲自己沒有做錯事情嗎?原本只是看平君一個姑娘家,所以她纔沒有提起而已;既然你們罵得這麼理直氣壯,那就讓世人知道賢良淑德的平君平大姑娘都做過什麼。

紫萱看着平四丫悠悠的道:“以後,記住在罵人品行不好,德行不佳之時,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過見不得人的事兒;不然,就算是一時無人知道,你也瞞不了一輩子的。喏,平大人應該聽說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即便我今天不說,你怎麼知道平大姑娘追男人追到邊關去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呢?說不定大家早就知道平家還使人保護着平大姑娘去追男人喲。”

平四丫氣得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粗壯的他惱了樣貌非常的可怖,但紫萱卻根本視若無睹:“怎麼,不服氣?不服氣你就說話啊,有道理講道理就是;沒有道理可講吧,那你瞪我就算是有理了,還是說你還想咬我幾口泄恨啊。”

平君實是忍不下去了。

這麼半晌早有御醫在太皇太后的示意下過來給診治,在銀針之下也醒了有些時候,只是失掉兩臂的痛苦讓她實在是不想動;但是聽到紫萱的話她實在是不能再去傷懷,掙扎着擡起頭來:“你、你含血噴人”

“難道平姑娘你沒有追着大男人跑了上千裡的路?難道平姑娘你沒有大鬧晉親王府,害得王爺少了一臂?我哪一句是冤了你,你指出來,我馬上向賢良淑德的平大姑娘叩頭認錯。”紫萱盯着平君的眼睛:“你的名聲是丟在你和你們平家人之手,以後莫要胡亂怪罪人。”

紫萱對着皇帝又是一禮:“我的惡婦之名早被皇上澄清,那是丁家某些人故意害我所致,所以皇上纔會接連封賞於我;你們平家倒是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對皇上如此不敬,指着我的鼻子就罵惡婦。”

“不過,這個不要緊,我不也追究你們平家,自有皇上會責罰你們的。”她看着平君的眼睛:“只是,平姑娘你這惡毒之女、不潔、失德之女的名聲,那卻是板上釘釘,用水洗是洗不掉的,千真萬確。”

她的嘴巴自在上唐醒過來後還不曾這麼毒過,今天她是恨極了平君因而口下一點也不留情:“斷掉兩臂很傷心吧?其實我勸你不必傷心了,反正你也不會嫁得出去,瞧瞧你的名聲吧,有哪個男人會娶你爲妻?就是納你爲妾人家也不肯要你這種惡毒、不潔、失德的女子啊。”

平君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微微張口噴出一口血來,眼前是一陣明亮一陣黑,如果不是強撐着說不定人就氣暈過去了。

“說起血口噴人來,嘖,平姑娘你現在才當真是血口噴人呢,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呢。這口噴得,果然不愧是大家大族的出身,果然和小家小戶的不同啊。”紫萱是冷嘲熱諷不斷。

平君這次連血也沒有噴出來,直接頭一歪:暈死過去了

如果不是有皇上、太皇太后等人在,平四丫真想一把掐死朱紫萱;他們平家從來就沒有受過這等侮辱:剛剛那些話險些也讓他一口老血噴出來。

太皇太后看看平四丫的樣子長嘆一聲:“哀家累了。皇帝,你處置吧,哀家先回宮了;”她看一眼紫萱:“郡主,你還是口下留三分德吧,得理也要饒人三分纔是。”這個時候,她居然又做起了慈悲長者。

紫萱施禮:“不敢當太皇太后的郡主之稱,郡主的鳳冠已經還給太皇太后了;至於得理也要饒人,臣妾也要看人的;他們平家所爲已經是太過,饒他們如何對得起皇家、對得起生死不知的蕭家大公子。”

皇帝起身:“皇祖母,郡主鳳冠——?”他看過去,就好像那鳳冠是太皇太后叫人給紫萱取下來的一般。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想到她死去的兒子:那個和她半點不親的親生兒子。她也只不過是想把萬氏一族扶爲第五個世家,到時候也是兒子的得力臂助,可以壓下四大世家的氣焰,卻被他的兒子拒絕了。

如今,她的這個孫子原本是極爲聽話的,但是現在是根本不聽話且對萬氏也並無多少親厚之意:萬家長子和長女原本可以和蕭家還有平家結爲兒女親家,從而借四大世家之力,假以時日也能成爲並駕齊驅之勢;可是皇帝沒有相助,她明白皇帝的心思才一怒把平家長女給了晉親王。

皇帝不是疑心嗎?皇帝不是不想她這個皇祖母太多管事嗎?那她就看看輪到晉親王,皇帝你又能怎麼辦。

太皇太后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孫子和兒子的心思一樣,絕不想再用世家佐政:這不是糊塗,這不是胡來?自上唐祖輩開始就是用世家來佐政,而且上唐得天下也是得世家相助才能成功——和世家爲敵,難不成想弄得天下大亂?

兒子那裡她說不進去,孫子這裡更是不聽她的。想到這裡她輕輕一嘆:“輔國郡主自己把鳳冠給哀家的。”

紫萱淡淡的加一句:“臣妾也把一條性命交給了太皇太后,任憑太皇太后發落。”

太皇太后的臉色又是一變:“輔國郡主,哀家知道你功大,你也不要恃功而驕”她倒是深知皇帝的心思,開口就話把引到旁處且在皇帝心中埋下了一根刺:“哀家年事已高,有些事情就算想得不夠周全,你就能對哀家無禮嗎?”

晉親王平靜的開口:“太皇太后,平家的親事是不是當真可以作罷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提及?”他也是用一句話就把事情向皇帝說明白了,別有居心的人不是紫萱。

皇帝看了看手中的鳳冠,看向金烏和火舞:“你們不要誤會,只是有人居心叵測想害輔國郡主罷了。既然是郡主就是皇家一脈,豈會容人輕侮?輔國郡主在上唐、在京城,絕不會有人敢欺辱之。”

他伸手讓人給金烏火舞安了座:“火舞的名字真得不錯。大陽王的意思朕知道了,朕很高興。傳旨,封大陽王爲上唐的大陽親王,永鎮大陽蠻族之地;封金烏爲大陽親王的世子,封火舞爲初陽公主”

他居然舍下了那些事情處置起了國事來。不過金烏和火舞原本就是爲大陽蠻族纔來到上唐,自然跪下受封:他們首要的事情就是要與上唐結盟。

“具體的國事,我們明天到朝堂之上再議。”皇帝微笑着讓人引了金烏和火舞離開:“你們去吧。”

金烏看向紫萱:“皇帝陛下……”

“去吧,有什麼事兒明日再議。”皇帝沒有讓金烏再開口。在他的堅持下金烏和火舞有再多的擔心也只能退下,因爲他們的言行代表的不只是他們自己,還有整個大陽蠻族。

在退下之時金烏和火舞一起叩下道:“皇帝陛下,郡主實在是……”

皇帝點頭:“朕一切心中自然明瞭,連日勞累你們下去好好休息。”

金烏叩頭起來退身離開,走到大殿要轉身之時他又道:“大陽蠻族的兄弟之族也久慕上唐皇帝陛下的威儀,更賴郡主等人在九黎的所爲;相信我們回去之後,不久就要引其它使節前來向皇帝陛下進國書。”

這次,他真得走了。他走時看向晉親王,看到晉親王點頭之後才向皇帝再次行禮轉身離開。

皇帝在金烏等人走後看向平四丫:“你們在胡鬧些什麼不要以爲朕當真不知道,只是朕以爲你們能想得明白,最後懸崖勒馬;沒有想到你平家居然如此執迷不悟——爲什麼要和晉親王聯姻,哼,真以爲朕是三尺小兒不成”

這話,不只是說給平四丫聽得,因而太皇太后只得緩緩的坐了回去。

“真以爲朕的皇叔是你們所想的那等人?皇叔之所以堅辭不受你們平家居然還要死賴着不放,當真是其心可誅。”這次連太皇太妃也有些坐不住了。

把人敲打得差不多了,皇帝才長長的一嘆:“朕真得想上唐國泰民安,內外都有賢助,所以纔會次次都給你們個機會,希望你們能體會朕的心;卻不想,你們以爲朕性子軟弱好欺”

雷霆之怒。

皇帝真怒連太皇太后也變了臉色,因爲誰也沒有想到皇帝會這個時候發作出來;一陣的電閃雷鳴之後,平四丫反倒微微的鬆了口氣,他想皇帝罵完應該也就不會再降罪了。

“平四丫,你給朕滾回去閉門思過,沒有三個月你敢踏出府門一步,朕就讓人斬了你的腿滾。”皇帝卻沒有就此放過平四丫:“還有,你的這個女兒留下,交給三司定罪——皇親都敢謀害,朕要看看她是不是吃熊心豹子膽。”

平四丫吃驚至極,三個月後他們平家只怕在朝中要除名了。

皇帝卻看向晉親王:“皇叔,你也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朕瞧初陽公主爲人不錯……”

333章 如此偏心

皇帝沒有再說下去,話到一半就沒了下文,一臉期盼的看着晉親王,當然是等他開口說下去。

晉親王看向皇帝,一時間沒有言語,大廳上靜得有些嚇人。

皇帝笑眯眯的樣子,晉親王是一臉的平靜;倒是太皇太后的眼中閃過寒光,如果不是今天她做得事情讓皇帝心中生了疑心,她此時早就開口反對此事:初陽公主代表那可是大陽蠻族,那以後晉親王在皇族和朝中的地位豈不是更加重要?

這是太皇太后絕對不想看到的結果。

紫萱想到火舞再看看晉親王,倒算是般配;只是,兩個人一直自九黎千里迢迢來到上唐,天天見面也不見兩個人有什麼特別的:應該不太可能吧?

而且平家和晉親王結親皇帝都有所忌諱,那和大陽蠻族結親便不忌諱了?大陽蠻族連女子都善戰呢,把這樣的一個外族交到晉親王手中,皇帝晚上能睡得安穩嘛。

她感覺皇帝這句話說得有點特別,大陽蠻族皇帝當然要交給一個能讓他放心的人;不能說皇帝完全不信任晉親王,但是晉親王的才幹在他擁有大陽蠻族做爲後盾之後,定會讓皇帝寢食難安的。

晉親王迎着皇帝目光,終於緩緩的搖了搖頭:“皇上,您知道臣的心思。”他沒有直接說出拒絕的話,怎麼着那也是皇帝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拒絕啊;不給皇帝留臉面,皇帝怎麼可能會給你留性命。

皇帝長長的嘆氣:“可是眼下我們皇家沒有幾個合適的人啊;嗯,皇叔也幫我想一想,就算是讓初陽公主選夫,也不能讓她滿京城的找吧?”說完他左右看看:“你們都在,怎麼不見天佑呢?”

此時問起錢天佑來,無端的讓碧珠心中一緊,有些擔心皇帝會給錢天佑和火舞賜婚;但是現在天佑不在,誰來反對呢?她的手微微用力握起。

太皇太后眼中閃過喜色:“去看蕭家那孩子了。說起來天佑也應該成親,讓人管管收收心什麼的了。”要能配得上初陽公主,錢天佑怎麼也要封個郡王什麼的吧。

怎麼說也是初陽公主來和親,自然同皇家的公主們不同,當然不能當真讓上唐男人去尚她;但是皇帝張口就是封了一個公主出去,要挑合適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錢天佑無疑是很合適的人,有了大陽蠻族做妻族,就算他這一輩都無所建樹,朝廷也要高看他一眼的。

越想她越感覺初陽是錢天佑最合適的妻子,當下有些意動忍不住再次開口:“天佑這個孩子,對皇上您那可是極爲敬服的。”

皇帝看向太皇太后點了點頭:“天佑是個好孩子。不過,今兒不是議親的時候,朕還是去看看慕霞的傷勢吧。”

他說着話站了起來。剛剛是他先提及婚事的,如今也是他說現在不是議親的時候;如此矛盾的事情,也只有他這個皇帝能做得出來,不管聽得人心裡想什麼誰也不敢嘴巴上指責。

說完,皇帝把手中的鳳冠遞向紫萱:“郡主,你遺失的東西。朕賜給你的東西,豈能隨意亂放?”這話好似是在責怪紫萱,卻透着一種特別的味兒。

刺得太皇太后的眼皮抽動了幾下,看着那頂鳳冠眼中閃過幾絲惱意,看一眼皇帝倒底沒有開口說什麼。皇帝拿着鳳冠好半晌了,不早不晚在她開口後忽然就還給朱紫萱,那分明就是在表達他的不滿。

紫萱瞧了一眼太皇太后,發現她正瞪着自己,顯然是不想自己接過鳳冠來。

對着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她也沒有多說話雙手接過了太監奉過來的鳳冠,並且還把它直接戴到了頭上;然後輕盈的福下身子謝過皇帝。

太皇太后更加的生惱:“輔國郡主把鳳冠擲還哀家時,可是好大的口氣呢。”

紫萱看皇帝不開口,便道:“鳳冠乃是皇上所賜,太皇太后要代爲臣妾保管臣妾豈能不給?沒有旨意,臣妾豈能自輕。”

太皇太后拿眼看皇帝見他依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心下微沉知道皇帝已經對她極爲不滿;其它的把戲計策還好說,如今皇帝手中最厲害的就是朱紫萱——她拼着性命不要的大鬧起來,她堂堂的太皇太后丟不起那個體面。

終於,她咬咬牙把這口氣嚥了回去,但卻氣得胸口生疼生疼的。

紫萱也沒有再說話;因爲她很清楚的知道,今天皇帝肯爲她撐腰,只是因爲她做了讓皇帝高興的事兒罷,並不是皇帝真把她當成了皇家人看待。

但皇帝對晉親王的態度有些奇怪,按理說今天平家被收拾晉親王也是有功的,且因此失去一臂,豈有不賞的道理的呢?想想皇帝要賜婚的話,他是想把大陽蠻族交給晉親王做爲封賞,還是有意在試探晉親王呢。

紫萱看向晉親王,在他微有些發白的臉上看不出來什麼來。

墨隨風正好回來,看到皇帝要去瞧水慕霞:“水公子剛剛醒了一下下,有樣東西要給輔國郡主。”他把東西交給紫萱後,引着皇帝等人去瞧水慕霞。

水慕霞昏睡中什麼也不知道,呼吸也極爲微弱,御醫們根本是束手無策;皇帝的臉色更爲難看,卻又回到大廳上:“來人,把丁陽給朕帶上來。”

口氣裡倒聽不出什麼來,就好像丁陽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而不是那個時常爲他做事的貼心人。

紫萱等人完全沒有準備,誰也沒有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會在晉親王府裡要見丁陽等人,過問昨天所有的事情。

丁陽很快就被帶了上來,因爲平知壽是一同前往請金烏兄妹進城的人,自然也有人把他帶了來。

看到紫萱的霎間,丁陽眼中閃過恨意、殺機等等,這些都是一閃而沒;但有些奇怪的是,他在其它人身上只是看了一眼,在紫萱身上他的目光停留的時間有點長:可能因爲恨意太重。

芳菲見此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如今的她不良於行是被人擡進來的;平生第一次以這麼狼狽的樣子見人,還是見天下最尊貴的男人,使得她對紫萱又添一層恨意。

丁陽和芳菲都很安靜,沒有見到皇帝就哭個不停,或是大聲喊冤之類的,倒讓紫萱有些吃驚:這太不像丁陽和芳菲了。心中也多了一份小心,知道這段時間只怕是兩人有了什麼變化。

紫萱忽然想到,皇帝突然出現在晉親王府,絕不可能是無聊出來走走,肯定是有事兒纔會來得;而平君的謀算皇帝應該不知道,至少他來晉親王府之前是不知道:絕不會因平家之事而來。

再想到皇帝進廳的時候也太巧了些,說不定人早就到了呢;怎麼想皇帝也不像是忽然趕上了,所以臨時起意把平家狠狠的收拾了一番。平家經過今天在朝堂上會大受影響,只怕以後都難有立足之地。

眼下除了平家的事情之外,還能讓皇帝來到晉親王府的事情,應該就只有丁陽和芳菲的事情了。如果是國事,皇帝一道旨意宣晉親王入宮就可以;不傳旨而親至,應該是不想諸如皇后這般的人,打擾他和晉親王的談話纔對。

賢貴妃,還真得不能小看了她。能把皇帝勸動的人不多,能讓皇帝肯離宮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數了。

紫萱也沒有搶着開口,要等皇帝開口問起再說話。此時,丁陽和芳菲都能沉得住氣,她又有什麼沉不住氣的。

丁家老狐狸還真是本事,居然能讓賢貴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顯然皇帝來尋晉親王並不是想發落丁陽,明顯是想讓晉親王不再過問此事,或是讓他爲丁陽說一兩句好話?

皇帝看看紫萱再看看丁陽,哼了一聲道:“丁陽,你現在有什麼話要對朕說?”他開口先問的人是丁陽。

紫萱微微眯起眼睛來:這算不算是皇帝對她的暗示呢?她現在很好奇了,丁陽倒底爲皇帝做過什麼,能讓皇帝如此的維護他。

丁陽叩頭:“回皇上的話,臣被郡主等人所誣入獄,請皇上爲我們夫妻做主。輔國郡主把九黎之人帶在身邊,用那些我們上唐不知的毒物作惡,很難讓人捉到把柄,因而連府尹大人都爲郡主所騙。”

“臣夫妻如何還是小事,如果縱容郡主再這樣下去,我們京城豈不是人人自危?皇上,就算您要喝口水,也要思量一番——天知道里面是不是有毒在。九黎之毒傷人於無形,讓人防不勝防,因而九黎之人除非必要,實在是不應該留在上唐境內,尤其是留在京城之中。”

他說到這裡又叩了一個頭:“皇上,眼下的事情再清楚不過,郡主曾是丁家的棄婦,對我丁家恨之入骨;再加上九黎之事,說起來如果不是郡主等人誤事,如今九黎已經是……”

丁陽說到這裡恨恨的盯一眼紫萱:“郡主恨之深不用再說,纔會設下如此毒局要置我們丁家於死地啊,皇上。”

皇帝沒有問紫萱,摸了摸下巴:“你的這些話粗聽有些道理,但是要有憑有據才成;你是有人證還是有物證?”

丁陽的眼中閃過喜色,知道父親的話是對的,只要皇帝對九黎、對紫萱等人在心生疑就足夠了;不止是以後朱紫萱他們定會大禍臨頭,而且他丁陽也就有了翻身的機會。

只要皇帝想留他丁陽,哪個敢說半個不字?他唉聲嘆氣:“回皇上,郡主的高明之處就在這裡,臣,無憑無證;因爲毒本來就無影無形。”

皇帝沉吟一會兒看向芳菲:“你,怎麼傷得如此之重?”

芳菲看一眼紫萱:“臣妾是傷在郡主手中”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難不成不要性命了?

334章 名聲是把殺豬刀

紫萱聽到後也沒有怒言相向,只是冷冷的看了芳菲一眼,沉默的立在那裡背脊挺直;她在等皇帝問到她,而且丁陽和芳菲開口的幾句話還不能知道丁家的老狐狸倒底想做什麼,此時爭辯倒不如安靜的等丁陽和芳菲把戲做完。

皇帝掃了一眼紫萱,見到她如此淡然心中更加認定此人已經有了大大的變化;四年之前她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如果能像現在這樣,又如何會讓自己和太后生出那麼大的不快來。

這樣的女子,倒真得讓他生出幾分佩服來,但丁陽他不得不保,因爲有件事情只能是丁陽去做;如果要另外找人的話需要時間不說,如何開口也是一個問題。事後,再多給她一些賞賜吧,就算是做爲補償。

晉親王等人也只是冷眼看着芳菲和丁陽,想知道這對夫妻還能無恥到何種地步。

芳菲說完那句話後並沒有立時再接着說下去,停下來就是等紫萱開口斥罵她,沒有想到朱紫萱現在如此沉得住氣,完全不像那個橫衝直撞的人兒。

不過紫萱不開口她不能也閉上嘴巴,今天這個好機會豈能不好好的把握,非要把朱紫萱一腳踹到泥土深處,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皇上,臣妾有身孕卻被郡主使人打傷,如果不是陰差陽錯,臣妾差點就死在郡主的手中。”她說到這裡流下淚來:“一直以來,郡主對皇上、對王爺等都說三年多來在丁家如何如何受苦,對丁家諸多的指責。”

她擡起頭來看向晉親王:“是,丁家的人對她的確不善不管是丁太夫人、丁陽將軍還是臣妾等,連府中的下人們也對她很多的不恭不敬,這些都不假。丁府上上下下都不喜歡她,這是事實。”

晉親王還真得是意外,就連紫萱也十二分的意外:芳菲既然要和要丁陽一起害人,又怎麼會把丁府的過錯拿出來說?直承這些事情對丁家當然是不利的。

“對,朱紫萱的惡婦之名也是我們故意爲之。她在丁家並不是不事翁姑,而是太夫人根本不要她在身邊伺候;她在丁家也不是什麼事情也不管不顧,是我們上上下下都不用她管……”

“但,她懸樑之事卻不是因爲我們相逼,那是她有愧疚之心。不然的話太夫人不喜歡她,將軍不喜歡她,臣妾不喜歡她,府中怎麼會沒有人喜歡她”芳菲忽然話鋒一轉,指着紫萱睜大了雙眼:“郡主,如果不是爲了丁府的名聲、爲了將軍的名聲,我們豈會啞忍到現在?”

“你呢,不知思己過還要血口噴人,這還不算還想要謀害丁陽將軍和臣妾的性命,論毒天下無物可以出郡主之右之所以丁府無人能容她,是因爲她身犯yin罪,做姑娘時就與人有私情,嫁入丁家後居然還和朱家的家僕私通,被臣妾撞破其好事才讓其無臉活下去。”

芳菲說到這裡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私情之事在她嫁入丁家之前我們就知道,雖然我們不喜歡她卻也不曾薄待了她,可是之後她居然還要與人私通——此事卻是朱家的人發現的,在她回門的時候”

“此事是我們太夫人聽到朱家丫頭們說起知道的,只是這門親事是賜婚,事關皇家和丁家的聲名,因而太夫人只能壓下此事;這麼多年當然不會給她好臉子,卻也不曾加一指在她身上卻不想,她還要私通妄想以孩子來達到她的目的,成爲真正掌管丁府之人。”

芳菲說到這裡看向皇帝:“皇上,如果不是忍無可忍,臣妾斷不會……”

“啪——”

一聲耳光響起,芳菲被打得跌倒在藤椅上,嘴角都流出了鮮血。

晉親王看着她:“你再敢如此血口噴人,本王就當場誅了你。”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平平淡淡的很。

芳菲心中微微一顫,但是看一眼丁陽馬上硬聲道:“王爺,臣妾所說都是真……”她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爲晉親王手中一晃長劍已經取到了手中,劍尖就點在她的咽喉上,而且已經刺破她的皮膚,微微見了血跡。

她不敢再說一個字,因爲知道只要她再動一動嘴脣,她的的咽喉就會被晉親王刺穿。

紫萱上前淡淡的道:“王爺何必動氣,真得假不了。她會爲這番話付出代價的,要知道欺君之罪那可是大不敬。”她看向碧珠:“姨母,爲她瞧瞧傷勢吧,免得了她以後再開口誣王爺什麼難聽的話。”

她說完看向芳菲的眼睛,目光平平靜靜;在芳菲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恨,滔天的恨意,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這讓紫萱微微的皺皺眉頭,心知有古怪——芳菲可是極怕死的。

在她的身上的蠱毒未解之前,她怎麼敢如此誣衊自己?在知道丁家想害死她之後,又怎麼可能會和丁陽聯手呢?

碧珠答應着上前給芳菲檢查了一下,然後道了一句“無妨”就退到了一旁。

皇帝沒有阻止碧珠給芳菲檢視傷口,他只是微皺眉頭看着晉親王;雖然沒有說責備的話但是那意思還是很明顯的。

晉親王把劍放下向皇帝施禮請罪,但是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如果再有敢如此誣紫萱的名聲,他一樣會再次拔劍且很有可能會殺一儆佰。

紫萱沒有和芳菲說一句話,一個字也沒有和她說,就轉身回到碧珠的身邊;果然,碧珠用極輕的聲音道:“蠱蟲沉眠了。”

這讓紫萱有些奇怪了,聽起來不像是解了毒但是那蟲子應該不會危害芳菲的性命是真;詳情她沒有再問,因爲當着皇帝的面兒不能說得太多,免得引來不必要的疑心。

至少她現在知道芳菲爲什麼會如此大膽行事不顧生死了;對於芳菲所污的事情她當然是生氣的,但卻沒有怒發如狂:她倒底不是這裡的古人,對於名聲二字看得不是那麼重的,至少不會讓她有生不如死的感覺。

紫萱的目光在丁陽的身上一轉,看一眼碧珠想知道他體內的蟲兒是不是也睡着了;碧珠微微的點頭,證實了紫萱的猜測。

現在紫萱很想知道,是誰能破解九黎的蠱:這可不是毒啊,在九黎也不是人人都會養蠱的。

此時的丁府之中,丁老太爺正和太夫人吃茶,他身邊立着一位膚白賽雪的三十多歲的婦人,很是殷勤的伺候着丁老太爺和其妻。

“要見招拆招還是處於下風,且陽兒有太多把柄落在人家手中。”丁老太爺喝了一口茶:“要把一個婦人置於死在,在上唐這裡沒有比名聲二字更利的刀子,一把殺豬的刀子。”他眯起眼睛來:“這也是根子,把丁家所有的不是都把化成有情可願,都是我們有理。”

“錯的那個就是朱紫萱,她就是個人盡可夫的東西這樣的人根本不足信,所爲所說都是假的、虛的,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謀算。”他把茶盞放下來看向妻子:“如此一來,我們丁家的名聲不會有太大的損傷,而朱紫萱這次卻是必死無疑,且不得好死。”

丁太夫人點點頭:“老爺向來的計策都是好的。”

“如果不是你對陽兒太過嬌慣,他豈會如此的不成器?”丁老太爺看一眼丁太夫人:“你以後不要再誤導兒子,免得他再有性命之憂。”說完他看向那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推我去書房吧,我還有些事情要料理。”

走時他對丁太夫人道:“你不必等我了,有彩羽伺候着就可以了。”

丁太夫人直等丁老太爺走得不見了人影,才鬆開她在袖中緊握的手,輕輕的罵了一聲:“狐媚子”

“太夫人,不是那個彩羽我們將軍身上的毒還真是個麻煩事兒呢;如此也有了解毒的法子,只等將軍和夫人回府,您就先忍一忍吧。”身邊的丫頭如此勸太夫人,換來的是太夫人長長的嘆息。

大廳之上,芳菲被嚇住之後不敢再隨便開口,不得已皇帝只好問了一句:“丁夫人,你所言可有憑有據?要知道欺君之罪最輕也要殺頭的。”

芳菲張嘴之前下意識的看向晉親王,看到那雙冰冷的目光,她不自禁的把話又咽了回去,沒有勇氣把那一句至關重要的話說出來。

太皇太后倒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對於除去紫萱她是樂見其成的:只憑她能讓錢天佑不聽她話,爲了朱紫萱能做任何事情來,她就早想殺掉這個女子以除後患。

“丁夫人,皇上的話你沒有聽到?”她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紫萱也看向芳菲:“丁夫人你說了這麼久,不會也像丁陽將軍來一句無憑無據吧?”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問芳菲。

芳菲咬咬牙:“臣妾、臣妾……”她結巴半晌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因爲剛剛晉親王那一劍真得讓她生出膽寒來。雖然那個獄卒也刺過她一劍,但是她總感覺晉親王要殺她的話絕不會偏一分、也不會慢一點,更不容人救她。

丁陽終於耐不住大聲道:“當然有憑證的,有一塊玉佩爲證,上面有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卻是朱紫萱常年帶在身上的東西;還有她繡給那姦夫的肚、肚兜爲證。”

錢天佑聽完毫不客氣的一腳踹在丁陽的嘴巴上:“你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還是不是個男人。”

335章 人證

丁陽跌倒在地上,用袖子抹一把嘴巴,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水出來:錢天佑一腳把他的嘴巴踢傷了。

“我的話絕對無假那玉佩如今還在朱紫萱的身上,只要皇上下旨讓人搜一搜就能能知道臣絕無虛言;至於肚兜在丁府上,要呈上爲證還要使個人去取才成。”他咬牙看向紫萱:“現在可知道後悔了?”

紫萱淡淡的道:“玉佩?我得玉佩有幾塊呢,不知道丁將軍你指得是哪一塊?”

丁陽看着紫萱:“你時刻不離身的有幾塊?以爲可以騙得過衆人去嘛,當初我讓你在丁府本份度日,你偏不;現在走到這步田地,你後悔嗎?”

他居然又問了一句紫萱後悔嗎,使得芳菲恨恨的瞪了一眼丁陽;

紫萱不再看丁陽看向琉璃:“我有時刻不離身的玉佩?”她真得沒有時刻不離身的玉佩,但是本尊是不是有她就不知道了,因而纔會問琉璃。

琉璃搖了搖頭,她更加不知道會有這麼一塊玉佩了:“姑娘自幼不喜歡戴玉佩什麼的,反倒是喜歡掛幾個小小的銀鈴。”

丁陽大聲道:“有,怎麼會沒有?正面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後面是一個男人的名字‘祺’字。”

紫萱聽到他一說也想了起來,盯着丁陽發現他這次當真是滴水不漏,每一步都是如此的完美——這個玉佩她真得有,只是並不在她的身上,而是讓琉璃收在了護國夫人府內。

那塊玉佩是護國夫人死前不久給本尊的,後來護國夫人仙去之後,本尊倒是一直戴在身上:因爲那是母親留給本尊的念想啊。

不過後來,紫萱在丁家醒過來後,不喜歡在身上掛那塊玉,原因是它太重了,掛在腰上很有點負擔;再說那玉質還不錯,當時紫萱也有心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變賣,以備不時之需。

接下來發生那麼多事情,紫萱漸漸不再爲那麼幾兩銀子發愁,因而也就把那塊玉佩遺忘到了腦後:倒底不是她的母親留她的,因而她沒有像本尊那樣時刻不離身。

如果不是玉佩上的字與那個名字,紫萱當時YY過可能是護國夫人的初戀情人給護國夫人的定情之物,此時聽丁陽說起還真得不會想起來。

丁陽盯着紫萱:“想起來了?那塊有‘琪’字的玉佩——你把所有的嫁妝用來贖你的罪過,騙我相信你改過了;可是你就是不肯把那塊玉也抵出來,不會你連那麼重要的玉都不記得了吧?”

琉璃大怒:“那是我們護國夫人給我姑娘留下的念想”

丁陽卻冷冷的一哼:“你是她的丫頭當然會爲她找理由開脫,把一切推給死人來個死無對證,自然誰也拿你們沒有辦法。但是,那玉佩上的字——會是一個母親留給兒女的東西嗎?”

皇帝聞言微微皺起眉頭:“當真有這麼一塊玉佩?”顯然他對芳菲的話也並非是全信,半晌沒有開言是被芳菲的話弄得不快了。

他並不想讓丁陽有什麼三長兩短,可是朱紫萱剛剛立了大功回來,他也不能在此時就對其降罪的;而且芳菲如此歹毒想置人於死地的話,也讓他很反感。

真真是沒有想到文賢貴妃那麼溫柔、在皇后手下滾不起一點浪花、就算是有子也被壓得死死的人,會有這麼一位心計如此深的妹妹。

紫萱權衡過此事,那玉佩雖然不在她身上但就在府中,如果她否認再被人發現、或是被皇帝的人搜出來,那當真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她沒有做過的事情,自然不必心虛到那種不承認的地步。

“是,的確是有那樣一塊玉佩;的確是母親給臣妾。”紫萱長長一嘆:“此時玉佩就在護國夫人府內,由臣妾的貼身侍婢前去馬上就能取來。”

皇帝倒沒有想到紫萱會如此痛快的承認,倒是相信了紫萱的話:“倒不忙去取玉佩;郡主你能不能給朕說說,護國夫人爲何留給你那樣一塊玉佩。”

紫萱長長一嘆:“那是臣妾之母在九黎遇到父親後,父親在兩個人私訂終身時送給母親的信物,上面的名字就是父親在九黎的化名。取來玉佩,皇上看看上面的雕法就能明白;雖然上面花式爲上唐之風,可是雕法卻和我們上唐截然不同,就是因爲那玉佩是在九黎所雕。”

皇帝點點頭打發太監和琉璃去取玉佩:“聽郡主所說倒是有幾分道理。”

丁陽聞言重重的叩頭:“皇上,臣所言都是真得,請皇上不要被郡主的言語所騙。”

皇帝微皺起眉頭:“丁陽,郡主所說得話都是有理有據的,而且玉佩取來讓人驗一驗雕法就能知道,此事豈能做假?”他語氣微一緩:“不會是你們誤信了小人的讒言而生出的誤會吧?”

他只是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最好一個人也不用處置,各人歸各家最好。

紫萱怎麼能這樣放過丁陽等人:“皇上,此事如果證實是丁家之人誣臣妾,還請爲臣妾做主;且臣妾也有下情要稟,到時一併請皇上處置。”

丁陽當然知道是何下情,他眼中恨意一閃看了一眼紫萱,目光十二分的複雜,就好像在對紫萱說:你逼我,現在可不能怪我了。

“皇上,臣不只是有物證,臣還有人證。”他叩頭說完,身子裡的力氣彷彿一空,伏在地上半晌沒有擡頭。

皇帝對於紫萱和丁陽誰也不相讓很有些惱怒:“什麼人證?”

丁陽沉默了一會兒才沉聲道:“就是朱紫萱繼母朱賈氏,她能證實朱紫萱在朱家時就已經不貞”

紫萱咬牙:“繼母不慈,屢次害我及幼弟,此事京城之中有幾人不知?你居然找此人來爲證,根本就是存心謀害於我。”

丁陽擡起頭來看向紫萱:“那朱家的朱厚田,朱紫萱你的生父呢?他能證實那玉佩是否是他送給護國夫人之物吧,相信郡主你無話可說。”

紫萱盯着他心知此時他提起朱大老爺,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兒;但是虎毒不食子啊,朱大老爺是貪財,但是他對本尊並非沒有一點父女親情的:在這等大事上,他應該不會誣自己的女兒纔對。

再說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她又能如何說呢?就算她開口說朱老爺不是好人,也只會讓廳上大多數認定她不孝之名,除此之外絕對不會對朱老爺有什麼不相信的。

古人嘛,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所以錯的都是孩子。

再說有人也不等紫萱開口,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幾乎同時開口:“來人,宣朱家的人進來。”

皇帝聞言看了看紫萱,又看了看丁陽心下也生出幾分懷疑來:兩個人都有太大的把握的樣子,都是如此的自信——倒底哪個在說謊?雖然丁家能把朱家的人弄來爲證,雖然他還沒有聽過,但是他直覺相信紫萱要多一點點。

賈氏進門來就跪倒在地上了,她實在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場面:不管是太皇太妃、或是太皇太后、還是皇帝,都是她這輩子做夢也想不到能見到的人;就算是晉親王,也讓她心驚膽顫啊。

朱老爺要好得多,只是有些神思不屬,看到自己的妻子跪在門口處,他微微一愣居然屈了屈身子,差點也跟着跪下去;幸好及時想起來,拉了一下把賈氏,急行幾步跪下向皇帝等人見禮。

紫萱看到朱老爺心中涌出來的滋味當真是辯不清的:丁陽這些人誣衊她,她生氣歸生氣卻不會傷心,因爲那是仇家;就算是賈氏前來爲證,她也不會傷心,因爲倒底賈氏在她心裡算是外人。

可是朱大老爺呢,他可是本尊血脈相連的親人也是她如今的生身之父:因爲紫萱的身子裡的的確確流着朱大老爺的血。

她咬了咬牙沒有說話,倒底現在朱大老爺並沒有開口說話,可能他來並不是給丁家做證。

“朱厚田,你去過九黎是不是?”太皇太后開口了。

朱大老爺叩頭應道:“是。”他自打進來就沒有擡過頭,不曾看過任何一眼;低着頭也不是什麼也看不到的,至少可以看到各人的腳,但是他只是盯着的雙手哪裡也沒有看半眼。

太皇太后的聲音溫柔了很多:“你在你九黎可曾用過化名?”

朱大老爺的額頭上見了汗水,那些細密的汗珠很快凝聚成一顆顆的汗珠滾下來,有不少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背上青筋鼓起糾結着,顯得有幾分猙獰。

“哀家的話,朱厚田你沒有聽到嗎?”太皇太后把茶盞的蓋子輕輕的擲在茶盞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朱大老爺終於開口:“臣、臣聽到了。”他現在還是官商。

說完這一句話他終於擡起頭來,雖然他一眼都沒有看廳裡,卻還是一擡頭就看到了紫萱:血脈相連啊,不需要去找他憑感覺就知道女兒立在哪裡。

紫萱的眼睛平平靜靜看着他,沒有乞求沒有傷心,那麼平靜的看着他;霎間讓朱大老爺彷彿看到了他原配最後看他的那一眼,同樣是這樣的平靜——之後,她就以命易命救了丁陽,也換來了朱家的飛黃騰達。

不是他的原配以命相救,朱家就攀不上丁家,就不會有朱家現在的風光;這些,不用誰來提醒他,他不但懂且沒有忘掉。

“臣在九黎……”他迎着女兒目光開口了,聲音明顯的顫抖着,不知道是不是見到皇帝等人太過緊張或是嚇到了。

紫萱的心提了起來,彷彿看到了上一世她那個親生的父親:這一次,生身之父會說什麼樣的話來——是傷痛她的心,還是讓她能再相信這世間上的骨內親情四字。

336章 謝恩

太皇太妃皺起眉毛冷冷一喝:“太皇太后問得話問了兩遍,你卻到現在回答的吞吞吐吐,你們朱家是不是個個都把不把皇家放在眼中?”

被她一喝把朱老爺嚇了一跳低下頭來,不再看女兒的那雙眼睛,但是他臉上的汗水更大、汗珠也更大了些;同時,腦中不時的浮現的兩雙眼睛,一雙是女兒的、一又是他原配的,最後這兩對眼睛疊在了一起。

他的眼中也終於有了淚水,兩滴大大的淚水流了出來,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和那些汗水混合在一起,又從他的手背滾落。

“我們老爺在九黎沒有用化名。”賈氏見丈夫還不開口,生怕惹得皇家一怒把他們朱家滅了門,所以急急的開口代爲作答。

太皇太后聞言看了賈氏一眼卻沒有說話,因爲她現在要得不是賈氏的回答而是朱老爺的;而且賈氏不是紫萱,在注重規矩的太皇太后面前不經問而自行開口當然惹得太皇太后極爲不快。

都不必太皇太后開口,自有宮人過去給了賈氏兩個重重的耳光,打完還瞪她:“還不謝謝太皇太后的恩典?在太皇太后、皇上、太皇太妃面前,沒有問你有你說話的份兒嘛。”

賈氏被打得雙臉熱辣辣的疼,卻也只能依言對太皇太后叩頭謝恩;她原以爲今天如果能哄得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高興,能被賜下一兩件宮中的寶貝來:兩個老太婆還不好哄嗎?

卻沒有想到剛開口太皇太后就賞了她,只不過不是她想要的宮中寶貝;尤其是在朱紫萱面前,心中這份難堪與憋屈都不要提了;但她除了忍也只能忍:那可是太皇太后啊。

太皇太后也不理會賈氏在想些什麼,看向朱老爺:“你想要讓哀家和皇上等到什麼時候?”

丁陽的頭垂得非常低,就算是他身邊的芳菲也無法看到他臉上的神色,但是呼吸有些紊亂、粗重,顯然他很緊張。

芳菲的雙手也捏了一把汗水,但此時她不能隨便開口,不然被太皇太后身邊的宮人教訓還是小事,如果因她的話而讓皇帝對朱家人嘴裡的事情生疑,那就真得後悔莫及了。

晉親王看着朱老爺,不過向來臉上只有冰冷神色的他,看着朱老爺的目光也照樣是冰冷了,看不出他是不是緊張。

倒是碧珠和錢天佑一臉的緊張,恨不得替朱大老爺說出“是”字來:因爲那原本就是事實啊,有什麼好爲難的。

廳上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朱老爺的頭上,使得他汗水出得更多,雙手的手指微微屈起,想能扣住白玉石的縫隙;但是晉親王府的白玉石根本沒縫隙,因而他用盡了力氣也無法讓自己的雙手不顫抖。

朱老爺合上了眼睛,可是淚水卻依然涌了出來,他的聲音哽咽了起來:“臣、臣在九黎從來沒有用過化名。”說完身子一晃幾乎軟在地上。

心上的疼痛他能很清楚的感覺得到,因爲他知道他所說出的話有什麼樣的結果;就算是紫萱再不讓他喜歡,就算這個女兒再頂撞他,也是他的女兒,還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還記得迎接紫萱來到世上的那一天,在穩婆手上接過紫萱來時,他的雙手有點輕微的顫抖:就算是個女兒,他心中依然有着激動,因爲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啊。他是真得疼愛過紫萱,也有過那麼一段時光紫萱的笑臉就是他所求得最大幸福。

如今,他親手把自己的女兒推到了鍘刀下,是真得很心痛。

紫萱聽到那句從來沒有用過化名,並沒有吃驚,沒有她自己都以爲會有的震驚;就連那傷心也只是淡淡的,並不是因爲這個朱老爺不是她的真正父親:所有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相似,她真得不明白老天爲什麼要讓她面對第二次。

她甚至對着朱老爺笑了笑,模糊的眼睛裡涌出來的淚花,提醒她——你還是心疼的,因爲你還是有期盼的,想要一個真正的父親

曾經,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一個父親親口對保安說:“是她。”所指着的就是她紫萱。

當時的震驚、狂怒、心痛就烙印在她的心底。

紫萱原以爲自己早已經忘了,早已經不再在意,早已經不再想擁有一個疼愛自己、寵愛自己,如同旁人都有的那樣的父親。

直到朱老爺吐出那句“從來沒有用過化名”時,她才知道當年那道傷口從來沒有癒合一直都在流血,一直在疼痛:她只是把那疼痛遺忘了,假裝遺忘了,因爲她處理不來。

血親啊。這不是無關的人,這不是其它的人,這是她的血親:骨中的骨、血中的血,斬也斬不斷的血肉之親。

那心底淡淡的疼痛浮了上來,然後牽動了那舊年的傷口,越來越疼痛、越來越疼痛;眼中的淚水終於再也關不住,一顆接一顆的涌出眼眶來,爭先恐後的滾過她的臉,落在她胸前的衣衫上。

疼痛雖然不致命,卻幾乎要把紫萱淹沒了。她一步一步走向朱老爺,耳邊太皇太后的聲音也是那麼的虛無飄渺,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朱厚田,那你是不是曾送過一塊玉佩給你死去的原配護國夫人?”

紫萱只是機械的向前走前,什麼皇帝、什麼太皇太后……統統的不在她的腦中了;她看不到路,她什麼也看不到,因爲她的眼中全是淚水:一撥化成淚珠滾下去,另外一撥已經迫不及待的涌上來,使她的眼睛模糊一片;但,她還是堅持走過去。

晉親王的身形一動到了紫萱的身邊:“紫萱,你,還有我們。”他看懂了紫萱的傷心。

紫萱心頭一震,擡頭卻看不清楚晉親王的臉,淚水順着臉淌了下去。

朱老爺的身子也有了輕輕的顫抖,對於太皇太后的問題他忽然間沒有力氣再回答。

“朱厚田,哀家的話你是不是都要哀家問兩遍才成?”太皇太后怒了。

朱老爺的身子一顫,賈氏在身邊扯他急聲輕輕的提醒他:“太皇太后怒了,老爺,你不爲我們兩個着想,也要想想那三個孩子。”

聽到妻子的話朱老爺的眼睛再次合了合,正想開口時就聽到紫萱平平靜靜的問話:“爲什麼?”

朱老爺身子被三個字壓低了不少,低着頭沒有作聲,看得丁陽和芳菲幾乎想過來給朱老爺幾掌:這麼關鍵的時候,怎麼能不開口呢?

紫萱同樣看不清楚朱大老爺的臉,她彎下腰可是朱大老爺的頭卻更加的模糊;就如同她和朱老爺的距離,看上去伸手就能觸及,其實遠得讓紫萱根本看不到其背影。

“爲什麼,父親。”她的淚水依然還在往下滾落,可是聲音卻平靜的很:“給我一個理由。”給我一個可以原諒你的理由

多少年之前,她曾想大吼出來,想問問她的父親爲什麼明明知道,偷了商場東西的人是她的弟弟而不是她,卻非要對保安說出是她的話來

她惱恨父親的狠心,可是更惱恨自己的軟弱,就算她的父親如此對她,但想知道原因的目的其實就是想有個理由可以原諒他。因爲,她已經沒有了母親,真得不想再沒有父親啊。

多年之後的今天一切彷彿是重演,紫萱卻沒有力氣大吼,只想知道朱老爺爲幹什麼要陷害自己:陷害自己這個他的親生女兒;想知道朱老爺的心是不是肉做得,否則怎麼會助她的仇人來謀她的性命。

賈氏看到丈夫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馬上尖聲叫起來:“什麼爲什麼?你自己做得好事以爲能瞞得過天下人去嗎?原本只是因爲家醜不可外揚,可是你如今卻要害人,難不成我們還要助紂爲虐不成。”

紫萱反手一掌狠狠的落在賈氏的眼睛旁,原本想打得是她的臉,但是眼睛模糊不清所以纔會打偏了:“我自和父親說話,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賈氏撫着臉大叫:“皇上啊,太皇太后啊,太皇太妃啊,你們看到她這個逆女……”

晉親王的長劍過去,賈氏的頭上高高聳起的髮髻落地,留在頭上的只有腦後的一掌長的發,還有兩鬢比一掌稍長些的發;她的頭頂卻光禿禿的,比姑子們的頭頂還要亮三分。

賈氏還沒有來得及驚叫,她腦後的頭髮也不見只餘耳邊的少少的一點發:她只感覺頭頂一陣涼然後就看到了地上自己的頭髮,上面還有她所有的最貴重的首飾。

終於反應過來的賈氏想尖叫,發現晉親王的劍尖抵在了賈氏的咽喉處,她嚇得差點大小便失禁,看着晉親王眼淚都流了出來,卻一動也不敢動。

“郡主賞賜了你,你居然不知道謝恩?”晉親王的話比寒冰還要冷三分:“謝恩”

賈氏腦中也沒有想起什麼母女尊卑來,更加沒有想起孝道來,在晉親王把劍稍一拿開,她馬上對着紫萱叩下了頭去:“謝郡主賞,謝郡主賞。”眼淚鼻涕是一起流了出來,她實在是嚇壞了。

紫萱卻沒有理會賈氏,依然用眼盯着朱老爺,就算是看不清父親的面目她依然努力的看着他:“爲什麼?”她執意要朱老爺給她一個答案,這個比皇帝會不會降罪於她更加的重要——於她來講就是這樣。

337章 了斷

紫萱問一句爲什麼,朱老爺的身子就往後縮一縮,卻就是不肯答紫萱。

朱老爺原本就對紫萱姐弟不好,對紫萱更是利用其爲朱家謀好處,但他倒底知道這一雙兒女是他的骨肉,所以不管如何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他們害死,也從來沒有做出過會直接要他們姐弟性命的事情。

今天他卻很清楚自己說出口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因而心中生出的愧疚讓他根本無法面對女兒的質問;簡單的三個字“爲什麼”就好像三座大山般,壓得他連頭也擡不起來。

紫萱俯低了身子,淚珠滴落在朱老爺的手背上,晶瑩剔透的在燈光下閃耀出七彩的光芒;這樣的美麗卻如同是毒針般刺入朱老爺的心中,讓他的手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後,淚珠一晃流下了他的手掌,只留下一條淚痕。

“父親,爲什麼?”她低低的聲音就如同兒時在朱老爺耳旁的呢喃:“給我,一個理由。”

朱老爺的淚水也流了出來,卻依然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親手把女兒推向了絕路,還有什麼好說得?

皇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咳了兩聲:“朱厚田。”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來,好像只是有點不耐煩。

他也很奇怪朱厚田爲什麼要這麼做,就算紫萱當真做過那些事情,也改變不了紫萱是他親生女兒的事實:如此做,予他有什麼好處?

朱老爺聽到皇帝喚他連忙叩頭:“臣、臣在。”他對皇帝比對太皇太后更加的恭謹。

皇帝看着他悠悠的道:“朕對你爲什麼要爲丁家做證,來指你的親生女兒有錯在身也極爲好奇呢;難不成你不知道你的幾句話,可以要了你女兒的命嗎?如果你不知道,現在朕也告訴了你,你眼下知道了?朕很好奇,說吧,爲什麼?”

朱老爺的身子一顫:“臣、臣……”所有那些被人教過的慷慨激昂在此時都不管用了,他根本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倒底良心擺在眼前,女兒就立在他的跟前,他怎麼說得出大義滅親四個字來。

朱紫萱可是他親生的女兒啊。他痛苦的搖了搖頭:“臣不知道。”他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最後只能以不知道來搪塞。

皇帝笑了:“不知道?朱厚田的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對君如此說話。” 說完他看一眼丁陽和芳菲:“朱厚田不知道,那丁陽你可知道,說來給朕聽聽如何?”他最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欺瞞,那表示這些臣工以爲他是一隻可以哄騙逗弄着玩的猴子

丁陽和芳菲的目光都是一閃,由丁陽叩頭道:“曾經結爲親家時,臣對朱家也算是有點恩德,曾經的岳父對臣也極爲不錯;現在郡主一心想要臣的性命,朱家老爺纔會爲臣說句公道話。”

“是嗎?”皇帝眯起眼睛來:“我以爲你們丁家給了他們朱家天大的好處呢,不然一個人怎麼會連親生的女兒都不要了,當真是連個畜生也不如啊。”

朱老爺聽到皇帝的話身子一顫,剛想開口賈氏又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最終他還是閉緊了嘴巴。

太皇太后慢慢的道:“不管朱厚田爲什麼會爲丁家做證,他說出來的話是真得就好;倒底,親生父親怎麼會誣自己的女兒呢?”她看一眼紫萱:“你還不跪下?”

紫萱猛得回身:“臣妾,爲什麼要跪下?”

“你不知罪?”太皇太妃立起了眼睛來。

“臣妾何罪之有?”紫萱寸步不讓,迎着太皇太妃的目光毫不退縮。

太皇太后緩緩點頭:“好,那哀家就讓你心服口服;朱厚照……”

紫萱卻大聲道:“不勞太皇太后了,由臣妾來代太皇太后問話如何?父親,你當年可曾送過一塊玉佩給我的母親做爲定情的信物?”

朱老爺聽到女兒的話兩隻胳膊一軟差點一頭栽到地上,過了半晌他緩緩的搖了搖頭。

紫萱長長吸了一口氣,仰起臉來把淚水忍回去:“朱家老爺,你是不是在九黎的時候,送過一塊玉佩給護國夫人做爲定情信物?君前不能失儀,是與不是請朱家老爺親口作答。”

“沒有。”聲音顫抖着,可是朱老爺答得卻不含糊。

紫萱看向朱老爺:“擡起頭來。”

朱老爺身子一顫沒有動,他不敢看女兒的臉。

紫萱大聲再重複了一遍:“朱家老爺,擡起你的頭來”

朱老爺緩緩的、緩緩的擡起了頭,看到紫萱一臉淚痕、看到紫萱那雙眼睛裡的絕望,他猛得又低下了頭:“我、我對不起你。”

紫萱一把扯住朱老爺的衣領,迫使他擡頭看着自己:“你對不起的何止是我這個女兒,你最最對不起的人是我的母親她自千里之外的九黎,不惜與家人決裂也要保你性命離開來到上唐,你居然連你們當初的那點情義也要否認掉。”

她看着朱老爺的眼睛:“你對着我九泉之下的母親說,你當年有沒有送過母親一塊玉佩做爲定情信物?”

賈氏看到朱老爺臉色心中大嚇,連忙叫道:“郡主,你就算是貴爲郡主,我們也是你的父母,你眼中可有孝道?皇上,太皇太后,請爲我們夫妻做主,如此惡女……”

晉親王的長劍一閃,賈氏的耳朵就落在地上,賈氏驚天般的叫了起來,卻只叫了半聲就戛然而止:因爲冰冷的長劍貼在她的另外一個耳朵上面。

太皇太后皺眉:“晉王,皇上面前你一而再的失禮……”

晉親王回頭看一眼:“我說過,有誰敢辱我歡喜的人一句,必不會輕饒。就是因爲皇上在這裡,我纔會一再的饒過她,否則她現在就如平家女一樣。”

皇帝看着晉親王,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忽然長長一嘆:“皇叔對朕向來關愛有加,如果不是這些人惹怒皇叔,皇叔定不會在朕面前動刀兵的。何況,我朝先祖也是馬上奪天下,朕如果連把劍也怕當真就是不孝子孫了。”

他居然爲晉親王開脫,並且還允了晉親王在他面前用劍。

太皇太后很不快,太皇太妃看不出什麼來;但太皇太后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雖然賈氏大呼小叫在君前失儀,但她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輔國郡主怎麼能夠如此對自己的生身之父。”

紫萱頭也不回:“子有不孝、父有不慈;如此父親也能算是父親?”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孝道擺在這裡做兒孫的就要聽其吩咐;就算你父親有不是,但不聞聖人道——父要子死,子不死就爲不孝嗎?”太皇太后厲聲道。

紫萱回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依着太皇太后這話,是不是隻要您一句話吩咐下去,皇上就要退位讓賢,否則就是不孝了?”

太皇太后聞言心中一驚,臉上大怒:“朱紫萱,你敢挑撥哀家和皇上,還不知罪?”

“不敢。”紫萱淡淡的答道:“臣妾只是遵循太皇太后的話來想事做事,不過就是把您的道理放在了您和皇上身上而已;您的話是對的,那臣妾的話有什麼錯?如果您的話是錯的……”她沒有再說下去。

皇帝就好像沒有聽到般,沒有喝止也沒有斥責紫萱,倒更讓太皇太后心中猶疑不定。

無人再說話,紫萱回過頭看着朱老爺:“不用我再問一遍了吧?”

朱老爺已經被紫萱的大膽嚇得三魂丟掉兩魂半,再次被問喃喃了半晌後,看到賈氏眼中的乞求想到他的另外三個孩子,終於合了閤眼睛:“我沒有送什麼玉佩給你的母親。”

紫萱放開朱老爺:“是嗎?那看來倒是我母親記錯了,我也記錯了。母親在相救丁大將軍之前,把那麼一塊玉佩交給我的時候,還輕輕的說了一句,當年有情因而無悔。”

朱老爺這下子癱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淚水縱橫在臉上,眼前浮現的是在九黎時,那個對着他嬌笑的純真小姑娘:她,居然到死也無悔她,居然到死也不恨他

紫萱看着朱老爺聲音冷了下來:“母親不恨你,但我不是她,我恨你。我,要除朱姓,自此之後再也不做朱家之人;同你朱家老爺也無瓜葛。”

賈氏想開口可是因爲丟掉的耳朵,最終還是沒有敢,只是緊張的看着朱老爺希望他能狠狠的教訓這個大不孝的女兒:這天下間,只有父母不認兒女的,哪有兒女不認父母的道理?

太皇太妃冷冷一哼:“不知所謂。”這一句不能解恨般又加一句:“不知禮不知恥。”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冷冷的接了一句:“你要除去朱姓?哈,天下間沒有這樣的事情,你的身上的血肉是你母所給,你身上的骨頭卻是你的父親所賜,你要除朱姓,嘿嘿,哀家看你如何除得。”

皇帝看着紫萱撫着下巴:“郡主,等玉佩拿來再說,你先坐下吃杯茶靜靜心。”他感覺去取玉佩的人回來的也太遲了吧?怎麼這麼久人還沒有回來。

紫萱對着皇帝叩頭下去:“皇上,臣妾眼下要就了斷朱家的事情。”她起身看向朱老爺:“骨頭是父親所賜?好,那我就剔骨還你——你要我死,我就是死也不要有你這樣一位父親”

她說着話就去奪晉親王手中的劍。

338章 前程

晉親王閃身躲過,看着紫萱搖頭:“紫萱,不要。”看看地上的朱老爺他又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不值。”

紫萱伸手淚水長流:“我們身爲兒女的確是身負父母的生養之恩,就算他再不慈也是我的父親,可是這樣的一位父親,如果死掉之後還要和他有個父女的名份,我就是死也難以瞑目”

“成全我,王爺。”她對着晉親王屈膝萬福。

晉親王拒絕:“你不會死。”他不可能讓紫萱傷到自己。

紫萱聞言回身抓起茶盞託來在桌子上一摔:這事兒她做過的。當下抓着帶尖的瓷片看向朱老爺:“你給我的,我還你;無論生與死,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干,我不再是你女兒,你也不再是我父親。”

晉親王就算是到紫萱身邊,可是她的瓷片握在手掌心裡已經割傷了她的掌心,尖端抵在另一手的腕處,使他不敢輕易出手生怕再傷她。

紫萱也是被傷到最深,原來的父親如此、現在本尊的父親還如此?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她只想不要再有父親。

不是以前的那種不理不睬,而是她不想再有這樣一位父親因而她用力向手腕處刺入,身上的傷痛並不能讓她驚叫,因爲心底的痛已經讓她癲狂。

晉親王的劍柄點過去,可是紫萱握瓷片太用力,只是讓她刺入的方向偏了刺在了手背上,並沒有把她手中的瓷片弄掉。

他現在只有一隻手,想不傷害紫萱而阻止她有些太難了。

墨隨風看看皇帝在心底長嘆,此時他再顧忌什麼君前不君前的,他的朋友很可能又要多一個缺胳膊少腿的;閃身到紫萱身邊想要握紫萱的雙手,卻被她怒目一瞪停下了。

紫萱看一眼撲過來也停住的錢天佑:“你們不要害我。”她說完把受傷的手掌按在了桌子上,舉起資片就要對着手指斬下去

“住手。”

朱老爺再也無法沉默,他看着紫萱:“我、我立下文書趕你出朱家門,從此以後你和文昭都不是我朱家的人,同我朱厚田無半點關係。”

要把女兒逼死他已經心生不安愧疚,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再面對女兒要剔骨還父;那瓷片不是在刺入女兒的血肉,那是刺到他的良知上。

賈氏看到晉親王遠離膽子又大了一點點:“老爺,不可。”如果朱紫萱不是朱家的人,那好處丁家人還肯給嗎?

朱老爺卻沒有理會賈氏只是看着紫萱:“我,逐你出家門,從此我們就不再是父女;你、你也不用剔骨還我。”

紫萱看看點點頭:“你也不想和我是父女,很好。”

晉親王等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剛剛他們的心差點自嗓子眼裡跳出來。

碧珠看着紫萱,雖然沒有說一句話顯然卻是同意她的做法,爲什麼要欠朱家的,一點也不欠朱家的之後,就可以向朱家討回所有朱家虧欠她們的。

紫萱說完,忽然手起瓷片帶着寒光閃過,她的一戴小指被斬了下來:“你寫不寫文書是你的事兒,我要剔骨還你就是要和你斷得乾乾淨淨,從此之後再無人能指着我說一句,你怎麼可以不遵孝道。”

晉親王合了閤眼:“隨風,藥。”眼睜睜看着紫萱斬下自己的小指來,這比他斷掉一臂還要痛。

紫萱卻拿起自己的小指來:“血肉是我母親給我的,要剝離下來纔是。”

賈氏嚇得雙眼發黑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一眼:朱紫萱傷到自己她心中當然痛快,但是卻無法看着紫萱把自己手指骨剝出來。

皇帝也微微的皺了皺收頭:“輔國郡主,事情未明之前不必如此自傷。快,療傷要緊。”烈性的女子他見過,如此絕決的當真是第一人。

太皇太后也嚇到了,現在當然再也無話可說;想到如果不是她多說那兩句話,如今也不會有紫萱斷指剝骨一事,她下意識看向晉親王。

晉親王現在沒有理會任何人,他只是擔心看着紫萱。

朱老爺已經軟倒在地上:“不,不;我不要你的骨頭你不是我女兒,我也不是你父親。”他對着皇帝叩頭:“皇上,求您給臣做主。”

皇帝沒有答應只是看了看太皇太后,下旨要人家父女再不相認這種事情他不會做得;而且此事是太皇太后招惹出來的,如果當真要有人下旨的話,也不會是他。

朱老爺不停的叩頭哭訴,直到紫萱把一小截骨頭扔到他面前時,他更是發瘋一樣的叩頭:他真得受不了。

他知道女兒可以死,但是女兒當真剔骨還他而死在他面前,以後他也不用活了。

太皇太后終於開口:“既然如此,輔國郡主和朱厚田你們再無瓜葛,各自的兩家人。”她不得不說出這句話來,只是不知道後史會如何評價她的這句話。

朱老爺聽到太皇太后的話後,哭倒在地上連謝恩也忘了;長女的性子後來是極烈的,卻也沒有想到會烈到如此地步啊。

紫萱看看朱老爺,忽然跪下對着他叩了三個響頭起來:代本尊還朱家老爺十幾年的養育之恩。自今天起,她和朱家再無瓜葛。

太皇太妃看着紫萱的眼神也有了變化,不知道是不是被紫萱的舉止嚇到了,這次倒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琉璃終於回來了,只是跟在她身後的太監衣衫有些亂。

太監馬上叩頭:“皇上,輔國郡主的丫頭指使護國夫人府的人打暈了小的,纔回來遲了。”

皇帝的臉拉長:“爲什麼?”不怒而自威,帝王之怒根本不必形於色,也能把人嚇得血色全無。

琉璃把玉佩呈上:“婢子要去朱家走一趟,可是公公卻不放只能委屈他了。”

“朱府?”皇帝看看玉佩,上面的花紋是上唐常見的風格不假,但是那雕工的確和上唐的不同:“爲什麼要去朱府。”

紫萱上前跪倒:“是臣妾吩咐她去得,皇上要降罪就罰臣妾吧。”

皇帝看看紫萱:“朕問,去朱府做什麼?”

紫萱連忙給琉璃使個眼色,讓她趕快作答。琉璃連叩幾個頭後道:“婢子去朱府去見二姑娘、三姑娘和二公子,然後不出所料聽到他們對郡主的譏諷,讓婢子識相些給他們叩頭,不然就要陪着我們郡主一起掉腦袋了。”

皇帝看一眼朱老爺和賈氏:“哦?還說了什麼?”他問得是自己使出去的太監。

太監看看皇帝臉色,又悄悄溜一眼晉親王,他倒底是機靈的知道此時不能報琉璃的一棒之仇:“回皇上,朱家姑娘和公子說,只要郡主一死,他們就會有前程了;朱家二公子就能捐個監生,而兩位姑娘也能參加明年的宮中選秀——落選後也能嫁入大家族。”

皇帝看看丁陽眼底閃過惱意:“哦?他們不會是小孩子不懂事胡亂說話吧?還是說,有人向朱家的人承諾了什麼?”

“小的不知道了,因爲朱家的姑娘和公子們沒有說;就算是琉璃動手把他們打了,他們也沒有說出是誰會給他們前程;依小的所見,應該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太監叩頭答話很是清楚。

紫萱卻聽得兩眼一黑,手指點向朱老爺:“你、你就爲了你那三個孩子的前程?”這樣的原因,是誰能承受的住。

朱老爺看向紫萱咬牙:“沒有的事情,你不要胡亂冤枉人。”

皇帝悠悠的開口:“朱厚田,你是說,朕的人扯謊了?”剛剛回話的人可不只有琉璃,還有皇帝身邊的小太監。

朱老爺嚇了一大跳連忙請罪說不敢:“臣不是那個意思。”

皇帝不再開口,好像有些累了的樣子斜倚在那裡半合上了眼睛。

紫萱瞪着朱老爺:“就爲了你那三個孩子的前程,就要犧牲了我的性命?”

朱老爺想到皇帝的話,知道此事已經瞞不住索性直言:“你這個做大姐的一路高升、步步青雲,可是你爲弟妹們做過什麼?文昭都是四五品的官階了,可是你家中的弟妹呢?”

“我豈能不爲他們考慮一二,要知道他們原本就不如你聰明,不給他們謀個好前程,難道要看着他們過苦日子不成?”朱老爺斥紫萱:“如果你肯管……”

他就是知道爲了另外三個兒女而害大女兒性命不對,所以他纔會如此愧疚啊;但是如果放過這次機會,憑他是無法給三個兒女好前程的,且朱家自己就岌岌可危啊。

紫萱不敢相信聽到的話:“你說什麼?”

“我也只是想給他們安排好一點的日子,你不肯管我只能求助於人。”朱老爺偏過臉去:“是我不對,但是不關其它人的事情,你恨就恨我好了。”

就算是斷父女關係,可是骨肉是斷不掉得;他是朱紫萱的生身之父,所以根本不怕紫萱會對他如何,因爲他知道紫萱根本不能拿他如何。

“你大妹妹原本可以嫁入丁家的,卻因爲你而不能嫁鬧得名聲有損,哪裡還能找個好人家?你二妹同樣也是無法找個好人家,至於你小弟不是讀書的材料,也不喜歡經營之事,如果不好好的安排,你讓我百年之後如何閉得上眼睛?”他說得倒是理直氣壯。

皇帝聽得睜開眼睛看看朱老爺,不是親眼所見他真得不會相信世上還會有這樣一位父親。

紫萱終於爆發了:“你爲他們着想,可爲我想過一點點?我也是你的親骨肉啊,而且他們有父有母,我和文昭呢?我們姐弟只有你,只有你啊你卻只知道爲他們打算,可有想過我們姐弟半分?”

339章 以你之命可捨得

越說越氣越痛心的紫萱,忍不住再次抓起朱老爺的衣領來:“爲了你那三個兒女的所謂前程,你就可以狠心置我於死地?他們是你的兒女,我不是嗎?你知道爲他們打算,就爲同是你兒女的我打算了一條死路。”

朱老爺也不掙扎,任憑紫萱對他如何他也認爲自己是活該;但是有一樣他不有放棄:“我只是實放實說,雖然是受人好處纔來做證,但我的話沒有做假。”事情敗露了只是受了人好處,並不是他所說的事情爲假。

大女兒已經和他斷絕了關係,從此再無修好的可能,如果不能爲家中三個兒女博個前程,他以後老了之後要靠誰?所以他再有愧疚、再感覺對不起紫萱依然還是說出了那樣禽獸不如的話來。

這下子紫萱再也忍不住,狠狠的一掌甩在了他的臉上:此人沒有半點人性啊。

不管是二十一世紀她的父親,還是眼前這個本尊的父親,她就算是揪住了衣領,但是她的心底很清楚,這人是她的父親因而,她就算再氣再傷,也不曾興起給她父親一個耳光的念頭。

直到現在,紫萱是真真正正的、徹徹底底的斷了她和朱老爺的關係,一個耳光抽出去打掉的是紫萱心底深處對骨肉親情的渴望。

賈氏沒有想到紫萱打完一掌後,接着又是一掌,連忙過來拉扯朱老爺;倒不是擔心朱老爺受傷什麼的,只是她兒女的事情還沒有成之前,可不能讓朱老爺有什麼閃失。

要知道她母子四人還要依靠朱老爺吃飯穿衣呢,怎麼可以讓朱紫萱給活活打死呢?尤其是朱老爺臉上鮮血印子很多,看得她很擔心:不知道是不是全是朱紫萱的血,如果有朱老爺的血不知道傷得重不重。

紫萱原本沒有想找賈氏的麻煩,雖然說朱老爺的所爲當然和賈氏的唆使有關,但賈氏和她沒有血緣關係,而朱老爺卻是她的生身之父,所以最讓她惱恨的人是朱老爺。

可是賈氏卻自己撞上來,當即一腳把賈氏踹倒在地上,一手就去拉她僅餘的耳朵。

卻不想紫萱卻被人推得差點摔倒,如果不是有晉親王扶了她一把,她就狠狠的跌倒在地上了;而推她的人正是朱老爺。

朱老爺已經把賈氏護到了身後:“紫萱,你要恨就恨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同其它的人沒有關係。”

看,朱老爺也不是不男人的;瞧,朱老爺也不是完全沒有擔當的;他也一樣會爲了他的家人而奮不顧身,之所以能捨出紫萱去,不管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多少遍紫萱是他的女兒,也掩飾不了心底深處其實根本沒有把紫萱當作家人。

見到朱老爺如此紫萱哈哈笑了兩聲:“好,果然是一家人啊,我和文昭倒真是多餘的。”她看看自己敷了藥的手指:“我來替文照剔骨還你吧,我們姐弟從此以後和你全無半點干係,我們姐弟從來就不是朱家人;不,我們母子三人從來就是不是朱家人。”

朱老爺大叫一聲:“不要那個文昭我朱家、朱家不能不要。”他不是心疼文昭,而是紫萱和他的關係斷掉後,豈能和紫萱沒有聯繫?

尤其是在紫萱當真打了他之後,非常清楚紫萱有多麼的恨他,此時此刻事情還沒有着落,最後萬一事敗呢?他是生意人不是賭徒,因而當然要留條後路。

只要有文昭在,就算紫萱和他斷了父女之情,有文昭在她也不能置自己及朱家於死地,甚至都不能真正的傷害他或是朱家一根汗毛。

他做生意有成,的確是有幾分心機,只是卻全用在了紫萱姐弟的身上罷了。

紫萱聞言氣得眼前有暗影飛過,指着朱老爺:“你不放文昭?好,你不放他是不是?”她一把拉過朱老爺狠狠的摜在地上,就把賈氏拉到身邊來。

朱老爺看向皇帝、太皇太后等人,希望有人會制止紫萱;但是無人,廳上的人只是看着他們父女二人,沒有人有意阻止此事。

皇帝本想喝止的,但是目光掃過晉親王的胳膊他就合了眼睛:他很明白,晉親王爲什麼會自斷一臂;而他現在對晉親王沒有任何的一絲疑心了,心中生出的愧疚更多的就是他無法給晉親王任何封賞做爲補償。

因爲晉親王已經貴爲親王,封無可封、賞什麼呢?晉親王冷性冷情,對什麼都不屑一顧,唯獨對輔國郡主有幾分情義的樣子。

就算是對晉親王的補償吧。他閉上眼睛在心裡道,雖然也知道相對於一臂而言,就算由着紫萱、就算是維護紫萱,也不能讓晉親王再長出一臂來。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的心情是複雜的,同爲女子看到紫萱如此不管不顧、如此的張揚,和她們在宮中所講究的隱忍之道,自然帶着一種痛快;她們也恨不得能做第二個紫萱。

再有,她們也越發瞧不起紫萱,這不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卻迷惑了她們各自最疼愛的人,勾引他們離開她們、不再對她們惟命是從:此時紫萱所爲是錯的,爲什麼不由着她錯下去。

錯得越多越好,錯得越大越好。就算丁陽所言的一切都是假的又如何,就憑輔國郡主現在的所爲她還好意思爲**不成?

紫萱把瓷片放在了賈氏的眼睛旁:“我先拿她的眼睛祭我母親。”她把瓷片用力的一按,賈氏的臉就是一痛:“說,當初我母親爲何會離開京城,而去距邊關那麼近的地方?”

本尊的母親的死因有疑點,只是原本她從來沒有深想,後來經歷的事情多了之後,她便自然而然想到了諸多的疑點:朱家老爺夫妻失和多年,爲什麼那一年會那麼巧的和夫人一起離開京城的?

賈氏驚得手腳都軟了:“不關我的事兒,不關我的事兒。”

“你想不想要性命?”紫萱把瓷片在賈氏的臉上一劃:“我真得不介意你成爲一個瞎子。”

賈氏看向朱老爺求救,有些事情她也知道輕重的,此時在皇帝面前說出來豈不是自尋死路?

朱老爺瞪紫萱:“你母親跟我出去經商有什麼可問的?放開她,文昭也逐出朱家……”

紫萱手一揮:“我們姐弟不是你逐出朱家的,我們姐弟是被你這樣父親逼得只能剔骨以還,逼得有父不必認”她的瓷片還沒有落下就被墨隨風一把按住:“你已經還給了他。”

“我要代文昭剔骨,墨兄,爲了將來今日痛一痛不算什麼,就算是死我們姐弟也不要有這樣的父親。”她想推開墨隨風。

墨隨風揀起紫萱的手骨:“你,斷了兩塊骨給他。早已經替文昭剔骨還給他了,除非是朱大老爺認爲你剔你這麼兩塊骨頭不夠。”

朱老爺一來膽小不想再看到剔骨血淋淋的場面,二來也擔憂賈氏的死活,忙不迭的道:“足夠了,足夠了;你們姐弟剔骨足以還我,我們朱家和你們姐弟再無瓜葛,快把賈氏還來。”

紫萱看向太皇太后,沒有答朱老爺等着她下旨。

朱老爺現在很聰明,馬上反應過來叩頭請旨;而皇帝最後輕輕的一嘆:“孝道是要守的,但是遇到這樣的父親,唉——”

太皇太后臉色微微一變,想到紫萱剛剛的挑撥之語不得不再次開口下旨,了斷朱紫萱之弟和朱老爺的父子關係。

到現在,紫萱姐弟再和朱家無半點關係。

朱老爺謝過太皇太后的恩典後,看着紫萱急得抓耳撓腮:“你還不放人?”忍不住柔聲對賈氏道:“你、你不要怕,馬上就沒有事兒了。”

紫萱冷冷的哼了一聲:“當年,爲什麼我母親會到邊關去?”既然問了出來,得不到答案她是不會放手的。

晉親王長劍一揮就落在賈氏的咽喉上:“此事有疑,我們只要留一個人問供就可以了;有朱厚田的,留她何用?”

紫萱聞言點頭:“王爺說得是,就用她的頭來祭我生母在天之靈吧。”

賈氏看到晉親王的長劍再次揚起嚇得閉上眼睛:“她是去見她的父母族人,是老爺騙她的。”她知道晉親王說殺人,就算是皇帝在眼前也會殺掉她的。

不同於紫萱的威脅,因爲晉親王可是根深苗正的皇家人,又是皇帝的叔父,殺她一個商人婦算不得大事兒。

碧珠聞言身子就是一顫:“胡說姐姐當年發誓,就算是死在上唐也絕不會再回九黎;再說,我們年年給姐姐的信她從來沒有回過一封,如何會回九黎見我們。”

紫萱看着朱老爺:“爲什麼?”

朱老爺沒有看紫萱眼睛盯着賈氏:“你、你爲何要這樣說?”他不相信自己願意以性命相佑的妻子,在生死關頭會把他拋出去做擋箭牌。

他以爲賈氏待他會如同他待賈氏一樣,是夫妻所以願意用性命護對方周全。

賈氏不敢看他:“老爺,你是一家之主,你說過會好好的照我們母子三人一生的;當年的事情瞞不下去了,老爺你、你爲我們母子三年所做,我們以後會年年爲你燒銀錢過去的。”

紫萱聞言點點頭:“說得有道理,你如此疼愛他們母子三人,爲了他們母子三人動了殺妻之心,動了殺女之心,把自己的長子折磨的遍體鱗傷;如今,正是你犧牲自己性命以護他們母子三人周全的時候——朱老爺,你不會不答應她吧?”

340章 玉碎

朱老爺聽得大悲緊緊的盯着賈氏不放:“你說什麼?”他的眼睛通紅通紅嚇人的很,瞪着賈氏:“當年的事情也是你想出來的毒計,是想騙得她回九黎,讓她應了當年的毒誓死在九黎不能回來,爲得就是能夠扶正你。”

“如今你爲活命卻不顧我生死,你知不知道我爲了你們母子做了什麼,你是眼睛瞎了沒有看到,還是耳朵聾了沒有聽到?”朱老爺膝行過去一把揪住賈氏的衣領:“我爲了你們母子三人連親生的女兒都能捨了,你居然想要讓我抵罪去死。”

紫萱放開賈氏緩緩起身鼓了鼓掌,淚水淌了一臉:“好,果然是精彩的狗咬狗把戲。原來,我母親當年就算是不救丁陽,她也不會再回到上唐”

她指着朱老爺:“你敢讓我母親回九黎?”她一腳踹在賈氏的身上:“你敢讓我母親回九黎?”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的簡單。

賈氏看到朱老爺翻臉,驚得變色:“救我,救救我。”她掙扎着想回到紫萱的身邊:“我雖然有那個心,可是的確是他心狠——他懼你母親所知所懂的那些,人不死他不能安心;原本也不是要帶你母親回九黎,是想舍了那次的貨而引你母親入盜賊出沒的地方……”

紫萱合了閤眼睛,雖然那不是自己的真正的母親,可是聽到朱老爺的所爲她還是氣得全身哆嗦起來。

晉親王開口了,依然是冷冷的聲音,根本不理會朱老爺對賈氏的追打:“上萬兩銀子的貨說扔就扔了?朱老爺倒真是大方。”

賈氏知道想躲開瘋子一樣的朱老爺就只能說實話:“那次的貨物只有幾百兩銀子,因而他纔會舍下貨物去報敵人的潛蹤而領軍功;不然他定會安排貨到安全的地方,不會把貨丟在那裡大半毀掉的。”

朱老爺也不說話了,只管揪着賈氏打。賈氏說完之後,他忽然指着賈氏:“你想活?我不能活,夫妻一場你就要陪着我一起去見閻羅王。”

賈氏聞言一臉的哀傷:“老爺,不是我心狠啊,我是丟不下兒女們……”話沒有說完就被朱老爺啐了一臉。

“休要再拿兒女們來做藉口。”朱老爺啐完的,狠狠的咬牙看着賈氏,恨自己爲何如此瞎眼,會把如此不堪的婦人當成貼心肉般護着。

紫萱看着他:“其實,我以爲你會護她到死的;既然你歡喜她,她要你的性命你就應該把性命給她啊。現在,你可知道了,你歡喜的人不是她也不是我母親,是你自己。”

朱老爺老淚橫流:“紫萱,是我一時糊塗啊,全是賈氏常常對我說你們母子三人的壞話,我只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我母親命喪九泉?如果不是母親對你死了心,她肯拋下我們姐弟去以命易命相救丁大將軍,而把我們姐弟託付給丁大將軍?”紫萱冷笑:“一時糊塗,說得好是輕巧。”

朱老爺聞言羞愧的低下頭:“雖然賈氏可惡,但是我那三個兒女無辜;怎麼說,紫萱,你和他們流着相同的血,以後、以後你要照顧他們一二。算是我、我求你了。”

他說着話居然對着紫萱就叩了一個頭:“他們只是小孩子心性,多半也是賈氏所教,其實他們真得沒有害你之心。紫萱……”

晉親王忽然輕輕的開口:“賈氏,你那個小兒子應該姓什麼?”

朱老爺大吃一驚擡頭看向賈氏,一時間忘了他接下來要說得是什麼話了。

賈氏看着晉親王的長劍不敢扯謊,萬分驚恐的看着晉親王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那種事情,他一個王爺也會知道。

她卻不知道晉親王和水慕霞後來知道護國夫人死因有疑,又因爲紫萱的關係,做了多少事情。

“是他堂弟的孩子。”賈氏所說的他指得當然是朱老爺。

朱老爺聽到這裡氣得當真發起瘋來:“賤/人——”他撲過去就打賈氏,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捧在手掌心裡的寶貝居然是人家的孩子。

賈氏一面抱住頭一面叫:“不是你想得那樣,當年我就是假有喜,爲得就是想固寵啊;誰讓你對文昭總是高看一眼?後來我假有喜的事情不知爲什麼被他四叔知道,居然威脅我養他的孩子……”

朱老爺聽到這裡手一頓,然後身子一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我身邊盡是小人,卻把那對自己真心好的都推上了絕路。”

他看向紫萱:“女兒……”悔恨啃咬着他的心。

紫萱瞪他:“太皇太后的旨意、我的骨頭、你的話所有的人都聽到看到了,你叫哪個爲女兒?”斥完不再理會他對皇帝叩頭:“玉佩,皇上可還要匠人來驗看一番?”

皇帝淡淡的道:“已經拿去驗看,應該快拿回來了。”

紫萱再次叩頭:“臣妾求皇帝把玉佩驗清楚之後賜還給臣妾,因爲那是臣妾先母的遺物。”

“好。”皇帝一口答應下來再不說話,就好像今天不是他要問罪於丁陽等人般。

朱老爺拼命的向紫萱認錯說好話,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讓文昭再認祖歸宗:不然他這一支就要斷了香火,不管是今天他身死還是百年之後,他都沒有一個兒子爲他送終。

紫萱不理會他,不大一會兒有人把玉佩送回來,證實了紫萱的話:那玉佩的雕工的確不是上唐人的手法,倒有八九分是九黎人所做。

皇帝聽完後臉上神色不變,把玉佩讓人遞還給紫萱。

紫萱把玉佩拿在手中看了看,上面所刻的花樣是連理枝:“朱家老爺,這玉佩你當真不認識,當真不是你送給護國夫人之物?”

“是。是我當年送給護國夫人之物,千真萬確。”朱老爺淚流滿面想伸手去摸那塊玉佩:“我剛剛喪了良心說假話……”

紫萱沒有讓他摸到玉佩,轉身把玉佩放在桌子上,不等朱老爺把話說完,拿起旁邊的金如意來狠狠的砸了幾下子,把玉佩砸得粉碎:“朱家老爺,你定是看錯了,玉佩當然同你半點干係也沒有。”

朱老爺驚怒直起身子來道:“你做什麼?”那是,他的原配留下來的唯一的東西——九黎女子性子剛烈,抱了必死之心後幾乎把所有兩個人相關的東西一把火燒掉了。

而且,當年在九黎他是真正的歡喜過原配的,那塊玉也曾他認真的描了花紋,和九黎的工匠埋首好幾天才雕好的。

世上,僅有的能證實他和原配在九黎開心時光的東西,就這樣毀在了他的眼前。而且此時他剛剛知道,世上唯一待他真心實意的女子就是原配,卻連他曾送給她的東西都碎在了眼前。

心痛自心底浮起來,他忍不住了抓住玉佩的碎塊落下淚來。

紫萱迎着他的怒目平靜的道:“母親說這是你送得,你說不是;既然如此,留它做甚?被人用以恥笑我九泉之下的母親嘛。不是便不是,毀了如今世上再無此物,朱家老爺可以安心了,你再在世間尋不到你曾給過護國夫人的東西。”

“你心痛這玉佩?那我母親被你們逼死,如今你就算知道了賈氏的真面目,又能把我母親還給我們嗎?”紫萱一掌拍落朱老爺手裡碎塊,讓雪蓮把玉佩的碎塊收了起來。

朱老爺瞪着紫萱,連指了幾次紫萱最終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最後他咬牙道出了他現在真正想要得:“你如果不讓文昭認祖歸宗,我會把護國夫人請出……”

紫萱淡淡的道:“我和文昭會親迎母親的牌位離開朱家,不用朱老爺處心積慮的撇清和九黎的關係。還有,我不會死,因而你那三個兒女的前程,只怕你要另外想法子了。”

朱老爺看着紫萱低下頭,知道用硬的是不可能讓紫萱答應讓文昭回朱家的;有什麼法子能讓紫萱鬆口呢,他朱厚田不能無子送終,不能斷了朱家的繼後香燈啊。

賈氏卻擔心的是另外的事情:“老爺,兒子不是你的,可是兩個女兒卻是你……”

“閉嘴”朱老爺瞪着她:“是又如何,那也只是兩個庶出之女;而且有你這樣的母親,她們這一輩子的好歹已經註定。”話雖然如此,想到那兩個女兒他心頭還是一陣疼痛。

紫萱看到這裡一笑:“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說得就是你們這樣的夫妻。朱老爺,原來你捨得出原配妻子、捨得出女兒,捨不得自己的性命。想想,就代九泉下的母親不值,她居然會跟了你一輩子,到死也不曾想要傷害你”

朱老爺聞言發了半晌呆,猛得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哭了好一陣子看向紫萱:“你母親給你那塊玉佩時,當真說、當真說不悔了?”

紫萱恨恨的道:“我情願母親沒有說過。”

朱老爺又是一陣大哭:“什麼九黎人、什麼上唐人,我爲什麼會糊塗至此啊。”他抱着頭傷心欲絕:“我生生的害死了真正同甘共苦的妻子,還要親手害死我的女兒,我不是人,不是人啊。”

芳菲此時忽然醒悟過來:“朱紫萱,你那肚兜……”她終於知道朱紫萱爲什麼肯做好戲給他們看了,因而急急開口想把事情牽回正途。

紫萱看過去:“你着什麼急?我朱家的家事還沒有處置完呢。等我收拾完了朱家的人,自不會慢待了你丁大夫人。”

341章 加倍奉還

朱老爺聽到芳菲的話看過去,先瞧了眼紫萱的神色,忽然對芳菲發難道:“你們丁家還想害我的子女?雖然無憑無證,但是這個時候收買賈氏,再由她來勸服我而害我女兒的也只有你們丁家了;只要是明眼人,哪個看不出來。”

他說完對着皇帝叩頭:“皇上明鑑,輔國郡主在朱家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個時候她根本就不喜說話;再加上其母仙去,她整日間都不出房門,哪裡來得姦夫?是丁家的人在污衊她。”

終於,這個父親肯爲她說話了,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倒底是肯開口爲她爭一爭了。紫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淚水不爭氣的掉了下來:真得,朱老爺的話說得遲了些,不過總歸說了出來。

此時,朱大老爺的話並不算晚。

對,紫萱料對了,一切都是出自她的謀劃:自朱老爺出現後,她就打個機會以取玉佩爲藉口打發琉璃離開,爲得就是逼朱老爺能說出實話來。

丁家老狐狸定下的計策最毒的就在於,是她朱紫萱的親人來證實她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賈氏不用想她會反水,這次紫萱也不打算放她一條生路,而朱大老爺還是有幾分可能會說出實話來的。

當然,紫萱並不是指望着朱大老爺會良心發現。做爲父親的朱老爺對她這個女兒的愧疚能有多少,她是真得不知道;而且,朱大老爺就算是有愧疚,也不可能因爲愧疚就爲她說話,不然他根本不會出現在晉王府。

因而,紫萱不敢把她和文昭等人的性命壓在朱老爺的良心上。所以,她還是在和晉親王接近時,悄聲請他把賈氏的隱秘說出來;再加上她把玉佩砸掉,希望可以逼得朱老爺失態說出實情來。

朱老爺現在做了紫萱希望他做得事情,不過紫萱看得出來,朱大老爺如此做並不是因爲她是他的女兒,也不是因爲對護國夫人的愧疚,而是爲了朱家的香火。

對朱老爺當然不會再心存什麼幻想,但紫萱還是在心中長長一嘆:爲什麼,她和本尊的母親會遇上朱老爺、丁陽這兩個極品不到能再極品的渣男呢。

皇帝聞言緩緩的開口:“朱厚田,也就是說你當年在九黎用過化名?”

“是。”朱老爺叩頭:“罪臣在九黎就是用‘祺’字做化名,那枚破掉的玉佩就是、就是當年我送給護國夫人的定情之物。”

他連叩了九個頭:“罪臣欺君實在該死,但是請皇上明察秋毫,還輔國郡主一個清白——她自始至終都是清清白白做人,就算是有惡婦之名也絕無yin/婦之行”

“護國夫人之死的確是罪臣的錯,卻並不非如賈氏所說,一切是她想出來的主意,幾次三番的勸說我,罪臣一時糊塗才……”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要護賈氏的周全,既然賈氏做初一,他當然不妨做十五了。

事情就在朱家的鬧劇中忽然來了一個大翻轉,弄得太皇太后連眨了幾次眼睛;不過,她就算是想阻止也太晚了些。

芳菲伏在藤椅上道:“皇上,他們是一家人,又加上賈氏勾結族人要謀朱家的田產……”

紫萱看着芳菲微笑道:“朱家的事情,我這個曾經的長女都絲毫不知情,你丁大夫人卻如此清楚,還真是奇怪呢?你當真姓文不是姓朱得,會不會是朱老爺遺失在外的女兒啊。”

芳菲被紫萱惡毒的話氣得話都說不利索:“皇上,輔國郡主在您面前如此污我及家母的名聲……”

紫萱淡淡的道:“你不要隨隨便便的污衊好人啊,我是說你偷人而致有喜,讓丁陽大將軍白揀了一個兒子呢;還是我說你母親偷人了?我剛剛可是不曾如此說過,也不曾如你一樣信誓旦旦的說什麼有憑有據,你不要信口開河。”

“說到污人清白,賈氏你現在有什麼話要說?你居然敢污堂堂的郡主清白,是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啊。”話鋒一轉紫萱看向賈氏:“害我母親在先,又害我幼弟在後,如今居然想置我於死地。”

紫萱盯着賈氏的眼睛:“你說,我要怎麼報答你纔好呢?”

賈氏嚇得全身發冷,左右看看也只有朱老爺能依靠:“老爺,老爺,你救救我。我真得只是擔心兒女們無人照顧……”她只提女兒還好,居然連那個不是朱老爺骨肉的小兒子也帶上了,自然讓朱老爺氣不打一處來。

“你,罪有應得。”朱老爺轉過頭去不看賈氏。

賈氏去撲過來抓住他的衣角:“老爺,一夜夫妻百日恩啊;您向來疼惜我們母子幾人的,您這次再救我一救吧,以後我爲老爺你做牛做馬……”

朱老爺伸手就把賈氏推倒在地上,連話也懶得說了;這天下哪有就該他死的道理?救她?真當他朱厚田是完全沒有腦子的人嘛。

他爲紫萱開口證了清白,爲得就是能讓朱家得一線香火;如今事情還沒有着落,他怎麼可能爲賈氏而惹得紫萱不快?再說,他也恨極賈氏,死在他的面前正和他意。

紫萱一步一步逼過來,賈氏一點一點後退終於大哭出來:“大姑娘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得再也不敢了。”

“當年驚馬一事,是不是你和丁陽所爲,害得我非丁陽不嫁不可?”紫萱盯着賈氏:“說”

賈氏當然不敢再有隱瞞,把和丁陽一起謀算紫萱的事情說了出來。

皇帝聽得眉頭皺起,他還真得不知道驚馬一事,也才知道當年的朱紫萱爲什麼非丁陽不嫁了。

丁陽想開口說話,可是擡頭看到皇帝眼中的怒意嚇了一跳,到嘴邊的話就又吞了下去。

晉親王一劍把賈氏右手五指的第一節手指斬了下來:“如此惡毒之女,假以母親之名爲惡多年,斬了你還真是便宜了你。”

太皇太后偏過臉去:“晉王,她有罪有錯自有上唐律法,在這大廳之上弄得這般鮮血淋淋卻是不好。”

“只是斷她五指,此惡婦如果不嚴懲,豈不是助長那些不慈之人妄爲?真不知道天下會有多少屈死的兒女。”晉親王說完把劍收了起來。

太皇太后聞言惱怒,欲責晉親王可是又不好直接怪責於他,倒底他所說的是賈氏而不是她這位太皇太后啊;冒然開口豈不是顯得她心虛?

“這個賈氏果然是討厭的很,不能輕饒了她。”皇帝此時開口了:“至少讓她在衙門前站上幾天示衆,才能讓世人明白什麼事情是不可爲得。”這個時候開口,如果說皇帝沒有旁得意思,打死太皇太后她也不會相信的。

紫萱叩頭:“皇上,能不能把賈氏交給臣妾來處置?罰她站籠之事臣妾自當遵旨,但此人之可惡還在蔑視朝廷,此風絕不可長。”

皇帝想想點頭:“郡主受了多年的委屈,現在惡婦還要謀害你的性命,嗯,朕允了。”

賈氏卻嚇得魂不附體:“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啊。”她心知自己落到紫萱的手上絕不會有好下場,還不如去官府的大牢呢。

紫萱卻上前一腳踹得賈氏躺在地上,然後踏在她的身上:“你不就是用孝道二字壓着我嘛,不就是以爲你佔了父母二字,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嗎?”

“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你做得惡太多會落一個什麼下場。”她說完恨恨的踏了賈氏的胸膛兩腳。

不過她的話卻讓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很不是滋味兒,但是皇帝卻聽得眉目舒展;而且紫萱罵得人是賈氏不是她們,她們能開口說什麼呢。

雖然,兩位娘娘都知道紫萱的話是在罵她們,但是她們也只有聽着的份兒;只要一開口,問罪不問罪先放一邊,是不是證實她們心中有鬼、有愧?對晉親王還好說,但是讓皇帝捉住把柄事情就真得可大可小了。

賈氏痛得大叫,可是百般掙扎也不能起身,看着紫萱眼中的殺機她是真得後悔了:“饒我一命吧,饒我一命。”

紫萱拿下頭上的簪子抵在賈氏的嘴邊:“閉嘴,你太吵了。現在想讓我饒你了,我問你我可曾做什麼?你自在你的朱家,我自在護國夫人府,井水不犯河水,你卻就是莫名的咬着我不放,非要置我於死地才能開心。”

這話也讓太皇太后很不是滋味,咳了一聲拿起茶來喝。

紫萱還是在指着賈氏大罵:“我礙着你什麼了,你有什麼看不慣的?有些事情你要查查清楚,不要亂怪人如今你犯下這等大錯,想回頭已經太晚了。”

她說完起身對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施一禮,什麼話也沒有說回身手中的簪子就狠狠的刺進了賈氏嘴邊的肉中:“錯已經鑄成,想我饒過你?我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害我一分我必償以十分。”

太皇太后握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抖,幾乎想脫手砸向紫萱;因爲紫萱最後這幾句話就是對她說得:你害我的,我必會加倍還給你。

如此的囂張,如此的猖狂她死死的盯着紫萱,紫萱平靜的迎着她的目光,半分也沒有退讓。

342章 解毒之法

紫萱就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絲毫懼意也沒有:你是太皇太后又如何,要害我那我就不會對你有半分的客氣。

對於太皇太后這種人,你就是怕又能如何?不過就是因爲錢天佑、水慕霞和晉親王動過要娶她的念頭,太皇太后、太后等人就視她爲眼中釘,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般。

皇家的人高高在上慣了,你怕她們的話她們只會冷冷一笑:如今知道怕了,那還不趕快去受死?既然這些人不會放過她,她爲什麼還要擺出恭敬的面孔來。

太皇太后開口了:“哀家說過了,不想再見到鮮血。”

紫萱行禮:“臣妾聽到了。”她說着話回身簪子又落在賈氏嘴巴的另一邊:“只是她對皇家如此不敬,連郡主也敢隨便的誣陷入罪,如果不好好的教教她什麼叫禍從口出,怕以後還會有人效仿。”

太皇太后把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她叫得太過刺耳,還不……”

紫萱馬上道:“太皇太后說得是,這種人的嘴巴只會胡說八道凡事對得都是她,錯得都是旁人,留着她的嘴巴有什麼用?來人,割下她的舌頭來——這可是太皇太后的旨意。”

賈氏緊緊的閉上嘴巴,就算是痛得要命也不敢再大叫出聲,拼命的掙扎着想求饒。

紫萱卻給了她兩個耳光:“你這種人有嘴巴也只是會害人罷了,全無半點長輩應該有的樣子,早應該拔掉舌頭的。”

賈氏被拖了下去,不多時上來她的舌頭當真沒有了;一嘴的鮮血不說,人也暈過去不省人事。

紫萱看看太皇太后,吩咐雪蓮:“喚醒她。一點一點來,這麼大的人骨頭多的是,要精打細算些。”

晉親王讓雪蓮站到一旁去,一腳踏中賈氏的腿骨,就讓賈氏痛醒了過來;但是她已經無法叫出痛來,只能發現極大的怪叫來。

自有人過來把她的嘴巴了堵上,賈氏想逃可是在晉親王的腳下他能往哪裡逃?

墨隨風在中間還叫停:“受得傷這麼重怎麼能活得過三天去?我倒底是個大夫,讓我給她診治一番,王爺先歇一歇。”

他又是包紮、又是喂藥的忙活半晌後道:“她就算是不吃不喝,我也保她三天之內不會有性命之憂。”

話音一落他一腳就踏斷了賈氏的胸骨,痛得賈氏暈死過去;不過下一根胸骨斷開的時候,她就又痛醒了過來。

墨隨風還微笑着道:“還是我來吧,王爺你不懂醫,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讓她骨頭寸斷,又不會讓內腑受到重傷而很快去見閻羅。”

太皇太后的臉白了,是真得白了;她在宮中這麼多年殺人的事情豈能沒有見過?少說死在她手中的也有十個八個的了,但是如紫萱這樣安排的死法她真得沒有見過。

不要說太皇太后沒有見過,就是丁陽這個上過戰場、死過一次的人來說,看得都冷汗浸透了衣衫。

廳上的人都知道,紫萱不只是在報仇,並不單單是爲收拾賈氏,她這也是在殺雞給猴看。

賈氏從來沒有如此後悔害死過護國夫人,從來沒有如此後悔要害紫萱姐弟:她如果安份的在朱家過活,也不會有這番活罪了。

她是怕死的,但現在她卻是想一死了之,只求能有人給她個痛快。

皇帝看看紫萱心底也滑過一絲冰涼,好在這是個女子啊,不然他就要重新想一想了。

朱老爺終於忍不住了:“夠了。你以爲她好端端的就會來害你嗎?你和文昭一晃眼在京城不見了,你們姐弟是逍遙了,回來就成爲了郡主;可是你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們朱家……”

錢天佑一腳踹在他的嘴巴,讓他的牙齒飛出來一顆:“你胡亂說些什麼”

紫萱也彷彿沒有聽到,因爲對朱家做了什麼的那個人自然就是高高坐在上面的皇帝:文昭當初可是皇帝下旨留下的人。

墨隨風把賈氏的骨頭都弄斷了,看着軟癱在地上痛得要命,卻連根手指頭也動不了的賈氏笑笑:“我這裡有包藥,嗯,我可是沒有白去九黎,要知道九黎的那些毒什麼的,少說我能解八成。”

他把藥給賈氏灌了下去,廳上人人都聞到嗆鼻子的味道:“還有,我對九黎的毒雖然會弄的不多,但也會那麼一兩份;不過,今天足夠你受得了。”

說完他拍拍手讓人把賈氏拖了下去,看着賈氏如同一個破布袋一樣被人拖出去,軟綿綿的樣子使廳上衆人心頭都掠過一陣涼意。

太皇太后眼中卻掠過幾分喜色,心道果然是自尋死路:敢當着她的面兒給賈氏用毒哼,這次朱紫萱你還不死?

不等她開口,墨隨風看向皇帝:“王爺和郡主當初帶着小民去九黎,就曾再三的叮囑小民定要好好的學一學九黎毒與醫;小的愚昧並沒有學全,但是解毒之法卻還是學了不少,聽王爺和郡主的吩咐正整理爲冊,到時候就能敬獻給皇上。”

皇帝聞言猛得坐起來:“當真?”這可是大功一件。

墨隨風點頭:“多得九黎馬家相助小民才能勉強學到這些。”丁陽不是說九黎在馬家的手上不好嘛,不是暗指紫萱等人倚仗九黎圖謀不軌嘛——不用分辯,只要請功就足夠了。

九黎把解毒之法傳入上唐,誰還再說馬家和紫萱對上唐存有異心?

紫萱淡淡的加了一句:“其實,九黎的靈雀手中就有的是破毒解毒之法,丁家早已經握在手中多年了。”

皇帝的眉頭一挑,先勉勵了墨隨風幾句,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晉親王,當然是極爲讚賞的;對紫萱他當然更是好好的誇了幾句,隨後拉下臉來:“丁家得九黎解毒之法多年了?”

丁陽搖頭:“絕無此事。”

紫萱看着他:“當真是沒有此事?靈雀都給你添了弟弟,豈會不把解毒之法相傳;你們丁家爲我上唐的將軍,不知道此事予我們上唐來說有多麼的重要的嗎?”

“好在我的外公一家爲皇上的風采所折服,不然解毒之法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夠被我上唐軍中所用。”她說完對着皇帝一福:“皇上,正所謂燈下黑。有些人,可能就是自恃皇上的信任而胡作非爲。”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下毒只是個引子,爲得就是向皇帝表明他們能敬獻九黎的解毒之法:她剛剛高興的太早了,朱紫萱等人都不是那麼笨的人,不像丁陽這樣無用。

碧珠藉此跪倒在地上:“民女馬碧珠,代父親向皇止敬獻避毒之物兩件;這兩物可避九黎百毒,以示我九黎對上唐的忠心。”

皇帝聞言更是大喜:“有這等奇物?”

“是九黎自古相傳的聖物,在九黎也只有三件,爲九黎王族世代相傳之物。現在民女手中就是其中之二,請皇帝陛下過目。”碧珠把兩件樣式古舊的、非金非玉、似木又好像非木的東西奉了上去。

太皇太后卻阻止皇帝接觸:“皇上……”她眨了眨眼睛。

皇帝看看碧珠再看看晉親王,伸手把一件龍形之物握在了手中:“嗯,一股清涼意倒讓朕的精神一振。”

紫萱看着太皇太后:“您不相信九黎的誠心與忠誠?那現在就讓人來親試好了。”

皇帝擺手:“不必了。朕信得過你們,信得過九黎馬家。”他把龍形的東西掛在了腰間,看一眼那鳳形之物:“這個嘛……”

他想了想:“先收起來吧。”他沒有給太皇太后,看來是要給太后或是皇后了。

無形之中,皇帝和紫萱等人親近了一點點;落在丁陽和芳菲的眼中,自然焦急起來,兩人對視一眼知道不能再由着朱紫萱來。

丁家本想讓皇帝對九黎生疑、對紫萱等人生疑,卻不想紫萱藉由墨隨風要獻解毒之法:墨隨風是上唐的會元公,他所寫得解毒法當然比九黎人所寫更得皇帝信任;再獻上避毒之物——九黎何有異心?

倒被紫萱將了一軍:你丁家得到的解毒之法爲什麼不獻給皇上,留下來是什麼用心呢?

無憑無據的事情,紫萱並不想用此事把丁家如何,就如丁家老狐狸的算計一樣,現在先在皇帝心中種下懷疑再說。

皇帝大喜的傳旨:“碧珠,好名字。你是護國夫人之妹,輔國郡主的姨母,又是馬家的掌上明珠;嗯,傳朕旨意,封馬碧珠爲解憂郡主。”

聽到這句話,碧珠還沒有叩下頭去,錢天佑人已經跪倒在地上:代碧珠向皇帝老老實實的叩了幾個響頭。

皇帝見此,目光在碧珠和錢天佑的身上一轉,心下就瞭然;想到九黎現在就是馬家做主,如果讓錢天佑娶了碧珠……他笑着對錢天佑點了點頭,沒有叫破錢天佑的心思,已經有了默許的意思。

他認爲這個外甥終於做對了一件事情,這樁聯姻大有可爲啊。

但是太皇太后的目光一凝落在碧珠的身上,疑惑的在紫萱和碧珠兩人身上轉來轉去的看:天佑,歡喜的倒底是哪個?是哪個,都不成。

朱紫萱一個再嫁婦人勾引天佑,如今一個九黎人也來勾引她的天佑——哼,當她這個太皇太后已經死了不成。

343章 你全家偷人

皇帝龍心大悅,沒有想到可以得到九黎的解毒之法,他發現紫萱果然不錯。

朱老爺卻有些心緒不寧,看到紫萱如此對待賈氏,他差點嚇傻了;從來不知道,他的這個長女會是這般的性子:要知道他的原配和他多年,雖然屢有口角但還是很溫順的性子,不曾有過凶神惡煞的時候。

如果他的原配也有這等手段,就是賈氏再逼他,他也不敢動原配一根汗毛的。

想到賈氏剛剛的樣子,除了害怕外他的心中還生出些不捨來,怎麼說和賈氏也是多年的恩愛夫妻,眼睜睜看她受這等苦還真得有點看不下去。

不過想到賈氏居然要和他堂弟謀奪他的家產,再看看紫萱若無其事的樣子,最終他還是沒有開口爲賈氏說話:生賈氏的氣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對紫萱開口爲賈氏討饒。

如今他最最後悔的就是不應該心一軟,而同意紫萱和他斷絕父女之情,不然就算是紫萱手段再狠辣,也不能拿他這個生身之父如何的;眼下,他是真得自危了。

芳菲看向朱老爺:“你還要昧着良心說話?她可不曾把你當父親,賈氏的下場你沒有看到嗎?還是趕快向皇上說出真正的實情爲好。”她還是想要攻心爲上。

紫萱輕斜一眼芳菲向皇帝施禮:“皇上,玉佩不能爲證。”此事要讓皇帝親口證實。

皇帝緩緩的點點頭:“的確如此。而且還有不少的疑點呢,朱家的事情,朕要好好的查一查才成。”他說完有意無意的看了眼丁陽。

他沒有理會芳菲的話,顯然對丁家的所爲很有些生氣;不過他對紫萱兩次有意的傷害芳菲的名聲也有些不滿,要知道芳菲有什麼不妥,賢貴妃同樣會被牽累。

後來九黎的解毒之法和避毒之物,讓他心中對紫萱的不滿也就飛走了;聽到芳菲的話,自然更爲不喜她:這個女子怎麼如此的不識趣兒?

丁家的人不再開口,他還能保他們一二;眼下,就算他是皇帝想留下丁陽的性命前程,也要想一想九黎那邊、還有朝中各大臣的反應了。

丁陽卻根本沒有察覺到皇帝的不快,居然馬上開口駁道:“皇上,玉佩的雕工看上去雖然舊,其實也只是雕了幾年而已;再說,就算是九黎的雕工,我們上唐內就無九黎的匠人嗎?那是朱紫萱的姦夫知道她有九黎的血脈,所以纔會找個九黎工匠而討她的歡心。”

“朱厚田倒底是其父親,爲其開脫之言,皇上您不能盡信啊。”他說完連連叩頭。今天如果不能置紫萱於死地,他丁陽如何能體體面面的離開回到丁府?

說出來怕是沒有人信,他實在是有點不欲朱紫萱死:他要得只是想讓朱紫萱失去一切,伏在地上仰視他,知道什麼纔是她的天。

不過,眼下爲了他的名聲、他的將來、丁家的名聲,朱紫萱,必須要死。

“就算玉佩不能爲證,還有肚兜這種貼身衣物爲證,皇上。”他看一眼紫萱:“郡主做過的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遮掩過去的。”

紫萱聞言兩步到他面前,甩了一個耳光在他的臉上;看到丁陽要還手也不避讓,因爲她知道有晉親王在,不會讓丁陽有動手的機會。

丁陽被晉親王的長劍點在咽喉處,漲紅了臉:“王爺,我所言句句爲真……”劍尖輕送刺破皮膚,有鮮血流了下來使得丁陽不敢再說下去。

“住手。”太皇太后終於捉到紫萱的把柄:“丁陽是朝廷的將軍,皇上沒有開口你居然敢掌責於他?你眼中當真是沒有皇帝。”

太皇太妃看一眼皇帝,目光在晉親王的斷臂上閃過,目光一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

紫萱回頭看向太皇太后,這次即不行禮也不低頭,直直的盯着太皇太后:“他丁陽用我生身之父來污我的清白,意欲致我於死地——我不是朝廷的郡主?他丁陽如此做才真正目無皇上,我自然要好好的教訓他,讓所有的人知道皇家是不能隨便污衊的。”

“這是大道理,還有一層就是,難不成他都要殺我了,我還要笑臉相迎?現在只是給他兩個耳光已經很客氣了,太皇太后。”她慢條斯理的說完目光也不開移開:“只是太皇太后你爲什麼不喝斥丁陽辱罵我這個郡主,反而要喝問我這個郡主教訓他呢。”

皇上開口了,搶在太皇太后想發怒之前:“郡主,不可對太皇太后無禮。”他只是說不可無禮,卻並沒有責罰紫萱。

太皇太后怒目看過去:“皇上”

“皇祖母,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皇帝好整以暇,看着太皇太后還是極爲恭敬的。

太皇太后長吸一口氣:“我們,現在先看看輔國郡主的肚兜是怎麼一回子事兒吧?”

紫萱聞言一笑:“怎麼回事兒?其實此事現在已經明瞭,丁家想遮掩丁陽昨天對我、對皇上的冒犯,因而纔會收買朱家的人來陷害我;皇上,此事可以不必問下去,現在可容臣妾稟明昨天丁陽的所爲嗎?”

皇帝還沒有說話,太皇太后冷笑起來:“豈有不問清楚的道理。真的假不了,假得真不了;你現在可是皇家的郡主,如果言行有何不妥可是事關皇家的名聲,豈能糊塗了事。”

紫萱聞言挑起眉毛來:“太皇太后,皇家的郡主、公主們言行有何不妥要如何處置?”

太皇太后眼中殺機四射:“如果有人污了皇家的名聲,就算是貴爲公主也不能輕饒。哼,毒酒白綾早就備好的。”

紫萱聞言冷笑:“是嗎?太皇太后的話當真如此,明天我們上唐只怕是真要大辦喪事了。”上唐的公主們言行何止是不妥,當她是三歲的孩子好哄嗎?

皇帝不想牽扯其它的公主們進來,那些嬌客讓他也極爲頭痛:“不要說其它的,先說眼下的事情吧。丁陽,你這次所言可當真?”他的目光冷了下來盯着丁陽。

紫萱看看皇帝又看看太皇太后:“當真要問下去?臣妾以爲到此爲止的好。”

太皇太妃慢悠悠的道:“輔國郡主你怕了不成?真得假不了啊,把事情問個清楚予你可有百利而無一害呢。”

紫萱聞言看她一眼:“我當然知道予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但是……;”她看向皇帝跪下:“皇上,此事還是不要再問下去了。”

皇帝看着紫萱:“爲何?”

“皇上信得過臣妾就不要問下去了;還是由臣妾來回丁陽……”紫萱卻不肯說答案。

太皇太后站了起來:“簡直胡鬧。丁陽,皇上問你的話,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不答。”

丁陽馬上開口:“回皇上、回太皇太后,肚兜是輔國郡主之物,卻是在她爲丁家人時,是在丁家僕從住處發現的;就是在那個丁福貴的房裡,所以他纔會污內人的清白,實在是事出有因的。”

紫萱看向太皇太后:“要問清楚是不是?此事是避不開丁福貴的,那就是說避不開芳菲,也就等於是避不開賢貴妃好,既然堅持要問清楚,丁大將軍也開了口,臣妾豈能不從命。”

她再也不理會太皇太后,轉身看向丁陽:“你說你妻子偷人之事的確是真的,請皇上爲你做也沒有什麼不對;只是,你要把事情說清楚,不要說錯了人名兒。”說到這裡看向芳菲:“丁大夫人與人通姦之事,可是板上釘釘,這事兒丁大將軍打算什麼時候對皇上明言?”

皇帝聽到這裡眉頭皺起:“輔國郡主……”他不得不提醒紫萱一二,有些話是不能亂說得。

紫萱之所以能在這裡諸般的放肆,是因爲有他這個皇帝的默許;而他不喜歡聽到的、不想聽到的話,紫萱當然不能說出來。

“皇上,”紫萱看向皇帝目光平平靜靜的:“芳菲所爲不是臣妾一人所見、也不是臣妾一人的聞;丁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都知道,府尹大人、兵馬司宋將軍等人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內情。”

換句話說,此事就算她不說也不是無人知道了。

“再者,臣妾原本是想私下回於皇后娘娘知道,看看如何定奪此事,但是太皇太后非要此時問個清楚——要問清楚,就不得不說芳菲與人通姦之事;有憑有證,絕非是臣妾信口胡說。”

話音落下,太皇太后的臉變了,她沒有再開口:她哪裡想到芳菲會和人通姦呢?此事關係到宮中內命婦的名聲,她有些後悔剛剛的話。

實在是被紫萱的猖狂氣得發昏纔會堅持要問清楚,其實根本就是中了朱紫萱的計:包括剛剛折磨賈氏、斥責賈氏,爲得就是氣她,所爲當然就是想讓自己說出非要把事情問個清楚不可。

皇帝看看太皇太后,目光在太妃身上一轉收回,看向紫萱才平平的道:“確有此事?”

“她亂說。”丁陽差點跳起來:“朱紫萱,你不要污我丁家人的清白。”

紫萱淡淡的看着丁陽:“真得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丁陽將軍何必如此氣急敗壞?”她把太皇太后的話扔給丁陽,一派淡定從容的大度氣派,很有幾分郡主的樣子。

但是下一刻她就怒指丁陽:“就是你的妻偷、,你的妾偷人、你丁家全家都偷人”

344章 哪隻眼睛看到的

紫萱忽然暴怒指着丁陽喝罵,而且完全就是不講道理只是怒罵的樣子,把廳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紫萱前後兩番話的變化有些快,讓他們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不管有多少關於紫萱的流言,不管有多少人說紫萱是惡婦,她在皇帝等人面前向來還是規矩守禮的;就算是剛剛教訓朱家等人,那也是有分有寸,是得到皇帝的默許纔會那麼做。

紫萱從來就沒有在皇帝面前露出她惡婦、潑婦的面目來,今天算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她上一句還在平平靜靜的說話,還滿口都是講道理、擺事實的樣子,可是眼睛都不眨馬上就指着丁陽罵“你quan家都偷人”——落差實在是有點太大。

皇帝原本被芳菲偷人的事情小小的堵了一下,對太皇太后極爲不滿、對紫萱也有不滿,只是卻無法說出來:太皇太后在明面上可不是他能隨意喝斥的,那是他這個皇帝的長輩。

而紫萱呢,人家明明跪下說不要再問下去了,他這個皇帝沒有允不說,那邊太皇太后和太妃還步步緊逼:能怨人家嗎?因而他自然是心情極爲不好。

但是他再也沒有想到紫萱會破口大罵“你們全家都偷人”,不防的結果就是一口茶狠狠的噴了出來:婦人他是天天見,各種的爭執、各種的手段他也見得多了,婦人怒罵當然不是沒有見過。

但是無人像紫萱這樣當着他這位九五至尊,如此直白的罵出來,罵得無遮無攔還理直氣壯;落在他耳中不知道爲什麼莫名的有種喜感,讓他忍不住想笑。

丁陽大怒:“是你偷人……”他只是想重申他剛剛說過的話,因爲他可是有憑有證的;只是他的話卻沒有說完,“有人證物證”還沒有吐出嘴巴,就被紫萱指着鼻子又罵了一遍。

“你才偷人呢,你妻偷人、你妾偷人,你們全家都偷人。”

芳菲氣得全身發抖,尤其此事關係到她的姐姐,就讓她越發的氣惱:“朱紫萱你不要血口噴人,是你偷人……”

“你偷人,你們丁家都偷人。”紫萱不論丁陽和芳菲開口說什麼,她只回一句就萬事大吉,把丁陽和芳菲氣得血衝上腦,氣得語無倫次。

皇帝那點好笑的念頭過後也有點鬱悶,紫萱開口罵得雖然沒有他後宮的女子在內,但多少總有那麼一絲牽扯;可是眼下紫萱和丁陽夫妻根本不是在講理,那是真真切切的罵架啊——他不想開口把賢貴妃拉扯進去,因而輕咳了兩聲想阻他們。

芳菲終於忍不住大叫:“朱紫萱,你quan家才都偷人從老到少、從男到女都偷人。”她是快要被氣瘋了,因爲紫萱的話總說得又快又急,總被人指着鼻子罵偷人,還在皇家面前她當然是忍不下這口氣的。

她罵完丁陽也大吼道:“你quan家才都偷人”

這次,紫萱沒有嘴快的回罵,而是極爲吃驚的看着丁陽和芳菲,手指都顫抖起來:“你們、你們說什麼?”她不敢相信的看向晉親王:“他們說什麼?”

不等晉親王回話,她再看向墨隨風:“我是不是聽錯了?”然後問錢天佑和碧珠:“我聽錯了,對吧?”

衆人都瞪着丁陽和芳菲,無人答紫萱的話。

皇帝和太皇太后的臉色很不好看,因爲紫萱是郡主就是皇家的人,也可以說和皇帝、太皇太后等算是一家人:丁陽和芳菲罵紫萱“你們全家都偷人”,罵得不只是有仙去的護國夫人,還有端坐在他面前的皇帝等人。

芳菲最先回過味來,相比起丁陽她可是聰明很多,如果不是被紫萱罵得她惱火異常,她還真得不會罵出那句話來;但是,她再聰明但養氣功夫不好,在丁家四年以來過得太舒服,纔會被紫萱激得失去理智。

“皇上、太皇太后、太皇太妃恕罪。臣妾不是有意冒犯,是被輔國郡主所害纔會一時口誤。”她急急忙忙的先請罪。

丁陽聽到後也明白過來,跟着叩頭自然把錯推到了紫萱的頭上。

紫萱不緊不慢的道:“我的錯?你們夫妻真是無可救藥了。你丁大夫人偷人是實,我可有因你提起你的姐姐來?可有因爲你的姐姐提及皇家?那是因爲我對皇上、對朝廷忠心耿耿,自然不會說出那種誅心的話來。”

皇帝聞言看看紫萱,心想:你這叫沒有說?不過還真得不好明言降罪輔國郡主,倒底她沒有謾罵賢貴妃,也沒有罵到皇家的頭上;而丁陽夫妻卻是明明白白的罵了出來。

太皇太后瞪着紫萱哼道:“他們夫妻該罰,你堂堂一個郡主居然如潑婦般,當真是丟盡了我們皇家的臉。”

紫萱看向太皇太后:“臣妾不明白太皇太后的話——他丁家的偷人不丟人,我這個說實話的反倒丟人?”

“你可有憑有證?”太皇太后繼續瞪眼:“他丁陽說你輔國郡主與人有染可是有憑有據的,你還是你說一說那肚兜之事吧。”

紫萱淡淡的道:“以常理推之。常言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們丁家人爲什麼誣我與人有染?因爲丁家全家都偷人啊,所以纔會以爲旁人和他們一樣。”

“如皇上、晉親王、錢國公等不認爲我會與人有染,因爲他們原本就是正人君子。太皇太后以爲然否?”她還文縐縐的反問了一句,看着太皇太后心裡不懷好意——你怎麼看我你就是什麼人啊。

太皇太妃罵道:“胡鬧。事關人的性命,豈能亂說一通爲證?”

“丁老將軍和九黎靈雀的事情可是我胡說?”紫萱淡淡的開口:“丁陽有妾室偷人,而且還振振有辭是爲了給丁家續香火,此事也千真萬確,知道的人不在少數;喏,丁大夫人偷人,那也是有憑有據有人證的。我,可不是在胡說。”

紫萱看着太皇太妃一字一句的道:“的確就是丁家的人都偷人,所以他們纔會如此猜疑、誣衊旁人。是正人君子者,豈會和這樣的人同樣看法?”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閉上了嘴巴,因爲丁家的確門風有問題,自然不想讓世人誤會她們。

皇帝怒道:“拉出去,一人掌二十;丁陽貶爲三品。”丁陽貶了,芳菲自然也貶了。

紫萱看着丁陽夫妻輕輕一嘆:“禍從口出啊。”

丁陽夫妻正在向皇上謝恩並求懇,聽到這話他們同時狠狠的瞪過來:還不是被你朱紫萱所害?居然還說風涼話。

紫萱看着芳菲微笑,對着她惡狠狠的目光微笑:“我等你們回來啊,回來我們再說一說你們偷人的事兒。”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紫萱今天敢暗指她也偷人:如果她認爲紫萱偷人的話真是豈有此理,真是膽大包天。

“既然那個丁陽說什麼肚兜,哀家看還是讓人取了來,辯明真僞也好還輔國郡主一個清白。”她當然不是想還紫萱的清白,只是剛剛紫萱的話言猶在耳,她還真得不便再說紫萱與人有染了。

皇帝已經不想再糾纏此事,原本在想如何處置丁陽能讓紫萱等人平平火氣,可是太皇太后已經吩咐人把肚兜取來,他也只能閉上嘴巴生悶氣。

對太皇太后的怨氣,他可是由來以久;在初登基之時太皇太后可是沒有少爭權,當初他和太后用了多少手段才逼得她收回了手去。

錢天佑忽然道:“我們去瞧瞧,不要被丁家的人給騙了,隨便弄個肚兜就說是物證。”他和碧珠轉身出去了。

丁陽和芳菲受完罰,鼻青臉腫的回來時,肚兜也被送了進來。

掌嘴二十還真不是輕罰,看芳菲的嘴脣都腫得高高的,開口謝恩說話都含混不清,就知道這頓打實在不怎麼好受的。

受過責罰之後,丁陽和芳菲想開口說話變得艱難了許多,因爲只要說話就會牽扯到臉上的傷,痛得讓他們不停的吸涼氣,一句話要幾次才能說完。

就算如此看到肚兜,他們夫妻眼中就是一亮:“這就是明證,輔國郡主在丁家之時就與人有染,請皇上明察爲臣等做主。”

芳菲更是把珍珠的死扯出來:“就是因爲這肚兜始終是郡主心頭之患,所以她才威脅珍珠姨娘爲她偷出丁家;珍珠姨娘沒有偷到,還驚動了我們所以才引得郡主大怒而殺掉了珍珠。”

錢天佑用玉尺把肚兜挑起扔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什麼東西?”叫過宮人細察,居然了在肚兜內找到了一隻耳環。

“你們說這肚兜是從丁福貴的屋裡找到的?”錢天佑拿着耳環看向芳菲:“這耳環上還有字呢;咦?肚兜裡還有東西,拿過來我瞧瞧——天香樓的身契?丁大夫人,你原來是出身於天香樓啊,失敬失敬。”

芳菲又驚又怒又羞又惱:“這些東西原本不在肚兜裡,定是你、定是有人後來塞進去冤枉我的。”

紫萱笑了:“這話說得沒有道理啊,你們說肚兜是得自丁富貴的房裡,可有人問你們有何人爲證了?現在肚兜是你們送來的,裡面出現了證物,你們居然說有人塞進去的,那我不得不問一句,丁大夫人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345章 再說一遍吧

錢天佑跟着問了一句:“丁大夫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有人在肚兜裡塞了東西?”

芳菲看向皇帝:“皇上,臣妾冤枉啊;定是有人故意僞造了那兩樣東西來陷害臣妾,請皇上爲臣妾做主。”

紫萱撫了撫掌:“你們所說得有關我的物證那就是千真萬確,關於丁大夫人的就是有陷害;嘖嘖,這道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只是,丁大夫人你要讓皇上爲你做主,不知道你認爲是誰在陷害你?”

她看看左右一顧:“我可是一直在這裡沒有出去呢,嗯,丁大夫人不會是認爲送肚兜來的丁家人有問題吧?那倒是可以讓人叫來好好的打一頓,看看他爲什麼要陷害朝中命婦。”

芳菲聞言厲聲道:“豈是我們丁家的人所爲。”她當然不能讓送肚兜的丁家人捱打,到時候會供出什麼來當真只有天知道了。

紫萱眼睛猛得瞪大:“你不會認爲是皇上身邊的這位公公做得吧?”

那個太監也嚇了一跳,跪下對皇帝連連叩頭:“小的只是把東西託進來,並沒有打開看過一眼。”

芳菲恨得牙根痛:“當然不是”她豈能得罪皇帝身邊的人:“剛剛輔國郡主沒有離開,可是錢國公和解憂郡主卻離開了——這位公公,他們是不是攔下你說過話?”

那個太監搖頭:“沒有,是小的看到郡主和國公後上前行禮請過安。”

紫萱微笑:“丁大夫人,我來代你問好不好?公公,解憂郡主和錢國公是不是碰過你手中的朱漆托盤?”

“沒有。”太監答得很肯定:“有小柱子可以爲證。”

太皇太后皺起眉頭來:“丁夫人,你說話的時候用用腦子,天佑豈是那等人?那種髒東西,他絕不會碰的。”哪個要傷害錢天佑,哪個就是和她太皇太后過不去啊;因而,她對芳菲的印像馬上變差,恨不得馬上賞兩個耳光給芳菲。

錢天佑點頭:“就是,怎麼可能是我和解憂郡主動得手腳?”看着芳菲他笑得眯起眼睛來:“我不是前不久剛對你說過嘛,玩陰的害人是不成的,早叫你像我學了你不聽。”

芳菲一聽這話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果然是你……”

“丁夫人”紫萱柳眉倒立,一掌摑在芳菲的臉上:“太皇太后的話你沒有聽清楚嗎?居然還敢誣錢國公——是不是每一個爲我說兩句好話的人,你就要置其於死地才能甘心。”

芳菲撫着被打得臉瞪紫萱:“我不知道那是誰塞進肚兜的,但那些東西都是你讓人塞進去的。”

紫萱盯着她的眼睛:“說話,要有根有據。”說完話,她對着芳菲還挑了挑眉毛:“你的東西在肚兜裡面,這肚兜當真是在丁富貴房裡搜出來的吧?那這麼說來——,嘖嘖。”

丁陽看到那張天香樓的身契就已經變了臉色,但是今天不是找芳菲算帳的時候:“輔國郡主,肚兜就是你之物——你的貼身衣物都是由珍珠所做,丁府無人不知;這件也是如此,你還有什麼可抵賴?”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不管你用多少詭計,這肚兜總是你之物。”他看着紫萱咬牙:“如此惡行,你還要逃過重責嗎?若還有一分廉恥之心,你就應該馬上伏首認罪。”

紫萱看一眼那肚兜:“你們丁家當真是噁心,用這種東西來爲證,不論我會不會問個通姦之罪,也讓我丟了極大的臉無法再活下去是不是?”

“不過,你如何證實這是我之物?珍珠已經死了,你如何能證明這是她爲我所做得的呢?珍珠後來可是你丁家的姨娘,說不定這肚兜就是她爲丁夫人所做呢。”看一眼芳菲,紫萱淡淡的道:“不看個清楚就拿出來現眼,到時候丟得誰的人還真難說。琉璃,你來說。”

琉璃上前跪倒:“回皇上,這肚兜是不是珍珠所爲很容易就能辯明。珍珠的女紅極好,而且對於自己繡的東西都習慣於做個暗號,就是在花心或是鳥眼中藏有字。”

“比如給奴婢繡帕子,會繡個璃字,而爲郡主所做得衣物上都有紫這個字,而她爲丁將軍的所做的衣袍都留有陽字;當初,爲了換取一點銀錢能讓我們主僕三人餬口,珍珠爲現在的丁大夫人也做過不少的東西,都會繡一個菲字。”

“查看的法子就是把表面一層的繡線除去,下面還有一層繡線所織就的字。”她說完再叩幾個頭:“因而找到字就能知道這衣物是誰的。”

字上面還有一層繡線,就絕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得假,找到字之後當然就不會再有異議。

芳菲和丁陽倒真得不知道珍珠有這等習慣,丁陽倒並沒有驚慌,反倒是芳菲的目光在那肚兜上轉了圈,顯出了些許的擔心。

紫萱離開丁家的時候,自然是收拾走了所有的衣服,像貼身衣物這種就算是不要了,琉璃也不可能把它們棄在丁家的。

不過,那三年最苦的日子裡,紫萱主僕三人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如貼身衣服紫萱就曾把自己的送給珍珠和琉璃。

而眼前這一件肚兜卻是上好的綢緞,絕不是那三年裡紫萱主僕三人能穿得上的東西;再說珍珠的習慣,琉璃是最清楚,線下面的字只要透過一點光線不用挑開,她也能知道下面是什麼字。

想到當初珍珠繡字還是緣於紫萱學字,三個人胡亂鬧着玩描下的樣子;不想如今珍珠人已經不在了,琉璃眼圈微微一紅。

肚兜絕不會是紫萱之物。

就算是那樣式、花色和紫萱所穿用的相差不多,但那也不是紫萱的東西。

文芳菲絕對沒有想到的就是,用來陷害紫萱的這件貼身衣服,最終也會成爲證物:證實她的確與其它男人有染的實證。

丁陽不想事情再有變化,不等人檢視就大聲的說出了他知道的:“是有字,肚兜的一角上繡着萱字,而圖案也是萱草,正正就是輔國郡主之物。”

紫萱不言語只是看着皇帝等他開口。

皇帝緩緩的道:“來人,看看角落上是不是有字,再把萱草花朵的花蕊挑開查看。”

角落果然有個“萱”字,不過萱草的花蕊挑開上,現出來卻是個“菲”字。

“那個菲字臣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可能是珍珠有意陷害;但是那個萱字一看就不是後補上去的,繡線已經很陳舊了。”丁陽再次開口。

芳菲的心神也定了下來:“請皇上爲臣妾做主。”她貼身的衣物三五個月就會不要了,沒有想到找到的這個居然會是她的東西。

想到自己貼身的衣服擺在衆人的眼前,被皇帝、晉親王等大男人瞅着,芳菲真恨不得一頭撞死;她很慶幸的一點就是,無法能證實那衣物是她的。

“朱紫萱,那衣服就是你的;因爲還有人證丁富貴以及丁富貴的父親,你想誣陷我是做不到的。”芳菲看着紫萱叫囂。

她就是在陷害紫萱,眼中露出得意的目光看着紫萱,用目光挑釁着:我就是害你,你有什麼辦法能證實嗎?能讓皇帝等人相信嗎?

丁陽看着紫萱:“你,還是認罪吧,真讓姦夫來做證的話……”他倒擺出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樣子來,好像念在夫妻一場勸紫萱趕緊認罪還能輕罰。

晉親王淡淡的開口:“這衣物如果是郡主的,你死。這衣物如果不是郡主的,你死。”

如果衣物不是紫萱的就是丁陽他們陷害,晉親王當然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如果衣服當真是紫萱的,那也只能說是丁家的人偷了紫萱的貼身衣服陷害她,因而更應該死。

拿這種貼身的東西出來害人,晉親王很生氣,已經打定主意不會饒過丁陽。

丁陽聞言臉色微變:“王爺,臣的生死要由皇上做主。”這句話就算是說出來,因爲沒有得到晉親王的迴應,他心裡一樣沒有底。

不管能不能害得死朱紫萱,他的下場都是死;晉親王不會是開玩笑的,那他又爲什麼要害朱紫萱呢,老老實實呆在哪裡不好嗎?

“皇上,臣妾有人證,那衣物就是朱紫萱的。”芳菲叫嚷起來,因爲丁富貴不在大陽蠻族人的手中,這讓她多了很多的底氣。

紫萱看一眼丁陽:“凡事不要說得那麼有把握,要知道假得是變不成真的。這衣物上哪個字是假的,你們心裡很清楚,真以爲無法證實嗎?”

“郡主,你還是認罪吧,把丁富貴叫上來你還有臉活着嗎?”芳菲卻篤定紫萱無法證實那兩個字哪個是假的。

“繡線有陳舊的,用弄舊的線繡上去辯不出是什麼時候繡得,但是繡線遮蓋住的布卻不同;如果兩個字是一起繡上去的,字下面的布當然會比周圍的鮮豔些許。只要把字拆掉一觀就知道哪個字是真,哪個字是假了。”

丁陽和芳菲聽到這裡兩眼一呆,臉色大變,再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軟軟的跪坐在那裡說不出半句話來。

字拆掉了,露出來布料菲字下面是鮮豔的,而萱字下面卻和周圍的布料顏色一致。不用再多說,大家都知道哪個字是真得了——肚兜的主人,自然就確認了。

紫萱看着丁陽微笑:“丁大將軍,你能不能再告訴皇上、太皇太后,這肚兜你是在哪裡搜出來的?

346章 現世報

聽到紫萱的話丁陽的臉色更爲難看,原本要用來誣陷紫萱的物證,現在卻是鐵證如山的指向芳菲偷人:這不是扇在丁陽臉上的一巴掌,這是捅在丁陽心中的一劍,是削掉他全部臉皮的一刀。

丁陽咬着嘴脣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心裡暗暗怪他的老爹安排的計策不成,居然接連出現漏子,這不是要他的性命嗎?現在,保不保芳菲讓他很爲躊躇。

保芳菲吧,眼下那是鐵證如山啊,他再辯說什麼不是芳菲偷人,誰會相信?如果在皇帝面前如此的掩耳盜鈴,皇帝會怎麼看待他?他爲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着想,此時應該把芳菲推出去。

但是芳菲的姐姐是賢貴妃啊,今天之事原本就是他的老爹和賢貴妃通過聲氣後佈下的局,想讓他和芳菲加上朱家,以雷霆之勢把朱紫萱打到泥土裡,讓她永世也難翻身。

他老爹叮囑他一定要快,不要給朱紫萱分辯的機會;他也這樣做了,可是朱家人出現後事情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皇家的人又不發話,他還能去掩住朱紫萱的嘴不成?

現在要把芳菲扔出去,賢貴妃那裡會如何都不用想得,再者芳菲也知道他老爹的計策:老爹不讓他說得,他原本也不想告訴芳菲,可是三言兩語交待不清楚,在和芳菲對罵交待中,居然把計策交待了幾分,再加上芳菲的聰明便讓她幾乎是猜中了全部。

原本他以爲要有芳菲的配合才能置朱紫萱於死地,再加上以後還要有用得着賢貴妃的地方,讓芳菲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芳菲會死的,只不過是個早晚的問題罷了,今天的一劫逃過,不久就會是芳菲的死期。

他萬萬沒有想到計策失敗了他老爹的計也不是那麼好用,眼下面對朱紫萱笑吟吟的臉,他真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做纔好。

芳菲被丁家父子拋棄過一次,自然在這個時候不會指望丁陽爲她出頭:“肚兜肯定換過了。原本的肚兜裡沒有那兩樣東西,而且我是文家出身,文賢貴妃嫡親的妹子,天香樓什麼的同我沒有半點關係。”

“那個什麼身契,更能證實我是被陷害的,就是有人想我和文賢貴妃的名聲一敗塗地,到時候自然會連累到大殿下……”

“住口”太皇太后喝了一聲:“你自說肚兜的事情,不要胡亂牽扯旁人。賢貴妃和大殿下在深宮之中,和眼下的事情沒有半點關係。”

芳菲偷人的事情有了物證,此事當然牽扯到賢貴妃和大殿下的名聲,但也並不是一定就會讓他們母子名聲掃地,進而讓皇家丟臉。但,芳菲如果句句不離賢貴妃的話,對皇家的影響自然就大多了。

芳菲叩頭應了一聲,她不是不知道如此提及姐姐有些不好,可是眼下她能倚仗的也只有她的姐姐了;希望皇帝可以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能對她關照一二。

“就算這物證被人動了手腳,可是還有人證的。”芳菲依然不能就此放棄,因而把丁富貴父子擡了出來:“有姦夫爲證,輔國郡主在丁家做過什麼自然能大白於天下。”

紫萱並不着惱,看着芳菲道:“有句話說不見棺材不掉淚,看來丁大夫人深明其理;人證嘛,我們先不忙說,先說說這肚兜以及身契的事情吧——不要急,我們一件一件的來嘛。”

錢天佑抖抖身契:“這身契上面有掌印的,想驗明是不是假的只要丁大夫人把掌印拓一份,皇上和太皇太后自然一眼明瞭。丁大夫人,請吧。”他一擺手自有人把硃砂和紙擺到芳菲的面前。

“堂堂的丁家大夫人居然被賣入青樓,丁陽將軍你有什麼要說得?”錢天佑看向丁陽,還把身契放在他眼前晃了晃:“真假很好分辯的。”

芳菲咬咬牙伸出了左手來,可是錢天佑卻叫住了她:“右手,這上面的掌印可是右手。”

“我爲什麼要拓掌印,那上面所寫當然不是我,我是文賢貴妃嫡親的妹妹,丁家的大夫人,當朝的一品誥命”芳菲忽然發作起來:“那種地方的身契與我何干?”

紫萱走過去一把拉芳菲的右手就按在硃砂上,接着就扭着她的手按在紙上:“丁大夫人,爲了能證實你的清白,所以你還是委屈一次吧。”

掌印不用看也知道是一模一樣的,皇帝的臉拉得很長很長,看着芳菲和丁陽眼中的怒火翻滾着:丁家的事情再如何,也不應該牽涉到他的皇宮內院,但是丁陽這個臣子顯然做得不好,而芳菲更是該死。

他把掌印狠狠的摔在地上時,外面傳來太監尖尖的聲音:“皇后娘娘到、文賢貴妃到”

“她們,來做什麼?”太皇太后微一皺眉頭看向皇帝。

皇后和文賢貴妃進來向皇帝和太皇太后見禮、落座,接着又是紫萱等人見禮,忙亂半晌之後終於皇后開口道:“這是出了什麼事情?”

錢天佑馬上開口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皇后聽完看向文賢貴妃:“妹妹還真是能掐會算呢,不是妹妹本宮還不能趕上這麼一場熱鬧。”

文賢貴妃跪下:“皇上,那個身契臣妾能不能看一眼。”她自始至終沒有看紫萱,接過身契看完的,看向芳菲:“這個身契上面的名字是芳芳而不是芳菲。”

芳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看到她的姐姐來心當然定下大半;當初被賣入青樓,難不成還會報上真名字?她當然會有個假名,只不過驚慌之下也沒有想到更好的,便取了自己名字的一個字。

賢貴妃盯着芳菲,看得眼睛一眨也不眨,看了半晌忽然一步一步走到芳菲面前,用手勾起了她的下巴來看了又看;最後她轉身跪下去:“皇上,此人不是臣妾的妹妹”

此言一出,大廳上的所有人眼睛都差點瞪出來,盯着賢貴妃想在她的身上看出一朵花來。

她說這番話的用意不是不能理解,鐵證如山之下想保芳菲已經不可能,此時此地她只要棄芳菲而自保;只是,她說出來的話實在是有些驚人,也根本不足以取信於人。

皇上沒說話拿眼看着賢貴妃,因爲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對自己的貴妃說什麼纔好。登基以來他就沒有聽說過比此話更荒唐的——不是你賢貴妃的妹妹,難道她是朕的妹妹不成?

紫萱瞪着賢貴妃:這個人能成爲貴妃、生下大殿下來不會如此蠢吧。

賢貴妃卻不緊不慢的道:“就在前些日子,文家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信,是來自於東通的——有人聲稱臣妾的妹妹已經死在東通,現如今在丁家的這人根本就是天香樓的人,一個長得酷似臣妾妹妹的人。”

紫萱撫了撫頭,這比唱得大戲還要精彩啊

皇帝慢慢的重複了一句:“她是天香樓的,酷似丁大夫人的一個女子?真正的丁大夫人早已經死在了東通?”

賢貴妃把袖中的信遞了上去:“請皇上過目。”她看一眼丁陽:“只可惜丁陽將軍也不知情,被天香樓的人給騙了。”

丁陽極爲迷茫的聽着,聽到這裡眼睛一亮:“怪不得、她、她會有大夫稱爲可疑的身孕,怪不得她被人指責偷人——原來,她根本不是芳菲。”

“對,她是芳芳不是芳菲。”賢貴妃聲音平穩的答了丁陽的話。

芳菲張大的嘴巴終於落下來,撲過去抓住賢貴妃的衣裙:“姐姐,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救我的話,我只有死路一條了。你這樣做,爹和娘都不會原諒你,我可是你嫡親的妹妹啊。”

賢貴妃看着芳菲的臉,眼上閃過一抹傷痛,但一閃就沒她硬下心腸來揚手給了芳菲一掌:“你把本宮的妹妹害死,以爲天衣無縫可以瞞得過本宮去?你還本宮的妹妹來。”

她爲了兒子不得不如此,不然她的名聲完了,文家的名聲完了,而她的兒子也就完了;如果她不曾爲兒子爭取過什麼,母子二人也不是不能安然的活下去,但如今她已經沒有退路。

芳菲在天香樓的事情,芳菲偷人的事情,任何一件都能成爲把她們母子推向深淵的大手,因而芳菲只能死;且,芳菲不能做爲文家的人死,只能成爲天香樓的芳芳去死。

如此才能保得住她、文家以及她兒子大殿下的名聲;她的手掌落在芳菲的臉上時,在心裡輕輕的嘆了一句:妹妹,對不起,姐姐不能救你;因爲救你一人就會害死我們所有的人。

紫萱和晉親王等人看得大眼瞪小眼,鬧劇見多了但是這樣的鬧劇第一次見到。

“她,當真不是丁文氏?”太皇太后開了口。

賢貴妃落下淚來:“太皇太后,我那可憐的妹妹頸後有一枚花形的胎記,此事臣妾的爹孃、丁陽將軍、還有臣妾妹妹的貼身丫頭都知道;讓人一查即知。”

芳菲沒有想到賢貴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我沒有,我自幼就沒有什麼胎記;姐姐,爹孃,你們好狠的心。”

紫萱看着她輕輕的吐出一句話來:“現世報。”

“你說什麼?”賢貴妃和芳菲二人同時轉頭看向紫萱。

紫萱迎着她們的目光又道了一句:“現世報來得快啊;剛剛,丁大夫人還想用朱家大老爺來陷害我,只因爲朱老爺是我的生身之父;如今,丁大夫人的姐姐和爹孃爲證,指認丁大夫人本人是假的,這不叫做現世報叫什麼?”

347章 不能便宜她

芳菲被姐姐打倒在地上,摔得一時間喘不過氣來:因爲她是重傷在身,因爲猛得聽到賢貴妃這個嫡親的姐姐,說她不是芳菲而天香樓的姑娘芳芳,她氣、怒、恨交集在一起猛得提起一股勁來,要不根本就不會有力氣自藤椅上爬起來。

當然,她就算提起一股勁來去抓賢貴妃的衣裙質問,多半也是撐起上身太猛摔下藤椅的;再加上賢貴妃的一掌,她還真是無力再質問第二句。

聽到太皇太后的問話,再聽到姐姐賢貴妃的回答,芳菲是心如刀絞:這不同於其它人對她的惡語,哪怕就算是罵她人盡可夫,也比不上賢貴妃一句“她不是我的妹妹”更傷她的心。

親人啊,這可是骨肉相連的親人,這可是和她相伴一起長大的姐姐她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相比起丁陽對她的薄情來,賢貴妃的話更讓她心碎。

她,終於知道了剛剛紫萱爲什麼會生出剔骨的決心來:身上的痛楚,真得已經不算是痛了,心中的那股痛就要把她整個吞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紫萱的“現世報”三個字,她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出來,伏在地上動彈不得,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

想到剛剛看到朱老爺和朱紫萱對質時,她心中的痛快,再想想自己嫡親姐姐說出來的話:正是應朱紫萱的話,這不是現世報是什麼?

而且她的報應來得不止是快還狠啊,如今文家不識她、她的姐姐不識她、丁家也不認她——至親之人的幾句話,她就自高高在上的丁大夫人、賢貴妃的妹妹,文家嫡出的二姑娘,變成了青樓裡賣笑的女子

她的家人,比起朱老爺心腸更硬更冷啊;就在剛剛她還在心裡冷笑過:朱紫萱,你能怨得誰,是你的親生父親要你死呢,你還不死活着做什麼。

如今,她嫡親的姐姐說出這番話來,同樣也是死路一條,且還是變成一個青樓女子才死。

芳菲都不知道要流淚了,她就算是在哭也不認爲自己流得那是淚,如今的她流出來的那應該是血纔對。

聽完紫萱的話,賢貴妃的臉也鐵青了:因爲她很清楚芳菲倒底是不是她嫡親的妹妹。

“看到你們自己掌自己的臉,我這心裡真是痛快。”紫萱盯着賢貴妃輕輕說了一句話:“嗯,想想我要對娘娘說聲謝謝,實在是沒有比娘娘出手更能爲我報仇的人了。”

賢貴妃握緊了手纔沒有打過去,今天要渡此難關就要忍,否則就不只是吃氣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紫萱不再理會賢貴妃,過去把吐血後的芳菲扶起來,和雪蓮一起把她拉着讓她靠在藤椅上半倚半坐着;當然不會是爲讓芳菲舒服,她扶芳菲的時候在芳菲的耳邊輕輕的道:“一報還一報啊,你們的家人還真是爲我狠狠的出了一口氣呢。”

芳菲聽到後又吐了一口血,比起親人對她的背叛和出賣來,更讓她難以接受的就是,她的親人居然在今天、在朱紫萱的面前出賣了她。

紫萱用手帕拭了拭她嘴角鮮血,趁此塞了一粒藥進她的嘴巴,而雪蓮的小手輕輕的拍了兩下,那藥就滾進了她的腹中。

“你不用怕,這可是極好的救命藥,我不想你這麼快就死呢;”紫萱的聲音輕得如同微風,在錢天佑大聲的叫嚷中,更是不會被人發現了:“你坐在這裡,好好的看着你的親人是如何把你一步一步推向絕路的。”

“就如同剛剛的我。”紫萱的聲音冰冷的如同晉親王的語氣:“我有多麼的心痛、我有多麼的絕望,此時,相信你比我更甚——想到這一點,我心裡就安慰許多;因爲你的親人顯然不是被人所騙、所逼什麼的,他們是自願的如此做得。”

“哦,對了,我不能再叫你丁大夫人,你現在可是天香樓的姑娘芳芳。”紫萱的輕笑聲落在芳菲的耳邊,就如同是刀子般直接刺穿了她的耳朵,刺進了她的心裡。

賢貴妃看着紫萱:“輔國郡主倒真是好心啊,對一個相害你的人居然以德相報,如此的細心體貼。”她眯起眼睛來:“這個芳芳爲什麼會出現在京城,代替我妹妹成爲丁大夫人的,相信郡主你一定知道。”

紫萱回頭盯着賢貴妃的眼睛:“貴妃娘娘,你現在不應該先爲你妹妹芳菲報仇嗎?天香樓的芳芳怎麼成丁大夫人芳菲,這個戲法也只有貴妃娘娘、文家的人和丁家的人會變,我——,沒有那個本事。”

“現在,她是天香樓的姑娘芳芳呢,還是賢貴妃嫡親的妹妹芳菲,娘娘還是仔細的辯認吧。”紫萱看一眼芳菲:“我,坐壁上觀,娘娘你請。”她笑着坐到了晉親王的下首。

還有什麼比仇敵的相互殘殺更讓人痛快的,唉,累了半晌咱也坐會兒喝口茶。

晉親王也不說話,對於賢貴妃和芳菲的事情漠不關心,看到紫萱坐下把一塊點心遞給她:“吃吧,晚飯的時辰早過了。”他對今天一撥又一撥的客人很不滿,卻又不能逐客。

紫萱微微一笑接過點心,看晉親王的斷臂:“墨兄,還能不能……?”她這句話早就想問了;只是現在才找到機會,且是壓低了聲音問得。

錢天佑的腦袋也歪了過來。

墨隨風看一眼紫萱剛想開口,晉親王輕輕的搖了搖頭卻什麼也沒有說。

紫萱沒有再問,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她默默的把一杯熱茶接過來遞給晉親王:“這不是茶,裡面是補血健身的藥,多少、多少有點補益吧。”她的眼眶微紅,淚珠在眼眶裡轉了轉。

晉親王接過茶來輕聲道了一句:“禍福兩相依,紫萱,看開些。”

紫萱真得沒有看到福,只看到晉親王斷掉一隻胳膊的災禍,但是事情到現在還沒有完,有再多的話也只能忍了。

想到水慕霞她心裡又是一陣心酸:“水兄如何了?”

“還那樣。”墨隨風看到紫萱的眼眶又紅了,嘆氣:“如今,還那樣就是好事兒。”這是實話,只要水慕霞的傷勢不會再惡化就是好事情。

賢貴妃那裡已經使得太皇太后和皇上相信芳菲不是芳菲,而是天香樓的芳芳了;因爲芳菲的頸後無胎記——芳菲的貼身丫頭連翹可以爲證,芳菲的父母也來了可以爲證,還有丁陽。

因此,就算事情匪夷所思,就算此事驚世駭俗,但是已經能讓不少人信服了。

丁陽是最高興的一個,因爲他在考慮要不要保芳菲時,唯一擔心的人就是賢貴妃,沒有想到賢貴妃會自己出來說話,一棒子就把芳菲打倒在地上,再也不能翻身了。

他恨極了芳菲,比起紫萱來也就差那麼一點點,如果不是他父親讓他和芳菲聯手,他豈會和芳菲再和好?他是巴不得她能橫死的,如今芳菲成了天香樓的姑娘,綠帽子也這樣變沒了,當真是大快他心。

當然,他很清楚芳菲的頸後是沒有胎記的,但是那有什麼要緊的?要緊的是,他丁陽以後不會被人恥笑,丁家的門風當然也不會爲人所詬病。

文家老爺和夫人哭着要皇上爲他們的女兒芳菲申冤:“她死得好冤枉,至今屍骨都沒有找到啊。”

紫萱撇嘴,如果文家真能找到芳菲的屍骨那纔有鬼呢。

芳菲已經暈死過去,是活生生的被她至親的人氣死過去的。她的姐姐硬說她是天香樓的,看到父母之後,她掙扎着流着淚想撲在母親的懷裡哭一哭,可是父母卻沒有看她一眼,開口就否認她是他們的女兒。

所有的人,她身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她、出賣了她;連她身邊的丫頭們也無一例外,她們再也不視她爲天——她是真得芳菲,可是有這麼多人證實她是假的時,她發現自己根本無力能證實自己是真的。

不過,當然不能任她這麼暈下去,所以總會有人及時的叫醒她:可能是一腳,可是能是一掌,也可能只是一指;總之,就是要她聽着她至親之人對她的誣衊,一個字也不讓她漏掉。

“我真得是芳菲。”她只能無力的一遍遍重複着。

賢貴妃行禮請旨:“皇上,正是她害死了臣妾的妹妹,臣妾請皇上下旨,”她在這裡微微的停頓了一下下,倒底是血肉至親啊:“賜死她爲臣妾的妹妹報仇血恨。”

“皇上,臣妾有一點疑問。”一直看着文家人污衊芳菲的紫萱開口了:“這個芳芳手無縛雞之力,還有身孕在身,怎麼能殺得了丁大夫人?”

賢貴妃就知道紫萱不會善罷甘休:“當然不是她一個人動手……”

“娘娘好清楚啊,不知道還以爲娘娘是親眼所見。”紫萱看着賢貴妃笑得氣定神閒,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文夫人開口了:“有人稟於我們知道,當時的確不是芳芳親自動手而是天香樓的人動得手,但這個芳芳一樣是害死我女兒的元兇之一;何況她還冒我女兒入京城……”

紫萱笑起來,一臉的無害、一臉的同情:“文夫人,賢貴妃你們不要誤會;殺人不過頭點地,丁大夫人被天香樓的人害死,一來芳芳不是主兇罪不至死吧?當然,她同樣極爲可惡,但是殺了她還是太便宜了她,一刀過去不太痛快了嗎?”

348章 不必感激

賢貴妃和文家的人聽到紫萱的話心中都是一緊,他們剛剛見紫萱等人作壁上觀就滿心的不是滋味兒,就好像他們是特意來唱戲給人看得,還是那種人家看得特有興頭、他們演得特憋屈還不能表現出一點憋屈勁來的戲。

他們都清楚,紫萱一時不說話不等於一直不說話,等到她開口時絕對沒有好事兒;但是在他們一家人努力證實芳菲是假的,是天香樓的芳芳時,紫萱等人無人反對。

沒有一個人出面搗蛋指認芳菲就是真正的芳菲,很順利的讓賢貴妃等人達成了目的,解了她們眼下最大的危機。

賢貴妃馬上開口:“我們文家的事情不用你輔國郡主來操心。”她雖然不能讓妹妹活着,卻也不想把妹妹交給紫萱來處置。

讓芳菲落在紫萱的手上,芳菲會死得很慘的;因爲她清楚,紫萱知道芳菲並不是什麼芳芳。當然,她要騙過去的人只是皇帝和太皇太后等人,紫萱信不信她並不在意。

紫萱微笑搖頭:“貴妃娘娘這話就說得遠了,怎麼說我也在丁家呆了四年,和貴妃的妹妹做了四年的姐妹;有道一了百了,不管我和貴妃的妹妹有什麼不愉快,她已經死了我還會計較嗎?”

聽着紫萱把話說得如此大方,芳菲顫着聲音道:“朱紫萱,你根本沒有安好心。”

紫萱看她一眼,目光裡全是不屑:當然不會對你安好心,不然那不是在自尋短見?不過現在芳菲就是那案板上的肉,自然不用和她多說一句。

賢貴妃“哼”了一聲:“郡主,這事兒是不是和你有關……”

“貴妃娘娘何不聽我把話說完?”紫萱還是一臉的好意,帶着二十分想與文家握手言和的誠意道:“芳菲死得如此慘,連個屍骨也找不到,當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這個芳芳當然不能輕饒她,貴妃娘娘也是這個意思吧?”

賢貴妃哼了一聲:“殺人償命,本宮正在向皇上請旨,郡主你沒有聽到?”

“可是貴妃娘娘你沒有忘記吧,芳芳怎麼說也不是殺人的元兇,她頂多算是個幫兇;如果就這樣斬了,好像與律法不和啊。娘娘,你這不是讓皇上爲難嘛。”紫萱看着賢貴妃一臉的爲她着想:“娘娘痛心妹妹遇害是可以體諒的,但娘娘也不能讓皇上爲此而不顧王法不是。”

賢貴妃盯着紫萱的眼睛忽然瞪大:“本宮就知道此事是郡主的詭計,如今想大力保下這個芳芳,就是因爲她是郡主的人吧?你還不向皇上明言一切,非要等到皇上把你送交三司後大刑伺候嗎?”

她先發難了。

她一不想妹妹落在紫萱的手中,二來她恨極了紫萱;如果不是紫萱的話,她和爹孃就不用把妹妹推往絕路,親手害死芳菲了:不是她們心狠,是被朱紫萱逼得沒有辦法。

朱紫萱今天擺明就是不想放過芳菲,也不想放過她文貴妃;但是,她文貴妃豈是那麼容易被人謀害的,又豈會是等着被人算計的人?因而她纔會說動皇后來到晉親王府,捨車保帥來個壯士斷腕。

但,她賢貴妃妹妹的血債,豈能讓她平白送妹妹去死呢,怎麼也要有人給她的妹妹陪葬才成——自然要讓朱紫萱當場血償,不然對不起她的妹妹也讓宮中那些小人小看她賢貴妃。

所以,她纔會把此事往紫萱頭上一扣:不算是硬扣得,因爲丁家和紫萱的仇結得大了去,且芳菲和紫萱也已經是不死不休之局;所以芳菲被人害死而有人取而代之,且還是在東通出得事情,最有可能動手的人當然就是朱紫萱。

當時,除了四大世家的人,就只有朱紫萱一行人在東通了;而且丁陽和芳菲在東通與朱紫萱有過激烈的衝突,因而芳菲出事說是朱紫萱所爲一點都不勉強。

紫萱聞言笑了笑:“貴妃娘娘你太奇怪了,芳菲死了,是被芳芳所害,我想出個主意爲娘娘你、爲文家出口氣,你卻說我要保下這個芳芳——這麼多人在,有哪個人聽到我說要保下芳芳了?”

“你說芳芳罪不至死,阻攔本宮向皇上請旨賜死這個芳芳,你還說不是在維護她?”賢貴妃怒目圓睜:“你以爲你在東通做得事情無人知道嗎?這個芳芳就算是你的心腹之人不會爲證,但是老天是長眼的。”

紫萱搖頭嘆氣:“娘娘您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嘛,我可不是爲了要保全那個芳芳,而是想到貴妃娘娘如此傷懷生氣,因而想出一個既不會違背律法使皇上爲難,又能讓娘娘出一口心頭噁心,算是代娘娘爲死去的丁大夫人報仇雪恨。”

她好像完全沒有聽到賢貴妃關於東通的話,開口就直接說了下去,這次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貴妃娘娘,你不認爲只一刀殺掉芳芳,不能讓泉下有知的丁大夫人瞑目嗎?”

“相信文夫人痛失愛女之心,及貴妃娘娘痛失愛妹之心,也不是殺掉這個芳芳就能好過的吧?我倒是有個不錯的法子用來整治這個芳芳,爲文家、爲貴妃娘娘出口氣。”

紫萱說到這裡眉毛微微挑起:“瞧那身契上的日子,這個芳芳被賣到天香樓沒有多長時間就被丁將軍帶了出來;不過,就算如此她也不是個良家女子,依我看嘛,哪裡來的人還是讓她回哪裡去討生活。”

芳菲聽到後大叫一聲:“不——”她想罵人的,只是力氣不足叫了幾聲沒有換過來氣來,當場又暈了過去;不過,當然不用擔心,她是絕不會死得了,要知道爲保住她的性命,墨大夫那裡可是少了一枚極珍貴的藥丸啊。

當然,她也不會暈死很久的,有墨隨風、碧珠等人在悉心照顧她,豈能讓她聽不到、看不到呢?她這一輩子只怕就要走到這裡了,怎麼也要讓她看清楚、聽明白她最後的下場是什麼纔對。

賢貴妃的文家的人面色大變,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會在紫萱的嘴巴里吐出這樣一番話來:他們原以爲要證實芳菲是假的,紫萱會來搗亂,卻認定她不會攔着他們把芳菲處死。

現在,他們知道錯了。朱紫萱不會便宜芳菲,也不會便宜他們文家任何一個人,包括她賢貴妃在內。

賢貴妃握緊了手掌盯着紫萱,在心裡把紫萱罵得狗血淋頭,因爲實在是沒有料到紫萱會如此惡毒;殺掉芳菲,和讓芳菲活在青樓裡,當然是前一種是最好的結果——至少芳菲不會受苦,他們文家也不必擔心他日會有人知道他們把自家女兒送入青樓

一箭雙鵰的毒計啊。這個朱紫萱果然不簡單。

賢貴妃盯着紫萱,實在是想不透那麼木訥的人會在死一次後,變成如此有手段的人兒。但是,她讓人查了不知多少次,這個朱紫萱就是朱紫萱:因爲在朱紫萱懸樑前後幾天,丁家無外人出入也無特別的事情發生。

“貴妃娘娘不滿意?”紫萱笑吟吟的:“嗯,也是。雖然青樓女子倚門賣笑,但是憑芳芳的臉蛋兒,做個紅牌吃香喝辣的享福還不成問題。她害了丁大夫人,豈能讓她過那種逍遙日子呢?”

紫萱有些爲難了,皺起眉頭來想法子,很認真也很煩惱的樣子。

賢貴妃沒有想到紫萱會爲她找一個藉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想了想,好像這個藉口也沒有什麼不好,反正總要找個藉口把芳菲一刀斬了,而不是送芳菲去青樓那種地方。

“郡主說得對。本宮怎麼能讓害了妹妹的人活得舒服?就算那種地方,哼,她過一天舒服日子,本宮也對不起泉下有知的妹妹。”賢貴妃馬上對皇上跪下:“皇上,爲臣妾之妹申冤啊,要讓這個女子以命抵命。”

芳菲已經喊不出太大的聲音來,喃喃的聲音就如同是自語:“我是芳菲,我是丁大夫人……”

卻無人理會她。不管是皇家的人,還是她至親的人;頂多理會她的人是紫萱幾個,只是在她暈死過去之後,纔會過來弄醒她。

紫萱也向皇上施禮:“皇上,此女如此惡行定要明正典刑才能懲惡。”

晉親王輕輕的吐出一句話來:“青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錢天佑馬上跟上:“賢貴妃疼失妹妹求皇上做主,而輔國郡主所言極是,定要明正典刑纔可以;罪不至死,她本身就已經入了賤籍,不如就由府尹把她判去那低等之處,絕無一日好日子過,正好能一解貴妃心頭之恨,也能讓惡人們知道律法無情。”

聽到這裡,芳菲連叫就叫不出來頭一歪就暈了過去:如果有力氣,她現在最想殺掉的人就是自己——絕不能給朱紫萱機會把自己丟去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

“輔國郡主。”賢貴妃是自牙縫裡擠出來的四個字,顯是恨極了紫萱。

紫萱卻是一臉的和氣相迎:“娘娘,你看如此可能出氣否?比起一刀殺之,這樣才能讓泉下有知的丁大夫人瞑目啊;我想出來的法子,文夫人和貴妃娘娘定會拍手稱快的,唉,當初我和丁大夫人也算是姐妹一場,如此爲她盡一分力也是應該的,你們不必如此感激相謝。”

文家人和賢貴妃的眼中絕無半分感激,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到地上了,冒出來的全是怒火啊。只不過他們越怒,紫萱笑得越是溫柔如水。

349章 由你陪着我

賢貴妃再一次自齒縫中擠出紫萱的名字來,恨不得一口把紫萱活吞下肚子;她是真得沒有想到,紫萱會如此的狠毒:芳菲要死都不成

“郡主,你這樣的主意我們文家不敢用。我們文氏一族向來樂善好施,如此折磨人的主意實在是有用傷陰德。”文夫人氣得嘴巴都有些不利落了,但還是要把話說清楚,生怕芳菲當真被紫萱弄到那種髒地方去。

紫萱聞言很詫異:“文夫人,您這是在罵我心腸狠毒不好?”她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可是在爲你們出主意,爲死去的丁大夫人報仇呢;而這個芳芳不止是害死了你的女兒芳菲,還冒名頂替——文夫人,你居然說讓她去做她的老本行是傷陰德的事情?”

她看看廳上的衆人古怪的笑了笑:“文夫人怎麼好像對我的怨氣要重過芳芳呢?是她害死了丁大夫人不是我啊。”

賢貴妃吸了幾次氣才能讓出口的話不至於太大聲:“郡主,我們文家的事情不用……”

“貴妃娘娘太客氣了,我只是想出個主意罷了,倒底還是要你們文家的做主纔是。不過,你們文家還真是寬宏大量啊;對了,丁陽將軍認爲我的主意如何?丁大夫人可是你的妻房呢。”

賢貴妃臉色極爲難看,盯着紫萱無聲的說了一句:“我不會放過你。”

紫萱淡然以對,微笑着無聲回一句:“貴妃,你再這麼惱怒生氣下去,皇上和太皇太后可要有話問你了。怎麼說,那個芳芳可是你的‘殺妹仇人’,你們文家太大方也說不通吧?”

賢貴妃柳眉倒堅起來,張開嘴脣無聲威脅:“你給我閉嘴。”

皇后把一盞茶放下來:“輔國郡主說得沒有錯,本宮看着賢貴妃瞧郡主的目光倒像是要吃人,看那個芳芳倒有幾分的憐惜呢;賢貴妃,倒底哪一個是害死你妹妹的人啊?”

賢貴妃心中一驚,知道皇后不好哄騙但是今天不把她哄出宮,她一個貴妃不奉旨的情形下是離不開宮院的;此時她也只能行禮如儀答道:“芳芳害死了妾的妹妹,但此事定和輔國郡主……”

“按你的說法,你妹妹的死和芳芳有直接的關係了?輔國郡主和此事有沒有關係是另外一回事兒,還是先把芳芳處置了吧。”皇后看着賢貴妃:“時辰不早了。”

賢貴妃應了一聲:“臣妾請皇上的旨……”

“就把芳芳送到京城的青樓中。”紫萱接話,躬身行禮看向皇帝。

皇帝看着芳菲,半晌後才緩緩的道:“她長得和丁大夫人幾乎是一模一樣,送到那種地方去,予丁家有些不便吧?”

晉親王開口:“長得一樣也並不是一個人;不過,如果要爲賢貴妃出口氣的話,還有一個法子,活剮也可以。”

賢貴妃的身子一顫,如果當真活剮,芳菲有什麼說不出來得?那種痛苦絕對不是人能承受的,而她只是想保全自己和兒子,並不想在讓此事有任何變化。

紫萱卻看着她笑得雲淡風輕:“貴妃娘娘,你看我和王爺的法子哪個好?”

芳菲已經醒了過來,現在的她雙眼無神,看着廳上的人有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爲什麼就不能一下死不過再也醒不過來呢。

她痛得麻木了,看着她的母親、她的姐姐,淚水都不再流了;她只是在想,她是不會好結果,死也不會死得痛快、活下去也同樣是生不如死——換來的卻是她姐姐的尊榮,文家的富貴。

可是,這些予她有什麼好處?她現在本就不姓文了,她現在名字是芳芳。

她的辱邊浮上來一絲笑意:“芳芳,嘿,芳芳。”她重複幾次後合了閤眼,現在她什麼也做不了,無人會相信她的話,就連死予她來說也不是個容易事兒了。

她,還能做什麼讓文家爲他們今天所做得事情後悔?還有,不能便宜了朱紫萱呢: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朱紫萱,她早已經就是丁大夫人,當然也不會有後來的任何一件事情。

是朱紫萱奪走了她的丈夫,又逼走了她身邊的每一個人;此仇,就算是死她也要仇的。

芳菲咬着牙掙扎道:“我,願意去青樓贖罪。”

這話說出來,文家的人齊齊回頭,震驚與不相信掛在每個人的臉上。

芳菲看着她的骨肉血親們:“我受罪的每一天,希望你們都能吃得香、睡得好。”

文夫人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賢貴妃看着芳菲眼中閃過的卻是三分惱意:她知道,芳菲恨上了他們所有的人;可是,難道芳菲不知道她所闖下得禍已經連累到所有的家人吧?

保芳菲的話,就是文家所有的人陪芳菲一起死;只有芳菲現在死掉,以不是文家的身份去死,文家才能保全。

這是萬不得已的法子。

芳菲看着賢貴妃的,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貴妃娘娘,怎麼說我也叫過你姐姐的,那今天我就再送你最後一份大禮吧。”

說完,芳菲的目光轉向紫萱:“郡主,事敗了,是我做事不力;但是,我不想被你送去活剮、或是那種地方。除非,有你陪着我。”

賢貴妃的目光一凝,當下開口:“輔國郡主,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有芳菲開口爲證自然先要除去朱紫萱再說;芳菲已經變成了芳芳,想要讓她永遠合上嘴巴方法多得是。

紫萱連看也懶得看賢貴妃:“她誣衊於我。”

晉親王嘴脣輕輕一動:“愚蠢。”

錢天佑的話就不是這樣少了:“貴妃娘娘,你是不是太累了腦子才這麼糊塗的,還是你向來腦子就糊塗?如果芳芳是輔國郡主的人,她幹嘛和丁陽剛剛污衊郡主要致郡主於死地?”

“你們文家的人還真是不想放過輔國郡主啊,不管是剛剛的芳菲還是現在的芳芳,加上你賢貴妃,無時無刻不在想要輔國郡主死。給個理由唄,好不好?”錢天佑一臉的吊兒郎當。

紫萱點點頭:“對啊,給我個理由唄。”

賢貴妃連忙道:“你不是要把她弄去那種地方,就是要送她去活剮,她自然不會再對你忠心耿耿。”

紫萱聞言撫掌:“貴妃娘娘說得是。如果她是我的人,我爲什麼非要如此待她,逼得她反水一口咬住我不放?我雖然不是聰明人,卻也不傻吧?”

賢貴妃馬上無言以對,她倒真得沒有想過紫萱就是不肯放過芳菲,還有這種用意。

紫萱的臉馬上放了下來:“我們再來說說芳芳的事情,要假冒一個人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只要長得一模一樣就可以登堂入室,是說丁家的人全是呆子,還是說你們文家的人全是傻子?”

“芳菲自回到京城之後,不止是進過宮、見過父母,還在大街上對我無禮過;一個東通天香樓的姑娘,是如何做得滴水不漏,使人看不出半點不對來?貴妃娘娘,你聰明但是這天下也沒有幾人個傻子。”

“在大牢之中,芳菲不但知道她在銀莊裡存了多少銀子,還知道自己在金樓裡有多少首飾而且,她還知道當年丁陽將軍在驚馬下救我另有內情——這是假冒之人會知道的事情?”

賢貴妃有些慌亂:“那是她逼問芳菲而得知的。”

“是嗎?”紫萱看着賢貴妃:“那芳菲看到丁家的下人們都能叫得出來名字來,看到文家的人都清楚他們是做什麼的——這也是能逼問得出來?不是在兩家生活很久,且掌理府內事務,豈會對每個下人都能瞭若指掌?”

紫萱看着賢貴妃的額頭流出了汗水來,輕輕的踏出一步去:“貴妃娘娘你很熱嗎?要不要人給你打扇?你不要着急,我還沒有說完呢。”

“丁家的帳目、田莊等等,芳芳自回來打理的妥妥當當,每個鋪子裡的掌櫃、每個田莊裡的管事,她都認識叫得出名字,且知道如何吩咐他們做事,沒有一點錯漏——這也是逼問芳菲得來的?”

紫萱盯着賢貴妃:“不要說是一個東通天香樓的姑娘,就算是京城和丁家有通家之好的人,到了丁家之後接手這麼一大家子的事情,帳目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理清楚的,更何況是吩咐讓各鋪子、各田莊的事情不會錯半分了。”

“要假冒一個人,是那麼容易的嗎?”紫萱說到這裡一指芳菲:“她是身契上的芳芳,也是丁家的大夫人,更是文家的嫡女、你文賢貴妃的妹妹芳菲”

芳菲從來沒有想過,還她本來面目的人會是朱紫萱;但是,她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皇上,我真得是芳菲啊。”

紫萱看着賢貴妃:“貴妃娘娘,你要不要證據?證人,會一抓一把的。”

皇后看一眼皇帝開口:“來人,把丁家的平常僕從、丁家田莊鋪子的掌櫃掌事都請到府尹那裡去吃杯茶吧。”她看向府尹:“仔細問清楚了,不要辜負皇上的信任。”

她真得沒有想到,和賢貴妃鬥了這麼久都不能拿她如何,能除掉她的機會就這樣沒有預兆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看一眼紫萱,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是多麼的有眼光了。

賢貴妃盯着紫萱,她真得不懂爲什麼芳菲都不知道如何證實的事情,朱紫萱卻說得她啞口無言:那些話不能算是有憑有據,可同時也是鐵板上的釘子,容不得人反駁。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因爲原因只有紫萱自己清楚——紫萱就是冒名頂替的。

350章 很心軟了

看着賢貴妃和文家人的目瞪口呆,紫萱在心裡輕蔑的啐了一口:在我這個冒名頂替的祖師爺面前,玩冒名頂替的把戲不是找死是什麼?當初姐初來乍到冒名頂替,那可是提起多高的心來啊,又是多麼小小翼翼的裝失憶、勤打聽?

如果就讓你賢貴妃在我面前指鹿爲馬的話,姐就一頭撞死得了;冒名頂替是幾天、十幾天就能成的嗎?姐到現在連丁家的僕從還有一大半兒叫不出名字來呢——姐失憶了,你賢貴妃的芳芳也失憶了?

紫萱抿了抿嘴脣看向芳菲:“你不用謝我和感激我,你不想我活,我也沒有打算以德報怨化解什麼仇恨;相反,我這個很記仇的。”

芳菲沒有來得及理會紫萱這句話,只是不停的說:“我是芳菲,我不止是知道丁家各掌櫃管事的名字,還知道文家掌櫃管事的名字,知道他們何時跟了我父親的……”長年的生活,就會養成知根知底,豈會是幾句話抹掉的?

剛剛她爲什麼沒有想到呢?他們再是她的血親,謊話也是謊話變不成真得,那些生活中的點滴最能證實她是丁夫人文芳菲。

丁陽閉上了眼睛,他真得沒有料到事情會再次發生如此大的變化:都在爭論如何處置芳菲的時候,一番話就又讓成爲芳芳的芳菲恢復了她的本來面目。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加的棘手了。他下意識的看一眼那身契,後背上的冷汗冒了出來,不過他想到那兩個拐賣芳菲的人好像是去了晉親王府,心裡馬上踏實不少。

皇后看向賢貴妃:“妹妹,眼前的這位倒底是不是令妹?”

賢貴妃跪倒在地上沒有說話,她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行;在宮中她和皇后鬥了多年,雖然說被壓着卻也不曾在皇后手上吃過太大的虧:她以爲她一直很聰明的。

而今天這計策她還和家人商量過,以爲萬無一失,怎麼料到她準備的有憑有據,卻敗在朱紫萱的一番話下:她認爲的妙計如此的不堪一擊。

“文夫人,那可是你的女兒?”皇后倒也沒有再逼賢貴妃,看向文夫人,當然也沒有放過文老爺。

皇帝的臉上閃過一絲的惋惜,在心中默默的嘆息,看來要在宮再找一個人:要沒有太多的腦子,出身的家族不能太大卻也不能太小,還要長得不錯纔不會讓人生出疑心來;唉,宮中的美人是不少,但要找如賢貴妃這樣合心意卻真得不容易啊。

“賢妃,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皇帝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

賢貴妃已經淚如雨下:“妾、妾知罪,請皇上恕妾這次的糊塗。”她知道再抵賴只怕會引來雷霆之怒。

皇帝卻不再看她,對皇后道:“宮妃之事還要勞梓童處置了。”他居然把賢貴妃交給了皇后。

賢貴妃聽得大驚連忙跪倒求懇,但是皇帝心意已決豈會更改?此時她已經無用,皇帝當然不會再爲她費半點心思: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有皇帝爲她撐腰,她能和皇后鬥個旗鼓相當?

後宮鬥得是手段是實力,卻更被皇帝的意思所左右:憑賢貴妃自己,她早被皇后扔到冷宮去了。

皇后看一眼賢貴妃,並沒有急着處置她反而看向了芳菲。

“她是丁大夫人的話,那這身契又是怎麼回事兒?”太皇太后永遠知道在何事上能抓到紫萱的小辮子。

對於賢貴妃的生死,她是毫不關心的,不過是一個宮妃而已;她眼下早已經不再是從前和宮妃們相鬥的人了,要爭要斗的人已經換成了太后、以及皇上。

紫萱倒也沒有避諱,把東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當時可不是沒有人證的,大把的人可以爲證的;不過,她自然把錢天佑的表哥給拎了出去,而這一點她和太皇太后很有默契:她沒有深說得,太皇太后也沒有深問。

自然,芳菲被賣入天香樓的事情錯不在紫萱身上;至於那兩個拐了芳菲的人,看到皇帝的目光瞧過來,晉親王淡淡的道:“已經發配到邊關去了。”

去邊關了,不過發配也和發配不同啊,有晉親王的信那兩個人只要肯上進,說不定幾年之後回來,就能成爲堂堂的將軍。到時候,就要和丁家人同朝爲官了——如果,丁家的人還在朝中的話。

丁陽聽到晉親王的話眼前一黑,他沒有想到此事晉親王和紫萱早已經把尾巴打掃乾淨,根本就沒有半點的顧忌。而他丁陽,這次卻當真是丟臉丟大了。

身契的事情爲什麼會出現在肚兜裡?紫萱等人表示不知,因爲肚兜是丁家呈出來的證物,他們哪裡知道?這再次讓丁陽和芳菲氣得眼前發黑,卻又無法證明什麼。

空口白話當然也免不了要叫囂着身契落在了紫萱的手中,可是無人有證據,也無物可以證實,紫萱當然不會承認。

不管身契怎麼來得,它不但出現了而且是真是;芳菲就是芳菲,不是另外一個人,不過就是被賣進了天香樓而已。

賢貴妃爲了保全自己居然連自己的親妹妹也要害,當然是無德到極點;此時,已經無人能救她。

皇后娘娘開口:“賢貴妃,大殿下你放心就好;至於是酒還是白綾,你自己選一樣吧,如此也是爲大殿下。妹妹是明白人,不用本宮多說了吧?”

賢貴妃卻不是個明白人,她自己的性命卻最是要緊:“皇上,皇上,妾知道錯了,妾只是一時糊塗,看在大殿下的份兒上……”

大殿下就算是不用登基爲帝,但也不能有這樣一位失德的母親,且因爲芳菲被賣入天香樓的事情,她本身的名聲也會被人詬病。

真爲了大殿下好,她就一死了之;皇帝和皇后自然會維護大殿下的名聲,不會讓她有什麼壞名聲的。可是,她卻不甘心一死。

皇帝皺起眉頭來:“來人,賜酒。”

賢貴妃卻把酒推倒灑在地上:“皇上,皇上……”她還妄想皇上會救她。她真得很怕死、非常的怕,怕得就是讓她用兒子來換她也肯。

皇后看到御賜的酒被打翻當時大怒,讓人捉住賢貴妃後硬是把毒酒灌了進去:“送她回宮。”

皇帝擺手:“不用了,隨便找個地方就成了。還有,吩咐史官不要亂寫;以後,大殿下就交給皇后來教養吧。所有伺候賢貴妃的人,都……”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白。

上唐史上從此沒有賢貴妃這樣一人的存在,而大皇子的生母在史書上只有兩個字:不詳;其在皇后的教養下成長,後來自然是隻知道有養母而不知道有生母了。

賢貴妃不只是沒有保住自己的命,連兒子都成爲爲她人而生,她是半點好處也沒有撈到。

賢貴妃被賜死,文家的人變了臉色,他們當然不會有好果子吃;一道旨意他們就進府尹的大牢:如果早進來一天的話,還能和芳菲團聚一時半會兒的,如此他們一家人卻是輪流進出大牢,弄得獄卒都開玩笑說,大牢要掛個文姓了。

芳菲呆愣愣聽着一道又一道的旨意,她是真得沒有想到偌大的文家就這樣完了。當然,曾經的文家不大,但是後來文家在京城也算是炙手可熱的人家,她也因此而身份高貴不少。

至少,她一直在紫萱面前是如此自傲的;如今,文家要抄家問罪,她就算不被問罪論出身也不及紫萱了。

想到這裡她心中生出一股怒氣來,忽然間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朱紫萱就是要讓她嚐嚐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感覺,就是要把她高貴的出身拿掉,成爲不如朱紫萱的人。

“朱紫萱,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她的眼珠子真得紅了。

紫萱搖了搖手指:“錯了,你說錯了。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人是你,其次是你的姐姐,和我沒有半點相關。首先,你不弄那個什麼戲文就不會來東通,你不來東通自然不會被賣入天香樓……”

“喏,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吧?芳菲,你就算是叫破了天,你做得事情就擺在這裡,抹也抹不掉的;還有,如果不是你姐姐要保全自己想殺你的話,她也不會有今天,文家也不會有今天?”

“我做了什麼,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紫萱看着芳菲:“你們姐妹做得我說得,而皇上和皇后當然就罰得。誰有錯?”

芳菲自然是聽不進去:“我做鬼也不會饒過你,不要以爲我們文家倒了你就可以笑得歡暢;我告訴你,四大世家不會放過你。”

紫萱微笑:“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剛剛你不是請旨要去青樓那種地方,還是第九等的所在。”她對着皇帝皇后一禮,眼睛看着皇后:“臣妾以爲可以準了她的所求。”

芳菲大叫反對,可是此時無人再聽她得,也無人再來救她;她的大罵卻讓紫萱皺起眉頭,而晉親王只是一劍就刺穿了她的臉,而把她嘴中的舌頭斬斷了。

“她,不會說話反而更好些。”晉親王只有這麼一句交待。

而芳菲的惡毒咒罵也讓錢天佑很惱火:“她有腿跑了怎麼辦?再說這種惡毒心腸的女子,還是剮了她的雙腿吧,讓世人都瞧瞧以後也免得再有婦人學之。”

芳菲此時後悔了,可是她卻口不能言,看向紫萱拼命的搖頭用目光求饒,可是紫萱卻只是對着她點了點頭:“我,已經很心軟了。”如果換作是紫萱落在她手上,又會是什麼樣子?只怕她下手更要狠十倍也不止。

351章 活罪難饒

太皇太妃輕輕的開口了:“文家被她牽累已經完了,賢貴妃也因此而暴斃,能饒人處且饒人吧;倒底都是女子,何苦太過爲難一個女子喲。”

她倒真是有副菩薩心腸,聽得紫萱轉過來頭來:“世上有個字叫做罪有應得。今天芳菲會落得如此下場,不是我的加害、不是我的狠心,是她罪有應得。”

芳菲所爲的種種不必細說,想知道的自然會知道,會相信的也自然會相信,不想知道或是不會相信的人,就算是她說破嘴皮子也無濟於事。

她也在乎上唐的人會如何看待她,因爲她不曾把這裡當作是家園,也不曾打算長住在這裡;不說她還想要回去原來的時代,就算是回不到她也會選擇住在九黎自由自在,而不會在上唐看人臉色。

俯仰無愧於心便不會懼人說三道四。何況,紫萱很清楚,以芳菲和她結下的深仇,她是真得不會輕易放過芳菲,這和公義無關只是她的私憤:但就算是私憤,在不害到第三人的情形下,爲什麼不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使那個害人最終得到她最應該得到的?

太皇太妃的臉猛得一變:“輔國郡主,婦人有四德,每一樣都以柔、善、順爲本……”

“我不要打算做個好人。”紫萱看着太皇太妃,沒有讓晉親王開口免得他因自己和生母會更加的生份:“我寧爲惡人,也不會容人欺辱我半分;人家如何對我的,我必會加倍的奉還。芳菲如是,其它害我的人也如是。”

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紫萱微昂着頭:“我不以做個惡婦爲恥,因爲三年的賢良換來的卻一場罵名,如今做個惡婦,我感覺很好。”

太皇太妃被紫萱的話氣到,扭過臉去不再說話;其實剛剛她那麼說話,有那麼一意思允朱紫萱入晉王府:王妃不可以,但是做個側妃或是貴妾什麼的還是可以的;卻沒有想到她的好意,被輔國郡主狠狠甩回擲在她的臉上。

太皇太后如今的後背有點發冷,原本她以爲紫萱和晉親王等人剛剛所說的,關於那些整治芳菲的話只是說來嚇人的;卻不料他們當真如此做了,且完全一副理當如此的樣子。

殺掉一個婦人比把婦人送到那種地方可仁慈太多了,朱紫萱居然不介意落個惡名也不肯給文芳菲一個痛快。

就算是芳菲、賢貴妃和文家的確是可惡,但是晉親王和紫萱你們豈能和芳菲等人一樣的心狠手辣呢;要知道,好人總是心軟的、做不出惡人那種狠心絕情之事來的。

眼下的朱紫萱卻比那些惡人好像還要惡三分她看一眼紫萱霎間有點恍惚,幾乎要懷疑真正的惡人是誰了。

就在這個時候,晉親王的目光和太皇太后相撞,不避不讓冷冷冰冰,就如同是在看賢貴妃、芳菲一樣;使得太皇太后一驚自心底涼上來,身上的一層薄汗猛得轉涼,在溫暖如春的屋裡她打了幾個寒顫。

晉親王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很明白現在晉親王要對她說什麼:如果她再敢動輔國郡主,或是對太皇太妃用什麼心計的話,就算她貴爲太皇太后、就算她是晉親王的嫡母,晉親王也不會饒過她。

那把長劍在燈光在閃着寒光,那道寒光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爲之,居然在她頸項間一閃而沒。

皇帝看向丁陽:“你可知罪?”他剛剛也是用這樣的聲音問過賢貴妃,而賢貴妃如今已經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

他是皇帝,他可以寵你信你給你權力,首先你要是個有用的人,對皇帝是個有用的人;你的確可以稍稍恃寵而驕,但也不是你做得所有錯事皇帝都會睜隻眼閉隻眼:如果,你做得錯事讓他迴護你會對皇帝有影響時,皇帝自然不會再保你。

如賢貴妃,其實她罪不至死吧?怎麼說她也有個大皇子,打入冷宮也不是說不過去;但是,打入冷宮和死也沒有什麼分別,而賢貴妃活着予大皇子只有壞處而沒有半點好處,因此皇帝纔會賜死了她。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你的一切是皇帝給得,讓他不高興了他自然會收回。

現在,輪到丁陽了。

說起來,皇帝還是有點不捨得,只是事情擺在這裡且還有大陽蠻族的人知道,再回護丁陽的話,豈不是會讓大陽蠻族的人笑他這個皇帝處事不公?

他在心中輕輕一嘆,看來真得再找一個人了;可是,要找誰呢?曾陪他讀過書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並不只是丁陽一人,只是那些人做此事卻不合用。

想來想去他也沒有好的人選,心中忍不住生出些煩燥來:“丁陽,朕問你話呢”

丁陽被皇帝的怒火嚇了一跳,而晉親王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卻看着自己的衣袖沒有動。

“皇上,臣不知道那些事情;不管是肚兜、還是玉佩,都是芳菲對臣說得,臣只是被她騙了……”丁陽此時只求保命,而且芳菲已經無舌可以說話,豈不是正好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去。

紫萱看着丁陽:“玉佩的事情,芳菲不知道吧?而且芳菲能說動朱家的人?丁陽將軍,事到如今你還不認罪?”

丁陽還想辯時,有人報傳丁老將軍到了,他幾乎當場灑淚:父親,終於還是來救他了。

丁老將軍被人扶起來後就跪倒請罪,把一切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當然不是承認一切是他的謀劃,只是說:“老臣教子無方,讓他做出這等惡事來,全是老臣的錯,請皇上降罪。”

他極爲懇切,老淚橫淚聲聲都說對不起皇上,說什麼也要皇上請罪。

紫萱淡淡的道:“有人在府尹大牢裡提起了一件東西,丁老將軍來請罪,不知道帶來沒有?”

丁老將軍一臉愕然的看向丁陽:“什麼東西?”聽到兒子說完,他叩頭道:“不知是何人想陷害丁家,老臣家中什麼也沒有,請皇上使人去查看。”

“說起書房裡不讓犬子動得,稱得上是要命的玩意兒也只有我得自邊關的一把短刃,極爲鋒利;因爲有一次事發突然,用那短刃做爲信物和彭大將軍一起擊退過敵軍的偷襲,所以臣纔會把妥善的收了起來。”

要命的玩意兒當然不會是字面的意思,不過丁家老狐狸的話在無憑無據之下,還真得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因而紫萱沒有再開口追問要命的東西。

“皇上,要罰丁陽將軍的並不只是污衊臣妾之事,最應該罰得是他目無皇上。”紫萱忽然指向丁陽雙眼睜大了:“在昨天奉旨去迎大陽族族的使臣之時,丁陽將軍先後幾次動手傷了馬匹……”

把丁陽一路上的所爲清清楚楚的說出來,聽得皇上的眉頭皺得更緊;紫萱說完施了一禮:“臣妝奉旨去迎使臣乃爲欽差,丁陽將軍打得那不是臣妾,他打得分明就是皇上。”

死罪,而且還是連累九族的大死罪。

丁陽現在才知道紫萱昨天爲什麼會幾次三番的激怒他:“你居然早存下讓我死的心?”暴怒之下他站了起來:“是你害我,是你激怒我才讓我做出……”

晉親王淡淡的開口:“丁陽,你說話要有憑有據,你說郡主激怒你——和你同去的還有平知壽,是不是郡主待你和他有所不同,所以他沒有對郡主動手而你幾次三番的動手?”

“而且,你府中的人還那麼巧的出現在的我們必經的道路上,險些刺殺郡主於當場,累得水兄傷勢加重纔有今日之憂丁陽,你還要如何狡辯。”

“我、我……”丁陽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有什麼能證實是紫萱故意激怒他,最終他跪倒在地上:“臣知罪。臣只是、只是對輔國郡主有怨氣,對皇上絕無不敬之意。”

紫萱淡淡的道:“當街對欽差幾次動手不算是對皇上的不敬,是不是要等你對皇上真動了手,纔算得上是不敬呢?”

丁老將軍看一眼紫萱,對着皇帝叩頭:“犬子罪該萬死,都是老臣教導無方所致,臣請皇上賜死。”

他身經百戰,在軍中威名赫赫,豈是說殺就能殺的人?他不只是先帝的老臣子,而且是有累累戰功在身的老臣子,皇帝當然不能殺他。

紫萱行禮:“皇上,事情是丁陽將軍所爲,同丁老將軍無關,一事不能罰二主;就算丁老將軍有點教子無方,卻也罪不至死。”

“是啊,丁老將軍是我唐柱樑之臣啊。”皇帝聽到紫萱的話點頭,示意她接着說下去:“丁家說起來,也是一門忠烈之士。”他有留丁陽一條命的意思。

晉親王給紫萱打了眼色:“皇上,依臣之見,丁老將軍是有功之臣且功在江山社稷,就算丁陽有些過錯,看在丁老將軍爲國爲民爲皇上的份兒上,也應該從此發落。”

紫萱同時也施了一禮:“臣妾也是這樣認爲。不過有錯不罰,律法就成一紙空文,罰還是要罰的。”

皇帝讚許的看一眼紫萱,對於要罰他沒有意見,丁陽也實在是太過份;能留下他的性命來當差做事,也就免了他再去尋人的煩惱。

丁陽聽是鬆了一口氣,可是丁老將軍的臉色卻變了:他絕不相信紫萱和晉親王有那等好心饒過他的兒子,最要緊的就在於死罪能免活罪難饒的“活罪”上。

皇上要的是丁陽的命,而晉親王和紫萱當然也不會就這樣放過丁陽——你們猜,丁陽會是什麼下場?嘿嘿,猜中的人有獎哦。

352章 有希望纔有失望

丁老將軍看一眼丁陽,心下不停的盤算起來;他今天不得已來到晉王府,其實就是知道丁陽已經難以保住。雖然兒子不爭氣但心疼還是有的,只是他做爲一家之主不能一心爲嫡長子打算,而棄丁家上下於不顧。

想要保得住丁家,丁陽勢必就不能力保,結果嘛他也做過最壞的打算。好在他膝下兒女不少,嫡子也非只有丁陽一人;不過不到最後關頭,他並不想放棄罷了。

關於丁陽的下場他自然細細的思量過,就算是能保得住性命,富貴前程是不用想了;因而他原本就打算讓丁陽受些活罪,來逃過死罪的——所以他才倚自己功高而不停向皇上進言求死,其實就是以退爲進。

他算得也不能不說周到詳細,卻料錯了紫萱和晉親王等人的心思,他原本以爲紫萱等人恨不得取丁陽的性命,完全沒有想到紫萱和晉親王會開口爲丁陽求情。

要保丁陽的性命那就是他的打算,可是活罪在晉親王等人的口說出來,丁老將軍馬上認定不如讓丁陽死更好。

可是,人倒底是有感情的,就算是丁家的老狐狸想到眼下讓兒子死比活受罪強,但他的心倒底是肉做得,明白是一回事兒,做不做得到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如果讓他好好的思索上半日,他當然不會有任何猶豫的開口;可是突然之間就要讓他放棄兒子的性命,親手把兒子推到死路去,他還真得做不到。

時機只有一霎間,他猶豫心痛的片刻,機會就消失在眼前了。

晉親王對着皇帝行禮:“請皇上定奪。免去丁陽的死罪,好好的罰他一罰免得丁老將軍白髮人送黑髮人。”

皇帝點頭:“說得有道理,就免了丁陽的死罪吧。”他自然是想留丁陽的性命好爲他做事,就怕紫萱咄咄逼人不肯放過丁陽,他再因此落個不好的名聲;卻不想紫萱如今很是識趣兒,開口之言很合他的心意,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丁陽,你還不謝謝晉親王和輔國郡主的大恩大德?如果不是輔國郡主以德報怨,你現在早已經被推出午門。”皇帝也順手推舟給了紫萱一頂高帽。

就算有些不情願,但是能保得住性命倒底讓丁陽打心底高興起來,也就應皇帝之命向晉親王叩頭相謝;到他跪下向紫萱叩頭時,看到紫萱避也不避的樣子,心裡還是生出了不少的不甘心。

因爲紫萱曾是他的妻,因爲紫萱現在是他丁陽的棄婦,按理來說他才應該是那個天,高高在上等着紫萱跪倒在他的腳下;卻不想,他如今要跪在紫萱的腳下,爲得是謝謝她的不殺之恩。

總歸還是性命重要,再多的不甘他也只能壓下去,對着紫萱端正的叩了一個頭:“謝郡主高擡貴手不記前嫌。”

紫萱看着丁陽沒有讓他起身:“丁陽,你說錯了。我很記前嫌的,因而絕不會把你謀害我的事情一筆勾銷。何況,你對皇家的不敬,更加不能就這樣放過不算。”

丁陽擡頭看一眼紫萱:“臣還是要謝謝郡主的不殺之恩。”他這話有幾分挑釁,因爲他也知道紫萱爲什麼會放他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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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的官沒了又如何?現在芳菲死掉了,還有長泰公主在,正好是時候可以迎娶公主過門,到時候他丁陽依然是京城中的貴人——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些日子朱紫萱加於他身上的一切,他刻骨銘心絕不會忘掉,當然要在他日加倍的討回來。

只要保住了性命就是留住了青山,還怕日後沒有柴燒?他的目光沒有遮掩他對紫萱的仇恨,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東西,和仇恨同時浮現又同時消失。

紫萱微笑:“丁將軍不必客氣。”她說完轉身向皇帝躬身:“丁陽對皇家不敬,此乃大罪,按律要貶爲庶民。”

皇帝大手一揮:“準。”其實,如果丁陽沒有朝中那些事情,專心的爲他做一件事兒,怎麼也不會出錯了吧?想想,這些年來,丁陽在此事倒真得沒有出過差錯,還是能信得過。

丁老太爺此時再開口已經晚了,就因爲他的一時心軟而錯失良機,如今他再求皇帝賜死丁陽,也絕無可能了。

晉親王馬上接口:“丁陽幾次對欽差出手,其罪極大不能不罰;就算是死罪能免,但是也要警示世人及朝中之人,萬不可效仿之。嗯,其罪黥面以警示他人吧。”

皇帝看一眼丁陽想到他居然當衆對欽差施以拳頭,當即不猶豫的點頭:“準。”此風絕不可長,就如紫萱所說丁陽打得可不是她的車、她的馬或是她,而是他這個皇帝。

此事也是讓皇帝極爲惱怒丁陽的地方,心知是自己太過寵信於他,現在要還用他當然要好好的敲打一番纔是。

丁陽的臉色大變,他當然知道黥面是什麼刑罰,要在他的臉上刺字塗墨:雖然說對身體的傷害不大,但是羞辱會跟他一輩子,使他終其一生在人前也擡不起頭來。

丁老將軍咬了咬牙沒有說話,此時再開口無疑就是要把丁家牽扯進來;紫萱等人把氣出到丁陽一人的頭上,總比把氣撒到丁家頭上要好太多了。

怎麼說也是丁陽一人之錯,他不想因而把丁家葬送;唉,這個兒子是真得不如沒有啊,完全一點也不像他。

不管丁家父子如何惱恨,黥面之事也成定局,只等施刑之後讓京城之人看盡丁陽的笑話了:就算他貶爲庶民也是丁家的大公子,但是黥了面就不同,無人會對他再有哪怕半點的敬重,且他活着一天就丟丁家一天的臉。

紫萱在皇帝話音沒有落地之時繼續道:“丁陽再次衝撞大陽蠻使,使得大陽蠻族的使臣差點生出誤會來不說,且還抗旨不遵,此也不能不罰。”

晉親王輕輕的開口:“抗旨不遵施以劓刑不爲過。”

皇帝微一猶豫,不過想到丁陽敢於公然抗旨的確要讓人引以爲戒纔對,再次點頭:“準。”

丁陽一呆之後大叫:“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啊。”他真得沒有想到朱紫萱等人如此心狠手辣,如果真得黥面之後還要用劓刑割去鼻子,還不如讓他馬上死呢。

黥面之後他還可以用帷帽遮面,還有幾分可能哄得住長泰公主;但是施了劓刑之後,他的鼻子沒有了,變成一個極爲醜陋之人,長泰公主看到他不給他一腳就是好的,還能指望公主下嫁嗎?

長泰公主不肯下嫁於他的話,他就真得完了:丁家不再是他的,功名前程什麼的都沒有了,想報仇?那就真得沒有半分可能了。

丁老太爺的臉色也陰沉起來,他以爲黥面之刑是爲了羞辱丁家和丁陽,此刑能讓紫萱等人出口氣,他也就忍了;大不了以後再想法子求旨意,烙去丁陽臉上的黥面之字也就是了。

如今朱紫萱這些人還要割去丁陽的鼻子,兩刑在一人之身的極少見,這等罪人在丁家能讓丁家再也無法擡頭。

不過,眼下他咬咬牙還是忍了;實在不行送丁陽離開京城,就算他無法長出鼻子來,但時間一長京城的人也就會忘了此事。

皇上看着丁陽:“閉嘴能饒你一命已經是法外開恩。”

錢天佑的聲音馬上響起:“丁陽要謀害輔國郡主,先誣其殺人、後誣其清白名聲,甚至是誘其生父對郡主污衊,這等惡行也不得不罰。”

晉親王淡淡的加了一句:“郡主在丁家三年多來被丁陽等人百般的欺辱,傷了邊關將士之心,此罪也要並罰。”

皇帝知道此事是躲不過的,而且丁陽對輔國郡主所爲實在令人髮指了,他再在此事有所偏頗就真得會招人詬病;於是他輕輕的道:“應該罰。”

他沒有說如何罰,並不是想聽晉親王和紫萱說怎麼罰,而是現在的丁陽黔面也黔了,劓刑也有了,再罰要如何罰?好像只有一種了,他心中微一猶豫,皇叔他們不會是想……

“皇上,護國夫人予丁陽有活命之恩,他卻自打開始就謀害郡主,此罪不能輕饒否則不能慰護國夫人之靈,也不能安邊關將士之心。”晉親王看着皇帝輕輕的道:“臣以爲,此罪當施以宮刑。”

“不只是爲郡主之事罰他,也爲他對皇家的不敬,對皇上的不忠……”晉親王不說話的時候是一字千金,他想說話的時候一樣可以口若懸河,羅列丁陽的罪過之後一錘定音:“便是死罪都是便宜了丁陽,論罪當誅其九族。”

最後一句話讓丁老將軍張開的嘴巴合上了。從來,丁老將軍沒有如此憋屈過,聽着人家一步一步緊逼,他卻無法可施不能阻止。

不是沒有法子的,可是皇帝已經對丁家生惱,此時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被晉親王等人把皇帝的怒火引到丁家去:朱紫萱等人的意思很明白——你敢開口爲丁陽謀劃,你就不要怪我們把丁家拖下水

如果責罰降到丁家,自然不會有那麼多的酷刑落在丁陽的身上,但丁家所有的人都丟了功名富貴的話……;丁老將軍低下頭看向自己手,拼死拼活一輩子啊,他真得不想到頭就是一場空。

丁陽再也忍不住:“皇上開恩,不,不臣的病情剛剛好轉,又得九黎妙醫診治,說是三個月就能讓臣好起來,臣知錯了、臣再也不敢妄爲,求皇上開恩吧。”

353章 不會反對吧

丁陽自病後到現在一直不能重振雄風,這使得他經常脾氣爆燥不堪,看到妻妾的笑臉他就想發作:他總懷疑妻妾們在嫌棄他,在背地裡議論他的病;尤其是聽不得關於丁家子嗣的事情。

不過呢,如果一直不能房事也就罷了,但他卻讓珍珠受了孕這讓他生出多大的希望來,簡直就是他生命中最最美好的消息,終於又對自己的男人身份感到自豪起來。

得來不易的希望,在得到讓蠱蟲沉睡的藥後,見到那個父親新收的妾室彩羽後,他得到十成十可以再成爲男人的希望,不對,不只是希望那是絕對的事實,只要再過三個月就可以。

可是三個月他如今不必等了,因爲馬上他就要面臨宮刑:在他可以重新成爲一個男人的時候,卻要絕了他成爲男人的希望,這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丁陽大哭的伏在地上:“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啊;看在臣伺候皇上、爲皇上當差多年的份兒……”他完全失去了理智,當頭一棒子打得他頭暈眼花,什麼也不顧只想要留住他再成爲男人的機會。

皇帝眼中閃過厲色:“你給朕住口你居然敢對朕說出什麼伺候、當差的話來,滿朝大臣哪一個不是爲朕爲朝廷奔波忙碌,是不們是他有錯之時朕也要看他們伺候過朕,當過差,朕就要饒過他們?”

“你們身爲朝中重臣爲國爲朕分憂是份內之事,朕也向來待你們不薄——你們的功名官爵、所吃所用哪個不是朕的賞賜;你再敢如此胡亂開口,朕馬上就命人推你出午門。”皇帝厲聲說完,還把茶盞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

茶水濺起落在皇后的鳳裙上,使得皇后非常吃驚的看了一眼皇帝,她實在不明白皇帝爲什麼會發作的如此厲害。

皇帝的城府極深,對於和其做了多年夫妻的皇后而言,她深知皇帝發怒都是“應該”發怒,而不是當真發作出來;就算是應該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因爲君王的喜怒是不能讓人琢磨透的。

但是現在,皇帝是真真切切的發作了,他不是認爲應該發作而是真得一時控制不住發怒,此時他說要斬丁陽絕對不是出自於其它的考量,而是他打心底生出來的殺意。

晉親王等人也嚇了一跳,皇帝發怒他們當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是這樣怒發如狂還真是第一次;不過他們都是有着七竅之心的人,就算是看出了不同也假裝沒有看出來,人人立在原地不動,等着皇帝息怒。

丁陽被皇帝大罵一番馬上清醒過來,當下就差點撞在地上,再也不敢求饒只叩頭:“臣知罪。”他的淚水也落了下來,此時他才真得悔到了極點。

想到當初如果好好的迎娶紫萱,好好的待紫萱姐弟,就由着芳菲做個貴妾,那個丁家依然還是丁家,他就依然還是丁大侯爺,且還是一個真正男人的丁大侯爺。

現在,他就要永遠不再是男人了,會成爲人人不恥的不男不女的東西;他就算是有再多的妻妾,也不會有自己的子嗣。

當然,丁家也再不會是他的,他丁陽真得完了。

皇帝哼了一聲:“你之罪,就如皇叔所說該當誅其九族,看在丁老將軍爲國征戰勞苦功高,才只罰你一人;能留你一條性命你就應該感恩了,卻沒有半點悔過之心,實在是讓朕失望。”

紫萱施以一禮:“皇上息怒,丁陽既然有錯當然就應該罰,罰了他還不能認錯就是教訓的還不夠。臣妾以爲,可以讓丁陽在京城中沿街乞討一個月,不許他回丁家、不許丁家給他一口飯菜;只有如此,臣妾以爲丁陽纔會知道什麼叫做感恩。”

“一粒米的恩情,到時候予他來說也是救命。”錢天佑撇嘴:“他以後也就不會再做出忘恩負義之舉。”

他伸個懶腰:“一個月之後,就讓丁陽入宮伺候皇上吧。”

丁陽擡頭看向朱紫萱:“你,好狠毒的心腸;就是想讓我被京城之人笑死是不是?”他寧可餓死也不會去丟那個人的。

紫萱淡淡的道:“我只提醒你一句,你還要入宮伺候皇上,這次千萬不要再做什麼抗旨的事情了。宮中的規矩大,有你學得呢,記得好好學着做人。”

其實她很不解錢天佑爲什麼要把丁陽弄進宮去,就讓他在京城討飯爲生不好?不過進宮就進宮吧,宮裡規矩森嚴,且那些從前被丁大將軍看不起的太監,如今都成了他的頂頭上司:這事兒,也挺有趣兒的吧。

丁陽明白紫萱的話,如今他就是想死也不成了,不然就會是抗旨會連累到家人的;想到家中的老父老母,還有他的**,他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路可走,除了聽從朱紫萱等人安排,他還能如何?

皇帝倒是沒有想到錢天佑會說出讓丁陽入宮的話來,此話一出正中他的下懷,於是讓丁陽去討飯什麼的——他看看紫萱再瞧瞧晉親王,也就沒有阻攔答應了下來;怎麼,也要讓人好好的出一口惡氣吧?

丁陽這人也的確也要好好的教訓一番才能再用,不然只會壞事:剛剛他那幾句話現在沒有什麼,但是就怕將來有個萬一;如果到時候被人兩相印證,豈不什麼都猜到了?

皇帝看着丁陽心裡轉着心思,暫時還是用丁陽吧,不過也要儘快的找個人來代替丁陽才成。他,已經對丁陽失去了信任,因爲他能斷定丁陽在生死關頭肯定會把什麼都說出來的。

而要殺丁陽的心思,他也有了;當然,不是現在。

丁老將軍聽到丁陽要受宮刑後反而什麼變化也沒有,老實規矩的謝過恩後,對着丁陽“哼”了兩聲表示生氣後,就想告退離開。

紫萱當然知道事情並沒有完,只要丁老將軍一日不死、丁家一日不倒,她就和丁家沒有完;再說,還有四大世家呢。

想到芳菲的話,她自然很清楚丁家如今已經靠上了四大世家吧?至少在對付自己的事情上,這幾家人應該會聯手的。

“丁陽,你受刑不忙,說一說那個爲你診治過的九黎醫道聖手吧?在府尹大牢裡能進出自由,嘖,不知道是誰家的通天手筆啊。”紫萱當然不會就這樣放過丁老將軍。

丁老將軍的臉色一變,他剛剛瞪丁陽就是因爲他說錯了一句話,只是希望皇帝和紫萱等人沒有留意;但是很明顯人人都聽到且記住了。

丁陽猛得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向他的父親求救:現在他要受三大酷刑,哪裡還能想出法子來應對,腦子裡完完全全是一片空白。

丁老將軍真後悔剛剛爲什麼不一劍把他劈死不過眨個眼的功夫,他就又給丁家闖了這麼大的這禍事。

“丁家有九黎的人?”錢天佑大驚小怪:“輔國郡主身邊有九黎的人,那可是過了明路的,得到皇上的恩准而留在郡主身邊聽用;丁家的九黎人,又是怎麼回事兒?”

墨隨風就在這個時候加了一句話,他一直很老實,知道沒有多少自己能開口的地方;但是眼下不說話他會把腸子悔青的:“九黎的人啊,不知道丁家的解毒之法是不是就在此人的手上啊。”

皇帝看向丁老將軍,在他剛剛要告退之時皇帝就已經心中生疑:在大牢之中,丁家居然弄了九黎之人進去給丁陽診病,這事兒丁老將軍很應該對他說個清楚明白的。

但是丁老將軍卻不說,那此事分明就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也許,他實在是過於相信丁家了。想想賢貴妃,她的確是個愚人,但是丁老將軍不是啊:丁家和文家走得有些近,只是姻親嗎?

他第一次對丁家生出了莫大的疑心來,且因此而對那個要命的玩意兒重新有了看法,不再相信丁老將軍原本的說詞。

“丁老將軍,大牢之中的九黎醫生,你沒有什麼要對朕說嗎?嗯,你不會對朕說,那是丁陽在胡說八道吧?”皇帝輕輕的開了口。

丁老將軍聽到皇帝的話就知道壞事兒了,萬沒有想到他會栽在自己兒子的手中:丁家如何先不說,他自己也被拖下水了。

“此事,老臣……”他在飛快的轉着腦子。

晉親王卻不給他機會:“上唐的戶籍可是要落到官府的,如此地保才能知道轄下有多少人——無戶籍如何能在上唐留下,且住在丁府呢?”

“皇上,臣以爲應該降旨請丁家那位九黎的醫生過來,正好蕭家長子病重看看他有什麼法子相救。”晉親王看向丁老將軍:“老將軍不會反對吧?”

丁老將軍豈能不反對:“王爺,老臣也想能爲救蕭家長子出點力,只是那九黎之人她是個、是個女子,多有不便。”

紫萱微笑:“老將軍爲什麼要推脫呢,不會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吧?九黎之人向來不像上唐這般諸多的規矩,如解憂郡主等人還不是立在這裡,就算是個女子也沒有什麼不便的。”

“如果老將軍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還是請來相見的好。一來解惑二來救人。”紫萱笑得溫柔:“老將軍不會再推脫吧?或者說是——,那九黎之人已經成了丁家的人?你們丁家可是帶兵之人,不會做這等事情吧?要知道那可是欺君之罪,且事情可大可小呢。”

354章 不打算等着

丁老將軍眯了眯眼睛,他心中忐忑的是:難不成今天朱紫萱等人要和他算總帳?把文家一舉拿下來,事先可是沒有徵兆;他也沒有料到,相信京城之人無人會想到,如日中天的文家就這樣完了。

他以食指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思量是這些人拿住了自己或是丁家的什麼把柄,才能一鼓作氣的要把丁家也拿下來。

不過是幾個呼吸間他的心就靜下來不少,他認爲朱紫萱應該不是想在今天把丁家連根拔起;並不是她會手軟而是還做不到,不然的話剛剛也不會在丁陽身上累加那麼多的酷刑:氣不出啊。

他很清楚,紫萱最恨的人是他丁老將軍。

“老臣羞愧。”丁老將軍叩下頭去:“那人是老臣的小妾。只因爲老臣年歲不小了,新納小妾倒底有些……所以老臣纔沒有對外聲張。”他找了一個最不像理由的理由。

皇帝看着他半晌:“九黎的人?”這個理由,倒讓皇帝信了幾分。

紫萱很難以相信,按說皇帝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他豈會那麼容易哄騙的?可是皇帝分明就是相信了丁老將軍的話:這事兒怎麼都透着股的古怪。

丁老將軍再次叩頭:“是。”

晉親王道:“還是請這位丁家的新姨娘來給大家見個禮吧。”

錢天佑對着皇帝叩頭:“臣願領旨去請人。”他們是絕不會放過此人的,因爲晉親王能提及的人與事,絕對都是有所指。

皇帝低下頭想想便要搖頭,目光落在墨隨風的身上,想到九黎的解毒秘術忽然心中一動:丁家得到的如果不是解毒秘術,而是九黎的用毒秘術呢?

剛剛丁老將軍和丁陽都否認他們得到了解毒之術,如果他們所言屬實而的確在九黎還有所得的話:丁家已經不能相信了。

“去吧。”皇帝對錢天佑吩咐完坐了下來:“丁老將軍的病還未好,賜座。你納妾也算是喜事一樁,朕看看有什麼可以賞你的。”

丁老將軍沒有想到皇帝對丁家的疑心已經如此之深,不過只是幾個時辰的事情;他飛快的轉了幾個念頭後,叩頭請罪:“老臣糊塗、老臣知罪。老臣收得小妾因爲是九黎之人,又恐人笑老臣爲老不尊,所以不想張揚而做了錯事,爲她、爲她弄了一份我上唐的戶籍。”

“你說什麼?”皇帝的聲音是自齒縫裡擠出來的。

上唐的戶籍是極爲嚴格的,爲得當然是長治久安,防止老百姓們無事湊到一起再有什麼亂子:他們上唐就是因爲一個義字,打着爲百姓出頭而得到的天下,自然不想再有人用同樣的法子來奪他們的天下。

戶籍向來是大事,這是國之根本容不得半點馬虎;而丁老將軍居然能爲一個九黎人弄到上唐的戶籍,那他如果願意能弄多少戶籍?而這些人完全不在他這個皇帝的掌握之中,這纔是最讓他震怒之事。

晉親王不再說話,他也示意紫萱等人不要說話;現在,一切交給皇帝和丁老將軍就好了。

丁老將軍也知道此事有多麼的大,如果不是被逼到角落裡他萬不會承認此事;眼下由他直接說出來,比把人叫來後由錢天佑來說可強太多了。

“老臣知罪,請皇上責罰。”他伏在地上請罪並沒有多加辯駁:“老臣只是用府中一個病故家生婢女的戶籍給了她,此事不關府尹等衆位大人的事情,是老臣一時糊塗。”

他倒是什麼也不隱瞞,有什麼說了什麼。

皇帝盛怒難消:“府尹,你把那個地保給朕好好的治罪,把他遊街示衆明示其罪,看還有哪個敢如此妄爲”

看看丁老將軍他一拂袖子:“丁老將軍,你年事已高不必再操勞了,把所有的事情交給兵部等人,回去好好修身養性吧。”他差一點就讓丁老將軍歸田了。

丁老將軍倒也乾脆,跪倒謝恩後告退了,並沒有強辯一分。

他一生中依靠軍功步步高昇,在朝中的威望極高,不想老來卻如此丟人現眼,被自己的兒子連累到要閉門思過。臨走之時他看了一眼紫萱,目光倒是平靜的很,並不見什麼惱恨之意。

“今天失去的,明日還可以拿回來,現在不過就是你先佔了一點先機罷了。”他的目光裡就是這樣的意思。

紫萱淡淡的看着他:“這不過是開始罷了。”

丁老將軍沒有久留,很快的離開了晉王府。

太皇太后一直沒有再說話,而太皇太妃也沉默的很;她們兩個人的臉色都因丁陽要身受酷刑而有些變化:惡人見過,但是惡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她們還真得沒有見過。

就算是身處宮中,殺過不少的人,如今她們看紫萱心就不由的收緊,知道此人不是個好對付的;原來她們想得都太簡單了,要除去紫萱看來要着實用些心思纔可以了。

最好的法子當然就是借刀殺人,這樣就算是朱紫萱和晉親王再如何發作,也不會算帳算到她們的頭上。

皇上起身就要走時,太皇太妃忽然開了口:“朱厚田,要如何處置?還是交給輔國郡主嗎?”

紫萱看過去,對太皇太妃幾次三番的針對她頗有些不耐煩:“太皇太妃,您倒底想做什麼直接說可好?不必拐這麼大的彎子吧——朱厚田如今和我再無干系,他身犯何罪自有府尹大人懲治,何勞您如此費心。”

太皇太妃看一眼晉親王:“郡主語中帶着刀子啊……”

“朱厚田是不是?如果問我的主張,就讓他陪着賈氏站籠吧。”紫萱淡淡的道:“賈氏站不住還掛得起來,站籠三天有個人陪着,全他們夫妻一場好了。當然,一切要聽皇上的處置。”

皇帝點點頭:“依郡主之言。”如此處罰朱厚田當然不算重,看得出來紫萱對這個生身之父還下不去重手。

此事倒底讓廳上不少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無人想要置朱厚田於死地,全得益於他是朱紫萱的生身之父。

朱厚田聽到要和賈氏一起站籠,想到賈氏血肉模糊的樣子:“不,不,我沒有做什麼罪大惡極之事,只是被賈氏所迷惑……”

紫萱冷冷的道:“你誣郡主就是對朝廷不敬,就是對皇家的不敬,如今還敢說不是什麼罪大惡極。”

朱厚田聽到後瞪大了眼睛:“但我怎麼也是你的生父……”

紫萱不想和他再多說廢話,讓人把他拖了下去,恭送了皇帝等人離開;太皇太妃當然留了下來,於是錢天佑和紫萱等人都不便久留,也不回到廳上,在大門處就同晉親王道別。

墨隨風道:“我留下來給王爺接臂,要碧珠姑娘相助一二……”

“不必了。”晉親王看一眼斷臂:“沒有這條胳膊,才能讓皇帝放心啊,也能讓……死了心。墨會元,水兄拜託給你了,我送郡主回府。”

他不再多說,伸手相請送紫萱回去,這次兩人不是步行路上也沒有說什麼話,到了護國夫人府門前,晉親王才道:“對不起,爲太皇太妃。”

紫萱輕輕一嘆:“我倒還好說,看在你的份兒總會忍讓幾分的;只是,這樣下去怕是會害到你……”

晉親王看一眼自己胳膊:“希望母妃能明白吧。”他沒有心力多說話,示意紫萱入府。

紫萱轉身的霎間,晉親王和碧珠一前一後飛起,落到遠處的暗影處:“丁老將軍雅興不淺啊。”

丁老將軍不懼的看着晉親王:“你們以爲贏了?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呢,不要說老夫沒有提醒你們,你們等着看吧。”

紫萱淡淡一笑:“四大世家吧,不過不用你來提醒,因爲我們沒有打算等着。”

第二天一大早,天氣很好:豔陽高照,風連一絲也沒有,居然是個少見的暖和天兒;不少人都出來倚在牆根下曬太陽,互相之間有一搭無一搭的說着話。

這些人當然都是窮人,看着不遠處的大家發賭坊很有些不以爲然,在不以爲然中又帶着幾分羨慕:那裡面暖和啊,那裡面能吃得飽啊,那裡面有漂亮的姑娘啊……

在大家發賭坊裡,只要你想得到人家全都有;但,這裡是賭坊,因而那些不賭錢的人家是不招呼的,而且那好酒好菜漂亮的姑娘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要有銀子還要有身份纔可以。

今天的大家發可能也是因爲天氣好的原因,早早的就高朋滿座,看得出來今天又該着人家大家發發財了。

曬太陽的窮人相視一眼都搖了搖頭嘆口氣,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大家發的後臺硬啊,聽說賭坊可是四大世家之一平家的聚寶盆;就連府尹大人幾年來對大家發不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也就是捉到爛賭的打個半死,不敢動大家發一根汗毛。

“有客到——”大家發賭坊門口中大漢看到幾個錦衣華服的男女,馬上殷勤的迎上去:“幾位貴客是要玩什麼?是要熱鬧……”

不算漂亮但是極爲精神的女子對着他一笑:“我們是來賭錢的,不過沒有帶本銀,還要麻煩你一下——對了,你們賭坊接受典壓之物吧?”她回頭看身後的幾個人:“天佑,全怪你要把銀子都存起來,拿出來用一用怕什麼。”

這幾個人當然就是紫萱一行了。只不過,他們來平家的賭坊賭錢要典押的會是什麼呢?

355章 玩法不同

賭坊的大漢聞言臉上的笑容沒有變,但是眼睛卻飛快的在紫萱等人掃過,當他看到紫萱和錢天佑等人身上所帶的玉佩,以及紫萱、碧珠等人頭上不多但精緻名貴的頭飾時,臉上的笑容更加上了三分的討好:富家子弟啊,賭場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人。

雖然眼前的幾個人很眼生,但是京城的富貴中人極多,他一個小小的賭坊門房能認識幾個?而且這也只是京城幾家大賭坊之一,有什麼沒有來過的公子哥很正常。

他尤其喜歡這種不習慣帶銀子,但是渾身上下都是寶貝的主兒:只要伺候得他們高興,讓他們賭上了癮,還不怕他們把家中的金山搬一半來?想到那可觀的分潤,他忍不住用舌頭舔了舔脣,腰更低了一分:“當然可以典押,我們賭坊什麼東西都可以曲押。”

他說着話眼睛在雪蓮、琉璃以及璞玉的身上一轉:“就算是典押人也是可以的。”這三個姑娘還真是各有風采,論長相可能比不過他們賭坊中最漂亮的,但是氣質卻勝了很多——他久在賭坊練就了一雙毒眼,幾乎馬上在心中估出璞玉三人的身價。

當然,現在人家沒有要賣丫頭他也不敢放肆,說完之後馬上自己掌嘴:“小人糊塗,冒犯了姑娘們,該打該打。”果然是吃這行飯的,幾個大嘴巴就讓璞玉三人有火發不得,只能饒過他這個小人物。

大漢跑過去挑起賭坊厚重的簾子來:“幾位公子、姑娘裡面請;沒有銀子有東西典押一樣可以玩得痛快,一會兒就能贏來大把銀子,到時侯典押的東西不但能拿回來,還能帶着銀子走——小人看幾位紅光滿面,今天肯定能發大財啊。”

他不忘彎下腰來介紹自己:“小的胡四海,公子姑娘們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小的,小的定會給您辦得妥妥當當。”

錢天佑拍了拍他的頭:“四海是吧?就是你了,嗯,再叫你那邊的兄弟一起過來伺候着。你們這裡收人,嗯,不知道收不收耳朵什麼的?”

胡四海聞言看向錢天佑,發現他就和自己經常伺候的紈絝公子哥沒有什麼區別,當下就把心放了回去:“公子說笑了;不過,也不是一定不收的,這個要看情形。公子,姑娘,你們是要在下面圖個熱鬧 ,還是到二樓去開個房間圖個清靜呢?”

“如果想玩得痛快,找幾個人玩大的,小的也能爲公子姑娘尋幾個玩得起的大爺來。”胡四海最盼着的就是紫萱等人能對他最後的提議心動。

紫萱看着胡四海一笑:“那個先不忙,還是先去換了銀子再說吧;沒有銀子,不管是熱鬧還是清靜、或是想玩大的都不成的吧?想要玩得痛快少了銀子可不成,就煩你先帶我們去典押銀子。”

胡四海早把自己的相好的哥們叫了一個過來,聞言馬上喜笑顏開躬身答應着:要知道,這些公子姑娘們來玩兒,圖得就是個刺激,銀子根本不放在人家眼裡;典押了銀子當場就會賞點給他們的——今天就該着他發財啊。

當下胡四海殷勤無比的引路,一路上更是喝開、推開擋着路的人:他和兄弟伺候的可是貴客,和那些混在大廳裡玩得小錢、夢想發大財的沒有出息的人當然不同。

雖然有賭客不滿,但是看到胡四海身後的幾人都沒有過來自找麻煩;在賭坊裡混得有幾個是不長眼睛的?因此在人擠人的、偌大的、吵鬧個不休的大廳裡,紫萱等人一路行過去,倒真得沒有用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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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平家的書房外,平四丫正送丁老將軍離開:“不會讓她有好果子吃,真以爲封個郡主就上了天,居然欺到了我們頭上!就算我們罷了官,胳膊也比她的腿粗,成爲郡主就以爲高高在上了?是什麼東西就是什麼東西,上不了天得。丁老將軍,慢行。”

送走丁老將軍後,他馬上就出府去了司馬家,而席家的人正在那裡等他。

司馬玉的臉拉得好長好長:“我們馬上給她點顏色看看,不然她真得要在京城橫着走了,眼中哪裡還有我們四大世家?被一個女子欺到頭上,如果忍下去我們四大世家以後可以關起門來不必見人了——丟不起那個人。”

席家的家主席順慶的眼睛半眯着吸了一口水煙,噴出一口煙霧來才慢慢的道:“我們四大世家的姑娘,豈能被一個惡婦所欺?我們家女兒的名聲,就用她的鮮血來洗淨吧。”

司馬家的家主司馬明點點頭:“如此猖狂真以爲天下無人了;不過,現在的皇上還是如先帝一般無二,如果知道如此當初我們豈會力助於……”說到這裡他住了嘴,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可以,說出來說不定就是一場禍事。

“如今皇上的意思很明白,再者一個惡婦罷了也不必我們親自出手,免得被人笑話我們四大世家居然和一個婦人認真;宮裡的那個,可是急得很呢,我們覈計一番借這把刀來殺人,又利又不會讓人疑心到我們身上來。”

他吸了一口茶:“晉親王斷臂,嗯,他還真捨得。如此,皇上再也不會錯疑他。”

席順慶微微點頭又吸了一口煙:“司馬兄的話極是,殺人嘛還是用人家的刀子比較好。”他看了一眼門外:“蕭家的人居然當真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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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坊居然有這等雅緻的地方,雖然和那邊的大廳只是用珠簾隔開,但是佈置卻十分不俗。桌子後面看書的人擡起眼睛來:這人的長相真是糟蹋了這裡的清雅。

三角眼吊梢眉,一張臉上沒有半兩肉,尖尖的下巴上還有一絡花白的鬍子;他長相不怎麼樣,但是架子不小,看到紫萱等人也沒有起身,只是微微的點個頭就算是見禮,眼睛看向胡四海:“有什麼事兒?”

“二掌櫃的,這幾位公子和姑娘要典押點東西。”胡四海很恭敬的行禮,看得出來他對這位二掌櫃有着發自內心的恐懼。

二掌櫃的點點頭把書緩緩的放下:“公子姑娘們先請坐。來人,上茶。”說完之後他看向錢天佑:“什麼東西,麻煩公子給我瞧瞧。”

他自然以爲錢天佑是主事之人,紫萱幾人被他當成了錢天佑的姨娘。

錢天佑倒也乾脆:“來人,把東西給掌櫃的瞧瞧。”他身後的人馬上把一包東西放到掌櫃的面前,手腳麻利的層層打開。

包裹不小且用不少的油紙等物包起,看得掌櫃的真皺眉;忽然他抽了抽鼻子,有些疑惑的擡頭要開口時,就看到了包裹中的東西:兩隻胳膊!

正確來說應該是一條完整的胳膊,還有一隻斷手和一條斷手的胳膊。

錢天佑笑眯眯看着掌櫃的:“一條一千兩銀子不算多吧?我們吃點虧沒有什麼,且,我們不打算贖回,便宜你們了。”

二掌櫃看看胳膊然後擡頭看向錢天佑:“公子,你不知道大家發是什麼地方吧?”話裡寒意四射。

錢天佑笑得沒心沒肺:“知道,賭坊嘛。你快點拿銀子是正經,公子我還急着去賭錢呢。”

二掌櫃看看錢天佑,總感覺有點面善,想到這裡是天子腳下他沒有叫打手們出來:“你們居然拿着人手來我們大家發,那就怪不得我只能報官了。”

“隨便你,是兵馬司還是府尹衙門?叫他們過來一起吃茶吧,不過來一人你們總要給一兩茶銀吧?叫多少人你們看着來。”錢天佑抖了抖衣袍蹺起二郎腿來,滿臉的不在乎。

他看着二掌櫃的:“我還真就知道你這是什麼地兒,因此我也奉勸你還是收下這兩條胳膊爲好;兩千兩銀子,還真是不貴,不然一會兒公子我還真就不典押了。”

紫萱搖搖頭:“你也不說清楚了,人家怎麼肯要?平家大姑娘的事情,他們怎麼可能知道呢?”她看向二掌櫃認真的道:“生意不成仁意在,你們當真不要的話,我們也不會勉強。”

二掌櫃的沒有想到眼前的男女居然如此沉得住氣,尤其是錢天佑越看越面善就是想不起是誰來,他還真拿不定主意去報官:“這位姑娘的話,在下聽不懂。東西,也真是不能收。”

他肯如此說話已經很客氣了,完全是因爲對方點出了平家來。

紫萱嘆氣:“看來人家是不收死物了。”

錢天佑雙掌一撫:“那也無妨,不是說大家發收人嘛;那掌櫃的你給長個眼,這兩個人一人五百兩不算多吧?”

隨着他的話,他身後的人動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胡四海和他哥們按倒在桌子上;胡四海被壓得根本動彈不得,心知是遇上了高手。

二掌櫃的這次再也沉不氣,猛得站起來喝道:“你們真以爲大家發是可以胡來的地方?”

錢天佑斜着眼兒:“我還真沒有看出這裡是正經地方,不胡鬧來你這裡做正經事會笑掉人的大牙。一句話,這兩個人你們收不收?!”

二掌櫃冷笑兩聲拍了拍手馬上就有十幾個大漢圍了上來:“你們不是來玩的,可惜的是你們找錯了地方。”

紫萱嘆了口氣:“這不是冤枉嘛,我們到你賭坊當然是來玩得,只是玩法有點不同就是了。”她半點也不驚慌。

356章 只贏不輸

二掌櫃看到大漢們都圍了上來,膽氣自然更壯,使個眼神讓打手們亮出家夥來,看向紫萱等人,發現這幾個人還真是不怕死,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動也不動。

他心裡也有些沒底,說不定眼前幾人真有什麼了不起的家世:“大家發不是你們能胡鬧的地方,只要你們現在走,咱就當你們沒有來過;我們是打開門做生意,但也不是軟柿子想捏就能捏的。”

說到這裡看向錢天佑,他又加了一句:“能在京城中開這麼大的賭坊,要知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我勸公子還是回去讀你的書吧,這裡卻不是什麼人都能撒野的。”

錢天佑睨他一眼:“你們這裡如果沒有後臺,公子我還不喜歡來呢。”他看一眼周圍的大漢:“這可都是銀子,你們等什麼呢,跑一個你們就給公子我弄五百兩銀子來!”

他身後的幾個人馬上撲向大漢們,就聽刀劍棍棒一陣亂響,大漢們就倒在地上一片;還有一個人腳一勾一踹,一個暈倒的大漢就落到二掌櫃的桌子上,踢人的那人跳到椅子上,一腳踏在暈倒在桌子上的大漢胸前:“掌櫃,你算帳快吧?麻煩算算有多少個五百兩了。”

二掌櫃的沒有想到來得會是硬茬子,他的臉變得很快,立時就換上了笑臉:“公子,小人有眼無珠,得罪得罪。來人——!”他一指手下捧出來的銀子:“這裡有一百兩銀子,算是小人的一點孝心……”

錢天佑一腳就銀子踢翻在地上:“你當公子是叫花子嗎?”

二掌櫃沒有想到來人軟硬不吃,直起腰來看着錢天佑吩咐:“請大掌櫃的。”然後對錢天佑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錢天佑看着他嘿嘿一笑:“我是來典押銀子賭錢的,憑你還不配問公子的姓氏。”

二掌櫃有些惱怒:“你們就是來砸場子的了?”

紫萱看着他認真的道:“不是,我們是來賭錢的;只要你們給了我們典押的銀子,我們就會到那邊玩玩。”

賭場裡現在靜得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得清楚,誰也不賭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這邊:從來也沒有見大家發吃過這樣的大虧啊;人人都在猜測這一行男女是什麼來頭,居然敢太歲頭上動土。

大掌櫃來得很快,卻是一個肥胖的中年人,一臉的和氣笑容;看到賭坊裡的情形他依然笑得出來,和賭坊裡的常客打着招呼走過來,一路上招呼的很是周到:“大家都玩着,沒什麼大不了得,不過就是誰家的孩子來淘氣罷了。”

隨着他的出現,賭坊重新熱鬧起來,大家不再注意紫萱等人:當然是賭錢比較重要,而且大掌櫃出來,事情當然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不過,這一次顯然連大掌櫃自己也料錯了;他趕過來看向二掌櫃開口就是斥責,完全當桌上踏着人的那人是空氣般:“怎麼伺候貴客的?我們是生意人……”他說着話回過身來——他自門口那邊過來,一直只看到紫萱等人的背影。

轉過身來後他第一眼先看到的人是紫萱,他微微一愣感覺這女子好面善,然後他纔看到了錢天佑。

二掌櫃雖然捱了罵不過卻滿不在乎的,他知道眼前的幾個男女死定了;要知道雖然他面惡可是他卻很少下殺手,但是大掌櫃就不同了。

他看着紫萱和錢天佑想笑,三角眼都半眯的時候猛得瞪大了,連嘴巴也張得大大的:他眼中那個神武的大掌櫃,居然對着那幾個男女跪了下去!

不可能,真得不可能,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所看到,可是揉幾次眼睛他的大掌櫃也是跪在了人家的腳下。

跪下的大掌櫃二話不說左右開弓就打起了自己的耳光:“郡主,國公爺,小的們有眼無珠,罪該萬死。”

二掌櫃聽到這句話眼前一黑雙膝一軟也跪下了,他終於知道爲什麼看着那個面善了,那可是在京城中鼎鼎大名的錢小國公啊!

錢天佑看着大掌櫃:“你認識我們?果然是大掌櫃就是不同啊,好了,你起來說話。我們只是來玩玩的,一時匆忙沒有帶銀子,喏,那兩條胳膊……”

大掌櫃的看也不看:“收下了,小的收下了。作價幾何任憑國公做主。”

“那這些人……”錢天佑的聲音拉得長長的。

“收下了,全收下了;作價幾何任憑國公做主。”大掌櫃答得順溜,根本沒有丁點的猶豫。

二掌櫃聽得真想問一句:這大家發是錢國公家的吧?不過他現在絕對不敢開口,因爲爲主盡忠也不想搭上自己的小命啊。

錢天佑點頭:“早這樣,本國公早就玩上幾把了。好了,把銀票取來吧,作價幾何你們二掌櫃的知道。”

大掌櫃聽完二掌櫃的話擦擦額頭的汗水,讓人把銀票取來:“國公,這裡是二千兩銀子您先拿去玩着;餘下的銀子,容小的去籌一籌。”

錢天佑很好說話:“也行。快點啊。”

紫萱沒有說一句話,和錢天佑起身就走,他們所到之處賭徒避讓,無人敢在攔他們的路。

“玩這個吧。”紫萱指着賭大小的道,錢天佑等人當然不會反對。

莊家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倒黴,但也只能搖起了盅來,放下時手都有些顫:“買定離手……”平常說慣的話,今天說起來特別的不順。

錢天佑和紫萱誰也沒有買,只是看到莊家動也不動。

莊家以爲他們還要看一看,見到有幾個下注便打開了盅:“開了,十一點,大!”接着就應該收銀子或是賠銀子了,可是他還沒有開口,就看到紫萱白生生的小手拿出了銀票放到了大上。

“五百兩,大。”紫萱看着莊家微笑。

莊家看着紫萱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了,天下間哪有這樣賭錢的?這還叫賭錢嘛,乾脆明搶算了。

紫萱看着莊家再次微笑:“五百兩,買大。你應該賠我銀子了,這麼大的賭坊不會賴帳吧?”

莊家擦了一把汗乾笑:“郡、郡主,這個買大小要在揭盅之前……”

紫萱看着他拿茶來喝了一口:“我喜歡在揭盅之後再買,這樣能穩賺不賠;我只喜歡贏錢不喜歡輸錢。”

誰不知道在揭盅之後押銀子會穩賺不賠?那賭坊成什麼地方了,那絕對是有銀子沒處用的傻子纔會做得生意。

莊家瞧着紫萱真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他可是看着大掌櫃跪下去的,因而對旁邊的人使個眼色後,苦笑着賠了紫萱銀子;可是他卻沒有再搖盅的意思——再搖,搖多少次他就要賠多少次啊。

到時候東家怪罪下來,他就是扒了皮也賠不起那麼多的銀子。

錢天佑卻瞪莊家:“剛玩了一把,我都沒有押銀子呢,快點開始;我來可是尋樂子的,不是坐着和你大眼瞪小眼的。”

莊家臉上的汗都下來了,抖着手搖起了骰盅來:“買定、買定……”誰還會買啊,無人下注,他苦着臉把盅放下嚥了一口唾沫跪倒在地上:“郡主,國公,你們饒過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

錢天佑一聲就喝住了他:“我是來玩的,你如果不讓你家國公爺開心,國公爺現在就讓人殺了你全家!”

莊家顫着身子起來,一咬牙揭盅了:“七、七點,小。”

他的話音一落,紫萱和錢天佑把銀票都放到了小字上,看得莊家眼前發黑險些摔倒:有金山這也能賠光啊。

****

此時的司馬家,三大世家還在商議着。

“她能做什麼,我司馬家不怕她——不就是打上門來嘛,她還有什麼本事?我就在這裡等着她打上門來,看她能不能砸了我司馬家!”司馬明很是不屑:“把御賜的玩意兒都擺出來,我就等着她來砸了。”

司馬玉恨恨的道:“讓她來得走不得,直接去天牢裡等着砍頭吧。”

席順慶笑了起來:“好法子。就是嘛,左不過是一個潑婦罷了,除了撒潑她還有……”

“老爺,老爺,不好了。”平家的管家一頭大汗的跑進來,伏在平四丫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平四丫手中的茶盞就狠狠的摔在地上。

司馬明馬上問道:“出了什麼事兒?”

平四丫想不說,後來想想還是道:“賭坊那裡,已經欠了朱紫萱和錢天佑一萬多兩銀子了。”他是咬着牙才說出來的——就算是四大世家的平家,想要拿出一萬多兩銀子來,那也要大大的掉了一塊肉啊。

剛剛他們還說人家朱紫萱沒有本事,也就是會上門來大鬧;可是人家沒有來找他們四大世家大鬧,人家直接對着他們的聚寶盆下手了。

四大世家當然不會明目張膽的開賭坊之類的,不過拐幾個彎兒也能把賭坊青樓的開起來:那可當真是小金庫啊;最主要的是,那是很重要的消息來源,朝中民間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能第一時間得知。

平府的管家擦擦汗:“那是送信來時的銀子數,現在、現在只怕要到二萬了吧?老爺,我們怎麼辦?”

平四丫咬牙,他們剛剛還要想算計朱紫萱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呢,朱紫萱卻已經把他的賭坊鬧得烏煙瘴氣。

357章 束手待斃

賭坊的收入雖然不少,放在原來還真不怎麼入得了四大世家的眼,他們所看重的不過是消息的來源,以及可以放消息出去時好用罷了。但是現在當然不同了,天知道皇帝會什麼時候收拾平家?

再怎麼說,賭坊明面上可不是平家的,那銀子也就是暗得;很多事情花用的銀子不能出現在帳面上,因而賭坊的銀子也是極有用處的;如果如司馬家和席家那樣,這賭坊的收入就更加的重要了。

總之,不管是因爲銀子還是因爲消息靈通,平家都不可以沒有賭坊。

席順慶眯着小眼睛:“只是,他們怎麼知道那是平家的賭坊?”

平四丫都要跳腳了:“這個不重要了,眼下要趕快想法子阻止他們——兩萬兩銀子啊。”他是真得坐不住了。

晉王府中,太皇太妃正在落淚:“本宮難道不是爲了你好?那帝位原本就是你的,是被你的兄長奪去,說什麼日後會傳位給你,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

她用手帕拭淚:“太皇太后這麼多年處心積慮,我們母子用盡法子也只得一個自保而已;如果你登基爲帝,她還敢如此對本宮、對你嗎?”

晉親王端坐着吃茶,一口又一口臉上冷冰冰的,完全對他母妃的話沒有反應。

“你——”太皇太妃氣得狠狠一抓帕子:“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只要你能登基我們母子就不必再受人白眼,不必再奉承任何一個人。你有那個本事,也有那個威望,只要你拿到兵符後拿出遺詔……”

晉親王終於擡頭:“遺詔呢?”

太皇太妃臉上閃過喜色:“本宮收得好好的。”

“給孩兒吧。”晉親王平靜的很。

太皇太妃看向晉親王:“你真得想通了?”她有點不敢相信。

晉親王看着自己的母妃,目光沒有半點變化:“那原本就是父皇留給我的。”

“就是就是。”太皇太妃起身:“你等一會兒,我貼身收着呢——不然,早就被太皇太后得手了。你行事也要小心在意,如今的皇帝已經坐穩了龍廷;倒是你今天做得不錯,以後還要如此,我們母子一個百般刁難輔國郡主,一個拼死相護,能得九黎和大陽相助,皇位就如探囊取物。”

晉親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等着他的母妃把遺詔給他。

太皇太妃倒是知道自己兒子向來話少,這麼多年來終於能勸得動他很讓她開心,轉身進去取遺詔了。

晉親王坐在廳上看着手中的茶盞,心裡所想的卻是:不知道紫萱他們現在如何了?

紫萱還在賭,不過現在莊家已經換成了二掌櫃的。現在二掌櫃的同樣是一頭的汗,每一次搖盅都感覺那盅沉得他幾乎握不住——他已經輸出去多少銀子了?他都不敢去想。

錢天佑左顧右顧的,希望有更多的人和他們一起下注,不過還真沒有幾個膽大的,只有數人每次都跟着,如今他們面前也有千八兩銀子了。

他無聊的打個哈欠:“其實賭銀子真得很無聊,不如我們換賭注吧。”他看着二掌櫃:“我這裡有兩條胳膊呢,我們就來賭你的胳膊如何?”

二掌櫃嚇得臉都白了:“那胳膊不是已經典押給我們賭坊了嗎?

“也是。”錢天佑點點頭:“好吧,就用你們大掌櫃的胳膊和你來賭吧;我們這次依你們的規矩,先買大小再揭盅好了;你們認爲如何?”

大掌櫃那張常年帶笑的臉現在也要笑不出來了:“國公爺,咱們不賭這些血淋淋的東西;我們還是賭財物的好。”

他當然不肯答應,錢天佑輸了要斬他的胳膊,錢天佑贏了就斬二掌櫃的胳膊:輸贏都是他們倒黴啊。

紫萱卻一掌擊在賭桌上:“好,就這麼賭吧。說實話,只贏不輸還真是很無聊。”這句話聽得大家發賭坊的人都快要落下淚來了。

錢天佑隨手一拍大字:“買大了,快開”

二掌櫃的看向大掌櫃,無非就是問揭不揭盅;他也四十多歲的年紀了,但是此時卻真得很想哭,不管是誰只要能讓他抱着他肯定要大哭一場。

大掌櫃還沒有開口,那邊錢天佑已經探身一把揭開了盅:“小?好吧,就是小,莊家你贏了。”

錢天佑說着話坐回去:“偶爾輸一次還是不錯的。”

紫萱笑着點頭:“尤其輸了不用自己掏腰包的時候。”她看向大掌櫃:“你的一條胳膊,還真是有些對不住了。”

大掌櫃的哪裡肯把自己的胳膊斬下來:“郡主,你饒過小的吧;您要讓小的做什麼儘管吩咐,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他的淚水都要下來了。

紫萱笑道:“你們賭坊的人怎麼都有一個八十歲的老母親?大掌櫃的想留下胳膊,嗯,那就還是用賭來決定吧——大掌櫃的我們賭一場如何?”

錢天佑眯着眼睛:“就賭這個賭坊好了。”

大掌櫃的臉馬上變了:“這個小的不能做主。”

“斬了。”錢天佑二話不說就下了令;他身後的人上前手起刀落,大掌櫃的胳膊就落在了地上。

聽着大掌櫃的慘叫,錢天佑淡淡的道:“我絕不是在開玩笑的。來吧,二掌櫃的,咱們繼續賭,這次還是賭你們兩個人的胳膊;胳膊沒有了還有腿嘛,沒有了腿還有頭,慢慢來國公爺我不着急。”

大掌櫃顫聲道:“郡主和國公從來不傷無辜之人,不管……”

“你還算無辜?”紫萱笑了笑:“這麼大的賭坊,一年下來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又害得多少良家婦家進了青樓——你居然敢同我說無辜。今兒心情好來你這裡玩玩,如果心情不好直接就斬下你的頭來了。”

“揭盅”錢天佑一掌擊在了賭桌上。

然後,賭坊的房契等物擺到了紫萱和錢天佑身前。倒底,還是自家的性命要緊。

錢天佑喃喃的道:“我要看看,他們能做縮頭烏龜到什麼時候。”

紫萱伸個懶腰:“餓了,去吃飯吧。老公爺和墨公子應該到酒樓了吧?”

被紫萱提到的墨隨風和錢老公爺,正坐在京城最大的青樓留仙閣的大廳裡;不過,他們可不是來留仙閣找姑娘吃酒的,他們是來做正經事情的。

真真正正的正經事情——他們兩個人來青樓要教諸位姑娘們學《女誡》《女德》等書。錢老國公摸着自己花白的鬍子:“老夫要把你們教成賢良淑德之人,一日不成老夫就教一日,一年不成老夫就教一年,十年不成老夫就教十年。”

他摸了摸鬍子:“老夫的束脩不多,一日十兩。”

墨隨風加一句:“一人十兩;現在,請把今天的束脩交上來——小本經營,概不賒欠。”

青樓裡的老鴇笑得比哭都難看:“老國公,墨會元,你們有什麼吩咐直接說吧。”真要讓他們一老一小在這裡授課,他們留仙閣可以關門大吉了。

錢老國公瞪眼:“老夫就是來教你們知道什麼叫做廉恥,哪裡還有其它的吩咐?交銀子,人人備好文書四寶,現在咱們就開始授課吧。”

老鴇聞言對樓裡的幾位紅姑娘使個眼色:“還不拜師?”

姑娘們上前拜師,嬌滴滴的拋媚眼,輕飄飄的甩衣袖:哪裡是拜師,分明就是要挽起老國公進洞房啊。

錢老國公不慌不忙:“打。”

墨隨風不含糊的一人一戒尺就賞了過去:“瞧你們煙視媚行的舉止,首先你們要學的就是自重。好了,先拿銀子再拜師。”他把戒尺在桌子上拍了拍,全沒有被六位花枝招展的姑娘打動。

戒尺打在六位姑娘的臉上,當下就紅腫起來,但是錢老國公道:“哭哭啼啼扮可憐嗎?再有流淚者哭泣者,一人十戒尺。”

十戒尺打下來還能見人嗎?自然無姑娘再敢哭泣。

老鴇看得心疼卻也無計可施,打吧不是人家的對手,留仙閣的打手們都躺倒了一地;報官?錢老國公就是官啊

只能找東家了,不過在東家沒有派人來之前,她也只能讓姑娘們先聽錢老國公授課了:向來八面玲瓏的她,今天在錢老國公面前硬是一句話也說不進去。

門外看熱鬧的圍了裡三層外三層,這年頭還有什麼比青樓的姑娘要學《女誡》更有趣兒的事情?賢良淑德,嘿,青樓裡的姑娘們都賢良淑德了,那它就要關門大吉了。

平四丫跳腳,司馬家的人還坐得住,因爲倒底不是他們家的聚寶盆出了事情;不過他們家的大管家進來耳語一番,司馬明也摔了杯子:“錢老國公怎麼會去留仙閣胡鬧的?他不是向來看不順眼輔國郡主嗎?”

“老爺,再不想法子,滿京城的人都要看留仙閣的笑話,以後真得不用做生意了。”管家一臉的苦相。

平家和司馬家急得團團轉卻想不到好法子——總不能衝過去告訴朱紫萱等人,那產業是他們四大世家的吧?

席順慶眯着眼睛:“等他們離開,他們總不會不離開吧?他們離開之後,我們馬上動手,讓朱紫萱等人再無法分身做其它的事情——你們先忍上一忍。”

不過,他的話過了沒有兩個時辰,他也跳了起來,因爲他們席家的酒樓被朱紫萱等人鬧得雞飛狗跳了。

“不能再忍了”席順慶跳起來:“這樣下去,我們三家的就要變成聾子了。朱紫萱所爲分明是算計好的,我們三家豈能束手待斃。”

358章 誰要和你講道理

平四丫聽得心頭火起,最先出事的是他平家賭坊,可是也不見司馬家和席家有多麼的着緊;等到如今他平家的賭坊連房契都落到了朱紫萱的手中,席順慶才知道跳腳——不過就是他席家酒樓出事情而已。

司馬家的青樓也不過是不能做生意,席家的酒樓不過就是鬧得雞飛狗跳,哪一個比得起他平家的損失?剛剛他們可是老神在在的。

再想到他的女兒平君,生生的少了兩個胳膊,從此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廢人不要說人還在大牢之中,就算救出來又能如何,這麼多年的苦心也付之流水了:他教養平君花費了多少的心思,因爲他只有這麼一個嫡女。

全心指望她能嫁入皇家,或是能入後宮爲他平家再添一份榮耀,能使他們平家再度成爲四大世家之首;平家在他手裡就沒有真正的風光過,他指望着女兒能爲他帶來無上的權勢,因而這個女兒他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着緊。

現在女兒卻被廢了。所有的心血化爲無有已經讓他心頭在滴血;可是司馬家和席家的女兒卻好生生的,只要再找一門親事,他們兩家壓過平家去也不過是指日之間的事情。

想到司馬家和席家被皇帝奪走的鐵與鹽,想到平家沒有傷到根本,也許司馬家和席家正在心中暗笑他失了女兒吧?因此,他家賭坊出事兒,兩家人才會不急不慌。

平四丫心頭的火苗拱啊拱的:“席兄也有坐不住的時候?我還以爲席兄的養氣功夫很到家,就算是火燒到眉毛也不知道急呢。眼下,我們還是不要着急,先想想如何動手爲好,只要除掉了朱紫萱,想要再弄多少好處不可以?”

這些話,都是剛剛席順慶對他說過的,如今他原話奉還。

司馬明跺腳:“平兄,現在這個時候你怎麼生自家人的氣?我們不是不心疼你們平家的產業,只是沒有了賭坊還有酒樓和青樓在,有什麼消息照樣瞞不過我們去嘛。但是現在……”

“現在還有蕭家的茶樓嘛,還是從長計議爲好。”平四丫說着話坐了下去,他倒成了最沉得住氣的人。

司馬玉忍不住說道:“那茶樓是蕭家的不是我們家的,就算有消息豈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倒底隔了一層……”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看着平四丫有些訕訕的。

平四丫長長的“哦”了一聲:“倒底是隔了一層。”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席順慶嘆口氣:“我們着急不是因爲自家的產業如何了,而是因爲蕭家如今和我們不是一條心了,他家的茶樓就只是他家的,豈會和我們有關?不說其它,只說眼下可有蕭家的人前來?”

“平兄,我們知道你心疼女兒,但是眼下我們亂不得啊。”司馬玉也開了腔:“那個朱紫萱恨不得我們四大世家能反目成仇呢,對不對?”

平四丫的臉色緩了下來:“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如今蕭家的意思不明,朱紫萱斷了我們的消息渠道,我心裡急啊。朝中的那些人你們也知道,這三樣產業被人搗毀,不只是消息我們想要拉攏人、送禮想不落痕跡就不太可能了。”

司馬明和席順慶都緩緩的坐下:“是啊,現在不能再等下去,定要去阻止且把賭坊等重新奪回來才成。只是,讓誰去纔好?”

使不相干的管事,肯定是不頂事的,朱紫萱等人鐵定不會買帳;使自己人去卻又有各種的不方便,至少承認他們四大世家在做這等傷天害理的生意,實在是有損聲望的:大家心中都明白的事兒,並不見得適合在大太陽下說。

平四丫看着他們兩家:“此事,我是不便出面的,並不是推脫,你們都懂得。”

司馬明和席順慶對視一眼:“我們明白。那……”他們都沉吟着,都不想自己出面。

席蓉和司馬雲此時在屏風轉出來:“不如,讓女兒們去瞧瞧?我們都是女兒家,和輔國郡主也好說話,且並不能說我們所爲就是兩家的意思,也讓父親有可以迴旋的餘地。”

司馬明看看席順慶:“倒不失爲個好法子。”

席家的酒樓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不要說雅間如何,單是大廳裡就佈置極爲舒適且不會顯得富貴逼人:幾株花木點綴其中,平添了幾分意境,也難怪那些附庸風雅之人喜歡在這裡設宴吟詩了。

只不過現在如此高雅的地方,卻是一塌糊塗了。兩株瘦梅現在不只是瘦而是禿了,折下來的花枝亂七八糟的放在桌子上,而開得最盛的一枝卻插在錢天佑的帽子邊上;至於那竹子就不用提了,被人連根扒起。

錢天佑的一雙腳放在桌子上,腳尖搖來晃去看着掌櫃的一臉的不滿:“你還說你們這裡的竹子是京城上佳的?瞧瞧,有一隻筍嗎,連筍都不長的竹子能叫好竹子——我不管那麼多,總之,公子我今天就要吃新鮮的筍。”

聽得酒樓外不少倒吸了一口氣,竹子雖然說並不難養,但在這京城之中養好竹子可不是那麼容易,且還是在屋裡養得那麼青翠欲滴,當真是用了極多的心思纔會如此:就算你有銀子,也不一定能買得到這麼好的竹子啊。

但是遇上了錢小國公那真是有理說不清了,居然不是觀竹而要吃筍,爲此把所有的竹子連根拔起,真真是牛嚼牡丹啊。

酒樓掌櫃一臉的淚水:“國公啊,現在這個時節哪裡有筍……”

“有筍的話哪個酒樓弄不出筍來給國公爺我吃,非得要到你摘星樓嗎?就是因爲現在沒有筍纔到你這裡來。”錢天佑看了一眼樓上,知道樓上的人可不好請出去,那上面非富即貴,說不定就有王爺之流在宴客。

也因此酒樓的掌櫃到現在雖然苦着臉,但並沒有真正慌亂的原因。

錢老國公坐在那裡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好像在生氣,卻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

紫萱吃着茶打圓場:“沒有就算了,換一個菜吧。”

錢天佑答應的痛快,可是張口要得就不是現在能有的菜品,在連點十幾個菜後他大怒:“我看你就是故意刁難我們。”

“國公爺,此事真得不是小的刁難,這時節根本沒有的菜您讓小的用什麼來做?”掌櫃的看看酒樓外:“請街坊們做個見證,此事怎麼算是小的刁難國公爺呢。”

紫萱淡淡的開了口:“你是說,只要有材料你們摘星樓就能弄得出菜品來?”

“當然。”掌櫃的傲然。這裡可是摘星樓,就算是郡主又如何,樓上還有王爺在宴客的,當他們這酒樓是賭坊還是青樓?真真是不長眼睛啊,來他摘星樓找麻煩。

紫萱輕輕一揮手:“那好,我來點菜,材料我們給,你們做不出來的話,我們今天就拆了你的摘星樓——掌櫃的可敢打賭?”

掌櫃的馬上點頭:“當然。沒有我們摘星樓弄出來的菜式。”一個小小的商人女懂什麼?這世上的美味只怕眼前這位郡主很多都沒有聽說過吧?居然還敢吹這樣的大氣——他對紫萱十分的鄙夷。

“好。那先給我們上四個冷盤吧,切片狼心狗肺、拌惡人肝、鹽水惡鳳爪,還有怪味惡人腦。”紫萱看着掌櫃的:“喏,這幾個人就交給你們了,快點啊,我們可不耐久等。”

她纖手一指就是賭坊的大掌櫃和二掌櫃,還有留仙閣的老鴇:“這幾個人可都是黑透了心的惡人,材料十足,你們可不能昧了我們的材料去。”

“接下來再給我們弄幾個熱菜吧,溜個惡人肌、烤個全惡人……”紫萱也不去費心想什麼菜名,反正是眼睛看到哪裡就來個菜,煎炒蒸煮炸是一應俱全:“最後的湯嘛,就來個骨髓湯,這麼冷的天大補啊。”

紫萱的話說完,錢天佑的眼睛瞪起:“看什麼看,還不快去整治飯菜,想餓死你家郡主和國公爺啊。”

賭坊的掌櫃和留仙閣的老鴇都跪倒在地上,不過已經吃過很多苦頭的他們很乖巧的不敢亂叫亂喊:不說話還有可能保得一命,一開口說不定真把他們扔進鍋裡炸了。

酒樓掌櫃的額頭上見了汗,他剛剛把話說得太滿,但是誰能想到有人會把人當材料弄飯菜呢:“郡主,這不是做菜這是殺人啊,小的不敢……”

紫萱看着他:“你不用他們來做飯菜?行啊,就用你的吧——去把他扔到水缸裡洗剝乾淨,免得倒了我們的胃口。”

馬上有人把掌櫃的當真擡起來就走,不多時回來掌櫃的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全身上下溼淋淋的,顯然在水缸裡好好的洗涮了一番。

錢天佑打量他:“不夠乾淨啊。”

“郡主,凡事要講個道理。”席蓉跨進大廳,看着紫萱的眼睛平平靜靜:“來酒樓吃飯不合胃口可以換一家,就算貴爲郡主也不必因爲一頓飯要如此爲難百姓們吧?”

紫萱看着她:“他們居然讓你一個姑娘家出面?也罷,反正是你們四大世家的事情,我倒不在意的。講道理?誰要和你講道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和你們講道理了?我來摘星樓可不是來講道理的,我是來吃飯的。”

359章 不會留下

幾句話倒讓席蓉更心安,朱紫萱越發不講理就越好,正要讓世人看看她這個輔國郡主是如何欺辱她們四大世家的姑娘:世人的嘴巴也是刀子,逼死個把人那實在是小菜一碟。

“百姓?真得不知道這摘星樓居然是百姓的。”紫萱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想來席姑娘不會薄待了百姓們——來啊,讓廚房現在什麼也不必做,蒸饅頭包子給大家充飢吧;今兒,摘星樓大回饋,是來者有份,管飽不說還要讓大家吃不了兜着走才成。”

錢老國公看一眼外面百姓們加了一句:“先請老弱病殘婦孺進來用飯,壯年男子在後面等着。”他雖然迂但是心地還真得不錯:“摘星樓都舍了飯,天寒地凍的,四大世家的成衣鋪不捨些衣服嗎?雜貨鋪裡不捨棉被?”

他是真得不願意出來攪和,但是侄兒一句話不同他說,不管他是哭鬧打滾還是裝病叫痛,侄兒是眼皮都不擡一下:天佑真得生氣了。他馬上就慌了,六神無主之時墨隨風找來,如此這般一說,他爲了侄兒有什麼做不得的?

況且,他看青樓裡那些煙行媚視的女子不順眼了,能好好的教訓她們一番也是樁快事;不過他對墨隨風再三的聲明:“我可不是要助輔國郡主,我只是要想去教一教那些輕薄女子何爲廉恥。”

到了酒樓他也不與紫萱等人坐一起,就是爲表示他所爲和紫萱等人無關;不過聽到紫萱等人所說的,知道他們把賭坊逼得關了門後,他心裡就是一陣的痛快,看紫萱發現這女子也不是那麼的可惡。

自然,也不是那麼的好;再聽到紫萱要讓摘星樓舍飯,他馬上看到樓外那此衣衫襤褸不能遮體的窮苦孩子們:這大冷的天啊怎麼熬得住。

他倒是年年舍些米粥衣服到廟中,讓廟裡的僧人送給有需要的人家,但他也知道那是杯水車薪不頂什麼事兒,也就是買個心裡好過些;今天捉到這個機會,他豈能不狠狠的在四大世家身上割一刀?

說實話,他看四大世家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因爲在他看來這些人只知道有他們自己,不知道爲天下百姓着想,實在是早就應該踢出朝堂了。

他不能把四大世家如何,一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了,但是有機會的時候他倒是不介意代四世家放放血;就連一直無人敢碰的蕭家他也沒有放過:舍衣嘛,當然要人多才能力量大。

紫萱當然不會手軟:“老國公果然悲天憫人,說得好就這麼辦——但是他們要不肯怎麼辦?”完全無視席蓉的存在,她和錢老國公有商有量起來。

錢老國公一聽怒了:“不肯?老夫倒要看看哪個不肯。那個,我們府裡的護衛們多多的叫來,去晉王府借人,老夫親自去看看有哪個敢不肯的。”

他忽然發現效仿惡人做事實在是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我這就去。”

錢天佑站起來:“叔父,已經過飯時您還沒有吃東西呢,等一等再去不遲。”

錢老國公聽到這話高興的差點落下老淚來:“天佑,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不要緊,我讓人給我買些東西吃,兩個包子就能吃得飽飽的;你們忙,我很快就回來。”他步子一下子輕盈了很多,帶着人就向摘星樓外行去。

自始至終他對席蓉瞧都沒有瞧一眼,因爲在他的眼中紫萱雖然是惡女,卻還是正經的良家婦女;但是平君三女到邊關迎晉親王與錢天佑等人,卻讓他極爲厭惡這三個女子。

如果親事不是太皇太后做主,他早一步就到席家退親了:和紫萱相比,如果給錢天佑做妻子的話,他寧可、寧可錢天佑一輩子不要娶妻了。

今天,席蓉居然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如果不念在席蓉是個大姑娘家,他肯定狠狠的一口啐了過去。

席蓉卻向錢老國公行禮:“老國公好。”

錢老國公停下腳步看向她:“聽你說話倒也是個聰明的女子,卻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來;言行舉止如此的不檢點,也不怕給你們席家的祖宗臉上抹黑。”

席蓉萬沒有想到錢老國公這位長輩,會當着衆人說出如此難聽的話來,當下呆立在原地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做什麼好了。

錢老國公卻冷“哼”一聲,丟下一句:“我們錢府是絕不容你這等女子入門敗壞門風的,不過還是提醒你一句,好自爲之吧。”說完他老人家酷酷的離開了。

太皇太妃終於把遺詔拿了出來,飯菜已經擺好就和晉親王一起用飯:“我在衣服裡細密的縫了又縫,既不能讓人看出那一塊厚重來,也不能讓它被水溼掉什麼的,因而取出來的時候很費了一番手腳。”

“那些宮人信不過,本宮自己要親動手,倒是勞皇兒久候。”她給晉親王布了一道菜:“吃吧,本宮記得這是你最愛吃的菜,特意讓人弄給你的。”

晉親王看看盤中的菜輕輕嘆了一口氣:“母妃,兒子在十歲那年被人在這道菜中下了藥而險些出事後,便再也不吃這道菜了。”

太皇太妃臉上閃過尷尬:“本宮實在是粗心……”她真得完全不知道此事:“也不曾聽皇兒提起過。”

晉親王看着碗中的菜緩緩的道:“母妃因爲要應對宮中諸多人與事,這等小事兒子自不必拿來煩母妃。”他給太皇太妃挾了兩道菜:“母妃嚐嚐可合口味?”

太皇太妃看到自己碗中是自己最喜歡的菜時,心裡猛然間生出幾絲不是滋味來:“皇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晉親王聞言放下筷子:“母妃,你在宮中太久了;皇兒能有什麼意思,多年來和母妃說句體己話都要再三的左顧右盼,如今只是想好好的奉養母妃,盡做兒子的孝道。”

胸口忽然間賭得不行,他放下筷子:“母妃先用飯菜,我去瞧瞧水兄可有起色。”他施禮後帶着遺詔離開了。

太皇太后深悔自己失言,可是想喚住兒子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她看看碗中的菜輕輕一嘆,然後想到兒子想通了又高興起來:以後,她就是會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后,再之後就會是太皇太后。

晉親王先回到書房,取出遺詔來仔細的看了又看,倒不是觀看遺詔上所見的內容,而是查看了遺詔是否是真的;確認之後他把遺詔放在火盆中,看着它一點點變色,看着它上面的黑色越來越多,最終化成了灰燼。

他看一眼自己的斷臂合上了眼睛:如果他不是個廢人,不可以君臨天下的話,就算是燒掉這份遺詔,也難以永遠取信於皇帝。

失一臂實在是無奈之舉。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向窗外:罷了,就當是還了皇帝和太后這麼多年待自己的恩情吧;自此之後,他對皇帝再無虧欠之處。

他真得無心成爲皇帝,當年他的大皇兄登基是對的,絕對強過把天下交給還是個小孩子的他;如今,皇帝做得好不好他不想說,只是他無心爲帝,因爲他怕麻煩。

冰冷的性子不管是因爲什麼已經形成,他不慣成爲皇帝被各種束縛,揹負天下蒼生;他還是做他自己就好。

再說太皇太后沒有得到遺詔,太后和皇帝也沒有得到遺詔,怎麼肯讓他的母妃回府隨他一起住?此事,只怕還有古怪呢。

他看一眼火盆中紅紅的火焰,站起來去看水慕霞了。

臂已經斷了、遺詔也已經燒燬,他是真得可以放下心來;以後,他就可以安安靜靜的和他的母妃過日子。

到了水慕霞的房中,在他的牀頭坐下來看着昏睡的水慕霞,眼中的冰冷化去:“慕霞,你的父母爲什麼不來看你?難不成你我兄弟二人的父母……”

水慕霞的手指忽然一動,嘴巴里喃喃的道:“她是打定主意要走的,她不會留下來,她是要走的……”

晉親王狂喜:“慕霞,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可是水慕霞卻反覆的說:“紫萱她是要走得,我也不會留下,可是蕭家不能滅門啊……”卻沒有聽到晉親王的話,也對晉親王的呼喚沒有反應,只是喃喃的自語着。

晉親王這才知道水慕霞不是醒了過來,握緊水慕霞的手看着他的臉半晌都沒有再言語;陽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也很淡。

“王爺,太后來了。”王府的管家進來輕輕的回話。

晉親王放下水慕霞的手,緩緩的起身:“終於,來了嗎?來得,比想像中要慢呢了。”可能,太后他們認爲他並不會那麼容易就得手吧?

席蓉再惱也不能對錢老國公發作,只得挺了挺身子:“退親之事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還請錢國公見諒。”這算是爲自己找回幾分臉面。

“郡主,就算是要吃飯也不必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吧?”席蓉看向紫萱:“民女對郡主只有仰慕敬佩之心,絕無他意;能不能請郡主高擡貴手?”

她的意思很明白,因爲錢府和席府聯姻京中無人不知,此時這話無疑就是在當着衆人指責紫萱欺人,奪了她的未婚夫不算還要欺到他席家的頭上。

司馬雲緩緩的步入大廳:“郡主,我們姐妹不敢對郡主不敬,但是世上自有公理,不要把事情弄到無法收拾,到時候對郡主未必是好事兒。”

她和席蓉一軟一硬,在表示她們被紫萱所欺,也表現他們世家之女的氣勢:我們不是懼你,我們只是不想同你一般見識。

360章 送上門的

紫萱看向席蓉和司馬雲,端坐不動下巴微微擡起帶着輕蔑:“我吃個飯也不得安生,你們四大世家果然是好大的威風;不過,我不想和你們說話,有什麼事情請你們家主出來——你們兩個品行不端,我真得不想和你們同處在一家屋檐下。”

席蓉聞言眼中已經見淚:“郡主,是非曲直我們不欲和郡主多說,但是郡主應該心知;如今還、還如此說話,當真非要我們姐妹一死不成?”

話未說完已經是淚如雨下,卻又不聞哭聲,兩隻肩膀顫得如同春雨之後冷風中的蝴蝶。

紫萱看着席蓉半點憐惜沒有,但開口卻完全沒有了敵意:“席姑娘,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還想你能不吝嗇的教教我,可好?”

如此一來讓席蓉心中暗喜,知道紫萱這話一出口就讓衆人認定是理虧的一方,否則怎麼會對她退讓呢?不直接認錯顧左右而言他,更會讓人認爲紫萱心虛得過份,予席蓉當然是十二分的有利。

“郡主有什麼事情吩咐一句,小女子敢不從命?”席蓉的淚水並沒有試淨,加上這句話在衆人眼中更加的楚楚可憐。

紫萱微笑:“席姑娘定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方好。”

席蓉見到紫萱笑起來,她的眼中又浮上了淚水來卻偏又忍住不讓淚水滾下來:“郡主的吩咐小女子豈敢不盡力。”

“我只有一句話要問,席姑娘出身四大世家相信不會言而無信不答我,是不是?”紫萱微笑如故:“席姑娘是如何做到想哭就有淚水的?我就算是有千萬的苦楚,也不願意在人前落淚的,因而就算是心中苦極眼中也不會有淚。”

“如席姑娘這般能把淚水控制剛剛好,想流就流、想有就有、想收就收,還有臉上的神色也是極爲傳神——這等本事相信沒有幾人會,席姑娘就把你的獨門絕技向我們大家說一說吧?”

紫萱說完拿起杯子來:“說吧,席姑娘你要說得詳細些,我才能好好的記在心中,回去之後方便練習,日後在人前也能用淚水神功演戲,使得衆人都會對我多幾分同情。”

席蓉沒有想到紫萱所要請教的事情是這個,心中火氣差點壓不住,但馬上淚水就噴涌而出:“郡主你這話實在是讓小女子……司馬姐姐。”她轉身椅在司馬雲的肩膀上就哭了起來。

“親事我原本就要退的,不曾想要自郡主身邊奪什麼人,郡主你、你……”席蓉好像再也無法忍受,把心中的苦悶都說了出來。

司馬雲白着一張臉:“郡主爲什麼不能放我們姐妹一條生路?我們姐妹原本定下的親事,有哪一個礙到了郡主,我們事先不知不爲罪,退親也就是了;但是郡主卻是每一家的親事都不放過,如今還害得蕭家大公子生死不明,你、你當真是……”

“小女子和蕭家大公子自幼相識,也是因此親事才一直未退;卻不想郡主能下得如此狠心的,把蕭大公子害得……”她也落下淚來:“郡主,您就算是不放過我們,總要念幾分蕭大公子待你的恩德吧?”

她話中在指責紫萱行爲放蕩和三個男人交情非淺,且不霸着三個男人不放;更讓衆人誤會,水慕霞就是因爲不肯退掉和她的親事,被紫萱害得眼見不活了。

紫萱看着她:“接着往下編。昨天之事皇上在,你如此胡亂說話可要小心些,莫要讓人對皇上生出誤會來纔好。我害蕭家大公子,哈,那可是皇上的表弟,皇上豈會眼睜睜的看着不管?”

“司馬姑娘,你可要自重些。”想到水慕霞,紫萱的口氣轉得柔和了一點。

“你、你,不知所謂、不知廉恥”司馬雲還是罵了出來:“你還有臉說出這等讓人糊塗無法辯解的話來,就好像退親之事是我們三姐妹活該。”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姐妹三人的親事是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問郡主,我們三人哪裡有半分的錯處?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們呢,郡主。”

司馬雲悲苦莫名的指責:“如今,全因爲郡主你鬧到現在不可收拾,我們、我們也不敢存下不敬的心思,但郡主你也不能欺人太甚,以至於顛倒黑白。”

“你、你可是丁家的棄婦,京城之中哪個不知道你的惡名,如果不是你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王爺等人俱是人中龍鳳,豈會對你念念不忘。郡主,你不要名聲,護國夫人還要名聲,你的幼弟也要名聲。”

錢天佑大怒拍案而起,可是紫萱使個眼色過去沒有讓他開口,反而輕輕的鼓了幾下掌;看向樓外和樓內各種看熱鬧的人——是啊,多麼吸引人的事情,豪門女子爭婚啊;瞧每個人眼睛是多麼的明亮,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到他們在腦子裡想些什麼。

“好,說得好。”紫萱又輕輕拍了幾下手掌:“你們都是守禮的世家之女,遵禮的品行上佳的姑娘;但,我請問賢良淑德、守禮的席姑娘和司馬姑娘,在衆目睽睽之下你們張口親事閉口親事,羞也不羞?”

“大姑娘親自提及自己的親事,甚至於在衆目睽睽之下,同一個你們認爲奪了你們未婚夫的棄婦理論,是很守禮的做法?我倒真是不懂,請教兩位姑娘給我解惑如何?”

看到司馬雲和席蓉眼中閃過一線慌亂,紫萱冷冷一笑緩緩的道:“你們要提親事是不是,成,那我就在吃飯前說說吧,反正你們都捨得出你們嬌嫩的小臉來,我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第一,被退親的席姑娘和被拒親的司馬姑娘,因爲什麼不得男方之心,不是你們胡亂一說就能欺瞞天下人的;大家有哪一個不知道三位世家之女千里迢迢追男人的,全京城之中無人不知吧。”

“如此行徑,如此的溫良恭謙,不要說是皇親國戚之家,就算是平常百姓之家,有哪個願意娶你們這樣‘品貌皆備‘的姑娘爲妻?”

紫萱口下沒有留德,反正也是席蓉和司馬雲自找的:“第二,今天我來這摘星樓是吃飯的,和兩位姑娘沒有什麼相干吧?不知道兩位姑娘爲什麼不請自來的指責於我,嗯,進來兩句話不到就是你們的親事。”

“親事,你們要找的不是我,席蓉你可以找錢家人談,不過剛剛錢老國公好像對你很不滿意,你想進錢家的門比登天還難了。當然,這是你們的事情,我很不解的就是,姑娘們口中的不敢不敬就是這個樣子?”

“自己的品行不端,還要胡亂扣人罪名,四大世家的家教真是讓人不敢恭維。”紫萱斥責完輕輕擺手:“你們給本郡主滾出去。我不想和你們這兩個追夫千里的人在一個地方吃飯,看到你們實在是讓人倒足了胃口。”

司馬雲氣得手腳發冷:“你居然如此惡言相向,把污水潑了過來?我們姐妹不過是看不過去你欺辱百姓,纔過來……”

“你怪我惡言相向?嘿,我可沒有請你們姐妹過來,是你們自己願意過來找罵的,怪得哪個?”紫萱冷冷的看着她們:“你們不請自來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對於找罵的人,我向來很願意滿足他們的心願,予你們當然也不會例外。”

就在紫萱和席蓉、司馬雲爭執的時候,看熱鬧的人並沒有只是聽着,他們的嘴巴並沒有閒着:摘星樓的包子果然是不同的,吃得衆人大呼好吃,每個人都是連吃帶拿,就這麼一會子的功夫,廚下已經沒有白麪了。

錢天佑眼都不眨一下:“買去沒有銀子拿你們房契去當銀子。”

席蓉哭得梨花帶雨,聞言連忙開口:“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郡主果然有善心也應該自己出銀子……”被紫萱一番話罵得體無完膚,她不想再糾纏親事,而錢天佑的話無疑是給了她機會。

“我說過了,我不是來講道理的。”紫萱看着席蓉:“我可是同你們四大世家講過道理的,可是你們有哪一個肯聽了,不說從前,到如今你們姐妹還不是想把罪名扣在我頭上。”

“現在,我和你們四大世家學乖了,凡事不必講道理,尤其在你們越想講道理的時候,我就更不必講道理。我管它天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我高興讓摘星樓出銀子摘星樓就必須要出銀子。”

司馬雲氣得手指都是冰涼的:“你——”

“我就是要慷這他人之慨,就是要蠻橫到底,就是不和你們講道理;”紫萱慢條斯理的問了一句:“你們能拿我怎麼樣?”

司馬雲看着紫萱無言以對:她對席蓉保證過,只要用定親的事情壓一壓朱紫萱,讓人們知道輔國郡主又多麼的可惡霸道、多麼的人盡可夫之後,人們定會瞧不起朱紫萱。因爲,她認爲她們是有理的一方。

到時候再和朱紫萱談酒樓的事情,定能讓她灰溜溜的回府,她相信朱紫萱在衆人的鄙夷中,絕沒有臉再在酒樓裡多坐下去。

但是現在反倒是她們的名聲受損,而且朱紫萱擺明了說:我就是不講理,你能拿我怎麼樣吧?此話一出,她才發現她再是世家出身,再是司馬家的姑娘又能如何:真得不能拿人家朱紫萱如何,要知道人家可是郡主啊。

361章 解釋

司馬雲氣得臉上青白相間,哆嗦了幾次嘴脣都沒有能說出一句話來。

席蓉卻拉着她的衣袖依在她身後輕輕的低泣,就好像是一個小姑娘被人欺辱了,除了哭根本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才能反擊。

紫萱看着她們兩人:“話說回來,你們這麼着急的過來和我理論,又不惜自己的臉面提出親事和我爲難,嗯,這酒樓和你們四大世家有什麼關係?”

她也不等席蓉和司馬雲答話:“想我收手也成,說實話我也玩膩了,現在只要你們告訴我,自我回京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是誰的主意,我便回府去吃自家的舒心飯。”

“不要和我說什麼不知道,或是這兩天的事情同你們四大世家無關,”她舉起食指來晃了晃:“我不會相信的。你們可以不開口,但是不要對我說謊。”

“當然,你們不說也成,反正打了小的自然就會有老的出來;我不相信四大世家的老爺們不心疼銀子,還不心疼他們如花似玉的女兒。”

席蓉花容失色:“你、你還要打人不成?”

“打人也沒有什麼不行。剛剛請你們走你們不走,倒足了我的胃口後現在你們想走了?天下間沒有這等便宜的事情,要走也要看我的心情,如今我改了主意要留下你們兩個,那你們就只能留下來。快點想,我可是沒有耐心的。”

司馬雲有些害怕,真得怕紫萱會當衆對她們出手,不過她還是握住席蓉的手爲自己壯膽:“不用怕,我們是四大世家的姑娘,這天下間就沒有人敢無緣無故動我們一根手指。”

紫萱聽得笑了起來:“還真把自己當真神了?打你們還不是小菜一碟——你們說出是誰在謀害我,我呢便不打你們,這和你們是不是四大世家的姑娘無關;不然的話,我就只能辣手催花了。”

看着她們,紫萱擡了擡下巴:“要打你們的時候,倒會因爲你們是四大世家的姑娘多加兩分力道,算是特別關照吧。”

席蓉的淚也不流了:“兩軍交鋒還不斬來使呢,郡主你爲難我們兩個弱女子好意思嗎?”

紫萱攤手:“不好意思,我也是個弱女子,爲難你們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最主要的是你們送上門來,我豈有放過的道理?再說一遍,我今天可不是爲了講道理纔來的,所以不要對我說什麼大道理。”

她說着話扶了扶頭上的步搖:“兩位姑娘,我等你們四大世家的人可是等了有些時候,自賭坊到酒樓,日頭都要西斜了呢,卻只等來你們兩個大姑娘;嘖,我還真得不知道四大世家會做四隻縮頭大烏龜。”

“眼下嘛,我想放你們就放,想打你們就打,全看我高興不高興了。道理?早被你們四大世家拿去餵了狗,這個時候你們還有臉同我講道理,真真是好笑。”她說完瞪向摘星樓的掌櫃的:“來的人都吃飽了,爲什麼你要餓着我們幾個?”

掌櫃的跪下叩頭:“郡主,不是小的要餓着您,實在是廚下做不來您點得菜啊。”他們這是酒樓不是黑店能殺人賣人肉啊。

紫萱大怒把茶盞狠狠的擲過去砸中了掌櫃的額頭:“我點得菜說過我要吃嗎?那些菜是人吃得東西嗎,你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當真是該殺。叫廚房的大師傅來,再加上油炸摘星樓掌櫃這道菜。”

什麼叫不講道理,這真得是不講道理了。

不過看熱鬧的人卻轟然叫起了好來。摘星樓因爲後臺強硬自然少不了強橫,欺壓街坊、巧取豪奪、強買強賣自然是沒有少做過。

只是礙於四大世家,衆人是敢怒不敢言。今天有人來尋摘星樓的麻煩,他們可不知道誰對誰錯,也不在意誰對誰錯,但是看到摘星樓吃虧那是大快人心。

向來不和平常百姓們講道理的摘星樓老闆,現在被一個更加不講道理的郡主壓得擡不起頭來,看得何等痛快?不叫一聲好就不能散一散心中多年來的鬱郁之氣,因而喝彩叫好聲是一波響過一波。

席蓉和司馬雲都是大怒:“你說四大世家是什麼?”

紫萱回頭過頭很奇怪的上下打量她們一番:“沒有想到四大世家的人口味如此不同,不過你們喜歡這一口,我也無所謂了,就是再多罵一句嘛——四大世家就是四隻縮頭大烏龜。”

那邊摘星樓的大掌櫃跪倒在地上求饒,不停的認錯,雖然他並認爲是自己錯了。

紫萱罵完四大世家回頭斜睨他一眼:“還不去弄飯菜?先給我們弄些人吃的東西來,再把我點的飯菜弄好擺在那邊——我要請客,你如果讓我折了臉面,自己去想如何贖罪吧。”

大掌櫃擡頭:“郡主宴請,不如去二樓……”

“不必了。我不過是想請四大世家的家主吃飯,他們還真得不配我請他們上二樓。”紫萱淡淡的擺手:“快點,沒有看到已經到了兩位姑娘嗎?你們不整治出酒菜來,我怎麼請人入座?”

司馬雲踏上一步:“郡主,你當真是以爲天下無人嗎?四大世家也是你能罵得,想當年世祖大帝開疆擴土之時,我們四大世家……”

紫萱看着她:“你祖宗再本事他們也死掉了,如今你們四大世家就只能賣弄賣弄祖宗了嗎?不要和我說廢話,我說數三聲你們不說出是哪個的主意,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席蓉很想說一句:郡主你什麼時候對我們姐妹客氣了,但是看看紫萱她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紫萱伸出一根手指來:“一。”接着就是兩根手指,然後她緩緩的伸出三根手指卻半屈着:“二個半。你們可想好了嗎?”

“我們姐妹不懂你在說什麼。”司馬雲說着話後退:“郡主要用飯,我們不敢打擾,就、就告退了。”她終究不想吃虧,就算是聽到紫萱罵了四大世家,她氣得半死也不能拿紫萱如何,擡出祖宗也不好用後,除了走她真得想不出其它的法子來。

紫萱把半屈的手指伸開:“三。”看着司馬雲和席蓉嘆氣:“你們真得不說了?”她起身微笑:“其實,我真得不介意你們兩個不說的。”

此時雪蓮和璞玉已經把司馬雲二人攔下,碧珠一直不曾說話此時卻站了起來;紫萱回頭:“姨母安坐吧,您現在可是郡主,身份尊貴豈能和這種小人一般見識?”

她的話說完人也到了司馬雲和席蓉面前,握拳就一人給了她們一拳,正正好打在眼眶上:“我慢慢計數你們慢慢想,我是真得不介意你們不說的——如果你們乖乖的說出來,那我怎麼能有機會打人呢,你們說是不是?”

說話的時候拳頭可沒有停下來,可是說完了紫萱卻晃了晃拳頭:“第二下,姑娘們可要記清楚了。”

席蓉只知道躲在司馬雲的背後哭,因而司馬雲被打是要多一些;什麼時候,千嬌百貴的她們被人直接揮拳打過?司馬雲痛是痛得心中更多的卻是惱意:“士可殺不可辱……”

紫萱一腳踹在她肚子上:“你想死?成啊,我可以成全你,不過要等我打得盡興之後——我就是喜歡辱你這樣的‘士’之後再殺之。”

掌櫃的連連叩頭:“郡主,郡主,您就饒過兩位姑娘……”

錢天佑一腳就他踢得翻滾出去:“去弄酒菜,如果再餓着國公爺我,我保證你七天吃不到半點東西。”

司馬雲的釵發凌亂,吃痛後雖然落了淚卻就咬着牙就是不肯說是誰在害紫萱;從來沒有過的狼狽也讓她涌出了更多的怒氣,支撐着她不讓她開口求饒。

席蓉見丫頭們根本護不了自己,而司馬雲除了痛叫之外就是斥責,卻根本不能阻止紫萱揮拳打人,終於她抱頭哭叫:“是平君姐姐,都是平君姐姐想出來的主意。”

司馬雲轉頭:“席蓉你——”她顯然很吃驚也很不快,完全沒有料到席蓉會把平君供出來。

席蓉淚眼模糊:“不說,不說我們就要被打死了,因爲家裡不知道無人會來救我們啊。我也知道對不起平姐姐,可是、可是……”她哭倒在司馬雲的肩膀上:“好疼啊,我怕。”

司馬雲沉默了,扶起席蓉來看向紫萱:“我們可以走了?”

紫萱看着她們笑得意味深長:“平君所爲?”

“是平君姐姐的主意。”席蓉哭着還是答了一句:“我們能走了吧?我要回家。”她當真還是一個小姑娘。

紫萱走回桌子旁坐下:“兩位姑娘太見外了吧?我說過要請你們四大世家的人吃頓飯,你們不肯賞臉嗎?來,坐。小二,還不給兩位姑娘上茶壓驚。”

司馬雲兩人都是烏黑的眼圈,臉上也是紅腫一片,衣裙上的腳印清晰可見,她們哪裡有心思留下來吃茶用飯?尤其是紫萱此時不讓她們走,更讓她們膽寒。

“你又要做什麼?”司馬雲一臉的防備。

紫萱聞言擡頭看過去:“我就算是要做什麼,你又能阻止得了嗎?給我坐下我要吃些東西,你們不要打擾我。”

席蓉的眼珠一轉忽然臉色變慘白:“我們、我們也是被迫無奈才說得。”

“席姑娘不用對我解釋吧?”紫萱收回目光看向擺上來的飯菜:“我想,你們要對平家的人解釋纔對。”

362章 誰得刀子快?

席蓉和司馬雲一愣,然後兩個人一起激動的道:“不郡主你怎麼可以如此的惡毒,你是想挑撥四大世家的關係,想讓四大世家反目成仇嗎?我們不會去的,我們也不會承認說過什麼,你休想。”

紫萱看着她們:“說得好像多無辜一樣。首先,你們的確說是平君所爲,這裡很多人聽到了;還有,想讓四大世家反目的人不是我是你們,因爲話是你們說得。”

借刀殺人?真以爲商人女腦子裡全是豆腐渣嘛,實在不清楚是她們把自己看得過高呢,還是把其它人全當成了傻子。

看看司馬雲和席蓉,雖然樣子看上去狼狽但也不過是幾拳幾腳的事兒,全都是皮外傷除難看些外,真得能威脅到司馬雲和席蓉嗎?如果她們兩個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大小姐,還真得有這個可能,問題在於她們兩個可不是那種不諳世事之人。

在紫萱並沒有用什麼厲害手段,幾拳頭下來就問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實在是太簡單容易了些;且答案還是那個已經身殘落入大牢裡的平君,實在是太巧合也太合適了:對四大世家、尤其是對司馬和席家來說。

席蓉顫聲道:“郡主剛剛說過,只要我們說出是誰在害你,就讓我們姐妹離開的;並沒有說過要讓我們去和平家的人對質,堂堂郡主豈可言而無信?”

“我就是言而無信你又能如何?和平家對質是肯定的,反正你說得是事實有什麼好怕的?除非,你說出來的話是假的。”紫萱眯着眼睛:“騙我的話,你要想清楚後果。”

席蓉抓緊了司馬雲的衣袖:“姐姐,怎麼辦?我真得不是有心的。”

司馬雲看着紫萱:“我們什麼也不會承認,對質這種事情予我們和平家來說是絕不可能的事情;郡主也應該知道我們府上和平家的關係,憑此我們也不可能當面指認平家做過什麼。”

紫萱淡淡的道:“你們愛說不說,反正平四丫只要不是傻子,他自然就會知道你們說過些什麼。倒是席姑娘你,怎麼對平家如此的仇恨,或者說對平君姑娘如此的仇恨呢?”

席蓉顫着聲音道:“你胡說。騙我們姐妹說出實情來卻不放我們離開,郡主的用心果然惡毒。”

紫萱看着席蓉一笑:“多謝誇獎。只是以席姑娘的伶俐,居然想不到說出害我的人來後,我就會去找那人報仇嗎?不要說我了,你應該問問大家有沒有會相信你沒有想到;借刀殺人嘛,嗯,我懂大家也都懂得。”

席蓉臉色微變:“你、你不要胡說八道。”隨着她的話淚水也噴涌而出:“我好怕,我要回家。”

紫萱不耐煩的一個茶盞擲過去,如果不是司馬雲拉席蓉一把,茶盞就會砸在她的頭上;看着驚魂甫定的席蓉:“你不是小孩子了,談婚論嫁怎麼着也有十六歲了,做小孩子的舉止,你不怕人笑,我還噁心呢。”

席蓉的確是比司馬雲小一點,但是她並不是沒有和紫萱說過話,那個時候的席蓉是一個正經的大家閨秀;眼前的席蓉卻如同一個孩子般的作爲,不過就是爲了博人同情。

紫萱極爲討厭這種女孩子,毫不留情的指出來就如同狠狠的扇了席蓉一個耳光,讓她無法再假裝小孩子。

錢老國公回來了,一頭大汗的他看到桌子上的飯菜撲過來就胡吃海塞起來,看得錢天佑眼睛都直了:“叔父,你不是說要買包子?”

錢老國公可沒有功夫答他,是他身後的錢府管家代答:“買是買了的,”管家看到飯菜都雙眼冒綠光:“只是路上遇到擠不到店裡去的瘦弱小孩子——原本在大街上看不到那麼多的孩子,說來也是奇怪;我們老國公就把包子給那些孩子們了,我們是餓着肚子回來的。”

錢國公一把拉過管家來,又揮手讓身後的人都坐下去:“有什麼吃得拿上來,快哪裡有那麼多的廢話,你不餓啊。”

他沒有看紫萱:“有什麼奇怪的,往常我們坐馬車來去如風,走得又是那麼有數的幾條大路,怎麼可能看得到那些快要餓死的孩子。老夫要去廟裡瞧瞧,他們倒底把老夫給他們米糧等物送誰了。”

說完看一眼席蓉和司馬雲,他的頭也沒有擡起來:“她們怎麼還在這裡?對着她們也能吃得下東西?”這話卻是對紫萱說得。

紫萱微笑:“她們說設計害我的人是平家的平君。我不能只聽一面之辭,所以想帶她們到平家以質一番。”

錢老國公放下了碗:“平家?說起來,那天到我府上拜訪的卻不是平家的人呢,是姓席的。”

“他們讓你打我的頭你就打啊,他們是你侄兒還是我是你侄兒啊?”錢天佑大叫起來:“是哪個姓席的,老子要把他拖出來打個半死方能解恨。”

紫萱笑道:“好了,有你打人的時候。老國公你慢用,我們要去平家一趟。”她說完微欠身子就要離開。

錢老國公這人真得不壞,他看紫萱不順眼也屬正常,因爲在他的眼中紫萱實在算不得好婦人;不過就算是如此,並不妨礙他這次助紫萱一臂之力。

“平家?老夫也要去。”錢老國公抓起兩個包子,又叮囑管家包好那隻肥雞:“這摘星樓的飯菜味道不錯,把那個廚師叫上——老夫懶得天天到這摘星樓來。”他把人家摘星樓的大廚給弄走了。

到了平家的時候,平四丫並不在家是平知壽迎了紫萱等人進門。

平知壽看到席蓉和司馬雲也在,很有幾分奇怪卻沒有開口問,只管招呼人上茶水點心,可謂是熱情至極;不知道的,肯定會認爲紫萱等人和平知壽是極要好的朋友。

“我們來只有一件事情——你們平家爲什麼要害我?”紫萱開門見山:“平知壽,你知道我的脾氣不要敷衍我;且,我這裡是有人證的,還是兩個呢。”

她把席蓉的話複述一遍:“平知壽,我實在是想不出你們平家爲什麼要說動那麼多的人和我爲難,謀害我於你們平家又有什麼好處?”

平知壽看看席蓉和司馬雲,心下驚疑不定但臉上卻是苦容:“郡主,我們平家哪裡會有那麼大的膽子?說起來,我們同郡主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怎麼會加害郡主呢,這裡面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他看着席蓉二人:“平君向來老實沒有主意,兩位妹妹可代爲兄向郡主解釋一二?”

席蓉低着頭沒有說話,司馬雲看向別處一臉的不好意思,同樣也是默不作聲。

紫萱看向平知壽:“你不相信可以使人去摘星樓附近打聽打聽,這兩位姑娘的話當時可有很多人聽到。今天我只是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如兩位姑娘所說,因爲我可不想京城之中有人天天琢磨着要害我。”

平知壽苦笑:“郡主,真得不是平君,也絕不會是我平家。”

“是與不是呢,我明天等你們平家的消息;你們說不是,如果不能拿出可信的憑證來,那就不能怪我對平家不客氣了。”紫萱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兩位姑娘就麻煩平公子代我送回去吧。”

她眼波在席蓉和司馬雲的身上一轉:“我和四大世家有着太多的不快,不便送兩位姑娘回府,就請平公子代勞兩位不會有意見吧?”

司馬雲“哼”了一聲,她生下來到現在第一次有了要罵人的衝動,因爲朱紫萱太可惡了:她今天來平家可不是來找平家麻煩的,而是專程把她們送到平家來的。

席蓉嬌怯怯的一直在落淚,就如同沒有聽到紫萱的話;她很想來一句“我要回家”就衝出去,可是在摘星樓紫萱因爲她扮小孩子而用茶盞砸她,使她現在不敢再來這一招。

除此之外,她還真得想不出脫身之計來,只能指望着父兄能快點來平家把她接回去了;想到還要留在平家,她的淚水落得更歡了:這次是真得落淚,因爲她實在不知道如何應付眼下的局面。

平知壽剛剛還提心吊膽的,不知道紫萱今天打算如何大鬧平家,而父親不在他還真得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朱紫萱真得動武護家:看着她把自己家砸了?這個不太好吧。

卻想不到紫萱站起來說要走,這下子當然讓他喜出望外:“一定會把郡主的話轉告給家父。郡主,慢走。”

紫萱沒有理會他:“席姑娘,你暗中使壞想借刀殺人,借我的手對付平家;如今我呢明着來,不過同樣也是借刀殺人,想看看平家如何招呼你們兩個。嗯,只是不知道你的刀和我的刀哪個更快一點?”

席蓉猛得擡頭:“郡主,我絕沒有要那個……”

“沒有?”紫萱看一眼平知壽:“如果當真是平君所爲,你們平家的盟友還真得不咋樣;”她也不多說了:“我走了。明天午時之前,如果你們平家不來人對我解釋清楚的話,那我明天就會平了你們平家。”

不等平知壽說話,紫萱站起來就走。

錢老國公把雞骨頭塞到平知壽的手中:“府上現在有千八百兩的現銀吧?廚下也有不少的米麪之物吧?”

平知壽不知錢老國公爲什麼要這樣問,傻傻的點了點頭。

錢老國公一拍手:“很好,借來用用吧。來人,帳房裡去取銀子,廚房裡去取米麪了。”他居然是來打劫的。

363章 反目了

平知壽愣神的功夫,錢府的人在錢府管家的有條不紊的指使下開始做事,錢府管家和平府管家拉起手來:“你們平大公子真是有福相啊,居然一下子捨出這麼多的銀子和米麪來,好人有好報啊。”

錢老國公一掌拍在自家管家頭上:“還有棉被什麼的,這麼幾個人怎麼夠?門外王府家借來的人呢?借他們來是做事的,不是當擺設的,快點。”萬一平家那隻老烏龜回來,想弄平家的東西走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平知壽反應過來:“老國公,老國公……”把帳上的現銀與廚房裡的米麪都弄走,他們平家今天吃什麼?吃西北風嗎?

錢老國公回身拉起他的手來:“知壽,你告訴你父親,我呢代他積了陰德,明兒記得讓你母親去廟裡上柱香許個願,興許菩薩看你們平家如此好心腸,能保佑你妹妹平君平平安安的回來呢。”

他也不給平知壽開口的機會,口若懸河的說將起來;要知道,他原來可是國子監的祭酒,從前幹得就是育人的活兒,天天授課爲人解惑那是他的看家本事;如今拿出來對付一個平知壽,當然是不在話下,硬是讓平知壽張不開嘴巴吐不出一個字來。

紫萱上了馬車笑顧碧珠:“今天晚上,不知道平家的人要怎麼過夜了;就是可惜,平家的主子們還有棉被可用,如果能凍一凍他們,說不定能讓他們清醒清醒。”

錢天佑在馬車下面叫:“誰說平家的主子們有棉被可用?”他塞進來一些棉被之物:“都是女眷之物,先放到你們這裡吧。”

紫萱挑起簾子來:“你把——?”

“那還給他們留着?”錢天佑哼了一聲:“凍一凍、餓一餓他們纔不會鼻孔朝天。唉,這天兒可真冷,瞧着不像是要下雪倒像是要起大風啊。”

錢老國公快步自平家走出來,登上馬車衆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不過並不是回錢府或是護國夫人府,他們去給窮苦人家送東西去了。

“慷他人之慨,痛快”錢老國公眯着眼睛看老百姓們對他謝了又謝,回頭問錢天佑:“你們明天去不去司馬家或是席家?”

錢天佑翻個白眼給他:“你不是老大不情願的嘛,明天不麻煩叔父你了。”

錢老國公在錢天佑頭上拍了一下子:“明天我還要去留仙閣教書,嗯,他那裡也有不少的米麪和棉被啊……”他老人家敢情是搶劫上癮了;不知道京城的富貴中人知道後,心中會是什麼滋味兒。

不說紫萱等人去晉親王府看水慕霞,單說平知壽居然讓錢老國公說得頭暈腦脹,眼睜睜看着他溜走後,回頭看到席蓉和司馬雲想不告而別,肚子裡的火氣就再也按不住了。

“你們席家和司馬家是什麼意思?”平知壽的臉都青了:“我妹妹性子向來直,卻最是沒有主意的一個,怎麼可能是她出得主意?當天四大世家覈計此事,是你們三人一起獻得計——倒底是你們兩個誰想出來的主意?

席蓉咳了兩聲:“平大哥,何必爲了這點小事而傷了和氣?如今那郡主分明就是要對付我們四大世家,小妹迫不得已說得幾句話也只爲脫身,眼下還是想法子對付郡主是要緊……”

“你居然如此說話,知道如此剛剛我就應該在郡主面前說出實情,看她會不會放過你們席家和司馬家平君已經丟掉了兩個胳膊,現在還在大牢之中,你們怎麼忍心讓她百上加斤。”平知壽咆哮起來。

如果不是看席蓉和司馬雲二人是女孩子,他就不只是咆哮而要動手打人了。

司馬雲不得不開口了:“平兄,我知道你心疼平妹妹,可是眼下還有誰頂了那個名兒更合適的?你……”

“放屁”平知壽臉上的肉都抖了起來:“如今平家要背起那個輔國郡主所有的怒火,你們兩家當然是平安無事,自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你們早就存了這等心思,果然是狼子野心,但是我告訴你們,平家有什麼不好你們兩家也不要想有好果子吃。”

席蓉一拉司馬雲:“走,我們不和他理論,回去對叔叔伯伯們說,相信長輩們什麼都明白的。”她只是想找個藉口脫身。

平知壽一把拉住席蓉和司馬雲:“你們想走?沒有那麼容易。和我去見各家的長輩,我們平家定要向你們兩家討個公道。”自己妹妹落得這個下場,這兩個女子還落井下石,再說輔國郡主把話說得很清楚,眼下豈能讓她們就這樣離開。

司馬雲用力甩胳膊:“放開我。”

席蓉扯了一下知道自己掙不脫,張開嘴巴對着平知壽就咬了下去;一口見血,也讓平知壽因痛而放開了她。

平知壽看到手背上的牙痕與鮮血大怒:“你瘋了嗎?”他真得不明白席蓉發得什麼瘋。

席蓉看着他很平靜:“男女授受不親,就算我們兩家有通家之好,平大哥也不能如此拉扯於我;壞我名聲之人,我當然不會留情。”

平知壽氣得一掌甩過去就把席蓉打得嘴角見血,而司馬雲過去拉他:“你做什麼?”卻被盛怒的平知壽反手一掌也打倒在地上。

席蓉今天也受了一天的氣,來到平家也知道自己理虧,所以言語間多有相讓相勸之意;可是沒有料到平知壽會對她動手動腳,犯了她的大忌纔會動口傷人。但是平知壽不甘心被咬,一掌打得她眼冒金星,更讓她心中的惱火旺了三分。

看到司馬雲也被打卻沒有放開平知壽的衣袖,而拉得平知壽也差點跌倒時,想也不想就補上了一腳,平知壽麪朝下狠狠摔倒。

正正好好摔倒在司馬雲的小腿上,這讓司馬雲很惱火,連忙踢開平知壽就想喝斥席蓉:如果被平知壽摔倒是抱個正着,她不嫁平知壽就只能自尋死路了。

她心儀水慕霞是惱火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平知壽已**定連迎親的日子都定了下來,她如果嫁平知壽只能做小。

席蓉卻尖聲叫道:“放開司馬姐姐,放開司馬姐姐。”她起身後手裡抓着小石頭擲向平知壽。

司馬雲知道席蓉是過於心急並不是有意,也就起身不和她計較:“席妹妹……”

平知壽卻一把抓住司馬雲的腳:“不要想走,是不是你想出來的主意,卻賴到我妹妹頭上,賴到我平家的頭上,來個禍水東引而讓你們司馬家避禍?”

他把司馬雲拖倒在地上,當然也不會放過席蓉,一腳過去就把席蓉絆倒在地上;三個人都摔在地上,自然免不了滾作一團。

“你們在做什麼?”平四丫回來後,看到就是兒子和席家、司馬家的女兒滾成一團,青天白日的如此不堪,實在是讓他火冒三丈。

在他身後跟着的是席順慶和司馬明。原來他們久候席蓉二人不回,便不放心的打發人去瞧瞧,才知道她們和朱紫萱一起到平家去了,三人才急急的趕過來。

但再怎麼着他們也沒有想到,進了平家會看到這麼一幕,自己的女兒被平家的長子在衆目睽睽之下壓在了身下;而且,他們女兒的衣衫也凌亂不堪,尤其是席蓉褲子都扯破了——褙子裡面是裙子,裙子裡面纔是褲子。

有那規矩大的人家,女孩子的褲角被外人看到都會被罰的,何況像席蓉這樣被扯破了呢;還有,席蓉胸前的衣帶也掉了下來,露出裡面的中衣:這和**有得一拼了。

平知壽看到三家的家主依然沒有起身,用力的把司馬雲壓在身子下面,一隻手拉住席蓉的腳丫不放:“父親,她們給我們平家引來了大禍事,輔國郡主說明天要平了我們府”

平四丫聞言知道有內情,但是兒子這個樣子實在是無法向席家和司馬家交待:“有什麼事兒你先放開兩位世侄女再說,有你們位世伯在,相信定能給我們平家一個交待。”

平知壽恨恨的起身,向父親把紫萱等人來過一事說出來,指着席蓉二人道:“就是她們把髒水潑到了君兒的身上。”

席蓉和司馬雲早撲到父親的身邊落起淚來,也不需要多說什麼:剛剛的情形大家有眼睛都看到了,就是他平知壽侮辱了她們的清白身子。

平知壽的話還沒有說完,席順慶一掌打在平知壽的臉上:“畜生”

平四丫大怒看向席順慶:“你……”

“啪”的一聲,司馬雲一掌也打在平知壽的臉上:“小畜生,今天我要殺了你。”

平四丫連忙把兒子拉到身後:“你們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纔對。你沒有看到你兒子的獸行嘛,居然還要回護於他?”席順慶跳了起來:“我蓉兒的清白,你、你今天不給我席家一個交待,我就死在你們平家。”

司馬雲同樣是暴跳如雷,非要平家父子給他的女兒一個公道:“我們和蕭家的親事還在,你家的小畜生做出這等事情來,瞧不起我們司馬家難不成也瞧不起蕭家嗎?”

他們當然是心疼女兒清白受損、名聲壞了以後如何出嫁?他們養個女兒不容易,當然是期許能結門好親事,對自家能有所助益。但,他們也不是沒有聽到平知壽的話,因而更要發作了,不然平四丫豈會同他們善罷甘休?

平四丫怒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們女兒做得好事你們沒有聽到嗎?”

364章 只如初見

聽到平四丫的怒吼,司馬明也真得生出幾分怒意來:“她們做過什麼事情,比得了你兒子做得事情?況且你所認定是耳聽,你兒子所爲卻是眼見,如今不跟我們兩家道歉,反而還要興師問罪。”

“你兒子所爲足以逼死她們兩個人,你平四丫還好意思叫?”席順慶自然也要幫司馬明的:“現在,先說說眼下的事情怎麼辦吧人多嘴雜,我們女兒有個長短,我們兩家必不會和你們平家善罷某休。”

平四丫聽完怒火更盛,想想朱紫萱的話——那絕不是威脅,她那麼說了就會那麼做;同爲四大世家應該同進同退,可是如今卻要他平家獨自承受輔國郡主的怒火。

當然,他不是怕輔國郡主那個惡婦,可是她背後有錢國公府的爺倆兒,還有晉親王,並且因爲水慕霞蕭家也被牽扯進來,很有可能就是兩不相幫:讓他以平家之力獨對這些人,嗯,也不是說他怕,只是不值啊。

爲了四大世家之事,他失去一個女兒不說,還要舉全族之力和人家鬥個兩敗俱傷?當真是很不值。鬥完之後,他平家就會在四大世家之中被除名,到時候往日開罪的那些仇家,都會來落井下石。

如果不是司馬和席家的兩個女兒信口雌黃,他平家眼下哪裡會有這麼大的麻煩?他是恨極了司馬雲和席蓉,更對兩家護短的所爲大爲惱火:“你們叫什麼叫,左不過是兩個女娃了,死了不過也只是兩條性命,有什麼大不了。”

“可是她們爲我們平家招來的災禍呢?我們平家要面臨滅頂之災這個帳你們是假裝沒有看到不算呢,還是原本就打算害我們平家?”

平四丫瞪大了兩隻眼睛:“你們今天不說清楚的話,我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現在想想,我平家的賭坊出事時,你們可是沒有一人着急——嗯,原來這就是你們設好的圈套啊。對了,還有那個該死的丁家老頭兒,不是他我也不會中了你們的計。”

司馬明和席順慶卻爲平四丫話中“只是兩條性命,有什麼大不了”而生氣:“你平家當真無恥之極,我們的女兒就活該被你家兒子逼死嗎?平四丫,如果你不讓你家的小畜生叩頭賠禮、如果不想法子解決此事,我絕不會放過你家那個小畜生。”

平四丫聽得更是火冒三丈:“你們的兒女纔是畜生,尤其是你們的兩個人的女兒更是心腸歹毒的畜生。”

平知壽傻了,他真得沒有想到事情演變成眼前的樣子,三家的家長翻臉相向;而司馬雲卻急得直欲落淚:眼下豈是四大世家內鬥的時候?朱紫萱等人蠢蠢欲動啊,單靠一家之力絕對不可能製得住那些人。

席蓉卻拉扯着衣服低着頭哭個不停,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反應;她的哭聲讓平知壽和司馬雲都有些煩燥,司馬雲不得不哄她幾句,但是席蓉就是哭個不停使得司馬雲按捺不住脾氣:“你能不能不哭?你慘難道我就無事嗎?”

席蓉抽泣道:“我不是在爲自己哭,而是爲了我們四大世家;姐姐,我們名聲事小,四大世家前程重要啊。但我嘴笨不知道要怎麼說,姐姐,你快些些法子啊。”

聽完席蓉的話,司馬雲微一想便上前行禮:“平叔父,是我們年幼不懂事……”

平四丫回過頭來語氣森寒:“年幼不懂事兒?哈,那你來答,我們君兒怎麼會想出那麼絕妙的斷臂之計來,她的性子我和你們一樣清楚;現在你們居然向輔國郡主誣我平家,這筆帳可不是年幼無知四個字可以揭過的。”

席蓉擡頭:“平伯父,不論今天的事情誰是誰非,我們四大世家依然是世人眼中的四大世家;如果今天平叔父心不能平,我們姐妹以死向叔父謝罪只求伯父爲平家、四大世家想一想,切莫做出親者痛而仇家快的事。”

她說完跪倒在地上:“一切全是侄女的錯,伯父當真生氣就罰侄女吧;只求伯父們和父親不要再爭吵了;輔國郡主把我們姐妹送來平家是何用意,不用細想也能明白,豈能讓她如意呢。”

她說完叩了三個頭:“侄女說錯的話,只是當時被嚇得糊塗了,不能說出伯父們來,又想着不能再讓朱紫萱再傷到我們四大世家的人,纔會糊里糊塗的說出平君姐姐的名字來。只是想着父親和伯父們不會置平君姐姐於不顧,定會救她出來的。”

平知壽聞言氣得臉都白了:“你的意思說,我們平君已經有了那麼多的罪名兒,不在乎多這一條是不是?”

平四丫卻開口喝住了平知壽:“住口”他雖然黑着臉卻還是對着司馬明和席順慶拱了拱手:“剛剛失禮了,廳上奉茶。”

司馬明和席順慶對視一眼:“我們也是糊塗了,平兄你請。”

酒足飯飽之後,司馬和席家的人離開。

平知壽咬牙:“父親,豈能就這樣算了?”

“我何時說過要算了,只是眼下不得不用他們一用罷了。小不忍再亂大謀,你的性子萬不可如此急燥;越想要手刃仇敵之時,越要沉得住氣,否則被仇敵驚覺沒有不失手的道理。”平四丫眯起了眼睛來。

同時,馬車上的司馬明輕輕的道:“平四丫不會就此甘心的。”

“難不成你我就甘心了?就算是殺掉那些看到的人遮掩住無人知道又如何?他們平家父子知道,你我也知道,而且那個小畜生也的確是做過……”席順慶的合上了眼睛:“豈止他不甘心而已。”

水慕霞依然沒有醒,而墨隨風請過脈之後用銀針再拍打過他的全身之後出來:“請解憂郡主進去瞧瞧。”他看一眼晉親王和紫萱:“情形有些不好。”

晉親王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墨隨風等着他的下文;水慕霞這兩天來情形就沒有好過,他需要知道的是,今天水慕霞的不好倒底有多不好。

紫萱抓帕子的手一緊:“有了變化?”

墨隨風低下頭,但是有些事情就算是再難以出口也要說得,他的眼中閃現出淚光來,只是沒有讓人看到而已:“我想,還是打發人去請蕭家長輩們過來瞧瞧吧。”

晉親王按在桌上的手掌猛得一用力,桌角“咯吱吱”的直響,然後他長吸一口氣:“沒有其它的法子?哪怕是需要再珍貴的藥材,我討不來還可以去借來。”

紫萱感覺到呼吸困難起來:“墨兄,你不能放棄。”淚水涌上來,她的聲音哽咽起來:“你放棄了,水兄就真得、真得……”

墨隨風擡起頭來,眼睛裡血紅一片:“我、我學醫不精,我真後悔當初爲什麼不好好的用功,也許當年只要認真三分,現在就能有法子。”他一拳打在桌子上,桌子便四分五裂的散開:“王爺,請蕭家的人來吧,不然怕是趕、趕不及了。”

晉親王猛得站起來:“到了這個份兒上?”

紫萱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墨兄,你再想想法子,和我姨母一起想想法子,不能放棄啊。”

碧珠自水慕霞的房裡出來,看到廳上衆人的目光她很艱難的搖了搖頭:“我,也沒有法子。就如墨會元所說,還是請蕭家的人……”

晉親王合上了眼中,他的眼中也涌上了淚水來:“紫萱,你去看看慕霞吧;我,去請蕭家的人來。”他說完閃身就出了廳。

屋裡牀上的水慕霞面白如紙,呼吸輕微的不可見,躺得牀上全然沒有半分生機。

紫萱緩緩的坐在牀頭上,看着牀上形容已經枯槁的水慕霞,腦中卻浮現了初見他時的那張笑臉,還有那句:“在下姓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之水,這兩年名爲逐雲字慕霞”。

雖然一臉的玩世不恭,但臉上卻是生機勃勃。

的確,曾經因爲不明水慕霞爲什麼來丁府,也因爲他一個外人無緣無故的總是喜歡插手她的私事,雖然是幫助居多但她就是不喜歡這麼一個人。

可是後來一點一點的熟愁,她發現水慕霞真得並不討厭,只是他太過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什麼樣的禮儀規矩都不在他的眼中。

他是那麼用力做着一切不合規矩的事情,用力到傷到了他自己。

紫萱的淚水涌出眼眶,落在了水慕霞的手上;她用手指輕輕的擦去:“慕霞,你曾說過你這兩年你名爲逐雲字慕霞,我還以爲有一天能聽到你對我說你又改了名字。”

“你要見識惡婦,我現在依然還是個惡婦,你不想再見識了嗎?”輕輕的握住水慕霞的手:“慕霞,你捨不得我們這些朋友的,是不是?你還有心願未了,是不是?”

紫萱說到這裡心中大痛哭出聲來:“我以爲,我們將來有一天會離開上唐一起去九黎,在那個四季常青的地方過平穩的日子。如今你……”她鬆開了水慕霞的手哭倒在碧珠的懷裡:“他什麼也聽不到了嗎,是不是?”

碧珠用帕子擦了擦她的臉:“你說吧,他聽得到;雖然他弱得連眼皮也擡不起來,但是他真得能聽到。我想,他也想聽你和他說幾句體己話。”

365章 戀

紫萱聞言看向水慕霞:“你真得能聽到的話,慕霞,你不要放棄。”她緊緊的握住水慕霞的手:“你不要放棄啊,我們這些人不能沒有你。”

水慕霞靜靜的躺着,什麼變化也沒有,看不出他是不是真得能聽到。

碧珠偏過臉去擦掉淚水,她知道水慕霞真得不行了,現在就算能聽到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如此好的一個人,爲什麼老天不能讓他長命百歲呢?

神采飛揚的水慕霞,一臉壞笑的水慕霞……;紫萱從來不知道,伴在她身邊的這個大男人,是如此的有活力,那張臉的表情是那麼的多。

只是每想起水慕霞的挑眉、抿嘴等,她的淚水就更兇猛一些;爲什麼,這個自開始就幫她,還被她討厭過,從不曾認真的感謝過的人,就要永遠的離開了呢。

“慕霞,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不能就這樣走了……”紫萱重得的說着這句話,真心的不想失去這麼一位摯友。此時她腦中想到的每一個水慕霞的樣子,大都是笑意盈盈的,就好像他從不曾有過煩惱,更不曾有過傷心。

唯有她小產的那次,他的樣子多了一份狠厲還有幾分傷感。

水慕霞躺在牀上,能聽到忽遠忽近的聲音,可是卻聽不真切;直到那種並不響卻帶着深深傷心的哭泣響起人,他才隱約能分辯出現在對他哭着說話的人好像是紫萱。

他努力的、用盡了力氣去細聽,果然是紫萱

他的心痛了,因爲他不想看到紫萱的落淚,一直所盼就是紫萱能過上天天喜笑顏開的日子;如今,卻因爲他的傷痛而讓紫萱哭泣。

真得很想擡手爲紫萱把淚水拭去,真得很想告訴紫萱不要哭,只要她不傷心、不落淚,不管他身處何方都一樣會開心的;這樣一個弱女子,上天給了她太多的苦難與考驗,他真得想努力讓她的臉上只有笑容,卻做得不好反而讓她如此的傷心。

但是他現在虛弱的不要說是開口說話、擡起胳膊來,就連睜開眼睛想看看紫萱都不能;他心裡很清楚:他可能不行了。

除了紫萱的哭泣讓他很心痛外,還真得沒有太多的留戀,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解脫:這些日子躺在牀上,傷痛時時刻刻不放過他,那種痛非親歷不能形容得出來。

對紫萱有着太多的不捨,很想告訴紫萱要好好的活下去,微笑着好好的活下去,不要以他爲念——不捨是不捨他卻並沒有太多的擔心,因爲不管是晉親王還是金烏,都是有擔當的好男兒,待紫萱的心相信不比他少。

不用他多說,晉親王和金烏也會好好的照顧紫萱;如果說有什麼放不下得,也只有蕭家了:不過,他盡過了力用過心,可是長輩們不聽他得,真有什麼禍患那也沒有辦法,反正富貴不可以永世不變。

他真得累了,其實能歇歇也不錯。他這樣想,意識就更加的模糊,連紫萱的哭泣聲聽起來都是那麼的遙遠不真實。

紫萱忽然感覺水慕霞的手有些冷,吃驚的擡頭:“慕霞”

門外墨隨風搶了進來,一面取出銀針來紮在水慕霞的身上,一面對紫萱道:“王爺和蕭家的護衛動上了手。”

“什麼?”紫萱聞言瞪大了眼睛:“王爺不是去請蕭家來見慕霞……”最後一面四個字她吐不出來。

墨隨風穩住了水慕霞的呼吸,可是目光卻更加的黯淡:“真得,沒有多少時候了。”他說過振作了一下:“蕭家的人不讓王爺開口,王爺一提水兄蕭家的人就是大怒,說是讓他死在外面,和……死在一塊好了,他們蕭家沒有他這個兒子。”

紫萱聞言沒有生氣:“沒有想到他的長輩誤會如此之深,居然都不來見他最後一面;說起來,慕霞助我良多,我卻累得他最後也不能見親人一面。”說着話,淚水再次落下來:“我實在是對不起……”

水慕霞雖然不是因爲救她而讓傷勢惡化丟掉性命,但是原本的傷卻是因爲她:蕭家以其母生病爲由騙他回家,然後禁了他的行止卻被他強用內力衝開,以至於受了很重的內傷。

如果不是因爲有內傷,他也不會因爲要救晉親王而喪命了。現在蕭家還在生他的氣,連他最後一面也不見,這實在讓紫萱感覺對不住水慕霞。

紫萱站了起來:“我去蕭家跪求說明一切,相信蕭家的人不是在生慕霞的氣,而是在生他非要護我之氣。因我而起,還是由我去解鈴,免得讓慕霞有遺憾。”

說完她轉身就急奔,因爲墨隨風說了時間不多,水慕霞曾爲她做過那麼多,如今她總要爲水慕霞做一件事情吧?跪一跪不會要了她的命,只要能讓水慕霞心中無憾就好。

墨隨風大急,可是他的針還沒有扎完,正要施最後一針只得大聲道:“郡主,你不能去蕭家會殺了你,他們絕不會容你活在世上;如果他們知道水兄現在快要死了,更不會容你活下去。”

紫萱卻沒有停下腳步只道:“我知道了。”水慕霞助她之時可沒有想過生死之事。

墨隨風一針紮下去,追上來:“不能去蕭家在那裡備了很多的弓箭手,絕不是爲了對付王爺的,你懂不懂?他們一直沒有來瞧過水兄的傷勢,就算是信得過我的醫術,做爲父母來說也太不合理了。”

“父母就算明知道有神仙來相救,如果不親眼看到兒女如何,哪裡能放得下心來?水兄雖然被逐出過家門,但是他極得蕭老太爺的疼愛,也極得父母的心——如今,蕭家可有一人前來?連和郡主要好的蕭家***也沒有來啊,郡主。”

墨隨風攔住了紫萱:“他們可能沒有料到水兄會死,可是水兄傷重昏迷有很多事情也是要和蕭家的長輩相商,比如用藥之事;只是蕭家的長輩沒有料到王爺我們沒有去請他們,直到此時去請卻並不是因爲用藥之類的小事……”

“可是他們的用意真得明晃晃的,郡主。你絕不能去,否則水兄就算是死也不會心安的。”他說完指向牀上的水慕霞:“郡主,你如果真得想爲他做點什麼,就好好的陪他說說話吧。”

他說到這裡終究忍不住落下淚來,水慕霞待紫萱的心意他知道的最清楚,在最後的時刻相信他定會願意紫萱陪着他吧?

紫萱聞言下意識的看向水慕霞,眼中淚水瑩瑩:水慕霞待她的心她是知道的,爲了她纔會落得這般下場,此時她的心裡百味雜陳,真得品不出倒底是什麼滋味來了。

“他、他的小指……”紫萱卻正好看到水慕霞的小手指動了動,雖然很輕微很輕微。

墨隨風回頭看過去,卻沒有發現什麼,但還是衝到牀邊上給水慕霞診脈,然後眼中閃這驚愕,然後眼中閃過喜色卻放下了他的手大聲道:“水慕霞你個混帳,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死了,你想想你們蕭家會怎麼做,會不會放過輔國郡主?”

“把輔國郡主千刀萬剮可能都不能解他們之恨你也知道他們對你心有愧疚,因而這麼多年來由着你胡鬧,這就表示他們有多麼的在乎你、多麼的疼愛你;他們有多麼的疼愛你,在你死後他們就會十倍的痛恨輔國郡主。”

墨隨風說着話手中的針卻不停:“你如果想害輔國郡主被蕭家亂箭射死、再鞭屍、再分之喂野狗什麼的,之後你和她能在地府重逢的話,你就去死吧。”

水慕霞的手指這次又動了動,比起上次來動得更爲厲害,他是真得聽到了墨隨風的話。

紫萱看得大爲激動,身子顫抖的不能站立扶住了碧珠無聲的落下淚來。

墨隨風的嘴巴卻不停:“你知道你們蕭家準備了多少弓箭手嗎?你知道你現在不成了,輔國郡主不顧生死也要去蕭家跪求你們家的長輩原諒,來見你最後的一面嗎?我不說,你也知道,輔國郡主如果出了這個門,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刺蝟。”

水慕霞這次眼皮都顫了起來,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狂喊:“不,紫萱,你不要去蕭家,不要去”

可是他卻發不出一點的聲響來,急得全身出得汗浸透了衣衫,努力的想睜開眼睛,想讓紫萱看到他醒過來也好啊:只要他不會死,紫萱就不會去蕭家求他的家人來見他一面,那當然也就不會被他的家人射成刺蝟。

他不能讓紫萱死,更不能讓紫萱爲他死,就算是受傷也不成;他要阻止這件事情,絕不能讓任何傷害紫萱,尤其是他的家人。

墨隨風的針刺完,他也出了一身的汗:“你知道你們家人有多麼的痛恨輔國郡主嗎?他們動用了你們家的‘死士’,扮成了青蠻人伏在那裡等着殺人。到時候有太后在,就算是有人生疑,此事也會就此揭過。”

“就算今天輔國郡主不去你們蕭家,只要你死了,蕭家也不會放過她的;晉親王和金烏不能護他的周全,尤其是晉親王,因爲你是因救他而死,讓他對你的家人下狠手他做得到嗎?能護得了輔國郡主的人,只有你。”

水慕霞的眼皮猛得一顫,睜開了一條縫。

紫萱終於哭出了聲:“慕霞——”

墨隨風一屁股坐在地上:“總算有救了。我,算得上是真正的神醫,把死人能說活的大夫不神還有誰神?”

366章 破心結

碧珠扶着紫萱卻沒有忘記問墨隨風:“沒有事兒?”她還真得有些不敢相信,因爲她也爲水慕霞診過脈。

墨隨風沒有好氣的白了一眼:“真得幾句話加上這些針就能沒事了,明天就讓他滿地亂跑的話,那我不是神醫是神仙了他,有得救了。”

就算是如此墨隨風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至少我有六分把握能救得轉他。”說完他很誠心誠意的道了一句:“感謝老天。”

紫萱的淚水落在了水慕霞的臉上,那微微撐開一條縫的眼睛,很快又合上了;雖然沒有得到水慕霞一句話,但是她真得很感激老天:終究是有救了。

她輕輕的道:“慕霞,我們等你醒過來。”

水慕霞的眼皮輕輕一顫,就好像是在答紫萱一樣;不是紫萱多想,的確是水慕霞在答紫萱的話:他定會醒過來的。

不爲旁得,單爲蕭家不會放過紫萱,他也不能就這樣去了;他活着才能讓蕭家放過紫萱,同時也能讓蕭家避過大禍。

他要的很簡單,就是讓紫萱及他的家人都能安好的活在太陽下,能讓紫萱以後有開心快樂的日子;不能讓蕭家把一切都怪到紫萱的頭上。

墨隨風緩緩起身,看看紫萱再看看水慕霞,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輕的說了一句:“全是因爲郡主,他纔能有救。”說完他長長一嘆:“本來不應該這麼說得,因爲王爺和金烏同樣是我的朋友,可是……”

他再一嘆看向碧珠:“我去配藥,郡主看看方子看看有什麼能改動的。”

碧珠看看水慕霞輕輕的點了點頭,手按在紫萱的肩膀:“我去去就來。”

紫萱看着水慕霞:“快點。我想現在慕霞很痛苦纔對。”生命垂危之際硬是勉強自己,那種痛苦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但也能想像出有多麼的艱難。

房門輕響後屋裡安靜了下來,紫萱看着牀上的水慕霞眼中笑中帶淚,同時心裡又是澀澀的:不必墨隨風說,她也知道水慕霞爲什麼會有了救,因爲水慕霞不放心她,因爲水慕霞怕蕭家當真動手殺掉她。

算是她救了水慕霞?不,是水慕霞的心救了他自己。

紫萱上一世不曾談過感情,來到上唐之後她一直不能完全融入這個時代,與這裡的爲人處事的明着暗着的規矩是那麼的格格不入;越是保護自己越是做一個旁人口中的“惡婦”,她越想念上一世的生活。

因此她也下意識的迴避着各人的感情,就算是文昭的親情她也不敢全盤接收,更不敢放太多的感情在他身上,更不要提是男女之情了。她不要想要牽絆,因爲生怕自己捨不得——她很清楚自己對情字是放不下的,不論是何種情。

無母使她有父卻如同無父的生活,讓她對情字卻更爲看重,在心底深處是更多對情的渴望:親情、友情以及愛情;渴望,使得她在情字上更爲脆弱。

是習慣性的自我保護,還是她怕再一次被人用情字所傷?她也不清楚,只是對太過強烈的感情下意識的舉止就是迴避:就算是對琉璃等人的感情,她都帶着幾分怕——怕有一天會被背叛,就如同珍珠一樣。

她刻意保持一點距離,琉璃和雪蓮感覺不到但是璞玉能感覺得到,只是璞玉很聰明不會問出來。

水慕霞、晉親王和金烏的感情,在說破的那一刻就讓紫萱生出了懼意,如此熾烈的情讓她生出暖意的同時,也讓她很清楚如果失去的話,予她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迴避再回避,找各種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不去正視三個男人的情,拼命的告訴自己是要回去的人——雖然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去,但好像找到了可以心安的理由。對,她膽小,她不敢接受任何一個人的感情。

從來沒有擁有,和擁有過卻失去,她寧願要前一種;就如同父母親情,如果不是她也如旁人一樣擁有父母,也就不會有那種痛入骨髓的傷心。

水慕霞今天幾乎是死而復生,極大的觸動了她的心:不只是感動。

淚水滾落下來,爲了水慕霞也爲了她自己。紫萱忽然感覺,現在的自己纔算是真得活着,原來她其實一寺活在自己的殼裡;拒絕了傷害,也拒絕了所有的溫暖,只是固執的冷眼看着身邊的一切。

“他在今天曾說過幾句話,雖然是昏迷之中的話,但相信絕對是他的心裡話。”晉親王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但是看那燭臺上的蠟燭顯然她哭了好久:“他說,你會離開上唐。”

紫萱回頭淚眼模糊也能看到晉親王一身的血,以及更加蒼白的臉:“王爺,你受傷了?”

晉親王搖了搖頭:“旁人的血。”他看一眼牀上的水慕霞:“因爲他,我沒有下殺手。怎麼說,那些都是蕭家的人。”

“我想他說得對,你回到上唐以後行事很有些肆無忌憚,甚至不理會皇帝有可能會對你生出惡感來。你是要走得,他看出來了卻沒有說,相信他是想能和你一起走出上唐吧?這裡,實在是無可戀。”

晉親王長長吐出一口:“蕭家的人不肯來,不過隨風讓人帶去了口信,我也不必再和蕭家的人多話。有時候,親情真得很讓人……”他有感而發,最後卻沒有把話說完化成了一聲嘆息。

紫萱看向牀上的水慕霞:“我,的確是沒有打算留在上唐。”只不過,原來的她都沒有打算留在這個時代。

看看蒼白的臉色、失去一臂的晉親王,再看看牀上形容枯槁不得容光的水慕霞,紫萱心一酸忽然生出一種念頭來:其實,留在這裡做朱紫萱、做個惡婦也不錯;因爲就算是回到上一世,可有人如此的關心她?

上一世的她,只是孤伶伶的一個人,沒有人疼也沒有愛的一個人罷了;倒底是什麼,讓她念念不忘的回去呢?在這一刻,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了,但是想要放棄回家,回到她真正的那個家,嗯,心底還是有着濃濃的不捨卻並沒有生出痛楚來。

晉親王看着水慕霞:“慕霞很高興你不會留在京城,他不喜歡這裡。”微微一頓後,他在心中補了一句:我也不喜歡京城,也不打算留在這裡度此餘生。

想想二十多年來,也只有在去九黎的日子裡才真正的舒心,爲什麼要留在京城?只因爲他的母親。

緩緩的站起來,他輕輕的道:“隨風在熬夜,我去換衣服,慕霞就勞煩紫萱你。”他和水慕霞都對紫萱有情,但是眼下他想還是讓紫萱單獨陪陪水慕霞吧。

屋裡再次餘上水慕霞和紫萱,向來多話不會冷場的水慕霞如今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兩個人一躺一坐面面相對,屋裡靜悄悄的卻有種莫名的溫馨。

水慕霞現在是睡着了,他的身子太虛弱了,經過剛剛一身的大汗後他在不情願下沉沉的睡了過去;就算是在睡夢中,他也知道紫萱就坐在他的牀邊陪着他。

等到墨隨風給水慕霞用過藥後,又再次給他診脈之後很肯定的道:“我現在有六七分的把握。”他剛剛說有六分的把握,如今這樣說就是把握又多了一點點。

紫萱自水慕霞的屋裡出來,握住伸過手來的琉璃:“琉璃,琉璃。”她重得喚了兩聲,抱住了琉璃;自此以後,她要放開心真正的納琉璃等人成爲她的姐妹、她永遠的朋友——就算有一天她會離開,她也會想念、記住琉璃等人。

她如此倒把琉璃嚇了一跳:“水公子的病情有了反覆?”聽到不是才放下心來,向來不心細的她根本沒有發覺紫萱有什麼不同,只是手腳麻利取出飯菜來:“多少吃點東西,姑娘。”

“好大的膽子?”晉親王忽然舌綻春雷,把琉璃嚇了一跳差點把碗扔到地上,不明白爲什麼自家姑娘吃點飯都不成;等到她擡頭才發現王府的管家跑了進來,而他身後不遠處還跟着人。

居然有人闖王府?不是吧。

紫萱倒是一下子猜到了:“蕭家的人?”雖然是問但她已經很肯定。

晉親王中最喝問的也不是自家的管家,他對自己管家左手的小動作視而不見:因爲水慕霞,他不能對蕭家下殺手;且蕭家人前來相信是得到了水慕霞垂危的消息,因此他不想做出太讓人驚訝的事情來。

當先衝上來的人是蕭家的老太爺,他龍行虎步卻一雙眼睛通紅,擡眼看到紫萱話也不說狠狠的一掌就打了過來:他用盡所有的內力,掌下絲毫容情也沒有就是想要一掌拍死紫萱。

晉親王和碧珠、墨隨風一齊迎上去,三人擋下了蕭老太爺的一掌,除了墨隨風之外,晉親王吐了一口血而碧珠後退幾步撞在柱子上才穩住身形。

蕭家老爺子卻並沒有罷休,一掌不成接着又是一掌拍過來,照樣是極爲凌厲的掌風,不殺死紫萱誓不罷休的樣子;而跟在他身後的兒子蕭家老爺也趕到了,看到紫萱怒吼一聲“還我兒子”,照樣也是一掌拍下

墨隨風一人是擋不住蕭家老爺子的,更不要說再加上蕭家老爺;而晉親王明顯是因爲斷臂之創而傷在蕭家老爺子的掌下,此時看到兩掌拍向紫萱,他眼睛都紅了飛身撲過去,要以身攔下這兩掌。

碧珠也顧不得什麼聖旨規矩,她的毒就在指尖之上……

367章 帽子

混亂馬上就要起來。

不管是蕭家的人傷在碧珠和墨隨風等人的手中,還是紫萱死在蕭家人的掌下,此事都會是震驚朝野的大事。

太后出於蕭家,才使得蕭家如日中天:如果蕭老太爺或是蕭家家主蕭停香哪一個傷在碧珠等人的手中,太后豈會善罷甘休?何況碧珠用得還是毒,皇帝明旨不允許使用的毒物呢。

紫萱如果死了,晉親王肯定不會就此就算了,包括碧珠以及九黎的馬家、大陽蠻族等,他們肯定會爲紫萱復仇;到那個時候,這個京城之中怕不是要殺個血流成河——晉親王要報仇但絕不會賣國,他只會對付蕭家一族。

眼下的情形兩方人馬都已經動手或在準備着動手,如箭在弦上,誰能阻止得了?結果當然就是一片混戰,死傷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仇也就結得越來越大。

但是無人想到這一點。

蕭家是痛心於水慕霞的垂危,認定一切是被紫萱所害,看到她當然不會容情定要殺之以後快;在他們看來,殺掉朱紫萱就是爲水慕霞報仇。何況他們對水慕霞還有愧疚,愧疚在此時更是化作了對紫萱的仇恨。

晉親王和碧珠等人卻是心急救人,不能看着紫萱死在蕭家人的掌下,他們每個人出手當然會全力以赴,傷到人或是殺死人那自然是不在考慮之內。他們不得不出手、不能不出手。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距紫萱最近的墨隨風擋在紫萱的面前大叫:“能救水兄的人……”他的話沒有說完,蕭老太爺的掌就拍到他的胸前。

蕭老太爺收回了大半的掌力,使得自己都受了不輕的內傷,嘴角流出幾絲鮮血來,瞪着墨隨風不說話。

而蕭停香的手掌自然被蕭家老太爺一掌拍了回去;晉親王也及時收回身形落在了墨隨風身邊,回頭看一眼紫萱發現她沒有事兒才轉回頭去。

碧珠那蓄滿力道的手指一頓,滿布在指尖的藥粉被她以秘法收回,立到了墨隨風的另一邊,一雙眼睛看着蕭家父子非常的不善:她真得不介意殺人。

這個上唐給她的印像極爲不好,人人都有着各種各樣的藉口來欺負紫萱;不聽人解釋,只要他們認定紫萱就該死——還不許人反抗,你不乖乖束手就縛你就更加的該死。

受這等窩囊氣實在是讓碧珠很窩火,她的性子原本就急,眼下看到蕭家人照面就要取紫萱的性命,她就生出魚死網破的念頭來:拼了。大不了一路用毒向九黎逃去,就算是逃不出上唐,他們也可以大鬧一場殺他個人仰馬翻。

蕭家父子二人都盯着墨隨風胸口起伏不定,顯然對他相救紫萱有着極大的不滿;尤其是蕭老太爺,他已經有多少年不曾受傷了?嗯,應該說他有多少年假裝自己只是個老朽之人,手無縛雞之力了?他都記不清楚了。

今天,卻被墨隨風逼得他收力而震傷了自己;嘴裡的血腥且鹹,但他不在乎。

墨隨風被蕭老太爺一掌拍得也受了些傷,咳了兩聲後才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只有我。老太爺、蕭伯父,你們可不能殺了小侄。”

蕭老太爺盯着墨隨風良久:“你是說,有救?”他有些不相信,看向晉親王道:“王爺到我們府上爲得就是讓我們過來見……如今你們騙得了一時,還能騙得了一世?”他以爲是墨隨風想要救紫萱而信口胡說。

晉親王冷冷的擠出一個字道:“滾”如果不是看在水慕霞的份兒上,他就不會只是讓蕭家父子滾了。

對蕭家人於水慕霞的漠不關心他極爲生惱,就算他們不知情但是他們也不肯聽他說,就算是心中有水慕霞這個兒孫在,也比不了他們心中的權勢二字。

其次,他對蕭家人要殺紫萱一事,尤其還是在他的王府之中、當着他這個親王的面兒,出掌就要殺害紫萱也極爲生氣:如果此事就這樣揭過,他想保紫萱一個平安豈不是成了空話?

晉親王萬萬沒有想到,蕭家居然如此的目中無人,跋扈到這種地步怪不得水慕霞要擔憂他們蕭家有滅門之災:對他這個親王,蕭家父子闖進來殺人之時連正眼也沒有看,傷了他之後居然還要再出掌殺人。

禮尚往來嘛。既然蕭家的人對他沒有禮敬之意,他當然也不必對蕭家假以辭色。

蕭家父子連忙施禮向晉親王請罪:“臣等剛剛以爲慕霞已經有了不測,心痛之下有唐突之舉,還忘王爺恕罪。”

晉親王盯着他們:“滾,給本王滾出去” 他實在是懶得和蕭家的人多說話。

錢天佑沒有理會蕭家的人,他驚魂甫定的趕過來對紫萱極爲佩服:“你的膽子真大,要是我現在就坐在地上了。”

紫萱緩緩的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點頭:可不,她現在腿軟的就想坐倒在地上;錢天佑佩服她自蕭家人動手到現在她不曾動一動,但錢天佑哪裡知道,她是被驚呆了,根本就動彈不得。

什麼叫做迅雷不及掩耳,她現在是知道了。

蕭家父子倒沒有想到晉親王會翻臉相向,剛剛在蕭家門前時,晉親王可是極爲客氣的:和平常所見的晉親王很有些不同。

當晉親王離開後,他們父子還議論一番,猜測可能是晉親王手中的遺詔已經沒有了,八成是被太后收走所以爲人處事才謙和許多;卻不想轉個臉,晉親王就指着他們的鼻子讓他們滾。

“王爺,臣父子絕無冒犯王爺之心。”蕭停香雖然被喝得心中有氣,但不得不執禮努力的解釋。

錢天佑眯起眼睛來:“一掌打得王爺吐血內傷居然只是唐突之舉,那你們不唐突的話,是不是要帶人平了晉王府?還是說想一掌拍死晉親王。”

他深得太皇太后的歡心,原本在此時是不應該開口的,只要開口勢必就會讓太后心裡不舒服:他的母親長公主可非現在的太后所出,能容忍他胡鬧到現在是因爲太后想落個賢名,不想被人指着脊樑骨罵罷了。

可是現在他不開口誰還能開口?墨隨風是不可以的,他開罪了蕭家那當真是在找死,區區一個會元,蕭家或是太后想弄死他還不像是捏死一隻螞蟻般。

而碧珠也不好開口,因爲她是外族人;如果此時開口說話太軟反倒讓蕭家生出更多的輕視之意,但稍有點重就會被上唐人理解爲九黎人蠻橫、有異心、想騎到上唐的頭上之類的。

至於晉親王?錢天佑唉聲嘆氣,他老人家想說話那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看他現在的樣子絕沒有和蕭家理論的意思,他不出頭誰出頭。

蕭家父子沒有想到錢天佑會多嘴,蕭老太爺同樣也是國公,自然不會對錢天佑過於客氣:“我們再和王爺說話。”

錢天佑看着他一笑:“我當然知道你們是在和王爺說話。只是對你們父子的膽子之大有些奇怪,所以纔會多句嘴——唉,蕭老國公,你是想要造反嗎?”

蕭停香大怒:“錢國公,你慎言我們蕭家對皇上、對太后忠心可鑑日月,你再胡言亂語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好吧,你等着你的不客氣的。你們想造反可以,我說出就不可以了?你們私闖王府不算,見面就要殺郡主,還重傷了晉親王,這不是要造反的話什麼纔算是要造反?”

錢天佑根本不在意蕭家父子的話:“如果你們這不算的話,明兒我也帶人闖入你們蕭家,砸完後再把你們父子打個口吐鮮血,也來一句‘對不住,一時心急可不是想打你們,多見諒’,可行?”

“再怎麼着,晉王府也是皇帝御賜的,雖然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卻也不是阿貓阿狗都能闖得。”他是半分客氣也沒有:“你們闖了王府,不只是對王爺的不敬,是對皇上、對太后的不忠不臣。”

一頂一頂的帽子扣到蕭家父子的頭上,弄得蕭停香呼呼吐氣:“王爺,臣對您絕無他意;我們父子不過是想除去妖孽,沒有想到王爺會衝過來,所以纔會誤會了王爺。請王爺恕罪。”

錢天佑接過了話來:“你們的意思是說,晉親王被打得重傷是他活該、是他自找的,誰讓他不長眼往你們拳頭上撞是不是?嘖,你們的膽子還真大。”

蕭老太爺瞪了一眼錢天佑:“老夫不和你胡纏。”他對着晉親王一抱拳:“臣進去看看孫兒如何了。”再糾纏下去還不知道錢天佑會說出什麼來,再說他也擔心水慕霞便以此把剛剛的事情揭過。

晉親王沒有動:“滾出去”蕭家的人再也不會是他晉王府的客人。

蕭停香看到紫萱轉身大怒:“你站住,你要去做什麼?我兒有個三長兩短……”

“有個三長兩短你也不差這一個兒子,不然你豈會捨得用這個兒子來佈置害人之計?”紫萱頭也不回:“不要再對人說你關心你兒子,也不要再對人說你在意這個兒子,你在意的從來不是你的孩子,就算是面子也比你兒子的性命重要。”

因爲水慕霞她沒有過於苛責蕭家父子,對於他們想要取自己性命,這一次她不打算計較了;但是也不想再有人爲了救她而受傷,所以想進屋裡遠離蕭家的人。

蕭家真是個**煩啊。因爲水慕霞的關係,不能像對司馬三家那樣對蕭家;可是你放過他,他卻不肯放過你啊。

紫萱看向屋裡在心中輕輕一嘆:“蕭老爺子,你們還不走,是不是當真要和我們進宮面聖,問你們一個不臣之罪?”

368章 喝一個水飽

蕭家父子原本被晉親王的冷喝、還有錢天佑的大帽子壓得沒有那麼大的火氣了,心中也很有幾分後悔不應該不管不顧的闖進來:就算太后不是真得待晉親王好,就算晉親王真得沒有了遺詔在手,他倒底也是親王,正經的皇家,和他蕭家一樣份屬君臣。

但是看到紫萱居然要進屋,他們雖然沒有問過但也猜到晉親王等人都在這裡,自然兒子就應該在屋裡——男女授受不親啊,朱紫萱怎麼可以在兒子病臥之時進他的房裡?

他們蕭家的嫡長子當然要迎娶門當戶對的好人家的姑娘,豈能和一個被棄的九黎惡女混在一起?而紫萱的所爲在他們的眼中當然就是十惡不赦,就是爲了要纏住水慕霞,因而他們父子的心中又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再聽到紫萱那番帶着責備之意的話,還有最後一句形同問罪的話,蕭家父子是忍無可忍的大吼:“你不要臉,我們蕭家還要臉慕霞的房豈能是你能進的,我們蕭家的門你休想進。”

紫萱緩緩的回身:“蕭家的門沒有人想進,當然我說你們也聽不進去;不過,還有一樣你們可能忘了,慕霞他也不併不想進蕭家的門呢;他現在姓水不姓蕭。”

“看在慕霞的份兒上我不想和你們計較,今天我也累了沒有心思和你們計較,請回吧。”她說過完轉過身去。

蕭家老太爺卻把手腕上的佛珠抖斷,一顆接一顆擲向紫萱:都是擲向太陽穴這樣的要命的地方,他顯然還是不欲紫萱活着。

晉親王和墨隨風出手,佛珠被攔了下來;兩人都是大怒,晉親王一袖子抽在蕭停香的身上:“滾出去如果不是水慕霞,你們今天豈能平安離開晉王府。”

紫萱也沒有料到蕭老太爺還會對自己下殺手,她猛得轉身抓過墨隨風和晉親王手中的佛珠,用力擲向蕭家老太爺和蕭停香:“你們是來看病人的?闖府傷人不說,兒子的病情一句不問,倒是接二連三的想動手殺人。”

“慕霞躺在牀上動也不動,卻不是什麼也聽不到你們在這裡如此大發威風,可有想過慕霞的感受?你們當真是來看他的?你們當真是他的祖父和父親嗎?”

蕭家父子微微一窒:“我們只是在向王爺陪罪還沒有來得及問慕霞的情形,慕霞他……”

紫萱毫不容情的把珠子又擲了過去,雖然打不中蕭家父子但也能出口惡氣:“這就是你們的賠罪?現在,滾”

蕭老爺子鬚髮皆張:“你說什麼?”喝聲如鍾震得人耳朵都些疼。

紫萱看着他:“我說,讓你們滾。”

蕭老爺子喝道:“拼着老夫一條老命不要,今天也要殺了你這個妖婦。”他卻沒有衝上去,因爲被蕭停香拉住了:“放手,你做什麼?我今天定要除去這一害。”

蕭停香看看左右:“父親,這裡是晉親王府。”王府的護衛已經把他們父子團團圍住,如果他們真得再動手絕不會討了便宜。

現在當真把朱紫萱格殺在當場,晉親王定會讓人把他們父子也殺掉:雙拳難敵四手啊。

蕭老爺子看看那些護衛,想到自己闖府與傷到晉親王怎麼也算是理虧的,便抱拳:“臣等只是想見見慕霞,並把他帶回府中調養。”

“不必了。”晉親王盯着他們父子:“最後一次,滾。”

蕭老爺子看到護衛步步緊逼上來,在兒子的勸阻之下終於一甩袖子離開:“如果慕霞有個萬一,哼”他最後這話是對紫萱說得。

蕭家父子離開後之後,太皇太妃打發人來:“其實讓他們見一見水公子,說不定誤會就能解開……”

晉親王淡淡的道:“請母妃安心,這裡的事情本王自會安排。”打發太皇太妃的人離開後,他和墨隨風等人回到屋裡落座。

碧珠忍不住道:“爲什麼王爺不明言呢,此時水公子病得形容枯槁、口不能言,讓蕭家的人看到後,只會對紫萱更加痛恨;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又有什麼變故生出來,還不如不讓他們見,等到水公子能說話的時候,蕭家的再來自然不會有攔着。”

“王爺不說,太皇太妃說不定誤會了什麼,且也讓世上那等愚笨之人誤會王爺。”

晉親王淡淡的道:“問心無愧有何好解釋的。”

墨隨風搖搖頭:“肯相信的不說他們也會理解,不肯相信你的就算說得再多也只是廢話罷了;他們總能在你的話中找到新得藉口,曲解你的意思使得更多的人生出誤會來。”

晉親王看一眼墨隨風:“蕭家忽然間如此,其中有些古怪。”

“會不會和王爺有關?”墨隨風想了想很小心的道“必竟某樣東西並沒有讓人到手,可能有些生惱遷怒也說不定。”

晉親王想了想:“不太可能。”看向紫萱他輕聲道:“那三家,如何了?”

“就算沒有反目成仇,也各自有了心結纔對。”紫萱嘆氣:“至少我們接下來會好做不少,只是沒有捉到丁家的半點把柄,而丁陽現在養傷更是見不到人影。我想,我們要等幾天了,正好歇一歇。”

三天一晃這去,水慕霞終於可以說三兩句話,只是元氣大傷之下想正經說話是不成的,因而晉親王依然以惱怒蕭家的不敬爲由,把蕭家太夫人和蕭夫人擋在了大門外,不讓她們見水慕霞。

水慕霞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我現在不想見家人。”在他快要的死得時候,除了紫萱這些朋友外,他當然想見一見家人了;無論有多少的怨,那也是他的生身父母,那也是他骨肉相連的親人。

但是親人們對他果然就是那個樣子,他不是不失望且傷心的;而且蕭家的人必除紫萱而後快,也讓他極生惱。

又是幾天過去,紫萱帶了一些湯來瞧水慕霞。

水慕霞已經能坐起來,他不提家人的事情自然無人在他面前提及;再者蕭家也無人再來,晉親王當然不會再去請他們。

看到紫萱他笑了笑:“倒是有勞紫萱你了。”他不能開口之時知道紫萱曾爲他落淚,自他醒來後看到紫萱,尤其是兩人獨處時,他反而是諸多的放不開;開口閉口都極爲客氣,如果不是深知他的爲人,會讓人以爲他生了紫萱的氣。

“慕霞你倒真得客氣了。”紫萱給他把湯水倒在碗上遞給他:“今天的氣色很好。”現在水慕霞已經不用她親自喂湯。

水慕霞伸手去接湯,卻不小心碰到了紫萱的手指,他心一慌差點把碗扔出去,嘴巴卻不聽使喚道:“如果是隨風那小子,定會高興壞的。”

原本紫萱沒有什麼的,卻被水慕霞一句話說紅了臉瞪他:“還不吃湯。”

水慕霞就如同是個聽話的孩子,說讓吃湯就低頭吃湯,三兩口就把一碗湯吃了個底朝天:“謝謝紫萱。”說完感覺這話多少有點彆扭,剛剛接湯的時候沒有道謝現在卻來道謝:“湯很好。”

紫萱便又盛了一碗給他:“那就多吃點兒。”

接過湯碗來的時候,他很小心不要碰觸到紫萱的手;可是當真把碗接過來後,他心中多少有點失落:居然真得沒有碰到紫萱的手。

他當然不會如墨隨風一樣把失望掛在臉上,再次聽話的把湯吃了下去;擡頭時正好和紫萱的目光相撞,忽然間有些心虛生怕紫萱已經看透他心裡的想法,飛快的說了一句:“真得很好喝。”

紫萱聞言又盛了一碗:“就餘一碗了,下次多熬些給你。”她很抱歉,沒有想到今天水慕霞的胃口這麼好;在今天之前他也就能吃下一碗湯去,何曾連吃過三碗。

多出的兩碗原本是準備給晉親王的,因爲晉親王的傷也不輕呢,她總不能厚此而薄彼的;可是她今天料錯了,湯只夠水慕霞一個人吃得。

“都是我想得不周到。”紫萱說着話伸手把碗遞向水慕霞。

水慕霞接過湯來,手指再次碰到了紫萱的手指:“湯很好。”說完他才驚覺自己說了一句廢話,便馬上改一句話:“不,是人很好。”

這次他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向來伶牙利齒的他居然會連番說錯話,他不好意思起來只能拿湯做掩飾,一口氣就把湯喝完了。

喝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好撐:實在是喝得太多了;但是也不能當着紫萱的面兒說啊,只能稍稍的動一動讓自己的肚子能舒服一點點,鬼使神差的又說了一句:“好喝。”

看到水慕霞吃了這麼多紫萱極爲高興:“吃得下是好事兒,明兒我給你弄四碗過來。”她說着話站起身來,扶了水慕霞躺下:“現在你睡一會兒吧,我去瞧瞧晉親王。”

聽到四碗湯慕霞嘴裡有點苦,但是因爲心裡有些甜所以他沒有說出實情來,目送紫萱離開了。

他發覺,紫萱待他和原來很大的不同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微笑着他合了雙眼,現在的日子他感覺真得不錯。

想到自己的家人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爲了不想他們再和紫萱、晉親王等人過不去,是時候要見見他們了——他在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

紫萱剛坐下問晉親王的傷勢如何,還沒有把話說完就看到文昭和璞玉急慌慌的進來:“不好了,平君死在了我們府門前。”

369章 有兒子的好處

聽完璞玉和文昭的話,紫萱第一個反應是:“她不是在大牢裡嗎?怎麼會到我們府門前的。”

璞玉急急的道:“好像是奉旨出來醫治養傷的,在大牢裡據說人都要不行了;而平家怎麼也是開國的老功臣,因而她家的人求得旨意接她出來——是婢子打聽了一些又自己胡亂猜想的,倒底如何婢子不能確認。但,人的的確確是死在我們府門前了。”

文昭小臉急得脹紅:“我原本想讓人把她送回平家,可是平家的人卻哭倒在我們府門前,不准我們動那個死人——她死就死吧,偏還弄了一衣血書,全是對姐姐的抵毀之詞。”

晉親王的目光閃了閃:“居然把她放了出來。不過是一紙……沒有得到罷,我斷了一臂還不能自明嗎?就如此的不放心。”他一掌擊在桌子上發出的聲響倒讓文昭嚇了一跳。

紫萱看一眼晉親王,不清楚那模糊下去的半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也沒有問:“走,我們回府去看看。”

晉親王和錢天佑馬上站了起來:“同去。”連墨隨風也要去,不過因爲水慕霞這邊也不能沒有人——主要是防蕭家來搶人,水慕霞是不能再動氣動力傷身了,所以必須要有人照應着。

等着馬車套好的時間,紫萱等人在屋裡也坐不住都在廊下等着;同時聽璞玉說一說平君如何死得。

原來平君趕到護國夫人府前,不等護國夫人府的人反應過來,她大叫幾聲:“容不得我活,我就死在你府前,只求郡主能大人大量饒過我的父母家人;他們原也不知道郡主和王爺之事纔會爲我定下這門親事的,絕不是有意冒犯。”

說完居然一頭撞在大門前的石獅子上,雖然頭破血流卻沒有立時死去,只是她嘴角流出的血色有些發烏,抽搐了幾下沒有等到大夫來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而她的身上穿着的一件素白的衣裙,用血在上面寫了幾個大字:退親斷臂還要累及父母,只求一死謝罪以平郡主怒火。

豔紅的血字在白衣上格外的顯眼,就算是夜幕之下有燈光很遠也能看得到。

護國夫人府門前有人尋死還真得撞死了,是個女子且身穿有血字的衣服,言下之意是因爲郡主因男人而相逼,她爲了父母家人的平安,不得不一死以求郡主饒過他們平家。

這是多麼大的熱鬧?就算是京城最熱鬧的戲文,也沒有此事有看頭啊;自然是引來人山人海,且同時有流言飛快傳開。

紫萱的臉色變了,想不到平家居然能用得出如此毒計來,捨得一個親生女兒來害她看到王府管家來報馬車套好,她一頓足:“走。”

“慢着。”太皇太妃趕得氣喘吁吁:“皇兒,本宮有些不舒服,你留下來爲本宮讀些**吧。”她來就是爲攔下晉親王。

平家的女兒死在了護國夫人府前,表明平四丫要和輔國郡主魚死網破;而且絕不是平家一族之事,四大世家向來是同氣連枝的。她是爲兒子好。

晉親王淡淡的道:“我去去就來,母妃讓宮人讀**也是一樣。兒子,必須要去。”

太皇太妃看一眼紫萱:“你絕不能去。如今她的惡名怕是再也洗不脫,你和她再去豈不是受牽連?要知道,前些日子太后來了之後可是帶着怒氣走得;再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得罪人總是好的……”

晉親王沒有再說話,只是吩咐讓人扶太皇太妃回去,他向紫萱等人趕了過去。

太皇太妃一看攔不下兒子,對着紫萱就發作起來:“你還要害多少人?蕭家長子好不容易能活過來,你現在還要害得我皇兒身敗名裂不成?平家和我們皇兒的親事那是父母之命……”

紫萱着急要回去本不想和太皇太妃多說,再說因晉親王她也不想給太皇太妃什麼難堪,於是就假裝沒有聽到,藉着璞玉的手就要上馬車。

太皇太妃卻讓人來捉紫萱:“你哪裡也不許去,除非你對本宮保證,絕不會再勾/引本宮的皇兒,從此以後再不來我晉王府……”

晉親王大惱:“母妃,怎麼說你也聽不進去呢?”他深知自己的母妃並不是真得容不下紫萱,可是表面上要取信於人纔會如此;但如此惡言,他真得聽不進耳中。

他幾步上前看太皇太妃低低的說了一句:“那個東西已經不在了,我把它送回到父皇那裡;母妃,您還是不要想得太多了,對輔國郡主也不必再惡言相向,兒子絕無那份心思。”

太皇太妃身子一震:“你說什麼,你當真……你瘋了不成?”

“母妃,兒子沒有瘋,有那麼一樣東西就會讓母妃不能安心享福。兒子志不在此,也不想累及母妃有殺身之禍,請母妃體諒兒子的一番孝心。”他說着話跪了下去。

太皇太妃怒極,一掌甩在晉親王的臉上:“你、你居然把它……”她真得沒有想到兒子會做出這等事情來,怪不得太后帶了那麼多的人來王府,明着暗着的找藉口“打掃收拾”晉親王,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她打得極爲用力,掌印馬上清晰的顯現在晉親王的臉上,甚至在晉親王的嘴角還有了一絲血色。

因爲她幾乎要生生氣死:世上再無遺詔,要到哪裡去找?那可是她手中的最大的倚仗,也是她畢生的指望,是她所有的一切,爲此她纔會忍辱負重。

如今,卻全毀在她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手中。

“你居然連生母也騙,如此不孝倒底是爲了什麼?”她瞪着一動不動的晉親王,氣苦之下又是一掌打過去。

紫萱看一眼晉親王,心中再有不捨他們母子的事情她也插不得手,嘆了一口氣:“上車。”

太皇太妃心頭髮泄不出來的怒火,在聽到紫萱輕輕的一句“上車”後,忽然全數移到她的頭上:原本她的兒子是純孝的,原本她的兒子什麼都以她爲先,向來不會有絲毫的違拗,如今連她也騙當然是被這個不要臉的婦人教唆所致。

“來人,給我捉住她”她尖聲叫起來:“本宮要弄花了你的臉,看你還能不能勾走本宮皇兒的魂,讓他如此的忤逆本宮。”

紫萱登上了馬車,看到當真有太監和宮女向自己涌過來,看到晉親王站起怒吼,看到太皇太妃又甩了一掌在晉親王的臉上——她丟開了所有的顧忌,跳下馬車指着太皇太妃大罵着奔了過去。

“你說我勾引你兒子,好,我就勾引你兒子了”她看向晉親王:“你能怎麼的,啊,你能怎麼的?”

太皇太妃氣得一掌甩過去打在了紫萱臉上。

打得紫萱偏過頭去,眼前有幾顆星星閃爍:太皇太妃的手勁還真不小。紫萱緩緩的回過頭,看太妃一眼回頭又看晉親王一眼,揚手就給太太妃一個耳光;打得響亮異常。

太皇太妃大怒:“你敢打本宮?”

“爲什麼不敢?論封誥我比你高,教訓你有什麼不可以?你敢動手我何必同你客氣——你不會以爲你是晉親王的母親,就可以讓我捱打之後忍心吞聲吧;你先動手,論罪何止是給你一個耳光,現在已經便宜了你。”紫萱絲毫不讓。

太皇太妃的確只是妃位,原本是太貴妃的可惜有太皇太后在,找個錯就讓她成了嬪;還是太皇太后大壽之時,皇帝爲她升了妃位的。

論品階她還真得低過郡主:郡主位比郡王,她不過才位比公爵。

她一直瞧不起紫萱,除了出身及棄婦之外,她不把紫萱這位郡主放在眼中的原因,就是她認定紫萱是想嫁給她兒子的;就算封誥比她高又如何,以後她也是紫萱正經的婆母,紫萱也要仰她鼻息過活。

且紫萱要進晉王府的門,自然要巴結奉承她;因此不論她是不是想取信於太皇太后及皇帝等人,她都把紫萱看成了可以任意揉捏之人,也不懼紫萱會記恨——越是身份高一點越要整治,不然以後進了晉王府還有她這個婆母說話的份兒嘛。

“朱紫萱,本宮定不會就此受辱,本宮定要……”她叫囂着。

紫萱惡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打斷了她的話:“你想做什麼,進宮去叫冤,還是一頭撞死在這裡?都可以,我不在乎且巴不得呢。”

“就算是晉親王恨我一輩子,我也認爲你死了纔是對他最好的。有你這樣的母親,他就不會有一天好日子過。說啊,你是不是要進宮喊冤——我想有人會很高興看到你。”

她雖然不知道太皇太妃爲什麼忽然暴怒,但也知道此事定和前幾天太后來晉親王府,帶着人好好的把晉親王府收拾了一番之事有關:太后可是極爲不快的離開,當然是沒有尋到要找得東西。

太皇太妃敢進宮纔怪。

“你要死還是要進宮,”紫萱踏上一步,逼得太皇太妃不得不退後:“想好沒有?要進宮,本郡主讓人給你備馬車,要死本郡主讓人給你清洗柱子——你看上哪根本郡主給你清洗哪根。”

太皇太妃被逼得沒有退路尖叫起來:“皇兒,本宮懷胎九月生你,你就眼睜睜看生母受辱?還不給本宮教訓這個狂妄之人。”她打不得紫萱,可是她兒子打得,這就是生了兒子的好處之一。

紫萱小手一揮:做惡婦就是要痛快——票呢?粉紅票啊、推薦票啊砸過來,痛痛快快的砸啊,痛痛快快的加更啊憋了一肚子的氣,我可是要好好的收拾這些的惡人的,票票給力,女人更新給力,我要做個快意恩仇的惡婦

370章 不介意

太皇太妃一掌打在紫萱的臉上,馬上就起了五個指印時,晉親王心中的疼痛比自己捱了十個耳光還要痛;可是不等他開口,紫萱就還回去了一個耳光,他的腦子裡空白了。

再聽到生母的尖叫,要讓他去教訓紫萱時,晉親王真得有些傻了:二十多年這是第一次不知道如何處置事情;的確是他的母妃不對,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紫萱會一掌當真打還回去。

身爲人子當然不能容其它人辱母,可是自己母親的不是擺在那裡,他很清楚他母妃不只是想打紫萱一個耳光的,打個半死也不會就此罷手——他母妃如果說要毀人的臉,那就是當真絕不會是威脅或是說笑的。

事情是因他的母妃而起,先動手的也是他母妃,且他的母妃還真得比人家紫萱品階低:怎麼說是他母妃的不對;但,那是他的母親。

他唯一後悔的就是爲什麼沒有及時攔住他**的那一掌,或是攔住紫萱的那一掌呢?現在,他要如何做纔好?

不遵母命是不孝,可是母親有錯兒子不好好的勸誡而是助紂爲虐陷母於不義,同樣是大不孝啊此時當然不是勸他母妃的好時機,如果開口相勸那就是火上澆油。

太皇太妃完全不把紫萱放在眼中:“皇兒,本宮的話你沒有聽到嗎?還是你當真要護她而辱母?”

不要說紫萱是郡主就是公主又如何?朱紫萱沒有半點根基,在京城中並不是你封了郡主、公主就真得上了天——沒有根基,你算得了老幾?真把自己當成那皇家的郡主、公主,就當真笑掉人的大牙了。

表面能有人敬你三分那是無事的時候,有事的時候一個無根無基的郡主什麼都不是而朱紫萱讓人生氣着惱看不慣的地方就在於,她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一碟菜。

以爲封成了郡主就高高在上,就把她們這些人踩在了腳下嗎?不說什麼幾百年沉澱的四大世家,就說她這個太皇太妃在宮中得過皇帝的寵愛,那還不是小心經營這麼多年,還加上一個出色的兒子,纔算是站穩了腳跟。

當然,這些話她不會說給紫萱聽,一來不想教紫萱一個乖,二來她也不認爲紫萱能聽得懂、聽得進去:左不過是一個商人女,她的見識能有多大?不然豈會認爲封成郡主就飛上了天呢。

還拿郡主兩個字來壓她,哼太皇太妃瞪一眼晉親王:“你打不打?”

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妃想搖頭,他不可能打;不是因爲紫萱是他心儀的女子,而其母妃做得事情不對。孝,不是這樣的孝法。

太皇太妃不用等晉親王說話,在他的目光裡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大怒:“朱紫萱,你居然把我皇兒迷成這個樣子真得以爲你是郡主本宮不敢打你?”

她說完甩手就是一掌過去:“封了郡主就當自己變成鳳凰不成,你是野雞就永遠是野雞,永遠也變不成鳳凰的。”

晉親王猛得一拉紫萱,使她躲過了太皇太妃的手掌:“母妃。”

太皇太妃氣得臉一抽一抽的:“皇兒,你給本宮教訓她;不然、不然本宮就當真死在你面前——你是要母妃還是要她,你自己看着辦吧。”她沒有料到兒子出手相助朱紫萱,這就好像是捱了兒子的一記耳光,還是當着紫萱的面兒。

紫萱瞪着她:“你枉爲人母。”她真得不懂,是不是這些人久在高位、久處在權力爭鬥之中,所以人人都把權勢看得重過親情呢?

“如果不是看在晉親王的面子上,我不介意打醒你,讓你記起身爲母親應該如何做。”紫萱很看不起太皇太妃。

也因爲這兩天的就沒有讓她好好的消停過,太皇太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來胡鬧,使得她脾氣全爆發了出來。

晉親王已經鬆開了紫萱,聽到太皇太妃的話他真得很頭疼:此事要如何才能兩全呢。

錢天佑看到這裡推了他一把:“王爺,你還不捉了郡主出去好好的教訓一番,爲太皇太妃出口氣?還要留郡主在這裡讓太皇太妃生氣嘛。”眼下的情形擱誰都不好處理,還是三十六計走爲上吧。

晉親王馬上反應過來,再次握住紫萱的手,腳一點帶着人落在馬車上:“母妃,兒子回來再請罪;現在就出去和郡主好好理論一番,定要爲母妃討個公道回來。”

馬車在他的話裡疾駛而去,太皇太妃氣得肚子鼓鼓的卻也無法,只能眼睜睜看着碧珠等人都上馬車離開了;兒子不在跟前,她總不能再鬧什麼自盡的把戲:鬧給誰看?

說到進宮叫冤眼下她當然不敢,因爲其中牽扯到了遺詔的事情,如今的太后和皇帝就在等着她上門,她豈能送上門去。

只是便宜了紫萱,讓她極爲氣悶;如果是其它的那些郡主、公主們,她不要說動手了,連重話她也不會說一句的;但是朱紫萱敢對她動手,與她來說就是奇恥大辱。

遺詔不在了、兒子不聽她的話不想去謀奪那個皇位,九黎的人好像也就沒有什麼大用了;就算是有大用,她也不能容忍朱紫萱對她如此的不敬:想要借九黎之力,並非只有一個朱紫萱可用,直接和馬家說話豈不是更便宜些?

她相信馬家不會因爲朱紫萱而放棄到手的好處,只要是爬到如她這般的位置上,有哪一個還會真正的兒女情長?真正兒女情長的人,也絕不會能把持着一國之政,更不可能活得長久。

馬車裡晉親王沒有說話,紫萱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忽然間生出不少的尷尬來。

紫萱剛剛氣急而動手,此時面對晉親王她心裡的多了一份壓力:打得那個倒底是晉親王的親生母親。

“對不起。”她輕輕的開了口。怎麼說晉親王幾次救她,看在他的面子上當時真得不應該動手;其實她惱太皇太妃最多的是她對晉親王不像位母親,怎麼看她都是把晉親王當成一枚棋子來用。

這樣的氣惱一半來源於她的切身之痛,一半是對晉親王感到不值:晉親王不能對親生母親如何,孝道在這個時候大如天啊;她就腦子一熱代晉親王出了頭,現在想想實在是……

晉親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一直是這樣的。”

紫萱擡頭,沒有聽懂晉親王的話。

“原本我當然不會如此想,可是慢慢的卻讓我不得不這樣想,那些事情明晃晃的擺在面前;”晉親王微仰起頭來合上了眼睛:“我,不是她的兒子只是她的棋子。”

紫萱沒有想到晉親王自己早就知道,張了張嘴又合上了,因爲實在不知道如何勸導他:倒底是母子啊,血肉相連的關係,她怎麼說也是個外人,有些話是不便說得。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誰也沒有提剛剛的兩記耳光,也無人提起太皇太妃來;晉親王的臉,愈發的冰冷了。

直到現在紫萱才知道晉親王爲什麼話如此少、爲什麼臉上從來沒有笑容;在皇宮之中,連親生母親都如此,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就因爲太皇太妃是他的生母,不是其它的人,因而晉親王不管心裡有多少的不滿、有多少的痛苦,他都只能嚥下去;就算太皇太妃做得再過份,他也不能對太皇太妃如何。

紫萱看着晉親王心底柔軟起來,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而且,相比晉親王她要幸運很多,不管父親多麼的不好,至少她的母親在生前是極爲愛護她的,也不用面對皇宮之中那些的爾虞我詐。

“有一天,她會明白的,在這個世上什麼也不如親人重要。”紫萱輕輕的開口。雖然這句話她也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相信,至少她一直是這樣希望的。

希望有那麼一天,她的父親也會對她有慈愛之心。

晉親王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

馬車在寬敞的青石板路上飛馳,顛簸的極爲利害。這個時候的馬車沒有減震之類的,跑起來當然就是這個樣子,就算你富可敵國,馬車裡弄得再舒適,只要馬車跑起來也不會再有一點的舒適感。

紫萱和晉親王一人看向一邊的車窗,各自好像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想。

車輪自一處隆起壓過,紫萱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倒向另一邊:不要說她沒有防備,就算是有防備,馬車裡也沒有什麼能抓能穩住身子的東西,也只能是任由自己的身子做自由落下的運動。

另一邊的車廂上也是空無一物,不過木質很好相信撞上去會很疼的。紫萱閉上眼睛,等着頭上疼痛的感覺傳來。

並不柔軟但也不是木板的堅硬,嗯,而且還不是冰涼。

紫萱還能聽到心跳聲,心裡猜到了什麼,緩緩的睜開眼睛微擡頭,正好對上晉親王的目光:嗯,這張臉比平時看起來有點大。

晉親王看着紫萱一動不動,紫萱也看着他一動未動;車廂的搖晃讓兩個人的身體都在搖晃,一起在搖晃。

紫萱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落進晉親王的懷抱兩世爲人,她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大男人如此接近。

“我不介意你多坐一會兒。”晉親王在紫萱的目光下臉有些微紅。

371章 三問

紫萱先是輕輕的“啊”了一聲,顯然晉親王的話她聽是聽到了,卻沒有經過大腦;然後她驚呼“啊”,急急的起身想離開晉親王的懷抱。

可是她卻忘了這是馬車上,而且還是在劇烈搖晃的馬車,起身如此急不要說站穩了,根本連站立也做不到:眼看她就要和馬車的地板做一次親密的接觸。

一隻用力的胳膊拉住了她,然後隨着馬車的搖晃,兩個人雙雙摔倒在坐椅上;只不過,這一次是晉親王在上而紫萱在下。

後來每次想起讓紫萱感到慶幸的就是,她和晉親王不是面對面的,晉親王跌倒在她的背上。當然,帶來的不好就是她的胸被撞得好疼啊。

猝不及防之下有疼痛傳來,紫萱當然忍不住哼了一聲;晉親王以爲傷到了她,手忙腳亂之中終於想起他是會功夫的人,手一託一帶他坐下的同時紫萱也回到了他的懷中:“傷到了哪裡?”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晉親王最不應該問得就是這一句話;可是他因爲擔心,還連着問了二三遍。

紫萱的臉更紅了:“沒、沒有傷到。”

如果不是太皇太妃逼得緊,她和晉親王也不會單獨在馬車內,自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晉親王很君子把紫萱移到身邊,然後上下打量她一番:“真得沒有傷到?”

胸口還在隱隱作痛,不過紫萱還是馬上點頭證實自己完全無事:“沒有受傷。”

晉親王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我比較重……”此話說了一半他就驚覺,回頭一看紫萱臉紅得如同最豔的晚霞:“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看到車廂壁上兩個人的身影,晉親王微微的一笑,想起了那天晚上送紫萱回府的情形,看着紫萱眼中的柔情更盛。

這樣的小變故沖淡了剛剛的尷尬,卻又平添了另一份尷尬;只是紫萱感覺的尷尬多一些,晉親王心底的甜意要多一點。

紫萱坐好後見晉親王和她並坐,沒有要離開坐正中位子的意思;想要開口吧,又感覺太過着痕跡,不開口呢又感覺兩個人太過親近。

晉親王就彷彿能看透紫萱一般:“我是怕你再跌倒,坐在這裡只要伸手就能扶住你。”

紫萱聞言臉上飛紅,顯然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人家的君子之腹:“謝謝。我,其實不要緊的,小心些不會再跌倒。”

晉親王一笑:“有正大光明的藉口呢。”他嘴裡雖然這樣說,但人還是往外坐了坐,距紫萱遠一些免得她再不安。

紫萱聞言不期然的也想起那天晉親王送她回府的情形,那天晚上的晉親王也是這個樣子,和他平常的冰冷完完全全的不同。

晉親王等於是明言,他喜歡和紫萱坐在一處;就是因爲他說了出來才顯得沒有其它的心思,但也讓紫萱不知道如何應對。

看着紫萱的臉紅起來,他忍不住又道:“紫萱,你臉紅的樣子十分的可愛;你越是如此可愛,就越讓人想逗得你臉紅;你這不是害我嘛。”

紫萱大窘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也只得擡頭嗔他一眼;可是嗔完之後,臉更紅的人反而是她不是晉親王。

晉親王輕輕的一嘆:“如果沒有那麼多的煩心事兒,如果這條路就是走不到頭,多好。”

同樣的話,紫萱已經聽過一次,可是再聽一次並不覺得厭煩。

紫萱也不自禁的想起,如果沒有那麼多的煩心事、沒有那麼多討厭的人,就和晉親王一起坐着馬車永遠走下去的話——她在想些什麼?

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她的臉更紅了些;有些心虛的去瞧晉親王,卻正對上晉親王的一雙眼睛,馬上就如做賊被捉一樣避開了。

“紫萱,你想看便大大方方的看吧。”晉親王伸開了兩條長腿:“其實,我也認爲我長得還不錯;你說是不是?”

紫萱忍不住笑了出來,想搖頭看向晉親王時那頭就沒有搖動;說實話,晉親王就算是斷了一條手臂依然還是英氣逼人。

長相嗎?她還是真得是第一次認真的瞅了瞅,不算醜;皇家出帥男美女嘛,如果晉親王醜了,他的母妃如何會被他的父皇看上呢。

看到紫萱笑出來,晉親王也笑了;不過他並沒有忘掉他們是要去做什麼,眼看就要到護國夫人府了,他坐直了身子:“不知道平家倒底想做什麼,就算是她女兒死在你的府門前也是她要自盡,予你的名聲是不好,但又能如何呢?”

紫萱聞言眉頭皺起,神色間放鬆不少:“平家當然是有所圖的,不管他們要圖什麼,我也不打算就這樣忍下去。這裡,實在是呆得讓人氣悶,丁陽雖然得了報應但是丁老太爺還在,四大世家的所爲絕對與他有關係。”

“饒過他也對不起我的姨母和外祖父一家人;”她看向車外:“我的確不想留下來,只想快點讓丁家得到報應,然後就離開回去九黎。在那裡,才當真是過日子。”

晉親王沉默了一會兒:“你不說我也早有這種感覺,就如慕霞所說,因爲你的行事全然沒有顧慮以後。其實,這裡也當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他看一眼車外:“快要到了。”看向紫萱:“你想如何做?平家幾天不見動靜如今動手,定然是深思熟慮過的。”

“我向來是個衝動的性子,自然就要一直衝動下去纔不會讓人失望。”紫萱在馬車停下後,搶先一步跳下了馬車。

可是府門前裡三層外三層的全是人,她根本進不去;不過指責她的哭號之聲,就算是在最外圍,她也聽得清清楚楚。

晉親王連忙護到紫萱身邊,他和紫萱一樣都極爲不喜歡帶着護衛之類的人;不過看到眼前的情形,他看看自己的獨臂再瞧瞧紫萱,他忽然間想應該找兩個人跟在身邊了。

紫萱卻沒有讓晉親王動手,更沒有等碧珠等人,她站好掐腰大聲道:“晉親王、輔國郡主到了,你們想看更大的熱鬧讓開道路了。”

晉親王聽得有些想笑,剛要開口告訴她這樣是行不通的,就見很多人回頭看過來;而這個時候遠處的幾輛馬車正疾馳而來,也不知道人們如何想得,反正大家擠擠挨挨的當真讓出一條路來。

晉親王抿了抿嘴,咳了兩聲道:“郡主,你請。”他從來不曾像紫萱如此大聲的自報家門,怎麼都感覺有點奇怪。

紫萱當仁不讓的向府門前衝去,那裡琉璃帶着人和平家的人的對峙,顯然是落了下風的;琉璃也發現這邊的人羣的異動,看過來見到紫萱她就大叫:“郡主,他們實在是過份,要在我們府前停靈……”

平家的人就圍在平君的身旁,平知壽是在的,倒是平四丫沒有看到人。

琉璃顯然被人打過,臉上青一道紫一道,身上的衣衫也凌亂了,頭髮更是被扯得不成樣子;而她身邊的人都好不到哪裡去,每個人的臉都被打得不能見人。

府門前也是一片凌亂,暗紅的一片一片的東西應該是血,只是不知道是什麼的血:平君一個人絕不會流出這麼多的血來潑到她的府門前。

兩隻石獅子也錯了一點位置,而其中那隻母獅子的頭已經被人砸掉了一塊,留下的眼睛也被人鑿得不成樣子;而石獅子腳下的小獅子已經不見了,倒是在底座旁有一些碎了石塊,上面有雕刻的痕跡,應該就是那隻小獅子了。

大門前除了血之外還有死雞和死狗數只,再看看那碎掉的小獅子,平家這是在暗示紫萱雞犬不留;要置她於死地不算,且會把文昭也碎屍萬段。

剛剛在馬車上消掉的怒火以更猛烈的方式再次涌上來,紫萱放緩了腳步,慢慢的一步步走到平知壽的跟前:“平公子,你們想做什麼?”聲音平和的很,好像要和平家的人好好談一談的樣子。

看熱鬧的人現在都知道紫萱是輔國郡主,人人都掂着腳、伸長了脖子,看這位郡主如何善後;更有不少的人想看看輔國郡主的樣子,爲什麼平家的嫡長女會不如一個再嫁婦呢?他們原以爲紫萱會天仙般的人兒。

在近處的人藉着燈光把紫萱看清楚後,免不了很有些失望;看向紫萱背後獨臂的晉親王,他們越發的不解——難不成平家的人說得是真得,輔國郡主是用藥或是蠱控制了這位親王?不然是個男人也不會選紫萱啊。

那個死掉的無臂平家嫡長女,長得可是千嬌百媚的,原本有胳膊的時候豈不是更讓人動心?疑心一起,衆人看熱鬧興頭就更大了。

平知壽一臉的悲容開口:“郡主……”

紫萱手一揚一個耳光就打在了彎下腰行禮的平知壽臉上,打掉了他後面的話後平聲靜氣的又問:“平公子,你們在我府門前想要做什麼?”

平知壽被當衆掌摑自然生惱,但是彼此明面上的地位相差太多,他也只能再次彎腰答話,不過是帶上了哭音:“臣妹……”

紫萱卻在他開口的同時,又是狠狠一個耳光賞在他的臉上打斷了他要出口的話:“平公子,你們平家在我府門前要做什麼?”還是同樣的話,用平平的語氣問出來,同她狠狠甩在平知壽臉上的耳光形成強烈的對比。

372章鞭屍

紫萱連着三問,伴着的就是三記耳光,看得衆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議論之聲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

衆人等得是熱鬧,就是想看看這位在京城中如同傳奇的女子,如何能再次翻身。

商人女嫁入侯門已經讓人驚歎,之後居然義絕離開丁家,不但沒有打回原形,且成爲響噹噹的護國夫人:老百姓們已經津津樂道了,卻不想九黎一趟回來,商人女成爲天之嬌女郡主了。

他們看紫萱要比四大世家順眼的多,以爲今天晚上郡主還會如以前那樣讓平家顏面掃地,讓他們看得心裡痛快回去能痛快的吃幾杯酒:看高高在上的人吃虧,還是吃在他們看不起的商人女手中,那等痛快不是用言語能表述的。

但,他們要看得熱鬧是不會招惹禍事到自己身上。要知道,平家可不是善薦兒,輔國郡主如此做那就是要硬碰硬啊,他們可不認爲沒有根基的郡主能鬥得過平家。

因而不少人存了要走的心思,只要看到平家有發威的意思,他們就會腳底抹油能溜多快就溜多快啊:四大世家的威名,他們可是自小聽到大得。

平知壽的目光溜了溜四周,聽到四周的嘈雜聲都小了下去,知道紫萱的所爲把那些人驚到了;他倒沒有想到紫萱會如此蠻不講理,倒也算是個好機會馬上跪倒在地上大哭:“郡主,臣……”

紫萱照樣一個大嘴巴子讓他閉上了嘴:“平知壽,你們平家倒底想怎麼陷害我?”

“你夠了吧?我們姐姐被你逼得死在這裡,你問也不問就打我們的長兄,果然是京城聞名的惡婦”平家有人站起來指責紫萱。

紫萱一指那人只說了一個字:“打”

琉璃馬上帶着人把那人按倒在地上就打起來。

平家的人可不少,要動手的話自然能把那人搶過來,還能把琉璃等人打一頓:護國夫人府的護衛並不多,且會在此時下死力舍性命相佑紫萱的人更不會很多。

但是平家的人並沒有去攔琉璃,反而又跳起二三個人來叫道:“輔國郡主,你如此不講道理,是不是當真死我們平家一個女兒不夠?”

紫萱淡淡的道:“來人,給本郡主打”

護衛們再也躲不過去,只得衝過去把人拉出來按倒在地上打起來;他們好多人不想得罪平家的人,可是他們也親眼看到自家的郡主好大的脾氣,也好大的煞氣

世上之人都知道老實人好欺,在面對惡人之時只要沒有欺到自己身上,就會遠遠的避開免得惹禍上身;現在就是同樣的情形,護衛們原本怕四家世家的平家如今卻更怕紫萱,因而不敢不從命。

平知壽認爲差不多了怒而擡頭:“郡主,有理說理,豈有不容人說一句……”

紫萱又是一掌落在他的臉上:“你還敢教訓本郡主?你們家的女兒要尋死便尋死,偏不知道是什麼人給她穿上的血衣,來到我府門前尋死;你們平家不就是想讓人認定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嗎?那我現在就是了,應了你們的心你們還不跪下來謝恩,卻還要教訓我?”

平知壽當然要辯:“郡主,你不要血口噴人。”

紫萱又是一掌打得他歪倒在地上:“現在弄了許多血的人是誰?是你們血口噴人才對吧。再說了,我是惡人我理所應當血口噴人,你們認爲你們是好人,那就乖乖的跪下來受罰吧。”

她瞪向自家府門前的門房:“還不給本郡主搬椅子來。”轉過頭來看向平知壽:“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惡人。”

平知壽的眼睛猛得一收縮聲音壓得極低:“你當真不顧名聲?”他不相信,如果朱紫萱當真不要名聲的話,又豈會弄出那麼多的事情來。

她每次都說要做惡人,可是爲了丁家弄出的一齣戲,她可是連京也不回而佈置了那麼多。

紫萱斜斜的看着他:“名聲?和你們這些沽名釣譽的相比,我還是寧可做個率直的、你們口中的‘惡人’好了。來人,給我打。”

她接過璞玉遞上來的茶:“你們也希望我做個惡人嘛,我和你們四大世家交手到現在,也認爲做個惡人很不錯。首先,不用和你們費心講道理,也不用理會你們弄出來的破計策,我想打人我就要打人,因爲我是惡人嘛。”

看一眼平君的屍首:“她雙臂皆無卻無一條是我砍下來的,當時皇帝也在,其中的對錯當時已經有了定論;如今她的衣服居然有血字——嘿,無臂之人衣服當然要他人給穿上,字也要他人給寫上了。”

“不管平君是不是要尋死,至少她死之前你們平家是知道的,卻由着她來到我府門前,直到她死了之後你們再出現,嘖,好心腸啊。”她把茶盞放下:“我就是惡人,你們說平君是因我而死,好,我認了。”

她指着平君:“來人,給我鞭屍”

平家的人真得急了:“不,你不能這樣做。”

紫萱淡淡的道:“爲什麼不能這樣做?你們都說了,我是恨極了平君的,恨不得逼死她。是,現在她是死了,可是卻死在我的府門前,讓我落了偌大的罵名,我豈不是更氣惱?”

“對一個原本恨極的人越發生氣了,鞭屍已經不能讓我平氣,鞭完之後應該碎屍萬段再拿去喂狗,方合我的心意纔對。”她說輕輕的擺手:“沒有聽到我的話,還不動手?”

平知壽掙扎着大叫:“你敢動平君的屍首一指,天下人都不會容你。”

紫萱嘿一聲:“你們不早就知道我是不容於人的惡婦嘛,鞭屍什麼的只是小菜一碟呢——我都認了是我要逼死她的,如今你應該高興纔對。”

平知壽沒有料到紫萱會直接承認,他們原本是商量好了各種應對的法子,就是要向衆人證實朱紫萱爲了晉親王要逼死平君。

坐實了朱紫萱爲惡之名後,他們纔好進行下一步,把朱紫萱逼入了絕境,不但讓她永世不得翻身,還要她承受後世的謾罵之苦。

但是他們就是沒有料到朱紫萱不辯駁,直接承認了並且還當場做出更惡的事情:她要鞭屍如今,他要如何做?

如此算是坐實了朱紫萱的惡名嗎?他還真得不能肯定此事,而且就這樣收場後面的事情當然不會取信於人,又如何讓皇帝能狠得下心來對付朱紫萱?

就憑一個九黎的小小馬家,朱紫萱就要在京城之中橫着走,這是四大世家絕不能允許的;沒有退親一事,他們也容不得一個婦人如此的張狂。

再者,整治朱紫萱就是讓皇帝明白,他們四大世家是動不得的;至於九黎的馬家,他們四大世家當然不會放過,不然又怎麼能讓皇帝倚重呢。

明着是要整治朱紫萱一人,而其中的彎彎繞繞卻是極多的,關係也甚大;就是有這些原因,才讓平知壽不知道如何做纔是對得。

“人都有廉恥之心……”平知壽不能讓人動平君,絕對不能動;尤其是鞭屍之事,他絕不能允許。

紫萱笑顧晉親王:“惡人要什麼廉恥之心,只要能對得起自己良心就好。”

晉親王點頭:“說得好。”

“平知壽,你們平家說我逼死平君,好,我認;你們說我是惡婦,好,我認;如今,你還有其它的指責嗎?如果說來說去就是這麼點意思,本郡主就懶得聽了。”紫萱的目光變冷:“惡人做事不需要理由,這個道理我教給過丁家,如今也教你們平家一個乖。”

她拿起茶很悠然:“來人,給我狠狠的打。不管是活得還是死得,把丁家的這些小輩兒都給按地下打;我不相信打不出平家那個老烏龜出來。”

璞玉淡淡的加了一句:“我們廚房送了些雞鴨的血來,婢子親自送到平家去。”

紫萱回頭張望:“要多才成。我可是堂堂的郡主,如果弄得血還不如他平家多,豈不是讓人笑話?”

平家的人如今反抗起來,而且他們拼死也要護平君的屍身。

紫萱和璞玉說着話看過去,心裡很有些奇怪;古人重視親人的屍首,尤其是是不能讓人傷害屍體一點點——但是平家把平君扔出來害人,連她的性命都不要了還在乎她的屍體?

“你們平家還真是重情重義啊。”她讓璞玉帶着人去,回過頭來對平知壽等人說:“我這人就喜歡遇上重情義的,不然事情就沒有趣味兒了。”

她讓護衛們把平君的屍首拖過來:“跪下吧,不然我可就讓人鞭屍了;都跪下,每人打自己一百個耳光,少一罰十哦,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們。”

晉親王的目光落在了平君的身上若有所思,同時注意平君的還有碧珠。

平知壽盯着紫萱,最終還是緩緩的跪下左右開弓打自己的耳光;他如此做,平家的人都跟着做了起來:幾十人一起打耳光,還真是壯觀呢。

紫萱不滿意:“注意打着拍子點兒,要整齊劃一,不然怎麼能顯出四大世家的與衆不同來?”

她說完和碧珠的目光一對,吩咐護衛:“血衣看着刺眼,給我扯下來。”

護衛是個大男人,過去扯平君的外衣不管她是生是死予她的名聲都不好,當然死了比活着要輕得多,至少人們怪罪的是護衛和紫萱,而不會笑話死掉的那人。

護衛過去要扯平君衣服時,平知壽等人撲過去相攔:“不——”

373章 禍害遺千年

平知壽等人是拼死拼活的阻攔,甚至有平家子弟動了嘴巴:狠狠的咬在護衛的手腕上;他們就是不許護衛們扯掉平君身上的外衣。

護衛們被平家子弟又打又踢又咬也弄得火大起來,他們原本對這些世家子百般的忍讓,沒有想到世家子們根本不把他們當人,打得那叫一個痛;他們認真起來,平家子弟自然不可能得手,把平君的屍首再搶回去。

就在平家和護衛們打得難解難分之時,紫萱已經走到平君屍首前彎下腰看了看她,伸手就抓住了平君的外衣。

平知壽也不顧被護衛打了,轉身向紫萱撲過去:“休辱我妹妹的屍首。”

晉親王輕輕的一腳,平知壽身子平平的向後飛去,然後落在地上摔了一個嘴啃泥,但是他依然馬上爬進來現次衝向紫萱:“人已經死了,爲什麼還不能放過她。”

紫萱並沒有扯掉平君身上的外裳,擡頭看向平知壽:“你這麼着急做什麼?嗯,看你們的樣子,我生出一個念頭來——平公子,是這件血衣有什麼古怪,讓你不管不顧的要阻止人扯下來;還是說平君這具屍體有古怪?”

平知壽本已經衝到紫萱面前,在她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心中就是一驚,不等她說完他就絆倒在地上,再次摔了一個嘴啃泥;這次,他的牙齒把他的脣咬破了,殷紅的血摻在嘴邊的泥土裡,看不出受傷的樣子來。

不過平知壽自己知道,他牙齒好痛好痛啊;但,牙齒不是他要關心的,他看着紫萱心裡的驚慌並沒有出現在眼中:“有道是一了百了,平君人已經死了,郡主豈可以讓她衣衫不整?就算是有再大的仇恨,她一死也就此了結。”

紫萱看着平知壽:“是不是了結當然由我說了算,而按你們的說法我是個惡人,惡人嘛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因此,我可不認爲平君死在我府門前,此事就能揭過。”

晉親王只有一隻腳讓平知壽掙扎不得,而其它的平家子弟被護國夫人府的護衛們攔下了:護衛們都生惱了,做事也就不會再瞻前顧後的,倒讓紫萱省了不少的心力。

平知壽大叫:“郡主,你就如此恨平君,連她死後也不肯放過她?”人死爲大,一般來說沒有人會去難爲死人;而難爲死人也讓世人們看不起。因此,他纔會如此說,並不是想抹黑紫萱而是讓她有所顧忌放過平君的屍首。

紫萱淡淡一笑:“你說得對,我就是恨平君,就是連她死後也不肯放過她。”話落手上用力同時身子往後退,平君帶着血字的外裳被紫萱給扯了下來

平君的血衣之下就是中衣,中衣之下自然就是貼身的衣物;予一個女子來說,被男人看到中衣已經是極爲不妥,如果家教嚴一點兒就要以死來全貞潔之名。

不過平君已經死了,所以不能再死一次來明志,這貞潔之名她是註定沒有了。

平知壽和平家的子弟都是大怒:“郡主,你豈能辱死人的貞潔?我們平家定……”

紫萱看也不看平知壽,仔細的看手中的血衣:“你們說話要用用腦子,你們家的平君何來的貞潔?就在她迢迢千里追晉親王到邊關來說,她哪裡貞、哪裡潔了?一個不貞不潔之人,你們居然說我污她貞潔之名豈不是可笑。”

平知壽的眼角都要裂開了:“閉嘴”

紫萱終於把目光自血衣移開看向平知壽:“我閉嘴她平君就沒有追去邊關了?此事你們平家想瞞得過世人去是絕不可能的,而我做爲一個惡婦來說,也是很不屑於同你們家平君這樣不貞不潔的女子說話。”

“所以,她要在我府門尋死當真是髒了我門前的地兒,此事呆公兒再同你說。你瞪什麼眼,你們家平君不來我府門前尋死,你們不在我府門前胡鬧,我就算是想說出這番實情來也沒有這個機會吧?”

紫萱輕輕晃動了一下手中的血衣:“喏,我看過了,這血衣倒沒有什麼古怪,你們這麼着緊我就把它還給你們吧。”她說完把血衣擲到了平知壽的頭上。

平知壽沒有想到自己沒有護住妹妹的外裳,還讓她被朱紫萱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今天如此熱鬧,不用等到明天大半個京城的人就會知道他平家女的不檢點。

他又惱又怒去扯頭上的衣服,可能是氣得太過手發抖、也可能是衣服糾纏着了他的頭,費了半天的力氣他才扯下頭上衣服來:“你不要信口雌黃……”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他怒叫:“你要幹什麼?”

紫萱正舉起一隻腳來在平君的屍首上輕踏,顯然不是踏了一腳了;聽到平知壽的怒吼她擡頭:“血衣上沒有古怪,你們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樣子,我想古怪八成在這屍首上——平公子,你說要不要再解下一層衣服來仔細檢看一番?”

中衣裡面就是貼身的衣物,雖然不是赤身裸體卻也和赤身裸體一樣了:平家的臉就真得丟盡,如何在人前擡得起頭來。

平知壽大叫:“你如此做天下人都容不得你。”

紫萱冷笑:“我什麼也沒有做過,你們還不是一樣不肯放過我,非要置我於死地?”她用腳踩了踩平君的臉:“不過,同爲女子也不必太過爲難她了,衣服不脫就不脫了。”

平知壽和平家的子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紫萱忽然扶着琉璃的手,一腳踏在平君的胸上,然後另外一隻腳也踩了上去。

“你做什麼,爲什麼非要糟蹋平君不可?”平知壽又拼命的掙扎起來。

晉親王腳上微用力就讓他只能揮動一下手腳:“我看這屍首也有些奇怪。”

紫萱在平君的身體上走了兩步:“古怪在哪裡呢?”她用力的踏踏平君的胸:“看起來就是個死人啊。”

平知壽的臉色微變:“郡主,我求你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您要罰就罰我吧,饒過臣的妹妹吧。”他開始哀求了。

晉親王淡淡的道:“麻煩郡主跳兩下,我瞧瞧能不能找出古怪來。”

紫萱就在平君的屍首上跳了兩下,平家的子侄哭得叫得拼命要衝過來的都有:“豈能對死者如此不敬得罪郡主之處,我等以死來償請郡主饒過死者吧。”

就在平家的人大哭大叫之時,人羣忽然被人硬生生的分開——紫萱和晉親王等人早聽到了馬蹄聲,知道是平家的人趕到了。

平四丫在馬上看到自己女兒屍首被踩在紫萱的腳下,馬鞭甩手就抽向紫萱:他都快要氣瘋了。

他的半身都是血淋淋的,不要說是他換作是誰被人潑了半身的血也不會有好心情的;捉到那潑血之人他真想一刀斬之,可是他卻不能那麼做:認得出來,那曾經是皇后身邊的人啊。

狠狠的幾個耳光之後,他帶着璞玉等人來這興師問罪,卻沒有想到自己女兒屍體被人當成木頭般的在上面跳來跳去的作耍。

馬鞭在半空中就斷了,斷掉的那截馬鞭依然向前衝去,因爲失了準頭抽在石獅子上。

晉親王看着平四丫:“你好大的膽子。”

平四丫跳下馬來對着晉親王抱了抱拳:“不知道犬子如何開罪了王爺?”

晉親王不答只是看着他,腳下卻又加了一分力;他想要如何整治平知壽就如何整治,還需要理由嗎——這句話他不用說,平四丫也看明白了。

“郡主,你如此待臣女的屍首是何意?”平四丫壓下怒火看向紫萱。和晉親王硬抗沒有好處,但是紫萱並不放在他的眼中。

紫萱淡淡的道:“你有意見?”

平四丫氣得真想再抽過去一鞭子:“臣請郡主歸還臣女的屍首。”

紫萱看着他:“我不答應呢?”

“爲什麼?”平四丫感覺再和紫萱多說幾句話就能活生生的的氣死。

紫萱又在平君的肚子上重重的踩了一腳:“我高興不給就不給嘍。”

平四丫瞪着紫萱:“你以爲上唐沒有律法嗎?”

紫萱終於正眼看他:“你還知道有律法?哈,我倒想聽聽平大人的高見。”

平四丫氣得喘氣不勻:“郡主,臣女之死相信皇上定會給臣一個公道,你多行不義如今到了應該得報的時候。”

“是嗎?我的看法不同呢,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做爲一個惡人我想我活個百八十歲的不成問題。”紫萱說到這裡咧了咧嘴,看不出是不是在笑來:“不過,我對平大人要討得公道很好奇,能不能給本郡主說一說呢?”

平四丫用馬鞭一指紫萱:“你害死我女兒,不會以爲我平家就這樣算了吧?”

紫萱撇了撇嘴很不屑的道:“果然是四大世家之一啊,居然蠻橫到如此地步;我來問你,你女兒是怎麼死得?”

“她雖然是自盡,但卻是被你所逼,不然豈會死在你的府門前?”平四丫瞪大了兩隻眼睛。

紫萱點點頭:“你也知道她是自盡,既然她是自盡死了就死了,和我何關?要討公道也要弄個明白,你女兒又不是我殺得。”

“卻是你逼得。”平四丫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紫萱依然點頭,點得絲毫不猶豫:“就算是我逼死的也是她自盡才死的,她死了活該,你要討公道請便,我這裡還忙着呢。”

一句話把平四丫氣得頭頂幾乎冒煙,可是卻也當真無可奈何:這和他們原本設想的半點也不同,想要逼她到絕路上眼下是絕無可能。

就在平四丫氣結之時,紫萱居然接過護衛遞上的、他手中馬鞭斬掉的那一截,高高的舉起顯然就是要鞭打他女兒的屍體;他鬚髮皆張:“你敢——”

374章 激將

紫萱擡頭看着平四丫一笑:“我,真得不敢。”話音落下,鞭子也落下重重的打在平君的屍體上。

被平四丫打得臉高高腫起的璞玉忽然大叫起來:“動了死人的手指顫了一下”

平四丫回手給璞玉一記耳光:“妖言惑衆,死人的手豈會動?”他回頭看向紫萱還不等他說話,就聽到有幾個看熱鬧的人也驚恐的叫起來:“是,是動了。”

看熱鬧人不自禁的向後退去,人人臉上全是恐懼;如果不是大部分的人沒有看到平君的手指動,現在人們早轉身逃命。就算是現在,大多數人存了拔腿跑的念頭。

“胡言亂語輔國郡主一鞭子下去打得那麼重,”平四丫大怕喝罵,說到此處心中卻是極爲疼痛的,忍不住頓了一頓:“自然帶得屍體動了動,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衆人聞言想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也就放下心來不再想着逃命之事;死人,怎麼可能會動?詐屍這種事兒只是聽說過,誰親眼看到過,傳言當然不能當真得。

紫萱微笑:“就是,死人豈會動?”她說着話又是一鞭下去,而且一口氣連甩出去三鞭子,鞭鞭打在平君的身上。

平知壽大哭出聲:“不,不要打就打我吧,打我吧。”

紫萱扭頭:“打你?打死人她不會痛,打你你不痛嗎?我這人雖然壞不過心向來軟得很,對活人可下不去重手,我還是的打她屍體幾鞭子出出氣吧。”

平四丫狠狠的擲下馬鞭:“郡主,你、你如何才肯住手?”

平君的手指自然又抽動了,看到得人更多卻無人再驚叫;不要說是帶動手指動了,一鞭子落下連屍體的腳都動了動;衆人在心中都閃過一個念頭:看來郡主是當真恨極了平家的大姑娘,這得使多大的勁兒啊。

紫萱的手又舉了起來,聞言看向平四丫:“平大人果然是個玲瓏的心肝,也就不用我開口了吧?”

平四丫聞言恨恨的道:“放人。”把璞玉及璞玉帶去的人都放開了。

紫萱手中的鞭子還是落了下去,狠狠的抽在平君的身上。

“你——”平四丫驚怒莫名,沒有想到自己把她的人放了,她依然是照打不誤。

紫萱不理會平四丫的怒火,又舉起了手中的鞭子;她在看到平四丫的時候就看到了璞玉等人的樣子,沒有想到平家如此猖狂,連皇后曾經用過的人也敢打。

她心疼,她生氣。因爲璞玉等人顯然是被人毒打過,絕不是打了兩下的樣子,她豈能讓跟着自己、且是爲自己做事平白受傷受辱呢。

晉親王輕輕一腳踢開了平知壽,走到紫萱身邊把她的手輕輕的移了移:他很自然的握住紫萱手,讓她的胳膊移到了平君的頭上。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稍退後,迎着紫萱的目光示意她打下去,對着平君的臉打下去;他完全忽視了紫萱眼中的另一層意思。

紫萱在心中忍不住又啐自己一口:不過是輕輕的握了一下手而已,在原本的時代,握手爲禮極爲常見,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在上唐太久了嘛,居然爲輕輕的一握而瞎想,還是在和平家對峙的時候;於是她放開了,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平四丫的身上:“我怎麼了?現在要麼你看着我打下去,要麼就給我跪下。”

平四丫怒目瞪着紫萱,讓他跪在紫萱的腳下是極大的侮辱啊;可是看到紫萱手微一動,他咬咬牙還是跪了下去。

碧珠和紫萱再次交換了目光,紫萱冷哼:“不要跪錯了人,你要對他們跪下賠罪。”她指得是璞玉等被平家人打傷的一行。

“絕不……”平四丫氣得幾乎吐血。讓他跪朱紫萱已經是千難萬難了,讓他去跪璞玉和護衛這些僕從,不如一刀殺了他呢。

紫萱也不答話,胳膊一揮鞭子就落了下來,落下時手腕一抖鞭子就落在了平君的胸前;中衣的衣帶被鞭子帶起,就好像是紫萱故意爲之一樣。

還真不是紫萱故意的,就算是她想也不可能做得到;只能說是老天爺要給平君及平家的報應吧,那鞭梢就那麼巧得穿過衣帶,把中衣解開了一道。

好在沒有風,天氣寒冷中衣也是加了棉的,因此纔沒有露出平君的肌膚或是貼身的小衣之類的。

但是平家的人當然認定紫萱是故意的,人人倒吸一口氣涼氣看向平四丫做不得聲;生怕此時做錯什麼,再讓紫萱抽下一鞭子來:中衣上的衣帶並不是很多,再解開一道平君就丟醜丟定了。

就算平君死了,她的胸前肌膚讓人看到平家的人也會被人恥笑的;他們真得沒有想到紫萱會下得如此狠手。

倒是看熱鬧的衆人都沒有看清楚衣帶解開,對平家人的臉色變化也不過是多幾分奇怪罷了:又沒有打臉上,再說就算是打臉上死人嘛,也不必如此受驚吧。

紫萱看着平四丫:“唉呀,不好意思打偏了;不過沒有關係,多練習練習自然就不會打偏了。我想,平大人會給我練習的機會,對吧?”

平知壽對着璞玉等人跪下,淚水滿面的叩頭:“不要再打,不要再打了。”他伏在地上泣不成聲:“父親,我們不應該聽丁……”

“住嘴”平四丫喝止兒子,看到紫萱又揚起鞭子來,終於他還是對着璞玉等人跪倒在地上;可是一雙拳頭是重重的砸在地上,就算是手背生疼他也沒有哼一聲。

奇恥大辱啊。

“郡主,可以把女兒的屍身還給臣了嘛。”平四丫的聲音沙啞起來。

紫萱淡淡的道:“不可以。”

平四丫吼了出來:“你還想要如何?我女兒就是死在你手上的,你如此欺負我們平家,真當天下沒有公道二字嘛。”

“你女兒不是死在我手上。”紫萱不急不徐的答道:“真有公道二字世上早就沒有四大世家了;我嘛,還想讓他們報報仇,希望平大人你成全。”

平四丫看着紫萱:“爲人要懂得適可而止。”

紫萱的胳膊一揮,平知壽就大叫:“好,我們答應”他向身後大叫:“誰也不許動,誰也不許還手。”

璞玉對身後的人使個眼色:“報仇去吧。他們是如何打我們的,我們現在就要打回去;記住,可以多但絕對不能少,我們護國夫人府討帳總是要收利錢的。”

她說完走到平四丫的跟前:“平大人,婢子可要得罪了。”她說着話挽她的袖子。

平四丫大怒,沒有想到璞玉還想對他動手;原本讓他平家的人當着衆人的面被紫萱的人教訓,就足夠丟他的人了,如果他當真被一個婢女掌了臉,那他們平家就真得要在四大世家裡除名了;而他,還有臉活着嗎?

“你個賤/婢敢動手,想被砍頭嗎?”他吼着同時揚起了胳膊來。

璞玉看着他微笑:“平大人,婢子是賤命一條,您想殺就殺吧,反正也值不了什麼的;只要我今天能狠狠的教訓過你,婢子死而無憾啊。還有,你現在要打婢子的話,希望平大人要看看我們郡主那邊。”

碧珠走了過來立在璞玉的身邊,雖然現在是不言不動的,但擺明就是怕璞玉吃虧:只要平四丫敢動手,她也就不會只是立着不動了。

平四丫下意識的看向紫萱那邊,看到她高高揚起的鞭子,再看看自己女兒的屍首,他一時間有些猶豫。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璞玉一掌狠狠的甩在他的臉上,用力之大把他打得向身側倒去;如果不是他伸手撐一撐他就要倒在地上了。

“賤婢——”平四丫暴怒起身,而碧珠已經拉着璞玉到了晉親王身側,他連璞玉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紫萱看着他冷笑:“平大人看來還是不知道應該如何纔是對得啊,那就不能怪我了。”說着話她一鞭下去,這次鞭子抽打在頸項之間,差一點點就打到了平君的臉。

因爲平君下巴的關係,所以留在脖子上鞭痕並不多,大半被平君的衣服遮了起來。

“跪下。”紫萱再次揚起鞭子來:“我說過,多加練習就會打得準些;這一次,我想怎麼也應該打在平君這如花似玉的臉上。”

看着平四丫紫萱再次道:“跪下。不要再指望我說第三遍。”

平四丫盯着紫萱眼睛,紫萱胳膊一揮:“我向來是極爲乾脆,不喜歡拖泥帶水的。”

“住手”平四丫怎麼看紫萱的鞭子也是朝女兒的臉抽過去,他緩緩的再次跪倒在地上;心中已經不是怒而是恨,濃烈的恨意拱得他全身上下都是熱得——他從曾如此恨過人。

因爲所有他看不過眼的人,很快就會消失在他眼前;就算偶有讓他生恨的人,也在他生出恨意來的同時永遠的消失在人世間了。

他瞪向璞玉:“好,很好。賤婢的膽子夠大,再來啊。”如果璞玉再過來,他定會手刃此婢以雪此奇恥。

璞玉受重傷要死了,輔國郡主必定心神大亂,自然會奔過來;輔國郡主的心亂了,晉親王的心當然也不會平靜,他們平家就可以搶回女兒的屍首來。

如此想着,他摸了摸袖中的短劍瞪向璞玉:“老夫可不是打了一掌,你有膽就再來。”他在激將,也相信能成功。

375章 假戲真做

平四丫陰狠毒辣,對女兒都能下是去手斷其一臂,豈能甘願被人所制?尤其,今天原本是他們平家要謀算紫萱的,卻變成他處處受制於人,被迫連連受辱。

他自出生到現在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且還是被他最瞧不起的賤民所辱:連紫萱在他眼中也同樣是賤民;他認爲只有如四大世家這樣歷世幾百年的家族,纔是真正的高貴之人,其餘人都應該跪在地上向他們行禮膜拜纔對。

不甘心也不想再繼續受辱,首先就要奪回他女兒的屍首來,因而他再次跪下的同時就在心裡打算好了,裝出一副氣急敗壞、胡亂發作的樣子要激璞玉動手。

璞玉再是皇后用過的人,她也是賤民是婢僕,殺了她也不能真得讓皇后和他們平家翻臉相向;到時候他再好好的應酬一番皇后就是了。

瞪起眼睛盯着璞玉,他再次喝罵璞玉:“老夫要看你是不是真得膽大,你不是要報仇嗎?老夫就在這裡,打一掌不能報得了剛剛的仇吧?老夫向來不會手下留情,只是看你有沒有那個膽子了。不會現在才知道怕吧,現在怕可就晚了些。”

璞玉聞言上前移了兩步,在平四丫心中暗喜之時她忽然站定身子歪頭想了想,想完對着平四丫一笑,退後一步氣定神閒的道:“婢子和平大人是雲泥之別,高高在上的四大世家之一的平家家主,平日裡婢子見了只有拜倒的份兒。”

“今天,婢子能親掌平大人的嘴,就算只有一掌也很心滿意足了。”她說完退到碧珠的身後:“婢子向來不是貪心的人,一掌在平大人看來不足以報仇,但在婢子這裡已經足矣。”

“想想有幾人能和婢子一樣,在被平大人打了之後能打還得?因此婢子能掌平大人一次嘴巴,可以說是死也無憾了。平大人的好意,婢子心領不受了;嗯,如果平大人心中當真過意不去,可以自掌嘴的。”

平四丫沒有想到璞玉居然不受激,沒有過來中計讓他出一口氣,還說出一番話讓他氣得胸口的怒火如同要炸開般。

他生氣是因爲他很認同璞玉的話,所以纔會更加的氣上加氣——依璞玉的身份來說,這一輩子能打他一掌就算是死也賺了;可是反過來,於他而言被一個婢子掌了嘴,就算是殺了那璞玉也不能平其怒、洗其辱啊。

璞玉見好就收,完全不爲他的言語所動,最後還小小的將了他一軍:你自掌嘴巴吧;說完璞玉對着平四丫又笑了笑,很心滿意足完全不再記恨的樣子。如此,越發讓平四丫氣得心口疼。

晉親王冷淡的聲音很適時的響起來:“自掌嘴是個不錯的主意。”

平四丫聞言臉色變了幾變,知道晉親王是故意讓他難堪;看向地上的女兒他咬了咬牙:“殺人不過頭點地,郡主當真是想逼我們平家入絕路的話,臣無話可說,也不敢說什麼;郡主想要臣的腦袋,讓人來取就是。”

他不敢對晉親王有什麼不敬,便對紫萱發作了。他絕不肯再受辱。

跪也跪了:反正紫萱是郡主,跪下也算不得有多丟人;璞玉要打也打了,這已經是奇恥大辱。紫萱等人想讓他自掌嘴,他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再者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側耳聽了聽後更加打定主意不肯再受辱;因爲就算他肯自掌嘴巴,他也知道朱紫萱不肯放過他:就如朱紫萱落在他手中,就算是死他也不會讓她輕易的去死。

不把朱紫萱狠狠折辱一番,他豈能報得了女兒的斷臂之仇、他在皇上面前的受辱之恨?現在,還要加上他如今所受的折辱,不讓朱紫萱嘗一嘗生不如死他難消心頭之恨。

聽完平四丫的話,紫萱和晉親王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在晉親王的暗示下,紫萱手一抖就向平君的臉抽了下去。

“啪”的一聲響,清清楚楚的在平君的臉上留下了一條鞭痕;平君的皮臉當真是吹彈可破,鞭痕上全是豔紅豔紅的血色,紅得極爲新鮮。

平知壽痛呼:“君妹”他叫得撕心裂肺,比起哭平君死時更爲傷心。

平四丫的雙拳握緊,瞪着紫萱沒有說話,所有的恨意都以目光化成利箭刺入紫萱的身體。

在兩人的驚呼聲中,平君的身子直直的坐起來,幾乎是要坐起來

看得衆人驚叫起來,不過跑得人並不多,因爲不少的人都認爲平家的人舉止太過奇怪,因而心中早就生出疑心來;現在看到人坐起來,倒是很多人都認爲平君剛剛只是詐死罷了。

平四丫和平知壽在看到平君坐起的同時,和幾個平家的子侄一起撲向平君,幾個人大叫着:“太冤了,死人也不甘心啊。”

他們還想要掩飾平君假死之事,但並不是每一次他們都能騙得倒所有的人。

琉璃大叫:“平家大姑娘根本沒有死”

璞玉等人跟着一起大叫:“平家大姑娘沒有死,她在裝死”護國夫人府的人一齊開口大叫,顯然是商量好得,讓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就在璞玉等人開口之時,平君的身子卻又倒了下去,但依然有人看到平君的臉抽了抽:看到的人不多卻也不是一個;再加上她臉上流淌的鮮血也讓人起疑,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死了多半個時辰的人。

紫萱和晉親王等人看得更爲清楚,連平君眼皮的顫動也能看到了;他們卻並不奇怪,因爲他們早就猜到平君是在詐死。

在平知壽等人拼死拼活阻止紫萱等動平君的屍首上,就已經讓紫萱生出意心來:爲了一件外裳那麼的着急,很不像是平家人的作爲啊。

如果平家的人大叫着爲平君申冤,在平君外裳撕壞之後藉機往紫萱頭上扣罪名,便正常了;但是平知壽卻太過在意那件外裳了。

人已經死了,如果用死人把他們平家最大利益化纔是平家最應該做得;這是其一。後來,平四丫居然能爲了其女兒的屍體甘受其辱,才真得讓紫萱和晉親王等人確定平君應該沒有真死。

紫萱當然不會客氣了,平君既然裝死,這麼好的機會她不能放過:借鞭屍之名,一來想給她點教訓,二來也想讓她起生回生,讓大家看看平家人的無恥奸惡。

同時,也是平家人送給她的好人質,正好藉此爲璞玉等人出口氣。相信平四丫讓女兒裝死,所圖可不只是她朱紫萱一人,因此平四丫絕不想讓人們看到其女兒死而復生。

如果平君當衆活轉過來,到時候平家就完完全全的理虧,圖謀什麼的當然顧不上,還要想法子自保:謀害郡主謀害的如此轟動,皇帝當然要給紫萱、給京城的百姓們一個說法交待了。

但是紫萱等人也小看了平君,想不到她“活”到一半上還能按住脾氣與疼痛,再次躺倒扮死人。

晉親王看一眼碧珠,那意思就是說現在看你的。

平四丫看到平君又倒在地上搶天呼地的大哭起來:“女兒啊,你死得冤啊,死後還被人如此侮辱,父親定要爲你討回公道來。”

他對着四周的人們大喊:“你們都看到了,死人不能安心啊,被侮辱的受不了;相信定是老天讓她回來提醒我們代她申冤的。”

衆人看着平君直挺挺的躺着,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她是真死還是假死了。

碧珠走到平君的身邊:“我瞧一瞧,死人會動還真是第一次看到呢。”

她是最不解的人:不清楚是自己在紫萱揚起鞭子時下藥的份量不足,還是用錯了藥——按說現在平君應該痛叫出聲清醒過來,絕不可能再躺倒回去纔對。

或者說平君當真能受得了那樣的疼痛?要知道平君可是千金大小姐,豈能無藥阻止她開口和起身後還能忍得住呢。

平君當然醒了,她身上的每一分痛楚她都感覺得到,非常的清楚;但是斷了雙斷之後,這些疼痛她當然能忍得住,只有幫她的父親完成計策才能除掉朱紫萱爲自己報得大仇。

就在碧珠伸手要去觸摸平君時,平四丫卻忽然大叫:“君兒是死不瞑目纔會如此,我們豈能再讓人辱她的屍首。寧死也不成。”

說到這裡,他聽到紛亂的腳步聲傳來,他回頭看到平府管家帶着人硬分開衆人走過來,他的心中大定,知道自己剛剛沒有聽錯;當下他大喊:“把君兒搶回來,我們再和輔國郡主理論,爲君兒討個公道。”

他說着話對着管家等人打了一個手勢,其它的人不明白但是平家的人卻明白,知道他們老爺是讓他們如果沒有把握搶回人的話,就在其身上捅幾刀。

平四丫對自己的女兒生出了殺機來,只因他不甘心再受辱,也不想平君當衆弄一出起死回生的大戲出來,便只能假戲真做讓他的女兒當真去死。

不是他狠心,而是不得不如此;爲了平家,他只能犧牲了他的女兒,爲了他自己的前程,也只能犧牲他的女兒。

他暗示平家人殺平君的同時,目光兇狠的瞪向紫萱:殺死他女兒的人當然是朱紫萱,如果不是她一再相逼女兒當然不用死。

他最恨的就是朱紫萱這種人,明明死在她手上的人,可偏生沾血的手不是她的。在他下定決心要假戲真做之後,便也下定決定要讓朱紫萱這些人都去陪他的女兒。

376章 不搶了吧?

平知壽看到了父親的暗示,心中忍不住一痛看向在地上躺着的平君:平家的人真得很多,可是真正待他好、並不是想在他身上得到好處的人,也唯有這個妹妹。

淚眼模糊中,他又聽到了那個軟糯的聲音:“哥哥你真好,你是最好的人了”,用衣袖擦擦眼角的淚水,卻正好看到衣服上細密的針腳——這件衣衫也是平君親手爲他做得。

可是他同時也知道此時定要把平君搶回來,事實幾乎要敗露了,再不能由着朱紫萱嘗試下去——平常的大夫不可能診出平君假死來,但是那個該死的解憂郡主碧珠原本能的,可是朱紫萱卻偏不叫她上前,反而又是踩、又是踏、又是打得,平白讓平君受了極多的苦。

原本他就不同意,因爲朱紫萱身邊也有九黎的人啊;可是偏丁家老太爺和他父親說,平君當衆死在護國夫人府門前,又加上平家的人的大鬧,把護國夫人府鬧個底朝天,衆人皆曰平君已死,朱紫萱等人怎麼可能想到平君只是用藥假死呢?

只要平君肯撞得頭破血流,讓朱紫萱等人先入爲主認定平君已經死了,就絕不會有人去驗平君是不是用了藥。

丁家老狐狸當然不在意,因爲要犯險的人不是他的兒女,而是他平知壽的妹妹;但是他反對卻架不住妹妹的哀求:平君恨極了朱紫萱,且加上雙臂已失本就沒有什麼生趣,親口說就算是死也要讓朱紫萱相陪。

當然也清楚平君如果假死之事被當衆證實,會給平家帶來多大的麻煩;因而平君是定要搶回來,如果搶不回來,讓平君一死也比她活着落在紫萱手中要強。

明白是一回事兒,心裡能不能接受得了是另外一回事兒;平知壽心痛如絞又不能叫破,只得大叫一聲上前去搶人:再由着輔國郡主下去,平君只會受更大的痛苦不說,而且事情鐵定要露餡了。

要救平君就要把她搶回來,然後他就策馬帶着平君回府,至於謀算朱紫萱的事以後再說,反正來日方長;最要緊的就是救平君。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平家人對父親的遵從,如果他不能把平君搶回來,平君定會死在自己人手中;再說了,平家這些子侄當中,有沒有是暗恨平君的人在,會不會公報私仇藉機殺掉平君呢?

平知壽感覺自己就是腹背受敵,不止是要和朱紫萱等人爲敵,還要同自己的家人拼命。

平家的人也齊齊的撲了過去,因爲他們知道時間不多,機會怕是隻有一次,所以他們不管不顧的撲上去:反正朱紫萱和晉親王也不會當街對他們下殺手。

拼了。平家人眼紅着,大叫着撲向紫萱等人身邊的平君;倒真讓衆人嚇了一跳,不少的人都搖了搖頭:輔國郡主就是白擔着一個郡主的名兒,沒有底蘊不說且封爲郡主也不過是幾天的功夫,手下根本沒有那麼多的人可用。

和歷世幾百年的平家相比,輔國郡主吃虧是吃定了:瞧平家百十號人啊,護國夫人府前的護衛纔有多少?不少人長長的吐了口氣,想轉身回家了,因爲他們都很清楚是平家在欺負人了,只是如他們這樣的人就算一步登天了也鬥不過世家,實在是讓人很沮喪的。

平四丫看着平家人的衝上去,幾下子就把護國夫人府的護衛按倒在地上,而平知壽一馬馬先也要捉到平君的腳,他的嘴角動了動。

雖然今天謀算朱紫萱不成,但事情並沒有敗露;把平君弄回平家設靈堂,原本定好的計策再修改一下,還是可以有作用的。

只要能除掉朱紫萱,眼下所受的一切都算值了。當然,女兒能活着回來,也讓他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不管他如何陰狠、如何看中權勢,平君不是旁人可以讓他做到殺人不眨眼:想殺掉女兒不過是萬不得已罷了。

他看向朱紫萱眼睛眯了起來,在心中恨恨的道:定要好好想一想,不但要讓朱紫萱成爲人人唾棄之人,也要讓她生不如死的活上些日子,方能讓世人知道他們平家絕不是賤民們能隨便欺辱的。

就算賤民得到機會平步青雲,也要乖乖的仰他們四大世家的鼻息而活纔對;要讓朝中那些人都清楚,他們四大世家並不是那麼容易撼動的。

紫萱迎着平四丫的目光,並沒有驚慌也沒有生惱,就那麼平平靜靜的回望着他。

平知壽終於把平君拖到了自己身邊,而碧珠立在那裡冷冷的看着他沒有動手,就算如此也讓平知壽心慌:“皇上有旨,九黎之人不得在上唐境內用毒”

碧珠一掌甩在平知壽的臉上:“我不只是會用毒。”

平知壽倒真是機靈,也真得和平君手足情深,居然藉着碧珠的一掌之力,抱着平君向後滾了出去。

立時就有平家的人上來,把碧珠和平知壽及平兄妹隔了開來;平家的人雖然緊張,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最終還是他們平家的贏了,因而他們面對碧珠的時候個個都挺直着背。

平知壽抱着平君轉身就要走:“父親,我先把妹妹的屍首帶回府去。”

“去吧。今天的事情我們不會就這樣算了,我平四丫的女兒豈能就這樣冤死,還要被人百般折辱。”平四丫微微擡起下巴看向紫萱。

紫萱淡淡的道:“不要動。”

平四丫看着他:“郡主,你還想留老夫進府吃茶不成?”他現在有恃無恐了。

晉親王冷冷的一哼舉起他的胳膊來,在四周的屋頂上多出一百多人來,他們人人張弓指向平家的人:“你們,還是不要動爲好。”

平四丫的臉色馬上變了:“你們……”他沒有想到自己打發人回府去叫人的功夫,人家晉親王也有了安排。

紫萱看着他:“平大人不是以爲,你去叫人來圍攻我護國夫人府無人知道吧?”

平四丫到此時當然不肯就此認輸,因爲他這次輸不起:“王爺,你應該知道身爲親王私調兵馬是什麼罪名;你更應該知道,做爲親王蓄私兵、且用朝廷制式弓箭是什麼罪名——兩條都是滅門的大罪啊,王爺。”

晉親王沒有答話,顯然是懶得理會他。

而看熱鬧的人羣再次分開,當頭一人平四丫是認識的,正是京城兵馬司的宋將軍。

“末將得報有人要圍攻護國夫人府,自然不敢等閒視之馬上帶人來救;平大人,末將有一事要請教,隸屬朝廷的兵馬司爲什麼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晉親王的私兵?”宋將軍一臉正氣。

“聽平大人所說也是極懂朝廷律法的人,不知道平大人曉不曉得,誣親王謀反是什麼罪名?你說晉親王有滅門大禍,依着末將看平大人你倒是有滅族之禍啊。”

他對平四丫說完話,上前給晉親王、紫萱還有碧珠見禮並請罪:“末將等人來遲,讓王爺和郡主受驚實在是罪該萬死。”

紫萱微笑:“不,你做得很好,宋將軍。如果你們早來一步,又怎麼能看到平家人居然想要殺人呢?瞧瞧他們手中的所執,再看看我府門前的人,只有我們幾個還立在這裡——宋將軍你再來遲一步,王爺和我們可能就要人頭落地了。”

平四丫聽得大怒:“你血口噴人我們只是想……”

“我就是血口噴人了,平大人你待怎麼樣?”紫萱看一眼自己府中的護衛們:“人家可不容情啊,你們還呆着做什麼?”

護國夫人府的護衛們惱恨極了平家的人,當下趕着平家人到護國夫人門前,然後雙方的亂鬥在一起,就聽呯呯之聲不絕於耳:有人在砸護國夫人府的大門。

平家的人原本不知道護衛們想做什麼,待到聽他們說破還來捉他們的手去砸護國夫人門,這等事情豈能聽任人家誣賴到自己身上?於是人人反抗和護衛們扭打在一起,如此一來還是免不了要砸到門上。

遠處的衆人看到平家人和護國夫人府的人行到護國府人門前,然後兩方的人就扭打在一起,再加上護國夫人府的護衛們大叫:“你們做什麼?你們要造反不成?”他們想當然的認爲是平家的人要攻入護國夫人府了。

紫萱再看向平四丫又重複一遍:“我就血口噴人了,你要怎樣?我就是惡人,我就誣你,你能怎麼的?”

平家的子侄們大急,那護國夫人府可是皇帝所賜豈能攻打?他們衝上去想把雙方的人拉開,琉璃等馬上帶人迎了上去,霎時就打成一團;那大門,平家的子侄倒是一時半會兒攻不過去。

碧珠終於動了,她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到平知壽的跟前,擡頭正正反反幾個耳光打得平知壽暈頭轉向了,一手扯過平君來,抓着平君的頭髮就把她拖了回來。

平四丫過來相攔,碧珠一個耳光過去就讓平四丫不敢再上前了。

平君又回到了紫萱和碧珠身邊,而平家的人多了一項攻打護國夫人府的罪名。

紫萱指了指平君:“平大人還要不要搶了?你不搶那就是答應把平君送給我們了,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377章 麻煩大了

平四丫臉也紫脹、眼也通紅,氣也喘得粗了,可是他也只能咬緊牙關不說一句話;他努力的平復自己的怒氣,想着如何才能平安的脫身。

當然,此時他最惱恨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這個長子婦人之仁,給平君一劍或是把那粒藥抹在平君的鼻端,如今平君就當真是個死人了;此時,他大可以拂袖而去——就把死人留給輔國郡主,更能坐實她的可惡,後面的謀算也不是不能進行的。 ωwш_ tt kan_ C○

他現在不要說是搶人了,就是想要把女兒殺掉也不可能了,急得心裡就像是有九隻貓的爪在撓一樣。

紫萱笑吟吟的點點頭:“看來平大人知道什麼叫做識時務爲俊傑。”

宋將軍早不在跟前了,他忙着去捉人了:有人膽敢攻打護國夫人府,他這個兵馬司的將軍視而不見,官兒就真得當到頭兒了。

他回頭看一眼平四丫心裡厭惡的很,因爲他出身不高,爬到今天的位子用盡了心思;可是世家子們呢?什麼也不必做,出來做事就有可能是他上司,這也就罷了,問題是做他的同僚的世家子,根本把他當成下屬喝斥啊。

不要說他看好了輔國郡主、晉親王、錢國公等人,單憑輔國郡主要和平家過不去,他就很高興的助其一臂之力。

平四丫大叫:“全給我住手,平家的人全部住手;你們要證自己的清白就住手,清者自清。”

他的話音一落,平知壽手中的長鞭就高高的揚起,狠狠的落在“敕造護國夫人府”的橫匾上。

那匾馬上就掉在地上,跌在地上斷成了兩半。

平知壽呆呆的看着匾掉下來,忽然就如同是在惡夢中驚醒中一樣大叫起來:“不,不是我,不是我”

衆人看得紛紛搖頭,他們都看得清楚,分明就是平知壽把匾打下來的,如今他卻叫得比誰都大聲。

晉親王淡淡的看着他:“不是你是誰?這裡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啊,你的膽子不小。嗯,不愧是世家出身啊,膽子就是大。”

平知壽大叫:“不是我,不是我;我本要打得是他,”他指向是府門站着的一個護衛,不過衆人皆以爲他要打得是府門:“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胳膊就揚了上去……”

紫萱聞言笑問:“平公子吃下肚中的飯菜,怕也是不知道怎麼就進了肚子吧?”她的話音一落,衆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晉親王搓了搓拇指和食指,弄掉了兩指上沾着的泥土,若無其事、一臉冰冷的瞪着平四丫;不過,他並沒有開口。

“而且你父親的話你沒有聽到?哦,我懂了,那是你們平家的暗號,平大人大叫一聲不要砸了,你就要把御賜的匾抽下來——這塊匾可不同於那兩隻獅子,也不同於那扇大門,更不同於這坐御賜的府邸,你應該看得很清楚吧。”

紫萱看着平知壽:“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印着皇帝的號呢,你可是看清楚才動得鞭子吧?”

平知壽聞言嚇了一跳,他還真得不知道護國夫人府的匾是不是皇帝的御筆,因此轉頭看向平四丫;卻在父親的臉上看到了蒼白,自幼到大他就沒有見父親有過這樣的臉色,馬上看向地上斷裂的匾,想找到御筆二字。

已經找不到了,因爲那不大的四個小字已經毀掉了:匾正正好自皇帝留號的地方斷裂。

晉親王看一眼平知壽:“這一鞭子好準啊。”

紫萱淡笑:“就是,如果不是認準了,哪裡能一鞭子就能做到?”她看向平四丫:“平大人教出來的好兒子。”

平四丫身上已經全是冷汗了,看着地上的匾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御賜之物壞了他平家還能有個說法,頂多被罰事情也就過去了,因而那兩隻石獅子纔會毀壞的。

可是御筆親書的匾卻不是御賜之物能相比的,那就好比是皇帝本身啊;他們平家敢對皇帝的御筆動鞭子,就是在對皇帝動用鞭子。

對於紫萱的話他是答不上一個字來,兩隻手都輕輕的顫了起來;這次不是因爲氣而是因爲怕,他已經記不起自己有多久不曾怕過什麼了。

碧珠不理會身邊發生的事情,在紫萱問過平四部不搶了之後便仔細的察看平君,現在她終於有了把握,取出針來一針就刺了下去。

針紮下去再收回來之後,平君全身都顫了起來,她沒有胳膊很艱難的才能爬起來,但是她最先罵得人不是碧珠,也沒有理會距她最近的碧珠,而是一頭撞向紫萱:“該死的朱紫萱,你居然敢毀我的臉。”

她開聲後第一個要計較的不是紫萱踩了、踹了她,而是紫萱傷到她臉的那一鞭子。

只這一聲就讓平家的人呆了呆,看熱鬧的衆人也猛得閉上了嘴巴,看着那個很有力氣的平君,人人都張大了嘴巴。

死人復生的事情,誰都聽老人們說過那麼兩件,但是從來無人親眼看到;如今,他們親眼看到了,死得挺挺的、也不怕天寒地凍躺在地上的平君,忽然就爬起來,大叫不停還要傷人。

不過,安靜也只安靜了片刻,然後衆人指着平君大叫:“果然是裝死,果然是裝死”因爲平君把剛剛紫萱在她身上做過的事情都罵了出來,證實打開始她就是有知覺的,且腦子很清楚。

平知壽和平四丫同時看過去,臉上都閃過了灰敗之色,他們父子知道此事已經再也掩不住了;但是平家的麻煩不只是平君裝死一事,還有平知壽鞭裂皇帝親筆御匾的大事。

紫萱閃身躲過平君,一腳踹在平君腿上就使平君跌倒在地上,再急行兩步伸腳踏在平君的身上:“不要動。”

平君擡頭滿臉的恨意:“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

“這句話很熟悉啊,琉璃。”紫萱看向琉璃:“我記得聽人說過。”

琉璃屈起手指就數了起來:“有,比如丁大夫人就說過,比如丁陽將軍也說過,比如……”

紫萱看向平君:“他們的下場都不太好呢,大部分的人都死了;而我,活得很不錯,再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說誰死了叫做不是好死呢?”

平君拼命掙扎着想要咬紫萱,可是她無胳膊根本不能如願。

紫萱看向平四丫:“平大人,我看平大姑娘身體不錯啊,那你現在能不能進府和我好好說一說,你們弄了平家許多的人來我護國夫人府大鬧,是爲了什麼?”

如果晉親王沒有打發人去叫兵馬司的人,平家的人早把平君搶走了;護國夫人府的護衛真得不多,且沒有人會拼命。可是,晉親王偏就安排好了一切,就好像早知道平四丫在等人一樣。

平四丫恨只恨自己不如晉親王聰明瞭,看着紫萱小眼睛亂轉,顯然並不甘心就此束手,他還在想拼命想法子。

“平大人,你高高在上習慣了,怎麼會肯老老實實的受辱?最不濟你可以一走了之,難不成我們還會攔下你不成?”紫萱看着平四丫:“可是平大人你硬是咬牙受了辱,我們都很奇怪,忍不住就要思索平大人爲什麼如此做。”

她看向平府的管家:“現在,相信大家都明白了,平大姑妨娘根本沒有死啊;平大人不過是在等幫手,搶走假死的平君,到時候到御前告上一狀;可能平大人謀算的還要更精細些,只不過現在卻用不着了。”

“對了,要謝謝平公子和平老爺,不是你們對平大姑娘千般的不捨,我們還斷不會看破平大姑娘裝死之事。”紫萱說着話對着平四丫行禮:“說起來這算是救命之恩,平大人當得起本郡主一禮。”

平四丫氣得頭一抽一抽的痛,咬着牙看兵馬司人捉拿平家的人:他到現在依然沒有想到法子。

而且,四大世家無一人出現相救,就連丁家也無人前來。眼下只靠他平四丫要脫身是根本不可能的了,難不成他們平家真要完了?

現在不必紫萱說什麼,衆人也知道誰纔是真正的惡人了;平家的毒計如果成功,還有哪一個當輔國郡主是好人?可是,他們早就聽說過輔國郡主的惡婦之命,爲什麼平家還要如此做呢。

平四丫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王爺,臣沒有必要如此害郡主的,反正郡主惡名在外;臣等只是以爲臣女當真死了才一時失態,還望王爺能饒臣這一次。”

晉親王看着平四丫:“兵馬大元帥今天回京向皇上述職,聽說他身邊帶着的親兵還有幾位將軍,有不少都和輔國郡主算是舊識呢;平大人說什麼沒有必要,你是深謀遠慮啊。”

聽到這句話衆人才明白過來,原來平家要讓將士們認定輔國郡主是壞人、惡人,徹底讓將士們對紫萱失望,不管她再有什麼事情將士們也不會爲其出頭。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定會天天晚上來抓花你的臉,讓你天天睡不安穩。”平君詛咒着,她悍不畏死。

紫萱給了平君一腳:“我看你臉上的花還少點呢,再用刀子寫幾個字會更漂亮,使平姑娘步出大門就能引得人駐足不前。”

平四丫沒有想到自己的用心被識穿了,咬牙站了起來:“王爺,你何必爲他人做嫁衣?”

晉親王沒有答話,而此時的平君正張嘴向紫萱的腿上咬過去,她恨極紫萱,因爲前後兩次用計,倒黴的人卻都是她:第一次丟了兩條胳膊,還被送入大牢問罪;眼下這次是她全家上下齊齊計議佈置了良久,卻又讓朱紫萱逃過了。

但是這次賠上的,卻不只是她的胳膊或是她的人,而是整個平家。

她不甘心啊,她就算是要死不能拖朱紫萱下地府,也要咬下她一塊肉來才成她拼盡力氣一翻身把紫萱掀倒在地上,然後張嘴就咬向紫萱的臉——最最恨的就是這張臉。

378章 晉王之問

琉璃看到紫萱倒在地上嚇得驚叫就過去相扶,可是沒有抓住紫萱的衣衫就看到平君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平君眼中沒有其它人,只有紫萱的臉;她的目光還真讓紫萱嚇了一跳,因爲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目光,就好像是毒蛇的眼睛,還是一條餓狠的毒蛇。

碧珠一腳就要踹過去,卻被晉親王輕輕的一腳給攔下了;同時他還把琉璃給一臂掃到碧珠的懷裡,使得碧珠和琉璃抱作一團,根本無法再顧及紫萱。

兩個人都被晉親王的舉止驚到了,不清楚晉親王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什麼;看平常王爺維護紫萱的緊,此時怎麼會眼睜睜看着她被平君所傷,還要阻止她們這些要相救紫萱的人呢。

難不成,她們看錯了晉親王不成?

碧珠心一深,自幼就聽說上唐的男人信不過,都是些兩面三刀的東西;難不成她和紫萱都看走了眼,上唐最壞的人是晉親王嘛。

她一手拉起琉璃推開,左腳尖點地再次撲向紫萱,指甲上的毒粉又備好了:當真晉親王要和她們爲敵,她也只有現在就帶紫萱和文昭逃走。

能不能逃得出上唐再說,但不能留在這裡等死;她把一身所學都用到了極至,就爲了要救下紫萱,絕不能看着紫萱在她的面前被人所傷。

她推開琉璃之後,忽然又伸手抓住了琉璃,硬生生的收力不成反倒把琉璃拉過來,兩個人撞在一起滾倒在地上。

碧珠不得不停下來,不然就會撞在晉親王的後背:她不用去救紫萱了,因爲晉親王已經把紫萱救了下來。

晉親王一隻腳踩在平君的嘴巴上,低着頭冷冷的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他實在是極爲厭惡平君這個人。

在邊關看到平君的時候就在心中升出一份厭惡來:定親之事是父母之命,可是她卻不遠千里趕到邊關,就不能用父母之命來解釋她的行爲。

但在退親之後他對平君的厭惡消失了,反而生出幾分歉意來,因爲怎麼說對平君來說都是名聲受損;可是這些歉意卻在平君請出他母妃來後完全的消失。

如今他並不認爲平君有什麼值得可憐的地方,如此死纏爛打、完全無視自己做錯的事情,莫名其妙恨定了紫萱——難道她真得不明白,退親和紫萱無關嗎?

他歡喜紫萱也好,不歡喜紫萱也罷,他也不會接受一份由太皇太后做主的親事,更加不會和四大世家的人結親:此事同他是不是歡喜紫萱無關的。

再者,就算平君不是四大世家的姑娘,他也不會歡喜此人,斷不會迎娶回府做妻子的:此事,當然也和紫萱無關。不是因爲他歡喜了紫萱而不歡喜她平君的,而是他壓根就不會喜歡平君這樣的女子。

щщщ •тт kán •c o 就算晉親王沒有開口,可是那冰冷的不屑、絲毫不帶憐惜的目光,也讓平君明白晉親王心中對她只有厭惡:連恨都沒有——這讓平君更爲難受。

平君害得晉親王斷了一臂,可是人家對她只有不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不歡喜卻也不恨她,完完全全看不到她的那種輕視,讓她的心痛得使得她瘋狂起來。

如果晉親王能恨她,此時也會讓她好過很多的;因爲恨一個人,那就是會記住她,會時時的想起她來。

發起狂來的平君明明知道無法傷到晉親王,她還是用力的咬下去,對着晉親王的靴子咬了下去。

因爲她除此之外不知道如何才能發泄出她心中的恨來,要知道她是很歡喜晉親王的:自訂親之後,她聽說了很多晉親王的事情,還拿到了晉親王的畫像,夜夜在夢中和晉親王綿綿情話;所以,她不能接受晉親王不歡喜她而歡喜一個棄婦的事實。

晉親王看她用力的啃自己靴子底下的泥,微微一皺眉頭把自己的腳擡起來放開了她:“紫萱,她現在八成是瘋了。”當然,他把紫萱護在很安全的身後,不會讓平君及平家人有機會傷到紫萱。

紫萱看一眼平君:“王爺錯了,她早就瘋了。”

平君嘶聲咒罵:“朱紫萱,你就是個賤/人,一定會被賣入青樓人盡可夫,然後被男人拋棄毒打……”

晉親王掃一眼不遠處的平家父子,再次用腳賭住了平君的嘴:“平家完了。”不會被滿門抄斬,可是京城也絕不會再有平家的立足之地。

“平君,你當真不肯放過輔國郡主?”他說這話時很認直看着平君的眼睛,同時把腳擡了起來。

平君恨怕大叫:“當然不會,我絕不會放過她,只要活着一日至不濟也要咒她,絕對會想法子送她下地獄的;想她死的人,可不只有我們平家。”

她看着晉親王:“你也怕了?哈哈,想她死得人多了去。”

晉親王再次擡腳讓自己耳根子清淨下來,看向平家父子:“你們呢?你們是不是也絕不會放過輔國郡主,就算是在得到今天的教訓之後?”

平知壽恨恨的看一眼紫萱,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想讓他們平家就此罷手?那早就不應該對他們平家下這等毒手,如今已經結下不死不休的仇,妄想化解仇恨當真可笑至極。

“放過輔國郡主?”平四丫澀澀的開了口:“臣不敢,應該是郡主高擡貴手放這我們纔對。”他看一眼女兒:“仇已經結下了,只要我們平家活一天就會牢牢記着郡主的賞賜;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忘掉的。”

除非是他平四丫死了、平家人死絕了,否則他們平家就要誓報此仇。

平家是完了,可是平家也不會滅族;憑着他們平家的底蘊,休養生息幾年後再報仇也不是不可能:爲官有爲官的法子,不是官了就有不是官的做法。

哼,朱紫萱想過日子?那是想也不要想。平四丫怨毒的看着紫萱,恨不得現在就動手剝了紫萱的人皮下來。

紫萱不在意:“想要平家滅族的人也不是隻有一兩人吧?平大人,你還是少記着我吧,多想想往年造了多少孽吧——現在可到了要還的時候;你不想清楚,到人家來要帳時你再認爲人家是來報恩的,可就是笑話了。”

平四丫聞言臉色一變,知道紫萱的話不是空洞的威脅,這麼多年來平家有意無意得罪過多少人?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

平家這一倒下,那些往常看到他大氣也不喘的小人們,會放過撲上來咬平家一口的機會嗎?絕對不會的。

這的確是個頭疼的問題,剛剛實在是被朱紫萱給氣暈了,沒有想到平家倒下後要面對的那些小人;要想個萬全的法子纔可以,不然平家還真得會被那些他向來看不起的小人給活活咬死。

晉親王已經看向平知壽:“你也同你父親一樣了?”

平知壽一拳捶在地上:“王爺,你何必還要問我?那是臣的妹妹,被折辱的不成人樣,臣如何能不記恨?臣定要代妹討回公道纔算是她的兄長,就算是死臣也不惜。”

如果不是有人守着他,他早衝上前去搶平君了;聽到晉親王連連逼他答應平家和輔國郡主握手言和,他心中的氣快要把心脹破了:根本不可能,他絕不會放過朱紫萱。

晉親王點點頭:“嗯,我知道了。”他說着話把腳拿下來,就放在了平君的頭旁邊。

平君張口就罵:“你保得了她一時也保不了她一世,她根本不配做郡主,她根本……”

晉親王看也不看她:“閉嘴。本王再問你最後一次,看在你曾被我退過親的份兒上,你當真不肯放開你心中的恨?”

平君長笑:“你還是爲了她,哈哈,你一定會看着她是怎麼一點一點死在你面前的。”

說完看到晉親王還是不曾低下頭來,恨自心底攀爬出更多來,想也不想伸長脖子就向晉親王的腿咬了過去,狠狠的咬住了晉親王的腿。

她的眼睛全是恨意,打定主意不咬下一塊肉來,她是不會鬆口中的;就算是不能嫁給他爲妻,也要在他身上留下她的印記不可,只要日後他看到這傷口就會想起她來。

晉親王依然沒有低頭,臉上也不曾有痛苦的表情,還是如平日般的冷漠,就好像平君咬得不是他的腿,而只是一塊木頭罷了。

就在此時,平知壽忽然大驚失色的大叫:“君妹,放開,快,放開”

平四丫同時也大呼:“放開,快”

可是他們父子還是晚了一步,當然了,就算是平君及時聽到也不會放開的;刀光閃過,血光崩現,在平知壽和平四丫的叫聲中,平君的頭和身體分開了。

平君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的震驚就此定格,而眼中濃濃的不相信也定格了:她死了,可是在死前一刻也不相信會有人當衆斬她這個世家女。

就算是她有了錯,但是皇帝沒有問罪;就算晉親王是親王,但他不是皇帝,不經問罪就當街斬她這個世家女——怎麼可能?

晉親王的這一刀乾淨利落的很,自他拔身邊護衛身上的刀,到斬下都是那麼的氣定神閒:就彷彿他在王府的花園裡練刀,而不是在當街殺人。

無人不震驚,所有的人都呆立在原地看着無事一樣的晉親王:他殺人了可是偏偏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殺過人,但他手中的那把刀還在滴血,殷紅的血一滴又一滴的落在青石板上,“嗒嗒”聲是那樣的震耳欲聾。

379章 應得的

偌大的護國夫人府門前,加上寬廣的青石板街道顯得更加的寬廣,但是眼下一點也顯不出它的空曠來,因爲擠滿了人。

雖然人擠人看過去入目是黑鴉鴉的人頭,可是除了晉親王手握的刀,所滴下的血落在青石板上發出的輕響外,再無半絲聲音。

那麼多的人當中有很多幾乎都忘了要呼吸,只是吃驚的看着晉親王——幾乎沒有人想起來去看看平君滾到一旁的頭,以及平君滿臉的不甘心也無人注意。

自以爲高高在上的平君,自以爲比他人高貴萬分的平君,她的生死除了一個兄長外並沒有其它人當作是大事,甚至大多數的人對她的生死根本不在意。

平君如果當真有靈就會知道,她和眼前的這些人一樣,就只是個人罷了,沒有比任何高貴哪怕一分。

紫萱也沒有想到晉親王會殺人,雖然她猜到晉親王問完平四丫父子後,鐵定會收拾他們以及平家的人,但也沒有想到晉親王會殺人。

看到晉親王動刀不是第一次,在城門前她就親眼見他就斷了不少人的手,可是殺人卻是她首次見到;當然,也不算是親眼看到了,她只是知道平君死了,是晉親王動得手。

而晉親王是如何殺得平君,平君死的樣子她並沒有看到;因爲她面前是晉親王厚厚的、高高的背,完全遮住了平君,使得她並沒有親眼看到平君的死。

她在意的當然不是這個,應該說也不是在意:她自己說不清道不明;反正有吃驚也有感動,還有一些什麼她就分辯不出來了。

晉親王殺平君的時候不打商量、沒有猶豫,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殺人前與殺人後連話都沒有一句,其意思再明白不過:我要殺人,天王老子也攔不下來。

霸氣,無比的霸氣。

紫萱看着晉親王冰冷的臉,平心而論眼前的晉親王和平常沒有太大的分別;不管你是上看下看左看還是右看,晉親王的那張臉依然還是以前那個冷冰冰的樣子,絕沒有多出其它的一絲絲表情。

但,紫萱就是在晉親王的身上看出一種霸氣側露的感覺。

晉親王在動手後沒有忘記拉着紫萱立時後退,爲得就是避開平君身首異處所噴出來的血,因此兩個人身上乾乾淨淨一點血跡也沒有。

他殺完人也沒有看平家人一眼,而是首先回顧紫萱給她一個溫暖的眼神:“嚇到沒有?我擋住了,你也不要再看過去。死人,實在沒有什麼好看。”

殺完人後,他唯一擔心就是紫萱會不會受到驚嚇,其餘的根本沒有放在他的心中、眼中:人已經殺了,他不會爲個死人多浪費丁點的時間。

那個溫暖的眼神、還有目光中的幾縷擔心,實在很難想像會出現在冰冷的晉親王臉上;但,硬是出現了。不但碧珠等人看到了,平家也有人看到了。

平知壽手腳冰冷,是被氣得:那個殺掉他妹妹的人,居然去問毫髮無傷的朱紫萱——你受驚沒有?難不成他妹妹的死嚇到朱紫萱也是他平家的不對嘛。

平四丫臉皮抖了幾抖,殺人他也不是沒有親手殺過,可是殺完之後能如晉親王如此平靜,他自問是做不到的;而且晉親王殺得還是四大世家的人。

就算平家是有錯,但他們是四大世家不經皇帝下旨就動刀,當他們世家是什麼,是不是認爲他們世家都是吃素的?

平四丫在心疼女兒死去的同時,心中也涌上來一股狂喜,因爲晉親王這是在自找死路:他殺得不僅僅是一個平家的嫡長女,至少在世家們看來不是的。

世家們絕不會容許這種明目張膽的事情,否則他們世家以後只能夾着尾巴做人,在朝中自然也不會再有任何聲音,更不要說能左右皇帝的意思。況且,天下的世家可不是隻有四大世家四族,這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連皇帝也不敢小視之。

平四丫咬牙,在心中不自禁的說了一句:晉親王,你死定了而且,還要拖累皇帝,正好世家們可以藉此讓皇帝明白,世家是動不得的。

他順勢站起來,馬上恢復了所有的勇氣,知道他們平家有世家們做後盾,完全不用再怕什麼,現在又到了他們平家做主的時候——晉親王想活命,也要看他平家答不答應了。

當下他指着晉親王:“王爺,你居然當街殺人……”

“她自找的。”晉親王眼皮也沒有擡,開口打斷平四丫的話舉起手中的刀來吹了吹:“你們這些人今天在這裡遇到什麼事情,都是自找的。”

他這次用得刀不好,因而刀上的血吹不那麼幹淨,讓他有點不舒服放下刀擡起頭來看向平四丫:“你,怨不得任何人,因爲這就是你們應得的。”

冰冷的聲音,沒有起伏的語氣,使得平家人聽得齊齊倒吸一口涼氣,人人都嚇得變色,不少人不自禁的後退幾步想遠離晉親王;有人後退就有人跟着,平家的人除了幾個外都後退了四五步:晉親王不會還要殺人吧,那下一個會不會殺自己?

他們不認爲晉親王會殺平四丫父子,因爲平四丫是朝廷重臣、而平知壽是嫡長子、未來的平家家主:沒有皇帝的旨意,天下間沒有人敢對他們父子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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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家的人都不想成爲下一個平君,尤其是在平四丫父子不肯低頭的時候,晉親王再要殺人立威,鐵定是他們當中之一倒黴啊;此時,他們很後悔爲什麼想要在平四丫父子面前有所表現,如其它那些平家人一樣多好,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

就算平四丫父子最後能贏,會給今天在場的平家人好處:沒有命給天大的好處又有什麼用?都有人開始動腦筋想離開眼下的是非之地,只是苦於被圍在人羣中間,想溜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種情形下,平家的子侄們也就有人對平四丫父子生出極大的不滿來,再加上平時心中就對平四丫父子的行事多少有點腹誹,此時被連累身陷“絕地”不滿就越來越多,幾乎要化成恨意了。

只要晉親王動手殺他們當中一人,他們馬上就會恨平四丫父子入骨。

平知壽大哭着撲過去:“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居然說出這樣冷血的話來,你還是不是人了?你還我妹妹的命來。”

他在聽到晉親王如此冷酷的回答後,再也無法保持所謂的冷靜,撲向晉親王想爲妹妹報仇雪恨。

晉親王眉頭一皺怒氣在臉上一閃而沒:“該死。”一腳把平知壽踢開,再看紫萱發現她的目光在他側過去的肩頭望過去,正好看到了死去的平君。

他馬上一拉紫萱:“你,沒有事兒吧?”擔心紫萱會被嚇到。

紫萱還真是有點被嚇到了,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嚇到了,只是看到一具無頭的屍首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平知壽卻不畏死的再撲過來,他知道晉親王不會殺了他,因爲他是平家的嫡長子,未來的平氏一族的族長、平家的家主。

“你和你妹妹嚇到了郡主。”晉親王轉過身來,當然把紫萱保護在他身後:“想死容易,但是你們的死嚇到郡主就是大罪了。”

平知壽氣得臉都抽搐起來:“平君嚇到了她?爲什麼沒有嚇死……”真沒有想到,他的妹妹死了嚇到朱紫萱也是大罪,自幼長到大還沒有聽到過比這更爲蠻橫的、不講半絲道理的話。

晉親王沒有讓他把話說完,把手中的刀輕輕的一揮,真得是輕輕的一揮,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沒有用大力。

平知壽就看到刀光奔自己而來,亮得如同天邊的閃電,也如閃電那麼快;他看得很分明,那刀光就奔向自己的脖子而來,快得他連眨眼也不敢。

看到刀光的霎間他就動念要躲開,可是他太慢了:就在他想要躲開的時候,刀光已經奔到了頸項間。

馬上,他就感覺到一絲涼意,然後纔是痛,再然後他想驚呼才發現自己叫不出一句話來,只會發出“咯咯”的聲音。

溫暖,他能感覺到胸前有暖暖的東西在流動;他知道那暖暖的東西是什麼,因爲他看到了自己脖子**出的紅色,那麼豔麗、紅過了所有他看到過的紅色。

是他的血,自他的脖子裡噴出來。他的悲、他的怒在此時全消失了,心中生出很多的恐懼來,想伸手去捂住脖子:他不想死

脖子那裡的涼意在加重,有絲絲冰冷的風不斷擠進他的身體,讓他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顫來;涼風擠進身體的感覺很奇怪,非常的奇怪。

平家衆子侄目瞪口呆的看着平知壽捂向自己的脖子,右手按住了傷口,然後左手在快按上時輕輕一顫,顫得平家子侄們心都抖了抖;顫完,平知壽的左手緩緩的垂下去,身子也緩緩的委頓倒向地上。

平四丫眼睛是真得紅了,平知壽是他的兒子,還是嫡長子,和平君不可同日而語的;自平知壽誕生開始,他就把平知壽當成眼珠子來疼,現在看着他被人在面前殺死,就如同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劍。

他狂吼一聲撲過去,接住兒子倒下來的身子;也被兒子的身子壓得坐倒在地上,看着兒子一身的血他嗚咽起來,老淚流了一臉。

他真得沒有想到,晉親王敢對他的嫡長子下毒手,如果能想到絕不會任由兒子發狂的。

380章 真完了

平四丫原本是很不屑於流淚的,因爲他認爲身爲男兒不應該落淚,落淚的男兒都是孬種;可是現在他卻再也忍不住淚水:“壽兒,壽兒……”他抱着兒子哭得如同是個孩子。

兒子很多,可是嫡長子只有一個,以後能接掌平家、撐起整個平家來的人也唯有這麼一個;他豈能不心疼,豈能不傷心啊。

平知壽看着他的父親,一雙眼睛全是哀求,張着嘴想說話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他想活啊,他想求他的父親救救他;做爲四大世家之一的家主,自幼他的父親在他的心目中就是無所不能得。

救救我,父親他無聲的懇求着:我要活着,我才生下了一個小兒子,我還沒有讓平家成爲四大世家之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我不要死;你救救我,你一定能救我的,父親。

平四丫看懂了兒子眼中的哀求,也真得很想很想救兒子,可是他哪裡能救得了兒子——現在除非是有神仙下凡,不然就要閻羅王親來,而他不是神仙也不是閻羅怎麼可能救得轉兒子。

他的淚落得更兇了。救不了兒子,看着兒子哀求的、相信他的目光,他是心如刀絞;淚水落在兒子的臉上,抖着一隻手他撫向兒子的臉喃喃的說道:“父親對不住你,對不住你。”

平知壽聞言知道父親救不了他,可是關於父親那句對不住他卻很不解,因爲救不了他也不能算父親的錯;他相信父親願意救他的,也想救他的。

他也知道自己傷得很重,其實根本無救得;只是求生的本能讓他爲難父親,希望有奇蹟出現。

平四丫再也無法面對兒子的目光,他忽然擡頭瞪向晉親王:“就算你是王爺,我也定要你爲我兒償命”他是真得怒了。

晉親王沒有看平四丫及平知壽,他正背轉身子看向紫萱,而身子正好擋住了紫萱的目光,不讓紫萱看到一身是血的平知壽。

他的目光柔和:“可有嚇一跳?”殺了平知壽不過就是拍死一隻蒼蠅般,而他所擔心的就是他拍死了蒼蠅,會不會噁心到他關心的人。

看到紫萱搖頭他又側過臉對琉璃幾人道:“何必看過去,就是那邊的破掉的石獅子也比平家父子好看的多。”

平四丫仰天大叫:“晉親王,你欺人太甚不要以爲你是親王就可以爲所欲爲,我平家就是賠上所有的一切,也要爲我的一對兒女討個公道。”

晉親王回頭看着他:“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看向一邊的平家子侄:“有沒有要交待的事情。”

平家子侄被人一眼看得又後退幾步,根本不敢看晉親王一眼;他們原本就有些懼晉親王,但也就是有點點怕,就如同是害怕家中的嚴父一樣——懼怕但也知道他們不會真正的傷害自己。

現在他們對晉親王的畏懼卻不同了,冰冷的晉親王在他們心中已經成了殺人魔王,可能一個看他們不順眼就會揮刀取自己的腦袋。

平知壽倒了幾口氣,想對他的父親說:算了吧,放下這一切回關西老家吧,不要再爭了;此時肯放下賠罪,平家就還有一絲生機,倒底晉親王也只是拿他們父子兄妹開刀,並沒有動那些旁支的子弟,相信不會濫殺得。

富貴了幾百年,平家也足夠了。他真得很想勸告他的父親,在彌留之際他才忽然懂了蕭家長子水慕霞的心思,可惜的是水慕霞還有機會繼續勸其家族回頭,他就算在死前看透、看穿了一切,卻無法說出一個字來。

看着父親花白的頭髮,想到自己的母親還有家中的弟弟妹妹,平知壽的眼角流出了淚水來;因爲他知道他救不了這些人,只希望父親能看他一眼,能看得懂他眼中的哀求。

平四丫聽到兒子倒氣的聲音低下頭來,看到兒子眼角的淚水、再看到他眼中苦苦的哀求、焦急萬分的哀求,那放不下的神色、憂心的樣子心猛得碎了:“兒子,父親定不會饒過殺你的人,定會爲你報仇的……”

他以爲平知壽最後那一眼還是在哀求自己相救,卻不知道平知壽在最後關頭所想的是讓他請罪辭官。

聽到父親的話他心中大急,又提起一股勁來卻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音,不能讓他的父親明白他的心思。

晉親王看着平四丫:“你知道你兒子爲什麼到現在還閉不上眼睛嗎?他一定很想知道你這個慈父倒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平四丫聞言臉色微變,垂頭看向懷中的兒子心中痛楚難名:“兒子,兒子……”除了哭泣外他也只是反覆叫兒子,並沒有再說下去。

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錯也做了,做了就算是兒子要死了他也不能說出來,不止是讓兒子死不瞑目,且會毀提平家的名聲。

晉親王腳下移動就到平四丫身前,也不等平四丫有反應,腳一點他的腰眼趁着平四丫向後仰倒時,他伸手就在平四丫的懷中取出一塊手帕來擲到了平知壽的臉上;接着他用腳一挑助平四丫穩住身子,沒有讓平四丫摔倒在地上。

平知壽看到了那帕子,也聞到了帕子上的幽香,他忽然“嗬嗬”大叫幾怕,眼睛瞪得老大直起了上身,一手抓向他父親的臉:那帕子,是他妻子的

他妻子當然是出身世家,知書達禮雖然夫妻不能說是如膠似漆,卻也相敬如賓;讓他尤其滿意的是,他的妻子對翁姑事事想得周全,就連他父親腳上的鞋子也絕不假手他人——原來,這份孝敬是有着另外的意思。

此時此刻他當然明白父親嘴裡的對不起是什麼意思;他在臨死之際還在爲平家着想、爲父母着想,卻不想他的父親能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一口怒氣讓平知壽奮而起身,可是這口氣在他抓到父親的臉時便消散了:他摔倒在平四丫的懷裡,帶着憤怒死不瞑目。

因爲他最尊敬的父親,卻給了他最大的侮辱:和他的妻子通姦,給他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晉親王開口,出手掏出繡帕來,到平知壽怒而起身抓平四丫的手,都是極快的;等到平四丫看到繡帕想要開口,臉上已經感覺到了疼痛:平四丫還不知道要如何應對時,兒子就死在了他的懷中。

平四丫大叫一聲,一口血噴出來伏在兒子身上大哭起來。

晉親王把手帕輕輕一抽又一揚,繡帕便飄向人羣:“這可是平家大少奶奶隨身的物件呢,只憑此這繡帕就價值黃金不少。”

衆人這才明白平知壽爲什麼在死前會抓向其父,原來是他父親和其妻通姦:這就是世家?還標榜什麼詩禮傳家,說什麼書香門第,簡直骯髒的讓人做嘔。

有不少紛紛對着平四丫啐了幾口,還有人叫起來:“浸豬籠,把平家大少奶奶拖出來浸豬籠”

平四丫擡頭:“你、你……”他真得沒有想到如此隱秘的事情晉親王也會知道。

晉親王看着他:“你說呢?”這三個字意味深長啊。

親王雖然尊重無比,可是在上唐並無什麼實權,頂多也就是臨時主點事兒,如兵權什麼的絕不會讓親王沾手的。

對於百官來說冒犯親王是大罪,而親王監聽百官的話也是大忌,其罪同樣不小;但是平四丫的事情晉親王如此的清楚,且無所顧忌的把他的醜事張揚開來:那就是不怕皇帝問罪。

換句話來說,晉親王所爲就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不然他豈會對平家的事情瞭若指掌。

平四丫被晉親王輕輕的三個字嚇出一身冷汗,但是喪子之痛依然讓他吼道:“爲什麼,爲什麼?”他的確是做了最不應該做得事情,可是他不對兒子說也是想讓他能死得安詳些,如今他兒子卻是死不瞑目。

伴着他的大吼傳來一陣馬蹄聲,晉親王擡頭看過去能看到跑到近前,衝開人羣奔過來的當頭幾人是:蕭停香、司馬明,還有席順慶。

晉親王收回目光看向平四丫:“我這人不喜歡麻煩。”這就是對平四丫的回答,聽得平四丫鬍子都翹了起來。

平家是當真的完了,就算皇帝不下旨不降罪,平四丫私通兒媳之事被人知道,這等醜事也讓平家顏面掃地;在朝中、在百姓們面前,他們平家的人怎麼還能擡得起頭來?還有誰會聽平四丫的話,還有誰會和平家爲伍?

聽到了馬蹄聲但平四丫並沒有回頭,他最清楚四大世家的人:這樣大的事情,其它三家不可能沒有探子,且不會是一個探子,因爲要時時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平君死的時候其它三家就已經得到了消息,可是卻在他兒子死了之後纔出現。

而且還是他平四丫聲名掃地之時出現,他們三家要保得不是他平家,更不是他平四丫;蕭、司馬和席家要保得只是世家這兩個字罷了。

因此不管最後他平四丫會不會因此而不被皇帝問罪,平家會不會因此而免禍,他都不必對三家有半分的感激:他們來得太遲,平家已經完了。

他擡頭:“就爲了這麼一個蠻夷雜/種,一個棄婦、一個低賤的商人女,”他微微一頓:“王爺,你會後悔的。”

381章 全在計算中

紫萱不甘示弱的探出頭來:“就爲了權勢,就爲了虛名,就爲了世家兩個字,你平四丫搭上女兒、搭上兒子,你現在不後悔?”

她說完看看晉親王也料到了晉親王的想法,但就如平四丫所說晉親王所爲的確是太過大膽,所有的事情他一力承擔了,爲得就是保護她。

紫萱不想讓晉親王把一切都擔起來,尤其現在其餘三大世家都來了,她更不想讓晉親王獨力面對這三家人;尤其是,她不能讓晉親王獨自面對天下世族的仇恨。

所有的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原本就不打算和四大世家善了,不是她不肯放過四大世家而是四大世家絕不會放過她得,與其見招拆招不如直接開刀打痛四大世家,打得四大世家知道他們這些穿鞋的,最好還是不要和她這個光腳的一般見識。

因此她說完後自晉親王身後站了出來,挺胸擡頭看向下馬的三大世家的家主,沒有絲毫的畏懼;並且同時伸手去奪晉親王手中的長刀:反正已經殺了兩個人,和平家的仇是結定了,不如一併殺個痛快,永絕後患的好。

晉親王手微微一動:“紫萱,你做什麼?”他的聲音很輕,眼睛看着的卻是蕭停香;他沒有看其它兩家,而是把目光直直的投在蕭停香的臉上。

平四丫被紫萱的話氣到了:“你就逞一時的口舌之利吧,你的死期不遠了。”現在朱紫萱對上所有的世家,就算是有九黎的馬家也不能保她性命萬無一失。

他知道他兒女的大仇馬上就能得報,因此這話說得極爲斬釘截鐵、信心十足;他做爲四大世家的家主之一,自然很清楚天下世家的力量有多麼的可怕。

皇帝,都要爲之讓三分的,區區一個輔國郡主絕對會被世家之力碾成碎末,連屍骨也留不下得;就算晉親王這次也定會死在世家之手——世家隱忍了許久,此時到了背水一戰的時候。

晉親王當街殺了平四丫的兒女,其中包括平四丫的嫡長子、以後平家的家主;如果此時世家還在退縮的話,以後所有的世家都要乖乖的聽皇帝的話,不然等着他們的就是今天平家的下場。

此事平四丫看得極爲透徹,其它世家家主當然也看得極爲通徹;而如晉親王這樣聰明的人會看不透徹嗎?但是他依然動手了,包括平四丫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認爲晉親王純粹是在爲朱紫萱出口惡氣。

紫萱看着平四丫膽氣壯得沖天,微微一笑:“人都有一死,平大人何必總要提醒我呢?我能活多久還真得不好說,這個要看老天的意思;但是我能肯定一點,平大人你肯定會死在我前面。”

她說完轉頭看向晉親王:“王爺,借刀一用。”她剛剛沒有把刀拿過來,現在開口親自討了。

聽到她這話平家子侄們一臉的不相信——朱紫萱一個弱女子還敢殺人不成?而三大世家的家主都變了臉色,看紫萱喝道:“郡主,臣等有話要說。”

紫萱看也不看他們冷冷回道:“尊卑上下不用我來教你們吧?你們可都是世家,都是詩禮傳家的書香門第;上位不問下位不答是其一,還有你們沒有長眼睛是不是,沒有看到我正忙着嘛。”

她訓斥蕭停香三人訓得理直氣壯,就如同在訓自家的家僕般,沒有給他們留半點臉面。而她正在忙着的事兒,倒也不用她說看到的人都知道:她在忙着準備殺人,而且還是要殺四大世家之一平家的家主。

平四丫倒並不相信紫萱真會殺他,一來紫萱是個女子,看到人殺雞都會暈過去的女子敢殺人?那可當真是可笑;二來他可是四大世家的家主,不是阿貓阿狗,在其它三大世家家主的面前,就算是皇帝要下旨砍他的頭都要三思、都要和其它三大世家家主商議方可。

“輔國郡主,下刀的時候手可不要顫。”平四丫盯着紫萱:“老夫他日定會親取你項上人頭祭我一雙兒女,到時絕對不會手軟一點,卻也不會一刀就斬下你的人頭來。”

他怨毒的說着譏諷的話:“拿菜刀的手學男人拿長刀,哈,當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晉親王又躲開了紫萱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有我在,粗活當然要交給我來。”

紫萱看着他的眼睛:“有王爺護我當然是好事兒,但是他們這些瘋狗到時怕得還是王爺你,他們會千方百計的尋個王爺不在的時候對我下手。”

“我倒不怕,只是和王爺一起久了和王爺一樣怕麻煩了。”她回顧平四丫一眼:“這個就交給我吧。”她其實心中真得沒有底。

打人和殺人完全是兩碼事兒,上一世的教育讓她從不曾真正想殺過誰:就算是要殺人,也是如芳菲和丁陽,藉由皇帝下旨明正典刑——法律嘛,她一直在潛意識是這樣想得。

但是現在事情逼到了眼前,晉親王爲她殺了兩個人,如果再把平家家主一刀斬了,那天下世家絕不會放過晉親王;天知道那個皇帝會如何處置,很有可能爲了自保而把晉親王丟出來,以平天下世家的怒火。

她的事情她不想連累到任何人,如果真要有人死在天下世家的怒火之中,那也應該是她不應該是晉親王。

晉親王看着她,一雙眼睛澄清的很,對紫萱的心思他是一眼就看穿了:“不用說那麼多,你也不用想那麼多,我做得都是想做得、應該做得;你只要記住,我在便不會讓你受半點苦、更不會讓你手上染上血。”

蕭停香三人聽得氣往上衝,當下也不理會在那裡爭着要殺平四丫的人,由司馬明和席順慶上前去扶平四丫:他們到了,自然不能再讓人殺了平四丫。

司馬明和席順慶剛到平四丫身邊,看也沒有看過他們一眼的晉親王長刀一抖,在司馬明和席順慶的咽喉處一點閃開:如果他要下殺手,現在司馬明二人就是死人了。

晉親王平舉着長刀並沒有開口,只是看着司馬明和席順慶但那意思很明白:誰要來救平四丫他就殺了誰;活命的機會,他不會給第二次。

司馬明和席順慶都是文官兒,四大世家只有蕭家的人會武,因此他們被晉親王的長刀嚇了一跳,冷汗都爬出了鼻尖。

紫萱看到這裡沒有再說話,退後躲到了晉親王的身後;她要爭着殺平四丫,是不想給晉親王添太大的麻煩,連累他太深。

如今,蕭停香三人擺明要用硬的救平四丫,她再和晉親王爭執就是拖後腿,因而她閉上了嘴巴退後不再讓晉親王分心。

爲人着想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做得,如眼下她如果堅持爲晉親王着想,就是在害晉親王而不是在幫他。

蕭停香伸手把司馬明和席順慶拉到了身後,看向晉親王:“王爺,平大人有再大的錯也要回明皇上,定罰才能論處。”他想以理服人、據理力爭了。

晉親王看一眼紫萱,意思開口的事情交給你了——他知道紫萱的意思,但是他敢做就敢當;而且也不想紫萱背上什麼負累,因而他把紫萱“拖”下水,免得紫萱心中太過意不去而難受。

這當然也是他看得極爲清楚,如果世家當真能殺得了他晉親王,是絕不會放過紫萱的;就算世家殺不了他晉親王,世家們也不會放過紫萱。

因爲世家準備力爭之後,總要有個臺階下的:世家人做事,當然要先考慮好他們想要得是什麼,最不濟的情形下也要得到什麼纔會動手的;他們,從來不會衝動的。

紫萱倒是沒有多想晉親王爲什麼要讓她開口,反倒是能正面和四大世家對峙讓她心裡舒服不少:不能她的事情卻讓晉親王一人抗起來的。

“蕭大人,您這是要和我們講道理?哦,我忘了告訴你一句早告訴過平家人的話——今兒,我們不打算講理。”看着蕭停香紫萱淡淡的道:“不講理的意思就是,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蕭停香被紫萱的話噎到了,咳了兩聲:“郡主,臣在和王爺說話。”

紫萱對着蕭停香一笑:“哦,那可以。不過我要提醒蕭大人一句,今天事情是我說了纔算得。”

平四丫冷冷的加了一句:“當然,還有蕭大公子,現如今也只聽輔國郡主一人的話,這等本事……”

晉親王冷冷的道:“你的話太多了。”然後他終於看了看蕭停香三人:“你們來得正好。”說完長刀就斬向蕭停香,倒把蕭停香嚇了一跳——他完全沒有想到晉親王會要殺他。

不只是因爲他是四大世家之首的家主,而且晉親王和他的嫡長子水慕霞是生死至交;因此沒有防備之下他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得急急向後退去。

他手中沒有兵器,赤手空拳沒有防備之下,他當然要先避其鋒芒;真要鬥起來,他有把握能和晉親王不分上下的。

晉親王的招式卻並沒有用老,在蕭停香縱身向後避時他手腕一動,長刀就斬向了平四丫

蕭停香這才知道自己中計了,可是爲了保住性命再加上他剛剛也被晉親王突然出手而受驚,因此他沒有留餘力的向後縱去,此時就算明白過來想去救平四丫也不可能了。

他不敢小看晉親王的,因爲他的功夫很好所以他才全力以赴:而這一點,當然也在晉親王的算計之中。

382章 永絕後患

蕭停香年紀足以做晉親王的長輩,卻沒有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卻被晉親王給算計了。

不是他太容易上當,主要是晉親王對他斬過來的一刀,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凌厲的破空聲完全不像是虛招:如果幾日前他不曾闖過晉親王府,如果幾日前他父親不曾拍傷過晉親王的話,他是絕不會上當的。

只憑他的兒子水慕霞,他也不相信晉親王會斬他的;可是偏生幾日前他們蕭家兩個老得和晉親王結了冤,他纔會看到那凌厲的一刀時心中非常吃驚,完全當真得全力躲閃。

中計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中計,使得他還沒有穩住身形老臉就紅了;當着這麼多人,尤其是在司馬明和席順慶面前中計,讓他感到非常的難堪。

還有一點就是,他們三家前來爲得就是保平四丫一條性命:倒不是他們對平四丫有什麼朋友之義,也不是他們有什麼事情非平四丫不可,只因爲平四丫是四大世家之一,他們就不能允許晉親王當街殺了平四丫。

可是現在呢,他的身形向後縱去,司馬明和席順慶更是躲得向後,三個人眼睜睜的看着晉親王一刀斬向平四丫,這份難堪也讓蕭停香心裡特別的不舒服。

他們可不是來看平四丫被殺得,眼下除了看着什麼也做不了。

不過還有一點讓他心中多少有點安慰,人人都看得出來,晉親王斬向平四丫的這一刀,比起剛剛對他斬下的差不多,也就難怪他會上當了——雖然此話不能說出來,但他還是忍不住這樣想。

平四丫聽到晉親王那句“你話太多了”還想開口得,就是想給紫萱等人一點難堪:打不過他也不能讓朱紫萱太得意了。可是他張開嘴巴就看到晉親王斬向蕭停香,當時心中就閃過一個念頭:晉親王瘋了。

不然,晉親王怎麼一見四大世家的家主就揮刀相向呢?要知道蕭家可不止是世家,不能和平家相提並論,因爲蕭家有一個太后在呢。

不管是爲了什麼,晉親王哪怕是有一點理智在、有那麼一點腦子,也不可能對蕭停香動刀子得;就算晉親王是皇族又如何,蕭停香還是皇帝的親舅父呢。

但是,他馬上發現他想錯了,晉親王要殺得人根本不是蕭停香,當然更加沒有瘋掉:晉親王要殺得人始終是他平四丫。至少眼下是這樣的,晉親王斬向蕭停香的那一刀只是幌子,目的只是想讓蕭停香躲開,來不及救他而已。

那刀光匹練般卷向他,白茫茫的刀光在這一刻耀得他眼睛幾乎生不開。他在心中罵了蕭停香一句“傻蛋”,因爲蕭停香居然如此怕死,在晉親王揮刀的時候後退豈不是意味着世家的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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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蕭停香,他早認爲不能成爲四大世家之首的,可惜蕭家有太后在誰又敢當面反對呢?只不過現在他很後悔當初沒有反對以蕭家爲首的事情,不然此時他還有一線生機。

只不過他此時紛亂的思緒完全沒有想到,當初他是很中意那個四大世家之首的位子,如果他當年取蕭家而代之,那麼此時來救他的依然還是眼前的三個人,事情根本不會有什麼變化。

在刀光奔到平四丫面前時,他終於明白晉親王那句“話多”是什麼意思:那意思就是他應該上路,可以永遠閉上嘴巴了。

蕭停香在此時也只能大叫:“刀下留人——”雖然可能於事無補,但是他還是叫了出來,總要試一試的;希望晉親王可以給他們三大世家幾分面子,不必和他們三大世家當真撕破臉。

司馬明和席順慶也沒有想到晉親王見了他們沒有給他們好臉子也就罷了,還沒有說一句話且還沒有容他們見禮,就開始動刀子了。

在看到晉親王斬向蕭停香時,他們兩個在心中閃過的想法只有一個:後悔啊。至於蕭停香會不會死他們並不在意,也用不着他們在意;相反,如果蕭停香當真死在晉親王的刀下才好呢。

只要蕭停香死了,太后的態度就不會暖昧不明,定會助他們世家一臂之力的。

他們後悔的是,如果晉親王連蕭停香都敢殺,又豈會放過他們兩個人去?在眼前的人中,又有哪一個能阻止得了晉親王?沒有,一個也沒有,他們只有等死的份兒。

說起來也只能怪他們太過自大,就沒有想過晉親王會殺他們,沒有帶幾個人、更沒有帶什麼高手之類的,就急匆匆的前來;不然此時至少會有人護着他們離開,不用在這裡等死啊。

紛亂的想法剛在腦中浮現在,他們就看到那刀光轉向了平四丫,兩個人霎間明白過來大叫:“王爺,刀下留人啊——”

他們的“留人”和蕭停香的一聲“王爺”同時響起,卻是一樣的無力;並不是不響亮但就是讓人聽出極大的無力感來。

因爲他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那刀太快了。

平四丫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的身子微微的向左傾了傾,就算傾得再多也不會避得開晉親王的刀;他如此做也不過是在迅雷不及掩耳中,本能的做出逃命的舉止來。

可是奇蹟出現了,伴着他們的叫聲,晉親王的刀子停在了平四丫的脖子上,刀刃就貼在平四丫的皮膚上,有血絲滲了出來;但,晉親王真得住手了。

平四丫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看向晉親王並沒有馬上開口。他沒有開口求饒,沒有半點要服低做小的意思,只是瞪着晉親王滿眼都是仇恨以及惱怒。

他的樣子讓蕭停香三人多少還是滿意的,他們可不想看到平四丫當着京城百姓的面兒,對晉親王跪地苦苦求饒:那樣,會丟盡世家的臉面。

蕭停香驚疑不定的穩住身形:“王爺,有什麼事情好說,平四丫真得有罪也要明正典刑,使得天下人皆知,才能使人以此爲誡。”他的話客氣了很多,不敢再有用道理壓得晉親王收手的念頭。

他如今算是明白,道理再大晉親王也不會理睬的。平日裡晉親王要做得事情,何時又曾給人說過道理了?他向來不愛多話,也不愛聽人羅嗦的;雖然往日他不曾殺人,但現在晉親王擺明就是要殺人,他想以道理說服其放手是絕無可能。

剛剛是他想左了,只希望現在不晚還能讓晉親王真的放過平四丫;只是他的眉頭微微的皺起,因爲他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就來自於晉親王和平四丫,可偏又說不出哪裡有怪異。

司馬明和席順慶大大的吐了一口氣,至少他們的臉面保住了:晉親王最終還是收手,沒有當着他們的面兒把平四丫殺了。

平四丫看上去嚇得不輕:臉色發白、汗溼透衣衫;現在連眼睛都閉上,好像是在鎮靜自己。其實他這個樣子並不奇怪,換成是誰九死一生後都會如此的。

他不敢用力的喘氣,呼吸倒是聽不出異常來,那是因爲刀刃就橫在他的脖子上,只要稍用力使得脖子起伏有點大,就會讓他脖子上的傷口加深。

“王爺就爲了我們父子三人答得那句話而大開殺戒?”好像平靜下來了,平四丫終於開了口,依然沒有求饒也沒有認錯,反而問一句現在看來不重要、衆人都想明白了的話。

他好像現在才懂晉親王何以剛剛問他們會不會放過輔國郡主。

臉上的神色,讓人一看就知道平四丫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他就應該說謊話的;反正事後他是絕不會放過朱紫萱,但也不必爲一句話惹惱親王,把性命留在護國夫人府門前啊。

此時他在死亡面前忘了他是世家,剛剛他們一家三口會那麼斬釘截鐵,就是因爲世家的驕傲不容他們說謊話——那就相當於對朱紫萱低頭,就相當於承認怕了朱紫萱;他們豈能做那麼丟人的事情。

晉親王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會問,”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感情,平靜而冰冷:“因爲,我向來最怕麻煩的。”

平四丫的眼睛猛得收縮,因爲聽明白了晉親王話中的意思,換一句話就是他要永絕後患。但是,如此做的後果晉親王不在乎嗎?

“王爺,你要替朱紫萱永絕後患的話,能殺得盡天下的世家嗎?”平四丫瞪得眼角都要裂開了。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聽到的答覆;何況晉親王明目張膽的說了出來,更見他對世家的蔑視。

當然他如果真得不想聽,實在是不必問出來得。

平四丫問完之後也不想晉親王答他:“朱紫萱,你想永絕後患是不可能的,你早該一死以謝天下;你做爲了一個婦人早就罪大惡極死不足惜了,難道你不知道你活着讓你的前夫蒙羞,牽累到你的朋友……”

可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爲晉親王住手就是想聽他問一句“爲什麼”,而不想聽他多羅嗦,因而沒有打算給他太多的時間。

晉親王擡起了眼睛來,他看着的人還是蕭停香,然後手上用力刀子割向平四丫的咽喉;他的手依然很穩,目光也沒有點丁的變化,看着蕭停香輕輕用力就打算把平四丫殺掉。

就在晉親王看過來的霎間,蕭停香忽然就有種平四丫死定了的感覺;他忽然明白爲什麼剛剛晉親王停手時,心中會生出奇異的感覺了。

383章 那又如何

蕭停香心知自己無法救下平四丫,因而他輕輕的合上眼睛,不想看到平四丫血濺當場的樣子;出於兔死狐悲也罷,還是出於物傷其類也好,反正他就是不想看到平四丫死在他的眼前。

司馬明轉過臉去,席順慶倒是直直看着晉親王,眼睛一眨都不眨:他要看着平四丫死,要看清楚晉親王是如何殺死平四丫的;以後,席順慶在晉親王要死的時候,他同樣也會睜大眼睛看着。

晉親王的刀刃壓進了平四丫的肌膚,一線血自刀刃上出現,都不必一個呼吸平四丫就會死在當場。

平四丫的手臂忽然動了,他的右手帶着短光刺向晉親王的肋骨

誰也不曾想到平四丫會反抗,因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怎麼可能會在孔武有力的晉親王手下,生出一星半點的反抗之力來?就算是君子有六藝,但是六藝和晉親王一身的武功相比,差得實在是太遠太遠了。

但是平四丫偏就是動了手,而且還隨身帶着兵刃,一出手就是殺招,顯然也是想一招之間取晉親王的性命。

那短光雖然不長但是極亮,帶着讓人涼入心底的寒意,直直的刺向晉親王;同時,平四丫的左臂也撩向了晉親王的長刀,他的身體也向後仰:幾個動作如行雲流水,絕不是讀書人能做到的,更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胖子的身上。

沒有人知道平四丫會武,就連蕭停香也不知道,更不用說晉親王了;所以平四丫躲開了晉親王的長刀,可是晉親王根本沒有防備之下,哪裡能躲得開平四丫手中的短刃?

平四丫的短刃刺穿了晉親王的長袍,再刺穿了夾袍與中衣;平四丫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劍尖抵住晉親王皮膚時,晉親王皮膚一緊所帶來的輕微不可察的顫抖。

他知道,他得手了。

他的女兒死了,雖然他心痛且傷心但並沒有想過要和晉親王魚死網破;就連他的兒子死了,他也沒有想過要和晉親王同歸於盡:兒女沒有了可以再生,且他平四丫的兒女很多,嫡子也不是隻有平知壽一人。

但是,晉親王卻把他的醜事說了出來,使得平家聲名掃地,就算他能得救又如何?他平四丫完了,平氏一族的長輩們絕不會放過他:和兒媳通姦啊,他也無臉再面對家族中的任何一人。

平家,在他的手中要從四大世家除名,自此之後世上只有三大世家了;這個仇,他卻不能不報。

因而他忍着、他盡全身的力氣忍着,就爲等到這個一擊必中的時刻,就爲等到可以手刃仇人,爲自己、爲平家、爲自己的一雙兒女報仇血恨。

在晉親王第一次斬向他時,他就想動手的,好在他沒有太過着急沉住了氣,否則只要早動手一點點,也會被晉親王發覺;只要被晉親王知道他身負劍術,他想要報仇就絕不可能了。

而且,他不止是想殺掉晉親王,他的左手擋開了晉親王的長刀後,手中的短劍就準備脫手擲出:他豈能讓朱紫萱還活着?

他,等到了;因此他就要刺中晉親王看着晉親王眼在他面前,也準備着把擋住晉親王長刀的短劍擲向朱紫萱:這就是他爲什麼刺的是晉親王的肋而不是他的心臟——他不想讓晉親王死得太過痛快,他要讓晉親王親看看着朱紫萱倒在地上。

晉親王就是要幫朱紫萱纔會對他平家下殺手的,所以沒有比讓晉親王看着朱紫萱痛苦的先他死去,然後再讓晉親王帶着傷心與絕望去死更好的了。

平四丫的脣邊出現了笑意,猙獰嚇人的笑,他知道接下來晉親王的血會噴到他臉上;他不打算躲,他很想嚐嚐晉親王的血是什麼味道。

“噹噹”兩聲響,有火光四濺,讓人們不得不閉了眼睛。

蕭停香驚訝的睜開了眼睛,想知道是誰救下了平四丫,因爲那“噹噹”聲兵刃相交發出的;然後,他看到的是平四丫雙手執着短劍和晉親王、還有碧珠對峙。

平四丫右手的短劍被碧珠挑了起來,而左手的短劍架住了晉親王的長刀。

“你怎麼會知道?”平四丫看着晉親王滿臉的絕望,這句話幾乎是他吼出來得。

在他的短劍就要刺傷晉親王時,碧珠的長劍無聲無息的出現,挑開了他的短劍,也撕開了晉親王的衣袍——他知道,晉親王只有早知道他是會劍術的,才能讓碧珠擋下他的劍。

晉親王沒有回刀自救,長刀被平四丫的短劍架住後也沒有變招,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斷你女兒胳膊時,墨會元就發現你的劍術很高明。”

“平常人,哪裡有可能一劍就斬下人的一條胳膊來?而且還正正好的切在你要切的地方。”紫萱探出頭來:“只是,我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你的兒女死在你的眼前,你依然還能忍得住不出手。”

蕭停香的眼睛眯了起來,司馬明吃驚的瞪大眼睛,席順慶的眉頭微皺:三個人對平四丫極爲不滿。

平四丫聞言也不答話,身子向後仰倒的同時,左手的短劍向紫萱擲了過去;如果紫萱不露頭,他還真得無法傷到她。

晉親王手中的長刀卻早一步鬆開,然後寒光一現擲向紫萱的短劍被他用一柄刀攔了下來;這柄刀,纔是晉親王的刀。

碧珠的長劍如同毒蛇一樣纏着平四丫短劍爬上去,在他的手腕處狠狠的咬了一口;不過平四丫好像早料到了,他的手腕輕動就掙脫了碧珠的長劍,短劍還是認準了晉親王——不理會他自己的生死,脫手就把短劍當成暗器打向晉親王的心臟。

平四丫自知難逃一死,就算是能活下來,他又有什麼臉面活下去呢?因而他的目的就是要殺掉晉親王和紫萱,至少也要殺死一個他才能瞑目。

晉親王沒有理會那把擲向自己的短劍,他手中的刀向平四丫斬了下去,一刀就讓平四丫的頭離開了身軀。

看到晉親王不惜一死也要殺他,讓平四丫在心裡笑了;可是他的笑沒有浮現在臉上,就死了。

平四丫死死得極爲不甘心、極爲惱恨:在他死的一霎間看到他打出去的短劍,被碧珠再一次挑飛;因而,他心底的笑意全部消散了。

不管平四丫身爲四大世家的家主時有多麼的心狠手辣,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有多麼的壞,他的血依然是紅得。

紅色的血在就蕭停香三人的面前綻開成一朵妖豔的血花,他們無人能阻止晉親王動手;不論是他們的身份、還是他們的威脅,都無法讓晉親王改變要殺平四丫的心。

晉親王收刀輕鬆的避開了平四丫脖子間噴出的血,對平四丫說了最後一句話:“平家,除名了。”

平四丫還以爲晉親王依然在意世家的力量,否則不會在蕭停香等人大喊留人時會停下手來;直到他死的時候他才明白,世家兩個字在晉親王的眼中什麼也不是,連屁都不是。

看到平四丫軟倒在地上的屍首,席順慶合了閤眼,再睜開時依然是怒不可遏:“王爺,平大人他是朝廷重臣,他是平家的家主”

晉親王吹了吹刀身,看着那些血滴落在地上,刀身光亮如新露出很滿意的神色來,淡淡的答道:“那又如何?”

紫萱從來不知道晉親王能夠如此霸氣,只是以爲他不喜歡多話、爲人冰冷些;在面對四大世家時,她才發現京城之中的人們懼晉親王是有道理的。

這樣的一位行事如此自我的王爺,要殺四大世家之人都殺得如此輕描淡寫,完全不當成一回事兒,還有什麼人不怕他?好在,晉親王並不是一個好殺之人,至今爲止死在他手上的,也唯有平家三人而已。

她第一次有祟拜的念頭,這樣的男人才當得起人中之龍四個字。

晉親王殺了平四丫,還當着三大世家家主的面兒,就是狠狠的扇了天下世家人的臉,尤其是三大世家的臉。

平四丫的屍首在地上漸漸冰涼,四周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立在平四丫身邊的晉親王白衣勝雪,就算是衣袍破掉了也掩不住他渾身上下的英氣。

看一眼三大世家,晉親王沒有收回刀:“或者說,你們想做什麼?”這句話是在逼三大世家的家主表態——平四丫死了,你們是不是想爲他報仇?

平家三口死,就是因爲他們答了晉親王的一句話;如今晉親王淡淡的一句話,不過十個字的一句,卻如同大山一樣兜頭壓向三大世家的家主。

蕭停香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晉親王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司馬明和席順慶退了好幾步立在蕭停香的身後,看着晉親王也不知道答什麼爲好:爲平四丫報仇?他們絲毫不懷疑晉親王馬上爲了免得日後麻煩,會對他們舉起屠刀來。

殺了一個世家的家主,和殺幾個世家的家主有什麼區別嗎?

但是他們也不能說不爲平四丫報仇,或是不過問平家的事情了;因爲世家兩個字,這關係着他們三家的根本利益,容不得他們退縮。

晉親王笑了笑,很突然的笑了:“你們是不是兩難,那要不要本王來代你們做個選擇?”

冷風吹過,不只是吹起了晉親王的衣衫,也吹起了地上平家三口人的衣衫;還有,三大世家家主的衣衫:今天的天兒,可真得有些冷。

紫萱卻在心中莫名的想到一件事:快過年了呢。

384章 兔未死

蕭停香三人不想晉親王代他們作答,三人互相看了看都認爲此時應該三十六計走爲上;不能答得問題不答好了,而且平四丫已經死了,他們再和晉親王對峙也沒有什麼用:難不成真得和晉親王刀對刀、兵對兵的打起來嗎?

如果真那麼做,他們三大世家的人就是在找死。眼下也十分的不利,殺死一個平四丫也就罷了,如果他們三家再有一家折在這裡,才當真是掃了天下世家的威風;從此之後,還有有哪一個好意思說自己是世家之人。

蕭停香也不答話,對着晉親王拱拱手轉身就走;連場面話也免了,省得被人捉到話柄不放,當真把他們四大世家的家主都留在護國夫人府門前。

司馬明和席順慶雖然一肚子的火氣,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同樣一拱手就要隨蕭停香離開。要算帳也不急在這一時,到時候見了皇上再同晉親王理論就是。

他們就不相信晉親王會當着皇帝的面兒對他們動刀動槍的。

晉親王卻開口了:“三位大人,要殺平四丫早在你們來之前有的時間,而我也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

司馬明的額頭青筋跳了跳,這話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我殺平四丫是殺給你們三個看得,這不是拿他們當猴子嘛——殺雞儆猴啊。

他猛得轉回身去:“王爺……”

席順慶拉了他一把卻沒有說話,不得已蕭停香只能開口:“臣不明白王爺的話,而平四丫的事情自有皇上明斷。”

晉親王森然的一笑:“你們,好自爲之。如果再有人來打擾輔國郡主……”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那意思非常明白了。

蕭停香三人臉色更黑了,但他們真得不能再多話,齊齊拱手就要走。

忽然看到幾匹馬奔過來:“接駕,接駕皇上御駕親至”

皇上來了?司馬明和席順慶馬上對視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晉親王;如果皇帝不是對他們四大世家很“關愛”,絕不可能如此及時的趕到。

紫萱等人也有些吃驚,不過他們是無可無不可,事情已經做下就沒有怕那一說。

皇帝顯然氣得不輕,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的人,虎虎生風的自衆人面前走過直接進了護國夫人府;當然,他看到了破損的獅子及大門,還有那塊他手書的匾。

以晉親王爲首,紫萱和碧珠等人相隨魚貫進入護國夫人府,再次拜倒在大廳上對皇帝三跪九叩。

皇帝卻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們是不是當朕已經死了?”這話就真得重了,於是紫萱等人不得不再次跪倒在地上。

紫萱對此很不滿,首先是這次見皇帝什麼話還沒有說就跪了三次,其實就是對皇帝的話極不快;皇帝擺明是要對付世家的,可是像他那樣溫吞的來,到他死了、他兒子、他孫子上位也不見得能把世家打回原形去。

當然,世家會不會被皇帝所滅她不關心,可是晉親王和水慕霞明顯在幫皇帝除世家,不然晉親王怎麼可能知道平家那等隱秘的事情?

皇帝心中所想無非就是四大世家最好人死絕,如今平四丫死了,平家的名聲也壞了,不正中皇帝的下懷?可是他卻要興師問罪,爲得就是安撫天下的世家。

今天晉親王不殺平家的人,那以後也少不了和世家翻臉相向,到時候一樣會引來世家的極大不滿;看現在皇帝的樣子,到時候倒自然還是會把爲他做事的人拋出去,以平世家之憤。

這個皇帝,真不是東西。

紫萱對皇帝還真得沒有什麼敬意,什麼君君臣臣那一套她更是沒有認同過;因而在心裡罵皇帝兩句那是很正常的。

她當然也不能讓皇帝發作晉親王,因此她叩頭行禮準備開口,卻被晉親王攔下了。紫萱忽然發現,晉親王好像對她很瞭解,總能在合適的時候阻止她要去做某事。

皇帝見無人答話,氣呼呼的拿起茶盞來卻又狠狠的放回桌子:“說,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他不得不問出來。

不過廳上已經沒有閒雜人等,太監已經示意應該出去的人都出去。

晉親王淡淡的道:“平家的人攻打護國夫人府,臣依律斬之。”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交待了,就好像他做得事情是很天經地義的。

司馬明叩頭:“平大人是朝中重臣,有什麼罪過也要皇上明發旨意才能夠明正典刑。”

晉親王看他一眼:“是不是要等到你們攻打皇宮了,我這個親王還要把你們都捉到皇上面前請旨再殺人?”

他對着皇帝行禮:“殺了就是殺了,人就是我殺得,臣並不認爲殺錯了;如果皇上要降罪,臣自然領旨。”他說完又看向司馬明:“今天臣會殺平四丫,他日有人再對皇上存有不敬、不臣之心,臣一樣還會舉刀殺之。”

這話聽得司馬明等人不止是心頭火起,心中更是一凜:晉親王在皇帝面前明說了,以後他們如果再犯了他的忌諱,殺人的時候他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席順慶和司馬明對視一眼,心中都清楚晉親王定要除去了,不然他們世家真要大難臨頭;反正看皇帝的樣子,只要再多加些壓力定不會迴護晉親王的。

晉親王說完施禮:“臣衣衫破了,又是一身的血腥之氣不便伴駕;臣等告退。”他帶着紫萱等人再施一次禮,就要甩袖子走人。

他是真得生氣了。

宮中無人情味,他當然知道;皇帝貴爲九五之尊,他也不指望皇帝能記住他幾次的相救之情;可是多年來他也算爲皇帝出生入死、殫精竭慮了,但是皇帝又是如何對他得?

他的母妃的確不應該存了那等心思,但是他這些年來對皇帝還不夠忠心耿耿?皇帝當初登基之時,如果不是他在寢宮外夜夜親守,皇帝他敢合上眼睛睡嗎?他又有多少個機會可以把皇帝除掉,他卻一心一意的守衛在皇帝的身邊,眼都不曾合過一下。

況且他自斷一臂,爲得就是取信於皇帝,也爲了絕自己母妃的心;後來他甚至不惜把遺詔付之一炬,可是皇帝卻依然同他離心離德:就爲了不曾得到那份遺詔——皇帝有沒有想過,他怎麼會把遺詔雙手奉上。

那等於是把他母妃的性命雙手奉上啊。好吧,這些和眼前的事情無關;但是世家之禍已經幾代了?自他父皇開始就想除去世家,歸政完全於皇帝,但是直到皇帝也沒有成功。

就算很危險,就算要面對天下的世家,他晉親王面對皇帝的託付皺過眉嗎?如今,世家稍一施壓力,天下世家還不曾送上奏摺來,皇帝就已經大怒。

想要除世家,還要安撫得好世家:這兩件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同時做到的,因爲除去世家就要動世家的根本利益,翻臉是遲早的事情。

晉親王對皇帝失望,完完全全的失望;他對皇帝也真得生氣了,因爲他並不想成爲一隻替罪羊。

他惱了皇帝並不介意皇帝知道,他就是要讓皇帝知道。

紫萱爲晉親王捏了一把汗,這裡倒底是上唐的京城,晉親王惹怒了皇帝的話後果堪憂啊。

晉親王行事絕不拖泥帶水,說告退也不等皇帝答應不答應,起身就走;看得蕭停香三人張大了嘴巴:呃,他們原來還真得看錯了晉親王——就算是皇帝,晉親王也不買帳啊。

皇帝看到晉親王要走,目光微一變:“你們退下,朕和晉王有話要說。”

蕭停香等人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話,可是他們沒有晉親王那樣的膽色,在此時敢對皇帝說“不”;他們行禮後退出了大廳。

廳上只有皇帝和晉親王兩個人。

皇帝看着一臉冰冷的晉親王終於收起怒色長嘆一聲:“皇叔,你做事太急了些。”要讓他這個皇帝面對天下世家的怒火,這份壓力讓他極爲不安。

晉親王直視他:“父皇不急,所以先帝依然要繼續和世家糾纏;而先帝也不急,如今皇上依然爲世家所苦惱。”

“可是皇叔也太急了,一個弄不好就會讓朕背上罵名,而且還有可能引起戰亂……”皇帝想得更深更遠,他的擔心並不是不存在的。

晉親王打斷了皇帝的話:“皇上,魚與熊掌不可兼而得之。臣斷了一臂,沒有要他平家一門來償已經算是便宜了他們;而且人已經殺了,皇上如果真要平世家之怒降罪於臣的話,臣絕無怨言。”

他說到這裡挺了挺身子:“只要皇上一道旨意,臣的項上人頭皇上儘管拿去。”他說完再次行禮:“請恕臣無禮,臣告退。”

皇帝被他幾句噎得直瞪眼,看到晉親王頭也不回的走向廳門,他合了閤眼:“小叔叔,你難道真要舍朕不顧?”曾經他沒有登基的時候,與剛登基之時,他私下稱晉親王的就是小叔叔。

晉親王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皇上,小叔叔從來沒有變,可是您還真得放心讓小叔叔守在龍榻旁嗎?”

是時候讓皇帝做出選擇來了——要麼信他這個小叔叔,要麼叔侄直接反目成仇。就算要兔死狗烹,但是現在兔子還沒有死。

385章 不敢拿的好處

皇帝忽然坐下把茶盞掃到了地上:“小叔叔,你分明有很多的理由可以說,你分明可以爲自己辯駁的,你爲什麼不說?爲什麼要讓朕……”

晉親王回過頭來:“皇上,你不是都知道嗎,還用得着臣再說?何況,不管有多少的理由支持臣殺人,那都要看皇上你信不信了;皇上你信,不必臣多嘴——不止是皇上你知道,護國夫人府門前的事情,那三個世家的家主不知道?”

“如果皇上不相信,臣又說來何益,不如不說省些口水。”他看着皇帝:“不是臣不說,全在於皇上想如何處置此事。”

皇帝瞪着晉親王半晌沒有說話,他實在沒有想到晉親王忽然和他鬧起脾氣來;但是他的心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放了下來,不再擔心晉親王會有二心了。

晉親王看皇帝不說話淡淡的道:“人,臣已經殺了。”理由也好、藉口也罷,全在於皇帝的心意。

皇帝合上了眼睛,他是想除去四大世家卻沒有想如此快的和世家翻臉相向。

護國夫人府內的景緻不錯,當然要看和誰的府邸來比;和一般的大臣相比,自然是景色勝出不少,但卻不能和四大世家的府邸相比的。

紫萱和碧珠離開大廳步下回廊靜立,就是要回避廳裡的說話聲,免得人家說她和碧珠在偷聽;而蕭停香三人也步下了迴廊在右側立定,因爲他們不想立在紫萱的下首。

“聽說郡主前幾日發了好大的脾氣,在京城之中把賭坊酒樓鬧得雞犬不寧,如此擾民……”席順慶倒底還是舊恨難消,開口向紫萱問起了罪來。

紫萱看他一眼:“擾民不敢。如果席大人不服,一會兒大可以回明皇上詳查。”

席順慶馬上禁了聲,有些事情是經不起詳查;不過他豈能這樣放過紫萱,眼珠一轉:“郡主,不知道蕭大公子的傷勢如何了?”

蕭停香聞言輕輕的“哼”了一聲,對席順慶生出不滿來,因爲此事多少也算是掃他的臉面,是他不想當衆提起的事情。

司馬明看一眼蕭停香,再看向紫萱道:“我們兩家擇日就要爲小女和蕭大公子成親,到時候要請席大人來喝杯喜酒。”

紫萱看他們一眼:“蕭大人真關心兒子就去晉親王府看一看,至於其它人還是省些心思的好;”她拂了拂衣裙:“平家的教訓還不足以成爲警示嘛。”

司馬明聞言大怒:“你在威脅我們?”

紫萱看向司馬明:“你在對本郡主不敬?”

司馬明冷冷哼了一聲:“敬是要旁人打心底裡敬出來,而不是向人要來得;想要人人敬三分,那也要有讓人禮敬的本事在——郡主,人貴在自知啊;你以後還是少對人提敬不敬的事情。”

紫萱看向他:“司馬大人父母去得早吧?”

司馬明心中有些詫異,不知道紫萱怎麼會提起他的父母來;的確,他的父親去得早,但是母親尚在,不能算去得早。

紫萱話說完也沒有給他時間去細想,擡腿邁步一掌甩了過去,落在司馬明的臉上:“本郡主代你父母教教你規矩。”

司馬明捱了一記耳光有些不相信,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席順慶和蕭停香,然後再看向紫萱終於低吼了出來:“你……”

“我打都打了,司馬大人實在不必再問我敢打你嗎?”紫萱二話不說又是一掌甩過去:“我再打一掌司馬大人就會相信本郡主要教訓你不是說着玩兒的;打你也是爲你好,教教你什麼是尊卑上下,免得人前失禮被人笑掉大牙。”

司馬明沒有料到紫瑩萱還敢再打他,怒自心底起惡向膽邊生,他對紫萱揚起了手來。

紫萱看着他:“你打,你敢嗎?不要忘了,皇上可在我府上。”

司馬明盯着紫萱手臂抖了幾下眼看就要落下,卻被席順慶給拉住了:“司馬兄,何必同個婦人置氣?”

紫萱擡腳就踢向席順慶:“你說得什麼?”

席順慶怒而回頭,卻正迎上碧珠的耳光。碧珠的手勁當然和紫萱不同,挨這一掌就讓席順慶的牙齒有些鬆動。

紫萱和碧珠微微擡高下巴:“郡主教訓你們是看得起你們,還不跪下謝恩?”

席順慶和司馬明原本以爲有晉親王撐腰,朱紫萱纔會那麼的猖狂,如今晉親王不在,他們想要擠兌幾句,朱紫萱也就只有聽着的份兒。

他們卻沒有料到無根無基的朱紫萱對他們半分容忍也沒有,一句話不投機便大打出手;兩個人都有些後悔,實在是高看了朱紫萱,對一個商人女來說她懂得什麼叫得失利害,懂什麼叫做權衡輕重嗎?

對上這樣一個什麼也不講究,只要言語不和就敢動手的粗魯郡主,他們實在是自找苦頭吃。

司馬明拉住了席順慶,兩個人盯着紫萱和碧珠:“你們不要太過份了。”

“我們就是要過份,你們又待怎樣?”紫萱微笑:“前幾天的賭坊啊、酒樓什麼的只是小意思;這兩天我們得空,又到年根兒正想添衣服,要去成衣鋪子、金銀寶石鋪子、還有布莊什麼的去瞧瞧。”

她數手指:“喲,這些生意還真是不少呢,姨母,我們怕是要忙個幾天才能走動過來。”

司馬明二人當然聽得懂,怒火就要按捺不住時,蕭停香轉過頭來看一眼紫萱:“好了,我們是在候旨。”他不希望今天再和朱紫萱有什麼衝突,眼下有些事情要從長計議才成,不是三兩句佔個上風就可以的。

看到席順慶二人臉上的神色,他知道他們兩人並不服氣,但是他懶得再多說,只要他們能夠住嘴就成:還有什麼比現在廳上皇帝和晉親王的對話更重要?那可是關係着他蕭家的以後,關係着蕭家所有的後代子孫的富貴。

因此,他暫時沒有心思去琢磨紫萱的事情,反而把心思全放到廳中的談話上:皇上會如何處置晉親王呢;嗯,是禁足在晉親王府內,還是送到外地去建府令其不得踏出府門一步?

反正,只要皇帝肯處置晉親王,那事情便不大且對他們極爲有利,藉此機會他們正可以爭一爭;到時候,朱紫萱的生死當然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需要考慮的也不過是九黎那邊罷了。

他原本對朱紫萱的不滿,只是在於她是個再嫁婦,豈能配得上他的長子?但是就像太后和太皇太后看到的那樣,他也很清楚娶了朱紫萱就等於和九黎的馬家聯手,就等於能得到邊關十萬將士的心。

他不是不動心的,只是這樣明顯的好處他們蕭家不敢拿、不能拿;再加朱紫萱的名聲實在是太壞,因而他們蕭家算是忍痛割愛。

太后和太皇太后當然不願意讓晉親王迎娶朱紫萱:開玩笑啊,這麼能幹的親王有個外援還能了得?只是,他有點不解,就算晉親王有遺詔在手,可是也不能做什麼的吧?皇帝的龍椅已經坐穩。

再說,真要忌憚晉親王爲什麼不把他殺了?現在當然是不好下手了,但是從前在宮中要除掉晉親王有得是法子吧?人死了,就算是有十道遺詔又有什麼用。

但是太后和他是一母同胞卻也沒有對他解釋過,寧肯以朱紫萱是再嫁婦爲名,費偌大的力氣不同意晉親王迎娶其爲妻,也不肯當真對晉親王出手。

晉親王,倒底有什麼能讓太后和皇帝如此的忌憚?這一直是蕭停香和蕭老爺子想知道的,尤其是在今天他更想知道。

因爲,他生怕今天皇帝對晉親王的問罪再有變故——應該不會有吧?皇帝應該很清楚天下的大勢,如果此時如此強硬的待平家,當真會引來大亂子的。

蕭停香看一眼大廳,那裡沒有傳出任何的聲響來,卻讓他的心更加的不安寧;回頭看一眼朱紫萱,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兒子、晉親王還有錢國公。

錢國公不是那塊料,皇帝太后又和太皇太后不和,因而太皇太后爲了保錢天佑的一世榮華富貴,絕對不會允他娶朱紫萱這塊燙手的山芋:尤其是,錢天佑如今還有一個九黎王的名頭。

太皇太后的歲數不小了,她保不了錢家一生一世;因而只能讓錢天佑富貴無雙,卻不想他沾染權勢二字:不得不說,於錢天佑來說這是極爲明智的做法,看在錢天佑其母、其外祖母先皇后的份兒上,只要他一點不沾權皇帝自然會厚待於他。

至少,表面要如此。

其實,原本太后的意思,是想讓錢天佑迎娶蕭家女兒爲妻的,只是不想被太皇太后搶先了一步同席家議親罷了。

他胡思亂想着回過頭去看一眼朱紫萱:商人家出身目光短淺,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她絕對想不到的;頂多就是以爲他們這些人看不起她的出身——哪裡知道,其實他們這些人最想做得是她把搶到手心裡。

不然丁家老狐狸爲什麼會在馬家來過上唐後看上她?後來他留不住人寧可毀掉她——說起來他們當時沒有對朱紫萱留意,纔會讓丁家老狐狸得手,使朱紫萱成爲炙手可燙、誰都想要卻又不敢說想要,寧肯毀掉她也不能容她落到對頭手中的一個人。

想到丁老將軍,他心中生出一股煩燥來:他,極爲不喜歡那隻老狐狸。

“皇上有旨,宣兩位郡主和三位大人見駕。”太監的公鴨嗓子響起來,把蕭停香嚇了一跳。

紫萱不想和蕭停香直接的衝突,千不看萬不看也要看在水慕霞的份兒上;因而聽到蕭停香斥司馬明二人後,她和碧珠便沒有開口。

聽到皇上傳召,蕭停香知道現在纔是要見真章的時候,和司馬明兩位交換眼神:今天,定要讓晉親王付出代價

386章 商量着辦

蕭停香三個人聽到太監的傳召,想也不想擡腿就要走:上朝之時有幾人不會給他們讓路?習慣成自然是其一,其二就是他們心中就沒有把紫萱和碧珠當成郡主看待。

不過蕭停香走了一步忽然停下來側了側身子,他倒是想了起來,那兩個他瞧之不起的女子在表面上身份可是尊貴過他得。

就在他停下腳步的時候,紫萱開口:“大人們還是不要太急,記住尊卑二字——你們,要隨在我們身後。”她側身讓碧珠先行,碧珠卻推着她一起步上臺階。

司馬明和席順慶的臉色又難看起來,他們因爲被掌摑心中有氣,自然不想相讓紫萱二人;但是當真入廳之時,在皇帝面前他們不會亂了規矩,自然會讓紫萱二人先入廳:可是紫萱卻偏生一步也等不得。

再瞧不起紫萱和碧珠,但是兩個人是皇帝明旨所封的郡主,他們兩個人也只能忍氣退開一步,讓紫萱和碧珠過去。

蕭停香知道紫萱是故意的,但是於禮沒有不和也就閉上嘴巴沒有說話;上次在晉親王府只是以爲兒子死了,他纔會失態;如今卻是很能沉得氣。

但不表示他會因爲兒子生還而放過紫萱,此女他的兒子娶不得,他們蕭家娶不得也就只能毀掉:當然,要做得讓馬家找不到把柄纔可以。

紫萱和碧珠大搖大擺的在前面緩步而行,蕭停香三人只能尾隨其後,心中當然是有一份憋屈的。

司馬明和席順慶也不是省油的燈,就算被掌摑後處在憤怒之中,腦子也同樣在飛快的轉動着:此時就讓朱紫萱張狂又如何?只要一會兒敦促皇帝降罪於晉親王,看朱紫萱要怎麼辦。

廳上的皇帝的臉色極爲不好看,紫萱只一眼就看出青色來,當下擔心的看向晉親王;其實不看也能知道晉親王臉上的神色,除了冰冷外還能有什麼?

紫萱的心當即一沉,一面叩拜皇帝一面想着對策,絕對不能讓皇帝責罰晉親王;只是,她是不可能讓皇帝改變心意的,那說不得只能走那一步——只是便宜了丁家老狐狸。

好在風水輪流轉,只要丁家在她就有報仇的一天;眼下當然要以救晉親王爲主。

和紫萱碧珠沉重的心情不同,蕭停香三人看到皇帝的臉色心中卻是極爲高興的,看起來不需要他們多加多少話,晉親王就會被削了王位。

見過禮後,紫萱等人分左右立好,她自然是立到了晉親王的身側:皇帝沒有賜座,且晉親王在立着,他們這些人當然也就沒有坐下的份兒。

晉親王看紫萱一眼,目光裡是安撫讓她儘管放心的意思;可是看皇帝那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樣子,讓紫萱怎麼放得下心來?

皇帝沒有開口,他就是讓紫萱等人起身也只是擺了擺手;紫萱幾人等了半晌,皇帝還是青着一張臉坐在那裡,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但,紫萱等人可是他召進來的,沒有事兒叫他們進來和他大眼瞪小眼嗎?紫萱悄悄看一眼皇帝,想着要不要開口爲晉親王說幾句話:她猶豫的是,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形啊,生怕說錯了什麼再給晉親王招禍。

是等一會兒開口還是現在開口呢?她急得手心裡出了汗——晉親王你開口說句什麼,給個暗示啥得也成啊;要不皇帝你就說話,現在天知道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

司馬明等不及開口了,相比席順慶和蕭停香而言,他是最爲沉不住氣的一個:“皇上,平家三口當街被殺一事……”世家的臉是不能允許任何人打得。

皇帝“哼”了一聲,使得司馬明不敢再說下去,但是蕭停香三人都擡頭看皇帝,心裡在猜測皇帝是不是爲難如何處置晉親王:其實皇帝根本不用爲難,他們做爲臣子在此事上很樂意爲皇帝分憂的。

晉親王神色不變,還是冷着一臉立在那裡,連看蕭停香三人都懶得看。

只看晉親王的樣子,紫萱總是感覺他很有把握倒黴的那個人不是他,可看皇帝的樣子卻又不像;見司馬明開了腔卻一樣沒有引得皇帝開口,紫萱咬牙就要挺身而出。

晉親王卻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開口。

不過紫萱往前踏了一步,不但是皇帝看到了,蕭停香等人也看到了;皇帝的目光移過來的時候,蕭停香便已經開口:“郡主有話要說?”

紫萱看着自己邁出來的腳,乾脆大大方方的走出來對皇帝行禮:“臣妾是想請旨——皇上要不要在臣妾的府中用膳?臣妾廚藝雖然不精,但也要爲皇上盡幾分心意。”

她的話沒有說完,皇帝和蕭停香等人就睜大了眼睛:眼下有誰會想到吃東西?再說這個時辰也不是用飯的時候啊。

晉親王的眼中閃過了笑意,看着紫萱硬是一臉認真的樣子,很想笑出來;說實在的,這個臨時的藉口可不怎麼樣,但也同樣讓皇帝、讓蕭停香等人找不出毛病來。

皇帝實在不知道紫萱的腦袋瓜子是怎麼長得,悶悶的道:“不必了,朕這就要回宮了。”他說到這裡緩緩的站了起來:“奏摺沒有批完,且有幾件大事也約了幾個大臣相商;護國夫人府的飯菜,朕有時間再來嘗一嘗。”

他這樣答算是給足了紫萱面子,實在是讓紫萱很吃驚;按理說現在皇帝最惱火的人就是她和晉親王了吧?就看她剛剛站出來時皇帝瞧過來的那目光,就知道他對自己有着很大的不滿。

堂堂的皇帝、九五之尊,爲什麼要委屈自己而給她個好臉子?呃,也不對,皇帝的臉還是拉得很長,不能算是給了紫萱的好臉子,只是給了兩句好話罷了。

蕭停香等人臉色微一變,聽皇帝的話他們便知道有些不妙,正想要開口說什麼卻被皇帝的目光給止住了。

“平家手裡還有不少的東西,嗯,那座銅山和井鹽就交給你們三家吧。”皇帝沒有說平家的不是,也沒有派晉親王的不對,卻張口就把平家手中僅有最賺錢的兩樣給了蕭停香三家。

蕭停香三人有點傻了,這算什麼事兒呢?算是封口銀子呢,還是坐地分贓?也不說平家有沒有罪,就收了平家的族業好像有點……

但同樣,那座銅山和井鹽可不是小數目的東西,因此他們三人就算是感覺不對勁,卻猛然之間沒有開口說什麼。

皇帝並沒有停口:“平家的事情,你們三家和晉親王、還有郡主們好好的商量着辦;三天之內給朕上個摺子吧。”他撫了撫額頭:“朕累了,宮中還有未了之事朕就先回去了。你們要記住,和爲貴啊。”

他說完也不等蕭停香幾人說什麼,拔腿就走。

蕭停香幾個人的眼淚都要涌出來了,什麼叫做商量着辦?什麼叫做以和爲貴?四大世家的平氏一族毀在晉親王的手中,皇帝居然讓他們要以和爲貴

三人跪倒在地上齊呼:“皇上——”

晉親王和紫萱等人也跪在地上,不過他們高聲所喊的是:“恭送皇上——”

蕭停香三人以頭觸地:“皇上、皇上,此事萬萬不能……”可是皇帝走得很快根本不回頭,不等到他們把話說完,皇帝已經帶着人走得沒有影兒了。

他們三大世家再橫行無忌,也不敢硬去攔皇帝的路啊;皇帝要走他們根本沒有法子,原本打算在皇帝面前拒理力爭的,卻沒有想到皇帝根本不給他們機會開口。

蕭停香三人就算是能舌綻蓮花也不管用,因爲皇帝不打算聽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倒底晉親王和皇帝說過些什麼,怎麼能皇帝理也不理就走人了呢?要知道,天下的世家可都會看着此事,一個弄不好說不定會有人起兵勤王的。

蕭停香馬上一甩袖子:“你們在這裡和王爺商量着,我去去就來。”他緊隨皇帝之後追了出去;皇帝不知道厲害,他要讓皇帝知道啊,萬不能由着晉親王妖言惑主害了皇帝。

他可是皇帝的親舅父,不能看着太后和皇帝被人所矇騙;因爲只有太后和皇帝好,蕭家才能安穩幾十年。

司馬明和席順慶吹鬍子瞪眼睛,他們兩個最爲惱火,因爲在廳上捱了紫萱和碧珠的耳光,還想着向皇帝哭訴呢;可是皇帝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如一陣風般的走得很快,捱打一事自然是白捱了。

而且他們也惱蕭停香的吩咐,同樣是四大世家蕭停香卻把他們當成什麼?而且有什麼可以和晉親王商量的,難不成他們要和晉親王商量:你殺了平家三口,身爲親王不用償命這王位也要免了吧?還有,您實在是太閒了,還是回府中好好讀書吧,在府中讀他個二三十年書再出來走動——王爺,你不會反對吧?

晉親王卻已經坐下:“要自哪裡開始商量起呢?”

司馬明心中有氣開口就頂撞道:“就自輔國郡主商量起吧。”

晉親王點點頭:“本王也有此意。”他看向紫萱:“郡主你看有什麼人還要處置一番?”

387章 披麻帶孝

席順慶二人原以爲晉親王就算迴護紫萱,也會委婉一些,卻沒有料到晉親王如此直接,這已經不是迴護了。

司馬明當然不甘心,瞪起眼來搶在紫萱前面開口:“王爺,事情全是因爲輔國郡主而起,平家就算是再死有餘辜,也不應該一連死了三條人命吧?平家當真罪大惡極,就由王爺你請旨讓皇上降罪平氏一族,抄了平氏一家吧。”

他自然是負氣說得,因爲平家和紫萱不過是私仇、是意氣之爭,如今已經死了三個人,還能當真抄了平家不成?如果晉親王等人當真如此做,那可是大大的把柄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現在皇帝不知道爲什麼置天下世家於不顧,而回護於晉親王,但是眼下他們是不可能拿晉親王如何了:皇帝等於是把事情交給晉親王來處置——他們幾個人商量處置平家,自然要以晉親王爲主,因爲他們無人的的爵位能大過其。

如此他們可謂是顏面掃地,不只是平家如何連他們三家也會淪爲世人的笑話;所以他們怎麼也也要讓朱紫萱付出點代價,不然天下的世家以後人人都可欺得。

紫萱看向司馬明似笑非笑的道:“司馬大人說得極是,來人,記下——司馬大人的意思,是要抄了平府仔細問罪平四丫的家人,降罪平氏一族。嘖,趕盡殺絕也不過如此吧?還真得讓本郡主吃驚呢,司馬大人會對平家如此的恨之入骨,居然要其滅族。”

司馬明氣得額頭青筋都跳了起來:“你”他很想掐死紫萱:“我何曾有那個意思,我是說……”他的話被紫萱曲解了,傳了出去他會被人怎麼看——爲了司馬家的利益而落井下石嗎?

皇帝這次丟下的話實在對他們幾家大爲不利的,最最要命的一點就是皇帝把平家的的銅礦山和井鹽給了他們三家——他倒是有心說不要,可是其他兩家會不會因此得到更大的好處?

席家先不說,蕭家有太后在他放棄了蕭家就會得到更多的好處吧?銅山和井鹽對蕭家來說那就是如虎添翼,以後他們豈不是在蕭家面前更沒有說話的餘地。

拿不拿平家的銅山和井鹽,他都不可能說出對平家不利的話,因爲關係着世家的利益:這可是長遠的、關係到子孫的大事。

“司馬大人不是那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呢?”紫萱不緊不慢接話,相比司馬明氣急敗壞越發顯得氣定神閒:“平家可是攻打了護國夫人府,毀了御賜之物已經是對皇上的大不敬,而且他們還毀掉皇上的御筆親書——難道司馬大人認爲平家如此做算不得大事?”

說到此處她微頓眼也不眨一下:“來人,記下——司馬大人認爲平家所爲不算大事,也算不得對皇上的大不敬,不應該治罪。”說完看向筆錄的那邊:“寫完,記得給司馬大人過目,不要有所出入啊。”

她看向司馬明和席順慶:“我們還要上聯名的摺子呢,錯不得一點,總要認真核對每個人都畫個押纔是。司馬大人的話司馬大人可不要忘了畫個押,免得上摺子後司馬大人貴人事多忘了曾經說過的話。”

司馬明氣得一掌擊在桌子上:“我哪裡有說平家無罪?”

他不能說平家有罪,還要力保平氏一族方能顯出世家之威來;但是平家父子所爲的確有落人口實的地方,因而他也不能紅口白牙的說平家無罪,尤其是在皇上親筆御書壞在平家人手中,他豈敢斷定平家無罪。

如果這樣的話呈給皇上御覽,他司馬明絕對會有天大的麻煩,雖然不至於禍及其族但是他的前程就堪憂了。

碧珠很不耐煩:“平家倒底有罪還是無罪?你一會兒說要抄平家,轉個臉又說不是要抄平家;一會兒又說平家無罪,可是要記下來你又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你這麼大的人連個主意也沒有?”

她指了指席順慶:“他不明白你來說吧。”

司馬明身上的肉都抖了起來:“誰不明白?”分明是朱紫萱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可是碧珠還要不耐煩,還要指責於他:“王爺,您都聽到了,兩位郡主分明……”

“本王聽到了。”晉親王眼皮也沒有擡:“兩位郡主沒有怪錯你,你倒底是個什麼意思?”

“就是,你明白那你說個明白話啊。”紫萱不理會他們坐了下來,接着晉親王的話道:“平家倒底是有罪還是無罪。”

席順慶陰惻惻的道:“平家人的確是有罪,但他們已經罪有應得,人都死了郡主不會真得要鞭屍吧?他們的過錯他們付了代價,而郡主你呢?”

紫萱擡眼:“我?”

席順慶看着紫萱:“平大人怎麼也是朝廷命官,而且他的女兒爲什麼要到你府門前尋短見?有些事情不管你如何遮掩,它都是不會平白消失的。”

晉親王看着他:“你們是要爲平家出頭討個公道了?”話問得直接,不容席順慶二人迴避。

司馬明和席順慶對視一眼,他們如今能怎麼說?皇帝那句“你們商量着辦吧”可是意味深長,他們不能不做考慮。

他們四大世家再勢大也沒有想過要造反,皇帝的意思他們自然不能不予理會;除非是蕭停香能勸得動皇帝就另當別論。

席順慶緩緩搖頭:“臣等不是要爲任何人出頭,只是爲了公道二字,爲了朝廷的尊嚴;有些事情是絕不能姑息的,王爺。”

晉親王看着席順慶:“那你說給本王聽聽,要如何才能保有朝廷的尊嚴,如果纔算是有公道。”

司馬明和席順慶二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不管如何他們也不想全聽晉親王的,平家之事總要有人付出代價才成;可是這話要明明白白說出來,在晉親王面前他們還真得有些頭疼。

因爲晉親王揮刀殺掉平四丫的樣子,他們可是沒有忘掉;如果當真惹惱了晉親王,說不定也會給他們一刀:到時候晉親王倒真得死定了,可是他們卻還要早死一步——晉親王死了他們也沒有好處,反而便宜了蕭家。

晉親王卻沒有讓他們仔細思量:“說啊,事關朝廷你們不會是信口開河想糊弄本王吧?如果你們說不出道理來,就不要怪本王奏你們一本。”

席順慶咬咬牙:“事情全是由輔國郡主而起,貴爲郡主也不能干預朝政,何況是誅殺當朝大臣?逼得平家嫡長女要尋短見,逼得平大人當衆受辱——那不是辱平大人,而是辱朝廷啊。”

“平四丫是本王殺得。”晉親王冷冷的接了一句:“輔國郡主做過的事情,你們認爲應該如何處置?”

司馬明看看席順慶,二人同時開口:“削了郡主之爵,到平家爲平大人披麻帶孝——有認錯之心,我們才能爲其在皇上面前求情;到時候,保她一條性命就是了。”

很大的恩賜,他們認爲能留紫萱的性命就是很大的恩賜了。

讓紫萱去平家披麻帶孝,並不只是爲了侮辱她,而是爲了世家的體面;只有如此,才能掙回因平家而讓世家丟掉的臉,更有殺雞給猴看的意思:敢對世家下手的人,就算是親王撐腰,就算貴爲郡主,也一樣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暫時留下紫萱的性命並不等於永遠不動紫萱,只要把她貶爲庶人,以後要除掉紫萱就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

他們如此說也是給晉親王面子,免得晉親王因爲輔國郡主有性命之憂而和他們翻臉相向。

晉親王眯起眼睛來:“要貶爲庶民啊,還要去平家披麻帶孝。”他看看司馬明二人沒有說成與不成,而是看向紫萱:“紫萱你認爲如何?”

紫萱起身過去“啪啪”兩聲給了司馬明二人一人一記耳光:“披麻帶孝?貶爲庶民?你們想得倒是挺美啊。”

司馬明和席順慶大叫:“王爺,您看到了,郡主對我們這些朝廷大臣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啊。”

晉親王淡淡的道:“郡主打你是輕得,你們還不知足?如果是本王出手,本王就不會是掌嘴這麼輕了。”他看着司馬明和席順應輕輕的道:“你們知道,本王喜歡用刀的。”

席順慶和司馬明算是明白了,晉親王和輔國郡主欺他們世家是欺定了,他們只有兩個人想要討到便宜是不可能的;但就這樣被人欺壓他們還真得沒有體會過,因爲向來是他們欺人,哪裡有人敢欺他們?

“王爺,皇上說得是讓我們商量着辦,臣等所說得話也是商量的一路,王爺如此欺人太甚了吧?而且也有違聖旨。”司馬明氣得肚子鼓了又鼓。

紫萱撇嘴:“就是欺你們了,有本事你們就用沒本事就受着。”

晉親王的脣邊露出幾絲冷笑:“夜郎自大你們也敢說出披麻帶孝、貶爲庶民的話來,還自以有理?先不論郡主和平家誰對誰錯,本王來問你們,輔國郡主在九黎之功抵不過平家那點子是非?”

“你們還有臉對本王提朝廷二字,在你們心中還有朝廷在嗎?本王只看到了你們的私心。”晉親王冷喝起來:“就憑你們這種誅心的話,本王就想殺了你們。

早上5點上火車,累的不行,好不容易碼點字,還上來一羣自稱鐵路職工的人,買沒買票不知道,可臥鋪車廂沒臥鋪票隨便上人麼?上來就算了,還大聲說的沒完沒了,這字是打不下去了。還能有點下線不?

388章 我本賢良

司馬明和席順慶也算是在朝堂上久歷風雨,和朝臣們羣起而鬥之當然也是家常便飯;什麼強詞奪理的事情沒有做過,可是今天卻被晉親王的幾句話差點噎死。

誰也不能否認紫萱是有功且是大功的,但並不表示你有大功就可以不顧一切的橫行無忌,這是兩碼事兒;但是晉親王偏就弄到一起說,這種對比出來的結果是很要命的。

他們叫道:“王爺,郡主的大功和平家……”

“郡主的大功擺在眼前,而且我們剛剛自九黎回來區區十幾天而已,你們就想把輔國郡主的功勞一筆抹掉?而且還讓一個對朝廷、對我們上唐有如此大功的人,向一個犯有大錯的平家披麻帶孝——你們是何用心,你們心中可有我上唐?”

晉親王厲聲一喝:“你們還不跪下?這次本王定當對皇上好好說一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朝廷養了你們多少年,可是你們現在心中除了你們那點子小盤算還有什麼?”

“跪下”晉親王身形飄起,兩腳就把司馬明和席順慶踢倒在地上:“剛剛你們商量的話,本王會如實稟於皇上知道;要如何降罪就如你們所願,由皇上來做主。”

紫萱看着他們眼中盡是輕蔑:“你們是真得不撞南牆不回頭啊。”

司馬明和席順慶又掙扎起來:“皇上豈會降罪於我們?”他們不相信皇上會在平家倒了之後,再對他們兩家動手。

晉親王沒有言語,拿起茶輕輕的品着,嫋嫋升起的水汽讓他的臉不清晰起來,使得司馬明二人無法在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紫萱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她和碧珠對坐飲茶,就好像沒有聽到司馬明和席順慶的話。

席順慶兩人卻沒有因爲紫萱等人的沉默而面露喜色,反而心中的擔憂更甚;如果此時晉親王等人大聲駁斥他們,他們反而會心中安穩許多:難不成,皇上當真要對世家下狠手?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天下大勢豈是隨便能動得。

不要說他們四大世家如何,這天下的世家有幾個手中還是有兵權的,當真引出大亂子來皇帝就不怕擔個罵名嘛。

但是晉親王和紫萱等人的沉默,尤其是晉親王的毫不言語帶着無比的自信——想到皇帝走時的話,他們在心中生出了寒意來。

皇帝要來真得了。世家當然有一場硬仗要打,但是有誰不想保留自己的實力?尤其誰也不想做那個註定被抹殺的出頭鳥。

沉默了良久之後,司馬明艱澀的開口:“平家之事,王爺和郡主是個什麼意思?”

紫萱擡眼:“現在倒不忙說這個,先來說說兩位大人的錯處吧;你們連披麻戴孝的話都說了出來,不會當我這個郡主耳聾吧?”

晉親王看着司馬明:“我的意思,你們心中最明白的。有道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平家已經這樣了,你們說本王會有什麼打算?”

他把茶盞放下:“上書。讓皇上看看你們這些臣子的嘴臉,到時候如何降罪當然要由皇上說了算。兩位大人無事可以回去了,你們從頭到尾的話他們都記了下來,你們不必擔心本王會胡亂說話。”

司馬明聞言看向席順慶,此時他有些後悔剛剛把話說得太早也太滿了;如果當真任由晉親王上書,把他們的話附上,皇帝肯定會大怒的。

其它的降罪不好說,至少平家的好處絕對是要歸蕭家獨有了;以後只怕也沒有什麼三大世家,而只有蕭家獨尊了。

席順慶舔了舔舌頭:“王爺,我們兩個剛剛有點糊塗……”他倒是轉得很快,馬上改了口風:“平家對皇上的確是不敬,輔國郡主雖然處置的有些不妥,但也在情理之中。”

司馬明當然不會讓他一個人買好:“我想,只要讓郡主到平家弔唁一番,好好的慰撫一下平家的孤兒寡母,給他們些銀子讓他們度日……”他和席順慶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想平白便宜了紫萱。

世家的臉面,就算是到了現在他們還是想顧得,還是想要讓世人知道世家兩個字就是金字招牌。

紫萱笑了:“你們在說夢話嗎?平家,完了。”她冷下臉來:“你們給我點銀子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司馬明忽然直起腰來:“我們打開窗子說亮話好了,我們不過是想保住我們幾家的臉面而已,平家倒底如何我們並不關心;只要郡主能做讓我們過得去,其它的事情全由王爺和郡主拿主意即可。”

“王爺和郡主就想用幾句話逼得我和席兄二人如何,那是不可能得;想依此把我們兩家如何也是不可能得——稟於皇上知道,我們也不過是被斥責幾句罷了,且我們也是長着嘴巴的。”

他看着晉親王:“王爺倒底想如何處置此事,明說我們幾人大可以商量。”他的話倒真說得透徹。

其實意思就只有一樣:你們休想我們兩家做出太大的讓步來,我們也不會任憑朱紫萱再侮辱我們世家。

晉親王淡淡的道:“說得好。只是你們也不要以爲只是斥責幾句,當真只是挨幾句罵,你們兩位也不會如此在乎,現在大可以甩袖子走人。要不要走?本王絕不會留你們的。”

司馬明的臉色微微一變:“何必說這些,就算對前程有些影響,大小還很難說呢。”他直接看向紫萱:“郡主,有話直說纔能有商有量。”

“和你們有商有量就不必了。”紫萱端起茶來道:“只不過你們這左一句惡婦、右一聲棄婦的,我聽得不順耳不說,名聲於女子而言可是貴過性命啊。”

席順慶目露鄙夷:“那於我們何干,郡主的名聲早就壞了,卻不是我們所爲。”

紫萱盯着他:“原本壞了?丁家所爲有了皇上的旨意,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委屈,名聲自然就沒有壞那一說還有誰敢再說我一句惡婦,誰還能說我是個棄婦?偏就是你們在人前張嘴閉嘴罵個不休,壞了本郡主的名聲。”

晉親王輕輕的加了一句:“也完全不把皇上的旨意放在眼中。”

司馬明哼道:“臣等對郡主不敬,向郡主請罪。”他說着話草草施了一禮:“如此可行了?”

紫萱看着他:“你倒是想得輕鬆,壞了人的名聲就這樣算了?想我們不把你們剛剛的話稟於皇上知道的話,你們就要以三大世家之名爲我闢謠,向世人明說丁家的可惡、平家的陰險。”

“你們壞了我的名聲,當然就要補回來,此事不算爲難你們吧?”她說完微微一笑:“我本賢良,兩位大人現在是深知的?本郡主希望天下人都能知道。”

司馬明和席順慶卻咬着牙不說話,如果當真由他們來爲輔國郡主正名,洗脫了其惡婦、棄婦的壞名聲倒不是大事;但是會讓世人如何看待他們四大世家?

輔國郡主和晉親王把平家毀了,然後他們餘下的三家還要拼命說人家好話——他們賤不賤啊此事,他們絕不會答應。

“不答應?”紫萱看他們的神色也知道:“那就沒有什麼好說,慢走不送。”她當真送客了:“過幾天要去你們鋪子裡轉一轉,到時候有什麼對不起的地方,還要兩位大人多多擔待。”

司馬明和席順慶還想說話,卻被碧珠喝道:“你們還不走?是不是要等本郡主動手你們才肯走。”

席順慶氣得拂袖:“郡主你也在意名聲?在意名聲就不會讓你的前夫連受三刑,當真是聞所未聞。再大的仇字也不過一個死字,你卻有如此狠毒的心腸還想要什麼名聲,不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碧珠聞言當真是忍無可忍,一個箭步到他面前揪起了他的衣領來:“狠毒?你知道什麼叫做狠毒嗎?我馬上到你們家去把你們家男人全部送入大牢,每天都要在他們身上割下一片肉來,而他們每天的飯菜就是這片肉,水就是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血”

“你們家的女人要下毒、要斬手、要毀了臉,還要送給大牢裡的男人糟踏……”她想起自己家人所經歷的一切,激動的淚流滿面,頭髮搖動間露出那如鬼怪般的半邊臉。

席順慶聽到這裡怒吼:“住口,住口果然是蠻夷之人,居然有這等惡毒的心腸,我定要稟於皇帝知道……”

紫萱打斷他的話,上前扶過碧珠來看着席順慶的臉:“丁陽所受算得了什麼?他們丁家加諸在馬家身上的,就是剛剛我姨母所說的那些——不是蠻夷之地的九黎人想出來的法子折磨人,而就是上唐的丁家對馬家下得如此毒手。”

“我對丁陽所爲,真得很心軟、很慈悲了。”她盯着席順慶:“席大人,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否則也讓丁家對你的家人如此這般一番;到時候,希望席大人你能以德報怨,不和丁家人一般見識。”

席順慶聽得目瞪口呆:“不、不可能。”他不相信丁家的人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如果他們如此做了,皇上怎麼會饒過丁家”

紫萱和碧珠誰也沒有說話,因爲主意是丁家出得可是動手的卻是九黎人;除了靈雀之外沒有人能證實馬家的事情和丁家有關:他們怎麼可能指望皇帝會爲此而降罪於丁家?

389章 爲什麼?

席順慶在司馬明的眼中也看到了驚愕,他們萬沒有想到丁家在九黎會做出那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來:“皇上,不知道此事?”

碧珠露出自己少了手掌的胳膊,也沒有遮掩她露出來的如鬼怪般的臉:“丁家所爲我們不會冤了他們,當然也不必你們相信;只是,我不想再聽到你們說什麼惡毒不惡毒的話,聽到沒有?”

“再說我們家的萱兒惡毒,我便效法丁家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惡毒。”她目光的恨意讓人不寒而慄:“惡毒的人始終是丁家,對不起我們萱兒的也是丁家、還有你們這些自命不凡的人。”

席順慶“嘿”了一聲:“終年打雁這次卻被雁捉瞎了眼,被丁老匹夫給騙了。”他一手握拳打向另一隻手,惱怒的道:“走,現在就去找丁老匹夫算帳。”

司馬明聞言也是一臉的恨意:“就是,居然敢利用我們豈能饒過他。王爺、郡主,我們先去找丁家老匹夫算帳。”話音一落他們就要想走。

紫萱笑了:“兩位大人倒是聰明,只是不會把我們當成傻子來看吧?兩位大人剛剛對本本郡主出言不遜,如今想一走了之是不可能的。要麼,你們就等我們上書,要麼就麻煩兩位大人想個法子,向世人言明本郡主的賢良之處。”

席順慶就是不想爲紫萱說話,讓世人明白朱紫萱是個好人於他們有百害而無一利:如果朱紫萱是個賢良的婦人,而且其母還對上唐有功績、她自己也在九黎立下了不小的功勞——日後哪個和她作對都會被當成壞人。

當然,主要是三大世家丟不起這個人啊;人家生生的咬走了他們一塊肉,他們還要喝彩說“咬得好”,會成爲世人的笑柄。

晉親王冷目一掃:“你們不相信輔國郡主是個賢良之人?她原本的惡名都是被丁家所污,你們是不明白還是不肯不相信呢。”

司馬明爲難的道:“清官難斷家務……”

“放屁”碧珠真想一掌甩過去,看能不能讓司馬明老實些:“他們也說不出人話來,何必和他們多說。明天我們就去他們鋪子裡轉轉,然後王爺請旨也到四處走走,什麼山啊、什麼湖之類的;總之,他們族業哪裡有,王爺就去哪裡瞧瞧唄。”

紫萱彈了彈手指:“如果發現鐵啊、糧食啊、銅啊什麼的不符,王爺當然要好好的稟於皇上知道。”

司馬明和席順慶的臉更黑了,這是赤luo裸的威脅;可是他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生意想賺大錢不動得小手腳怎麼可能?只要晉親王去,總會查出些什麼來的,萬一上達天聽那罪過可就不小了。

“王爺,我們當然知道郡主是賢良之人。”兩個人說出了他們認爲最違心的話,說完有種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

丁家的確做事做得太過份,原本好些事情朱紫萱的確是被冤的,可是被冤不表示朱紫萱主就是個賢良之人啊。

打人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當街踹人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管是什麼人、哪怕是朝廷的命官,她指着鼻子破口大罵更是數不勝數:這樣的一個婦人算賢良,那全天下就沒有不賢良的婦人。

紫萱點點頭:“兩位大人即知我的賢良,相信會想盡法子、很快就讓世人知道我的賢良之名吧?同時,也會讓世人知道丁家所有的惡行,對不對?最後一句倒是我多嘴了,丁家老匹夫欺你們在先,不用本郡主發話兩位大人也必不會放過他們的。”

席順慶眯起了眼睛來:他們當然生丁家老匹夫的氣,但是丁家老匹夫卻沒有讓他們有恨之入骨的感覺。

“郡主,您不是想驅虎趕狼吧?”他很直接的問了出來,因爲被人利用來再被人利用去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紫萱微笑着扶起碧珠來:“席大人聰明,本郡主的打算你居然能看得如此一清二楚。”她緩緩的坐下:“不過兩位大人是當世士林尊祟之人,相信也不忍心看着我一個婦道人家被丁家欺辱吧?”

“唉,本郡主是個賢良的人,雖然不怕丁傢什麼卻也不便和丁家老匹夫直接去算帳;弱質女流啊,兩位大人明白的,所以只能麻煩兩位大人了。”她也沒有遮着掩着,打開窗子說亮話不算,還老實不客氣的把對付丁家的事情交給席家和司馬家了。

司馬明心裡自然憋了一肚子的氣,可是眼下他們處於下風有什麼法子呢;如果只有朱紫萱一人,他們倒也不懼,可是有晉親王再加上皇帝今天的態度,他們不得不暫時低下頭來。

晉親王看着他們:“你們既然知道郡主賢良的,那麼讓你們說兩句話有什麼好爲難得?這根本算不得讓你們做事,因此而讓本王對你們剛剛那些話漠視是你們得了便宜。”

他輕輕的彈了彈手指:“而且,皇上也真得有意要讓人去那幾處走走,到時候讓誰去——你們知道的,這裡面的學問可不小。”

席順慶躬身:“王爺,皇上使欽差年年要巡查的,這個本就沒有什麼。”

晉親王只是看着他:“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巡查的人不同結果便不同,去得時間不同,結果也不同。你們,沒得選擇。”

司馬明和席順慶沒有再提巡查之事:“郡主的清名被丁家所毀,皇帝已經下旨整治了丁陽,天下人應該明白一切纔對;既然現在世人還有不知內情的,那臣等理應爲郡主說兩句話的。”

“至於平家的事情,臣等沒有什麼主意;雖然不敢偏勞王爺,但我們同平四丫多年的交情,此時還是少說話爲好。”他們齊齊躬下身子,心思早已經不在紫萱這裡,而是飛到帳目上,盤算要多久才能把一些事情抹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破綻。

晉親王現在倒是很好說話:“本王知道的你們的苦衷。嗯,好了,你們先去吧。”

司馬明和席順應行禮告退,走得比一隻飛跑的兔子還要走。

紫萱伸個懶腰:“用他們對付丁家,雖然不能指望着有什麼結果,不過至少能清靜幾天,也免得丁家老匹夫有那麼多的時間來算計我們。”

碧珠笑道:“你倒是很喜歡‘老匹夫’三個字。”

席順慶二人剛離開護國夫人府,迎面就遇上了急急趕來的蕭停香;他們一見大喜的迎上去,想知道皇帝是不是新得旨意——甥舅關係當然有很多話都是很好說得。

剛剛他們那麼痛快的答應晉親王和紫萱,其實就是指望着蕭停香會給他們帶回來翻身的消;要知道恩自上出,只要皇上改了主意,晉親王和朱紫萱就翻不出大浪來。

蕭停香看到他們讓人住了馬上,探頭就問:“你們和王爺商量的如何了?”

席順慶二人幾乎同時探頭開口:“蕭大人,皇上可有旨意?”

三個人在開口後心都是一沉,因爲他們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焦急;三人轉到一輛馬車上,半晌之後蕭停香先開口:“皇上,根本沒有見我。”

席順慶和司馬明張大了嘴巴,看着蕭停香有着太多的不相信:“怎麼會這樣?那蕭兄可有去求見太后?”只要有太后的話也可以啊。

蕭停香抹了把臉:“太后,也沒有見我。”話落,車廂裡猛得沉寂下來,三個人誰也沒有看誰。

皇帝和太后在這個時候不見蕭停香,意味着皇帝拿定主意要對付世家,而晉親王和朱紫萱就是主力;他們這些世家,真得要到末日了嗎?

“你們那邊如何,有什麼結果。”蕭停香打破了沉默,就算是心中再煩亂,應該做得事情還是要做得;你不做,事情只會對世家更加的不利。

席順慶長嘆:“平家的事情由晉親王說了算,而我們三家要忙得,就是助輔國郡主得到賢良之名。”

蕭停香挑起眉毛來:“你們說什麼,輔國郡的賢良之名?”他猜到平家的事情會以晉親王的意思爲主,因爲皇帝的意思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此事還會牽扯到紫萱的名聲。

司馬明看向蕭停香很有點不客氣:“不答應又能如何?晉親王告訴我們,皇帝今年要巡查那幾個地方的欽差,很有可能是晉親王;嗯,也有可能是晉親王的親信,比如說蕭大人你的長公子。”

皇帝和太后都不買蕭停香的帳,司馬明心中對蕭停香的不滿忽然間就有點壓不住的意思。

蕭停香沒有着惱:“此事八成是真得,不過晉親王肯告訴我們,就說明此事還有一線生機;他,至少並不想把我們這些世家趕盡殺絕。”

馬車轉了方向,把三位家主各自送回家中。

席順慶推開書房的門看到女兒席蓉在,他反手頭上門:“平家,完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重複了一遍:“是真得完了。”

席蓉扶他坐下親手端給他茶水:“父親,您好像很不快?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吃了虧。”席順慶沒有看女兒,仰面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蓉兒,你告訴父親,你爲什麼要害得平家如此之苦?四大世家少其一,此時是極爲不智的,你知道不知道。”

390章 混蛋更好

席蓉要給席順慶捏肩膀的手,因爲席順慶的話微微一頓後才落在席順慶的肩膀上:“父親,您想多了。平家完了,女兒知道父親痛惜,可是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和平君姐姐……”她說這裡落下淚水來,哽咽道:“情同手足,豈會加害、豈能加害。”

她的淚水晶瑩如夏天清晨草尖上的露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席順慶的臉上:“您是不是聽了什麼人的話?女兒當真沒有做。”

席順慶睜開眼睛,猛得一掌擊在桌子上:“當真不是你所爲?你去看過平君之後不久,她就向平四丫獻計去害輔國郡主;如今,她害人不成終害己,還累得平氏一族要自世家除名——不是你的話,她怎麼會想到那樣的主意?”

席蓉嚇得跪倒在地上:“女兒實在不知道,再說那天女兒也沒有在平府久留,怎麼可能對平君說什麼呢?就算您不相信女兒,也應該知道女兒沒有足夠的時間說服平君啊。”

席順慶聞言想了半晌,伸手拉起女兒來:“爲父的錯怪了你。唉,平家這一去,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實在、實在是……;父親心裡,實在是極爲不安得。”

他說到這裡忽然看向席蓉,很認真很仔細:“女兒,不管如何平家已經沒有了;就算是你做得,你也是父親的女兒,父親還能如何你嗎?如果當真是你所爲,你告訴爲父也好讓爲父有個準備,免得你再被人捉住把柄。”

席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父親,真得不是女兒啊。如果是女兒的話,女兒倒底是席家的人,做出這樣的大事來豈能不和父親商議?又豈能在事後不對父親言明?”

席順慶這次長嘆一聲放開了席蓉的手,坐倒在椅子上:“平君是聽了誰的話呢?平四丫也不是糊塗的人,怎麼就會聽了他女兒的話?真是奇哉怪也。”

席蓉一面拭淚一面道:“父親怎麼知道是平君姐姐獻得計呢?”

席順慶看女兒一眼:“我如果連這個也不知道,我們席家就要步平家後塵了。”

屋外的房頂上倒掛下來的人聽到這裡閃身不見了,就好像度順慶的書房外根本沒有出現過那麼一個黑衣人一樣。

而屋中的席順慶和女兒席蓉卻一無所覺,還在議論平家沒有之後應該如何做。席蓉現在又是一臉的淚痕:“這個朱紫萱實在是欺人太甚,豈能讓父親做這種自掌臉的事情?她就算原本是爲丁家所害,但觀她近來的行事也全和賢良二字無關。”

席順慶擺手:“此事不用再議,如果不照着做後面的麻煩小不了;就讓她先得意一時又如何?現在她高興了,自然也就不會再去我們家的那些鋪子胡鬧。”

席蓉卻一臉的不甘心,只是現在想勸動她的父親卻不容易了,因而她給席順慶捏過肩膀就離開了。

當夜,紫萱等人睡得極熟時,席蓉卻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席蓉早早的趕去司馬家,和司馬雲一起在花園裡下了好幾盤的棋;她的棋力原就勝過司馬雲,因而連勝幾局後就感到沒有意思告辭回家了。

司馬雲送她出門:“凡事有好就有壞,妹妹你何必直管盯着壞得那面不放?朱紫萱得意便得意去吧,也未免不是個好時機;且她也不是沒有隱憂的,妹妹想想太皇太妃和蕭府——還有什麼氣不出得?”

“萬事總要爲自己着想三分,和商人家出來的半個九黎人謳氣不值當得。乖了,到她吃虧的時候,你想想她的那張臉,還有什麼氣不能出得。”她送席蓉上了馬車:“那花露,妹妹收好了。”

席蓉拍拍她的手:“她不過就是倚依着晉親王和蕭家大公子罷了,真以爲是她自己的本事不成?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呢。”

司馬雲擺手:“去吧。有空閒的時候我會去看妹妹的。”又叮囑了席蓉身邊的丫頭婆子們,方纔戀戀不捨得讓席蓉離開了。

司馬明出現在女兒的身後,馬車早已經離開看不到什麼了:“走了?”

“走了。”司馬雲伸個懶腰:“累死我了。”

司馬明拍拍女兒的肩膀:“以後這些日子有你累得。只是,倒底是委屈了你……”他是真心的疼愛自己的兒女們,不論是嫡出的還是庶出的;因爲他們司馬家每一代孩子們都不多。

就算是他的侄兒們,他也是疼愛有加的。

司馬雲回頭:“有什麼委屈的?父親你想得太多了,女兒真得沒有委屈半分。”

司馬明看着女兒的臉,心中嘆息知道是女兒懂事寬慰自己:“去找你母親吧,我已經和你母親說了,你有什麼事兒也不要總是不說,我們是你的父母。”

日子在平靜無事的時候總是過得看似慢,其實眨眨眼就過去了;平四丫死了有十幾天了,皇上旨意也有了:平四丫的罪狀被人羅列了幾十條,自然是要抄家的。

御史們在此事上可謂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他們讓皇帝的旨意下得有了大快人心之感;而且,天下的士林子弟在此事上也是一面倒,口誅筆伐的讓朝臣們紛紛側目:原本他們不當一回事,當他們發現士林子弟的言論在百姓中得到了相當大的擁護後,纔對這些寒門子弟正眼相看。

世家們自然是有另外的看法,他們以爲士林子弟的所爲是受朝中寒門出身的幾人鼓動;而寒門出身的幾位三四品的大員也沒有避諱此事,和士林子弟的往來十分頗繁。

“錢老國公,真得好厲害啊。”紫萱也沒有想到錢老國公在士林子弟當中如此受尊重,平時看他那個迂腐勁兒,也就是一個無用的、還是極極不講理的糟老頭兒。

晉親王看一眼紫萱:“他可能在世家們的眼中只是個混蛋,可是在天子士林子弟的眼中,他是德高望重的師長。不是他,父皇的科舉之制也不會興起來,其實錢老國公和其兄都是當世的大才。”

“如果沒有科舉之制的話,如今朝堂之上就全是世家舉薦之人,天下寒門中人想出頭,那比登天還難。”他長長一嘆:“只可惜,錢老國公的兄長夫妻死得早,他的妻子也死得早;嗯,聽說錢老國公的那個妻子在世之時,很厲害的。”

紫萱想到錢老國公痛恨惡婦微笑着點點頭:“不管如何,利用御史和天下士林讓那些世家都閉了嘴巴,錢老國公可謂是勞苦功高;只可惜,不能讓人知道,連皇上那裡……”她有些黯然。

晉親王倒是看得開:“皇上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你還是如我?就讓人以爲他們叔侄混蛋更好,至少無人會去找他們的麻煩,只有他們去找人麻煩的時候。”

很快晉親王就告辭了,因爲太皇太妃打發人來請他,兩人也只有苦笑的份兒;至於水慕霞,紫萱倒是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了,因爲太皇太妃不讓她進晉王府了。

不過水慕霞在昨天下地能走動幾步,倒讓紫萱放心不少;但是不能見到人,她心裡始終有些放不下。

水慕霞此時正靠在牀頭上和墨隨風聊天,太后有旨意來,要宣水慕霞入宮:因爲她老人家不放心啊,等到現在聽說水慕霞好了一多半兒,便着人來擡水慕霞進宮。

墨隨風看着太監們把人擡走,他要相隨卻被拒絕,因爲太后的旨意上沒有提到他;這讓他多少心中有些不安,便去尋晉親王才知道太皇太妃帶着他出城上香還願去了,這幾天他是回不來得。

原本他也只是想讓晉親王入宮去看看而已,並沒有想得太多:就是擔心水慕霞的身體、以及蕭家的人等在宮中罷了;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多想了。

急急的衝進護國夫人府,紫萱聞言連忙和墨隨風一起入宮,倒是無人阻攔;可是在入宮之後才知道,太后並不在宮中,她剛剛離開去蕭家了。

現在不用說什麼,定是太后和蕭家定計讓把水慕霞弄回了蕭府。

晉親王不在,水慕霞又是蕭家的嫡長子,人家的祖父、父母什麼的要見他、或是留他在家中,都是極爲合情合理之事。

紫萱和墨隨風就算是不懼蕭家,不怕太后降罪,也不能現在去硬闖蕭家去奪人。

“慕霞是蕭家的嫡長子,又得祖父、父母還有太后的喜愛,回蕭府而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他們,不會害慕霞的。”墨隨風強笑着安慰紫萱。

紫萱一笑:“當然不會害慕霞了。”她笑得也極爲勉強,天知道蕭家求了太后、調開晉親王把水慕霞弄回蕭府做什麼。

總之,不會是好事。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爹孃當然是爲兒女好,可是好心卻未必辦好事啊;這纔是墨隨風和紫萱擔心的事情。

正在此時蕭家打發人送來了一封簡短的信,信是水慕霞的親筆無疑:我很好,勿念;問王爺好。

墨隨風把信翻來倒去的看:“的確是慕霞所寫,可是我總感覺這兩句話有點奇怪呢。”

紫萱淡淡的道:“慕霞不會在信上寫‘問王爺好’四個字,就比如他想要問你如何,只會寫墨隨風那小子還活着吧——這類的話,纔是慕霞會說得。這幾個字另有深意。”

391章 新人

墨隨風託着腮:“他也不是個會等人去救的,這句話總不應該是讓王爺去救他吧?以他的臭脾氣絕對不可能的,就算他現在重傷未愈,也不會等人去救得。”

紫萱想了想:“有道理。再說蕭家是他的家,就算是好心做壞事,也不會危及他的性命。再說我如果此時去蕭家,於他來說卻是百上加斤不如不去的好。倒是墨兄你,可以用探病爲由去蕭家看看,相信蕭家的人不會爲難你纔對。”

墨隨風答應着去了,到了下午纔回來,吃酒吃得臉有些紅:“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來,慕霞我也見到了,身邊伺候的人是有點多;我也告訴他晉親王不在,他有得是機會暗示我卻什麼也沒有做,可能那信是他在人前寫得,因而纔會那般的合乎規矩。”

“蕭家的人對我也沒有什麼,再三的謝過我還請我不要怕麻煩多去他們府上幾次,慕霞他們並不想換大夫;這次接慕霞回府,只是因爲他**擔心他擔心的睡不着,我觀蕭夫人的臉色,也的確是傷了神得。”

他攤攤手:“可能,是我們想得過多,有些草木皆失。倒底慕霞是蕭家的人,想讓他回府去養病也沒有什麼可疑的。”

紫萱低下頭:“可是前些時日……”

“前些日子蕭老太爺他們不是來過嗎?和王爺生出誤會來,因而不好意思再來接慕霞,今天得知王爺不在府上,再加上蕭夫人思子心切纔打發人來接了慕霞回去。”墨隨風聳聳肩膀:“我也感覺此事有些奇怪,但是蕭家的人沒有阻止我去探慕霞,我們隨時可以應變的。”

紫萱也沒有其它的法子,和龐然大物的蕭家相比,她這個郡主還真得算不上什麼;真得去蕭家大鬧的話,到時候蕭家連墨隨風也不讓進,他們就什麼也消息也得不到了。

好在晉親王出城陪太皇太妃上香,相信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再說吧。

晉親王在兩天後回來,他也去蕭家看了水慕霞,除了蕭家老太爺和蕭停香據說不在府中,其它的人相陪算是極爲客氣;而水慕霞的精神看上去還不錯,和晉親王相談甚歡。

離開蕭家晉親王徑直來尋紫萱:“我和慕霞用暗語談了幾句,他現在在蕭家倒是很好並沒有什麼不妥,也不知道蕭家把他弄回去做什麼——至少到現在爲止,蕭家的人只要求他好好的養傷,在傷勢大好之前不要到處走動而已。”

衆人猜不透蕭家的打算,只能先看看作打算;時間過得很快,二十多天過去了,水慕霞的傷勢也好得七七八八,蕭家除了不讓水慕霞離開外,並沒有其它的舉動。

紫萱和晉親王也只能等着,水慕霞的傷勢真得好了,蕭家根要本就攔不住他。

又守七八天,忽然錢天佑忽上門來,原來他的叔父錢老國公一直在爲他準備成親的事情,只是新房設在別院,所以他現在才知道。

“席家不是已經退親?”紫萱瞪大了眼睛:“你要和誰成親?”錢天佑和碧珠的親事一直不曾向皇上提起,因爲沒有合適的機會。

錢天佑跺腳:“就是席家嘍。不知道爲什麼,叔父這次什麼也不聽,和席家的人商量後安排一切;明天就要成親了,我纔得到知道;現在,怎麼辦?”他急得團團轉“新郎倌的衣服都備好了。”

紫萱聞言看看碧珠:“你們兩個進宮去見皇上吧,反正席家和錢家的親事現在沒有太多的人知道,只要皇上肯下旨賜婚,自然就不會有什麼……”

話沒有說完,錢老國公就闖了進來,命人把錢天佑拖回府去;他自己留下來對着碧珠深施一禮:“你和天佑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但是我們不能同意這門親事,對不住的地方就請郡主海涵。”

“你是九黎人並不要緊,可是你被丁家所害,我們錢家不可能……”他沒有再說下去,繼續施了一禮:“是我這個做叔父的對不住你,你要打要殺我絕無怨言。”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紫萱看向碧珠:“是誰告訴錢老國公的,你和天佑的事情自回來還沒有對人提及。”

璞玉嘆氣:“錢小國公幾乎天天來府中,原來人家還會懷疑是來尋郡主你的;但他天天伴在解憂郡主的身邊,幾乎把京城中所有的名勝古蹟都轉了一個遍,此事還用得着說嗎?只要有心人肯定會知道的。”

“誰是這個有心人。”紫萱盾向璞玉:“錢老國公的性子,在此事上肯定後知後覺,鐵定有人告訴他;和席家的親事能這麼快議定並準備成親,相信太皇太后是知情。”

碧珠跺腳:“明天就要成親,我們怎麼辦?”

“搶人去。”紫萱的臉上閃過怒氣:“進了錢府把天佑搶出來再說。”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好法子?只要明天成親讓他們找到新郎就成了。

碧珠馬上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她本就是不慣那些彎彎繞,直接上門搶人很合她的心意。

說做就做紫萱等人帶着人直奔錢府卻撲了一個空,錢天佑根本不在錢府,而是進了宮他們再大的膽子也敢闖進宮裡搶人,此計自然落空。

碧珠瞪眼:“那我們便在路上搶人。”錢天佑不會在宮中不出來的,到時候迎親的時候搶人一樣。

此計卻也行不通,因爲明天太皇太后會親伴着錢天佑到席家迎親,要親去吃兩位新人的茶;衝撞了太皇太后的鳳駕同樣是罪能謀逆,此事自然也是不可爲。

紫萱眯起眼睛來:“那就怪不得我們了。璞玉,你們回去找幾個生面孔,在京城之中買最好的嫁衣回來。”

碧珠看着紫萱:“做什麼?”她是認定了錢天佑的,非此人不嫁。

握住碧珠的手道:“姨母,明天你就嫁人吧。”

碧珠愣愣的看着紫萱:“可是錢家的人不會來我們府上迎親。”

錢家的別院中燈光能明,大紅的燈籠透着無比的喜氣,到處是人聲嘈雜,可是新房那裡卻靜悄悄的。

新房裡端端正正坐着一位蓋着紅巾的姑娘,身邊送嫁的人並不是席蓉身邊的丫頭——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爲有時候陪嫁丫頭不是平常伺候的那兩個人。

一身紅嫁衣的碧珠和雪蓮落在新房窗外,雪蓮敬惕的四下觀看,而碧珠輕輕一指彈向窗上的紙,一個小洞便出現在窗紙上。

然後兩個人便推門而入,看也不看屋裡的人一眼,反倒對屋外不敢放鬆半點;直到關上門她們才大大的吐出一口氣來。

雪蓮看向碧珠:“沒有想到如此輕易就得手了。”

碧珠看一眼房子徑直走到新人面前,伸手就揭開了那姑娘的紅巾:“咦?這個人是誰?”端坐在牀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席蓉

雪蓮看過去也是一驚:“怎麼新娘子換了人?不好,我們中計了。”她連忙把碧珠護在身後,卻被碧珠拉到了旁邊。

兩人警惕的左看右看,又向外面看了良久,也沒有任何的異常;傳來的笑語聲昭示着這裡的確是在辦喜事。雪蓮輕輕的道:“我出去……”話沒有說完,碧珠人已經打開房門閃了出去。

雪蓮回頭看一眼牀上的新人,咬咬脣也跟了上去:她們明明親眼看到錢天佑了啊,怎麼新娘子會不是席蓉呢。

再回到前廳隱在暗處細瞧,周旋在賓客間的人就是錢老國公;而此時的錢天佑被人架着正要送往新房。

碧珠一拉雪蓮兩人先趕回了新房裡,看看那新人她咬牙道:“雪蓮,你先把她揹走吧。”雖然人不是席蓉,但是她也不能讓其和錢天佑成爲夫妻。

“把她還是送回席府,記得給她換上日常的衣服;如今更加無人知道是她要和天佑成親了,名聲無損自然婚嫁無礙,倒讓我心裡舒服了不少。”碧珠幫雪蓮背起那個姑娘,打開門讓雪蓮揹着人走了。

她又出去看到錢天佑的確是被人架着走了過來,咬牙返回房裡揀起紅巾蓋好端坐在牀上。

事情的確是處處透着古怪,可是眼下她也顧不得許多;先和錢天佑把名份定下來,然後再商量其他。

房門被推開了。

墨隨風看着屋裡的人皺眉頭:怎麼和錢府別院不遠的這家莊園也在辦喜事呢,這也太巧了吧。尤其是讓他爲難得是,這莊園里居然有兩個新房

這是誰一下子娶了兩個新人——按上唐的婚俗來說,一年之內不能添兩人,否則是極不吉利的。因而兄弟娶親也會錯開一年,這家怎麼可能讓兄弟同時娶親呢。

兩處新房相距不算近倒也說不遠來。墨隨風原本是爲碧珠等人做掩護的,可是沒有想到發現一個黑影,追到這裡消失不見卻發現了莊園也在辦喜事。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倒掛窗外捅破了窗紙向內看去,一看之下他大吃一驚:這不是席蓉身邊的丫頭嗎?那此時端坐在牀上那個新娘子會是誰?

新娘子開口了:“給我口水喝。”

丫頭們忙取杯子:“少喝一點,姑娘。”

墨隨風聽出來了,新娘子就是席蓉;因爲他對席蓉當天在酒樓裡那句“我想要回家”,實在是印像深刻。

席蓉在這裡,那在錢府別院當中的錢天佑迎娶的何人?墨隨風感覺他們中計了,馬上翻身而起就要離開去尋碧珠:今天這事兒,當真是太古怪了。

392章 懂事的好孩子

墨隨風剛翻身上了屋頂就看到有幾個人,打着燈籠有說有笑的,扶着的那人身穿大紅的衣袍,一看就是應該是新郎倌兒。

他微一沉吟沒有立時離開而是悄悄的摸過去,想看看新郎倒底是誰:席蓉應該坐在錢府別院中,可是她卻坐在這座不知名的莊園中,也是一身的紅嫁衣——席家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親事如此胡亂作爲。

如果席家當真是騙了錢家的話,那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哪一個也不會饒了席家;怎麼看席順慶也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了來,可是事情就在墨隨風的眼前,他是真得猜不透倒底發生了什麼。

也許,看到那個新郎倌的話,或許能猜到幾分也說不定:席蓉要嫁的人不是錢天佑,還是說錢家別院裡的錢天佑只是個幌子,如今已經被帶人帶到這裡來?

墨隨風會如此胡思亂想,是因爲那幾個說是扶着新郎倌兒,倒不如說是在擡着他;新郎倌完全是身不由己或者是已經暈睡的樣子。

他不敢太快的接近,小心仔細的他追到幾人身後不遠處忽然又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這幾人根本不是向席蓉所在的新房而去,他們拐了一個彎直直的奔另外一處、墨隨風還沒有來得及看的新房而去。

墨隨風下意識的看看幾人的來處,那裡並無人再來;這個新郎倌不是席蓉的,但這人又是誰,而另外一座新房的人會是誰呢?

此時的席蓉已經喝了幾口水,又吃了一塊點心:“還、還沒有來嗎?”她的話裡帶上了嬌羞。

丫頭們嘻笑着:“姑娘等得心急了?不對,我們可不能再稱姑娘了,我們應該……”話還沒有說完,房門忽然推開讓幾個丫頭嚇了一跳,回頭卻驚訝的道:“三老爺。”

席巡撫擺了擺手讓丫頭們都出去了:“蓉兒,叔父聽說你要成親的事,當真是嚇了一跳,卻也沒有趕得上阻攔。今天這個樣子成親,實在是太過委屈了你。”

席蓉起身行禮:“蓉兒謝謝叔父。自古以來兒女的親事就是父母之命,再說爲了席家蓉兒也沒有什麼不能做得;眼下這一點點的委屈算不得什麼。”

席巡撫長嘆一聲:“罷了,也是叔父連累了你,如果當初叔父能把事情做好……”

席蓉打斷了他的話:“怪不得叔父。其實如此也是無奈之舉,那朱紫萱已經正了名,如今京城之中還有幾人認爲她是惡婦?倒是其賢良之名到處傳頌,長此下去對我們席家極爲不利。”

“父親和蕭伯父、司馬伯父商議過後,認爲朱紫萱的勢大不過是因爲京中幾位貴人的相助罷了,如果不是錢小國公大鬧了丁府,她又如何敢提什麼和離之事?還有,以她一個無根無基之人,如何在京中做到呼風喚雨且把平家逐出了京城的?”

“再者,皇上要對付世家,我們和皇上硬碰硬終是下策;打蛇要打七寸,蓉兒倒是認爲父親和兩位伯父的法子不錯;區區一點委屈,實在、實在算不得什麼。”

席蓉輕輕的嘆息:“只是蓉兒會、會想念父親、叔父和母親等親人……”兩滴清淚落在她的手背上,在燈光下閃現出彩色的光芒;她馬上強笑:“母親說了,大喜的日子不能落淚的。”

席巡撫聽完長長一嘆:“你是個好孩子,我們席家絕不會讓你在日後再受半點委屈。”他又安慰了兩句便離開了,走出新房的院落後對一人道:“回去和兄長說,蓉兒這裡沒有問題的,她真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

席蓉看着自己的腳尖喃喃的道:“生米煮成熟飯,我之所得朱紫萱之所失呢;你不是賢良了嘛,總不能再來和我搶夫婿吧——如果你真來搶,那可就要讓京城中的人瞧瞧,你這位賢良的輔國郡主是如何賢良的。”

她說完脣角落出幾絲笑意:“終於,成親了呢。”

“姑娘說什麼?”丫頭們剛回到席蓉的身邊,沒有聽清楚她剛剛的自言自語。

席蓉輕輕的道:“沒有什麼。”她只是等得有些心焦,可是再心焦也不好意思問;就算是想一想她的臉都紅了起來——她的新郎倌兒怎麼還沒有來呢?

同時臉紅的還有錢家別院當中的碧珠,因爲房門被推開,有人扶了錢天佑進來,還嘻笑着故意讓錢天佑倚坐在她身邊,頭直接擱在了她的頭上。

她和錢天佑坐得如此靠近,雖然沒有看過去也知道身邊的人真得是錢天佑;她們九黎女子的嗅覺很靈敏,自然能分辯出她們的情郎身上與衆人不同的味道。

想到今天就要和錢天佑成爲夫妻,雖然錢天佑說不過不止一次,她也存了非君不嫁的念頭,但真要成爲夫妻了她卻羞澀也同時不安起來。

喜婆上前說吉祥話兒,根本容不得碧珠想得更多,然後喜婆就拿着錢天佑的手挑起碧珠的頭巾來:“多子多孫多福多壽……”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爲喜婆發現新娘子換人了,根本不是她大清早上妝的那一位。

她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看着碧珠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她送嫁的新娘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還是第一次拜過天地入洞房後,才發現新娘子換了人。

在她的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遇上胡大仙了驚懼什麼讓她雙膝發軟,因爲除了胡大仙之外,她真得想不出原本的新娘子不見了,而換成了眼前這個。

所謂的胡大仙就是狐狸修成了人形,因爲常人不敢開罪因而才用同音的胡爲姓,尊稱其爲胡大仙。

碧珠手輕輕的一揚,喜婆就動彈不得了;不過這更讓喜婆以爲她遇上了大仙兒。

“接下來是不是要喝交杯酒?”碧珠的的臉通紅,聲音也失去了平常的直爽英武,而變得嬌媚無比。

喜婆喃喃的道:“是,是。”她沒有暈過去當真是膽大的人了。

碧珠回頭看一眼錢天佑:“你們喂他吃了藥?”

喜婆又點了點頭:“是。”她是不敢對大仙兒說假話的:“大仙,你、你……”後面她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碧珠輕輕的拍了拍錢天佑:“還不醒過來?你能避百毒的玩意兒呢,居然會被人動了手腳羞不羞。”

錢天佑如同剛睡醒一樣,先是看看屋裡然後跳了起來:“我死也不……”說到這裡纔看到碧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碧珠?”

他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後再瞧又過去抓住碧珠的手:“真得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的?席家那個該死的丫頭呢?”

碧珠輕輕的搖頭:“原本坐在這裡的新娘子也不是席家的姑娘。”她對錢天佑細細的把事情一說:“一會兒雪蓮來了我們再覈計,她應該會去尋萱兒和王爺的。”

錢天佑看着碧珠,目光直直的、眼睛眨也不眨:“你,今天真漂亮。”

碧珠臉更紅了,想抽出自己的手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平時力氣比較大的她,現在根本不是錢天佑的對手,居然抽了幾次都抽不回來;最終,她也就任由錢天佑握着了。

錢天佑喃喃的道:“洞房花燭,洞房花燭啊。”他忽然一拉碧珠:“來,我們吃交杯酒。”

燭火也好像是太過高興,就在兩人飲下交杯酒時忽然爆了一朵燈花出來。

燈籠的光線猛得亮了亮,霎間又恢復了平常;拎燈籠的兩個人笑道:“燈花報喜呢。”

墨隨風終於閃到了幾人前面,可是燈光時明時暗,再加上新郎倌兒的臉向下,他根本看不到臉;他看看幾個人,再瞧瞧另外一處新房,悄無聲息的縱向新房那裡——到了新房總會看到新郎是誰得。

這處新房只看外面也佈置得極好,院子裡同樣是靜悄悄的無人,他看一眼身後知道新郎還要一會兒才趕到,便又倒掛在窗前想看看新娘子是誰時,忽然聽到房裡傳來“啪”得一聲響,好像是有人捱了打。

有微弱的聲音傳出來,卻聽不太清楚;只能聽得出是有人在怒斥什麼人。

墨隨風更加的好奇了,大喜的日子裡會是誰在新房裡教訓人?他把窗紙弄破後,先看到是一個丫頭跪在地上,而牀上新娘子蓋着紅巾自然是看不到臉得。

那丫頭因爲背對着墨隨風也看不到她的臉,不過牀邊上帶立着幾個丫頭,墨隨風倒是有眼熟之感;他皺着眉頭微一沉吟,忽然大吃一驚。

不等他想更多,新娘子一腳把那個丫頭踢倒在地上:“你居然把大姐的舊物戴在手腕上,居心何在?我問你一句,你倒是有八句在等着我,是不是以爲跟着我嫁了過來,就能成爲姨娘了?”

那丫頭正要回話,忽然有個丫頭道:“喜婆回來了,應該姑爺就要到了。”

新娘子喝那丫頭:“還不滾起來,今天晚上應該如何做你懂得,不要惹我生惱,明白嗎?”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坐好,屋裡再無聲息。

墨隨風現在不用看新郎倌也知道那是誰,因爲屋裡的新娘子是司馬雲那個被人架了來得人當然就是水慕霞了。

他翻身上屋頂還沒有想到要不要搶了水慕霞就跑時,看到又有幾個人架了一個新郎倌走向席蓉所在的新房——會是錢天佑嗎?如果不是錢天佑,那個被架來的新郎倌會是誰?

393章 聽你得

墨隨風看一眼不遠處的水慕霞,再瞧一眼那後來被架來的新郎,一咬牙還是撲入黑暗中:怎麼也要去瞧瞧,要救水慕霞在今天晚上是不可能不驚動人的,因而是衝進新房搶人,還是在新房外搶人都差不多的事兒。

當然,在新房外搶人的話時間也來得及,他不知道今天怎麼會有三個人成親的,定要摸清楚眼下的情形纔能有應對之策;不然一個謀算錯了,滿盤皆輸豈不是壞事。

他雖然心中焦急但還是極爲謹慎小心的,並沒有弄出半點聲響來,很快他接近了後來的那新朗倌兒;但是這個新郎追倌兒同樣是低着頭,讓人看不到他的臉——就算如此,墨隨風差點驚叫出來。

架着新郎倌的人他雖然不認識,那燈籠上也沒有什麼字,幾個人的言談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墨隨風依然認出了新郎是誰。

新郎的臉是看不到的,可是架着他的人白面無鬚、說話聲音尖細,分明就是幾個太監;這當然不會讓墨隨風驚叫起來,太監他見過很多次了:太監們架着那人的姿勢有些奇怪,架起來也比扶着水慕霞的人要費力很多,因爲新郎倌兒是個獨臂人

晉親王,新郎倌八成就是晉親王。

墨隨風回頭看看要步入另外一個新房院落的水慕霞,再看看被太監們扶着、昏迷不省人事的晉親王,他猛得頭大如鬥,因爲他不知道要救哪個好。

他自幼早慧幾乎就沒有什麼事情讓他爲難過,但是現在他卻遇到棘手的事兒:水慕霞當然不能不救,但是晉親王也不能看着他虎落羊口——晉親王相對席蓉來說,當真算是一頭老虎;只是現在這頭老虎睡着了,就要被席蓉連皮帶骨的吞下去。

墨隨風回頭看看獨臂的晉親王,心知這位王爺面雖冷但心其實是熱得,讓他放下不管他是做不到的;水慕霞和晉親王這兩個人有一個他沒有救,以後都沒有臉見他們。

眼下救了誰都對不起另外一個,但總不能兩個都不救吧?他大手一握飛身就撲向了莊園的後院,居然把水慕霞和晉親王都扔下不管了。

莊園中的人並不知道他們園子裡有個人跑來跑去好些時候了,喝喜酒的都在喝喜酒,且是人人喝得臉上染色;入洞房的,如今水慕霞已經被人扶進了新房的門,而晉親王也要快到新房院門前。

一切,似乎都晚了。

堂也拜了,這洞房也要入了,此時就算有人能請來皇上的聖旨、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的懿旨,也於事無補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就算是神仙也只能看着。

水慕霞的左腳踏進了新房,右腳剛要被人拖進去時,就聽到外面傳來驚呼聲:“走水了,走水了不得了,走水了,快來人啊,走水了”

扶着水慕霞的幾個人回頭一看,外面果然亮了不少,他們正要把水慕霞扶進去房裡再去看情形時,就聽到有人奔跑過來:“快,快離開這裡,火勢就要燒到這裡來了”

幾個人一聽連忙扶起水慕霞來就向外跑,跑出院子時就看到不遠處沖天的火光,距這處新房最近的一處院燒起了熊熊的大火。

他們正吃驚的看着那四處肆虐的火舌時,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嘈雜聲,回頭一看那處新房不遠處也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園子裡圍着新房走水了好幾處,不只是院落着火還有樹木什麼的:鮮活的樹也燒了起來,真是不多見得事兒。

席蓉被人急匆匆的扶出了新房,火光映得她身上的嫁衣更加的鮮豔,正是讓她在紅巾之下也能感覺到那火光;她咬牙:“有人縱火。”

的確是有人縱火,不然偌大的園子裡怎麼會圍着新房燒起來呢?而園子裡的廚房裡也鬧得雞飛狗跳,因爲有人發現廚房裡的人被人打倒在地上,個個都在昏睡着。

廚房裡失竊了,被人偷走了所有的油,一滴油也沒有給他們留下來:不管是菜油、豆油、還是香油,統統的都不見了。

因而在園子大總管來過廚房後,園子裡的人終於明白爲什麼鮮活的樹木也能燃燒起來,又爲什麼火勢到現在還沒有控制住了;那個是可惡的縱火之人用油引得火

火光沖天中到處都是人跑來跑去,除了幾個丫頭和喜婆外沒有人理會新娘子;兩位新娘子恨恨跺腳,一把扯下頭上的蓋巾來,盯着漫天的大火的目光是濃得化不開的恨意。

席蓉和司馬雲遙遙對視一眼在心中都暗罵了一句:該死的朱紫萱

新婚之夜,就在她們滿心喜悅、滿肚子幸福的時候,一場大火從天而降壞了她們最最甜蜜的時刻;她們認定此事和朱紫萱脫不了干係,因爲全天下最不見得她們嫁給各自意中人的,唯有朱紫萱。

此仇,當然是不共戴天。

“捉到那個縱火之人,定要讓他碎屍萬段。”司馬雲咬牙低低的發誓;就算有火光的映照,她的臉色也是青色的,可見她的氣惱有多大了。

席蓉看着大火喃喃的道:“本應該喝交杯酒的……”她還在念念不忘洞房花燭夜。

新娘子很快被人扶到另外的房間安置,自然有年長的過去陪她們說話,爲她們壓驚。

一場大火當然驚動了園子裡的貴人們,這也是爲什麼新娘子被安置的慢了一步,因爲有貴人要先安置啊:太皇太妃在。

蕭家老太爺等人也在,他們沒有進屋反而縱身在園子裡巡視起來,卻沒有看到哪怕半個可疑的身影。

就算園子裡鬧得人仰馬翻……兩位新郎倌依然昏睡不醒,對發生的事情一點反應也沒有。

太皇太妃坐下驚魂稍定後,想起晉親王來輕嘆:“還是讓人給王爺還有蕭家的長子喂解藥吧,這種時候不要讓他們有個閃失。”

她想到自己親手煮了藥湯給晉親王,此時還沒有入洞房就讓他醒過來,只怕他會當場翻臉走人;輕輕一嘆後她又加了句:“只要讓他們醒過來就好,不要讓他們有力氣。去尋丁老將軍,就說是本宮的意思。”

晉親王之所以會被人放倒人事不省,就是因爲太皇太妃這個親生母親;如果不是她親手煮得湯,如果不是她端到了晉親王面前,晉親王豈會端起就喝個精光?

太皇太妃的心思的確有些不好,但她倒底是晉親王的生母;不管她關心不關心晉親王,也不可能會害晉親王的:天下有哪個子女會想到,親生的父母會害自己。

晉親王就這樣飲下了滿滿一碗藥湯,還謝過了太皇太妃陪她一直說話到他撐不住倒下爲止;他陪生母說話只是想盡孝心,想讓其享受天倫之樂,哪裡想到太皇太妃讓他陪着說話,只是不想讓他喝下藥湯後,再有個萬一被墨隨風等人發現給解了呢?

水慕霞和晉親王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坐在另外一間房裡的席蓉和司馬雲都是一臉的氣惱,半晌後還是司馬雲先開得口:“好好的一場親事,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隨着她的話淚水落了下來。

按着她們的出身,按她們所嫁人的門第,她們的親事應該大宴賓客,成爲京城的盛事纔對;因而,眼下的排場已經極爲委屈她們了,這個她們可以不在意,因爲明後天可以再大宴賓朋。

但是現在她們的洞花火燭夜被人攪了,不但她們被趕出了新房,已經這個時辰卻還沒有和新郎倌見上一面。

蕭家的人氣得臉色鐵青,而太皇太妃也氣得心口一陣又一陣的發疼:他們兩家今天娶媳啊,是哪個這麼大的膽子敢來給他們添晦氣?

園子裡的人都氣得罵人、急得跳腳,忙着救火之時,墨隨風已經出現在紫萱面前。

紫萱當然不在城中,她也在城外自己的小莊子裡;爲得就是讓姨母碧珠和錢天佑能在今天晚上成親,還爲明天要去見錢老國公向他道喜,賀他們兩家結爲親家。

只是此時的她也在皺着眉頭,因爲她的牀上坐着一位了陌生的姑娘,她不識得姑娘;而雪蓮正對她說發生的事情。

紫萱點點頭:“現在,只能等墨公子回來才能把她送回席家去。”那麼高的城牆可不是誰都可以翻過去的,而且還要揹負一個人:“可是,天佑要娶的人不是席蓉嗎?”

“錢小國公要娶得人不是席蓉,席蓉想要嫁的人是晉親王,人家也不要做國公夫人,人家要做得是王妃”墨隨風閃身進來,也不見禮抓起桌上的茶壺就是一陣猛灌。

他和紫萱是極熟的朋友,不拘小節自然無人怪他;不過墨隨風是個極愛整潔的人,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每天都要玉樹臨風才成。

不過現在的他可以說是狼狽至極,頭髮上有雜草也有樹葉,身上的袍子這裡一塊油污,那裡一塊泥污,而且還掛破了幾處;最主要的就是他向來看重的臉,如今又是油又是泥又是灰的——哪裡還有半點玉樹臨風的樣子?

雪蓮大驚失色:“我們二姑奶奶出了事兒?席家那個不要臉的,要嫁王爺就能嫁嗎?”她問得是碧珠,因爲今天碧珠出嫁了嘛。

墨隨風搖頭:“我來時順便瞧了一眼,碧珠姑娘和錢天佑很好;相信,一會兒他們就會趕過來;嗯,也有可能直接趕去。”

紫萱看着墨隨風:“今天晚上,席蓉也要成親?”只憑寥寥數語,她就猜得八九不離十,當下也坐不住的站了起來。

“不止是席蓉那個丫頭,還有司馬家的丫頭也要成親。”墨隨風用衣袖抹了一把臉,卻讓他的臉越發髒得不能見人:“王爺和慕霞都被人弄暈了做新郎倌呢。”

他看着紫萱的眼睛:“現在,你說怎麼辦吧?我聽你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過,我去得晚了,他們兩個人都拜過了堂就是沒有入洞房而已。”

394章 搶親的

“還有司馬雲?”雪蓮尖叫起來:“她們還要不要臉了,是不是當真是嫁不出去,非要賴着王爺和水公子不成?這次居然直接把人弄暈要成親,她們、她們也不怕明天王爺和水公子翻臉嗎?”

墨隨風淡淡的道:“怎麼翻臉?堂也拜過了,洞房也洞過了,夫妻名份已定,就算是說下老天來,那也是他們的妻室。”

紫萱看着他:“墨公子做了什麼?”她相信墨隨風沒有把人帶回來,也不會看着晉親王兩人和人洞房的;除非是水慕霞他們同意,墨隨風纔會袖手不管。

“也沒有做什麼。”墨隨風攤了攤手:“我和慕霞王爺都是生死之交,可是他們成親卻無人送個信來,但我看到了豈能無禮相賀?可是兩手空空的實在是想不出別緻的厚禮,後來見天兒挺冷的,便給他們送了些溫暖。”

紫萱明白過來:“你放了把火?好,果然是好計。”但是她並沒有因此而鬆一口氣:“也拖不了多久的。”

“對,只要火撲滅了,今天晚上該洞房花燭的一樣要洞房花燭,該成夫妻的一樣要成夫妻。”墨隨風看着紫萱:“慕霞和王爺絕不會要娶那兩個可惡的女子,就算是明天醒來名份定下,他們也不會就此低頭的。”

他忽然坐了下來:“我原本是打算搶人,後來一想其實也沒有什麼;成親這種事兒於男人家來說倒底不算是壞事,那兩家不要臉非要把女兒送來死貼,明天王爺和慕霞不承認也是他們活該。”

“所以我就放了一把火就回來了。”他看着紫萱:“郡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是個頭”紫萱難得爆回粗口:“你知道他們不會願意的,且還是被藥放倒了,豈能任由他們被人擺佈?就算是他們的家人,可是此事那些長輩的確是做錯了——豈不聞強扭的瓜不甜?”

“再說成親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到時候他們不認親也成了,讓他們以後怎麼過活?我們現在就要趕過去,弄醒王爺和慕霞——如果他們願意娶妻,我們就是賠罪送上賀禮;如果他們不願意娶妻,那當然也要由他們自己說個清楚。”

紫萱取了布條來把衣袖和褲子綁緊了:“雪蓮,叫上莊子裡所有的青壯年,我們趕去找姨母一起去救人。”沒有碧珠在,她怕只憑他們這些人救不出晉親王和水慕霞來。

墨隨風馬上跳起來:“得令。”他說得有些嘻皮笑臉。

紫萱忽然臉上一紅,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馬上狠狠的瞪過去:“往日都是王爺和慕霞救我,現在他們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有多大的力盡多大的力,總之不能不管得。”

墨隨風點頭:“是,原本就是這樣的,我很清楚的。”擡頭看到烈兒進來,他過去一把攬過烈兒的肩膀來:“烈兒,郡主向來義氣的,是不是?這一點我們這些朋友都知道,郡主爲何要說出來呢?”

紫萱臉更紅瞪眼:“墨隨風,不要忘了烈兒可是我妹妹……”

“得了,我惹不起我躲得起。”墨隨風身子一閃就飄了出去:“慕霞、王爺,我來救你了。”可是最後這一句他捏着嗓子說得,是什麼意思當然不用人說了。

烈兒已經收拾好了:“姐姐,走吧。”她說完看到紫萱臉紅:“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臉怎麼這麼紅?”

紫萱嗔她一眼:“現在可不是玩笑的時候。”的確是心底焦急的不行,當下拉起雪蓮就向門外衝去。

雪蓮拉上了烈兒:“姑娘,你也不用走得這麼急吧?我們有馬兒的,兩條腿可是跑不過四條腿。”

騎上馬兒一路飛奔帶起的勁風吹走了紫萱臉上的燥熱,她自己也不自禁的問自己:自己着緊真得只是因爲王爺和慕霞是自己的朋友,曾經幫過自己?

她忽然連身上也燥熱起來,當下啐了自己一口不敢再深想,一心急馳前去救人。

錢老國公吃酒吃得有些多,不過聽到錢天佑和新婦來了他還是笑着看過去:“真是胡鬧,今天晚上……”他忽然張大了眼睛:“你是誰?”

看到碧珠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郡主,你怎麼在我們莊子上?”

錢天佑看着他叔父:“碧珠是我今天新娶的妻子,不在這裡在哪裡?叔父,有件事情我還要問問您呢。”

錢老國公這纔想起錢天佑應該是不清醒的,嗯,後來喝了酒應該是清醒的,但也應該是渾身熱得穿不住衣服纔對;此時侄兒站在他面前,自然是所有的藥都被碧珠給解了。

他瞪眼:“我也是爲你好”

錢天佑看着老國公跪下:“叔父,您的養育大恩侄兒謹記在心;如果您讓我在以後好好的還報您的恩情,就請吃我們一杯茶,不然侄兒只有不孝,和碧珠去伺候我那苦命的爹和娘了。”

他說得很認真,連碧珠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有這麼正經的時候;可是這些話完,他忽然抱住錢老國公的腿大哭起來:“您一定不捨得侄兒是不是?”

碧珠當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過這纔像是錢天佑。

錢老國公那個怒啊:“我纔沒有不捨得。”可是他心裡卻在想,現在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他再不同意,這個到現在不聲不響的碧珠,會不會拐了自己侄兒去九黎啊?

從此之後就留他一個孤老頭子在家,沒有了天佑他活着還有什麼趣味兒?可是,這個碧珠的身子……

他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偏生錢天佑抱着他的腿不放又是撒潑又是耍賴,他根本就不知道拿這個侄兒怎麼辦;要怪,只能怪他把天佑慣壞了,半分都不怕他啊。

碧珠看錢老國公不開口輕輕一嘆:“如果錢老國公當真容不得我,那我只好……”

錢老國人看碧珠臉上沒有半絲驚慌或是哀求之意,他的心就是一跳:“不成體統,不成體統,你進了我錢家的門兒,就算是貴爲郡主也不能如此稱呼老夫吧?”

碧珠知道錢天佑算對了:真能對付得了錢老國公的也只有錢天佑了。

錢天佑讓她不要哭求、不要懇求,先開始一句話也不說,臉上不要驚慌失色、要自信、要滿不在乎:他們已經成親了,錢老國公那麼迂腐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寫休書的——雖然這人頑固,可是他不會冤枉人、也不會當面拿碧珠的過去說事。

因爲錢老國公是個男人,就算認定碧珠被人所污配不上自家侄兒,豈會拿碧珠的傷心事來傷人?

再加上錢老國公只有錢天佑這麼一個侄兒,愛若珍寶,去了一趟九黎就讓其想得瘦了一大圈:只要讓他想到碧珠會帶着錢天佑一走了之,他就算心中有千萬分的不情願,也會認下碧珠的。

碧珠重新給錢老國公見禮,不卑不亢福下去:“侄媳碧珠給叔父請安,請叔父吃茶。”

錢老國公哼了一聲還是接過了茶來吃,還想教碧珠一些爲人婦之道時,錢天佑已經爬了起來:他爬起來的速度絲毫不比他趴下時慢。

“叔父,我們趕着救人,回來再陪你老人家用早飯。”他說完拉着碧珠就向外跑:“管家,管家叔叔啊,你老人家給安排好沒有啊?會死人的,真得會死人的。”

管家自一旁閃出來:“好了,都準備好了。一百多號人,人人都是拿軟木長棍,卻不會輕易斷掉又不會打死人,可是捱上一下子也夠他受半日的。”

錢老國公追出來:“你們哪裡也不許去”回頭瞪管家:“好啊,你居然又和那個小的來哄我。”

管家也不害怕,上前給錢老國公拍背:“您不要生氣啊,其實我們家的小少爺已經長大了,他很聰明的,您要相信他啊。”

他看錢老國公還在瞪眼,便笑着招手讓人牽過馬來:“老爺啊,小的也要趕上去照應我們的郡主少奶奶;您,來不來?”

錢老國公攔不住錢天佑當然不放心要跟着去看看,不能讓侄兒吃半點虧;可是聽到管家的話他馬上又怒了:“你說什麼,那個郡主不過才嫁過來……”

“才嫁過來也是我們錢家的人了,老爺。”老管家把馬的繮繩塞到老國公的手裡:“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

錢天佑這時轉過頭來大叫一聲:“叔父,您就捨得我和碧珠,您也捨得您那未出世的孫子嗎?”

錢老國公翻身上馬:“你個小……”

碧珠的聲音傳過來:“紫萱?不多說了,先趕過去再說,反正也不遠就要到了。”

紫萱看看錢天佑身後的人,再看看自己身後的人輕輕一嘆,自然明白爲什麼世家們都看不起她了:這就是底蘊的問題了,就算錢家這種不爭權不奪利的人家,也不是她這個新晉的郡主能相比得。

兩家人合在一起足有兩百餘人,浩浩蕩蕩就趕到了墨隨風發現的園子前。園子裡的火光已經看不見了,可是一陣陣焦糊味兒隨風飄過來,顯然也就是剛剛滅了火不久。

墨隨風提馬上前喝門:“開門,開門,我們是來搶親得”

395章 錢家家規

紫萱聽到墨隨風的話差點自馬背上摔下去:“墨隨風。”這三個字頗有點咬牙切齒。

墨隨風回頭一笑:“我們就是來搶親的,對吧,天佑?”他呲牙:“爲這天下沒銀子娶妻納妾的兄弟們來搶親啊”他如果不加上這一句話,怕挨烈兒的鞭子。

錢天佑馬上鼓起掌來:“說得好墨兄,我怎麼到今天才發現你是如此有趣的人呢。”他在馬上振臂:“聽好了,你們有多少人沒有娶妻呢?”

二百多號人大多數都沒有娶妻呢,一句“我”真是喊的驚天動地。

“你們有多少人沒有納妾呢?”錢天佑又大叫一聲。

“我——”這一聲更加的響亮。

錢天佑大笑鼓掌:“好,爲了你們這些無妻妾相疼的人,爲了你們回家能有口熱乎飯吃,今天國公爺我就爲你們去搶親。”

墨隨風大手一揮:“搶親嘍,來,沒有媳婦的人上來給我砸門啊。”他也不等人家打開大門,直接讓人上前去砸門。

紫萱看着墨隨風和錢天佑胡鬧,而錢老國公也不說話,想了想根本不可能好說好商量的把人帶走,那就鬧個大得吧;反正,也是司馬家和席家自找得,晉親王早就說過讓他們老實些,可是他們偏不聽。

今天園子裡在辦喜事兒,因此此時的大門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落栓關得嚴實,只是上了一道門栓;自然架不住兩百來號人,不多時便被撞開了。

而撞門的時候,蕭家老太爺和蕭停香也得到了消息,太皇太妃自然也知道了,他們齊齊的趕過來:已經有人認出紫萱等人稟明瞭,再加上搶親這個詞兒,他們認定紫萱是來搶水慕霞或是晉親王的。

不管是兩個男人裡哪一個,他們都不能讓紫萱搶去;而且此事也讓蕭家和太皇太妃大開眼界,在上唐這個地方男人搶親的事情都是不大可能的,除了土匪誰會去做搶親這種沒有王法的事情?

可是現在居然有個婦人帶着人打上門來,還揚言不怕醜的說要搶親;他們要好好看看,朱紫萱的臉皮是怎麼那麼厚得。

不要說是他們誤會了墨隨風的話,連紫萱開始不也誤會了?可是墨隨風再怎麼樣也不會當衆壞紫萱的名聲啊,只不過他是一語雙關:一是爲了讓人誤會,以便引人出來且能先強佔理三分;二就是再試探紫萱的心思。

可以說他一句話是極管用的,蕭家父子和太皇太妃都引了來不說,還讓紫萱再次紅了臉;只是現在大家都看向了門裡,無人再有心思和紫萱玩笑。

門裡蕭家父子和太皇太妃一雙怒目如同刀子般狠狠的盯在紫萱身上。

蕭停香點點頭:“好大膽的女子。”

太皇太妃開口:“不知深淺、不知天高地厚的婦人罷了。”她揚聲喝道:“朱紫萱,你要不要臉,居然在今天來搶親?你想要搶我家皇兒還是蕭家的長公子——枉你還有臉讓人到處說你的賢良之名。”

墨隨風跳了出來:“太妃,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今天來搶親的是錢國公以及在下我。”

早就看到錢家叔侄的蕭老太爺終於開口:“老國公,你道賀來得太遲了些吧?”

錢老國公擺了擺手:“我只是跟過來看看;你們忙你們的。”他言明他置身事外:“家中小孩子不懂事,蕭老太爺和蕭兄你們多擔待啊。”

一句話就把蕭家父子氣了個倒栽蔥,什麼叫做多擔待啊:合着錢天佑來胡鬧,他們父子還不能和他真生氣,動真格的?那不就成了要由着錢天佑胡鬧嗎?錢老國公當真糊塗到家了,這等不要臉皮的話也能說得出來。

錢老國公是不是要臉皮不知道,但是他心裡跟明鏡似的,很清楚皇帝要對世家真得下狠手了;現在他們叔侄和世家們胡鬧頂多也就是挨兩句斥責,皇帝絕不會真得動他們叔侄一根頭髮。

錢天佑大叫起來:“對,錢小國公我來就是來搶親的,不過你們可要聽清楚了,我們爲自己搶得人是晉親王和水慕霞兩個大男人——本國公成親了,可不敢胡亂搶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

蕭停香還沒有和錢老國公理論,就被錢天佑的話氣得鬍子翹了起來,他的目光落在碧珠身上一凝,回頭對席巡撫道:“這個應該是……”

席巡撫仔細看過去,可是晚上想要看清楚碧珠的臉真得有些困難:“應該是吧?”他還真得不能確定。

碧珠提馬上前:“我,解憂郡主。”

席巡撫大吃一驚:“錢老國公,你們今天娶得人是哪個?”

錢天佑跟上看着碧珠溫柔一笑:“當然就是解憂郡主。”

紫萱也道:“如今我們護國夫人府和錢府可是親家了。”她對着錢老國公抱抱拳。

錢老國公雖然心下有千萬個不情願,可是他還是草草的還了一禮,那就表示他承認了碧珠的身份。

席巡撫大叫:“錢老國公,我們當初說好得。”

錢老國公提馬就過來,馬頭差一點把席巡撫撞倒;接着他跳下來馬指着席巡撫的鼻子道:“你還有臉說我們當初說好得?我來問你,當初你是怎麼說得,如今嫁到我們錢家的又是誰?我正要找你們席家算帳呢,你居然還敢對着老夫大吼小叫。”

論不講道理,誰還能強過錢老國公去?他開口後馬上黑得變白得,硬是賴上了席家:“你們席家居然來算計我們錢家,當我兄長和公主死了之後,我們叔侄一老一小好欺負是不是?天亮,老夫就要去宮門外大哭,看看老天會不會給老夫一個公道。”

到宮門外大哭,哪裡是要老天給他一個公道,分明就是要讓太皇太后和皇帝給他一個公道;而且這個公道,十有八九還真得要給他。

席巡撫氣得雙手都抖了起來:“你、你真當她一個蠻夷女人爲侄媳了?你可知道她是被很多個男人……”他自然明白和錢老國公進宮理論的話鐵定是他們席家的錯,因爲人是他們席家送去的,如果錢老國公不吐口,他們席家根本無法證實送去得新娘子怎麼會換了人。

因此他想激一激錢老國公,相信全天下的男人沒有什麼會願意戴上綠油油的帽兒;就算是錢老國公不受激,可是錢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他嚷出來的後他們錢家也只能不認碧珠,到時候要擺脫碧珠就只能和他們席家坐一條船。

錢老國公一掌就打在席巡撫的臉上,使得他咽回去了半句話。

紫萱也氣得白了臉,沒有想到席巡撫堂堂一個大男人,還是高高在上的從二品官員,居然張口對一個女子說出那種話來:這根本就不能算是個人。

她嬌叱一聲:“席老匹夫……”她的喝聲還沒有完,錢老國公已經伸手向她的方向一揮:“郡主,我錢家的事情,在我錢家人活着的時候自然由我們錢家來處置;如果我們錢家人有個不測,就要拜託郡主爲我們一家人收屍兼報仇了。”

錢老國公的聲音是吼出來的,一張臉已經血紅血紅的,怒目瞪向馬上的錢天佑:“還不滾下來”

碧珠的臉白了,她知道從前所遭遇的一切不怪她,但是卻沒有想到會讓錢家丟這麼大的人:上唐的人和九黎的人不同,就算是在九黎,她所遭遇的一切也讓她無人可嫁得。

她顫聲道:“錢老國公,我自殺了這個老匹夫……”

“閉嘴”錢老國公怒目瞪過去:“你想做什麼也要讓我這個叔父同意才成,要知道我可是年紀一大把了,你如果不事事想到我這個老人家,那就是想要我這個老頭兒去死了。”

他看着碧珠:“你給我記住,你一天是我錢家人,一輩子都是我錢家人;你一天是我侄媳就一輩子都是我侄媳。珠兒,叔父教給你錢家第一條家規,你如果有違就不要怪叔父責罰於你——錢家第一條家規,只有我們欺負人,絕不容人欺負我們”

碧珠的眼淚落了下來,原本錢老國公喝她閉嘴之時,是真得又傷又痛:錢老國公恨她啊;可是她沒有想到她想錯了,錢老國公那氣是氣她要輕生。

“是,叔父。”她真得不想流淚的,可是卻怎麼也管不住她的淚。

一聲叔父她叫得情真意切,以後錢老國公就是她的親叔父,不,就如她親生的父母;孝敬什麼的不用提,就算是讓她把命賠給錢家、交給錢老國公她都絕不會眨一下眼睛。

錢天佑剛剛就要提馬去踏席巡撫,但是錢老國公一聲怒喝讓他跳下馬來,再聽到叔父的話他心下也是極爲激動的:“叔父。”

“叔父個頭啊。”錢老國公一腳踹在錢天佑的屁股上:“天佑,我告訴你錢家第一條規矩……

“我知道,我們錢家人不能讓人欺負。”錢天佑馬上接口。

錢老國公又是一腳踹過去:“那是對你媳婦的,你的家規第一條是——錢家男兒護不了自己的妻兒就去死吧有人辱你妻你還站在這裡?你打不死他,你就給老夫去死吧。”

說完他一指席巡撫喝道:“給我打”

396章 滿地找牙

錢天佑聽到其叔父的話當下精神百倍,袖子也不挽就給了席巡撫一拳。

席巡撫被錢老國公打過又聽他教訓侄子便有了準備,當下就舉手來擋,使得了錢天佑的拳頭落了空;他當下用胳膊擋在臉前面,看着錢老國公叔侄二人:“你們錢家不怕被京城之人笑話嗎?”

錢老國公大怒一腳踹了過去——這可和他踹錢天佑不同,是真得用了力氣的:“你敢擋,我們錢家人教訓你,你還敢擋?我們錢家人教訓你,你還敢再出言不遜?”

他不忘回頭問錢天佑:“疼不疼?疼的話都怪姓席的,你痛一分就要討回十分來。”

錢天佑的拳頭正掄得起勁,對着席巡撫的胳膊打下去,卻也百忙之中抽空道:“疼,侄兒當然也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痛。”

錢家叔侄不由分說、也不理會旁人,把席巡撫揪住打了個鼻青臉腫。

錢老國公打得累了收手:“我錢家的人你也敢相欺,哼,打你是輕得。”

錢天佑不肯就這樣放過席巡撫,打得拳頭痛了就改用腳踹:“敢欺負你錢小國公的夫人,你是嫌命長啊。”踹過幾腳後,他好像打得累了彎下腰對着席巡撫說:“你剛納了第七房姨娘吧,明兒要不要我把你的妻女都送到大牢裡去呆上三天?”

席巡府被打得狼狽不堪,護得了頭護不住肚子,顧得了屁股就顧不了臉;痛得他不時的大叫,他以爲這樣已經很慘了,卻沒有想到錢天佑打他只是開胃菜:“你、你……”他伸手就想去抓錢天佑。

錢老國公不等他把話說出來又是一掌甩過去,再加上一腳讓席巡撫不敢再動手腳,接着喝自家的侄兒:“天佑,他不服氣就打到他服氣爲止,我們錢家的人和畜生從來不用講道理的。”

錢老國公的護短是京城有名得,錢天佑也不是沒有被他罵過、打過:當然,他可能就沒有真得打疼過錢天佑,可是他卻真得時常教訓錢天佑的;但是他打得、罵得,旁人卻是連瞪一眼也不成。

如果有人敢瞪一眼錢天佑,就算對方是親王、是皇后、太后娘娘,他也照樣會過去噴人家一臉的口水——什麼,被罵的人不服?他老人家不捨得用力打錢天佑,可是不表示他不捨得打其它人哦。

就算是親王或是娘娘,你真把錢天佑欺負了,錢老國公也敢把你抓個滿臉花;要他死?他肯定早就喊着要死要活了,且會抱着他兄長、他大嫂、他妻子的靈牌,而且還是非死不可。

因此,誰沾上錢家誰倒黴啊,倒得還是那種八輩子的血黴。現在,是席巡撫招惹了錢家,錢老國公是真得怒了。

他認下了碧珠,那碧珠就是他錢家的人,不然他豈會允錢天佑趕過來胡鬧?他都跟了過來,當然就不會讓錢天佑和碧珠受人的氣:他的侄兒和侄媳在世上只會受一個的氣,那就是他錢老國公。

碧珠再有不是,現在也是他錢老國公的家人了,有哪一個敢罵一句那就是捅他老人家刀子啊?他豈能輕易饒過那人。

碧珠的過去他還是介意的,但是他能介意其它人卻是不能介意的,不要說辱罵了,就是提一提他老人家也會和人家沒完沒了的;而席巡撫,是絕對的自找死路。

席巡撫又氣又惱卻不敢打回去,不長記性的動用口舌之利:“錢老國公,你可當真糊塗了,那樣人儘可……”

錢天佑不用等叔父喊一掌打過去,席巡撫就被打得倒退了兩步。

這下子錢天佑的眼睛都紅了,一步跨過去揪起席巡撫來:“你再敢說一個字?老子和晉親王學武好久了,其它的沒有學會,殺人的本事還有那麼三分,你要不要試一試?”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錢老國公很不滿意錢天佑剛剛的一掌:“他敢辱你妻子,你就只管打哪裡用得着開口?打得他滿地找牙才叫你的本事,也能讓人知道我們錢家的人不能辱,因爲我們錢家的男人會拼命的。”

他老人家說着話,招招手他的老管家就遞上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揀到手裡的石頭:不大不小握在手裡剛剛好——應該就在錢老國公發怒的時候去揀得,紫萱在剛剛還沒有看到他手中有石頭的。

錢老國公接過石頭來,一手抓住席巡撫的頭一手就對着他的嘴拍了下去。這個迂腐的、固執的、滿身書卷氣的老頭兒,如果你不是親眼看到他動手,絕對想不到他會這樣的狠勁。

蕭停香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兒子成親的大半夜裡又是失火又是來人搶親,錢家叔侄還把席巡撫打了一頓,他們父子都只是好言相勸可是錢家叔侄完全不聽他說。

如今,錢家叔侄還要把席巡撫打個滿臉開花:把他們蕭家當什麼了。

“老國公,你消消火。”他一伸手就架住了錢老國公的手。

紫萱的柳眉挑了起來,就算蕭停香是水慕霞的親爹,可是他維護一個辱罵她姨母、而且還是揭她姨母那個她認爲應該永遠忘掉的傷疤,是絕不能容忍與姑息的。

她正要提馬向前衝,就聽錢老國公大叫:“斷了,我的手腕斷了。蕭家的人行兇啊,欺負我們一老一小,家裡兄長死得早,公主大嫂去得……”他大哭大叫起來,鼻涕眼淚那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啊。

蕭停香的手停在原地,看着託在自己手中的錢老國公的手腕:“老國公,你的手腕好端端的,哪裡斷了?”他是壓着火氣說得。

錢老國公卻不聽依然大哭大叫個不停:“我說斷了就是斷了”

蕭停香聽得惱火扔下錢老國公的手道:“無理取鬧。”

錢老國公這次更跳腳了,用另外一隻手抓住蕭停香不放:“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啊,你把我胳膊又弄斷了。”

蕭停香根本和錢老國公就講不通道理,因爲錢老國公不同他理論。

蕭老太爺皺眉,太皇太妃開了口:“錢老國公,你說斷了就斷了是什麼道理?”

錢老國公瞪一眼太皇太妃:“自己兒子不疼就疼那二三兩銀子、就戀那點地位權勢,有你哭得時候。我說斷了就是斷了便是我的道理,你管得着嗎?”

以爲自己是太妃就有臉了?他是誰,他可是滿京城無人不知道錢老國公,豈會因爲你是太妃就另眼相看;他瞪起眼睛來半點沒有對太皇太妃容情。

紫萱淡淡的道:“是老國公的手,當然是他說斷了就斷了;反正他的胳膊斷了,旁人也不會疼的,難不成還由着旁人說斷了才能算?”

錢老國公聽得心中大快,百忙之中給紫萱一個眼色以示感謝:“就是,我的胳膊斷了是我疼啊,不是我說斷了還能是蕭停香你說斷了纔是真得?”

這裡鬧得不可開交正熱鬧時,那邊就傳來席巡撫的一聲怪叫,衆人回頭就看到錢天佑用剛剛被蕭停香扔在地上的石頭,一下又一下的拍在席巡撫的嘴巴上。

等到蕭老太爺把席巡撫搶過來時,席巡撫已經滿嘴是血,張嘴一吐果然是滿嘴的牙掉得差不多,只餘下後槽牙了:錢老國公說讓他打得席巡撫滿地找牙,他還真得做到了。

錢老國公也不叫胳膊疼了,回頭對着他侄兒堅大拇指:“這纔對。我們錢家的男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說要打得姓席的滿地找牙就要打得他滿地打牙,絕對不能含糊半點。”

他說着話一搖三晃的回到錢天佑身邊,看着席巡撫等人冷冷的道:“我錢家的人容不得人輕侮半分,這是第一次就從輕發落了;以後再有人對我們錢家人說三道四的話,天佑,你就用晉親王教你的殺人本事。”

“不然,人家以爲你父母雙亡就忘了你也是天潢貴胄,不論是什麼狗也敢對着你吠了。”他說完負手而立看他家管家:“累了,唉,人老了不中用啊。”

席巡撫痛得只顧捂着嘴巴哼哼,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嘴巴的疼痛是一回事兒,還有他的嘴巴癟了下去,看上去老了十歲不止:他可是向來爲旁人看不出他實際年齡而暗喜不已的。

到得他回房看到自己的樣子,就不止是爲疼痛煩惱了,很有可能會又氣又惱得暈死過去。

碧珠過去拜伏在地上泣不成聲,心中滿是感動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錢老國公是吃軟不吃硬的人,碧珠的爲人處事他早已經聽人說過,再加上他爲碧珠出頭也並不是對碧珠憐惜、更不是沒有半點芥蒂,不然豈會如此狠的教訓席巡撫呢?但現在被碧珠這一哭一拜,他心中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想想碧珠其實也沒有其它不好,過去的事情也要怪那些惡人,嗯,聽說是丁家那個老狐狸的主意——他感覺,如果自己不能爲侄媳報仇血恨,就實在是對不起侄媳了。

他就是怕人家待自己好,因此他對着碧珠很有點手足無措,最終他對管家瞪眼:“還不請你們郡主少奶奶起來,這地下這麼冰如果凍出個好歹來,老夫絕對不會饒過你們;真是不會伺候。”

老管家連忙請雪蓮去扶碧珠,嘴裡還嘮叨着:“郡主少奶奶,你不用怕我們家老太爺,他啊生平最怕人家對他好,您平常不能對我們老太爺……”被錢老國公踹了一腳他也只是咧嘴笑:“我也是爲了家和萬事興嘛。”

紫萱原本很擔心錢老國公不能接受碧珠,以後的日子還有得煩,想不到錢家的事情不能以常理推之;當然,錢老國公原本就不是一個壞人。

不過,裡面還有一個紫萱不知道的原因,錢老國公是不喜歡錢天佑迎娶碧珠,卻更不想和席家結親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嘛,何況還不只是回頭草。

397章 你來救哪個?

錢老國公雖然不同意錢天佑和席家結親,但是此事卻由不得他做主,因爲真正做主的人是太皇太后,他也無可奈何。

但他是真得疼愛錢天佑,不想他娶一個太皇太后指定的、與席家有關的妻子進錢家的門兒,因爲他很清楚男人娶對了老婆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所以,錢天估纔會在成親的前一天有機會偷溜出錢府去尋紫萱等人求救。

如果不是宮裡的人盯得緊,錢天佑早就有機會偷溜出府了,錢老公國那些日子也急得直上火啊。

可是,他偷放錢天佑出府的事情使得太皇太后生了疑,雖然無憑無據不能拿他如何,卻也把他們叔侄兩弄進了宮:他在肚子裡把太皇太后埋怨了很久,卻也不敢對太皇太后說什麼,倒底他們叔侄能在京城橫行,太皇太后可是他們的最大的一座靠山。

他只能指望紫萱能救得了錢天佑,可是卻沒有想到天佑交下的這幫朋友一個也靠不住,居然就讓天佑真得拜了堂。他能怎麼辦?也就只能多喝幾杯,陪着人多笑幾聲唄。

天佑成親的那天是他笑得最多的時候,因爲只要想到那個和席家有關的女人進了錢家的門兒,他的心都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再加上,天佑成親使他想到以前他和兄長成親的情景,也就喝得有些醉了。

不過碧珠的出現還真是把他嚇得不輕,他是不想讓天佑迎娶和席家有關的女孩子,可是也真得不想侄兒娶了碧珠爲妻啊:讓他欲哭無淚的是生米已成熟飯,他也就捏着鼻子認下了。

如今,他卻是真正的把碧珠當成一家人來看了,想到錢府之中將有女主人,他也是老懷堪慰啊。說倒底,錢老國公是個很看得開的男人,不然豈能活到這麼大歲數。

席巡撫被打成眼下這個樣子,蕭家父子真得有點不好對席家交待,自然不會再對錢家叔侄客氣,當場放下臉來:“今天我們有事不便待客,請郡主和老國公回去吧,改日我們父子定當登門道歉。”

紫萱在馬上施禮:“我們可以不進去,只是要見一見王爺和慕霞,我們這幾個朋友要聽他們說一句話;只要他們親口對我們說了,我們馬上賠罪並在明天奉上賀禮,前來討一杯喜酒吃。”

太皇太妃冷冷的哼了一聲:“郡主,人要臉樹要皮,你還是請回吧。我們兒子成親同你何關?難不成我們這些血親長輩還會害了他們不成?真真是笑話。”

紫萱看看蕭家父子和太皇太妃:“俗語先禮後兵,禮我先到了,既然太皇太妃和蕭家伯父不給面子,那說不得只能……”她揚起了手來:“準備——,咦?慕霞、王爺?”她吃驚的跳下馬來。

水慕霞和晉親王相扶着、一頭大汗的出現門邊上,可是兩個人氣也沒有喘一聲,直勾勾的看向紫萱:“紫萱,你是來救哪一個得?”

兩個人同時開口,問得也是同一句話。

紫萱擡起的腳不知道應該收回來呢,還是邁出去:她來自然是救人的,但是如今被水慕霞和晉親王一問,她自己也忍不住問了自己一句——要救得是哪一個?或者說,她着緊要救得是哪一個呢?

她沒有想清楚自然就無法作答,而且就算她想清楚了,她也不可能當着衆人的面兒說出來。

正在此時,門裡邊傳出一陣嘈雜聲來,然後忽然小了許多,且有漸行漸遠的樣子。

“兩位姑娘都來了,爲什麼不過來?”晉親王的聲音就如同現今這個時節屋檐上掛着的冰棱,直直的刺向了他的目光所及。

水慕霞倚在晉親王的身上,看上去倒是很舒服的樣子:“你們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如果當真知道什麼叫做臉紅,你們也做不到強嫁人的事情來過來吧,真嫌丟人早做什麼去了。”

不可否認水慕霞的嘴巴通常不太饒人,但是他對女子卻還是留三分情願的;如今天這般難聽的話,可以說是第一次。

紫萱和墨隨風等人知道,水慕霞是真得怒了,被司馬雲給惹得怒極。

司馬玉眉頭皺起:“蕭家賢侄,雲兒如今是你的妻子……”

“閉嘴”水慕霞不客氣的喝斥司馬玉,隨後他邪邪的一笑:“你穿過女裝很漂亮,如果司馬家非要我娶一個人的話,那我只會選你司馬玉。什麼司馬雲,讓她見鬼去吧,哪裡能和千嬌百娥媚的司馬玉相比呢。”

司馬玉有生以來最大的恥辱莫過於穿過女裝,而且還被男人調戲過;此時聽到水慕霞重提此事,他當即就忍不住一掌甩過去,重重的落在了水慕霞的臉上。

門裡門外馬上寂靜一片,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司馬玉的手上,連司馬玉也有些不太相信;他是氣極,但水慕霞的功夫在京城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好手,怎麼會由着他一掌打在臉上呢。

水慕霞悠悠的道:“還有,有件事情忘了告訴你,我不姓蕭。”最後四個字冷意入骨,他實在對是家人失望透頂了:“蕭老太爺,蕭家主,不知道你們兩位看到手無縛雞之力的我,被司馬玉一掌打中,心裡是不是特別的痛快?”

蕭停香舉步:“兒子,爲父……”

“司馬玉”蕭老太爺鬚髮皆張,居然有人當着他的面兒打了他最心愛的孫子。

水慕霞倚在晉親王的身上:“王爺,你不累?”他說着話坐到了門檻上看向碧珠:“我的大郡主啊,你成了親也不能不管我們的死活吧?看我們兩個大男人連站也站不穩,你於心何忍啊?你再不動手,我和王爺他日鐵定讓錢天佑那小子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碧珠心情激盪倒真得忘了給水慕霞和晉親王解毒,到現在還有點雲裡霧裡,感覺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尤其是錢老國公待她的態度,更是讓她不敢相信。

錢老國公看碧珠沒有馬上過去:“咳,那個珠兒,你自管過去。你是我們錢家的人,我們錢家人欺負人的本事可不能沒有;你有一身不小的本事,就算身爲婦人要守婦道也只在我們錢府之內就可以了,出了錢府的門有人敢對你動手,你就要狠狠的還手才成。”

“我看着你,你自管去。有人敢動,管他是誰你就給我用那些蛇啊、蠍子什麼的招呼他,有事兒我給你擔着——皇上要問罪,我自會去頂上。”

碧珠看着錢國公福了一福:“謝叔父關愛。”她擡腳當真就走向大門,旁若無人的很。

太皇太妃看到碧珠走過來,想到晉親王自出來就沒有看過她一眼,自然不想碧珠此時救了她的兒子:那樣,根本沒有機會向她的兒子解釋了。

“錢老國公,你難不成想教出一個惡婦來?”她深知錢老國公的爲人,因此開口就點到要害處。

錢天佑心中一驚,紫萱聞言心中也是一凜,他們都很清楚錢老國公的性子,此時這話當真是要命的很。

錢老國公眯起眼睛來:“太皇太妃,什麼叫惡什麼叫善你知道嗎?於我們錢府來說,只要碧珠所爲能得我們叔侄的歡心,她就是把你打得跪地求饒,那她也是我們錢家的賢婦”

“賢良淑德嘛,只要用在我們錢家人的身上就好了,對外人爲什麼要賢良淑德?”錢老國公說到這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有道理啊,嗯,我怎麼現在纔想到?”

碧珠已經走到太皇太妃的身邊,微微一笑:“你要不要攔我?”她說完輕輕的走過去,遞了兩粒藥給水慕霞和晉親王。

“我們沒有什麼丟人的,更不怕見人。”司馬雲和席蓉早就過來立到了晉親王二人身側,只是一直不曾作聲;現在她們開口了,還不約而同去搶碧珠手中的藥丸。

碧珠的手沒有動,藥丸很輕鬆的被她們搶到了手中;而碧珠此時的手帕輕揚,一縷香氣飄過,兩粒小白丸彈到了水慕霞二人的手掌心裡,然後她擡頭看向司馬雲二人:“你們倒真是手快啊。”

忽然司馬雲和席蓉尖叫起來,把藥丸扔在地上連連甩手;此時她們掌心裡已經紅腫一片,疼得她們淚水都要出來。

碧珠轉身就走:“你們以後就會記住,我們九黎人的東西最好不要亂動,尤其不是給你的東西更加不能動。”

司馬玉上前兩步卻也不敢攔下碧珠:“你當真敢在上唐用毒?”

“我哪有用毒,只不過是拿兩粒藥想救水公子和晉親王罷了;難不成,上唐之內也不許我們救人?”碧珠搶在錢老國公之前開口,她身爲錢家人豈能讓人欺負只依靠家人爲她出頭呢。

錢老國公聽得臉上笑開了花,身後老管家不忘來一句:“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他從來沒有如此贊同過老管家的話。

“喏,你們以後給老夫記住,珠兒是我錢家的人,當然就是上唐人;上唐人要在上唐之內用毒,就算所用的毒是九黎之物也不違聖旨。這個理兒,老夫不怕和你們任何一人到皇上面前說道。”錢老國公挺了挺他的腰桿。

水慕霞和晉親王都站了起來,只是晉親王站起來就如同一把劍般,而水慕霞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看也不看其他人盯着紫萱的臉:“紫萱,我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答呢——你,是來救我們當中的哪一個?”

398章 七出之無後

蕭停香的臉紅了,他沒有去看司馬玉,因爲不用看也知道司馬玉的臉肯定是鐵青鐵青的:他的兒子,司馬家的女婿,當着他們的面兒問一個棄婦——你是不是來救我得?這個還不要命,最要命的是誰都聽得出來,他的兒子恨不得人家答一句“是”。

“慕霞”他沒有喚兒子的本名,因爲他就是喚了兒子也不肯應一聲:“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你久病初愈,不能吹風着涼得;雲兒,還不伺候慕霞回房裡歇着。”

司馬玉的臉色好看多了,司馬雲更是清脆無比的答應着就去扶水慕霞:“蕭大哥……”一句輕喚帶出她多少的情誼與少女情懷啊,不由自主她就紅了臉嬌羞無比的垂下頭去扶水慕霞。

只是水慕霞身上的毒已經解了,豈會容司馬雲近身?他擡手一揚司馬雲就連連倒退幾步撞在司馬玉的身上,兩個人差一點都跌倒在地上。

“我說過了,如果司馬家真得那麼想嫁個人過來給我做妻子,那我只中意司馬玉一個;其它的庸脂俗粉入不得我眼。”水慕霞微笑着說完,卻自始至終沒有看司馬雲一眼,反倒是看了司馬玉兩眼。

他說完又轉過頭來看向紫萱:“紫萱,我們知道你會來。”他說得是我們而不是我。

晉親王沒有說話,只是拿眼睛靜靜的看着紫萱,在和紫萱目光相遇的時候眼中會閃現微微的笑意。

紫萱笑了起來:“我是來救你們兩個人的,而且我們不只是來救人,還是來搶親的。”她知道水慕霞給了她臺階下,就是因爲看出了她根本沒有答案吧?

“天佑姨父,墨兄,你們不是要搶親嘛,還不動手?”她這一句玩笑話連消帶打,把晉親王二人的問話揭過了;但是,她在心中是不是也能把此事揭過,便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了。

墨隨風和錢天佑哈哈大笑:“搶啊——”他們奔過去一人拉起一人就往回跑。

席蓉也不說話緩緩的邁步跟了過來,在衆人的注視下,她一步一步邁向紫萱這邊;行到紫萱馬前她擡頭:“郡主,你現今可不是惡婦而是賢良無比的輔國郡主;只是,搶親之事怎麼可能是賢良之人做出來的事情?”

她說完蹲下行禮:“郡主,請把臣妾的夫婿……”一把長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執刀之人當然就是晉親王。

水慕霞氣,晉親王當然也氣;只是水慕霞向來話多一點,而他不喜歡多話便只好直接動手了。

席蓉的臉色微微一變,轉過頭去看向晉親王:“王爺,就算您現在殺了我,我也是上唐的晉親王妃,您的妻室。”她說得理直氣壯,可見膽氣實在不小。

晉親王看着她:“滾回去。”

席蓉迎着晉親王的眼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我們已經拜過堂成過親,自然王爺去哪裡妾就跟着去哪裡伺候着。”

她說到這裡看一眼紫萱:“婦人之德就是,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榮辱打罵皆是命;如果夫家人不喜歡,當然就是我做得不好。王爺討厭妾,妾定會努力改之。”

“說到打殺,妾現在已經是王爺的人,要打要殺皆隨王爺做主。”席蓉說完緩緩的直起身子來,理也不理脖子上的長刀,只是看着晉親王動也不動。

晉親王對她卻沒有半分憐憫:“你想死本王就成全你,你想成爲晉王妃不論是你生前還是死後,本王絕對不會允許。”他手中一緊就要用力,卻被水慕霞拉住了手:“王爺,你這是做什麼,人家如此努力的成全我們,我們豈能不領人家的情呢。”

“我不耐煩和人糾纏。”晉親王收刀:“交給你了。如果不成的話,還是由本王來善後吧。”他現在很生氣,耐心更加的小。如果不是他向來不喜遷怒,一肚子發作不出來氣的,十個席蓉在也不會有一個留下頭在脖子上。

水慕霞一笑:“我可是個大病初癒的人啊,王爺還真是狠心。”他又伸個懶腰:“來人,文寶四寶伺候。”

四周的人聞言都拿眼看向太皇太妃或是蕭家父子,沒有他們之命顯然不會有人聽水慕霞的話。

晉親王一腳踢在某個太監的身上:“還不去?”此人正是架着他入洞房的人之一。

太監卻跪倒在地上不敢動,還是拿眼看太皇太妃:他的主子是太皇太妃不是晉親王啊。

晉親王上前拎起他來揚手就把他扔到了樹上去,長刀一閃樹枝是絲毫未傷,可是太監的衣服被剝的只餘小衣;這種天氣掛在樹上吹風可不是享福,相信一會兒那太監就會頂不住的。

這次不用晉親王再喝問,只是用眼睛看過去馬上就有太監轉身去取文房四寶了。

太皇太妃氣得臉煞白:“皇兒,你如此不孝……”

晉親王恍若未聞,收刀又站到水慕霞身邊,對他母妃是看也不看一眼。

水慕霞看向太皇太妃:“你這做母親的喂兒子吃藥湯,使得王爺中毒四腳不能動——雖然你是他母妃,可是他是親王、是皇家的血脈此事當真讓皇上知道的話,太妃,那後果不用我來說吧?”

“胡說些什麼”太皇太妃的臉色大變:“我豈會給自己兒子喝藥湯。”

水慕霞看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取筆幾下子寫好,吹了吹墨跡後還仔細的欣賞了幾眼,忍不住叫墨隨風和錢天佑一起觀看:“這是我幾年來最得意的書法了。”

錢天佑瞪眼:“不過就是一份休書罷了,也能算是書法,真當我是不懂的。”

司馬雲聞言全身輕顫:“你、你休了我?”

水慕霞卻不理會她,看向晉親王道:“該你了。”

晉親王道:“多此一舉。”但是他還是寫了一份,很簡單的幾句話就如同水慕霞一樣——身犯七出,不得已而休妻,以後兩不相干。

他們兩個人都懶得在休書上多寫一個字,至於罪狀也沒有詳寫。

晉親王寫完連墨跡也沒有吹,直接把休書扔到了席蓉的臉上,嫌惡的不想多看這個女子一眼。

天下間只聽說過有男人惡霸強娶他人之女的,就沒有聽說過有誰家的女子要強嫁男人的:當他和水慕霞是什麼樣的人,以爲只要成了親他們就會低頭認下這門親事?

席蓉拿起休書來一看當即就落了淚:“王爺,剛剛成親不足一日,何來七出之說?王爺就算是要休妻,也要讓人心服口服纔是。”

晉親王冷哼一聲懶得和席蓉多說,一腳踢開席蓉摸過來的手,後退兩步一個字的解釋也欠奉。

水慕霞笑嘻嘻的道:“席姑娘的話就是說王爺冤了你?我們可不是手眼通天的席姑娘,舉手投足間就讓平家灰飛煙滅,然後還能說動太皇太妃同意你和王爺成親——你可問過王爺同意嗎?”

“不管王爺同意與否,關於七出的事情呢,你聽我來說;”他說到這裡冷眼看向司馬雲:“你也聽清楚了,我們是不會胡亂說話的,說你們身犯七出就是身犯七出。”

蕭停香氣得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婚姻大事豈能容你如此兒戲,還不給我滾進去同雲兒好好的陪個不是。”

水慕霞看向蕭停香,眼中沒有半點感情:“我說有自然有,蕭家主聽完又能如何?”他彈了彈手上席蓉的休書:“七出嘛,首先就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啊,席姑娘和司馬姑娘你們都無所出,自然是犯了七出之一。”

錢天佑沒有撐住笑了出來,連忙以咳聲做掩飾:“繼續,繼續,願聞水兄你的高論。”

紫萱也沒有想到水慕霞開口就會以無後爲藉口,不過席蓉和司馬雲也實在是不值得同情:誰讓她們非要嫁晉親王和水慕霞不可?人家可是明明白白的說過不行,不會娶她們的。

司馬玉大怒:“胡說八道,剛剛成親哪裡會有孩兒?如果有孩兒……”

“有孩兒那就是她們犯了yin過,也是七出之條。”水慕霞一本正經的告訴司馬玉。

司馬玉氣沖沖的道:“那你就是要休妻唄。”

“真是聰明,這也能讓你看得出來。”水慕霞依然不笑,很正經的說完接着道:“反正無後是大事,所以我們定要休妻啊休妻。”

晉親王奇怪看他一眼:“她們也配得上是我們的妻?妾也不要她們這種。”

水慕霞勾住晉親王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王爺,現在郡主賢良無雙啊,但她還是有一樣被人詬病來詬病去的,不然我們豈會遇上被至親之人用藥,逼我們強自娶妻的事情?”

晉親王馬上明白過來:“棄婦之身?哼。”

“不過現在我們哥倆也是棄夫之身了,半斤對八兩你不認爲是剛剛好?”他笑嘻嘻的道:“只是金烏不在這裡,嗯,在這裡也沒有人要他強娶,倒不是我不顧兄弟之情。”

繞了這麼大個圈子,水慕霞就是要背上已經娶過妻又休妻的名聲:蕭家和司馬家你們不是好面子嘛,嘿,他偏就要做讓兩家人丟大臉面的事情。

晉親王點點頭:“對,無後足夠休妻了。”事情就這樣被他們哥倆定下了。

399章 我的賢良我做主

席蓉和司馬雲傻在了當場,完全沒有想到晉親王和水慕霞會不顧他們家的長輩之命,根本不把成親之事當成大事來看待,硬生生的在新婚之夜就給她們扣上一頂無後的帽子,不管能不能講得通就是要休妻。

休妻也就算了,讓她們心痛的、讓她們不敢相信的是那個休妻的理由:她們剛剛嫁過來,連十二個時辰也不夠,哪裡可能會有子?

這樣的休妻理由傳出去,相信定會成爲京城熱議之事:新婚之夜就被休,被休得理由還是七出之一的無子——這裡面的精彩足夠說書的、唱曲的編上幾百個因由了。

自然也能夠被人想像演繹出更多的緣由來,比如兩個姑娘失貞了之類的;往深裡想,更誇張的緣由都能被人口口相傳變成真得。

晉親王奪過水慕霞手中的休書來,兩把就撕碎了,交給雪蓮:“燒掉它。”撕了還不成,還要燒掉才能放心;看得席蓉眼一熱差點流出淚水來,她就知道晉親王是個面冷心熱、知道疼人的男人。

紫萱也糊塗了,不知道晉親王這是要做什麼;嗯,難不成是晉親王不想這樣毀掉席蓉,想放她一馬嗎?如果晉親王當真如此做,可真得就不像是晉親王了。

雪蓮看看紫萱接過了碎紙片來,得到紫萱的示意後她就把紙片帶到一旁燒掉了;可是她回頭不時看向晉親王,心裡在想:不會是晉親王在新房看中席蓉了吧?

席蓉流着淚爬起來:“王爺,妾、妾謝謝王爺明白事理。”哪有入門就有子的?當真入門就有子,她就要沉塘了。

司馬玉上前扶起司馬雲來,也不看水慕霞反而對蕭停香大吼道:“你們蕭家定要給我們一個說法——無後?真真是可笑,哪有成親就要有子的,此事就算是到了官府也說不過道理去。”

水慕霞悠悠的道:“只是,司馬玉大美人兒,你們司馬家敢告官嗎?我倒是不介意相陪啊,只要玉美人肯去,我肯定奉陪到底。”

司馬和席家是當世的三大世家之一,他們的家女兒要嫁人會有多少人巴不得娶回家?可是如今他們兩家人卻要強嫁蕭家長子和晉親王,而蕭家長子和晉親王偏就是不肯娶,他們夥同其家中長輩將人迷暈了成親:此事當真被人知道,他們兩家的女孩子都不用嫁人了。

世人真當他們兩家姑娘嫁不出去啊,好好的黃花大姑娘爲什麼嫁不出去,爲什麼人家就是不肯娶,娶了就是要寫休書,而休書還寫了一個極爲荒唐的七出緣因?

其中有些事情他們不能讓其見人,有些事情被人知道只會激發人們的想像;這些事情被公之於衆,不出幾天有關兩家的謠言就會滿天飛。

三大世家?就算他們是當世的頂級世家也要玩完了,因爲予世家來家名聲重過一切啊:有了這樣的惡名,誰還肯來投奔他們家,誰又肯爲他們家再賣力賣命?

水慕霞笑吟吟的又追問了一句:“要不要見官?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府尹那裡吃茶啊。”他的笑容裡全是怒火,笑得越是燦爛就表示他的怒火越盛。

如今水慕霞的笑容都能讓席蓉和司馬雲失色,可見他的怒意有多大了:敢對他玩陰得,強逼他娶司馬雲,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也怪不得他。

他水慕霞可從來不是任人揉捏的主兒,從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

蕭停香那個氣啊,當真想把這個兒子一掌拍死算了,可又偏生心中有着濃濃的捨不得:“孽子,給我滾回房裡去”

水慕霞看着他的父親,笑得極爲溫柔,溫柔的都現出一分的嫵媚來:“蕭家主何必還要假裝生氣着惱呢,現在席家和司馬家完了,以後四大世家只餘蕭家一家,那風光、那權勢,嘖嘖。”

司馬玉和司馬雲,還有席巡撫以及席蓉吃驚的看向蕭停香,然後他們心中還真得信了三分:怪不得水慕霞如此做呢,此計甚毒啊;司馬家和席家從此背上惡名,而他蕭家獨善,以後世家還不都是以蕭家爲首了?

“你們上當了,不會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吧?司馬玉,枉你們家自稱聰明,現在明白了沒有,蕭家從來沒有忘掉和司馬家的舊仇,這次成親要謀算的不是我和王爺,是你們兩家。”水慕霞的眼合了合。

紫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一淚光,與他以無後爲名休妻壞司馬和席家的名聲不同,針對蕭家讓他心痛啊;倒底,蕭家是他血肉相連的親人。

晉親王也看了過去,想要開口想到水慕霞的一番苦心,終究轉過了頭去不再言語;蕭家和水慕霞的事情,旁人插不得手,就如他和太皇太妃之間一樣。

而蕭家,水慕霞總是有打算的,可是太皇太妃呢?他倒底要如何做纔是對得。他不是不孝,自幼在宮中長大的他,說實話很希望可以守着母妃過平靜安樂的日子,好好的享受天倫親情之樂。

但是他的母妃所爲無疑讓他心痛至死的地步,可,那還是他的母妃,血肉親情不是說什麼、或是做什麼能割捨得下。

他也真得想效紫萱割肉還母,可是、可是中間有紫萱在,會讓天下人如何看待紫萱:所有的人都會罵他被紫萱迷惑,以至於連親生母親也不要了。

親情,他最爲珍惜的、渴望的、在意的,爲什麼會傷人如此之深;他如此,水慕霞如此,紫萱也如此。

如天佑、金烏等人卻有着關愛他們的親人,而反觀他們三人倒底做錯過什麼,會讓親人把那些權、錢等身外之物,看得比他們本身還要重要。

司馬玉吼了起來:“蕭停香,你好惡毒的心腸”

“蕭家,你們果然是想一家獨大”席巡撫的聲音模糊不清,但是驚怒之下連掉牙之痛都忘掉了。

蕭老太爺和蕭停香氣得血往上衝:“逆子,我今天活活打死你,也強過你居然害生你養你的親人。”

蕭停香和蕭老太爺的拳掌帶着勁風撲向了水慕霞,可是水慕霞卻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只是喃喃的道:“又要來一次嗎?這次,你們真得把我打死吧。”

蕭老太爺合了閤眼,一掌拍在兒子的拳頭上:“都是你這個逆子”他盛怒之下又不捨得當真打水慕霞,因爲水慕霞的傷剛好啊,如果真捱了他們一拳一掌,只怕舊傷復發神仙也救不了。

蕭停香也不捨得真打兒子,在打到兒子身上時已經撤力,不想被老父一掌打在胳膊上,痛得他咬了咬牙也沒有哼出聲來:“兒子不孝。”

晉親王不想再看到蕭家父子和水慕霞再有衝突,便提筆飛快重新一封休書擲給席蓉:“你要謝我,我還真就無愧的收下了;這封休書纔是你應該得到的。”

休書上這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上了無子而休妻,席蓉抓着休書如同瘋子一樣嗬嗬大叫起來:“休書,無子而被休的休書”

她叫完大哭起來:“王爺,蓉兒歡喜你多少年了,就在蓉兒十歲那年被你在刺客刀下救出時,就已經抱定非王爺不嫁的念頭;王爺,你如今害我,當初何必救我?”

晉親王皺眉,他還真得想不起曾救過席蓉來:“如果知道你今日會用計強嫁於我,當初我絕對會袖手看你死在刺客刀下。”

席蓉聞言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卻嚇人得很,如同是夜梟在叫般;笑完,她一指紫萱:“就是爲了她吧?”她盯緊紫萱:“你不是說你賢良嗎,如今你的賢良呢?”

“賢良可不是憑嘴巴說說得,你如果真得賢良,就應該知道如今我已經是晉親王妃,你不但應該見禮還應該和晉親王避嫌了”

她就是要用賢良之名逼退朱紫萱,因爲她知道賢良兩個字就是朱紫萱的軟肋,不然她也不會辛苦的讓自己家和席家爲其出頭闢謠了。

朱紫萱賢良真是笑掉人的大牙,可是她沒有阻止父兄們按朱紫萱的話去做,而且她很用了些心力幫父兄們,爲得就是讓世人都知道朱紫萱是賢良的人,逼得朱紫萱只能做個賢良的人。

晉親王和水慕霞看不上她們,想休妻?她席蓉豈是那麼容易打發的,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時的她,早就有了應對之策:“郡主,您的賢良之名來之不易,如果再讓世人得知您的惡行,只怕世人會以爲原本是你騙了他們,從此之後你就真得只得惡婦之名了。”

紫萱聞言看着她,眼睛微微的挑起:“我當然是賢良的,一直都是賢良的,不像你們這些人只披着一張賢良的皮,卻沒有賢良的骨與肉。”

席蓉尖叫笑道:“好,就算我們不是賢良之人,你又豈能算是?賢良的來搶人家的夫婿嗎?”

紫萱沒有讓晉親王開口反而跳下來馬來走到席蓉面前:“賢良不賢良嘛,我的嘛就由我說了算;我說這麼做是賢良的,”她說着話一掌狠狠的抽在席蓉的臉上:“那麼掌人的臉就是賢良的;我說這麼做是賢良的,”她擡腳就踹到了席蓉的肚子上:“那麼踹人肚子也是賢良的。”

忽然間她想起了一句上一世幾乎人人知道的廣告語,不自禁的隨口說了出來:“我的賢良我做主。”就用這句話來做結尾,她說完很滿意的拍拍的手看着席蓉:“明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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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章 你想死?

紫萱豈會被賢良二字給套住?賢良之名不過是爭口氣罷了,真要她做上唐賢良淑德的小媳婦,她寧可做個張揚的惡婦;反正她也是無夫主的人,自立門戶有什麼可懼的。

沒有道理離開丁家之後,自己能完全做主的時候,反而被賢良兩個字束住手腳,任人用其來傷害她;她不會傻到把名聲看得那麼重,因爲她原本一來就沒有什麼名聲,最不濟就是回到原來嘛,她還不是一樣的活。

席蓉沒有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招術,在紫萱面前半點用處也沒有;而且朱紫萱根本沒有要做賢良婦人的想法,行事做人還是像原來一樣;不,比原來還要可惡。

那句“我的賢良我做主”尤其讓她生氣,自幼就被人要求來要求去,從來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來;可是到最後她卻落得一身罵名,而眼前這個惡婦卻博了一個賢良的名聲,真真是沒有天理的。

紫萱的一腳沒有吝嗇力氣,把席蓉踹得疼彎了腰;而紫萱那番話不只是說給席蓉聽得,也是說給蕭家、司馬家以及太皇太妃等人聽得:“我,就是賢良。”

她說得理直氣壯,沒有半點的臉紅氣喘不好意思。

席蓉怒道:“你臉皮真厚。”

“謝謝誇獎。”紫萱看着席蓉:“總比你們這些不要臉皮的世家女要好得多。”

太皇太妃聽得頭都痛了:“這是什麼人,如此樣子也能算得上賢良,那天下當真是要亂套了。皇兒,不管有什麼事兒你過來我們母子慢慢說,不要和那樣一個惡婦在一起;兒,母親做什麼也是爲了你好啊。”

晉親王沒有答話也沒有理會太皇太妃,靜靜的立在那裡看着席蓉和紫萱:他擔心席蓉會傷到紫萱。

紫萱聞言回頭看看晉親王,再轉過頭來:“太皇太妃,做錯事情誰都有,只要你能想清楚你想要的倒底是兒子還是其它——如果是兒子,現在還真得不晚;如果是其它,你放手吧。”

有這樣一位母親當真是晉親王的不幸,也難怪二十好幾的晉親王還沒有成親了:這個年紀的上唐男人,都是二三個孩子的爹了。

太皇太妃瞪眼:“你閉嘴,這裡有你一個惡婦說話的地方嗎?”

紫萱一腳踏過去:“太皇太妃說什麼?皇上的旨意太妃是不知道,還是有意要抗旨呢?”

有太監和宮女上來攔紫萱,被紫萱一腳一個的踹過去;她是故意的向太皇太妃身前踹得,踹了不幾下子,太皇太妃就被自己的宮女撞倒在地上,身上還壓着好幾個宮女。

紫萱走到太皇太妃的頭前蹲下:“太皇太妃,你說誰是惡婦?”

太皇太妃看着紫萱眼露懼意:“皇兒,救我救我。”

“你叫誰來也沒有用,”紫萱長長的指套在她的臉上滑動:“你剛剛說哪個是惡婦?”

太皇太妃嚇得臉色有些發白,終於吐出一口氣來:“本宮不是說郡主你。”

紫萱笑眯眯看着她:“那太皇太妃你來說,我不是惡婦的話是不是賢良之人?”

“是,是。”太皇太妃感覺到紫萱指套上忽然用了力——她真得不敢賭紫萱看在晉親王的份兒不會傷她的臉。

紫萱這才悠悠的起身:“我早就說過了,我本賢良嘛。”她看向席蓉:“你聽到太皇太妃的話了?”

“惡婦,還是不要臉的惡婦,搶人夫婿的惡婦”席蓉痛罵起來,不再和紫萱理論了;她恨極了朱紫萱,可是卻拿朱紫萱半點辦法也沒有。

紫萱趕過去賞了她兩記耳光,看着她跌坐在地上哭:“我說過了,我打人也是賢良的,你怎麼就是不懂?”

席蓉環抱着雙膝抽泣起來:“父親,母親,他們這些惡人欺負我,有壞人欺負我;我只有十四歲就要嫁人爲媳,可是剛嫁人就要……”加上她人長得小一些,如此一哭得真是楚楚可憐。

紫萱向烈兒伸手要了馬鞭過來,一鞭就抽在席蓉的身上,使席蓉尖叫着爬起來;她還對着席蓉一笑:“喏,我用馬鞭抽人也是賢良之舉。而且,我最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裝可憐,今天正好一併把氣出了。”

她揚起了鞭子來又抽了兩鞭子過去,停香忍無可忍的過來把鞭子扯住:“郡主,你適可而止。”

紫萱看着他:“你不是要對付席家?我這也是在幫你啊,蕭大人。”

蕭停香怒道:“休聽那個逆子胡說八道。”

“那是你們三大世家的事兒,我不知道蕭大人現在還不想讓他們兩家知道,相信慕霞也是不知道的,蕭大人你還是消消火吧。”紫萱說完把鞭子抽回來:“我打得又不是司馬家的姑娘,就算是你也管不着啊——她們,被休了。”

“那是他們在胡鬧,問也不問我們的意思,那休書就如廢紙一張。”蕭停香吼了出來。

休妻多大的事兒,又是在新婚之夜休妻,不管水慕霞有多少理由也不應該不問他一聲,不理會他們蕭家的名聲與體面,而私自做主休妻。

紫萱淡淡的道:“不作數?那就是我們只能搶了?”

墨隨風吹了一聲口哨:“可是我們搶哪個啊?”看到紫萱瞪過來的眼睛:“我是說,我們先搶哪一個?”

“墨大公子看上哪個就搶哪個。”紫萱恨恨的接口,打定主意回去要讓烈兒給墨隨風點苦頭吃。

水慕霞淡淡的道:“休妻之事在我不在蕭家,我姓水。路引之上也是水慕霞三個字,我休妻之事豈敢勞蕭家主的大駕?”他把新的休書寫好也擲給了司馬雲。

司馬雲悲聲道:“蕭大哥,你一點不念舊情?不念我的好也要看在我大姐姐的份兒……”她連死人也要利用,爲得就是留住水慕霞。

水慕霞回過頭看着司馬雲,過了半晌之後道:“你不是她。”他說完看一眼紫萱,眼中有什麼一閃而沒卻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席蓉聽到蕭停香的話看向太皇太妃,果然也得到了她想的得那句“休書不過是廢紙”;她當下拍拍裙子站了起來,過去立在太皇太妃的身邊,打定主意討婆母的歡心,然後再把晉親王的心拴住。

晉親王看向席蓉:“你要成爲晉王妃是不是?那好,明天我就請旨削爵,這個親王不做也罷;反正我的妻子我已經休掉了,且休書一式兩份我也會到官府去備案。你想做晉王府的女主人,那隻要太皇太妃同意就成了。”

水慕霞伸了個懶腰:“我水慕霞的妻子也休掉了,誰要做蕭家大公子的妻子隨便,和我何干?”他打了哈欠:“王爺,你不餓嗎?我快要餓扁了。”

晉親王點點頭:“是應該去吃點東西了。”他看一眼錢天佑:“你們不是來搶親的?”

錢天佑大樂:“來人啊,搶親了沒有老婆的要加把勁,搶到的女子就拖回屋裡做飯洗衣傳宗接代嘍。”

紫萱看着席蓉和司馬雲:“你們強佔着名份有意思嗎?”她身後的人已經衝向園子,而錢天佑和晉親王、墨隨風和水慕霞都做好準備走人了。

蕭停香氣得去抓水慕霞,卻被晉親王攔了下來;而太皇太后叫侍衛來捉晉親王,卻被水慕霞打得屁滾尿流:他們能逃到大門處,當然商量好了要如何應對親人的出手。

墨隨風大叫:“搶到人的,走嘍;搶不到的也走嘍,機會有的是,京城司馬府、席府可是美女如雲啊——走嘍,走嘍。”

他撲過去抓住水慕霞落在馬上:“蕭伯父,慕霞我就帶走了。”

錢天佑馬策馬過去接應晉親王,他也大叫:“太皇太妃,以後晉親王就是我錢府的人了”

“都給我站住”席蓉忽然大叫一聲,看到紫萱等人回過頭,她把長劍一橫:“王爺,你如果當真要隨他們去,我便死在當場。”

司馬雲同樣也是長劍橫在脖子上,眼睛盯得卻是水慕霞:“蕭大哥,雲兒失去你只能去追隨九泉之下的大姐姐;我們姐妹都爲蕭大哥而死,大姐姐無憾我、我也無憾。”

紫萱看她們一眼,只是沒有半點憐憫:“你們真以爲這樣可以?”真是讓人可憐不起來,就算是同爲女子,紫萱也對這兩個姑娘厭惡到了極點,不能爲她們設想哪怕一點。

晉親王被席蓉的大叫嚇了一跳,以爲是什麼事情纔回過頭來看一看;看到席蓉脖子上的長劍,連眉毛都沒有動一根轉回頭去自顧和錢天佑說話:他們在說一會兒倒底是吃麪條好,還是吃餃子好。

席蓉要死?那就死吧,關他什麼事兒?晉親王才懶得理會她的生死呢。

水慕霞倒是很仔細的看了看司馬雲,然後托起下巴來沉吟了好一陣子,使得司馬雲臉上出現了激動之色:她就知道蕭大哥沒有對她的姐姐忘情,就一定不會讓她死在眼前。

果然如她所想那樣,水慕霞跳下馬來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用兩指捏住她手中的長劍——司馬雲知道,她贏了

“你的姿式不對,”水慕霞的聲音很好聽,甚至還帶着三分笑意:“要把長劍放在這個地方,要靠近左側而不是靠近咽喉,不然一劍下來你死不了得,弄得一身是血不是平白嚇人嘛。還有,你這個手握得姿式也不對,應該這樣握住才能用上力。”

他後退兩步拍了拍手:“好了,你要死的話現在可以動手了;見到你姐姐不要忘了代我向她問個好啊。”

401章 清醒沒有?

紫萱看着水慕霞做完說完很想笑,不過看到水慕霞一本正經的樣子,她還是忍住了;讓司馬雲去死不算什麼,有人威脅她要自盡的時候她也會讓人自管去死,但是她不會像水慕霞如同鄰家大哥哥那麼的溫和幾近溫柔的教導人家。

世上教什麼的都有,三百六十行就有三百六十種師傅,但是教人如何才能死得完全、死得直接,當真唯有水慕霞這一個師傅。

紫萱在心裡暗笑:水慕霞也就教司馬去這一個徒弟吧,恐怕以後是無人會拜在他的門下來學死。

司馬雲一臉震驚的看着水慕霞,就如同完全不認識他一樣,這還是她熟悉的蕭大哥嗎?原本她就是跌倒了,水慕霞都會溫柔的扶起她來問她可有受傷,會不會很痛,還叫人去買桂花糖之類的當孩子般哄她:那時候有多麼的甜蜜窩心,現在她就加倍的疼痛和絕望。

錢天佑看到司馬雲只是瞧着水慕霞卻不動手,忍不住道:“水兄教你教得不夠細緻,還是你聽不懂?你再不動手的話,那我就來幫你一把——在你手上推一下也費不了我多大的力氣,你也不用和我客氣。”

司馬雲顫着聲音,淚珠一粒又一粒的自眼眶中滾下來:“蕭大哥,你真得、真得要我死?”她不能相信,因此她認爲肯定是水慕霞在和她玩笑,就如同原來那個樣子,水慕霞最喜歡逗她看她着急了。

水慕霞搖頭:“沒有,我沒有要你死。”

司馬雲的臉上立時就有了光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淚水奔涌而出卻是喜極而泣,她果然沒有看錯水慕霞。

水慕霞不理會她的激動,撫着下巴道:“司馬姑娘,你應該叫你的長輩請大夫們給你瞧瞧,你是不是有病啊——剛剛明明是你要死,怎麼轉個臉就說是我要你死?我和你什麼關係也沒有,吃飽撐着了也不會要你死得。”

司馬雲的眼睛猛得瞪大了:“蕭大哥,你、你當真不在乎我的生死?”

水慕霞很奇怪的看着她:“你真病得不輕。那個司馬玉你過來一下,我們也是老相好了,公子我也沒有少照顧你生意,你怎麼能把你們家有病的放出來禍害人呢;不是我說你司馬玉,你真是不地道,公子一生氣以後點其它姑娘相陪不要你了。”

“你回答我,你當真不在乎我的生死?”司馬雲有點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我不相信,蕭大哥,你不說我現在就死給你看。”她因爲激動而不小心帶動了長劍,居然當真傷到了她。

雖然傷口不深也沒有傷到要害的地方,可是也流出了鮮血;血,沿着司馬雲嫩白的頸間肌膚流到了她胸前的衣服上,嬌黃色的外裳馬上就染成紅色。

司馬雲一痛就想收回長劍來,但是立時想到此時正好是威脅水慕霞的時候,於是她擡頭看向水慕霞,可是沒有開口她的心就裂成了兩半。

水慕霞饒有興趣的看着她的傷口,沒有一星半點的憐惜,反而帶着極大的可惜還有幾分責備;他搖了搖頭柔聲道:“司馬姑娘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這句微帶責備的話使得司馬雲狂喜,她手一鬆扔掉了長劍就撲向水慕霞的懷:“蕭大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我去死得;我死去的姐姐也肯定希望蕭大哥你能……”話沒有說完,不是水慕霞打斷了她,而是她無法說下去了。

水慕霞在司馬雲扔掉長劍的霎間向後退了兩步,可是退得並不算遠,在看到司馬雲撲過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再動,使得司馬雲心中暗喜;尤其是她嗅到了屬於水慕霞的男人味道,她知道自己就要撲入意中人的懷抱裡了。

從此以後,水慕霞就是她得,誰也無法再從她身邊把人搶走。她倒底是個姑娘家,就算心中再高興但是當要撲入男人的懷中也讓她羞紅了臉,便合了眼睛帶着滿肚子的幸福與喜悅想投入那個她朝思夢想的地方。

紫萱等人也看到司馬雲就要撲進水慕霞的懷中了,兩人的衣服都有了接觸:不會,水慕霞真得要抱住司馬雲吧?雖然她心中不相信,但是眼見爲實怎麼看兩個人就要抱在一起了。

司馬玉鬆了一口氣,蕭停香和蕭老太爺也吐出了一口氣來;不管怎麼說,只要冤家能變成夫妻他們也就知足了;其它的事情,都不重要得。

司馬雲的臉都感覺到了水慕霞胸前衣衫柔軟的布料,還感覺到了那布料上屬於水慕霞的體溫:好羞人,可是也好幸福啊。想到朱紫萱就在旁邊,她更是要幸福的叫出來。

因而她嘴巴上的話說得更快、更爲流利了,因爲她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情敵的朱紫萱難受及難堪。

就在她的幸福達到了最頂點的時候,就在她以爲一切都要屬於她的時候,她的臉感覺到了涼意:身前的水慕霞就在這個時候動了,身子輕盈的一閃,就好像是被風吹了起來飄落在一旁。

水慕霞落下的地方距司馬雲並不遠,甚至可以說近得不能再近了,只要再近一點就能和司馬雲的身子撞在一起;因此,絕對不是他剛剛猶豫了、不捨了,而是故意在最後的時刻才閃開,就是要司馬雲跌在地上。

司馬雲的身子已經完全前傾,因爲知道水慕霞的胸膛在等她所以沒有留一點餘力,更沒有半絲遲疑,造成此時身前一空時她根本無法收勢,話到一半再也說不下去換成了驚呼

她下意的識的張手想抓住什麼穩住身子,手伸出抓向水慕霞的胳膊;這次不是她故意爲之而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又因爲剛好水慕霞就在她的身邊,想要捉到水慕霞身體的某部分,實在是輕易而舉。

可是就在她要捉到水慕霞胳膊時,水慕霞的身體側了側,動作也不大連腳都沒有移動半點,就躲開了司馬雲的手。

他冷淡的看着司馬雲在他的身側滑過,向地上狠狠的摔了下去;他甚至在心裡想,最好能把她那高挺的鼻子摔扁,看她以後還會不會再自以爲高高在上了。

印像中,那個跟在司馬霞身邊的小云兒是天真的、可愛的、可親的,最重要的一點她雖然有點自傲但還是有着孩子的純真;但在邊關相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認識那個小云兒已經死在了歲月中。

但這樣也只是讓他待司馬雲冷淡些,卻不會傷害她;可是這一次的逼婚且在紫萱等人砸門來救他們時,司馬雲居然和席蓉來到他們房裡,想帶他們走——要把生米變成熟飯,使得他們再也反悔不得。

他原本以爲司馬雲不會當真要對他霸王什麼的,卻不想她翻出藥來倒在藥杯裡,讓丫頭們按住他就要灌下去;他很清楚司馬雲要給他喝得是*藥,且還是墨隨風對他提過的、九黎最厲害的*藥之一。

做爲一個男人如果能受這等侮辱?司馬雲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一個人,他又何必把司馬雲當成人來看待——這就是爲什麼他會對司馬雲如此冷心冷肺冷腸的原因。

如果當時不是他用招術打倒了丫頭和司馬雲跑出來,如今的他就……

司馬雲帶着她的尖叫,直直的摔在地上;近在她身邊,功夫極好的水慕霞沒有伸手,側身一直看着她並沒有看向旁處,卻環抱雙臂沒有相救。

以着水慕霞的功夫,哪怕是在司馬雲的鼻尖觸到青石板上,他只要伸手或是用腳都可以救下司馬雲;只要他願意。

司馬雲跌在了青石板上,半晌沒有動;她的鼻子很疼、嘴巴很疼,可是她的心更疼。

“爲什麼?”司馬玉過來扶司馬雲:“你拉她一把不可以,看着她跌在地上是個男人所爲嗎?”

水慕霞看着司馬玉笑了笑:“你和我談男人的事情,你懂嗎?你還是和司馬雲去說點女人的事情吧。”

司馬玉忍無可忍的揮拳,卻被水慕霞輕描淡寫的打到了一邊去;如果不是蕭停香出手,司馬玉鐵定也會摔在青石板上。

蕭老太爺壓着怒氣:“你是故意得?對付一個弱女子用這種手段,你認爲光明磊落嗎?你小時候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水慕霞彈了彈自己的衣袍:“是什麼人就要用什麼手段招呼。”他一點也不覺得欺負了司馬雲;再說依他的性子只論對與錯,就算是欺負了司馬雲也不會因爲司馬雲是個女孩子而有什麼不好意思。

女子怎麼了?壞女子就不是壞人了,就應該放她一馬那被她害慘的到哪裡哭去?他向來不在意世人如何看待他得,他做得就是他想要做得,千夫所指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司馬雲終於掙扎着坐起來,可是頭卻低着沒有擡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也沒有擡頭,原因是她不想讓水慕霞看到她的醜樣子;可是她卻不知道她在水慕霞的心目中,早變成了醜得嚇人的女孩子,但卻和她的長相無關。

她想問爲什麼,可是不用也問水慕霞看到她坐起來淡淡的道:“現在,你可清醒了?不會再病得那麼厲害,追着我問在不在意你的生死了吧?”

402章 自找臺階

水慕霞就是想要讓司馬雲及司馬家、蕭家的人明白,他是真得不歡喜司馬雲,甚至是極爲討厭這個女子得;他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都清醒過來,看清楚事實不要再做出讓傷人傷己的事情。

司馬雲聽到水慕霞的問話心如刀絞,她歡喜水慕霞好多好多年,而且還要壓在心底不能說出來,這份辛苦很難受卻也有着幾絲甜蜜,使她堅持到今天。

她的夢想在今天以爲可以開花結果,從此以後能長伴在水慕霞的身邊,爲他添衣鋪被、爲他洗手做羹湯、爲他生兒育女,兩個人可以白頭偕老;如果真能如此,她這一生別無所求了。

不管她這些年對水慕霞的感情有多深,不管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如何對自己一遍一遍的說:蕭大哥只是一時被朱紫萱迷惑;現在她真得不能不醒過來,因爲心底的疼痛讓她不能再欺騙自己。

在水慕霞眼睜睜的看着她跌在地上,無動於衷的看着她受了傷,她如何再對自己說她的蕭大哥真正歡喜的人是她?如何能再認定她能取姐姐而代之——取她姐姐而代之的人是朱紫萱,是該死的朱紫萱。

心碎是一痛,多年的期盼、多年的愛戀忽然間變成極爲可笑的東西,更加讓她無法接受,這份痛不比知道水慕霞不歡喜自己、不會歡喜自己輕。

司馬雲忽然伏在地上,雙手握拳用力的捶着地大聲的哭喊起來:“啊——,啊——”她真得感覺自己不用活下去,實在是沒有什麼能比水慕霞這句話更能傷到她;在朱紫萱面前,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她被水慕霞如此傷害,還有什麼臉再活下去?

如同負傷的野貓般,絕望的發出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叫聲,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如何發泄她心頭的痛楚,不知道如何宣泄胸中的悲傷與怒氣。

司馬玉奔過來:“你滿意了?你是不是要把雲兒逼瘋?”

水慕霞淡淡的回道:“你們家的司馬姑娘本就是有病,是不是瘋病就要讓大夫看看才知道了,又關我什麼事兒?說到滿意二字——司馬玉,你不會認爲逼婚的事情這樣就能算完吧?那你們司馬家還真是認爲我是個能搓圓捏扁的人。”

他彈了彈手指:“多少年了,我不曾吃過如此大虧,被人如此侮辱是個男人有誰能夠受得了?”他的目光掃過蕭停香和蕭老太爺,心中就閃過一陣巨痛。

逼親的事情不只是他們蕭家有,可是天下間也只有他們蕭家的父母會對兒子下藥,想讓兒子和他們選定的媳婦成爲夫妻:他是人,是人如果當真讓司馬雲得手的話,如果他當真被一個女子給霸王硬上弓的話,他真得不必再活下去。

是他的父母不瞭解他,還是他的父母不在意呢?水慕霞收回目光,心中的痛苦臉上沒有流出半分來:“你們的家姑娘身上居然帶着yin藥,嘖,這事兒我正要請教呢;不知道是你們司馬家是這樣教姑娘的,還是司馬雲姑娘如此的與衆不同?”

紫萱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司馬雲不敢相信世家大族的女兒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難怪晉親王剛剛想要殺人、而水慕霞半絲憐憫也沒有了。

她如果來晚半步……;她的臉上忽然飛紅,就算是來晚半步又能如何,晉親王和水慕霞就算是和人成其好事,又關她什麼事兒了。她今天,肯定是被司馬雲和席蓉的所爲嚇到了。

她不自然的撫了撫自己的臉,見雪蓮看自己忙輕咳一聲作掩飾,又把目光投向席蓉;如此,卻更顯得心虛。

雪蓮沒有看出什麼來,只是見自家的姑娘臉有些紅忍不住擔心罷了,心中着急快些回去,憂心她的主子是着了夜風。

司馬玉臉上通紅:“你不要胡說。蕭大人,你就由着你兒子如此污衊我們家的雲兒?”

水慕霞一聲斷喝搶在蕭停香前面開口:“我姓水,你有不滿就對我來好了。”他伸出手掌:“司馬大人是不是想和比劃比劃?”

司馬玉聞言惱道:“你要和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比武?”天下間就沒有比這更欺負人的,他恨恨的道:“你怎麼不去找七八歲的孩子比武。”

“叫你們司馬家所有七八歲的孩子來也可以。”水慕霞不以爲然:“藝無前後達者爲先嘛,怎麼可以用年齡作藉口瞧不起人?還有,我這個就希望一準會贏,且只有我打人的比武。”

他對司馬玉抱拳:“個人愛好,多多包涵。”

錢天佑又一次撐不住笑出來,連錢老國公都笑道:“好,我老人家也喜歡這樣的比武;嗯,這個愛好不錯。”

司馬玉拉起司馬雲來:“你還想怎麼樣?妻你也休了,雲兒的心你也傷了,你做爲一個男人……”

“不做什麼,編幾個故事請說書先生們去掙個錢餬口罷了;比如司馬和席家的姑娘身上有yin藥,爲什麼會有呢?此事相信說書的先生們定會給出答案的,到時候司馬大人有興趣可以到茶館去聽聽啊。”水慕霞負手而立,說得不急不緩。

這下子連席蓉也變了臉色,她們原本不想如此做得可是父母把藥給她們,說是怕晉親王二人性子執拗,如果就是要對着她們枯坐一夜,日後得了自由哪還會理會她們?

怪也怪她當時心中着急,生怕朱紫萱闖進園子裡把人搶走,纔會想起那藥粉來:其實那種時候她也沒有想過真得要和晉親王成爲真正的夫妻,只要兩人衣衫凌亂的在牀上,相信朱紫萱就會知難而退。

沒有了朱紫萱她再對晉親王下功夫,有太皇太妃相助定能和晉親王成爲恩愛的夫妻;當然,如果晉親王在那個時候真和她做了夫妻,她也不介意的。

可是沒有想到水慕霞居然做出如此不男人的事情,把她們兩人的所爲說了出來:就算做不成夫妻也不用結下如此深仇吧?怎麼說她們也是弱女子,如此相欺當真是過份之極。

此事被人知道,她和司馬雲真得要尋根繩子自盡了事,不然都要讓家人顏面掃地無法出門見人。

“水公子,你就算惱恨自己被下了藥被迫和司馬姐姐拜堂成親,那也不能怪到司馬姐姐的身上;婚姻大事,豈有我們女兒家拿主意的?”席蓉開口把過錯推給了蕭家:“其它的也就罷了,你有氣我們可以理解,但是你豈能如此污衊我們兩姐妹?”

她是義正嚴辭指着水慕霞喝斥:“水公子,我們姐妹真得看錯了你,你當真算不得頂天立地的男兒。”順頭她喚司馬雲:“姐姐起來了,爲這樣的一個男人不值得。”

當時下藥的時候,只有她們兩個人及貼身的丫頭,水慕霞和晉親王的話無人能證實;既然水慕霞可以說她們下藥,那她們也可以咬定是水慕霞誣衊:事非曲直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水攪混保住她們的名聲要緊。

水慕霞看向席蓉:“你不是在尋死嗎,一個抱着必死之心的心,居然有這等閒心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呢。席姑娘,我不耽擱你上路,請吧。”

席蓉看看晉親王,她當然知道晉親王沒有歡喜過她,只希望能用死來逼得晉親王認下她罷了;既然此計不行,她正好藉此收手:“爲一個薄情的男人自盡,值得嗎?”

她把長劍放下看着水慕霞:“水公子,你不爲你剛剛對我們姐妹的污衊道歉陪罪嗎?”

晉親王忽然在馬上翻身落在席蓉的面前,腳踢在席蓉拄在地上的長劍,獨臂伸展接住飛起的長劍,劍身一橫就割向席蓉的脖子;同時他的話冰冷而清晰:“你不想死就不用死了嗎?”

剛剛她以死相脅晉親王不爲所動,如今她自尋了臺階想下來,卻不想她的話惹得晉親王生惱,一劍就斬了過來誓要他的性命不可。

“當”的一聲,蕭停香手中的匕首攔住晉親王的長劍,可是因爲他挑起的關係,使得長劍在席蓉的臉上滑過,劍刃貼着她的臉向上飛起,把她右側的臉皮齊整整的切了下來

蕭停香是想救人並不想傷到席蓉,他出手的時候大叫:“住手。王爺殺了她豈不是更說清楚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論,王爺暫且饒……”

話沒有說完,劍已經攔了下來,而席蓉也痛得大叫着後退,以袖子遮臉;雖然不曾看到她的臉是什麼樣子,但是衣袖上已經有了血跡。

晉親王看也不看蕭停香,長劍換招依然是直刺席蓉的咽喉:“本王還會在乎旁人的胡亂說得話?清者自清,本王不用他人來證實本王的清白。”他定要殺了席蓉。

對他用藥的時候晉親王就曾對席蓉說過,不管服藥之後發生什麼事情,他也會殺了席蓉的;雖然後來他打翻那一碗藥,又逃出了屋子和水慕霞相遇,但是他心中的殺機就沒有消失過。

只是因爲水慕霞的話他纔沒有再動手取席蓉的性命,不想席蓉還敢說出那樣的話來,晉親王自然是不會再留她性命。

就算是現在傷到了席蓉的臉,就算那張臉於席蓉來說算得上是多半條性命,他還是執意要殺掉席蓉,不容她再開口誣衊人;尤其是他傷到了席蓉,以他對席蓉的一點了解,猜想席蓉恨他卻會更恨紫萱,如此蛇蠍女子豈會讓她活在世上再來害人。

403章 不算違命

長劍就如同靈蛇一樣狠狠的咬向席蓉那白嫩細滑的脖子,在衆人大叫讓晉親王手下留情的聲音中沒有半分的遲疑,就好像是餓狠的蛇兒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管的,只想要咬破眼前的脖子。

晉親王的主意只要拿定了,幾乎不太可能會再改變的;現在他要殺人就是真得要殺人,絕不會如席蓉等人一樣拿着長劍嚇人而已。

席蓉也顧不得臉上疼了,也顧不得去傷心、惱恨臉沒了半邊,一顆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來:就算有蕭停香的相救,可是那長劍就是不離開她的脖子。

蕭家老爺子長嘆一聲:“王爺,年輕氣盛可不是好事兒。”他也出手去助兒子一把,不過卻是去拉席蓉;他怎麼也不會和兒子聯手一起戰晉親王,不但名聲不好聽到時候萬一傷到晉親王,也不好對皇上交待啊。現在不同於原來,皇上的態度太讓世家們擔心了。

席蓉終於離開了那可怕的劍尖,可是不等她喘一口氣,晉親王的長劍帶着長長的光華又斬了過來;這次,依然是認準了她的脖子。

如果這一劍斬實,席蓉的頭鐵定不保。

蕭停香手中的匕首原本是要刺晉親王的肋,但是晉親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管一心一意的追殺席蓉。

晉親王可以不管自己的生死只管去殺席蓉,可是蕭停香卻不能不顧晉親王的生死,他只能憋屈的把匕首收了回來:如果是自己的逆子,收回刀子還以再加一腳,眼下他收回刀子也只能去攔長劍——親王啊,人家是王爺啊

和人動手的事兒蕭停香自小的時候算起到現在怎麼也要千八百次了,但是從來就沒有打得如此惱火過:你攻人家要害,人家不理你;你攻人家的長劍,人家回手就給你來一招狠得,你卻不敢像人家一樣不管不顧。

他傷了晉親王是大罪,可是人家晉親王傷了他——就算是同樣的罪過,他這個王爺也不會理會的照刺不誤吧?平家,就是這樣被晉親王連殺三人啊。

蕭停香的功夫本來就和晉親王差不多,可是他卻硬是處於下風幾乎就要沒有還手之力了:這算是什麼事兒?他要救得人是席蓉啊,現在卻變成他不但要救席蓉,還要救晉親王。

當然不能讓晉親王把劍斬實了,蕭停香匕首去攔長劍,那長劍就奔他的心口而來;他豈能不救?收招回救,晉親王的長劍又奔向席蓉的脖子了,他真是疲於奔命。

蕭老太爺手無寸鐵,而蕭停香因爲自救這次來不及攔下長劍,伴着席蓉的尖叫聲,蕭停香合了眼睛:他知道席蓉死定了。

“住手”太皇太妃連吃奶的力氣也用了出來大喝:“不然本宮就死在你面前”

晉親的劍刃已經割傷了席蓉的脖子,可是卻硬生生的停下來回頭看向自己的母妃,直勾勾的看着沒有說一個字。

太皇太妃咬牙:“放開她。”她手裡拿着長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是你的妻,如果你不聽母妃的話,母妃立時就死在你的面前”

這下子連蕭老太爺父子也驚得說不出話來。實話實說,下藥要讓自己兒子*房的主意,他們並不知道;但是他們不需要仔細去想,也知道自家兒子沒有說謊,因此他們很有些生氣的。

但是他們也是強迫兒子娶親的人,所以生氣歸生氣卻沒有開口說什麼,心中已經打定主意明後天要好好找個時間和司馬家的人談談;原本說好的是把兩個人灌得半醉,酒里加一點助興的藥,卻絕不是那種傷身的下流藥

可是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席蓉居然一句話就把髒水潑到了他們蕭家長子的頭上,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此女着實的可惡,同時心中對司馬家、席家的不滿也更多了。

但今天怎麼也是大喜的日子,被朱紫萱大鬧本就很難堪了,豈能再讓晉親王殺人?當真殺席蓉,那席家豈會幹?而司馬家絕對會和席家聯手,他們蕭家再勢大也擋不住兩大世家的壓力。

再說,事情要問個清楚明白,他們蕭家的子孫可不是任人欺侮的;席蓉定要被問罪,也要是她說出所有的實情來,還他們蕭家長子的清白後由席家的人處置——今天的事情不宜鬧到官府、鬧到皇帝面前去,這也是蕭家父子救席蓉的原因之一。

如果席蓉被晉親王殺掉,此事絕對瞞不住,皇帝知道後會藉此事對他們世家如何,還真得難說。

蕭老太爺父子救席蓉的原因很多很雜,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但是他們都是極爲惱怒的,這一點半點不用懷疑;因此他們纔會對太皇太妃的舉動極爲吃驚,因爲席蓉的話裡也污衊了晉親王啊。

做爲晉親王的生母,在此時怎麼還會要席蓉成爲晉親王妃呢?席家和晉親王府的結親很突然,他們蕭家當時大大的吃了一驚——和他們與司馬家的親事不同,他們兩家想化解冤仇,因爲現在世家的日子不好過了,不想再因爲他們兩家而弄得天下世家分派而鬥個你死我活。

蕭老太爺的眼睛眯了起來,看看晉親王忽然想起沒有搜到的遺詔:難不成,晉親王當真有異心?所以就算是得罪席家,不顧生母也要娶朱紫萱不可?

不過他又有點猶豫,因爲他嫡孫也是非朱紫萱不娶的樣子,但他心中很清楚自家的孫子可是沒有稱王稱霸的野心,也不是看中了九黎的什麼;只是,一時犯了傻而已。

說起來晉親王和他的孫子能成爲至交好友,應該不是一時犯傻纔對;真是有異心也就不會和他孫子走得這麼親近,要知道他們蕭家可是外戚,鐵了心要保得就是當今皇上。

以他孫子水慕霞的聰明,如果晉親王真有異心這麼多年絕對會被發現蛛絲馬跡的。

不是晉親王有異心,晉親王也分明看不上席家,可是太皇太妃卻以死相逼——那有異心的人不會是這個一直柔弱、沒有主意的太皇太妃吧?

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妃,目光不再冰冷而是有了波動,怒氣、委屈、震驚、心痛在他的眼中閃現,又都沉了下去;最終他只是輕輕的問出了一句:“母妃,她剛剛說得話您聽到了?”

太皇太妃的目光閃了閃,看看席蓉:“她也只是爲司馬姑娘出頭說兩句話,又不是親眼所見,大半是她的推測吧?有什麼誤會,自有你岳父他們……”

“兒子沒有岳父。”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妃:“您說不殺兒子便不殺。”他把劍收了起來,沒有看席蓉卻看向太皇太妃身邊伺候的宮人和太監:“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居然讓娘娘拿長劍,萬一傷到了娘娘你們有幾條命在?”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劍劈出,太監總管的腿就掉下來一條:“和丁家老狐狸聯繫,給丁府送信的人,就是你吧?”

太監原本還在呼痛,現在一聲也叫不出來,看着晉親王眼中全是懼意。

太皇太妃喝道:“你這是孝敬本宮嗎,本宮的人你豈能傷得?還不給本宮跪下。”她喝完正想吩咐人把太監拖下去醫傷時,就看到眼前白光一閃,那太監的心口就被刺中了。

晉親王看着太監總管:“你去丁家我能容你,你在丁家取藥來交給我母妃我也能容你,可是你不好好的伺候本王的母妃,使她險些受傷而累本王成爲不孝之人,你就應該殺。”他說完拔劍,太監一聲未吭就死在了當場。

太皇太妃怒而擡頭:“你——”

晉親王看向一旁的宮人:“還不把娘娘手中的劍取過來放好?如果娘娘少了一根汗毛,我就會誅你們全家。”他舉起劍來看看:“本王向來沒有虛言,你們是知道得。”

馬上有宮人過去把太皇太妃的劍取過來,戰戰兢兢的捧到一旁去放得遠遠的,生怕再被太皇太妃拿到手中。當然,剛剛也不是太皇太妃親自取得劍,而有人把劍送到了她的手中。

晉親王方纔點頭:“你們要好好的伺候娘娘,如果娘娘有半點閃失,你們懂得。”

太皇太妃已經氣得手腳冰涼:“皇兒,你就如此待你的生母?”她所能倚仗的就是一個“孝”字。

晉親王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緩緩的道:“論孝道,兒子只有一位母親那就是太皇太后。且,現在兒子吩咐母妃身邊的人所做之事,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有哪一件不是爲了母妃好。”

太皇太妃聽得呆住了,看着晉親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麼年來晉親王對她很孝順,使得她忘了很多事情;比如,她在禮教上來說,根本不算是晉親王的母親,還有論品階的話她低過兒子太多。

席蓉的臉火辣辣的疼,眼睛裡是一片血紅,把晉親王恨之入骨:名節毀了,容貌毀了,這個男人毀了她的一切;當然,她也沒有忘掉紫萱,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朱紫萱而起——如果沒有朱紫萱,她現在就已經是晉親王妃。

她的惱恨中斷了,因爲看到眼前白光閃過,當下驚叫:“救命”

蕭老太爺就在席蓉的身邊,可是也只能拖着席蓉向後閃躲,根本無物能抵擋晉親王的長劍。

“你——”太皇太妃氣血上涌,眼前的人與物都變得模糊起來:“你是要逼死母妃不成?”

晉親王一劍沒有刺中,也不理會蕭停香又是一劍刺出:“兒子剛剛答應了母妃,也真得放過了席蓉一次;但是,兒子沒有說不會再殺她,也沒有答應什麼時候再殺她,現在兒子取她的性命算不得違了母妃的話。”

他要殺得仇人,誰也攔不住、誰也保不下;不要說是太皇太妃就是天老王子來了,他也照殺不誤——接連刺出的兩劍,就是讓所有的人明白,他晉親王要殺人就一定要把人誅於劍下。

404章 不會失手

太皇太妃的劍被人拿走了,就算是想威脅兒子也沒有劍;再去找一把劍或是刀,或者是撞桌子、撞柱子什麼的,一來她疼二來她身邊的宮人太監都看得她緊緊的,生怕她再有點閃失。

晉親王說要殺他們就真得會殺他們,爲了自己的小命,還有他們各自家人的小命着想,他們眼下先要完成晉親王的吩咐;反正太皇太妃發作他們也不過是皮肉之苦,但是惹得晉親王不快,一劍過來他們最好的結果就是少條腿啊。

太皇太妃除了氣得眼睛上像蒙了黑布外,也就是大叫幾句諸如“不能活了”、“氣死本宮了”、“你再不住手本宮就死給你看”之類的話;不過她就是叫幾聲,只有雷聲沒有雨點當然不能阻止人動手。

席蓉真得沒有想到晉親王要對自己下狠手,想到他在屋裡看着自己把藥粉倒入茶中時的目光,想到他那句冷冷的警告,全身的血都幾乎要凍住不能流動:她,爲什麼要招惹這樣的男人。

悔意在她的心中滋生,一點一點的爬上她的心頭,一絲一絲的把她纏繞起來,淚水早已經流了出來,也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應該是她完全忘了自己臉上還有傷;她只想能在晉親王劍下逃得一命。

席蓉知道左躲右閃也只能逃過一時,晉親王打定主意要殺她,躲不是辦法;她忽然跪倒在地上,帶得蕭老太爺差點踩到自己的腳:“王爺,我知道錯了。”

晉親王長劍因而自她的頭頂刺過,削斷了她一縷長髮。

蕭老太爺擋在席蓉的前面:“王爺,現在先算了;倒底如何處置,我們問清楚……”

席蓉也叩頭不止:“我真得知道錯,您就饒過我吧。”一面說一面叩頭,額頭觸地是次次有聲,的確是給晉親王的長劍嚇壞了。

蕭老太爺想去奪晉親王手中的長劍,可是卻被晉親王躲過;說實話,晉親王也沒有想到席蓉會討饒。世家有世家的硬骨頭,不管是對是錯他們絕不會不要臉面,就算是死也會硬到底,就如平家的人。

席蓉,卻不如平君太多了;不管她是不是真得認錯,跪在地上向晉親王如此求肯,實在是留盡了席家的臉;當然,也因爲她不要臉面、不顧家族體面的跪下叩頭求饒,一般來說只要不是殺父之仇,都可以饒過了。

蕭老太爺攔住晉親王:“王爺,王爺,我們知道事情做得急了些,不管如何我們這些長輩絕對無害你們之心啊;有什麼話,我們到屋裡坐下慢慢說好不好,你看太皇太妃的臉色也不好,莫要氣出個好歹來。”

席蓉聽到晉親王的冷哼心中一凜,不敢賭晉親王定能饒過她,馬上對着紫萱又叩起頭來:“郡主饒命,全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敢了;婚姻之事全是父母做主,我、我也不是有心爲之,就饒過我這次吧。”

她哀哀苦求,叩頭叩得額頭都起包卻依然不停的叩着響頭:“郡主,你大人大量饒過我,我定勸父母退親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打要罵全隨郡主,只是請看在我父母年邁的份兒上,請郡主給我個在父母跟前盡孝的機會。”

“奉養父母之後,我就落髮出家在佛前爲郡主祈福,以贖我的過錯。”她大哭起來:“郡主,您代我向王爺求個情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不懂事兒我年紀小,真得沒有存心要害王爺,更不敢害郡主。”

她恨不得把心掏出來:“郡主,您就行行好開口吧。”她知道,能讓晉親王住手的人,唯有紫萱一人而已;所以她不惜用手狠狠的在自己完好的一側臉上重擊幾個耳光:“是我無恥,是我卑鄙,是我對不起王爺、對不起郡主,請郡主饒命啊。”

如此哭求,席蓉認爲紫萱應該會爲她開口的,因爲她也只是強要和晉親王成親,並不曾當真害死過誰,也沒有存心要害死誰;相信她只要認錯了,晉親王和紫萱不管心裡如何,也只能饒過她。

紫萱看着席蓉在地上大哭着叩頭,撫着下巴好久才道:“席姑娘求錯了人,想讓王爺饒你一命,眼下也唯有太皇太妃做得到。”她看破了席蓉的心思,此女年紀不大心思卻毒,就算在這種時候還不忘給她下絆子呢。

太皇太妃以死相脅都不能讓晉親王放過席蓉,而她一開口就能讓晉親王放下長劍的話,太皇太妃豈不是更恨她入骨?不是怕太皇太妃,只是紫萱很不爽被人陷害,因此她怎麼可能會爲席蓉開口。

要怪只能怪席蓉自己,在性命交關的時候她居然還想着要害人,唯一能救她的人在救了她之後,她還不想讓人家好過——如此心底哪個要救她;救她的人除非是自己嫌命長。

席蓉沒有想到紫萱拒絕的如此痛快,她吃驚擡頭:“郡主,我真得知道錯了,也得到了教訓,這張臉讓我此生無法見人更不要說再和人成親,孤老一生如果還不能讓郡主消氣的話,斷臂可行?”

“只要郡主能饒我一條殘命讓我奉養雙親,我就回去潛心向佛,日日向佛祖悔過。”她的臉血紅的一片,讓紫萱看也不敢看轉了臉去。

紫萱當然知道削掉一半臉的確是給席蓉教訓,可是要如何處置她是晉親王的事情,倒底受害的人是王爺不是她。

“我爲什麼要爲你求情?”她看着席蓉抿了抿嘴脣:“你有今日完全是自找得,平家的事情你不會以爲到現在我們還矇在鼓裡吧?你害王爺可不是隻有今天,平家的那三條人命應該算在席姑娘的頭上纔是。”

紫萱說完看着席蓉認真的道:“我不認爲應該爲你求饒,你的死了對我來說比活着要好,我幹嘛要和自己過不去?”

席蓉聞言心中大驚,連忙再向晉親王叩頭:“王爺饒命,我真得無心害王爺,也沒有傷害王爺的意思;得罪的地方王爺也給了我教訓,就饒我一條性命吧。”

太皇太妃開口:“就饒了她吧,倒底席家沒有惡意的。”她氣得頭痛可是此時也不能不開口,因爲她圖得就是席家的勢力啊。

沒有遺詔有什麼打緊,只要她有兒子在、只要她兒子有那個本事奪過皇位來,她一樣能成爲皇太后,成爲母儀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所有的人,都要拜伏在她的腳下:她等那一天等得太久,豈能由着晉親王幾句話就放棄呢。

不,她絕不會。而席家要和她結爲親家,當真是讓她喜上眉梢,想也不用想就答應了下來;她知道朱紫萱會來鬧,也知道兒子不願意,可是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何況兒子將來是要做皇帝的,因此到時候正好讓朱紫萱做個側妃,也就把兒子和朱紫萱安撫好了。

把朱紫萱娶回府中就是得到了九黎,再加上大陽,那皇位就到手一半了。的確,這樣的親事會讓皇帝、朝堂上的大臣們側目;可是生米熟成熟飯,兩個女人成了她太皇太妃的兒媳婦後,哪個還敢隨意動她及動她的兒子?

如今就算席蓉毀掉了臉,可她依然是席家的嫡女,憑此成爲晉親王妃有什麼不成?她要得是席家的相助,至於晉親王妃長什麼樣子、爲人如何都不要緊。

做了皇帝,天下的女人還不是任兒子予取予求?因此,就算晉親拔劍相向了,她依然還抱着希望,依然要保下席蓉來:反正席蓉也嫁不得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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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太爺父子及司馬玉都爲席蓉求情,認爲席蓉就算有錯,一半的臉也抵得過了;都勸晉親王放手。

席蓉終於輕輕的鬆了一口氣,雖然沒有把心放下卻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一小半:這麼多人爲自己求情,加上自己的傷到的臉,晉親王還能好意思再刺過來。

她鬆了氣後卻沒有住口,還是不停的叩頭哀求,全是賠罪認錯的話,就是希望晉親王能饒她一命。

晉親王看向水慕霞:“你認爲如何?”

水慕霞看了看司馬雲淡淡的道:“你會問人的意見?”晉親王不是個沒有主意的人,他從來都是拿主意的人。

晉親王點點頭:“隨便問問罷了。”他回頭看一眼紫萱再看向太皇太妃:“你的心思我懂,我想不只是我懂;母妃,適可而止吧,不然回頭就太晚了。皇上的耐心,不會太多的。”

他說完看一眼司馬玉和席巡撫微微一笑:“母妃,你以爲他們不知道你的心思?還是說,你以爲丁家那個老狐狸不知道你的心思?母妃,兒子真得想能好好的奉養您。”

太皇太妃的臉色一變:“皇兒,你就聽母妃這一次好不好?就算是母妃求你了。”她深知兒子的性情,說着話她居然對着晉親王跪了下去

“皇兒,母妃求你放過席家姑娘,好好的向你岳父陪個不是……”她的淚水落了下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回頭的,皇兒;現在,已經晚了。”

晉親王避開了自己生母的大禮,長嘆一聲過去親手扶起太皇太妃並跪在地上叩了一個頭,使得太皇太妃和席蓉臉上同時現出笑容;就在太皇太妃開口道:“好皇兒,本宮的好皇……”

晉親王忽然向後擲出長劍,長劍化成白花刺中了席蓉的胸前,劍尖在她的背上出現;他不回頭,是因爲知道自己不會失手——他要殺的人如果不是有誤會的話,是絕不會改變主意的。

席蓉的半邊臉上帶着幾分得意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僵住了,在笑意中又透出極大的恐懼來:笑容落入衆人眼中就極爲可怖。

405章 不走便不走

長劍穿透了席蓉的身體,可是她卻沒有當即死去,眼中帶着極大的恐懼緩緩的歪倒在地上,那臉上可怖的笑容,還有眼中猶疑,似乎現在的痛苦都抵不過她的驚訝:怎麼可能?

席蓉身材嬌小,年紀在家中雖然不是最小的一個,卻極得兄長姐姐們的寵愛與關照;就算到他府上做客,也因爲她的嬌小甜美很得長輩們的喜愛,無形對她偏頗幾分;後來年紀漸長,她學會了運用這一點:她不是楚楚可憐,而是有着幾分孩童的純真極易讓人生出憐愛來。

就憑此,她做錯事情向來受罰的是旁人不是她;她的伎倆無往而不利,可以說集了萬千寵愛於一身,就算是對她生氣了也會因爲她小而原諒她三分。

今天,如蕭家父子、太皇太妃等人,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而爲她說情,但不能否認他們都認爲席蓉應該不是故意爲之;可是她偏就遇上了鐵石心腸的晉親王,在他的眼中席蓉不是小孩子——有哪個小孩子知道在茶裡下那種藥?

而且,晉親王的心中只論對與錯,席蓉做得事情錯就是錯了,應該付出的代價絕不會因爲她長得比旁人小些就會得到饒恕。

席蓉在死前掙扎着,兩手努力的向司馬雲那邊虛抓了抓,嘴裡喃喃的說了句什麼卻無人能聽得清楚;她到死,眼睛都是睜着的,圓圓的眼睛裡全是不甘。

司馬雲所處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席蓉的眼睛,被嚇得花容失色轉頭並擠在司馬玉的身邊,連嘴脣都有些哆嗦;她,聽說過平君死得樣子,而現在是親眼看到自己的手帕交死在眼前,心猛得縮在一起。

太皇太妃的話沒有說完,一句“好皇兒”戛然而止,就看着席蓉死在了她的面前;她雙手猛得捏住晉親王的肩膀,看着席蓉那張嚇人的臉半晌,忽然搖晃着兒子吼道:“爲什麼,你爲什麼非殺了她不可?本宮的吩咐你爲什麼不聽?”

晉親王跪在地上看着他的母妃,緩緩的伸出手把太皇太妃的手自身上扳下來:“兒子,是爲母妃好。如此,才能絕了所有人的心思。”

太皇太妃看着他:“我懷胎十月才生下你”

“兒子也是在爲母妃好;”晉親王的聲音低下去,只有他和太皇太妃兩個人聽得見,聲音裡帶着壓抑不住的怒氣:“兒子是在救母妃。”

皇帝不是傻得,蕭家更不是傻得,太皇太后更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母子:爲什麼,他的母妃就不懂呢,眼下天下大定,皇帝不管有沒有失德之處,但他的龍椅已經坐穩;再說,現在的皇帝有他的母妃算計,難道他成爲皇帝后就不會有人來謀算了嗎?

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比去爭那麼一把大到無法倚向任何一邊的椅子不強?他不會容他的母妃再胡爲下去,更不可能任由丁家的老狐狸來利用他的母妃。

太皇太妃盯着自己的兒子,忽然一掌狠狠的打了過去,清脆的響聲使得衆人都愣住了;就連正在落淚的席巡撫都吃驚的擡頭。

“你,鬼迷心竊,連生母的話都聽不進去?”太皇太妃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言罷恨恨的看一眼紫萱:“爲了這麼一個婦人,你連母親都不要了,好,好得很”她打完起身扶着宮人厲聲道:“擺駕”

她轉身上車揚長而去,對死在地上的席蓉沒有再看一眼,也沒有對席巡撫多說一個字;人已經死仇便結了下來,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再說了,她的兒子敢殺人家的女兒,就有應對之策何勞她這個母親操心。

晉親王保持跪姿好一會兒才慢慢的站了起來,臉上紅通通的指印微微凸起:“走吧。”他的臉上還是冰冷的,可是卻讓紫萱看得心中一酸。

但是母子之間的事情外人不好多說什麼,不要說是朋友就算是夫妻也不便說得。

墨隨風和水慕霞等人誰都沒有說話,甚至都在看了一眼晉親王后沒有再多看一眼;反倒是錢老國公過去拍拍晉親王的肩膀:“走,到我府裡去住幾天吧?天佑成親你不送賀禮,人卻不能不到。”

衆人翻身上馬,席巡撫奔過去攔在紫萱的馬前:“你帶人來搶親,如今害得我侄女死在當場,你們就想一走了之不成?司馬兄,你們司馬家就打算嚥下這口氣嗎?”

司馬玉原本就有氣的,自然也不想就這樣讓紫萱等人離開;可是他招惹不起水慕霞,因而剛剛纔壓着氣沒有移動腳步,如今看到席巡撫向紫萱發難,當下就明白過來:席家同樣不敢招惹晉親王。

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朱紫萱帶人來搶親,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了;當真讓朱紫萱就這樣離開,他們兩家的臉面要往哪裡放?

司馬玉也搶上前去:“輔國郡主,我們四家結爲兒女親家,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憑什麼帶人打上門來?此事你不給我們個說法豈能讓你這樣離開。”

紫萱聞言挑起左邊的眉毛來:“你們要說法?”

司馬玉和席巡撫重重的點頭:“郡主當然要給我們一個說法,此事就算到了哪裡公道也是要給得。”他們完完全全的佔住了道理,這次就算了是到皇帝面前理論也不用怕紫萱。

紫萱回頭看看墨隨風等人一笑:“他們要說法呢,要什麼說法?”

“搶親的說法唄。”錢天佑大大咧咧的道:“喂,你們是不是想要我們來搶親的說法?”

席巡撫指着席蓉的屍首:“還有我侄女……”

紫萱看一眼晉親王:“你可以去報官的,到時候官府肯定還給你侄女的死一個說法;如果你們不去報官,你們席家的女兒就是暴斃而亡,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席巡撫氣得臉色鐵青,事情的確就是如此——人是晉親王殺死的,可是他們席家想要名聲的話,不想席蓉死後還擔個污名,就不能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公之於衆;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能說,那連她今天成親的事情也不能說,更不用說晉親王殺人一事了。

這個啞巴虧他們席家吃定了,不然席家就要拼着名聲不要來爲席蓉討個公道;先不論到時候晉親王會落個什麼責罰,就爲了一個女兒席家肯搭上他們的名聲嗎?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紫萱才說得那麼理直氣壯:你們席家的女兒是暴斃。

司馬玉倒不關心席蓉的死,心知糾纏那事最終也是他們世家倒黴:“搶親之事郡主不給我們個說法?我司馬家和蕭家可是有婚書在得。”要揀着佔理的事情說啊。

紫萱有些爲難:“你們當真非要說法不可?此時時辰真得不早了,我看不如我們各自回去宵夜、早些安歇的好;我們累得不輕,司馬大人也乏了吧?”

司馬玉氣得上前扯住了紫萱的馬頭,而墨隨風、水慕霞和晉親王等人都沒有動,甚至是雪蓮都端坐在馬上也沒有過來阻攔的意思;司馬玉擡頭盯着紫萱:“此事,我們司馬家不怕見官,而席家的事情同我們司馬家也無關。郡主想以此來逼我們退讓是絕無可能,定要給我們一個公道才成。”

紫萱手裡拿着馬鞭,輕輕的拍打在左掌心上:“那,司馬大人想要什麼樣的公道?想要慕霞和你們司馬家的姑娘成爲夫妻,這事兒我可做不得主,你可以移駕去和慕霞談。”

司馬玉看一眼水慕霞:“我們司馬家的姑娘要嫁什麼人不成?就算是進宮也不是不成,爲什麼非要某個人不嫁?”他說兩句話挽一挽司馬家的臉面,然後一緊馬的繮繩:“郡主你要親給我們四家賠罪,此事就此揭不過提。”

他說完和席巡撫交換了眼神,兩人所要的就是挫一挫紫萱的銳氣,長一長他們世家的威風。

“只要郡主對我們四家各行大禮,再備一份厚禮的話,我們席家也願意從此不提此事。”席巡撫的話說得很漂亮,但是此話當真答應下來,就有紫萱受得。

什麼叫做行大禮?這裡面的道道就多了,按着賠罪來說至少也要請幾個德高望高的長者、或是高位之人做見證;到時候紫萱就是在衆人面前丟人了,被他們世家當衆踩在了腳下。

紫萱聞言想了想對碧珠道:“這要求嘛倒也算不上什麼,對吧?”碧珠很配合的點頭,紫萱用馬鞭點了點在司馬玉的頭:“就這些了?”

蕭老太爺看着紫萱:“郡主,你去吧。以後,好自爲之。”他居然同意讓紫萱就此離開,根本不追究他的園子被燒、孫子親事也被攪的事情。

席巡撫回頭看過去:“你們蕭家原來打得這主意,正好就讓你們家的長子和輔國郡主雙宿……”

“啪啪”幾聲響,就見席巡撫的臉也腫了,頭上的帽子也掉了,甚至連頭髮都被人扯掉了不少。

墨隨風很不滿的瞪水慕霞和晉親王:“你們一人左臉一人右臉,讓我往哪裡下手?”他甩了甩手:“也不知道這廝多久沒有洗頭髮了。”

席巡撫還想大叫時,紫萱的馬鞭兜頭就抽了過去,把他抽翻在地上:“嘴巴放乾淨點兒。”教訓完她伸了伸懶腰:“你們要得公道也不是不能談……”

司馬玉立時讓席巡撫老實些聽紫萱說下去,反正要報仇並不急在眼前,只要輔國郡主能答應下來,就有讓她哭也找不到地方的時候。

“但也要搶親搶成了才能談是不是?墨兄、天佑姨父,你們還不搶,人家都來要好處了,我們白來一趟豈不是太委屈?說什麼也不能空手而歸啊。”紫萱忽然翻臉,給了司馬玉兩鞭之後,一提繮繩就衝向園子。

不讓她走?她還不打算就這樣走了呢。

406章 嫁人

司馬玉被紫萱打了兩鞭子疼得放開了繮繩,但是他人還在紫萱的馬頭一側;紫萱提馬衝向園子的大門,他就被帶倒在地上連滾了幾滾,臉色就嚇得蒼白幾乎失禁而丟大人。

紫萱一衝墨隨風等人沒有理由不衝啊,大家一齊提馬向前,馬兒的鐵蹄可是沒有眼睛的,有一次差點踏中司馬玉的臉。

水慕霞帶了帶馬兒才保住司馬玉的臉,但是他臉上的那抹微笑卻讓司馬玉心驚,知道是水慕霞故意爲之;接下來證實的確如此,水慕霞的馬兒一個不小心,一蹄就踏在被馬兒帶到的司馬雲的腿上。

“司馬姑娘,馬兒的腿沒有長眼你也沒有長眼嗎?”水慕霞開口強詞奪理,把疼得滿頭大汗的司馬雲氣得擡起頭來就想回兩句話。

但是錢老國公的馬兒隨後就到了,如果不是她及時低頭,那馬蹬一定會刮傷她的臉;司馬雲的話再想出口時,水慕霞已經不在她身前了,入目現在不是馬腿而人腿了。

紫萱的馬兒衝在最前面,而在她馬頭的前面就是席巡撫,兩隻碗大的馬蹄對着他就落了下來,嚇得席巡撫尖聲大叫;可是馬蹄卻落在他身側,只不過是踏到他的衣衫及狠狠的刮過他的肋骨罷了。

席巡撫來不及痛叫,就看到另外一隻馬蹄又踏了過來,這次可是對着他的肚子來得,當真踏中他是不會有命了;尖聲大叫救命的同時,他大小便失禁了。

求生的慾望讓他翻身想躲開,身子翻了一半兒卻發現又有馬蹄就要落在他的頭上了馬蹄上的泥土星星點點的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腦子裡只閃現了一句話:這次,死定了。

忽然有人一把扯住他的腳,把他自馬腹下拖了出來,救他的人是蕭停香:“你躺着不動就不會受傷了?”

蕭老太爺大怒一掌就拍向紫萱的馬頭:“老夫請郡主回去了,爲何還要硬闖我蕭家的園子?”

晉親王獨掌接了下來:“是你們非要留客,輔國郡主也是盛情難卻。”

蕭停香卻看着紫萱:“郡主的馬術很好啊。”把席巡撫嚇得半死,如果不是有極好的馬術,就不是嚇人而是真得要踏死人了;他看得出來,紫萱沒有要殺人的意思,只是要嚇嚇席巡撫。

墨隨風和水慕霞都動了手,同時動手的當然少不了錢家的人,於是蕭家父子是攔得了這個、攔不下那個;園子裡雖然也有護院,可是他們卻不敢傷了任何一個貴人,因此不多時就被放倒在地上不能起身了。

紫萱帶着人衝進園子裡也不下馬,打馬在園子裡狂奔一圈後笑道:“都搶到親沒有?”答沒有的人要多一些,因爲蕭家的丫頭不能搶,只搶司馬和席家兩家,當真是沒有多少個人。

“司馬和席家在附近肯定有莊子,不然怎麼接親送親?”紫萱帶住馬看看蕭老太爺父子鐵青的臉笑道:“既然沒有搶到人怎麼能算是搶親,不算是搶親本郡主如何和司馬、席家談搶親賠罪之事?有人帶路嗎,我們去司馬和蕭家的莊園,那裡肯定有不少的丫頭。”

衆人鬨然答應着,早有人跑到前面引路,浩浩蕩蕩就先奔席家而去,然後就是司馬家;兩家莊園裡的丫頭可不是原本留在這裡的那幾個,因爲兩家要嫁女因而莊子裡住着他們的女主人,跟來的丫頭們當真是不少。

搶人的過程中,紫萱發現錢家的人果然不同凡響,那麼多人說搶人就只搶人,說搶丫頭對媳婦子是看也不看一眼,更不曾動過兩家一針一線:如此家人豈會是混帳主子能教出來得?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錢老國公。

錢老國公卻在那裡正和司馬家的女主人吹鬍子瞪眼睛:“牝雞司晨,現在這樣的事情是你婦道人家能管得?還不回房去,等你們老爺來處置。”他來人家家裡搶人,還要訓人家遵守婦道,真真是半月能氣死十五個人。

紫萱莞爾振臂:“搶到親沒有?”

“搶到了”這次大家答得很洪亮:“郡主,搶多了怎麼辦?”丫頭的數目有些多,兩百多號人裡有一少半是有家室的。

紫萱聽得笑起來,連晉親王眼中都有了笑意:“多了的就做妾。”

衆人齊聲大喊:“謝王爺的賞”

在這時司馬家的人終於有人哭着奔進來:“家主、家主就快到門前了。”救星來了,他們成爲司馬家的下人時起,就再也沒有受過外人的氣;如今大晚上,居然有人提騎馬闖進來亂搶人,實在是讓司馬家的好些下人心中憋了一把火。

紫萱笑了:“走嘍,我們要趕回去辦喜事。”她帶着衆人衝向後門,沒有見司馬家的家主直接走人了。

他們帶着不少人自然走不快,到了錢家別院時天已經矇矇亮,於是便吩咐備飯:邊吃邊等司馬和席家的人尋上門來。

錢老國公出去轉了一圈回來:“一百來人,不過有一半的人只是粗使的丫頭;叫人牙子來的話,能賣個幾千兩銀子,如果讓兩家人來贖怎麼也要湊個整數兒吧?”他的小眼睛眯起來:“我們這裡是每人能分上千八百兩銀子,嗯,弄個茶錢吧。”

他的帳可精明呢,按人頭分他們錢家就佔了三份紫萱笑道:“老國公,您曾是國子監的祭酒,銅臭……”

“放到帳房裡老夫又不親自帶在身邊,無妨的。”錢老國公臉也不紅,說得理直氣壯;引得水慕霞等人都了笑起來。

紫萱搖頭:“老國公,看來您也是要養家,還要爲天佑姨父積下些家業過日子,費得心力不少吧?不過,您呢有一點想得不對,聽我來說啊——我們是一家人了才告訴你,外人我是絕對不說得。”

錢老國公的眼睛亮了:“郡主的本事老夫早就很佩服,短短時間就弄到那麼多的銀子和家業;說,來,我們爺倆到這邊來細說。”他轉頭:“把我珍藏的那點上好茶弄來給郡主。”

水慕霞馬上道:“兩杯啊,不能少了我得;老國公過門都是客啊,豈能厚此薄彼?”

晉親王很簡短的道:“三杯。”

墨隨風咳了兩聲:“長者賜不敢辭,四杯。”他叫得很響亮,當真是不敢辭卻很敢要啊。

錢天佑也湊趣大叫:“五杯,少爺我也要弄出一杯來嘗……”他的後腦捱了一巴掌,看向自己的叔父:“他們能吃爲什麼我不能吃?”

“一杯。”錢老國公吩咐完丫頭才一指自己的茶盞:“我也沒有吃啊。”衆人大笑,連晉親王也脣角也彎了彎。

錢老國公看晉親王的樣子輕嘆對紫萱道:“心結難解,看來郡主要好好的和王爺談談了。”他一句正經話說完馬上前傾:“生財之道請郡主細細的道來。”

紫萱被這個有點倔、表面上很胡鬧骨子裡很精明的錢老國公逗得前仰後合:“我說,我說。老國公,贖人做什麼?讓他們兩家乾脆……”

聽得錢老國公連連點頭、眉開眼笑:“說得是、說得對,就是啊,他們臉上也不好看。”聽得錢天佑等人一臉的好奇,不知道這一老一小說什麼說得如此投機。

飯菜上來剛吃沒有幾口,席順慶和司馬明到了。人請了上來,但是紫萱等人還在吃飯,看到兩位家主,水慕霞還指着桌子道:“吃早飯沒有?一起一起。”

席順應和司馬明的臉當時就拉長了,他們當然沒有吃早飯,哪裡還吃得下去啊:“我們是來找輔國郡主理論的……”

“好,你們說,我一邊吃一邊聽着,”紫萱笑吟吟得:“說吧說吧。”說着話就塞進嘴裡半個包子。

席順慶看得心中惱火,尤其是看到殺女的仇人晉親王后更是一肚子的恨意:“把我們兩府的丫頭還來,我們馬上就走。”

他們倒不是很在意那些丫頭,因爲關係着兩家的名聲——丫頭們都是姑娘家,被人擄了成親那實在是丟兩家的臉了,也讓他們的夫人、姑娘無法出門見人;再說,他們的夫人也不依不饒啊,因爲被搶的丫頭裡有她們最貼身最貼心的人。

嗯,還有幾個是被他們收到房裡的,只是還沒有開臉罷了;所以,這些丫頭他們是非要討回去不可,還要在此事沒有被京城的人知道前討回去。

紫萱聽到後搖頭:“搶親嘛,搶來自然是要成親的,豈能還給你們?我以爲你們是來問搶親之罪的。”

司馬明不得不抱拳施禮:“郡主言重了,臣等不敢。臣等有冒犯的地方,請郡主寬恕一二;如果郡主使喚的人不夠,我和席兄馬上讓人採買伶俐的丫頭送過來,我們府上的那些笨手笨腳的,還請郡主賜還。”

紫萱喝了一口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哦,搶親的事情搶了就是搶,你們再說得好聽這事兒也不可能就此揭過;想要讓人家不知道的話,嗯,本郡主倒是有個法子。”

看到司馬明和席順慶擡頭,她認真的道:“不如,咱們就將錯就錯,你們兩家就當真嫁人好了。把你們府上那些丫頭許配給錢府、還有我們護國夫人府的下人,也不算辱沒了她們吧?現在,我們來談嫁妝的事情吧。”

錢老國公點着頭笑得和謁至極:“是啊是啊,來談嫁妝的事情吧。”

墨隨風一口湯就噴到了錢天佑的臉上:這等法子也只有郡主能想得出來。

407章 破財免災

錢天佑抹一把臉上的湯,看着墨隨風瞪眼:“你家也有丫頭急着嫁人?人家司馬府和席府是什麼人家,你是什麼人家?要嫁丫頭也要過一會兒才輪到你家,嗯,到時候也要看看我們錢府還有沒有光棍了。”

早有丫頭過來遞上溼毛巾讓他擦一擦,他抹了兩把也不管溼掉的衣服,大大咧咧的看向席順慶:“我和席大人可是有緣份的很,誰也不能來破壞的,對吧,席大人;原來差一點就要做我的岳父,雖然後來你們看上了王爺退親,但是看來我們兩府還真是緣份不淺啊。”

“反正也是嫁人,不管是嫁女兒還是嫁丫頭,反正都是嫁。”錢天佑大手一揮代人家做了決定:“成,就這麼辦吧;我呢,也就不再挑你們席家的不是啦——誰讓咱們兩府有緣呢。”

他左一句緣份、右一名有緣,把席順慶聽得太陽穴跳了起來:“是誰了要退得親,難不成你們錢家逼得我們退了親,我們不能再和人成親了不成?”

說完想到自己女兒死在了晉親王的手中,心中一痛他恨恨的瞪了一眼晉親王,當然是偷偷瞪得;平家三口的慘劇他是親眼所見,當然不會因爲女兒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

墨隨風那裡笑着連連道歉,對錢小國公從來沒有如此正經的行過禮:“小弟家徒四壁,哪裡有丫頭要嫁人?國公爺您這不是開玩笑嘛。”

話音一落看一眼烈兒他心道:我敢有丫頭嗎、敢用丫頭嗎?看到席順應氣急敗壞的樣兒,忽然心中一動,他忍不住笑了:“不過,我倒是養有兩個小廝,還有幾個藥房的夥計,現在都沒有老婆呢,不知道司馬府和席府還有沒有丫頭了?有,我們也可以結個下人親家嘛。”

席順慶怒道:“胡說八道,哪個要嫁丫頭了。”真是虎落平陽,一個小小的會元,還沒有入朝爲官呢,就敢對他們世家撒野了。

墨隨風聞言接話更快:“喲,郡主,人家不願意把丫頭嫁過來;你的好心,算是白費了。”說完坐下還順便給烈兒布了一道菜:“吃吧,不要只是看着;還有什麼想吃的,你說我吩咐人去弄。”

就好像這裡不是姓錢的是姓墨的;不過墨隨風向來就是把人家的府邸當成自己家,錢天佑和晉親王早就習以爲常了:這一點要怪還要怪水慕霞,那傢伙比墨隨風更勝一籌,來到你家不只是吃、拿,住下還不走。

錢老國公也不以爲意,自然很清楚墨隨風的本事,不只是學問極好將來入朝爲官不在話下,就憑那一手醫術此人早晚會結交滿京城的權貴:越是位高權重之人命越是金貴、越是怕死。

錢天佑和墨隨風交往當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且他看得出爲墨隨風雖然有點小毛病,但是大毛病沒有,爲人是相信得着;今天,他能爲水慕霞、晉親王出頭,他日也不會看着錢天佑遭難得。

紫萱聽到墨隨風的話長嘆一聲:“本郡主一番好心你們不領情也沒有辦法,當然也所謂既然人家不願意結親——老國公,管家去叫人牙子,八成也快回來了吧?丫頭們看來只能賣掉換銀子了。”

“一算這些丫頭怎麼也能賣個幾萬兩的,雖然賣了有些可惜但人家不願意把人嫁到錢府和我們府上,也沒有法子不是?強扭的瓜不甜,我們可做不出強娶的事情來。”紫萱又拿起一個銀絲捲來:“兩位大人請吧。你們在這裡,本郡主吃個飯都不香。”

司馬明嚇了一跳,這價碼開得可太高了:“郡主,那幾些個丫頭哪值得了那些銀子?千兒八百的就已經是高擡她們了。”

紫萱似笑非笑的盯着司馬明:“如果賣普通的丫頭,她們還真得也就是值個幾千兩而已;但是,她們可是司馬家和席家的丫頭,還有不少是伺候夫人、姑娘的丫頭,相信有人願意出大價錢的。”

她咬了一口銀絲捲細嚼慢嚥後又喝了口湯,纔對滿是耐心的司馬明道:“再說,我們也沒有打算全賣在京城裡,慕霞那裡有路子,可以把這些丫頭分開賣到附近幾個大城去……”

聽到這裡,席順慶氣得把牙險些咬下半個來:“輔國郡主,你莫要欺人太甚帶人來搶親攪了親事也就罷了,連我的女兒……”他長吸一口氣不再提席蓉:“搶親之事你也不怕醜?到時候被人知道了昨天的事情,郡主的臉面也不好看吧。”

“談搶親的事情啊。”紫萱微笑:“好吧,那我就和你們談談,昨天晚上我就說過搶過親自然可以談得;說到我的臉面,想不出有什麼要怕醜的。搶了慕霞和王爺的是錢小國公和墨兄,他們是朋友義氣,席大人你不是想往王爺、錢國公、慕霞和墨兄身上抹黑吧?”

“這事兒還真是可大可小,我一個小女子可做不了主。王爺,你們要說句話了。”紫萱又讓人盛了碗米碗過來,顯然她的胃口不錯;只是看得席順慶怒火更盛,他餓着肚子氣得吃不下去,人家卻是又吃又喝連座也不讓一下。

“搶親要遮醜的不是我們吧?”水慕霞看着席順慶:“還是說你們席家如此厲害已經把屁股擦乾淨了?對了,你們要說墨兄來搶親之事,千萬不要忘了把司馬玉給我送過來啊,那可是公子我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呢,一日不得手一日不能安寢啊。”

司馬明的臉色變了:“水公子說笑了。”他心中早把水慕霞恨透了,可是有蕭家在他能把水慕霞如何?不,就憑水慕霞在上唐的那些生意,他敢把水慕霞如何?他可是很清楚水慕霞是個什麼樣的人。

晉親王什麼也沒有說只瞧了一眼,卻讓席順應的怒火猛然間消失,霎間極度的危險在心頭滑過。

墨隨風苦着臉:“我一個小小的寒門書生什麼也做不了,也只能寫幾篇文章對天下士子們吐吐苦水了。”輕輕一句話就讓席順慶和司馬明變了臉色,他們太清楚墨隨風一篇文章的力量了,當真傳揚開來天下人的唾沫能把他們淹死。

當然對付一個寒門士子他們有得是法子,可是這個墨隨風卻和晉親王、水慕霞還有錢家交好,還有一身不俗的功夫;想暗殺?他們沒有太大的把握,只要出點差錯,事情就當真鬧大無法向天下人、向皇上交待。

終於輪到錢天佑了,他吞下嘴裡的東西:“怎麼,說我和王爺斷袖嗎?”他開口就一語道破,看看晉親王回過頭來:“誰喜歡和塊冰睡一起,席順慶你的腦子有毛病——叔父,他居然辱我。”

錢老國公拿起面前的碟子就砸了過去:“那你還等什麼?”於是錢家叔侄加上碧珠,霎間碗碟飛舞,司馬明和席順慶沒有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被砸得一身湯水。

席順慶得到碧珠的有心關照,他的臉上到處被砸得是傷,青一塊紫一塊很熱鬧。

錢老國公拍拍手稱讚碧珠:“做得不錯,不過下一次要注意點,你要打得勻實些,怎麼能讓席大人左邊額頭鼓起,右邊無事呢?實在是有礙觀瞻的。”

碧珠受教:“叔父說得是。”

聽得席順慶心頭之火拱得就要壓不住了,可是碧珠頭上忽然出現一條小蛇,盤旋而下爬到了錢天佑的身上,由着錢天佑把玩;錢天佑把玩着小蛇,擡頭看着席順慶一笑:“桌上是沒有東西可扔了,我手上有啊。”

席順慶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壓下去:“郡主,我何曾有過那等意思?我只是說搶親之事。郡主難道不應該給我們兩府一個公道?”

“是要我行大禮陪罪是不是?”紫萱看着帽子上還垂着一條粉絲的席順慶,忍着笑大大方言、很上路的代席順慶說出了心裡話。

“難道不應該嗎?郡主昨天晚上也說過了,搶親之後你就要向我們兩家行大禮、備厚禮賠罪的;如今卻開口就是什麼嫁人,豈不是可笑,還是郡主認爲我們兩家好欺?”席順慶瞪圓了眼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輔國郡主你還能一生順遂不成?”

他恨恨的甩一甩袖子:“你如今不賠罪,到將來的某一天想賠罪都不成得;我們兩家都是歷世幾百年,有過多少風雨都走到了今天,郡主你還是莫要太過份。”

威脅,這是赤luo裸的威脅。

晉親王輕輕的道:“連根拔起以後都不會再有人讓郡主賠罪。”

“就是,世家又如何,可有歷世不倒的世家?”水慕霞的眼睛也寒光四射:“滅了,費些手腳而已。”

席順慶和司馬明氣惱卻不敢接話,當真話趕話鬧起來,也只是給晉親王拔刀砍人的機會罷了。

紫萱看着席順慶:“賠罪,行啊,行大禮是吧?厚禮我也會準備,賣了那些丫頭有得是銀子,那禮物定能讓席大人滿意。現在兩位大人無事了吧,慢走,不送。”

席順應的火氣再次按捺不住,因爲紫萱分明是在威脅他們哪裡有半分賠罪的意思;可是司馬明死死的攔住他不讓他開口,自己對紫萱再三的賠禮:“郡主,我們一齊過來拜訪不是那個意思,是來向郡主賠罪的。”

“是嗎?”紫萱淡淡的道:“那我改天挑個好日子,你們到護國夫人府行大禮,不要忘備份厚禮啊。”

席順慶跳了起來:“你——”賠禮的人馬上變成他了,要知道他可是死了一個女兒的人。

司馬明再次扯住他:“郡主,賠禮的事兒我們再談,先說說那些丫頭的事情吧;依臣看那些丫頭怎麼也不值幾萬銀子,是郡主太過擡舉她們了。不過臣等也不好讓郡主白白管她們吃住一夜,每家願出兩千兩銀子贖回,請郡主恩准。”

人在屋檐下啊,他可不想丟那麼大的人,連他夫人的名聲也搭進去;更不想被人指着脊樑骨說,連個家人也保不住。他的話說得很周全,連給銀子的藉口想好了,使他們雙方都有臺階下。

紫萱連看也不看他了,而錢老國公哼道:“打發叫花子嗎?去廟門前有得是。”

“三千兩。”司馬明也知道兩千兩銀子不可能,但是不能把價碼一開始就擡得太高,後面就沒有辦法談了;兩個三千兩就是六千了,應該不少了,要知道這些銀子可是白得的。

紫萱擡頭:“還是先說說賠禮的事兒吧。”

司馬明頓足:“五千兩。”

“你給。”席順慶氣得坐到一旁:“我一個子兒也不會給得。”

紫萱輕笑:“我也沒有答應你們贖回去啊;你們說了嘛,我們是搶親的。如今,要麼我們賣人,要麼你們把人嫁過來——反正丟人現眼的是你們,我無所謂的。”

晉親王淡淡的加了一句:“人牙子到了。”老管家出現在門口。

司馬明恨得後槽牙都疼了起來:“好,嫁人就嫁人。”他實在是無計可施,銀子是小事丟臉是大事啊,眼下也只能忍一時之氣了。

紫萱馬上有了精神,放下手中的銀絲捲:“嫁人,好啊好啊——丫頭外嫁主家總要給點恩賞吧,嫁到我們這樣的人家,恩賞少了你們兩大世家的臉上也不好意思,司馬大人你自己也不好意思給得太少讓人笑話,是吧?”

席順慶真得無法再聽下去,可是站起來後想了想只有收回腳步:他們有短處在人家手中啊,席家當真丟不起那個臉,更不能讓女兒死人還被人詬病名聲吧?

但是想到昨天那場親事,他們席傢什麼也沒有賺到不說,賠上了女兒的性命還要賠上幾十個丫頭,如今還要再賠上些銀子——朱紫萱不止是搶親,她還明目張膽的搶銀子啊;搶得如此理直氣壯,他們受氣的這一方卻還要陪着笑臉,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

可是,他能不嚥下嗎,嫁妝能不給丫頭們備嗎?萬八兩銀子對他們席家來說數目不小,但也不會動了他們的根本。他咬牙再咬牙:眼下,也只能是破財免災了。

司馬明的老臉有點紅:“嫁妝好說,那個郡主你看能不能把幾個丫頭還給臣……”那幾個是他收了房得。

紫萱痛痛快快的點頭:“司馬大人想要退親是吧?你們女方要退親,嫁妝當然不能還給你們,而且你們也要再賠一個丫頭過來纔是,當然記得要帶上嫁妝。”她微笑:“所有的丫頭大人都要退親都可以,本郡主不介意的。”

這次連司馬明的臉也成了豬肝色,愣在當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

408章 天!

司馬明和席順慶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只不過被紫萱的話弄的司馬明根本唱不下去了:要丫頭?可以啊,你拿丫頭來換吧——這個倒不算不講理,但是用丫頭換了還要搭上兩份嫁妝,實在就是太過份了些。

現在那嫁妝還不知道要花用多少銀子呢,這麼一進一出他就要多賠不少;怒吧,今天這事兒輪不到他們世家喘大氣兒,不怒?他真要捏着鼻子認下來不成。

紫萱的話音一落,錢老國公已經讓人取了算盤過來:“行了,該說得事情都說清楚了,現在老夫來算算這嫁妝的銀子應該是多少,總不能空口白話的要銀子是不是?牀啊、傢俱啊了、四季的衣服啊、頭面……”

算盤珠子啪啦啪啦一響,錢老國公就算清楚了:“要花費八十五兩銀子;要嫁出來這麼多人你們採買也沒有那個時間,就折成現銀大包了。你們是世家嘛,我們又同朝爲臣怎麼能有零頭呢?就算是九十兩銀子好了。”

婚嫁倒真有大包這麼一說,但向來是男家給女家聘禮時大包:就是隻給銀子,什麼東西也不買了都包括在裡面,由女家去看着買中意的就成;從來就沒有女家大包嫁妝一事,可是錢老國公說得理直氣壯,讓司馬明張了張嘴還是沒有敢多說話。

八十兩銀子就是一般的財主家打發姑娘都足足有餘了,而且真要去採買,就按錢國公什麼都揀着好一些的買,這麼多人店家也肯定會多讓些銀子,算下來能省下不少呢。可是這話,司馬明很聰明的沒有提。

被打一次就足夠了,錢家叔侄打人向來是打了也白打,九十兩銀子就九十兩銀子吧;想到自己要收房的幾個丫頭,在心中盤算了一陣只能忍痛割愛不要了:怎麼也要把他夫人心愛的兩個丫頭要回來,不是他懼內而是那兩個丫頭不能留給紫萱等人的。

贖回一個丫頭加一起就要二百多兩銀子啊,納個妾也用不了這麼許多的;司馬明心疼的顫了顫。

席順慶想瞪眼可是頭上的大包提醒他,再開口對錢家的人不客氣頭上就不會只有一個包:“老國公,這份銀子……”他不得不壓下火氣想來個就地還錢——反正錢國公已經漫天要價了。

錢老國公打斷他的話:“嗯,我明白的,你們是世家嘛,九十兩銀子打發丫頭嫁人實在是有些臉上不好看,豈不是讓人笑話?不過我們也是正經的人家,又不是強匪,也不能爲了你們的臉面就獅子大開口得;嗯,我想就湊一個整數,一百兩銀子吧。”

席順慶聞言就要開口辯解,卻被司馬明拉住了:“一百就一百,我們明兒就送銀子過來。”此言一出錢老國公喜得眉開眼笑,知道自己這次可是賺大發了。

“王爺、水公子,我們還有一事要和兩位商量;”司馬明臉上堆上了笑容:“昨天的事情的確是我們做長輩的不對,怎麼也應該問過你們之後再拿主意的;我們已經和蕭兄、太皇太妃說好了,如今就等你們的話了。”

晉親王看看席順慶臉上抖動的肉:“何事?”

水慕霞輕輕的道:“應該不是好事兒。”他笑了笑:“你們不會是來說,你們兩家的姑娘要由我們兄弟挑吧?”此話當然是玩笑,也是想氣走司馬明兩人。

司馬明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不過也要你們看得中意才成——王爺,水公子,如今你們可以看得出來我們的誠意吧?”

錢天佑口無遮攔:“不會是你們兩家的女兒嫁不出去了吧,死皮賴臉的非要嫁給王爺和水兄不成?”

席順慶臉上的肉又抖了抖:“錢國公不要如此污衊我們兩家的女兒,只不過兩家的親事已經議定,此事絕不可能更改罷了。”

晉親王冷冷的道:“我不會要席家的任何一個姑娘,而且你們就算是再嫁一個姑娘也不可能挽回你們丟掉的臉面。”

“就算成了兒女親家,我和王爺也不會對世家手下容情,尤其是你們兩家。”水慕霞一語道破了席順慶兩人的心思:“不要再想嫁女了,不然你們只會丟更大的人。”

司馬明欠了欠身子:“王爺和水公子還是想一想吧,想好後我們隨時歡迎你們來府上坐坐。”他又對着紫萱行禮:“臣等,就告退了。”

他們不只是想把晉親王和水慕霞綁到他們的戰車上,也想給紫萱狠狠的一記耳光:他們最終只要娶了兩家的女孩子爲妻,就讓朱紫萱昨天晚上的所爲成爲笑談。

晉親王沒有說話,水慕霞也只是拿眼看着他們,對席家和司馬家的心思他們極爲清楚;他們兩人的心中都閃過了一個念頭:他們所圖只是表面上這些嗎?

司馬明二人沒有再耽擱,欠身之後就要走;紫萱喚住了他們:“不要着急走,還有事情沒有商量完呢,酒席的銀子還沒有說是多少呢;明兒你們送銀子來,不知道要送多少豈不是麻煩。”

席順慶一口氣怎麼也順不過來了:“你們是男方,酒席的銀子關我們什麼事兒?”

“第一,你們兩家嫁女倒貼慣了得;第二,搶親嘛,哪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只要是用銀子的事兒,當然要由你們兩家來。”紫萱看着席順慶:“不滿意可以不把丫頭們嫁過來,我不介意的。”

席順慶咬牙:“哪個倒貼?”

水慕霞笑着一指他:“不就是席大人你,死了一個女兒還非要再嫁一個席家女兒給王爺,不是倒貼是什麼?”

司馬明拉住席順慶再次行禮後,急匆匆的走了。

“他倒是聰明。”晉親王看着司馬明的背影。

水慕霞嘆氣:“席順慶再激上他兩句,說不定能說出什麼話來,我們也就能猜到幾分了;嗯,居然還想要再嫁女兒。”他看向晉親王:“不會是平家,那麼像不像是席家呢?”

晉親王抿着嘴辱搖了搖頭:“現在,還真得說不清楚。”

錢家別院外的馬車旁立着司馬玉和席巡撫,看到司馬明二人出來迎了上去,聽完之後司馬玉怒道:“他要賣就讓他賣去,沒有身契看他們賣……”

席巡撫也是連聲附和着:“要賣就讓他們賣去,何必送他們大把的銀子呢?”

“啪”一聲,司馬明就給了司馬玉一記耳光,把剛剛所受的氣都出了弟弟的身上:“混帳的東西,從來不用腦子想事情,他們要賣得是人嗎?他們要賣得是我們司馬和席家的名聲”

席巡撫也被席順慶一腳踹倒在地上:“我們有多少仇人知道不知道?到時候買了丫頭再到我們府上討身契、或是直接送回來,那就是直接一巴掌甩在了我們臉上。”他和司馬明氣呼呼的上了馬車。

“回京城。”司馬明的臉色泛青,沒有讓弟弟同乘馬車的打算。

馬伕順便問是不是回府,還是先送席順慶回去時,聽到席順慶道:“直接去丁家。”

到了第二天,司馬明他們當真打發人送來了銀子,很聰明的把丫頭們的身契也送了來,這些丫頭就和他們兩家無干了。

紫萱和錢老國公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不過兩個人都是小氣人,誰也沒有給來人賞錢就讓人回去了。

回到京城之後,紫萱被皇后宣進了宮,看到她很直接的道:“如今宮裡最受寵的就是秦貴嬪了,皇上幾乎是天天去她哪裡;你要小心些。”

紫萱並不認爲皇后如此好心,專程叫她進宮只是爲了告訴她秦貴嬪的事情;但是皇后再也沒有多說什麼,賞給紫萱幾樣東西就打發她離開了,倒讓紫萱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看來自己把皇后想得有些過於勢利。

離開坤寧宮不久她就被小太監攔下,說秦貴嬪想請她去赴宴:親手弄得小菜,就在御花園的暖閣裡,正好可以賞梅。

賞梅紫萱沒有興致,倒是秦貴嬪本人她想看一看:“走吧,你來帶路。”

“帶路還是我來吧。”水慕霞自假山後轉出來:“你回去對你主子說,多準備一副碗筷。”他笑着伸手:“紫萱,不如我們先去看看宮中新雕的兩盞冰燈如何?”

紫萱沒有想到水慕霞也在宮中:“慕霞是被太后召進宮的?”

“不是。我明着是來給太后請安,心中是想和紫萱說兩句話。”水慕霞咳了兩聲,扭過頭去:“那天晚上,紫萱最想救得人是哪個?我一直在猜,猜不到便直接來問一問。”

紫萱沒有想到水慕霞會再舊話重提:“當時着急救人,哪裡哪裡想得到那麼多?”

水慕霞眼睛一亮:“紫萱是着急救人了?”他輕輕拍一下手掌:“我就只怕紫萱是被惡人傷透了心,再也不肯有他念了;如此,我就放心了。”

紫萱沒有想到他執意要問的原因是這個,但是卻被他如此直接鬧得有些臉紅:“王爺和慕霞多番救我,一時被小人所害我當然、當然不能置之不理;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莫要聽墨兄胡說。”

她自己反而是越解釋臉越紅了。

“我沒有信墨隨風那小子說什麼,聽紫萱如此說那小子說得八成是真得。”水慕霞的眼睛亮了起來,看着紫萱柔聲道:“那些日子的湯,真得很甜;”頓一頓他加上一句:“只是辛苦你了,讓我心有不忍。”

這也太直白了吧?紫萱都要把頭埋進了胸前:“不,不辛苦。”關於墨隨風的話,她打算就當沒有聽到了。

她的心亂了起來喃喃了兩句,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如此心中更加慌亂,腳下不小心就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她身子前傾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水慕霞長臂一伸接住她:“嚇到沒有?”

紫萱看到了水慕霞兩隻份外明亮的眼睛,還有那一臉的溫柔;嗯,還有,他的臉往前靠了靠:天,他不會是想親吻自己吧?

409章 舍與得

紫萱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是被人攔腰抱住,顯然是水慕霞故意爲之,爲得就是避開她的胸前“要害”;那隻手臂的確有力,而水慕霞身上的氣味也和雪蓮等人不同,和小弟文昭的也不同。

倒底不同在哪裡?她現在沒有那個腦子去想,反正就是文昭和雪蓮、琉璃等人的氣味不會讓她心跳加快;倒是和晉親王的氣味有些一樣,不,兩個人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晉親王身上是清爽的、淡到幾乎沒有味道,卻依然能讓她嗅到那股若有若無的氣味。

水慕霞身上的氣味近乎樹葉,說甜好像還有一點澀;感覺他們相同的地方就是兩個人的氣味都讓她臉紅過耳,都讓她呼吸有些急促,就好像空氣忽然間變得稀薄了。

心慌意亂之下的紫萱腦子本來能用得就不多,而且還只想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再加上她先嚇一跳,後擡頭對上水慕霞的眼睛有霎間的失神,根本忘了自己這個姿式其實根本不太可能會被人親吻的。

她正趴在人家的胳膊上啊,不過是側轉頭纔看到人家的臉,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呢?而水慕霞前傾了一下身子,也是因爲一隻胳膊負擔起紫萱整個的體重有那麼一點點的吃力,想要把紫萱扶起站好,又不想被紫萱疑心他如墨隨風有那種小心思,自然要前傾一下下以便使力。

但是他的前傾卻讓紫萱誤會了,腦中閃過水慕霞不會是要親吻自己的念頭,她的臉何止紅簡直就燒着起來:也不能怪她,上一世沒有談過戀愛卻看過無數的電視劇,經典之中的經典啊,男人都是這樣慢慢的前傾去親吻女子的。

紫萱馬上驚慌了,連想都沒有去想連忙向一旁翻去;本來她的反應只是本能,因爲要躲開水慕霞嘛,身子又是半趴着的,腿上用不得力只有滾向一旁:當然不好滾進水慕霞的懷裡,雖然他身上的氣味並不難聞。

可是她卻忘了自己還在人家的胳膊上,如此一翻差點就要掉在地上;她又被嚇一跳卻沒有來得及尖叫,心道:真是活該啊。

水慕霞當然不能讓她摔到,一個閃身就到紫萱的另一邊,同時另一隻胳膊伸手又接住了紫萱;只是這次紫萱是臉向上,且仰躺得更爲厲害,且胸膛因爲仰躺的關係而格外的突出。

紫萱的臉撞上了水慕霞的肩膀,樹葉的味道霎間達到極大的濃度,讓她的頭腦都有些發熱;一撞自然彈開,便看到了距離自己很近的那張臉:長得很不錯啊——這個念頭一浮現,她的臉馬上又紅起來。

水慕霞看到的紫萱,臉是白裡透紅,白可能是嚇得,紅嘛他就沒有讓自己去亂猜;那對眼睛的目光有些迷離,嘴巴也微微的張開,脣紅得就如同盛開的梅花,香氣四溢的就等着人去採摘呢。

他忽然有種衝動,胳膊也因爲心中的想法一動:把眼前的人兒擁在懷裡,那張誘人的紅脣他也想嘗一嘗是不是真得比梅花還要香。

紫萱感覺到了水慕霞的胳膊想往懷裡收,馬上就想起來可是腿無法用力,一雙手自然而然的舉起抵在了水慕霞的胸前;只是,嗯,沒有多少力氣,因而不像是抵。

水慕霞感覺被紫萱兩隻小手一接觸身子微顫,頭忍不住往下低了低,吐氣如蘭的對着紫萱道:“紫萱,你傷到了腰嗎?或者是困了,要不要借我的胳膊做牀睡一會兒?”

紫萱的臉燒了起來,耳朵燒了起來,連脖子也是通紅的;也來不及說什麼,自然也是不好意思說什麼,手上用力,腿收回屈起飛快的起身離開了水慕霞的懷抱。

水慕霞卻壞壞的笑道:“紫萱,其實我後悔剛剛說話了,不然你還可以……”他的話沒有說完,紫萱就如同一隻小兔子跑了出去。

太丟人,太羞人了紫萱低着頭猛跑,心中卻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來,如果他當真吻下來她怎麼辦?這麼羞人的想法自哪裡冒出來得,她真想一頭撞暈算了:怎麼她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呢。

身後傳來的水慕霞的大笑也讓紫萱生惱,偏生水慕霞就跟在她身後,不管她跑得多快他也不會被甩下、也故意不會越過她;就在她的身後笑得很暢快,笑得讓紫萱羞惱成怒了。

反正也跑不過水慕霞,她乾脆不跑了;說停就停下,還立馬就轉身看向水慕霞,目光有幾分惡狠狠的,但還依然帶着幾分桃花顯得份外的水汪汪。

“讓你笑。”紫萱狠狠的一腳踏過去,踩中了水慕霞的腳趾後擡頭揚臉:“再笑?”

水慕霞也不是閃避不開,只是一來有點看呆了,二來嘛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不想躲閃,任由紫萱偷襲成功;說實話,痛也不是很痛,他練武功的時候受得苦都比這個痛多了。

但是他還是把起腿來抱着,一條腿跳來跳去的大叫:“好痛,好痛。”嘴裡叫得大聲,眼睛卻不時偷看紫萱的神色。

紫萱當然沒有下狠力,但是用得力氣也不小;因爲她不確定自己能偷襲成功,再者水慕霞又是練功之人不會那麼容易受傷的。可是現在看着水慕霞叫得那麼大聲,一臉的痛苦,還抱着腳跳,她心裡也沒有底了:練武的人也是血肉之軀啊。

“慕霞,你真得受傷了?”她開始擔心了。

水慕霞苦兮兮的點頭,然後認真的看着她指着心口道:“這裡受傷了,你真捨得踩啊……”話沒有說完,紫萱恨恨又是一腳踩過來。

“你痛是不是?”她一腳踩過去又是一腳,水慕霞倒是十下里有七八下閃避不開。

兩個玩笑着,嘻嘻哈哈的向前而行;後來水慕霞不想真得讓紫萱惱了,便閃身跑到了前面去,但是笑聲依然沒有停下來。

紫萱明顯感覺到水慕霞和原來的不同,不再那麼拘於君子之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強迫成親所致;不過,想到水慕霞的腳她也微笑起來,心裡忽然歡騰起來,就好像猛然間年青了很多歲。

雖然她現在年歲也不大,以她來看是不大的,可是因爲經歷的事情太多,心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繃得太緊,老成持重的久了人真得有些暮氣沉沉。

其實,想想生活還是不錯的,老天也待得不薄了:有小弟文昭、有琉璃、雪蓮、璞玉等人的手足之情,有晉親王、錢天佑和水慕霞,還有金烏兄妹的朋友之義;雖然走過的路總是有惡人在搗亂,可是因爲了有了這些朋友日子還是很好的。

她邁開腳步的時候沒有再去想剛剛的羞人的事情,反而看着前面水慕霞的背影微笑起來:如此爽朗開心的笑聲,她也是第一次聽到。

就在此時她的左掌心裡忽然多出一物來,吃驚的看過去:居然是那粒小石頭只是此時已經變得白潤,看上去不再像是石頭反而像是一塊玉了。

它,怎麼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紫萱發愣的瞧着小石頭時,水慕霞發覺到她的不對勁兒:“紫萱,怎麼了?”他知道紫萱不會是一個輕易着惱的人,不會是在生他的氣纔對。

隨着水慕霞的喊聲,那小石頭就再一次平空消失了;紫萱顧不得答水慕霞,左看右看又是提裙,又是拍打衣袖:的的確確,就如在丁家時那樣,小石頭就是消失了。

水慕霞趕過來:“不見了什麼東西?”

紫萱嘆氣:“不是什麼重要的,一把鑰匙,一把回家的鑰匙罷了。”其實就算小石頭在,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家的。

想到這裡她心中一動擡頭看向水慕霞,然後腦中閃過了晉親王,閃過了外祖父一家人,閃過了小弟文昭……等所有的人——她真得能捨下這些人走嗎?原本她是一心要回家的,可是經歷了許多之後,她真得不曾在這裡紮下根?

“鑰匙嗎?”水慕霞連忙安慰她:“我讓人來找就是了,肯定能找到的。”

紫萱看着他一時間沒有說話,無人能找到得,可是她卻無法說清楚;正在此時晉親王的聲音遠遠傳過來:“怎麼了?”

看到晉親王那張冰冷的臉,紫萱的心又是一軟;她就是能在這張臉上看到溫暖,回去之後她還會有這些肝膽相照的朋友嗎?還會有濃濃的親情嗎?

她舍不下的故鄉,倒底有什麼是她放不下得:是她那個心中沒有她的父親,還是那個只有她一個人的家呢?

璞玉和雪蓮都趕了過來,她們這些丫頭很清楚什麼時候應該消失的:“姑娘丟了什麼?”她們比紫萱還要着緊。

紫萱忽然拉起她們的手來:“你們,有沒有意中人,總不能這樣跟着我一輩子的;你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璞玉嚇了一跳,和雪蓮對視一眼跪倒在地上:“我們做錯了什麼,請郡主責罰;只是,不要趕我們走。”她們認爲護國夫人府、或者說紫萱的家就是她們永遠的家,無根的生活是她們的惡夢,那種伺候人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日子她們是真得不想再過了。

紫萱知道自己心急了,連忙拉起她們來:“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要爲你們婚配,讓你們有自己的幸福,沒有想過和你們分開。”

她的眼底有些溼潤,或許她回不去了吧?反正小石頭她也不會用,就算再回來又能如何,輕輕嘆了一口氣:“那鑰匙就算了,找不到便不要了。”

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雖然她沒有忘掉故鄉,但是卻第一次有了要留下來的念頭。

410章 留下來用吧

晉親王聽到紫萱的話看了一眼她,卻什麼也沒有說;而水慕霞奇怪的道:“不找到能行嗎?”

雪蓮嘴巴快:“鑰匙不都在琉璃姐姐的身上,就算是我們姑娘要來一把鑰匙弄丟了,璞玉姐姐那裡還放着另外一把,只是平常不用而已;到時候把那鎖頭換過了就是了,不找了,這麼大的皇宮要到哪裡去找,說不定鑰匙就掉在了坤寧宮中,那可不是能找鑰匙的地方。”

水慕霞聞言摸了摸下巴:“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就算了。”他說完對晉親王道:“王爺奉召進宮?”

“不是,來看看太后和皇上;”晉親王解釋完看着水慕霞一笑:“還有就是想看看紫萱入宮可有什麼事情,不想你倒是早了一步。”

水慕霞會心的一笑:“秦貴嬪設宴,我是不請自去,王爺要不要做個惡客?”

晉親王負手:“當然。”他們幾乎與人生米弄成熟飯之後,對紫萱不再像原來那樣了,雖然不想給紫萱壓力,卻要紫萱明白他們的心意、以及正視他們對她的感情。

紫萱沒有想到晉親王也是爲自己而來,笑笑道:“走吧,去嚐嚐秦貴嬪的飯菜;有你們,我也可以放心的吃吃喝喝,不用前怕虎後怕狼。”

“紫萱你還有怕得?”水慕霞取笑了一聲,三人聯袂一起去赴秦貴嬪宴。

秦貴嬪原就沒有想到會殺出水慕霞這個程咬金來,卻不想今天的程咬金不是一個,且都不容她趕人的;一面把人迎進暖閣,她一面吩咐再添一份碗筷。

晉親王看一眼桌上的飯菜:“很豐盛。”

“足夠我們四個人用了,”水慕霞大刀金馬的坐下:“承貴嬪之情。來,入座入座,我這裡早餓得狠了。”

秦貴嬪瞧這個樣子也知道自己的打算有些落了空,晉親王和水慕霞分明就是一警告她得;她心思電轉馬上改了主意,把她的人都遣了出去對紫萱笑道:“要勞煩郡主的人伺候了,宮裡的事兒,有點難說。”

她不想等到晉親王開口,更不想聽水慕霞把話點到她臉上來,識時務者爲俊傑;她的母親惱恨紫萱,但是眼下她不認爲與其爲敵是好事兒。

紫萱倒沒有想到秦貴嬪如此謹慎,更沒有想到她會信得過自己;想到秦夫人,她可是很清楚秦家恨她入骨呢:“不用這麼客氣。只是貴嬪爲何要請我過來,明人不說暗話,秦家和我並不和睦呢。”

秦貴嬪笑了笑,大大方方的道:“有些事情不過是誤會,且已經過去了;再者,我們秦家向來看丁家不順眼的,和郡主真得只是小小誤會。如果秦家有什麼讓郡主生氣的地方,我這裡向郡主賠罪了。”

她起身福了一福,一口飲盡杯中的酒:“請郡主看在妾的份兒上就高擡貴手吧;今天,妾是誠心向郡主賠罪的。”

紫萱微笑扶她坐下:“貴嬪如此說話我卻真得不敢當了;應該還有其它的事情吧,一併說完讓我們大家都能吃個安生飯如何?”她是鐵了心打開窗戶說亮話,不想陪着秦貴嬪繞來繞去的玩心計。

秦貴嬪想了想道:“郡主這麼說了,我當然要遵命。皇后娘娘請了郡主來,有些話卻不便同郡主說,便借妾的嘴巴知會郡主。”聽到這話倒讓紫萱微微有些吃驚,居然是皇后的意思,那皇后讓她小心秦貴嬪又是什麼意思。

“丁陽傷勢好了在爲皇上當差,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皇上卻沒有留他在宮中,而是把他打發到長泰公主府去住;”秦貴嬪擡眼看看紫萱:“皇后想知道丁陽辦得什麼是差事,我們在深宮之中不便查訪,只能麻煩郡主了。”

晉親王的眼角微微一動,和水慕霞交換眼神,兩人卻只是吃酒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皇帝安排給丁陽這個內監的事情,皇后卻不知道——不去問皇帝呢,還是問了皇帝不說?

這份差事絕對的吃力不討好。

紫萱想了想道:“此事我是無能爲力的,煩貴嬪告訴皇后吧;不過如果有什麼市井流言,我倒是可以進宮來向貴嬪說一說聊作解悶。”

丁陽和長泰弄到一起去了,她還真得不知道;如果長泰不肯放過她,她自然也不會束手任由長泰欺負。只是丁陽已經變成那個樣子,長泰怎麼肯用他呢,難道不怕看到丁陽的臉晚上做惡夢嘛。

秦貴嬪沒有再說其它,話題帶開就是一些趣事和無聊的話,一頓飯倒也吃得高高興興;酒足飯飽紫萱等人就告辭離開。

出得宮門正正看到長泰公主坐在她的寬大的馬車上,看到紫萱長泰公主還招了招手:“怎麼回京這麼久,也不見輔國郡主來我府裡坐坐?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姐妹了吧。”

紫萱行禮:“不敢。”

長泰給晉親王見禮:“正好有個人要給你們引見,也有件事兒要和輔國郡主說,所以本宮才特意等在這裡;也就省得再到護國夫人府走一趟了——說起來,妹妹你也是郡主了,護國夫人府就留給郡主的小弟,你是不是應該建座郡主府呢?”

紫萱被冊封爲郡主後,皇帝並沒有賜下新得宅邸;就算她貴爲郡主,也不可能把護國夫府的匾換下來得:實在不知道皇帝是忘了呢,還是故意得。此時,卻成爲長泰譏笑她的原因。

“公主要引見的人是不是丁公公啊,”紫萱看向馬車旁戴斗笠的太監:“我們是老熟人了,倒不必麻煩公主了。聽說丁公公現在伺候公主,實在是委屈了公主呢。”

丁陽上前行禮,目光裡的怨毒透過輕紗直直的落在紫萱的臉上:“郡主之恩一日不敢忘。”

紫萱看着他:“公主,你調教的人可不成,連個自稱也沒有豈不要讓人笑公主府沒有規矩嗎?”

長泰公主嬌笑兩聲:“也只是見到郡主一激動這奴才才忘了規矩的,看到旁人卻不會。”

晉親王冷冷的道:“今天的飯,討了沒有?”

一句話讓丁陽的身子就顫抖個不停,那討飯的經歷他如何能忘得了?一家一家的挨白眼是輕得,時常被人恥笑,幾乎天天吃不飽飯;如果不是他父親讓他謹記仇恨,他是真得不想活了。

丁陽沙啞着嗓子開口了:“今兒奴才爲給王爺、郡主請安,就是因爲三天前是討飯的最後一天。”他擡起頭來看着紫萱接着道:“等着見郡主卻是因爲剛剛在宮裡接了交待下來的差事,想着怎麼能好好的報答郡主。”

晉親王聽到他說得差事兩個字眉頭微皺,看看長泰:“是皇上給你的差事嗎?”

水慕霞微笑:“有差事是好事嘛,丁公公還真忙啊,恭喜恭喜。”可是這句話莫名帶着刺兒,尤其是他也看了長泰公主一眼,弄得長泰很不舒服。

丁陽剛要答話,長泰就喝丁陽:“行了,沒有你的事兒了,站遠點。”她好像對丁陽也沒有好感,卻不知道爲什麼要把破了相的丁陽帶在身邊。喝完丁陽她看看晉親王和水慕霞:“我可不是想留着用此人,只是現在有差事不得不帶着他罷了。”

“皇上是不是有差事給他我不知道,他在三天前倒真得見過皇上,今兒我接到得旨意卻是太皇太后的;”她看向紫萱微笑,笑的極爲幸災樂禍、笑得極爲歡暢:“要向妹妹道喜了。”

紫萱看着她沒有答話,長泰公主不是接得皇帝的旨意事情就只可能是壞事了,相信她不問長泰也會說得,否則她爲什麼在宮門這裡等自己。

長泰看看晉親王和水慕霞收了笑:“我也是恩怨分明的人,這個丁陽原本是我中意的,但是卻成爲一個廢人了;說起來,我也是幫過輔國郡主,沒有想到郡主要如此待我。”

她伸個懶腰:“當然,這只是一點小小的私怨,也犯不着大動干戈;本宮不喜歡輔國郡主是真,但也不想被人利用了,所以等在這裡特意告訴你們一聲——太皇太后對你的恩德天高地厚呢,有旨意要讓我爲郡主你選婿。”

她的手指輕輕一點遠處的丁陽:“喏,此人可是太皇太后指給我來幫忙得,可不是本宮要來伺候的人。”她款款擺動腰肢走向馬車:“話說到了,那我就先行一步。”

紫萱一臉的震驚:“再嫁由己,豈能……”

“太皇太后賜婚可是無上的榮光,怎麼,輔國妹妹還想抗旨不成?”長泰公主一指宮門:“喏,你不想遵旨正好,討來太皇太后的旨意,本宮還少操這份心了。”

晉親王的眼睛眯了起來:“多久?”

水慕霞卻依然笑意不減:“表姐可有人選了,看看我如何?”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獻計的可是丁老將軍?”

給紫萱賜婚,可是辦此差事的人卻是長泰和丁陽,太皇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分明就是針對紫萱那天晚上帶人搶親之事。

晉親王的眉毛挑了挑:“丁老將軍太閒了;”他下一句對長泰吩咐道:“人選,我是一個。如果長泰你不聽話,以後就不要再想身邊有美男環繞了,有一個本王就殺一個”

紫萱原本一肚子氣被晉親王和水慕霞弄得有點撒不出來了,可是看長泰的樣子就有氣:“不好的入不了公主的眼,選到好得還是公主自己留下來用吧,不必同我客氣,就當是我這個妹妹孝敬公主了。”

她這一句大膽得卻讓晉親王和水慕霞都扭過臉去憋笑:此話,大爲解氣。

411章 鴛鴦譜

長泰卻沒有發作看着紫萱道:“但願你還能笑得出來;說人是由我來選,但是太皇太后已經有屬意的人,而我不過是再找幾個歪瓜裂棗陪襯陪襯罷了;當然,到時候你真得不選太皇太后中意的人,要選其它之一相信也無人阻攔你。”

她說完挑起眉毛來:“皇叔,不是我不遵命而是您的親事已經驚動了太皇太后,席家的誠意很讓太皇太后感動呢;至於表弟,不是表姐我不疼你,太后那裡已經有話發下來,司馬家的女兒你終是要選一個的。”

再次伸個懶腰,慵懶的如同一隻貓般,還真有着她動人的一面:“其實,話說到這裡再通透也沒有了,是不是?至於要如何解決我不管,我只是帶着丁大公公爲郡主選幾個人,好是絕對好不了得。”

她登上馬車看向紫萱:“我不喜歡你,就算沒有丁大公公本宮也不會喜歡你;但是本宮也不會無聊的放着快活日子不過,浪費時間來尋你的麻煩。說起來,丁家那裡你真得應該用用心了。”

“換成是我,丁陽我既然已經動了,豈會再留丁家?”她托起下巴來:“你是個聰明且有衝勁的女子,本宮認爲你不會再讓丁家老狐狸出現在本宮的面前了,對不對?”

紫萱看着長泰,真得看不透看不懂這位公主:“公主既然不喜歡有人出現在您面前,爲什麼還要任他來去自若呢?”

長泰長笑一聲也不喚丁陽直接吩咐車伕回府,沒有答紫萱的話就這樣回去了。

水慕霞淡淡的道:“她喜歡看戲,很喜歡看戲;而且,我認爲她好像有點喜歡你的樣子。”他轉頭看着紫萱,想了想很認真的道:“就算是看上去行事無忌的長泰公主,也有着太多不能做得事情,因而那些美男纔會成爲消遣。”

紫萱只是皺眉:“敬謝不敏,我是招呼不起的。倒是丁家老狐狸他倒底想做什麼?”她對皇家的公主是半分好感也欠奉。

晉親王淡淡的道:“借刀殺人,借世家之手、太皇太后之刀除掉你;所中意的人選嘛——”他看了一眼水慕霞,兩個人同聲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金烏。”

紫萱想了想:“爲什麼是他?”她有些不相信,因爲金烏予她來說可是不錯的歸宿,太皇太后是要除掉她而不是遠嫁她,更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水慕霞輕輕一嘆:“這就要怪我們了。”

“不,”晉親王的嘴脣抿了起來:“要怪的人是皇上。”只是這樣的話也唯有他敢說。

水慕霞苦笑:“你不必在宮門前這樣說話吧,就算你無所謂但還有太皇太妃在呢;”說到這裡想到晉親王的生母他搖了搖頭:“就是因爲皇上要對付四大世家,而我們兩個是其最用力的打手。”

“要除掉你的同時,當然也不會放過我們;”晉親王淡淡的道:“我們豈會看你嫁給不歡喜的人?如果你歡喜金烏遠嫁大陽蠻族,倒是個不錯的結果,可惜的是我們皇上豈能讓金烏如願,又豈能放心你遠嫁呢?”

水慕霞摸了摸下巴:“如果再有什麼伎倆,弄得我們妒火中燒,和金烏大打出手,三人之中不管死仇了誰都是大事;到時候我們不但沒有那個心思與精力去理會世家,事情鬧大以後皇上也不得不降罪——人家是想一箭幾雕,把麻煩都除個乾淨呢。”

晉親王看看紫萱:“說實話,你嫁人的話我還真得心裡會不舒服,打人未必飲幾杯悶酒是有可能的。”他說完這句話又正色道:“好像有人一直不喜歡大陽蠻族和九黎與上唐的結盟;不然這麼久了,火舞的親事沒有定下來不說,金烏也一直沒有和皇帝簽下國書。”

紫萱對國事不感興趣,因爲她認爲那個皇帝不是個好東西:“他們想要做什麼隨便,只要不來招惹我們就好。走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正好我也不想再讓那隻老狐狸上竄下跳了。”

衆人離開各自回府,過了沒有幾天長泰就請了他們到公主府中。

長泰在空曠的大殿招呼紫萱等人,除了簡單的桌椅之外就只備有一盞清茶;水慕霞忍不住笑長泰小氣,長泰卻不以爲意:“有備而患,誰讓我攤上這樣的差事呢。”她說完話把人都打發了出去,只叫來丁陽伺候着。

“丁陽,你來說吧。”長泰無精打采的,完全是沒有睡醒的樣子。

丁陽看一眼紫萱目光裡有着極大的得意:“大陽蠻族的王子金烏,太皇太后說是很不錯的人,只是不知道輔國郡主你的意思?”

紫萱並不意外也沒有答丁陽的話,又沒有下旨何必如此着緊呢。

“席家的事情讓晉親王很着惱吧,太皇太妃也向太皇太后說過幾次,太皇太后認爲王爺不喜歡席家的人就罷了,何必非要弄得母子失和呢;”丁陽看着晉親王微笑:“鳳舞公主那裡也一直未找到合適的駙馬,太皇太后認爲王爺您和鳳舞公主正合適呢。”

他笑着補充了一句:“太皇太后早已經寫過信去大陽蠻王,蠻王對這兩樁親事都很滿意,如今就看郡主和王爺的了。”

“有喜事的不止是郡主和王爺,還有錢小國公——他當街搶得那個名爲烈兒的女子,太皇太后不日就要下旨賜她進錢府爲妾,好好的伺候解憂郡主和錢小國公。”

丁陽越說心中越解氣啊,你們幾個不是生死之交嘛,你們幾個不是福禍與共嘛,現在就看你們是不是真得有那麼的要好,會不會翻臉相向。

水慕霞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沒有我的事兒?也沒有墨隨風的事兒,說起來這安排可就不太周全了。”

丁陽沒有想到水慕霞等人如此坐得住,雖然心中有了猶疑但還是笑着開口:“墨兄那裡,皇后娘娘做主要把璞玉送過去做個妾侍,能讓墨兄安心讀書將來金殿題名,好生爲朝廷效力。”

水慕霞沒有理會丁陽的話,依然執意問道:“人人有喜,那我的呢?”

412章 驚喜

丁陽看着水慕霞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成爲公公的原因,笑聲尖尖的刺耳,怎麼聽怎麼的陰柔:“水公子你可是雙喜臨門呢,因而我纔打算放到最後再說,不想你卻急成這個樣子。”

水慕霞看看左右:“大家好像被太皇太后惦着,如今只餘下我一個人了吧,那丁公公可以說了?”他把公公兩個字咬得極重,分明就是往丁陽的心上捅刀子。

丁陽卻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丁陽,可能是遭遇太多性子改變了,也可能是今天太過高興不想和水慕霞計較?反正他對水慕霞的話沒有丁點的反應:“水兄可能還要等一等才成。”

水慕霞的眼睛瞪大了:“實在不知道這裡還有什麼人能被太皇太后放在心上念念不忘。”

丁陽大笑,呼出的氣把灰紗吹得飄來蕩去:“因爲接下來的這樁喜事很得奴才的心,因而纔要在水兄的喜事之前說出來和大家同喜一番;”他說到這裡看向紫萱:“奴才現在身殘,家中卻無賢妻照應,更無人代我奉養父母,因而奴才特向太皇太后求了一件親事,還望郡主成全。”

紫萱看着他:“你現在還能娶妻,不要說出這種話來讓人笑掉牙齒好不好?”不客氣的譏諷丁陽:“你不害人還能活個幾十年,如果實在是嫌活着丟人,就一頭扎進哪個陰水溝裡尋個短見也算是積了陰德;再害人,你可只有全身的肉能被剮了。”

丁陽盯着紫萱冷笑道:“郡主如此陰毒的口舌可和賢良二字不符呢;喜事嘛,應該人人捧場——剛剛所說只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旨意嘛,還要過些日子和大家商量過再下;倒是這件喜事不日就要下旨了。”

他的笑聲忽然轉得怨毒無比:“太皇太后認爲郡主身邊的琉璃不同常人,九黎之事也算是有功於朝廷,特賜黃金五十兩給郡主,爲琉璃贖了身並收到身邊調教幾日。”

紫萱終於動容:“你想做什麼?”

“沒有什麼,”丁陽的笑聲更加的尖銳:“太皇太后的口諭就是如此,還請郡主今天把琉璃送入宮中;過幾天嘛,她就會成爲丁家的大少奶奶,可不算辱沒了她。”

紫萱聞言再也無法無事人般的坐着,忽得站起來:“丁陽,你和你老爹有什麼毒計只管向我來,莫要連累我身邊的人。”

丁陽咬牙:“郡主,這可是喜事,且是太皇太后對郡主、對琉璃的恩賞呢。”他看到紫萱變了臉色就知道自這主意打對了,平常就要無事想個法子對其身邊的人下手,能讓朱紫萱絕對無法靜下心神來做什麼。

他要把朱紫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折磨死,就讓朱紫萱知道、甚至可以讓她看到,最後纔會把朱紫萱弄死:不然,實在是難解心頭之恨的。

從無一個女子讓他恨到骨頭裡去,朱紫萱是唯一的一個,因而他要讓她生不如死,讓她天天活在痛苦中;就如他現在一樣。

紫萱兩步過去一掌打在丁陽的鼻子上,把他鬥上的斗笠也打得歪向一旁:“你敢打琉璃的主意,我現在就殺了你。”

丁陽看着她:“我現在是皇家的奴才,郡主你想造反儘管來殺啊;就算你殺了我,琉璃抱着公雞拜堂也要嫁入丁家。她如果管尋死,嫁入丁家的那一個就是雪蓮”

紫萱猛得愣在當場,舉起的手臂也就沒有落下:就算是把丁陽打個半死又如何?她咬牙半晌也只是後悔當初爲什麼沒有把丁陽殺掉。

水慕霞淡淡的道:“這是他父親的主意,沒有丁陽這個兒子他還有其它的兒子,此計不過是爲了傷紫萱你的心神罷了。”他過去伸手把丁陽的斗笠取了下來:“我會請道旨意來,讓你以後不可以遮面。”

丁陽馬上以袖掩面聽到此話他怒道:“水兄,我們無怨無仇你爲什麼要如此害我?”

水慕霞看着他:“要麼你放過琉璃,要麼你以後就要以那張臉示人了;想清楚吧。”他請紫萱回去坐下。

丁陽咬牙半晌沒有說話,因爲他不肯放過琉璃、也就是不肯放過紫萱;他活着,就是爲了看朱紫萱如何死得。

長泰公主微笑:“丁公公倒底是佔了上風的,會不會有旨意還要看各自的本事呢;現在不妨說說表弟你的喜事;”她的眼睛在紫萱的身上一轉:“我不知道此女的何處吸引人,不過本宮知道表弟的生命之中,她不會是那個最讓表弟放不下的人。”

她拿起茶盞的蓋子來把玩:“因爲,活人永遠也爭不過死人的;有那麼一個人她永遠活在表弟的心中,無人可取代。爲了她,表弟你改姓名;爲了她,表弟你和蕭家鬧翻不惜背上不孝之名;爲了她,表弟你苦了幾年啊。”

“如何,本宮沒有說錯吧。”長泰看向水慕霞:“司馬霞是表弟心中最完美的女人,因爲她死了,留在你心中的只有她的好、她的美,還有表弟對她的愧疚;不要說是輔國郡主,這天下無一個女子能再在表弟的心中重得過司馬霞去。”

“就算是啓蒙你、在夫家受盡屈辱而難產死得、你的長姐也無法和司馬霞相提並論吧?本宮數來數去,輔國郡主在你的心中頂多只是第三;不過表弟你是個有良心的人,所以父母的養育之恩你並沒有忘掉,如此算下來輔國郡主實在算不得什麼。”

長泰說到這裡看向紫萱:“本宮說得這些是實情,而且妹妹你不知道吧?你所知道的水慕霞並不是真正的水慕霞,只是他想讓你知道的;這樣的一個男人並不值得你託付終身吧?”

紫萱淡淡的道:“公主不必如此操心。”她倒真得不知道水慕霞還有長姐死掉了,原來他和家中長輩的不和並只是因爲司馬霞。

長泰一笑:“我可不是挑撥離間,對吧,表弟?”她看着水慕霞眼波里全是得意,因爲這纔是真正的殺手鐗;能從根本絕了水慕霞想娶紫萱之心——這個婦人就是配不上她最英俊、最能幹的表弟。

水慕霞只是斂起了笑容來:“都是些陳年舊事,如果不是表姐提起我都快要忘記了;倒是長姐的忌辰快要到了,今年難得能趕在京城——王爺,紫萱,不如陪我一起去城外走走吧。”

晉親王點了點頭,紫萱也答應了下來;這使得長泰臉上閃過不快,沒有想到這樣的話也不能讓朱紫萱知難而退:顯然就是賴上了表弟,但是她不能讓其耽誤了表弟的終身。

“當年如果司馬家和蕭家不是糾結於一些舊事,也不會讓表弟你和司馬霞無緣成爲夫妻;如今司馬家和蕭家都有意要拋開舊事,表弟你卻太不懂事了些。”長泰的臉馬上又浮現笑意:“最主要的是老天眷顧表弟你啊。”

她看看水慕霞目光移到紫萱的臉上:“現在,本宮有份大禮送給表弟;也是表弟的雙喜之一,謝禮嘛,只要表弟記得我這個大表姐的好就成。唉,表姐我是無所求得,只想表弟你好就成,天下間的人可不都是我這樣的。”

說完她輕輕拍了兩下手:“來人。”然後便閉上嘴巴,眼睛卻不離開紫萱的臉,似乎很想在紫萱的臉上看到什麼一般。

紫萱只是奇怪長泰公主在故弄什麼玄虛,也不說話看向殿側,因爲那裡出現了一個宮人——不過她只是引路的,而在她身後還有兩個宮人扶着一位宮裝的婦人步出來。

紫萱的眼睛猛得睜大了,瞪着那個婦人移不開目光;而她的反應落在長泰公主的眼裡,卻讓她自眼底深處爬出笑意,因爲她就知道朱紫萱一定會震驚的;接下來,還不止是震驚呢。

水慕霞卻猛得站了起來,連手中的茶盞都忘了以致於摔在地上跌成幾片:“你,你……”向來能言善辯的他,此時卻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晉親王打量着宮裝的婦人,緩緩的在口中吐出三個字來:“司馬霞?”

宮裝的婦人和司馬雲長得有七八分的相像,只是年紀要稍長一些;但就是這份成**人的韻味,讓她比司馬雲更爲動人:一眼看過去就能讓人醉了。

晉親王斷定她是司馬霞是因爲比司馬雲年長的、且已經嫁人的嫡親姐姐只有一個司馬霞;能長得如此像,除了同父同母之外當真是不太可能得。

司馬霞長得並不沒有讓人生出驚若天人的感覺來,可偏就是她的一個眼波、一個舉手、一個投足都是那麼的動人心魄。

見到司馬霞本人,紫萱才知道尤物二字是形容什麼人的,二十一世紀的熒屏上的美女和此人相比,當真就變成了丫頭世上居然有這等美人,也難怪當年水慕霞會對其動心了。

可是,太過美豔了。動人是動人,就是太過美豔了,使得紫萱生不出半點的好感來,甚至是有幾分厭惡。

司馬霞先向晉親王施禮,盈盈一握的柳腰、優美如舞的姿式再加上嬌若鶯啼的聲音:風擺楊柳都不能形容她這一禮的三分之美;那等的柔若無骨、那等的嬌美憐人——就是你看了恨不得馬上扶起她來,哪捨得她當真拜下去。

生怕她施這一禮會累到。

晉親王冷冰冰的道:“你是司馬霞?”

“是。”司馬霞的聲音初聽如鶯啼,細聽卻又給人那種醇酒微醉的感受;就算是聽其說話都是種享受,怪不得司馬家當初爲了此女和蕭家大動了干戈。

晉親王看着她:“你爲什麼會在這裡?死了也罷、消失了也罷,既然世人都已經忘了司馬霞,你就不應該再出現。”這話冷血的可以,使得司馬霞珠淚盈眶哽咽幾次卻沒有答出話來。

沒有問她當年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問她這些年在哪裡,更不曾問她這幾年是如何過活得,直接一句就幾乎把她拍扁在地上:你死都死了還回來幹嘛。

紫萱不喜歡司馬霞,不知道因爲什麼可是本能的討厭她,但是對着這麼一位美人兒:就算你看出她裝作楚楚可憐卻也忍不住要憐惜她——怎麼可能說得出那等冰冷的話來?

晉親王就是晉親王,冰王爺果然不是常人可比,就算是再美的人兒到他面前,他也沒有說不出口的話。

司馬霞看向了水慕霞,眼中的淚光點點就是最好的求懇;因爲如她這樣的美人,如果出口和人強辯、和人爭論、向人解釋之類的,是多麼的不合適?她也從來不需要自己開口的,自有不少的人會代她開口。

此時,能代她開口的當然就是水慕霞。

晉親王就算是再冰冷、話語再傷人又如何?就算水慕霞說得話不在理,贏得人也是她:因爲水慕霞開口維護她就是掌了晉親王、及所有和晉親王一樣心思人的臉。

到時候她自然是毫髮無傷,因爲水慕霞的話每一個字都是這冬末的火,能讓她全身自裡到外都不會有半點寒冷。

水慕霞看着司馬霞,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終於在司馬霞的殷殷目光下開口了:“你,變了。”

這句話不是司馬霞等得,同樣也不是晉親王想要聽到得,根本和眼下就沒有半分關係。

司馬霞卻沒有半點的責怪、也不見半分的委屈,只有重逢的激動與喜悅:“幾年了,那些日子……”她沒有說下去,可是兩滴淚水爲她的話做了最好的註解,不說大家也知道那幾年她的日子是要多苦有多苦:“但是,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解釋了她爲什麼和從前有些不同,又同時引起大家的同情,尤其是最後那句“過去了”更讓人心疼:她沒有說一個字可是聽得人都知道,她過得日子悲慘到人世間少有。

紫萱看着司馬霞,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不如人家過得順心如意了:瞧,這纔是聰明的女子啊,能用十幾個字就讓所有人都同情她、憐惜她;小鳥依人,最高深的境界也不過如此吧?

司馬霞每一個字都在向男人說,我是個弱女子我需要保護;不,是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舉止都在向所有的人如此說;說得就算無關得人也認爲保護她是理所應當得。

哪像她一樣,有事就喜歡自己抗,受了委屈就想着自己去討回公道:怪不得上唐這裡沒有幾個人喜歡她呢。

初戀情人呢,紫萱看向水慕霞:他不會見色而忘義,但是這樣的女子……?她忽然頭一次對水慕霞有些拿不準了。

413章 孰是孰非

司馬霞如果只是個人見人憐、人見人愛的女子也就罷了,偏生她還是水慕霞原本歡喜的了人,爲她連蕭家嫡長子也不要了:那等於是拋棄了蕭家的一切;但是水慕霞當年硬是爲了司馬霞浪跡天涯,到現在和家人還有芥蒂。

紫萱看向水慕霞心中忽然生出要說點什麼的念頭來,可是最終她什麼也沒有說。

晉親王也看向水慕霞,顯然他也有點擔心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接下來水慕霞會說什麼呢?久別重逢,歡喜的人死而復生在自己眼前,他應該爲好友感到高興纔對,可是他對司馬霞出現的時機卻不放心的很。

如果司馬霞早些出現,或是直接找上門來而不是由長泰公主找到他們面前,晉親王也不會如此擔心吧?司馬霞的死顯然有隱情,而她不會是長泰公主尋來的,因爲長泰不是一個肯爲這種事情而費盡心思與心機的人。

只是不知道司馬霞是丁家找出來的,還是司馬家找出來的,或者是太皇太后的人找出來的;不管是哪一個予水慕霞來說,眼下都不會是好事,因爲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有所圖得。

長泰長長一嘆,卻也只是一嘆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她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會更有趣,現在她真得不必要再說什麼;司馬霞的出現足以讓朱紫萱閉上嘴巴,以後就連朋友也無法和慕霞做。

丁陽的目光帶着快意,不過他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紫萱的身上,他就是要讓紫萱知道,水慕霞對她的情誼真得是不堪一擊:只要司馬霞的一個眼色,就足以粉碎水慕霞對她所有的歡喜。

現在,是多麼痛快、多麼難得的霎間;他因爲激動而緊緊的握起雙拳才讓身體不會輕顫,讓朱紫萱仔仔細細看看她身邊的所謂朋友,最後都是如何一個個棄她而去,又是如何爲了自己而不顧她的生死。

殺了朱紫萱實在是太過便宜她了,就要讓她知道自己所做得一切錯得多麼離譜,再讓她看着她小弟以後註定孤苦無依、被人欺凌,帶着無盡的悔與恨死去方能讓他的心平復一些。

水慕霞看向司馬霞,目光直直的看過去,迎着司馬霞癡情的、深情的、激動的、歡喜無比的目光,沒有任何的閃避、沒有絲毫的遲疑:“你,爲什麼會回來,而且還要在這個時候由公主府中出現?”

這句話比一記耳光還讓司馬霞難堪,比晉親王那冰冷的話語更爲傷人——水慕霞並不希望她出現在面前,尤其還有責怪她的意思。

“慕霞。”司馬霞的聲音顫了起來:“當初,我和你相識之時你的字並不是慕霞,如今這名字纔給了我希望,讓我歷盡艱辛才能回到京城與……”

水慕霞的目光冷靜的可怕,沒有重逢後的喜悅反而帶着一絲傷痛:“你歷盡艱辛就爲了回京城謀害我們?當年我對你……”

司馬霞的淚水自左眼滾出一顆來,又自右眼滾出一顆來,淚水不多也流得並不歡暢,可是每一顆淚珠都能讓人的心碎一地;看到她臉上的淚珠,都會怪自己爲什麼讓其傷心,恨不得把她擁在懷中,爲其輕輕的拭去淚水併發誓今後永遠再也不會讓其落淚。

“慕霞,你不能這樣對我,你真得不能這樣對我;”她的聲音少了那份輕靈,因爲悲苦暗啞了許多,卻自有另外一份消魂:“慕霞,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要知道我們、我們……”

她忽然收聲以袖子拭去臉上的淚水:“慕霞,是我的不對,倒底過去了幾年,我們音迅全無,你一直以爲我死掉了;如今你重新有了歡喜的人很正常,大丈夫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是我出現的不是時候,讓慕霞你爲難了。”

“是我的錯,不應該回到京城不去尋你而先回司馬家,卻也不給你送一封信就突然出現你的面前;實在是我的不對,慕霞,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她的眼中又滾出一顆淚珠:“都怪我爲你着想的不多,全是我的錯。”

紫萱大開眼界,這樣一個女子就算是她也找不出任何的錯處來:她自己先認了錯,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只求眼前男子的原諒。換作是紫萱的話,嗯,她根本不會出現在幾前年男人的面前——必要打聽清楚了他的現況再說。

如果男人的心早不在她身上,她便孤身遠走他鄉也不會以從前求男人的幾分憐惜;如果男人的心在她的身上,可是已經成家立業或是已經有些放下過去開始重新歡喜她人的話,她也會默默的走開。

記得二十一世妃的時候有一句很不雅的話:時間就是一把殺豬刀——幾年的時光改變的絕不是一個,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可是她如果沒有忘掉那個男人的話,那愛得也是幾年前的男人;同理,男人也不是幾年前的男人,而他愛着的也不是現在的她。

相見續前緣本身就是一種悲劇,於誰都沒有好處得。更何況以司馬霞卑微到地下的態度,來求從前的男人多看自己一眼?她朱紫萱寧可凍餓而死,也不會做這種嗟來之情。

丁陽開口了,他的語氣裡有着太多的幸災樂禍:“水公子,你可真得不應該如此待司馬大姑娘的,嗯,應該稱之爲水夫人才對;這幾年來她可是爲你受盡了苦楚不說,現在你如果這樣待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輕輕的拍了拍手:“有兩個可愛的人兒還要水公子見一見,王爺和郡主也看看吧,到時候可要勸水兄兩句,讓人家夫妻破鏡重圓纔是。”

隨着他的掌聲,自司馬霞出來的那邊又出來幾個宮人,她們手上牽着兩個小小的、粉妝玉琢的孩子

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長得極爲清秀,眉目間像極了司馬霞;而女孩子長得濃眉大眼有點男人相,但是樣貌並不難看反倒顯出幾分英氣來:當然,這個女孩子看上去也像極了司馬霞,可是那份英氣絕不屬於司馬霞。

兩個孩子玉雪可愛,四隻大眼睛骨碌碌的轉個不停,看到司馬霞掙脫宮人的手撲過去:“孃親,姐姐們給了我們這些好吃得,我們留下這些給孃親。”他們自衣袖中掏出乾淨的手帕,打開裡面就是幾塊點心。

紫萱瞪大了眼睛看着兩個孩子——這是什麼情況?幾年不見司馬霞已經做了孃親,可是她依然來尋水慕霞,那孩子豈不就是、就是水慕霞的?怪不得她肯低聲下氣、怪不得她肯做個完美的、賢惠到死的婦人。

晉親王吸了一口涼氣,認真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被驚到,就算是司馬霞出現的時候他也沒有吃驚到吸涼氣的境地;有了孩子?此事,複雜了。

就算現在水慕霞對司馬霞沒有絲毫的感情,就算司馬霞的確是人用來謀算水慕霞的棋子,可是有這兩個孩子,司馬霞和水慕霞就註定一生糾葛不斷了。

水慕霞沒有吸氣,看着兩個孩子的目光也沒有點丁的特別,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司馬霞的臉上時卻變了,很危險的眯起眼睛來看着她:“你,想做什麼?”

司馬霞看着水慕霞:“你不問問兩個孩子幾歲了?”

水慕霞看着她:“與我何干?”說得冰冷至極,這一句話讓紫萱和晉親王都驚疑不定的看了過去。

司馬霞的淚水這次是噴涌而出:“他們五歲了,我們分開也有五年了”她指着水慕霞對孩子們道:“他,就是你們的父親,上前叩頭讓父親帶你們回家去見祖父祖母。”

水慕霞的臉鐵青了起來:“司馬霞,你無恥居然說出這等話來……”

“表弟”長泰公主聽得臉色微微發紅,是因爲氣得;她沒有想到表弟會因爲朱紫萱變得更加六親不認,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要,當真是禽獸不如了:“兩個孩子是你的吧?當初司馬霞死前,你父母都知道她懷有身孕的。”

水慕霞額頭的青筋暴了起來:“她當年是懷有身孕,可是與我無關那是她和另外之人……”

“慕霞,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司馬霞身子一晃跌倒在地上,抱着兩個孩子幾乎是泣不成聲:“我們兩個當年的事情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曾經爲了我做得的事情讓我感動、也讓我內疚;這次回來我並不是想讓你迎娶我,只是想讓孩子們認祖歸宗啊,他們是你的骨血。”

水慕霞一隻手握在椅子扶手上,生生的把那扶手扭斷:“司馬霞,你當年愛得人不是我,我和你出現在人前不過是爲了替你遮人耳目,也正好能讓兩家長輩好好的想一想,還要不要爲了那些陳年舊事而敵對。”

“的確,當年我是太過自負,做公子哥而不知道天下的人心險惡,只道自己聰明的不會被人騙,只有我騙人的份兒;但是,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水慕霞了。”他看着司馬霞:“你做得事情旁人不知,我卻知道得,你的父母也是知道得”

司馬霞拉着一雙兒女的手,睜着淚眼看向水慕霞:“當年的事情人人知道,我哪裡還有什麼歡喜的人?三妹也是知道你我之間的事情,孩子當然也是你的——不是因爲這個,你豈會和家中父母翻臉相向落個不孝之名?慕霞,只求你讓孩子認祖歸宗,慕霞,你不能如此狠心待你的骨肉啊。”

書友小妖的媽媽患癌症晚期了,女人知道的那一刻很想做點什麼又或安慰下小妖,可又突然覺的所有的話都那無力、那麼空洞。

瞬間感覺到了人的渺小,這一刻我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幫不上,只能祈禱、祈禱奇蹟的出現,讓所有書友們一同爲我們親愛的姐妹祈禱吧,祈禱小妖媽媽能恢復健康,也祈禱所有的媽媽都幸福安康

414章 不救!

司馬霞哭得長泰眼中都有點泛紅了:“慕霞,你不認下司馬霞無所謂,你想娶什麼的人也無所謂,可是你不能不認下自己的兒女啊?你連自己的兒女也不認豈不是連人性也沒有,我不能讓你做出這等喪天良的事情來。”

水慕霞怒吼:“我說了,那孩子不是我得表姐,你不相信我的話,而相信一個死了五年忽然又出現之人的話?”

長泰也站了起來:“當年的事情京城之中有幾個人是不知道?你又爲了她做過些什麼,你忘了可是我們這些旁觀者沒有忘現在你隨口推脫一句孩子是旁人,你以爲能騙得過誰去。”

她再一指兩個孩子:“看看他們,雖然像極他們的母親,可是細瞧之下眉眼之間和你小時候倒底是一兩分相像的;此事豈能騙得了人?”

兩個孩子嚇得哭倒在母親的懷裡:“他不是父親,他欺負母親他是壞人;孃親,我們走,我們不要在這裡。”

如果就事論事的話,當然是司馬霞的話更讓人相信;但是紫萱心裡卻有些偏頗,因爲她知道水慕霞的爲人:這人雖然平常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但是蕭家每一個人他都沒有割捨下,不然豈會回京又豈會爲蕭家費盡心思?

她仔細看向兩個孩子,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極像母親來,可是看來看去她也沒有瞧出有什麼地方特別的像水慕霞來:當然,這個不能做爲依據,而且小孩子有時候長得只像父母一人也是平常的事兒。

不過硬說什麼地方都不像也是言過其實得,比如兩個孩子的眉毛都很粗,這一點就和水慕霞的眉毛有點像。

水慕霞聽得一腳把桌子踢了出去:“他們哪裡像我了?”這也就是爲什麼長泰在殿裡沒有擺放東西的緣故了,你就可勁兒砸也就只有幾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長泰過去指着兩個孩子的嘴邊:“他們每個人只在左邊有酒窩,就如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你同能抵賴。”

水慕霞惱得一把揪起了司馬霞來:“那個方生呢?你休想賴上我,更不要想把孩子賴給我,不要以爲我會顧念你當初的那點恩情,就不會殺了……”

“放開孃親,你個惡人,放開孃親你個惡人我們會叫爹爹來殺了你得……”兩個孩子哭着過來打水慕霞,那個女孩子甚至張開嘴巴咬向他的腿。

水慕霞放下了司馬霞,而司馬霞因爲衣領卡在脖子上險些憋死,此時顧不得說話只顧得上大口喘氣了。

伸手拉過兩個孩子來,水慕霞道:“你們的爹爹呢?你們爹爹去了哪裡?”只要找到孩子們真正的父親自然就能大白於天下。

兩個孩子齊齊搖頭齊齊掙扎,對水慕霞又是咬又是踢又是抓:“放開我,放開我”

長泰聞言根本不吃驚:“沒有名份司馬霞能生下兩個孩子,能活過這幾年來嗎?當然要給孩子們找個名義的爹爹了,不過那人待兩個孩子極爲不好,把孩子打得遍體是傷慕霞,你真得能狠下這種心腸來?”

水慕霞忽然不怒了看着司馬霞:“很好,果然不愧是司馬大姑娘,自然想好所有的一切纔會來見我;當年你我之事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而我還因爲你和家中父母成仇浪跡天涯——你說得自然是真的,我只要說得和你相反當然就是假得。”

“好,很好。我水慕霞五年來沒有再吃過這麼大的虧,你很厲害、你才當真算無遺策。”他攤手:“你要認祖歸宗是不是,你認得祖是蕭,要歸得宗也是蕭,和我沒有半分關係。”

水慕霞的目光如針般尖銳:“你應該帶着孩子去蕭家而不是來尋我。司馬家,我記下了;司馬霞我也記下了。”他指了指自己:“這個虧,我不怨你不恨你,是自己太笨太傻,當年搬起的石頭如今砸了自己的腳”

他看也不看長泰,對晉親王和紫萱道:“走。”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對司馬霞讓人心痛萬分的輕泣無動於衷,更不曾看一眼兩個孩子,甚至連紫萱二人也沒有等就直直的向外走去。

長泰公主喝道:“慕霞,你今天實在錯得太離譜了。來人,攔住他。”

水慕霞看也不看來得人是誰,揮手就是重手把太監、護衛一掌就打出一人去,無一個沒有受傷的,重得甚至骨頭都折了。

水慕霞是隨性的,水慕霞是不遵禮的,水慕霞是很壞的,水慕霞是不肯吃虧的……什麼樣的水慕霞大家都見過,可是如此暴虐的水慕霞連晉親王也是第一次見。

晉親王看看水慕霞動手的背影,對司馬霞冷冷的哼了一聲:“找死也不要帶着孩子。”他就過去護着水慕霞,生怕他在氣怒之下再吃點虧。

紫萱也站了起來:“司馬大姑娘,你想做什麼都無所謂,你想要得到什麼也不能就算是絕對的錯;但是,你不應該把孩子牽扯進來,你首先是個母親其次纔是個女子。”

她對着公主施了半禮轉身就走,對丁陽正眼也沒有看。

丁陽也不死心:“你相信水慕霞的謊話?”

“爲什麼你不認爲司馬霞的話是假得?”紫萱的腳步沒有停下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們當年的事情,這些年來水慕霞可曾否認過一個字;他爲了司馬霞自我放逐了多少年?”丁陽死死的盯着紫萱:“你才認識他多久,眼睛看不到半點事實嗎?”

紫萱回過頭來看着得卻是長泰公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我的確不是沒有猶豫過,就像丁公公所說,當年的事情可是人人皆知,慕霞也不曾否認過——應該說他從來不曾提及過一個字。”

“人人皆說的事情就是真得嗎?不要說是全京城的人說什麼、就是全上唐的人說慕霞當年如何,就是全天下的人說慕霞當年做了什麼,可是說這些人話的人沒有一個是我的朋友;我憑什麼要相信那些陌生人的話,甚至是如丁公公或是公主你們不太熟悉之人的話?”

“因爲不相干的人而去懷疑我的朋友,而且還是生死至交的好友,彼此可以託付生死的好友,我豈不是傻了?嗯,我這人不能算是聰明,但卻從來不傻得,所以我相信慕霞。”紫萱說得理直氣壯:“就因爲他是我的朋友。”

丁陽卻大叫起來:“只憑他幾句話……”

“只要慕霞一句話,不,只要他對我說‘不是’兩個字我就會相信他;”紫萱輕輕的瞄了一眼丁陽:“丁公公,你不是男人了所以不明白兄弟之義、兄弟之情可以原諒,但是爲人處事卻要謹記着他人的好。”

長泰看着她忽然間說不出一個字來,想想水慕霞剛剛的樣子不像是作僞,可是當年的事情也不是假得啊;再看看紫萱,她的心裡又猶豫起來,可能是朱紫萱迷惑了表弟,才讓他做出這種瘋狂的事情來?

可是,表弟是這種冷血冷心的人嗎?

紫萱盯着丁陽一個字一個字的道:“還有,就算當年的事情是真得又如何?我記得慕霞助我的每一件事情,他就算是天下最大的壞人,可是他待我好、是我的朋友,那我依然還會站在他身邊支持他,絕不會做出忘恩負義去害他的事情。”

水慕霞長嘯一聲心中怨氣除盡,一掌拍向殿門衝進來的人:“有你們信我,天下人都錯疑了我又如何?就算是被天下人唾棄又如何?我自是我。”

“住手。”來人接下水慕霞一掌:“逆子,你想弒父不成?”

水慕霞先是沒有看清楚,後來看到來人是父親已經來不及收招,聞言微笑道:“蕭家主,比試切磋而已,您用得着扣這麼大的罪名下來吧?招惹您生氣是我的不是,那我就先告退了。”

不給蕭停香再開口的機會,他飄身出殿幾個閃落就不見了身影,使得蕭停香也只能頓足無可奈何。

晉親王和紫萱並肩立在蕭停香面前:“蕭大人,借路。”

蕭停香看看他們再瞧一眼司馬霞及兩個孩子,眉頭皺皺身子倒退沒有和司馬霞說一句話就要離開。

長泰喚他:“舅父”可是蕭停香沒有應她,身子已經轉了過去。

司馬霞悲痛失聲:“只求蕭家能好好的照顧兩個孩子,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們真得、真得是蕭家的骨肉。”她說完掩面起身就要撞向柱子。

紫萱側身看着她撞柱子沒有動,甚至連驚叫一聲也欠奉;而晉親王更是穩穩的如座山般立在原地,負手看着司馬霞尋死,顯然不會阻攔他。

蕭停香已經到了殿門口,聽到司馬霞的話腳下微微一頓:救,還是不救?救下司馬霞的話麻煩就大了,兩個孩子的事情他就不能不過問——這事兒他要問兒子的實話才成,再說司馬霞出現的這麼突然,當年他可是親眼看到她跌在火中死了得。

現在的司馬霞卻是脣紅齒白沒有半點受傷,他豈能不猜疑?蕭家的門兒,可不是誰張嘴一說孩子是蕭家的他就要讓人進去,那才真是貽笑天下。

不救他長腿一跨就邁出了殿門;如果司馬霞死了,那也是她尋短見司馬家也不能怪到他蕭家的頭上。

而且,他很討厭動不動就以死相脅的婦人。

紫萱和晉親王用眼角注意着蕭停香,見他直接走人就又看着司馬霞:她要如何收場,該不會真得一頭撞到柱子上吧?司馬霞怎麼看也不像是對自己能狠得下心的人,五年“餐風露宿”也不曾讓她減了顏色就能知道她很愛惜自己的。

415章 肚兜

長泰公主急得讓人去救司馬霞,可是因爲殿上所說得是秘聞,所以伺候的人極少;就算是送司馬霞母子過來的宮人,在把人送上來後在公主的示意下退了下去;整個大殿上所有的太監宮人也不過十人,且距公主最近距司馬霞較遠,想救也來不及得。

在大殿上能救司馬霞的人有晉親王和蕭停香二人,只要他們肯動手擡擡腳就能攔下司馬霞來;而司馬霞原本也沒有指望着宮人能救得下自己,但是晉親王根本就是站定了要看熱鬧,而蕭停香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走人了。

如今宮人在身後還有很遠,柱子也近在眼前,馬上就要撞倒在柱子上了;長泰的驚叫已經響了起來,司馬霞當真血染宮柱,她要如何向司馬家交待,總不能把此事背到自己身上吧?看樣子,蕭家好像並不是很想認下這兩個孩子呢。

就在這個時候,司馬霞的腳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向前急衝的身子就變成了向地面摔下去;雖然這個力道也不輕,但因爲她在掩面嘛,倒不會傷到她的臉。

紫萱的眼睛霎間就睜大了,沒有想到司馬霞有這樣的高招,在無人相救的時候、在眼看就要撞到柱子的時候——司馬霞距柱子也就有一個成年女子身高的長短,此時跌在地上當真是跌得妙、跌得好。

到時候她伏在地上一哭,再爬起來一鬧非要尋死覓活,長泰公主爲自己的清靜也要把她弄到蕭家、或是送到錢府去:現在水慕霞住在錢府上;司馬霞自然可以再繼續她的認親大計。

這個女子,當真是不簡單。當着紫萱的面兒尋死覓活的婦人可不是一兩個了,反正嘛這個時候的婦人也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所以她在此事上可謂是見多識廣;但是不管是哪一個,都沒有如司馬霞這般準備了後手。

就算是尋死無人相救,她也有臺階下且下得很自然,很有面子,不會讓自己陷入尷尬之中,更不會讓人看她的笑話:她跌倒了嘛,踩倒裙子也是正常的事兒,哪個婦人沒有踩到過自己的裙子呢?十天半個月總會有那麼個不小心的時候,她不過就是在尋短見時不小心罷了。

司馬霞已經踩實了裙子,身體已經改變方向,自然也就和那根柱子無緣份了;她的一隻手很自然的張開,尖叫聲也自然的響起,可是掩面的胳膊也不曾拿開。

紫萱感覺有點可惜,因爲她想要看得是司馬霞觸柱啊;好吧,人家比較厲害,她遺憾之極的嘆了一口氣,在司馬霞的尖叫聲中相信沒有人聽到。

晉親王也看到了司馬霞的把戲,眼眨都沒有眨,一步踏出腳尖輕挑,一片有着尖銳邊角的碎片就飛了出去,正正好好的在司馬霞被踩已經繃緊的裙子上劃開:宮裝的布料以華麗爲主,自然不會有多結實。了

布匹撕裂的聲音響起,司馬霞大驚失色沒有想到衣裙在這個時候壞掉了,可是身子卻停不下來,而且裙子斷裂後她的身體也不再是向下摔去,反而繼續向前衝去;當然,因爲踩裙子的原因,她的身子已經伏得很低了。

她看不到被踩住的衣裙角是如何分得家,因爲受驚雙手自然舞動想平衡身體,也想讓身子不要那麼癡的向前衝,但是她的胳膊揮舞的再急,身子還是衝向前面的柱子。

“呯”的一聲響,她的頭終於還是重重的撞在柱子上,接着又摔倒在地上:因爲事出突然,那掩面的胳膊也因受驚拿開,挺俏的小鼻子現在就遭了殃。

也來不及哭喊其它,或是留下什麼“遺言”類的再暈死過去,她痛得捧住鼻子眼淚是止也止不住:和眼淚一起下來的,還有血;她不知道她的鼻子會如何,只知道好痛好痛。

長泰公主看得愣住了,當下看向晉親王很不解:你不救人爲什麼還要害人呢?怎麼說她也是水慕霞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晉親王淡淡的回了她一個眼神,卻沒有開口解釋;長泰終究忍不住:“皇叔,你……”

“我要救人,不小心被茶盞碎片滑了一下,穩住身形之後司馬大姑娘就得救了。”晉親王開口了,看着長泰說得很認真:“算起來,我可是司馬大姑娘的救命恩人。”

長泰聽得連吸幾口氣,想說什麼吧對方年紀再比她小也是她長輩,而且倒底都是皇家人,她也不好只顧着司馬霞吧?反正人沒有死就成——她從頭到尾就沒有看到自己皇叔身形不穩過,尤其是踢起那片碎瓷時他一隻腳也站得比她這個兩隻腳的還要穩。

本着尊老愛幼,她還是把這口氣嚥了下去;晉親王的脾氣向來古怪,今天應該心氣最爲不順,她還是不要再讓皇叔生氣爲上。

紫萱已經走過去,扯了宮人身上的手帕扔給司馬霞:“司馬大姑娘,這尋死的事兒看來還真是個複雜活,你啊還是多練練再出來現眼吧。如今,你撞得這樣難看卻沒有死成,豈不是讓人失望的很?”

司馬霞疼得正厲害聽到這般話氣往上涌,可是眼水卻涌得更快更多:“郡主果然容不得我,那我就……”

紫萱把瓷片往她身邊一踢:“要尋死是不是?這個足矣了,往你的脖子上用力的一割就可以;這個比撞柱子容易多了,輕易不會失手的,你要不要試一試?”

司馬霞說不下去了,只能抱着自己的鼻子哭泣不止;主要是,水慕霞不在這裡,她和紫萱無謂做爭執得;更何況,真得被逼着去自盡也是她難堪不是。

晉親王淡淡的道:“她不死我們也無熱鬧可看,走了。”

紫萱和晉親王就這樣離開,而司馬霞卻哭得昏天黑地,也只有長泰公主讓人哄她,得不到其它人的同情了。

到了錢府,錢老國公和錢天佑、還有墨隨風都在和水慕霞說話,對於太皇太后要賜的婚無人在意,他們都在說水慕霞的忽然冒出來的一兒一女上。

錢老國公連連搖頭:“我們當然是信你得,可是天下人卻不會信你,宮中的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兒,他們要做什麼卻有了藉口是真得。”

水慕霞合了閤眼睛:“只要你們信得過我就成,其它人,不必在意了。”

錢天佑很奇怪的道:“可是你爲什麼會爲那個方生和司馬霞打掩護,而且還弄了這麼一個名字讓世人誤會呢?不然,哪裡會說不清楚,我們根本不用理會那個失心瘋的婦人。”

水慕霞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苦笑:“當年的事情,唉——”

原來,在六七年前他正是在京中風頭最勁的時候,年少多金、少有聰慧之名,人人奉承哪裡還有什麼事情是他能感興趣的呢?就和幾個狐朋狗友在京城之中胡混,某天晚上吃醉了酒,改裝混進一位侯爺家偷偷把人家的狗給弄死了,只因爲此狗對經過後巷的他們幾人狂吠。

那可不是一般的狗兒,這位侯爺又是個愛狗之人,再加上不知道是水慕霞幾人所爲:就算是知道也要捉住以去尋他們父親告上一狀啊;於是他們就被追得在巷子裡逃竄,時間稍一長也就各自跑散了。

說來也怪,那侯爺府的幾隻狗就是引着人緊追他不捨,逼得他慌不擇路逃進一條死衚衕,無奈之下只有翻牆;黑燈瞎火的園子裡他也不敢停留,摸來摸去摸到了一處樓閣處,看到裡面有些許的燈光,可是等了半晌也無人進出。

他近前去查看,看到屋裡只有重重的帳幔沒有一人在,可能是人忘了熄燈就離開了;屋裡無危險他就閃身而入,確定安全後他就要尋個藏身之地,便掀起重重的帕幔尋找起來,然後——。

水慕霞說到這裡停下來不再往下說,墨隨風看着水慕霞:“然後怎麼了?”

水慕霞搓了搓手,有些彆扭的道:“我看到了司馬大姑娘。”

晉親王聞言抿了抿嘴,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卻沒有開口;墨隨風和錢天佑點點頭喃喃的道:“有福氣啊,這樣的好事兒,嘖嘖。”大有爲什麼如此好事他們就遇不上呢。

烈兒的小拳頭和碧珠的兩根手指頭,立時讓他們清醒過來:“真是倒黴啊,水大公子你怎麼這麼倒黴呢。”

紫萱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如此狗血的事兒如果是看小說她肯定要在心裡罵一句的。

水慕霞嘆氣:“接着,就有人追了過來,她便把我藏了起來……”

“藏在了哪裡?”墨隨風是記吃不記打啊,兩隻眼睛那叫一個亮。

錢天佑也是同樣的性子:“是不是把你藏到了水桶裡?嘿,那可真是……唉喲,倒黴啊,太倒黴了。”在碧珠再次扭住他耳朵後他知道話應該如何說了。

水慕霞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然後想看紫萱又不敢看,最終還是補充道:“其實,我看到的時候,她是穿着肚兜……”

故意撐着一張冰塊臉的晉親王,終究還是把一口茶噴到了地上,連忙又自我掩護:“就爲了這個你就甘心幫她打掩護?”

水慕霞嘆氣:“我先想到的是不能損了人家的清白啊,想讓父親託人去提親的;可是她說早有意中人,只是家中長輩們看不起他的出身等等,我除了相助他們之外還能有什麼法子?”

“她明言不會嫁我、如果不能嫁方生她寧可一死;且也沒有怪我還幫我打發走了那位侯爺府的家人——她一個大姑娘洗澡的地方當然不能搜了。”水慕霞說到這裡忽然一頓:“當年那位侯爺姓丁,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養過狗,府中所養的狗是府中僕從所爲,極爲普通。”

416章 所謂敬酒

“姓丁?”晉親王把茶盞一放:“就是你當年對我說過,養過異域之犬的丁老侯爺”

水慕霞點頭:“對。就是丁府,當時丁大將軍還沒有娶紫萱,他們還不相識吧?我那個時候也實在有些無法無天,被他家的狗吠得心頭冒火纔去胡爲得。當時倒沒有什麼,後來纔想起那隻狗不是我們上唐之物。”

紫萱倒真得沒有想到六七年前的事情和丁家居然有關聯:“在丁府的時候,也不曾聽人說過他們府上曾養過惡犬的。”她開口就把那條無辜被弄死的狗兒說成是惡犬了,聽得水慕霞心中一暖。

水慕霞搖搖頭:“當初只是胡作非爲嘛,可是殺那隻狗時卻險些出事,如果不是我們身手都不錯,且有人在身上帶了點**,那次死得可能就是我們而不是那隻狗了;那狗,目光就和平常所見的狗不同,就算是惡犬也不能和其相比,張嘴就有極濃烈的血腥味兒。”

“後來我和王爺說過此事,猜想那狗肯定是特別訓出來得、專門殺人、甚至可能會吃人的惡物。當初,嘿。”他想起那段輕狂的歲月,不自禁的搖了搖頭。

碧珠聞言有些忐忑的道:“你說那是異域之犬,爲什麼?它長什麼樣子?”

水慕霞看向碧珠:“個頭很大,人立而起和成年男子差不多;毛色晚上看不太清楚但是耳朵卻是白色的無疑,除此之外就是他的吠聲很討人厭,聽着怎麼都不像是懷着好意——當時雖然喝了不少酒,但也清楚的記得那狗吠聲讓我感覺如果不是有堵牆在,它肯定會衝過來咬我們幾個。”

碧珠的臉色微變急急的道:“在晚上它的眼睛看上去是藍色的,而不是綠色的對不對?”

水慕霞擡頭:“對。你知道那是隻什麼狗?”他和晉親王這些年來也沒有打聽到那是什麼狗。

碧珠的臉蒼白蒼白的:“居然真得有,居然真得有,這怎麼可能。”

錢老國公讓錢天佑遞給碧珠一盞茶:“慢慢說,不要着急;就算是再可怕的事情,你現在也不是一個人,有我們這麼多人你什麼都不用怕。”

碧珠深吸一口氣:“九黎原來不是隻有我們的,還有一個種族就是奉犬爲神的,他們自稱是天犬之後;他們所擅長的就是養戰犬,不過他們的犬和平常的犬不同,不只是大而且眼睛在晚上是藍色的。”

“他們極爲好殺,戰犬就是以人爲食;可是很久很久的以前的大戰之後,我們九黎各族把他們打敗;然後斷斷續續的一兩百年之中,他們不斷的反擊卻一次比一次弱,後來就完全消失了。”

“到現在足有三百多年了吧,我們九黎再也無人看到過戰犬以及天犬人,他們成爲了故事、成爲了傳說;”碧珠看向水慕霞:“你看到並弄死的那隻,極有可能就是戰犬;可能、可能已經不是完全的戰犬了吧?”

“據說戰犬能馱人跑得比馬兒還快還穩,比你見到還要大得一些。”她搖了搖頭:“最好不是,可能是我多想了。”

晉親王和水慕霞對視一眼:“可能不是,且只有一隻已經死了。”

“那當年司馬霞死又是怎麼回事兒?”晉親王把語題帶開了:“你又改名大鬧蕭家,不然現在也不會難以說清楚了。”

水慕霞搖了搖頭:“那天應該是方生和司馬霞私奔的日子,原本就是想以司馬霞假死而讓人忘掉他們的;因爲司馬霞有了身孕他們不得不走,可是說好假死的原因是掉下山崖,這樣容易做假且不易露出破綻。”

“後來爲什麼會變成失火、又爲什麼她會死在我父母的面前,我真得不是很清楚;原本我只是以爲父母因爲放不開司馬家的舊仇,所以才當真逼死了司馬霞和方生,因而和他們大鬧了一場。”

“至於改名字是商量好得,不過也就是說着玩,當時沒有想過真改名,只是爲了讓人們相信司馬霞是真得死了;而當時我也認爲她是真得死了,又趕上大姐出事便和長輩大鬧一場,之後就乾脆真得改了名字。”

他攤手:“哪裡想到司馬霞會再出現,且拿着當年騙世人的法子當真,硬說那兩個孩子是我得呢?不知道是她當年就設計好了,還是現在臨時想出來的主意。”

晉親王緩緩的道:“如果是司馬霞的主意,應該是她臨時想出來的主意,不過當年她死得時候的那場大火,的確有些古怪;而且你們弄死的狗還是丁老侯爺的,嘿,這事兒還真就難說了。”

水慕霞用手搓搓臉:“不管了,真得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就是不認那兩個孩子,她司馬霞還能如何?名聲,嘿,多年前我就已經看破了,現在要說什麼由她去。”

“倒是太皇太后在那裡亂點鴛鴦譜的事情,你們打算怎麼辦?”他看一眼墨隨風:“連你都沒有放過呢。”

錢老國公眯起眼睛來:“這事兒,老夫要去太皇太后那裡領個主婚使的差事,你們認爲怎麼樣?到時候,讓你們娶你們就娶、讓你們嫁你們就嫁,讓你們拜堂你們就拜堂,該你們進洞房時就進洞房。”

“叔父”錢天佑跳了起來:“我怎麼可以納烈兒爲妾,此事想也不想。”他倒忘了,能和紫萱相識成爲朋友,就是因爲她他當街要搶烈兒回府的。

錢老國公瞪眼:“那是當然,就算要納妾現在你也要聽珠兒的,讓你納就納、不讓你納就有不讓你納的原因,輪不到你做主了;烈兒可是你朋友的未過門的妻子,豈能相欺。”

墨隨風很奇怪:“那老國公還要主婚?”

“我不主婚誰主婚?如果哪個敢來搶這個主婚使,老夫打得他滿頭包。”錢老國公一摸鬍子,雖然說得豪氣可是卻無人喝采。

可能是老天不願意讓錢老國公如意吧,一大清早他老人家起來就聽說有人去太皇太后那裡請旨,爲得就是要做主婚使。

“哪個?”錢老國公瞪眼,不相信有擄他虎鬚的人。

“席順慶。”錢天佑擠眉弄眼:“人家嫁不出去女兒着急啊,不能嫁女也要做個主婚的過過癮才成。”

錢老國公二話不說,拉上錢天佑爺倆向外奔去:“叫上珠兒,我們一家三口以後就住席家了;等到我抱上重孫子的兒子,再考慮回來住。”

因此紫萱來的時候,沒有見到錢家一個人;不過錢家沒有主子在的時候多,錢府的人很習慣了,迎來送住的沒有什麼差錯。

墨隨風託着臉:“真得聽老國公的話?我這心裡沒有底啊。”這兩天他都沒有心思去摸大姑娘小媳婦的手了。

水慕霞正想答話,就看到錢府的二管家跑了進來:“水公子,那個不要臉的司馬霞來了;帶着兩個孩子硬是闖了進來,說是不見您她是不會走得。”

“你們就讓她闖進來?”墨隨風挑起眉來:“小心老國公回來打斷你們的腿。”

二管家苦着臉:“我們是攔了,可是一攔那個司馬霞就哭,一會兒喊非禮啊、一會兒就說要找孩子的爹,引得府門外圍了不少的人;小的們只能讓她進來,不然……”

水慕霞揮手:“他們司馬家會不要臉,她是不是沒有報過姓名?不用管那麼多,也不用顧慮我的什麼名聲,讓人把他們趕出去就成。”

“妹妹給姐姐行禮了。”司馬霞帶着兩個孩子進來,對着紫萱就跪倒在地上:“還請姐姐看在孩子的份兒,容我們娘仨兒有個落腳的地方;妹妹不敢和姐姐相比、更無相爭之心,只想能好好教養兩個孩子,好好的伺候慕霞和姐姐。”

紫萱側身避開了,對司馬霞的話不理不睬自管和烈兒說話。

二管家那個氣啊:“你怎麼能不請自入,司馬大姑娘;當我們錢府……”

“我來尋孩子的父親心切還請管家見諒。”司馬霞答了管家一句,又向紫萱叩頭:“輔國郡主,妹妹願意常侍郡主姐姐……”

“啪”的一聲,她的臉上就捱了一掌。

打得她的人卻不是紫萱而是水慕霞:“你再敢污郡主半句?”

紫萱淡淡的道:“慕霞何必同她一般見識呢,古之聖賢就說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就是說什麼樣的人就能看到什麼,她一個私奔產子的婦人,在她的眼中自然人人同她一樣的。”

司馬霞撫了撫臉即不哭也不叫,看着紫萱:“敬酒不吃那就怪不得我了。”她攔住一雙兒女不讓他們去找水慕霞算帳,輕輕的起身整理衣裙帶着孩子坐到一旁去:“慕霞,你現在倒真是狠得心,打得我這半邊臉都腫了呢,讓人看到只怕捱罵的那人是郡主呢——你這不是害人嘛。”

她看向錢府的管家:“上好茶。還有,來兩份上好的點心給我的孩子們,他們可是蕭家的長子嫡孫,金貴着呢。”

水慕霞看着她:“你想讓我把你扔出去?”

司馬霞擡頭看着他:“行啊。喏,這是我們的婚書,太后賜婚呢;看清楚你想扔就扔吧,扔出去我正好可以向大家說說,”她的目光在紫萱的身上一轉:“你是如何的見新人而忘舊人,父母跟前不盡孝,甚至連自己的骨肉也要扔出去。”

417章 你叫她咬我

墨隨風很不屑的看着司馬霞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司馬霞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當然知道。軟得不行,咱現在就來個不軟不硬的,如果再不成的話,咱們還可以來個硬得。”她摸摸女兒的頭:“爲了兩個孩子,我是什麼都豁出去了。”

水慕霞看着她:“你不要再說孩子了,你我很清楚這孩子不是我的。”

司馬霞笑了:“你讓我不說什麼也可以,比如說我是有圖而來,比如說我當年就騙了純到傻、傻到可愛的你,比如說我和方生背井離鄉後失意至極,方生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男人等等,這些我都可以不說,也可以說。”

“可是,你不讓我說孩子是你得卻是萬萬不成。”她看着水慕霞眼中泛起柔情來:“在和方生走了半年後,我就知道我真正歡喜的人是你,而你也歡喜我;不然,豈會爲我做那麼多?孩子當然是你得,也只能是你得。”

她看一眼紫萱:“郡主嘛、能給你的好處我不能給,可是我能給你得好處也是郡主無法做到的;而且,娶了我不會讓你名聲受損,還會讓你的名聲更上一層樓,出將入相那當真小菜一碟。”

紫萱忽然開口:“司馬雲呢?”那個司馬雲不如她的大姐聰明,但卻是極爲瘋狂得。

司馬霞的目光微微一窒:“我那個?img src='/sss/fmgeyimehid】夢移衲芡耍萌盟春臀易齦靄橐黃鶚譚羈ぶ鰨獾夢乙桓鋈嗣Σ?img src='/sss/gggugolgair】。”

水慕霞看着她:“你承認了方生?”

“現在承認,以後會不會認就要看情形了;”司馬霞笑聲清脆:“慕霞,你知道我向來不傻得,又豈會做傻事。”

水慕霞看向門外:“太后不可能賜婚。”

司馬霞輕輕的“哼”了一聲:“有什麼不可能的?司馬家只要支持今後的取仕以會試科舉爲準,不會再由世家們舉薦,太后爲什麼不可能賜婚。”

水慕霞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你很聰明,但還不足夠聰明,或者說你太過貪婪了。”

“不要站着說活不腰疼,你也去過上五年朝不保夕,吃了這頓沒有下頓的日子,你再來跟我說什麼貪婪。”司馬霞絲毫不認爲自己有做錯的地方:“我們兩家聯姻成親是最好的法子。”

水慕霞冷冷的道:“滾出去。”

司馬霞微笑:“我哪裡也不去,自今天開始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你吃我和孩子便一起吃,你睡我和孩子就要和你擠一擠。”她說到這裡對着紫萱笑笑:“不好意思,但總有個先來後到,就算我敬您爲長,但慕霞歡喜的人依然是我。”

“姐姐,做妹妹的也有難處,向來我們女子就要以男人爲天,慕霞喜歡我也沒有辦法不是?”她笑得惡毒:“就請姐姐容讓我三分了。”

她笑得張揚,成爲婦人、成爲人母只讓她拋開那些羞澀,此時反倒成了利器:鬥口,如紫萱這樣的嫩人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水慕霞“啪”一掌又打在她的臉上:“我說過,不要再說有辱郡主的話。”說完又是一掌甩過去:“從前我是不打女子的,現在我只是不打好人。”

司馬霞笑容不變,甚至笑得更加歡快:“你打,你打啊,有本事打死我今天這事兒更有趣;打吧,打完也讓人看看你和你的郡主是怎麼待我……”她說着話站起來:“孩子們,不要打你們父親,他欺負孃親全是因爲郡主,是她要父親打孃親的。”

兩個孩子瞪着無邪的大眼睛:“你爲什麼要讓人打我孃親,你是壞人、是壞人。”

“對,她就是壞人,她是搶你們父親的壞人。”司馬霞溫柔的抱抱兩個孩子:“記住她的臉、記住她的名字叫做朱紫萱。”

她放開孩子看向水慕霞:“還打不打了?”她往前湊去,高聳的胸部倒是前一步要接觸到水慕霞。

水慕霞被逼得退開,遇上如此不要臉皮的婦人他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殺了她並不能解決事情,因爲不能把兩個孩子也殺了吧?平了司馬家如果能解決此事,他倒是不會皺眉頭的,但是孩子無辜啊。

那麼小的孩子,他是真得下不去手。就算孩子的母親在故意利用兩個孩子,他也對孩子下不去手:孩子,再怎麼樣也不應該死得。

司馬霞一臉得意的看看自己的胸,又踏上一步:“有沒有發現我的身材變好了?”

“無恥。”墨隨風實在是忍不住了,不相信世家女會有司馬霞這樣的,這哪裡是大家閨秀就是青樓的女子,也做不出了、說不出如此這般的話來。

司馬霞把水慕霞逼退後又緩緩的回來,走到墨隨風身邊道:“無恥?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好友當年做過什麼無恥之事,和我同盆而浴後現在居然不認帳呢。”她看着紫萱一步一步走過來:“你不知道吧?”

紫萱看着她:“是你不嫁他。”

“現在,我想嫁他了。”司馬霞走到了紫萱的面前:“他就應該爲他當年的所爲付出代價;而你,本不應該出現在我們之間的,明白嗎?爲了你,他居然打了我,而且還是兩次。”

她說完忽然伸手去握紫萱的手:“這手,還真是粗糙的驚人呢,讓我來看……”她的指環卻是特製的,在握向紫萱的霎間輕輕的一碰指環中彈出小小的尖刺

紫萱卻早一步移開了手:“滾遠點。”說完話才發現司馬霞的小伎倆,怒道:“你好毒的心思。”話音未落對着她就是一腳。

司馬霞早已經知道紫萱不會武,所以握向紫萱的時候她的手已經很快了,料想紫萱是躲不開得;卻不想紫萱也跟着文昭天天鍛鍊身子,武功學不了但也會跟着練上幾招,無形之中敏捷是比常人強了幾分。

如此才躲過了司馬霞的毒手,且把司馬霞踹倒在地上。

司馬霞卻不惱怒反而看着紫萱:“一腳出氣嗎?”她看看手中的指環:“知道上面塗了什麼嗎?能讓婦人永遠無孕的藥呢。”

墨隨風過去奪過指環來查看:“果然如此,你這個毒婦心腸也實在是太過歹毒了些。”

司馬霞看着紫萱:“我就算是歹毒你又如何?我還會去護國夫人拜訪呢,聽說郡主的小弟還未成年呢。”

紫萱一腳踏在她的肚子上:“我不會給你那個機會的。”

司馬霞大笑起來:“我要得就是你打我,因爲你除了打我還有什麼法子?你是不能打死我的,打吧,我看你能把我打個什麼樣子,正好讓天下人瞧瞧你妒婦的……”

紫萱一腳踏在她的臉上,就聽到門外喝道:“住手——”

原來是司馬明和蕭停香來了。

紫萱聞言又踏了一腳才彎下身子拖起司馬霞來:“我不介意有多少人知道我打過你,你不就是想讓天下人知道我對你動了手嘛,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司馬霞一點也不懼怕:“打吧,你可要打個痛快;要知道,我是會加倍在你身上討回來得。”

紫萱也不理會她的話,更不理睬蕭停香和司馬明,拖起司馬霞就往錢府大門處走去;而司馬明想阻止卻被水慕霞拉了下來:“司馬霞的事情,我們應該好好的說一說。”

司馬霞不知道紫萱想要做什麼:“你不是要打人嘛,爲什麼不打了?”看到不遠處的大門心中有些驚慌:“到大門外去說,行啊,到時候我們司馬家是丟人,可是世人會相信誰得話?到時候水慕霞也會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厭憎。”

紫萱也不答她,拖着她到了大門處也累得氣喘吁吁,停下喘勻了兩口氣又揪起司馬霞來:“你可要裝得像一些,不然誰會同情你?”

司馬霞早已經是淚流滿面,柔弱的只知道求饒其它的什麼也不會說,看得門外衆人都拿異樣目光瞧紫萱。

紫萱看着她的眼睛:“你會後悔得。”說完她一腳就把司馬霞自門裡踢了出去。

司馬霞在地上滾了幾滾才停下來,眼前是金光閃閃,一時間都沒有爬得起來;說實話,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下過如此重手。

“郡主,饒過我吧,我真得不是來和郡主搶慕霞……”她坐在地上嚶嚶哭泣起來,倒立時就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她要先下手爲強,不能讓紫萱先開口。

紫萱跟上來一腳踹在她的頭上:“我饒你,我憑什麼饒你?今天我絕不會饒你。”

司馬霞沒有想到紫萱會如此說,正中她的下懷哭得越發上勁:“郡主,我不敢了,我只是想讓孩子認祖歸宗……”

紫萱又是一腳踹在她的身上,提着裙子追着司馬霞踹完一腳又是一腳:“你還敢說認祖歸宗?孩子今年五歲了,你和水公子可曾成親?私通而有子,你浸豬籠都是輕得”

司馬霞沒有想到紫萱當真敢說出私通二字來,當卻小聲提醒道:“我有太后的婚書,你敢亂說話?”

太后的婚書算個屁——紫萱答她的直接就是一腳:“現在就是神仙來了要爲你證婚,也改變不了你當年私通生子之事;你們司馬家就是這麼教姑娘的,不成親先洞房?” “就算你鬧得人盡皆知,我的孩子也會是蕭家的骨肉。”司馬霞咬牙,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醜事被朱紫萱大聲嚷了出去;該死的朱紫萱,連太后的意思也不當一回事:“你敢開口,太后不會放過你。” 還提太后?得罪了太皇太后,紫萱就認定自己和皇家的女人們犯相,再開罪一個太后算得了什麼? 紫萱揪住她的衣領低下頭輕輕的道:“太后不會放過我?要怎麼不放過我,你讓她來咬我吧,我等着絕不跑。”

418章 鞋子夫妻

司馬霞聞言瞪大眼睛:“你敢對太后不敬?”

“你纔對太后不敬,如果不是你敢欺騙太后,你的婚書是怎麼到手得?對於你這樣一個私通生子的女子,太后會賜婚給你?你問問這裡的鄉親有誰會相信——當真是罪該萬死啊,私通已經要被處死了,還敢欺騙太后更是罪加一等。”

紫萱盯着她的眼睛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噴到了司馬霞的臉上:“怎麼說,你也是死定了;你認命吧。”

司馬霞狠狠的啐了一口,可是卻被紫萱閃過了:“你居然這麼想我死?”她不同於紫萱,有些話是耳語有些話是大聲說出來,她一直是用盡力氣的喊叫,希望讓衆人看明白紫萱的真面目。

紫萱搖了搖頭:“不是我想你死,而是你多年前的所爲就讓你自己必死無疑了;你不要對我們說,你不知道未婚先孕生子可是死罪。”她說到這裡低低的道:“其實,我很痛恨這一點,不過今天我發現任何一種規矩只要用對了地方,並不完全的沒有半點好處。”

“還有,你真得說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你去死,因爲你我原本都不相識,且我還以爲你死了;就算你出現之後我也沒有想你死,但是你卻想我死、還想我的親人、家人死。”她眯起的眼睛裡閃過如刀鋒的寒光:“我不喜歡殺人,但是在自己、自己親人和你之間——”

紫萱輕輕的拍打一下她的臉:“我還是認爲你死會比較好。你是自己來找死,不要胡亂把罪名按到旁人的頭上。”她又大聲道:“你還不知道錯嗎,你是死也不認爲自己未婚生子是錯了?”

司馬霞眼珠子都紅了起來:“我不會死得,我活到了現在就不會輕易的死掉;”但是這樣的話在此時就算是真得也顯得蒼白而無力,她只有一樣能打擊到紫萱,聲音放低:“如果我當真死了,世人都會認定那兩個孩子是水慕霞的”

“我再該死又如何,兩個孩子就算被世人有些輕視,卻一樣被天下人當成了蕭家人;水慕霞不認下這兩個孩子就會爲世人所齒,蕭家也會被人詬病。”她嘿嘿的笑起來:“你就算是有本事弄死我,卻還是解不了這個局。”

她推開紫萱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裙:“贏的人是我,不論我是生還是死。”

紫萱看着她輕輕的道:“你的孩子會不會成爲蕭家的人你是看不到得,因爲那個時候你早已經死了。”

話說完她又是一腳補在司馬霞身上,接着大聲道:“私通生子之後,你還敢如此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如此理直氣壯的用太后的旨意的壓人,如此猖狂的威脅我這個郡主離水公子遠一些?”

“就因爲你是世家之女,就可以如此的無法無天,就可以如此的不顧禮儀?就因爲你是世家之女,私通生子之後還想要過人上人的日子?”她啐了一口到司馬霞的臉上:“不要以爲世家就可以爲所欲爲,你想活命也要聽聽天下的百姓們會不會答應你”

她振臂:“就算司馬霞是世家女,她私通生子之事就可以算了嗎?應該不應該把她浸豬籠?鄉親們,你們說能不能饒過她?”

人們憤怒了:“淹死她淹死她”呼聲一浪響過一浪,使得趕出來的司馬明臉色大變。

一樣的事情平民做就是錯、就是罪過,可是世家人來做錯得人卻還是他們平民;如今,世家的姑娘居然私通生子,且孩子都有五歲了其氣焰之高當真是令他們側目:世家女又如何,她就是私通了,還有郡主在他們當然要讓其得到應有的懲罰。

“淹死她,不能饒了她”人們開始用能抓到的一切東西砸向司馬霞,有腳邊揀到的小石子、土塊,也有人們藍子裡的菜葉——大家都是過日子的人,好菜當然不捨得用來砸人,用得自然是那些用來被扔掉的黃葉子、爛葉子及菜根之類的。

砸人出氣的同時,不少大娘嬸子都省得回家再擇菜了。就看到爛菜葉子,破掉、爛掉一半兒早該扔掉、可是主人家一直不想扔的鞋子,石子土塊什麼的,瞄準了司馬霞就砸了過來。

紫萱早躲到了一旁,不想受這等池魚之殃;就連她也沒有想到京城的百姓如此惱恨私通的婦人,第一次看到大家怒發如狂的砸東西;當然還夾雜着濃痰口水之類的,還真是有些噁心。

司馬霞沒有想到有一天,這些賤民們敢對她動手,而且還是拿一些骯髒的東西擲她;她怒喝:“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不想活了是不是,你們……”她再也罵不下去了,因爲東西如雨點的落下來,有一部分落在了她的身邊,可是一半以上的東西都砸在了她的身上。

大半的東西落在她身上不要說弄傷她,就連疼痛也不曾讓她有一星半點:爛菜葉子當然不會砸痛了人;可是這些東西的髒讓她忍受不了,尤其是有多些都落在她的頭上、甚至是她的臉上。

她的眼淚流了出來,多年來是真心真意的痛哭,一邊抹臉一邊以胳膊擋着如雨飛來的東西;淚水嘩嘩的流下來,心裡再想司馬家的人怎麼還不來救她。

“住手”司馬明微微一愣的功夫,他失而復得的大女兒就被人砸成了一個髒婆子,忍不住大怒:“你們想造反不成,還不給老夫住手”

紫萱轉頭看過去:“喲,司馬大人好大的口氣啊——你的女兒私通生子被人責罵兩聲,就算得上是造反了?那本郡主不得不問一句,司馬大人所謂的造反是指鄉親們造得誰得反啊?哼,你們司馬家,好大的氣派啊。”

司馬明被問住了,不過是氣急之下說了句平常的話,通常遇到百姓們聚衆鬧事當官的總會喝上這麼一句:“你們想造反不成?”

然後,聚衆的百姓十有八九就會住手,再嚇了幾句十次有五六次都能讓人散開,方便他們找出帶頭的人來問罪。但是今天他顯然不應該這樣喝問的,被紫萱拿話一擠兌根本無法應答。

司馬霞聽到父親開口,心中一寬知道司馬家不會放棄她,馬上擡了擡胳膊看向父親悲呼:“父親——”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是因爲兩條爛菜葉子正好飛過來糊在她的嘴巴上,一陣噁心泛上來她連忙拂去爛菜葉子。

爛菜葉子很容易弄下去了,她也聽到了紫萱的話心中有氣正想答話,一隻臭烘烘的、不知道被主人穿用了多少年,但明顯是極爲盡職盡責的、把自身都爛掉一半的鞋子飛了過來,不偏不倚“啪”得一聲就打在她的嘴上

鞋子也不容易啊,它自己都不知道跟了主人多少年,其間被主人修補過多少次,又趟過多少雨水、髒水及髒東西之類的,嗯,還自然也少不了和狗屎的親密接觸;最主要的一點是,它的主人不愛洗腳,因而它的味道在它們一族之中算是首屈一指了。

現在這隻可愛的又可憐的鞋子,做了它有生以來最後一次任務,用它的身體捂住了司馬霞的嘴巴;因爲它的身子溼乎乎的,因而也就粘乎乎的,所以捂得還很緊並沒有打中嘴巴就掉下去。

神來之筆啊紫萱差一點就要拍手,循着鞋子來得方向看過去:咦?水慕霞什麼時候站到那裡去了,呃,他的腳下還踩着另外一隻鞋子。

也不知道是誰獻出了他終日相伴的愛鞋,可是顯然力氣不大居然落下的地方距司馬霞那麼遠;如果不是水慕霞的幫忙,這鞋子主人的心意司馬霞就鐵定接收不到了。

司馬霞把鞋子用力一拂弄掉,接連喘了幾口氣卻還是吐了出來,接連吐了幾口才作罷;她也顧不得那些飛過來的爛菜和土塊之類的,轉頭看到水慕霞她心中一怒幾乎開口就罵。

好在她心機不同常人,硬是把到嘴邊的惡言嚥了回去,反而是悲苦的大叫:“慕霞,救我、救我、救……”她顫顫微微的爬起來,伸出雙臂就要向水慕霞奔過去。

如果此時她不是頭上還頂着幾片爛菜葉子,如果她的臉上不是綠一道、黃一道、灰黑一道的髒亂的噁心,如果不是她的衣裙上掛着菜葉子和半隻鞋子的話;她這麼一撲還真是很小鳥依人,很惹人憐愛,很能打動男人的心。

但是,現在她如此撲過去,不管是撲向誰就算是看得人殾會把隔夜的飯吐出來;躲開已經不是男人們基本想法,躲開後還要再狠狠的踏上幾腳,纔算是對自己受驚的心做個小小的安撫。

水慕霞沒有躲,看着撲過來的司馬霞還笑了笑,馬上就讓不少的人心中生出厭惡來,不過也讓少數幾個男人心中生出佩服來。

接下來,衆人就看到水慕霞輕輕的動了動的左腿,腳尖一挑就有一隻鞋子飛起直直的奔向了司馬霞;而這次,這隻鞋子的目的也同樣是司馬霞的嘴巴。

水慕霞的動作很瀟灑,優雅的就像是在酒席間爲衆賓客舞劍般,英氣和美是兼而有之,當場就讓不少的大娘、嬸子們的心動了動。

“我想這對鞋子相濡以沫多年,總不能最後還要讓人家夫妻天各一方吧?”他踢完,不看司馬霞反而看向司馬明很無辜的眨了眨眼:“我只是想成全鞋子夫妻的恩愛罷了,司馬大人莫怪啊。”

419章 你捨得她死?

司馬霞奔向水慕霞的時候看到他的微笑,心中就是微微的一突,多年的相交她還算是瞭解水慕霞的;雖然近六年兩人沒有見過一面,可是對於水慕霞的這個微笑她怎麼也不會忘掉:他想算計某人時就會這樣笑。

她來不及收住奔出去的腿,其實就算來得及她也不會收回,此時能讓她反敗爲勝讓朱紫萱不敢再胡言亂語,並且當着衆人的面對她低頭賠罪的,也唯有制住水慕霞。

制住水慕霞的法子很得簡單,因爲不需要她多說衆人都知道水慕霞和她的從前,所以就算她是通姦該死,可是那兩個孩子就真得姓蕭了:如此,蕭家當然不會讓她被浸了豬籠。

只要今天不死,且事情已經鬧得滿城皆知,她只要再稍加引導就能逼得蕭家不得不表態,認下那兩個孩子還有她這個母親;到時候再和朱紫萱算帳也來得及。

當然,眼下這個法子是不得已,如果按她原來的法子是不會弄得滿城人都知道,只要逼得水慕霞低頭或是蕭家低頭,她就成功了第一步;可是卻沒有想到,朱紫萱完全的不顧後果——她的面子不好看,難不成水慕霞和蕭家就不好受了?

她死了,兩個孩子更是賴到了蕭家的頭上,事情並沒有解決反而還要搭上水慕霞的名聲:這個朱紫萱完全沒有長腦子;如果換作是她,就會先安撫爲主讓其做個側室,然後在府中不聲不響的除掉母子三人,根本不會對蕭家有絲毫的影響。

就在她心裡暗暗譏笑紫萱的時候,另外一隻鞋子也飛了過來,帶着臭哄哄的味道再一次準確無比的落在她的嘴巴上;並且這次力道很大,她被帶着後退兩步跌倒在地上,嘴巴傳來的疼痛感覺讓她再次真心的落下淚來。

耳朵也“嗡嗡”的作響,趕緊弄下那隻鞋子扔到一旁去,可是滿天的雜物還是朝她招呼過來,顯然大家並沒有因爲鞋子夫妻的恩愛而出完氣罷手饒過她。

她抹了兩把嘴後耳朵終於好多了,但是聽東西不是那麼清楚,只是模糊的聽到水慕霞說“恩愛”;她馬上搶天呼地的大哭起來,對滿天無法阻止的雜物她不再理會,因爲擋也擋不住,哭也無人同情。

“慕霞,你不要這樣對待孩子們啊,他們可是你的骨肉,你不能只顧和郡主的恩愛就把孩子扔出蕭家不管不顧;”她拍着地:“我就算是該死,可是孩子們真得是……”

衆人聽到這裡手裡的東西砸得更狠了,就有那鞋子只是破了幾個洞再用草繩補補可以再穿幾個月的,也被主人脫下來擲了過來:“該死的,居然如此辱罵郡主——剛剛水公子只是說那兩隻鞋子,你卻如此侮辱人,是想逃過一死嗎?”

司馬明聽到水慕霞的話就自心中生出極大的怒氣來,可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女兒的哭喊,他心知壞了:“霞兒,你當真是病得糊塗了。”

紫萱和水慕霞都不再開口,任着司馬家父女抱到一處,任由衆人慢慢停下手來;不過司馬明也弄了一頭一臉一身的污物,氣急敗壞卻又不知道應該向誰發作。

他扶着司馬霞緩緩起身,不等他們父女轉身紫萱就再次開口了:“司馬霞的兩個孩子五歲了吧?是她在六年前與人私通所生吧?此事司馬大人不交待一聲就走,只怕明天我們只能去夫子廟裡請命了。”

司馬霞聞言猛得轉身:“我死了,那兩個孩子也是……”

蕭停香淡淡的開口:“我就在這裡,至於孩子是誰得事隔六年了——你六年前春天在寺廟死掉的,如今已經是初春,算起來正好六年;懷胎十月啊,算算時間這孩子的父親還真是要從長計議的。”

司馬明擡頭:“蕭兄,你——”

蕭停香看着他眼睛一眨未眨,根本沒有半絲愧疚;他是相信兩個孩子是蕭家的,因爲當年他和夫人在廟中見到司馬霞之時,就知道她是懷有身孕。

但是現在看司馬霞的所爲,其心計之深、其手段之狠,他不想蕭家有這樣一位兒媳;不要說她已經在人前沒有了名聲,就算是有名聲他也不想兒子娶這樣一個城府極深的婦人——妻賢是男人的助力,妻不賢那就會成爲禍根啊。

司馬雲不錯,司馬霞他當年就很不喜歡:此女德行有虧,且這些年來她在哪裡、過得什麼日子也無人知道;這樣一個人,他如何能讓其進蕭家的大門。

司馬霞和司馬明顯然沒有看透蕭停香的心思,或者是說他們太過看重那兩個孩子了:就算現在蕭家水慕霞這一輩的兒女並不多,但是他們兄弟要不正是年富力強、要不就是還未成年或是未成親,蕭停香當然不會爲子嗣而發愁。

“蕭兄,你是知道的。”司馬明看看女兒心中焦急的道。

在司馬家最聰明的人不是他這個家主,也不是他那些不成器的弟弟或是族兄族弟,甚至連他們族中的那些長輩也不足夠精明;最最聰明的人是他的這個長女,在幾年前她就可以幾句話就讓他有豁然開朗之感。

自從失去這個女兒之後,他是極爲後悔的,司馬家原本蒸蒸日上的情形開始無以爲繼,他做事屢有力不從心之感;這纔不得已想和蕭家結親,想借蕭家之勢而讓司馬家能再上一層樓。

直到司馬霞回來出現在他的面前,一夜長談讓他猛然驚醒世家如今是多麼的岌岌可危了,同時也明白水慕霞爲什麼會助皇帝做出那些明顯對蕭家有害得舉動來;而他也聽從女兒的話,使他得到了皇帝的歡心。

這個女兒,他是定要保得,必須要保。

蕭停香看着他:“我是知道,但是司馬兄真要我說出來嗎?”

司馬明的眼睛猛得一縮:“但……”

“沒有但是,”蕭停香負手而立:“不管你們如何取得了太后的同意,此事我認爲還是要從長計議。”

司馬霞沒有想到蕭停香如今還是不同意自己和水慕霞:“雲兒爲什麼可以?”

蕭停香沒有說話,有些事情是不必說出來得的。

紫萱忽然開口:“司馬大人所指,就是司馬大姑娘在六年前寺廟喪身火海之時,就已經有了身孕之事蕭大人是知道的吧?此事,不只是蕭大人知道,我們也知道。”

“孩子也五歲了,司馬大姑娘現在還沒有婚配吧?可有人聽說司馬家把姑娘許配人了,沒有人。那私通之罪是成立的,司馬大人想把司馬大姑娘帶到哪裡去?就算是世家女,違了禮法也要問罪的。”

紫萱淡淡的道:“司馬家,也應該給我們一個交待纔對,是不是?”

司馬明一臉怒意的走到紫萱面前:“你定讓她死?可是不要忘了,她只要一死那兩個孩子……”

“問題是,你會捨得她死嗎?”紫萱看着司馬明笑得一臉無所謂:“只要司馬大人捨得她死就把她浸豬籠吧,然後我們再慢慢的查兩個孩子是誰的好了,那個方生可不會自世界上消失了吧?就算是死了,他倒底是在世上走過一遭的。”

司馬明的眼睛猛得一縮:“你們使人去找方生了?”他隨即拋開這個問題:“要找隨你們;我賭你不會真得要逼死我的霞兒。”

紫萱側移一步:“司馬霞親口承認她有兩個孩子,現在已經五歲,而且她從未有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配,是私通無疑——且還有兩個孩子爲證,我們……”

司馬明喝道:“郡主,不管如何這是我司馬家的事情。”然後咬着後槽牙道:“你真得要霞兒一條性命不成?”

“送上門來的沒有不要的理由,對不對?”紫萱慢悠悠的說完擡眼看看司馬明:“再說,她倒底要不要死、會不會死,不在我而在司馬大人。”她把手帕拿在手中把玩:“司馬大人,要怎麼才能保住司馬霞的性命,你知道應該如何做得。”

司馬明狠狠的瞪着紫萱半晌沒有說話。

紫萱輕輕的伸出食指來:“一。”

司馬明的眼皮猛得一跳,可是紫萱又輕輕伸出中指來:“二。”

司馬明眼角抽了抽,恨恨的轉過身子來對衆人大聲道:“郡主誤會了,你們也誤會了,我司馬家的女兒豈會做出那傷風敗俗的事情來?霞兒只是在六年前就瘋了,至今未好所以見人才會胡說八道。”

“她哪裡有什麼兒女……”他幾乎把滿嘴的牙咬斷,卻不得不親自開口爲水慕霞正名:“更不可能和水公子有私生下兒女了,她絕沒有和水公子有過什麼私情的,當年之事也只是以訛傳訛罷了。”

司馬霞聽得臉抽動不止,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計讓水慕霞等人束手無策,卻被朱紫萱逼得自己父親開口爲水慕霞開脫——朱紫萱太可惡了,她怎麼會有這等腦子,所爲肯定是有人教得。

她的目光轉向錢府大門那邊,想找出是誰教了朱紫萱破解她計策的法子來;忽然目光一凝臉色就是一變,伴着她父親強調她沒有孩子的話,她的那雙兒女奔出來,也不顧她身上的骯撲進她的懷裡,響響亮亮的、委屈的道:“孃親,你不要我們了吧?有人說你不要我們了。”

而和孩子的話同時落入衆人耳中的還有司馬明的話:“霞兒還是個姑娘家,請你們不要壞我家女兒的名聲,就算她瘋掉我也不容人毀她清白。”

420章 自打臉

司馬明的話也說完了,孩子那裡也叫完了娘,還哭得很痛的倒在司馬霞的懷中,不停的追問自己的孃親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周圍靜了下來,靜得不要說是掉根針就算是掉根頭髮說不定都能讓人聽到;大家把眼睛都放到了司馬明的臉上,而司馬明卻看着那兩個突然在他身後跑出來的孩子。

孩子爲什麼會自己跑出來?又爲什麼會追問孃親不要他們了——肯定是有人在搗鬼啊;司馬明緩緩的回頭看向蕭停香,但是轉念一想不對,此時把兩個孩子亮相人前予蕭家也沒有半分好處。

也不可能是錢家人所爲,因爲錢家人和朱紫萱是一個鼻孔出氣得,此時他已經開口爲水慕霞洗白,不承認自己的女兒和其生有孩子:朱紫萱的目的就達到了,沒有理由再做這等節外生枝的事情吧?

就算是朱紫萱恨極司馬家,恨不得他女兒死也不會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孩子的出現對水慕霞也不是好事兒。

他轉頭看向錢府大門裡面,可是那裡並沒有什麼閒雜人等,有的也只是看孩子的一個奶媽和一個丫頭而已。司馬明的目光猛得一冷:難不成是她們所爲?但,又會是誰收買了她們兩個人呢;能讓她們照顧孩子就是她們予司馬家來說是可靠的。

司馬霞被兩個孩子哭得心一縮,下意識的就想伸手去摟抱兩個孩子,告訴他們自己不會不要他們;可是她眼睛的餘光看到衆人的神情,想到眼下的情形她的一雙手就猛得重逾千金,怎麼也伸不出去了。

孩子的心都是敏感的,他們感覺到了母親的冷淡,越發相信聽來的話而大哭起來:“孃親,我們很乖很乖,我們會聽話的,求孃親不要丟下我們。”

兩個孩子死死的抓着司馬霞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那種擔心絕不是能做出假來得。

紫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司馬霞,人就算是再壞再惡總也有一星半點的良知吧?你重回京城沒有把孩子舍下,並不只是想用孩子換將來富貴體面的生活吧?相信你也是不捨得丟下他們,你還是有母性得;現在,你連這點人性也不要了嗎?”

“她們可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哭得我們這些旁觀者都心酸了,你當真忍心不理會他們?”看着司馬霞紫萱輕輕的道:“你傷了太多人,不會到最後爲了你自己連你的骨肉也要棄之不顧吧。”

司馬霞聞言心中更痛,痛之餘也更恨紫萱,擡頭盯着紫萱咬牙道:“你當然是巴不得我當場認下兩個孩子,讓司馬家做出自掌嘴巴的事情來,正好讓你心頭大快是不是?”

紫萱攤手:“算我多話好了,反正孩子又不是旁人的,你自己不心疼就成。”

孩子的哭聲,司馬家的聲譽,使得司馬霞左右爲難;最終她狠了又狠心把孩子重重的推了出去:“郡主你自在錢家找來的孩子,與我們司馬家何干?”

她沒得選,爲了自己爲了司馬家只能暫時委屈孩子,反正轉頭再好好的哄孩子們就是了;兩個孩子很小就極爲懂事的,相信不會怪她這個做母親的心狠。

兩個孩子被推倒在地上,摔得不重但也感覺到了疼痛,可是他們用盡力氣的大哭卻不是因爲疼痛,而是因爲他們的母親居然真得要扔下他們了。

司馬霞被哭得心碎了,再也聽不下去喝道:“還不把孩子弄下去,以爲弄兩個小孩子來演戲就能污了我司馬家不成?”

水慕霞淡淡的道:“司馬大姑娘不是瘋了嗎,我看着一點也不像啊。”

司馬明看也沒有看孩子一眼:“她的瘋病時好時壞得,御醫都來給看過得還能有假。”

水慕霞點點頭:“那好吧,就請司馬大人以後看好了女兒,不要讓她出來四處咬人壞人名聲;不然的話,遲早遇上不相信她是瘋子的人。”

衆人聽得呱噪起來:“怎麼能這樣讓他們走?要浸豬籠,司馬家的大姑娘要浸豬籠。”他們當然不會相信司馬霞是瘋子。

水慕霞伸手一指兩個孩子:“來人,把兩個孩子抱回府中,儘快給他們找個合適的人家吧。”

司馬霞聞言大驚,可是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要回孩子,正心慌意亂、手足無措的時候,錢家的人已經過來抱孩子了。

兩個孩子哪裡肯讓人近身,又是踢又是打又是咬,使盡渾身解數掙扎着:“我們要孃親,我們哪裡也不去,我們只要孃親”

可是孩子的力氣倒底小,他們很快被僕從制服抱起,可是兩個孩子看着司馬霞哭得嗓子都啞了起來:“孃親,孃親,我們會聽話,你不要扔下我們;我們不會像爹爹一樣,我們會聽你的話,你不要扔下我們啊”

水慕霞擺擺手叫過僕從來問兩個孩子:“你們要和孃親在一起的話,叔叔有法子,可是你們要說實話哦。”

“水慕霞,你想憑兩個孩子害我們司馬家嗎?”司馬明大叫起來。

司馬霞有心要說話,可是知道只要開口不用孩子們說什麼,也會大白於天下得;眼下也只能拼命的向孩子使眼色,但是兩個孩子嚇得不輕加上年紀不大,哪裡看得懂她的眼色呢。

水慕霞抱着男孩子來:“你們的爹爹呢?是不是孃親把他扔下了?”

女孩子卻突然抽泣着道:“不要說,你要是敢提爹爹,孃親就不會要我們了;你不記得孃親說過的嗎,來得路上你捱得打也忘了?”

水慕霞沒有再說話把男孩子放下,也讓僕人把女孩子放在地上,由着他們跑到司馬霞的身邊:“你把他們的爹爹扔下了,是不是嫌方生不能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

司馬霞知道事情已經敗露,當下就大喊起來:“孩子是你的,你們蕭家不想認下兩個孩子,就定下這般的毒計……”

此時衆人對司馬霞另有姦夫已經信了七八分之多,因爲孩子們不會說謊也不會做僞;就算孩子們小不懂事,可是他們卻萬萬不會不知道自己的爹與娘是誰。

司馬明合了閤眼睛,心知自己事事處處都落了下風,可是女兒的性命不能不保:“說起來慚愧,是她母親的不是——她原本已經和方生成親,只是方生聲名不顯我極爲不喜,因而沒有向外宣揚,大家纔會不知道……”

噓聲四起,有人忍不住譏諷道:“司馬家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果然是不同凡響,只是想掩盡天下人的耳朵,不知道你們司馬家有沒有那麼多的手。”

紫萱長長一嘆很同情的道:“剛剛兩個孩子出來時,你們當時就認下孩子,再加上司馬大人現在的說詞,自然能讓我們相信幾分的。”

沒有紫萱的話司馬明就很難堪了,如今越發的難堪,終於惡狠狠的盯上紫萱:女兒的名聲完了,爲了司馬家的他也不可能在此時還要保下她的性命。

“是你騙兩個孩子出來,爲得就是置霞兒於死地對不對?”還好,他知道低聲質問。

紫萱完全沒有顧忌:“不是我,不關我們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孩子怎麼突然出來了;也有可能是他們想孃親了吧。”

司馬明當然不肯信,就是紫萱也不相信——兩個孩子怎麼會出現在大門處呢?

紫萱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了丁老將軍,他就在人羣中,和紫萱的目光相撞後微微一點頭,很快就消失在人羣中;紫萱沒有人讓人去追,因爲追是不追不上得。

丁老狐狸把孩子弄出來的目的,絕不是想讓司馬霞死;應該說司馬霞會不會死他不在意,他只是不想放過水慕霞罷了,只是他也算錯了一點,司馬霞居然會不認下她的孩子,使得孩子們脫口說出實情來。

能讓兩個五歲的孩子在人前絕口不提父親,相信他們在母親的手裡也沒有少吃苦頭;爲了一己私心,連自己的兒女都能如此狠心對待,紫萱認爲司馬霞是死有餘辜。

兩個孩子沒有母親是可憐,但是有這樣一位母親不是更加的可憐?以後孩子們能得好人教養,還能健康的長大成人。

“司馬霞,我說過,你今天死定了。”紫萱走過去看着司馬霞輕輕的說完,然後大聲道:“浸豬籠”

衆人跟着齊呼,大有司馬霞不死衆人不散的樣子。

有個男人擠出來,衣袍上打着補丁,但是卻很乾淨整齊:“不,不要。”他伏在地上給紫萱等人見禮,舉止間也看得出來是個讀書人,很斯文很秀氣。

人站起來後,紫萱看看水慕霞不得不承認,和此人相比水慕霞的長相實在是太平常了:“你是誰,因何要爲司馬大姑娘求情。”

“在下方生,司馬大姑娘乃是在下的妻室。”方生再次行禮:“不能以私通生子而對她問罪。”

紫萱不太懂這些便看向水慕霞:不是隻要女子私通就會被浸豬籠的嗎?

水慕霞看着方生:“只要男家認可此女,承認的話就算不得私通了;的確是有這麼一說得,只是了此事卻不是方生你一人說了算得。”

方生自懷中掏出一紙:“這是我們方氏族長的信箋,可保我妻一命。”

水慕霞打開信看完後彈了彈紙:“你,用什麼換來得;相信不是你開口族長就會答應吧?”

方生臉現羞愧:“我方家的祖屋和良田五十畝;僅餘的祖產了,是方生不孝。”

司馬霞緩緩的站起來,一掌打在兩個孩子的臉上:“說過不讓你們提爹爹,你們兩個爲什麼不聽話,是不是要害死孃親你們才高興?”然後她看向紫萱:“誰死定了,還要走着瞧。”

水慕霞把話接了過來:“你就算是能逃死罪活罪也少不了,聘則爲妻奔爲妾——你以爲你還會是方夫人?你只是方司馬氏了,一個小小的妾室、姨娘,可買賣哦。”

421章 給主母請安

司馬霞如遭雷擊身體輕顫不止,盯着水慕霞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爲沒有什麼能比那姨娘兩個字更能羞辱她;不,比起姨娘來,那個可買賣更是砸得她頭暈眼也花:她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嫡長女,怎麼可能會給一個平常書生做妾

水慕霞卻已經轉頭看向司馬明:“司馬大人不要介意,如果不是方生出現,郡主和在下也不知道方氏一族已經給了方司馬氏名份;現在當然不能處死她,不過方生還欠司馬家一個納妾之禮纔對。”

“要恭喜司馬大人了,倒底方司馬氏的性命是保住了。”他拱了拱手:“不過她不遵禮儀之事也不能就此做罷,如此有傷風化的事情當然要被教訓一二纔是;司馬大人,不知道你認爲我們去夫子廟好,還是去你們司馬家的祠堂要好?”

司馬明聽得臉色脹得幾乎要滲出血來,而且還是發紫的血;方生的突然出現是他根本沒有想到得,至於女兒能保得住性命卻讓他沒有半點高興。

浸豬籠當然是狠狠的打了司馬一族的臉,但是司馬霞因爲私奔之事成爲方生的妾室,那卻是活生生的、會在世上存在幾十年的、司馬一族的恥辱之碑

應該說司馬霞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狠狠的往司馬一族臉上扇耳光,一記又一記要扇幾十年啊司馬明感覺自己的雙腿有點軟,身體裡的力氣彷彿要被掏空,看向女兒很想對她說:你死了吧。

他司馬家的大笑柄,就在方生掏出那張信來是落到了京城所有人的手中。

方生看看水慕霞:“已經爲妾了,還要、還要責罰於她嗎?能不能請水公子網開一面……”

水慕霞輕輕一笑:“我很想網開一面的,可是她所爲並不是我說了能算得;你可以問問這些鄉親,大家同不同意饒過方司馬氏?”

“指望姓水的相救你真是腦子進水了,”司馬霞喝道:“我也不用他爲我……”

方生先是歉意的看了看水慕霞,然後過去一掌打在司馬霞的臉:“住口,婦道二字你不懂嗎?”

司馬霞沒有想到方生會打她、敢打她,愣愣的看着方生半晌沒有反應:看着方生用另外一隻手拿出手帕來,看着方生用手帕仔細的把手掌擦拭乾淨。

她忽然怒不可遏的跳起來抓向方生:“你敢打我,你個沒有用的東西,養不了妻兒的軟骨頭……”她謾罵着如同瘋婆子一樣,要抓破方生的臉。

如果不是在晚上,如果在白天的話,人們就會發現在方生的臉上有些深淺顏色不同的傷痕:都是被人用指抓傷而留下來得。

這樣的輕傷經過兩三年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他臉上的傷痕是今年形成得;如今看司馬霞對方生的怒氣,就能知道這些年來方生在她面前是什麼樣子得。

但,那只是從前的方生,不是現在的方生。

方生擡腳就把司馬霞踹倒在地上:“霞兒,我爲你傾家蕩產是因爲這幾年的夫妻之情,也是看在兩個孩子的份兒上;剛剛你打在他們臉上的那一掌,我給你記了下來,一會兒回去後和你慢慢算。”

“但是爲了夫妻之情我不能不顧天下大義,你豈能對水公子如此無禮?要知道剛剛你們父女所爲所言,如果被人誤會的話對水公子是何等的傷害?”他義正言辭:“還有,你硬是讓兒女認他人做父,怎麼對得起我方家的列祖列宗”

衆人看方生的目光馬上有了不同:救司馬霞是因夫妻之情,卻不會因私而不顧理字,這個書生很不錯嘛。

紫萱看着方生眉頭卻微微一皺,和衆人的想法卻是完全不同,倒是和水慕霞交換了眼色,兩個對方生同時都心懷戒意:此人,不簡單。

司馬霞是何許人?她如果想拋下方生回京想爲自己的下半生安排個富貴生活,又豈會讓方生妨礙了自己?當然了,司馬霞也是女子,能和方生拋下司馬家的一切私奔,和方生是有感情的;可能因此並不能狠下心來殺掉方生,但卻應該想個法子讓方生終生不踏足京城的。

方生卻還是出現在了京城,且現身的時候是這麼的巧,剛剛好救下了司馬霞;如果他能早出一步的話,可能司馬霞就不會受京城百姓之辱,至少水慕霞可能沒有機會把兩隻鞋子送到司馬霞身邊團聚。

除了司馬霞之外,還有司馬家的人呢:司馬霞回到司馬家,當然不能不談方生,既然想賴上水慕霞和蕭家,司馬明又怎麼肯放過方生呢?但是方生沒有受傷,顯然是逃過了司馬家的搜尋與迫害,而且還能在衆人面前堂而皇之的現身,這份心計絕非等閒了。

最後一點就是,水慕霞和晉親王雖然是昨天才讓人搜尋方生,但他們的人卻不是世家那些家僕、護衛們所能相比得:雖然時間很短,但也能說明方生的厲害了。

水慕霞用極輕的聲音道:“原來的方生是聰明但卻是個仁厚君子,才華橫溢加上俊朗無雙的皮相,在京城之中極負盛名——但,和他的才華、皮相同時被人讚譽的,還有他的爲人。眼前的方生,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方生了。”

紫萱輕輕一嘆:“可能,他所經歷的一切是我們不能想像得。”司馬霞曾對他做過什麼?其它的不知道,但是帶着孩子拋棄方生回京,予方生來說傷害應該是極深得;何況,還有司馬家的所爲,使得一個忠厚君子有了改變也算是正常得。

司馬霞盯着方生,忽然哭着大叫大嚷起來:“我爲了你不再做世家女,爲了你不再穿綾羅,爲了你不再有美食,爲了你學着做家務,爲了你我拋棄了原本屬於我的所有榮華富貴——我本可以奴僕環繞,不需要親手做一頓飯菜,不需要親手洗一件衣服”

“頭上可以有世上最華美的首飾,身上可以有世上最柔軟美麗的衣裙,可以吃世上最豐盛的飯菜;爲了你,我統統的拋棄了,還爲你生兒育女,你居然敢打我?你有沒有良心。”她指着方生痛罵不休。

就如過去的幾年中,只要方生逆了她的意她就會痛罵一番,如今依然還是那些說辭:但是這些說辭向來有用——是方生欠了她

方生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清冷如夜空的星光:“你委屈?那我呢,我原來有錦繡的前程,雖然出身不如你卻也算是名門之後,不管是考取功名還是取薦,都會讓我平步青雲、開府建牙”

“可是爲了你,什麼功名、什麼富貴皆成浮雲,我是不屑一顧得,爲想和你做一對廝守的鴛鴦。但,你卻不像你所表現的那般清高,受不了粗茶淡飯,和城中的貴婦們攀比——你不要忘了,我們私奔之後只是平頭百姓”

“我不再是名門之後,就算是寒門出身的書生,爲了能和你長相廝守我也不敢去考取功名,就是怕被司馬家知道行蹤對,我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只能靠賣字畫爲生,雖然漸漸有了名氣收入有所增加,卻跟不上你對金銀的慾望。”

方生盯着她踏上一步:“就在你想砍掉我一條腿,讓我永世不可能出仕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再欠你任何東西了。就算你如此待我,但你還是我兒女的生母,倒底和我同甘共苦了幾年,因此我傾盡所有來救你——自此之後,是你虧欠我。”

他說完頓了頓,看着司馬霞:“你要記住你的本份,你不是什麼世家之女,只是我一雙兒女的母親,只是我方生的小妾。”

司馬霞沒有想到方生有一天會變得如此可怕,對着她如同狂怒的老虎一樣斥責不止;方生在她的眼中,向來是溫吞的、向來是沒有骨頭的,向來是任打任罵的:爲什麼,爲什麼方生會變了呢?

紫萱剛想開口的時候,就看到一側人羣騷動起來,不多時人羣分開,行進來十幾個人:十幾個人簇擁着一位華服的麗人;身前的兩盞燈籠上有個大大“蔡”字。

華服麗人頭戴輕紗斗笠扶着丫頭的手,緩緩行到紫萱身前不遠處,取下頭上的斗笠來盈盈福下去:“方蔡氏給郡主請安。”

她相比起四大世家的姑娘來,只看舉止行態當真是拍馬也趕不及;看得出來,她並不是望族出身。

水慕霞爲紫萱解惑:“這是禮部侍郎家的姑娘。”

紫萱更爲不解:“方、方夫人請起。”聽蔡家姑娘的自稱來看,她應該是方生的妻妾。

她實在是有點不知道如何應對了,原本只是想快刀斬亂麻,以司馬霞之矛去攻司馬霞之盾,讓司馬家的人親口爲水慕霞闢謠,而解了司馬霞的毒計;可是事情自方生出現後就有些失控了,有點讓她摸不着頭腦。

方生哪裡不管司馬霞瞪大的眼睛,自然的對着蔡姑娘伸了伸手:“還不去給主母請安?”

司馬霞聽得眼睛都直了:“你、你說什麼?”她不能相信自己聽到得。

方生淡淡的道:“你是我方生的妾,她是我方生的妻,你自然要過去給主母請安,且還要給主母陪罪請她容留你在家中伺候;放心,夫人是很賢惠的人,自不會趕你出去得,也會好好的教養兩個孩子。”

紫萱聽得有點想笑,擡頭看看天喃喃的道:“還真是老天有眼啊,善惡終有報就是這樣子的吧。”

422章 打蛇不死很麻煩得

司馬霞不死,紫萱唯一擔心的就是她以後還有機會出來亂蹦亂跳的,此人心腸歹毒偏又機智;不過現在看來她的仇人不少啊:人家方生的仇比她大多了,她怎麼好意思和人家方生去搶這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呢?

做人要厚道些,她把手帕在手裡轉了轉決定司馬霞還是交給方生夫妻,如果說有什麼擔心的,就是方生新娶的妻子不知道能不能降得住司馬霞。

不過上唐是男人至上的,蔡家姑娘只要不傻有丈夫撐腰,司馬霞應該是翻不起浪頭來得。現在嘛,當然就是看着司馬霞姨娘向她的主母方蔡氏行禮請安了。

司馬明卻氣得眼珠子快瞪出來了,一指點向方生:“你是什麼意思?做了我司馬家的女婿還不成,居然又迎娶了蔡家的女兒;你不知道,蔡家……”他沒有再說下去,倒底還是知道有些事情不便於宣之於口得。

蔡家是寒門代表之一,其家主也算不得家主了,只有一家人而其蔡姓族人都是鄉野村夫,且總共也不超過七八十人;但是蔡侍郎卻是個極有本事的,不只是有當差做事的能耐,而且還有在帝前知道何時說何話的能耐,因此纔會在短短几年裡、在四大世家的打壓下依然坐到了侍郎的位子上。

蔡家當然和司馬家不和,和世家就沒有一個是相和得;倒不是他孤傲而是世家看他極爲不順眼,屢屢交手之後仇怨也就結下了。

這方生先救自家女兒一命,本就讓他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怒了,如今看來當真是沒有好心得:一個寒門出身的女子居然是主母,他那個世家出身的女兒卻要成爲妾室,還是一個賤妾

司馬明被這一拳頭打得滿肚子是氣,當下忍不住就要去揪方生的衣領了:斷不能容方生如此侮辱他們司馬一族。

方生微微後退一步欠了欠身子:“司馬大人言重了,在下何曾有那個運氣成爲司馬家的東牀快婿?司馬家的女兒不過是在下的一房妾侍罷了,在下不敢輕辱自身、也不敢高攀司馬府——我們可算不得翁婿。”

“在下的岳父是蔡侍郎大人。”他擡頭看向司馬明:“你家女兒成了我的妾侍,我要迎娶哪家的姑娘爲妻,不必徵得你司馬家的同意吧?不知道司馬大人對在下的夫人有何不滿,就算是有不滿也輪不到司馬大人來說。”

“司馬大人喜歡教訓人,就教訓一番你家的女兒吧,身爲妾侍居然見了主母不拜,這就是你們司馬家教出來得識禮女兒?真是貽笑大方。”他輕輕拂袖子:“方司馬氏,你還不拜?”

紫萱看向水慕霞:“果然不是簡單之人呢。”

水慕霞點頭:“當然。被司馬家追得應該疲於奔命吧,就算得蔡家相助也只能躲得了一時,蔡家根本不能助他和司馬家如何;但是,他很會借勢。”

“是啊。此時此地出現在衆人面前,借我們之手先整治了司馬家,使其丟盡了體面後再救人,從而立於不敗之地——司馬家再對其動手,他肯定會讓天下人知道,司馬家的人是如何的忘恩負義,如何的恩將仇報了。”

“再說,他把司馬霞捏在了手裡,司馬家多少總要有點顧忌得;他想要掃司馬家的體面太容易了,只要讓方蔡氏帶着司馬霞出來轉上一大圈,就能讓司馬家的人三天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紫萱看着方生:“我真想爲其鼓掌啊,好玲瓏的心思。”

水慕霞淡淡的道:“當年失火之事,不知道和方生有沒有關係呢;現在,只希望方生有所變,但也有所未變吧。”他看一眼紫萱忽然又補了一句:“就算是全變了也與我無干,倒是不必要操這份心了。”

紫萱沒有聽出什麼來,心思全在方生和司馬家人的身上:“你說,方蔡氏能不能對付得了司馬霞啊?”她很可憐這個女子,因爲方生不是歡喜她而娶她,更不想她會吃了司馬霞的暗虧。

水慕霞沒有答她,因爲此時的司馬霞跳起來一掌打向方蔡氏:“你也配成爲我的主母?”

方蔡氏後退側身,伸手一記耳光就打得司馬霞跌倒在地上:“方司馬氏,看來你是真得不懂規矩,以後我要好好的教教你才成了,免得夫君回來還要爲家事而煩心。”

紫萱方嘴結舌:“她、她會武?”

“你以爲方生會娶一個無法應對司馬霞的人嗎?心計在方生和方蔡氏夫妻一條心之下已經無用,手段謀害又怎麼比得了拳頭硬——不論什麼先打你個半死再說,誰要和你說理了?”水慕霞說到這裡忽然一笑:“其實,方蔡氏和你能成爲朋友呢。”

紫萱也笑了:“倒沒有想到方生這般聰明的人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看來我也是極聰明的人之一,並不只是會動用拳頭的。不過,我還是喜歡痛快的一拳砸過去。”

司馬霞已經被打得暈頭暈地,金星什麼的不用說了,她擦了擦嘴角發現自己居然流了血這個該死的蔡姓女子,敢傷了她;她擡頭怒目看過去,恨不得抓花方蔡氏的臉。

方生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有件事情忘了告訴你,夫人她可是自幼學武;雖然不能算是高手,但是對付你這樣的十幾二十幾個不成問題的。你呢,乖乖的上前見禮,回府再好好的敬茶,學着侍奉夫人比什麼都強。”

他早讓人把孩子抱走了,司馬明沒有攔,而司馬霞已經被氣瘋早把孩子忘到了一旁去;此時聽到方生的話,她大哭着叫道:“我的兒,你們可要記着……”

哭到一半才發現兒女不在跟前了,她慌亂的站起來四處張望:“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裡去了?”

“孩子是我的,自然不會虧待他們半分;而且他們從此之後的母親是夫人,你只是個姨娘,不要張口閉口就說什麼你的孩子;”方生淡淡的道:“沒得讓人瞧不起他們姐弟。”

他不是司馬霞,如果不是爲了兩個孩子他也不會追到京城,而司馬霞在得救之後對兩個孩子的一掌,徹底使他死了心;但是孩子無錯也無辜,因而他把兩個孩子放到方蔡氏的名下。

一來方蔡氏的人品讓他放心能教好兩個孩子,再者也能讓兩個孩子依然是嫡出;看上司馬霞是他的錯不是孩子們的錯,他的長子和長女不會因爲司馬霞和他的關係而變成其它的人。

方蔡氏微笑道:“我喜歡兩個孩子,會好好的教養他們長大;姨娘你在沒有學好規矩前,就不必見兩個孩子了。”

紫萱聽到這裡放下心來,知道方蔡氏不是沒有心計之人:“方家的家事嘛,自然由方夫人回去之後處置,如今我們卻要議議司馬霞的未婚生子之事——活罪而能饒之?”

她自然不能讓司馬霞逃過這一劫去,就憑她剛剛在錢府的歹毒,豈能讓她做個妾就了事?她向來是報仇不會留餘力的。

司馬明惱怒的看過來,今天他是丟盡了臉,司馬家也丟盡了臉,此時朱紫萱卻還是不肯放過他,使他幾乎要狂叫讓人把朱紫萱按倒在地上打殺:一切全是她

“蕭兄,郡主之計很妙不是嗎?不過如果是事關郡主的名譽,相信也不會如此行險招了;”他想挑撥離間:“倒底是拿旁人的聲望來賭,不過是運氣好賭對了而已。”

蕭停香輕輕一笑:“司馬兄還是先管好自家的事情吧。”他當然不會中計,因爲很清楚紫萱所用的法子是極好得。

“給臉不要臉啊,算了。”紫萱不再理會司馬明看向大家:“算起來時辰也不算晚,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一起到夫子廟去?”

衆人當然轟然應好。

紫萱看向方生夫妻:“雖然方司馬氏是方家的人,但……”

“我們夫妻教導無方理應向郡主、向水公子陪罪,向蕭大人陪罪的。”方生和方蔡氏一起行了禮:“郡主能饒方司馬氏一命,我們夫妻已經是感恩不盡。”

水慕霞看着方生微笑:“那,我們就先走一步給大家帶個路?”他有些話要問問方生。

自有人拉上掙扎的司馬霞同行,司馬明想趁此脫身的卻被蕭停香叫住了:“司馬兄,你先請。”

蕭停香當然不會放過司馬明,敢謀算他的兒子、敢謀算蕭家,司馬明父女的膽子不小:他不能再讓其它人再生這樣的膽量來,因此是看定了司馬明,步步相隨。

到了夫子廟前,紫萱回身看看司馬霞:“大家,要如何責罰方司馬氏?”

司馬霞大叫:“你不要羞侮我們司馬……”

方生冷冷的道:“你不是司馬家的人,你是方家的人,以後要謹記。”

衆人七嘴八舌的喊着,每一個主意都讓司馬霞膽寒:什麼斷腳、挖眼、劃花了臉之類的,一個比一個嚇人。

紫萱看着司馬霞輕輕一嘆安撫她:“你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你缺了胳膊斷了腿得;嗯,劃花了臉可是不對得,但黥面爲戒是很合情合理得,這是其一。其二,你的過錯也要挨些皮肉之苦才能讓你記得住;我看,就杖四十如何?”

四十大棍打下來痛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是司馬霞丟不起那個人:在夫子廟受杖刑卻是要褪下衣裙得她,以後還怎麼見人,還怎麼做人。

“你,好狠”司馬霞咬牙盯着紫萱。

紫萱一笑:“此話你不是第一個說得,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要知道,打蛇不死是很麻煩得,我不喜歡留後患;你不死,也讓你無法再跳出來害人我才能睡得香。”

423章 送你一程

紫萱所說得懲戒在衆人看來還是太輕了些,因爲司馬霞不但是幾年前和人私通而未婚生子,且到現在依然沒有認錯之心:尤其是後一點最讓人氣憤。他們恨不得把司馬霞活活的打殺,才能讓世人知道有些錯是不能犯得。

水慕霞卻認爲紫萱的主意不錯。黥面之後司馬霞所爲的恥辱就要天天掛在臉上,那“通姦”二字刺在臉上,一輩子不能弄下去相信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再讓方生對她生出憐惜之情來:那等於是時刻的提醒方生,司馬霞曾對方生做過的一切惡行。

就算方生還念舊情,也抵不過世俗的壓力不能對司馬霞明明白白的寵愛起來;這一點可保司馬霞在方家再無翻身之餘地,同時也能讓方蔡氏有絕對的上風可以佔:司馬霞臉上的字,就會成爲方蔡氏手中永遠不變的大殺招之一。

以後司馬霞不要出方府,就算是出了方府戴上輕紗,只要被人認出來就會招來臭雞蛋、爛菜葉;京城的百姓們是不會放過她得,司馬霞就會成爲真真實實的過街老鼠。

就算有一天人們淡忘了,或是有人不知道司馬霞今天的所爲,但是她臉上的字能讓人們知道她是一個多麼無恥之人,不會各嗇各種責備之語。

尤其是對司馬霞這種高傲的人來說,對她回京就想成爲高高在上的富貴之人來說,黥面和杖責是她最不想承受、不願意面對的懲戒;比起那些斷胳膊斷腿之類,她對這兩種會更心痛。

身體上的疼痛總歸有過去的時候,但是把她自天下扔到地上,在衆人面前受過懲戒且會帶着懲戒的印記活下去,由尊貴無比的世家女變成可變賣的、最爲卑微的賤妾,纔是她最難以接受得。

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

司馬霞被人按倒在地上,褪去衣裙露出貼身的內衣;不得不說世家就是世家,貼身衣服的料子那叫一個好:既然是貼着皮膚的衣物,自然要輕柔;軟柔的衣料當然也就不免有些薄,薄了自然就會透。

而且世家的衣服的剪裁也不是平常老百姓們可比得,再加上司馬霞很清楚男人的心思,也很自傲自己的身材,衣服當然就剪在很合身。

合身的、通透的衣料在司馬霞被按住手,自然就在她的臀部繃緊、包在上面根本就成爲了她第二層股膚;那曲線之美是一方面,而世家女這種隱私之處有幾人見過?那等的光滑、細嫩倒讓不少男人大開眼界。

棍子還沒有落下來,司馬明就氣得雙眼發黑差點站不住,而司馬霞羞憤交加的氣昏過去。

夫子廟每年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受刑的婦人,只不過她們不是一些商人的小妾、通房之類,就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婦人;身份和司馬霞當然是不能同日而語得,因爲平常來說貴人家裡的醜事是向來不外揚的。

今天可謂是頭一遭,圍觀的人就多出很多來,有些鋪子甚至都上了門板,老闆帶着夥計一起過來看熱鬧:因爲就算是打開門也無人來光顧,倒不如過來飽飽眼福。

一盆涼水司馬霞就醒了過來,她的下巴被人固定在特別的木製器皿上,已經有老練的師傅舉起針來要刺字了。

師傅刺字太多沒有對司馬霞吹彈可破的股膚有什麼同情之心:“郡主可還有其它的吩咐?是用最常見的楷書,還是……”

方生上前行了一禮:“可否讓小生動筆寫好兩個字,再讓師傅動針?”

紫萱沒有阻攔,師傅當然也不會有異議,於是便有人奉上了筆墨。

司馬明指着方生:“你、你……”爲什麼沒有殺掉此人呢?否則豈會有今日之辱。

方生看了司馬明一眼,對紫萱和水慕霞深施一禮:“小生幾乎死在刀下,得郡主之助才能出胸口惡氣,小生叩謝。”他端端正正的叩了一個頭。

沒有紫萱等人,他知道憑蔡家是不可能如此羞辱司馬一族的。

水慕霞淡笑扶起他來:“何必客氣。”

方生着他的目光:“不知恩,何以爲人?”他謝完再得到紫萱的示意下,提起筆來看向司馬霞。

“你、你當真不念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司馬霞倒是識時務的人,知道此時來硬得不如來軟得。

方生看着她:“原來你的確是我的妻,可是就在我救下你性命之時你已經是我的妾了;不,應該說,早在你在帶着孩子回京城之時,你就已經是我的小妾、我方家的賤妾。”

“如今這兩個字我會好好寫得,因爲這是回報你及你們司馬家的‘恩德’,嗯,雖然不及你們司馬家所予我的一成,但我總要好好的盡心。”他吸了一口氣:“第一個字,通。”

司馬霞再想開口卻已經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筆落下來,感覺方生在她的左臉上寫下得字;那墨汁的涼氣就如同一把刀般刺進了她的心底,拼盡了力氣卻也無法動彈分毫,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的大叫:不,不

她不曾想過,做爲世家女的她連說話的自由也沒有。

方生真得沒有半分憐憫,因爲司馬霞和司馬家對他的所爲,使他的心硬如石頭:“寫得還不錯,雖然算不得最好我看着還算滿意;”他自己欣賞了兩眼:“第二個字,奸。”

司馬霞真得很想再暈過去,可是眼下她卻清醒的很,連鼻尖和額頭上的汗水都有人爲她拭去,就是不想弄花那兩個字。

方生丟下筆又看了兩眼點點頭,對着拿針的師傅道:“有勞。”他的話音一落,方蔡氏馬上讓人送上二兩銀子來:“只是一點心意罷了,請師傅盡心。”

司馬霞真得很想破口大罵,可是的嘴巴根本張不開:那個蔡家的女人,居然還給那個老頭兒銀子?

司馬明很想甩袖子走人,可是蕭停香卻拉住他不放,嘴巴里還不停的安撫他;只是那些話落進他的耳中,是怎麼聽怎麼的不舒服。

師傅收下銀子舉起針來,一針一針都是極穩的;針是空心的,三兩針就要吸些顏料的,確保刺出的字不會被歲月磨掉。

每一針都刺得較深,那種疼痛讓司馬霞感覺實在是不如死了的好;半個字還沒有刺完,她已經後悔爲什麼要回京城了。

雖然和方生在一起的日子清苦些,但是一日三餐能吃飽,且方生很少讓她做事:只要他能趕回來,連飯也不用她來做得——想想,方生在這幾年裡真得很疼愛她;甚至爲了給她弄枝金簪而半夜進山砍柴,就是不想耽擱白天寫字的收入。

守着兒女,一家四口那些說說笑笑的日子,就隨着師傅的針一點一點的浮現,司馬霞終於流下了後悔的淚水;但是,一切都太晚了,不要說司馬家做過什麼,只憑她想斷掉方生的腿,方生也不會原諒她了。

字刺完以後,司馬霞的淚水流到小小的、繁多的傷口上,更是添了一成疼痛;只是,卻無人知道心疼她。

她很清楚的在父親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惱與恨,卻沒有對她的擔心與心疼;她,只是司馬家的工具而已,把她當成人來待疼愛的方生,卻被她踩在了腳下。

現在方生另結良緣,方蔡氏並不是沒有心計之人,以後誰還會再來疼愛她?她還沒有傷完心,就感覺落到身上的棍子,兩下就讓她暈死過去。

可惜的是夫子廟裡有得是涼水,定會潑醒她之後再打下去,如此折騰了多半個時辰才把四十杖打完。

每一棍子都會有人數着,還有人喝彩,這是最讓司馬霞和司馬明難堪的;四十棍子不只是打在司馬霞的身上,也是打在她的已經殘破的自傲上,最後把她的自尊都打得破碎不堪。

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貼身衣物,不再透明的衣服卻更緊的貼在她的身上,卻不再有半分的舒服之感。

想到她的身體被賤民所看到,想到她在賤民們面前被刺了那麼兩個字,再想到現在方生的狠心,她伏在地上恨不得現在老天能網開一面讓她去死。

恨紫萱?她已經沒有那個功夫與空閒了,以後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否則方生豈會讓她當衆受辱?

蕭停香終於放開了司馬明,可是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恨恨的看向紫萱;紫萱不等他說話就淡淡的開口:“司馬大人不必多費口舌,你也不用說不會饒過我,因爲這正是我想對你們司馬一家說得話。”

“我和你們司馬家無怨無仇,卻被你們一次又一次的欺辱,尤其是你們竟然想動我的親人;”她的目光平靜的很:“不是我死,就是你們亡。司馬大人,慢走不送。”

司馬明被紫萱的話弄得更爲惱怒:“我們司馬家不是平家”可是想到丟掉到的臉面與名聲,他又哼了一聲:“我們走着瞧。”幾百年的底蘊豈是一個剛剛冊封的郡主能相比得。

水慕霞上前一步:“司馬大人,留步。”

司馬明回頭怒道:“你還想留下老夫不成?想要動老夫也要有個正經的理由才成,不然就算你是蕭家的……”

“司馬大人火氣不小啊,我叫住司馬大人全是一番好心——您,還記得回司馬府的路嗎?要不要我使人送司馬大人一程?”水慕霞笑得很和善,非常的和善。

424章 要不恥下問

司馬明哼了一聲:“不勞你們蕭家的人操心了。”司馬和蕭家的樑子是結定了,他倒也不必再捧着蕭家的人;再說現在的情形,相信蕭家也不會對他們司馬家下手,世家眼下要團結才成。

因此他很是硬氣的答了一句就想甩袖子走人,不想再受蕭家父子的氣:老子不是東西,陰陽怪氣的弄張沒有表情的臉對着他,句句話裡藏話;兒子更不是東西,純粹就是隻笑面虎,一句話說出來就能把人氣個半死。

水慕霞卻又笑道:“司馬大人留步,就算司馬府您現在還認得,不過方生怎麼就能逃過你司馬大人的手掌心呢?又是怎麼進得了城,又是如何娶得了妻呢?司馬大人如果真得沒有興趣知道,在下就不送司馬大人了;您,就走您得吧。”

司馬明卻猛得回身:“你說什麼?”他看一眼旁邊不遠處的方生又問了一句:“你們蕭家知道?知道的話,又怎麼會……”他可以斷定自己女兒在長泰公主府出現到現在,蕭家、包括晉親王在內,對司馬霞的出現是完全沒有預料的。

如此,又怎麼會知道方生的事情;他哼了一聲:“故弄玄虛以爲很好玩兒嗎?”

水慕霞輕笑:“原來是不知道但不表示現在不知道啊,要知道,從前我和方兄也算是相識;久別重逢一敘之下,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什麼可奇怪的。”

司馬明再次盯着水慕霞:“那你說。”

水慕霞看着司馬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司馬霞回到京城有些日子了,而司馬大人在這些日子裡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要照顧方生啊;可是那麼天衣無縫,又有司馬霞的指點,卻最終讓孤身無援的方生走脫了。”

“方生再聰明他也只有一個人,且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在天羅地網之中……”水慕霞滔滔不絕的話被打斷了。

“你有什麼話直說,老夫沒有興趣聽你再往司馬家身上潑污水,方生回京也好不回京也罷,老夫對他沒有半點興趣,更不曾有什麼照顧不照顧之說。”司馬明瞪着水慕霞:“你要說得就是這些的話,老夫就失陪了。”

水慕霞拍完衣袍:“好吧,那我們言歸正傳——至於你們司馬家所爲,做了就是做了你不承認老天爺也知道,同樣斷不可能瞞得過天下人的耳與眼去;”看到司馬明怒氣勃發轉身就走,他笑道:“好了,我們真得言歸正傳。”

“司馬大人,我要恭喜你生養了兩個好女兒啊。”他說着話還真得對着司馬明彎腰行了一禮:“先有一個司馬霞,幾年前有膽子勾了方生遠走他鄉,幾年後居然敢用方生的孩子來賴我水慕霞……”

司馬明這次雖然惱水慕霞舊話重提,但是卻沒有要走:“想要挑撥離間嗎?你是不是太小瞧了我司馬明,區區兩句話就想讓我相信司馬家有內賊,嘿嘿。”

蕭停香看了一眼兒子:“不相信司馬兄又何必如此說,直接走人就是。”這嘴打得響亮啊,使得司馬明上也上不去、下也不下來。

紫萱聽得在心中喝了一句採,果然不愧是父子啊,這氣人、陰人的本事真是如出一轍,都是氣死人不償命的主。

水慕霞偏生還要問道:“司馬大人你不相信的話,我也不用說了吧?您聽着也生氣,我也是白費了好心。”

司馬明臉皮抖啊抖得:“我當然要聽個清楚明白,對與錯不會任由你說是就是,我當然是心中有數。”這就是打腫臉也要棄胖子了。

他也是沒有辦法,如今是騎虎難下啊——不聽回身就走的話,他豈能甘心?方生突然的出現在京城,能逃過他使出去的那些人,是他心頭最大的疑惑。

雖然一直沒有人提方生的人頭來領功,但是他也算準方生難逃一死,更加肯定的是方生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回京城得:司馬家的就在京城啊,方生一介書生他進京不就是找死嘛。

因此水慕霞的話他很想聽,不得不聽;因爲方生活生生的立在他的面前,就已經讓他證明司馬家有內奸。對於任何一個歷世幾百年的家族來說,最可怕的不是外來的敵人,而是來自於自家人的破壞。

其實司馬明也猜到了水慕霞要說的那個內奸是誰,但是他依然存着一份希望,那就是自己猜錯了。

水慕霞倒也沒有和他計較:“司馬大人既然願意聽,我就沒有不說出來的道理;說起來,司馬家的家教是獨樹一幟,絕對同旁人的不一樣。司馬大人你就是瞪我,這也是事實啊,不說司馬霞,就說您另外一個女兒也同樣的爲司馬家增光添彩啊。”

“司馬雲,司馬家的三姑娘,端得是好心腸好手段啊;她深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道理,硬是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封信予方生,並且告訴他應該如何才能逃過此劫。最重要的是,她的確是救人之心極誠,連方生怎樣進京都替他想到了法子。”

“甚至爲了送信三姑娘還花費重金買通了父親的心腹,從而讓方生能順利進京和其大姐團聚。”水慕霞看着司馬明:“您的這個女兒教得也好啊,很好。”

紫萱也聽得一愣一愣得,完全沒有想到此事和司馬雲還有關;不過想到司馬雲對水慕霞的癡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當然也算不得奇怪。

司馬雲救方生當然不是安了好心得,只是不想她的大姐來破壞她和水慕霞罷了。忽然間,紫萱又想到了當年司馬霞在寺廟中失火之事:也許那事也和司馬雲有關?不管有關無關,當年司馬雲所做得事情,如今司馬霞當然看得再清楚沒有。

因此,司馬雲救方生並不只是想阻止大姐和水慕霞,也存了先下手爲強的念頭吧?以司馬雲的聰明,不會不懂她大姐離開方生之後他們夫妻已經是反目,她不只是在救方生,而是在爲自己磨一把鋒利的刀子。

司馬雲的心計手腕可能不如司馬霞很多,但是論起這股子狠勁來,司馬霞卻是遠遠不如了;如果換作是司馬雲和方生私奔幾年想回京的話,她是絕不會容許方生活在世上得。

方生只要活着,她說出來的謊話就有極大的漏洞,爲了她將來的富貴生活方生只有一死;而司馬霞狠不下這條心,也只是想斷其一腿讓其永無出頭之日,同時行動不便也不可能上京來尋她和孩子。

司馬明的臉色轉綠:“你胡說些什麼,怎麼可能是雲兒老夫就知道你是胡說,想挑撥離間罷了。”他再次甩袖子可是腳下卻沒有移動半分:“你空口白話無人會相信得,同時老夫告訴你,不要再說這些無根無據的話來敗壞我們司馬家姑娘的名聲。”

水慕霞淺淺一笑,很有點不好意思的看着司馬明:“你們司馬家的姑娘還有名聲?真得不好意思,我還真得不知道你們司馬家的姑娘有名聲——大姑娘偷人,三姑娘強嫁不算如今連自己大姐的性命也要奪去;嘖,你們家的姑娘如果有名聲,這天下間的名聲真得就是一文不值了。”

他說完依然是很不好意思:“我是真得不知道,也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自幼聽師教導聖人之道就是要不恥而下問;此事我是真得不懂,因而向司馬大人請教請教,還望大人你不吝賜教。”

方生看着水慕霞,眼中閃過了不可置信:當初那個恃才傲物的水慕霞雖然有一點點討厭,但是心底還是極爲良善的,不怎麼喜歡惡言傷人。

想到自己和司馬霞的離開,使得水慕霞揹負了那麼多,怎麼說眼下的水慕霞會變成如此模樣,他方生是要負上一部分責任得。

當年啊,想起當年來,不管是他自己還是水慕霞,都實在是太年青、太天真了;可是,當年,也真得很美好,但現在都回不去了,不只是時間無法回頭,就是他們每一個人都變了。

司馬明被水慕霞幾句刺得老臉實在掛不住:“你有憑有證再開口,否則老夫便不相陪了。”

水慕霞淡淡的道:“方生在這裡還不足夠的話,喏;”他回頭:“那信拿出來給司馬大人看一看吧,相信他定能看出那是出自他們司馬家的東西。”

方生把信自懷中掏了出來:“司馬大人,您請過目吧。還有,三姑娘還怕我盤纏不夠,看來大姑娘把我說得很不堪啊,因此三姑娘還讓人捎了這些東西給我——只是姑娘家的東西在下不好收在身邊,免得被人詬病三姑娘的閨譽,現在就交還給司馬大人。”

司馬明一口老血都要被氣得噴出來,真得怕人詬病司馬雲的閨譽,他就不應該在衆人面前說出那番話來,更不應該拿出那些東西來

方生便生還補充了一句:“三姑娘讓人給了我一點銀票,來京的路上用掉了;還請司馬大人代我向三姑娘轉達謝意。”

他把手中的信與一個荷包遞向司馬明,卻並沒有往前走幾步而是等着司馬明來取。

紫萱的聲音恰在這時響起:“喲,好精緻的荷包啊;司馬大人,此荷包應該是出自司馬三姑娘之手吧?”水慕霞說了做人要不恥下問得,因此她不懂也就直接問了出來。

425章 數錢的

方生聞言把荷包拎起看了看:“還是郡主有眼光,我倒真得沒有注意過這荷包,還以爲是司馬家姑娘都用這樣的荷包呢;原來,我那小妾身邊就有一個差不多的。” wWW●тt kán●CO

經過紫萱一問、方生一答,司馬雲給方生送信的事情便成了板上釘釘。司馬明的嘴角一抽一抽得卻沒有開口說話,因爲紫萱猜得不錯,他認得那是司馬雲親手繡的荷包——因爲他這個女兒手生得巧,時常會做些荷包之類的小東西放在身邊準備着送人。

用親手做得東西送人不會顯得過於隨意,自有一份誠意在,且還能得到人們的交口稱讚,能爲其傳個美名兒。司馬雲只是想自己的好名聲能傳到蕭家、傳進水慕霞的耳朵中,能讓他記得自己這個雲妹妹罷了。

司馬雲做得荷包很多,自然也少不得拿出來打賞自己貼身的丫頭們,也是對她們的一份榮寵;可是她千算萬算,機關算盡也不會想到,當日她急急忙忙讓丫頭們收拾那些金銀之物,自己去忙着寫信時,她送出去的荷包會在丫頭的手忙腳亂中裝了那些貴重之物。

她送出去的貴重之物一看都是女子的,不過卻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至少不會隨便讓人認出那是她的東西;至於信,她也不擔心:方生不可能拿出來得,因爲他和司馬家已經成了死仇,自然恨不得看司馬家的熱鬧;何況,她予方生還是有救命之恩得。

只不過司馬雲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人心是最複雜的,這也是她不如司馬霞的地方;如果是司馬霞絕不會親筆寫信告知方生,因爲她最不喜得就是讓人拿住自己的把柄。

司馬雲自作聰明,她的丫頭又着緊中出錯,纔有了司馬明現在的難堪;信上的字他認得,司馬家沒有幾個能認得出來,因爲這是司馬雲左手的字,也只有他和其夫人、還有司馬雲的兩個貼身丫頭知道而已。

東西雖然不能確定是不是司馬雲的,但是一看就是司馬家的東西不假,而那個荷包他認得啊,千真萬確是他女兒司馬雲的:如果只有荷包可能是方生他們陷害,因爲司馬雲送出去的不少;可是這信卻絕假不了。

司馬明的恨不得一把撕碎了手中的信,最終還是用力的揉做一團擲到地上狠狠的踏上去:“這信絕不是雲兒的手筆,這些東西雖然有些是我司馬家的東西,但天知道你是得自哪裡——我們司馬家每年送出來的這些玩意兒可不少。”

他說到這裡譏諷的一笑:“當然,方生你是不懂得,因爲你算不得真正的世家,哪裡知道我們逢年過節都會專門讓銀樓弄些小玩意送人、同時也賞給府中的下人呢。”

把腳下的信狠狠的踢出,看着司馬家的人把信揀起放好他吐出一口氣:“老夫就不應該聽你們在這裡胡說八道,哼,果然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說完他這才真得甩袖子走人了。

他相信是一回事兒,但是在衆人面前是不是承認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今天司馬家丟人已經丟得足夠了,他不想再被人笑一個教女無方。

該死的司馬雲,看他回去之後怎麼收拾她——司馬明在心中狠狠的罵了一句,恨不得現在就拉過司馬雲來,一腳就把她踢出去。

“司馬大人,你走錯方向了吧?”水慕霞的聲音再次傳來:“那邊回司馬府可要轉多半個京城哦;您當真是不記得回家的路,在下讓人送一送也是地主之誼,你何必同我這麼客氣呢。”

司馬明氣得頭暈腦漲,想回府的時候也沒有看方向擡腿就走,卻不是回家的那邊;再聽到水慕霞的話他更爲惱恨,轉身走過司馬霞身邊時低低的道:“你還活着現什麼眼?”他把怒氣發作到了司馬霞的身上。

司馬霞本就在傷心,再聽到父親的話反而擡頭:“女兒謝父親關心,定會好好活下去。”仇人想讓她死,親人也想讓她死?她偏不死

“留步,司馬大人請留步。”水慕霞笑眯眯的開口:“司馬大人就是這麼急,在下的話沒有說完呢,您對方生怎麼進得城,怎麼娶得妻都不想知道了?”

紫萱聽到請留步三個字,忽然想起了封神榜上那句最有名、最有殺傷力的話:道友請留步——不知道司馬明被這三個字留下來,一會兒會不會氣得當場身亡。

司馬明頭也不回:“你們的胡說八道……”

“丁老將軍。”水慕霞淡淡的開口:“沒有丁老將軍的相助與指點,方生豈能進得城?只憑司馬三姑娘的一封信,可不能讓城門的兵士們網開一面——方生的路引被司馬霞燒掉了,他這一路上如果不是有人給他幫助,司馬雲的算盤就要落空了。”

司馬明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你說什麼?”他沒有想到丁老將軍會暗中相助方生:“絕無可能。”他說得斬釘截鐵。

水慕霞搖頭:“最可憐的就是司馬大人這樣的,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說好話;方生啊,你怎麼一路通行無阻的,把那文書給司馬大人瞧瞧吧。”

“丁家家僕”司馬明的眼睛猛得一縮,把文書收到袖子裡,看也不看蕭停香父子,也沒有對紫萱行禮,大步就向人羣外擠去。

紫萱淡淡的道:“君臣大禮啊,司馬大人還用得我着來教?”

司馬明回頭看向紫萱:“你、你……”他沒有想到紫萱還會計較這些,今天司馬家輸得很徹底,什麼好處都讓朱紫萱等人撈去了,居然還非要他行禮:“順風之時莫要太得意。”

紫萱看着他:“我們的確是贏了,你司馬明是一個女兒成了妾、一個女兒成了內奸,司馬家一族的體面也被大家踩到了腳下;可是,我就是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因爲今天是我們贏了。”

“司馬大人,要走可以,這個頭你總是要叩得。”看着司馬明她擡了擡下巴:“就算你今天再搭進來兩個兒子,你一樣也要給本郡主叩頭才能離開。”

存心的折辱啊,司馬明的腰忽然間硬了許多,盯着紫萱一言不發。

紫萱緩緩上前:“司馬家再丟了人,你司馬家主今天也要拜伏在本郡主腳下,本郡主今天心頭的一口氣才能順得過來;不要說什麼不要太得意,你我兩家不死不休,又何須對司馬家主你太過客氣呢。”

蕭停香此時忽然抱了抱拳:“郡主,臣府中還有急事就先行告退了。”

紫萱微一欠身:“蕭大人慢走。”今天的蕭停香還算是水慕霞的父親,也讓紫萱對其客氣了三分。

司馬明看到眼中心頭更有氣,可是紫萱是堂堂的郡主,他只能跪在地上對紫萱叩頭:“臣,告退。”

紫萱看着他半晌才道:“司馬大人太多禮了,起來吧,不送。”

司馬明帶着一肚子的怒氣與恨意走後,方生帶着一妻一妾也走了;錢家大門外也就漸漸的重新安靜下來,而錢家叔侄卻還是不見身影。

跟着方生走時,不管司馬霞多麼的不情願,多麼的不想低下她世家女高貴的頭,她也只能跟在方生夫妻身後,同時還要承受衆人的指點與謾罵。

紫萱忍不住也伸了個懶腰:“方生還對你說什麼了?”

“司馬霞以後不用我們煩惱了,他之所以要救下司馬霞,不只是爲了聲名二字,他就是想要讓司馬霞求生不得、卻也求死不能;”水慕霞伸懶腰:“回去吃茶,渴死我了;方生,可算是把司馬霞恨之入骨了,以後她的日子用水深火熱都不足以形容了。”

他的目光閃了閃:“方生現在也不算是個壞人,至少對我們來說不是,因爲他無害我們之心,也擺了丁家老狐狸一遭;但是,我不喜歡他。”

紫萱也笑了:“想來丁老狐狸現在氣得也不輕,沒有想到布得好好的一個局,環環相扣最終卻在方生這個最爲關鍵的人身上出了差錯;他常自詡識人斷事上有獨到之處,卻不想今天在陰溝裡翻了船。”

“不知道有沒有氣得吐血三升。”她哈哈大笑:“如果能這樣氣死,倒能讓我們省下不少力氣。”

水慕霞微微一笑:“這天地間就沒有算無遺策之人。就如今天,連錢老國公和天佑都被弄走了,卻還是沒有如了丁老狐狸的意,這就叫天意了。”

丁老將軍此時果然心氣不順,城府如此深的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最終也無法平靜還是狠狠的一掌擊在桌子上;他是真得沒有想到事情會再次有變化:那個方生明明滿心全是恨,而那個蔡侍郎也滿心全是往上爬——這兩個人怎麼轉個臉就把他給賣了?

他賣人的時候多的是,可是被賣卻是絕無僅有的一次啊。越想越氣,一掌又要擊在桌子上時,門被推開小妾彩羽進來:“老爺,你進把自己關了兩個時辰,這個時候太陽都要下山了,你不餓也要知道妾的擔憂啊。”

丁老將軍原本想發作的怒氣,在看到彩羽時緩了緩:“你怎麼過來了?”

“老爺,這次怕是踩到了他們的痛腳;”彩羽把飯菜擺好,一句話就讓丁老將軍把怒氣散了個乾淨:“如今,還是想怎麼利用他們要找老爺麻煩的機會……”話沒有說完,就聽外面一陣吵鬧傳來。

426章 從來報應不爽

丁老將軍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吃虧的事情不是沒有過,但今天之事卻讓他太過惱火;如果不是方生的話,司馬家就能佔得上風。此時聽到外面傳來的吵鬧聲,他的眉頭一皺火氣就涌了上來。

他向來不喜歡把心中的想法表現到臉上,可是今天卻算是例外了。正在擺飯菜的彩羽看到他的眉頭皺起便知道他要發作,連忙向外輕喝:“不知道老爺的書房外不許喧譁嘛”

喝完,她看向丁老將軍輕柔的道:“老爺您不要着急,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氣大傷身不說,再說眼下丁家可是全靠您一人,夫人那裡——”她輕輕一嘆:“不說也罷。”

就算門外傳來吵鬧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彩羽還是盛了一碗粥給丁老將軍,這才輕施一禮打開門出去。

彩羽出了門臉上的柔色不見了,鳳眼一瞪:“怎麼回事兒?是夫人的話,你們還不知道如何應對嗎?”她喝斥自己的丫頭:“真是沒有用得東西。”

丫頭低頭行禮:“姐姐已經過去了,只是……”

“什麼只是不只是得,”彩羽的眼梢向上吊起:“不過是一個老婦人了,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去佛堂裡侍奉菩薩纔對;你也知道,我身邊向來不留無用之人,再有下次你應該知道的。”

她說完甩袖子就向書屋院落的院門走去,對丁老夫人心中滿是不屑,自然也沒有尊重了;至於丁老將軍?她在丁老將軍面前自然不會如此的跋扈。

院門外丁老夫人扶着丫頭的手立在那裡,眼睛裡全是怒火,身子被氣得都在顫抖:“祿兒,給我打”她真得沒有想到,在丁家做了一輩子的主,到現在卻連見丈夫一面也要人同意才成。

最讓她氣惱的就是,攔她的只不過是丁家的丫頭;今天她說什麼也不能再相讓,不然她還是丁家的太夫人嗎?

“是哪個惹得姐姐生氣,卻要到老爺的書房來吵鬧?”彩羽人未到聲先到,一身亮麗的衣飾在燈光下,越發顯得她明**人,同時也就對比得丁太夫人越發的人老珠黃了:“不過,我的人我來調教就是,不敢有勞姐姐。”

丁太夫人盯着她:“我有急事……”

“有什麼事兒姐姐吩咐妹妹就是,”彩羽打斷了她的話:“您又何必非要親走這一趟呢;再說了,我還真得不知道我們府上有什麼着急的事兒。”

丁太夫人本不想和彩羽計較的,因爲此時不是計較的時候,再說前兩次計較也吃了不小的虧;可是彩羽越來越囂張,越來越不把她這個正室放在眼中,實在是讓她有些忍無可忍了。

就算彩羽再得寵,她也是丁家的太夫人,爲丁老將軍生兒育女幾十年的主母

“讓開,我有事情找老爺說。”她扶着丫頭的手就往前走:“你趕快打發……”

彩羽上前兩步攔在了丁太夫人的面前:“太夫人您有話要給老爺,由我傳話就可以了;現在老爺正在用飯,可不想見閒雜人等。”

丁太夫人氣得兩隻眼睛險些立起來:“你要管家便管家,我也不同你計較了,你卻連我見老爺也要阻攔?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不過是個妾。”

彩羽卻是一步不相讓,和丁太夫人鐵青的臉不同的是她臉上可沒有半分氣惱,反而笑意盈盈:“姐姐您這說得是什麼話,是因爲前些日子丁陽丁大少爺的事情姐姐病得起不了牀,之後精神恍惚做不得事情;老爺是爲了心疼姐姐才讓妾爲姐姐分勞,您是對妾不滿呢——”

“還是對老爺的安排不滿?要知道姐姐這幾句話傳出去,會讓人對我們丁家有多大的誤會,以爲我們老爺做下了什麼寵妾滅妻的事情。嘖,姐姐不會認爲我們丁家現在的日子還不夠風光,因此還要在錦上添花不成。”

丁太夫人瞪着她:“你說得好聽,丁家現在全握在你的手裡,這個也無妨我也無心和你爭什麼,但是現在……”

“現在也好、將來也罷,”彩羽看着丁太夫人前傾身子低聲道:“這丁家都會是我及我的孩兒的,定會代姐姐把丁家打理的妥貼,姐姐也就不必惦記了。”

丁太夫人沒有想到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卻沒有看到彩羽低聲說話時輕輕的側了一下頭,她氣急之下一掌就打了過去,重重的落在了彩羽的臉上。

她最最生惱的就是彩羽居然有了身孕,可是這樣的事情她無法阻止的,以後丁家當真成了彩羽母子的天下,哪裡還有她和兒女的立身之地?新仇舊恨加上擔憂,當然還有對丈夫薄情的怨,全都暴發了出來便又是一記耳光打了過去。

彩羽撫了撫臉看着丁太夫人笑了笑:“打得好;只是你的手勁還真得不算大,還要不要打了?”就好像被打的人不是她。

說完她伸手就把自己的頭髮扯了幾把,然後就張開嘴要大哭起來驚動丁老將軍出來;今天丁老將軍的心情極爲不好,此時出來看到她的樣子再聽她說上兩句話:丁太夫人這次就要被送到別院去了吧。

但是彩羽的嘴巴張大,臉上的神色也委屈、悲苦的很,可是哭音出口卻化成一聲驚訝 :“啊,啊”她忽然大聲叫起來:“來人,來人。”

紫萱拍了拍手:“不錯不錯,很好很。”她擺了擺手對彩羽笑道:“不用客氣讓人來招呼我們,你們繼續;你是丁老狐狸的小妾對吧,我看好你,你繼續。”

丁太夫人轉身看向紫萱,一時間臉上陣紅陣白不知道面對紫萱應該說些什麼好了;曾經,紫萱在丁家的時候,就是因爲有她的撐腰芳菲纔可以踩在紫萱的頭上作威作福:如今,她同樣被小妾壓得擡不起頭來。

其實受彩羽的氣是一方面,但是被紫萱看到卻更讓她難堪,因爲她知道紫萱一定會認爲這叫做報應。

“不要以爲丁家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丁太夫人開口了,卻把話題自眼前的事情扯到紫萱來丁府之事上,希望可以能讓自己有個臺階下,不會再丟更大的人:“你就算是貴爲郡主,我們也算……”

紫萱淡淡的道:“丁太夫人,我此次來卻不是來找你得,至於丁府我想進便進來了。喏,你現在還顧得上我?你還是除了你的心腹大患吧,不然你很快就要被請出丁家了。”

再看向彩羽,她微笑道:“你這頭髮也扯亂了,衣裙也要弄一下才對吧,嗯,臉上倒是像那麼回事兒;你都萬事皆備了,不繼續的話是不是太可惜了?我不打擾你,你先把要做得事情做完,客隨主便嘛。”

彩羽的兩隻手還放在頭上,看着紫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了:她是要繼續算計丁太夫人呢,還是先應對朱紫萱——不算計丁太夫人的話,她把能做得都做了、能說得都說了,和其是真正撕破了臉,她今天放過其明天丁太夫人可會放過她?

再說,她弄成這副樣子一會兒要如何向丁老將軍說呢?總不能對丁老將軍說自己弄得吧,相信朱紫萱肯定不介意對丁老將軍說出她看到的實情來。

要哄騙丁老將軍相信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今天之事只要有一絲讓其生疑,她前頭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可是朱紫萱就在面前,她分明就是夜貓進宅無事不來,絕不會安什麼好心是肯定的:應該先應對朱紫萱纔對。

但丁太夫人會不會抓住這個機會,重新把丁家握在手裡?而朱紫萱又豈會放過她呢,很有可能會借丁太夫人除掉她,因而不能把她放到一旁不理會得。

彩羽從來沒有如此爲難過,向來自詡聰明的她真是第一次想不到任何法子應對眼下的危機,而身後書屋的門“吱咯”一聲響起。

丁老將軍出來了

怎麼辦?她急得鼻尖上出了汗水可還是沒有一點法子。

紫萱遙遙的和丁老將軍的目光對視,口裡卻緩緩的道:“你很爲難吧,不知道是應該對付丁太夫人還是我,對不對?我有法子你要不要用?”她忽然變聲捏着嗓子尖叫:“姐姐,你再怎麼樣也不能把朱紫萱引進府裡來啊,你是想氣死了丁老狐狸嘛。”

彩羽盯着朱紫萱輕輕的一嘆,跪倒在丁太夫人的腳下:“是妾的錯,妾只是心疼老爺,想讓老爺能好好的吃點東西,卻不知道郡主駕臨我們丁家;妾請夫人責罰。”

丁太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彩羽,真得很想很想一腳踢過去,可是她也知道踢出去肯定會更招丈夫的厭惡:“也是我性急沒有和你說清楚。”現在當然是妻妾和是最好的,而事實上她知道還是彩羽佔了上風。

紫萱看着走過來的丁老將軍:“你在吃飯?本郡主真得很佩服你還能吃得下去,嗯,你是沒有看到剛剛的一出好戲才能吃得下去吧?其實你沒有看到實在是太可惜了。”

丁老將軍的臉上沒有一絲絲的表情,走到院門口對着紫萱行禮;不管他疼愛的是誰、相信的是誰,剛剛的事情他看到沒有看到、聽到,看妻妾的樣子也知道她們有了衝突,且還正正落在朱紫萱的眼中:這纔是讓他最爲氣惱得。

不過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看着紫萱淡淡的道:“郡主這是想故地重遊?”

427章 我賺你賠

丁老將軍知道紫萱從前在丁家過得是什麼日子,一句故地重遊有譏諷紫萱是丁家棄婦的意思,也有揭紫萱傷疤的意思。

因爲朝中重臣們沒有人不知道:紫萱郡主的身份已經尊貴無比,可是她想要和晉親王、或是水慕霞成親的話,丁家棄婦的身份就讓她足以配不上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

任何一個女子只要嫁了人,其身上就會打上該家族的烙印,在世人的眼中、心中永遠都難以磨掉:紫萱的身份越尊貴,她的過往就會在衆人的眼中越清晰,越不容易被人遺忘。

丁家的一切相信是紫萱最願意想起的,可是卻在不少人的心中是最願意提起的;因此,他不介意提醒紫萱,因爲看到朱紫萱難受、難堪,就能讓他心裡舒服不少。

仇深似海啊,他要得可不只是朱紫萱死那麼簡單。

紫萱聞言卻微微一笑:“還真就是要故地重遊,只是沒有想到你們丁家如此有誠意,居然再次上演寵妾滅妻的戲碼給本郡主瞧;從前是兒子的妻子被欺辱,如今換作是你丁太夫人受辱,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丁太夫人的臉色變了幾變:“郡主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們丁家的事情便不勞郡主操心了。”

“臣的夫人說得極是,郡主不再是我們丁家的人,我們丁家的家務事兒,郡主還是不要操心爲好。”丁老狐狸的話跟得很緊,眯起眼睛看着紫萱:“也免得被人誤會了什麼,對郡主的名聲有礙啊。”

紫萱不在意擺了擺衣袖:“名聲什麼的我不用擔心,反正會有你們丁家這些人墊底呢;倒是丁太夫人的心胸本郡主很佩服啊,這樣也能忍得下?嘖,嘖,果真是賢良的很。”

“喏,丁家這位姨娘叫什麼名字,有這麼賢良的主母實在是你的幸運呢,你可要好好的‘伺候’着,莫要辜負了丁太夫人的賢良哦。”她挑起眉毛來看向彩羽,把伺候兩個字咬得極重:“有孩子了,是吧?那可要小心啊,丁家子嗣保得住的時候可不多。”

她看一眼丁老將軍:“瞧瞧丁家庶出的子女們有哪個還有生母在世啊;活着的那幾個姨娘還沒有人老珠黃呢,可是人已經被送去了庵堂裡;你啊,可要好好的留心,不然孩子沒了小命只怕也保不住得。”

丁太夫人喝道:“郡主,你不要挑撥我們一家人”

“我說得不是事實?”紫萱笑着看向丁太夫人:“不過,我也要提醒你兩句才成,現在不比往常,你的長子丁陽獲罪成了丁公公,累得丁家名聲受損,丁家老狐狸很不待見你吧?而這個小妾我聽聞是九黎人?你想要弄掉人家的孩子前,還是好好的想一想自己還有幾天的命吧。”

她彈了彈手指:“要知道,你可是很礙事的;嗯,也不能說是礙事,應該說是擋了人家的路,就如當年你認爲我擋了芳菲的路一樣。不同的是,現在的這位雖然無婆母給撐腰,可是人家同樣有夫君的寵愛,還要加上無往而不利的、九黎特有的手段哦。”

丁太夫人的臉有些發白了,雖然廚房不再由她做主說了算,不過她認爲自己院子裡自有廚娘倒也不用擔心其它,卻一時間忘了九黎人的手段;如果彩羽要害自己,根本不必在大廚房那邊動手得。

九黎人下毒的本事,那是神鬼莫測得。

她想到近日來自己經常感覺到累,可是叫了大夫來診脈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些讓她想開些之類的廢話:莫不是已經着了這個彩羽的道兒?

“你,可是在我的飯菜裡用了藥?”丁太夫人的眼睛馬上豎了起來,事關自己的性命當然不能等回頭再說;而且等到朱紫萱這個外人走了,想逼得彩羽說出實話更不可能。

想到當年芳菲恨不得紫萱死,而她和其想過多少法子的事情,心底越發相信彩羽已經動了手:芳菲是天天心焦,恨不得明天朱紫萱就能消失在眼前,這個彩羽還不是一樣的心思。

彩羽聽到這裡擡頭:“夫人,莫要中了人家的計……”她的確是會用毒,但是這一點丁老將軍同樣知道,在丁家想成爲真正的當家人,又怎麼可能使用下毒之類的手段使丁老將軍起疑呢?她還真得沒有那麼笨。

丁太夫人卻瞪着她:“你還不承認?拿出解藥來一會兒再找你算帳。”彩羽否認的太快不說,而且不正面答她下毒的事情還要把朱紫萱牽扯進來,分明就是想禍水東引攪亂她的想法。

彩羽看看丁老將軍堅定的搖頭:“我真得沒有下過藥,不可能做得出那種事情。姐姐,你怎麼能不相信自家人,而相信一個仇恨丁家、恨不得丁家全族都消失之人的話?”

丁太夫人不知道是因爲生氣還是因爲着緊,忽然間有些上不來氣兒:“你拿不拿出解藥來?”她肯定自己是中了奇怪的毒,爲了活命逼到彩羽的面前。

丁老將軍氣得鬍子都要翹起來了:“夠了,閉嘴。你還嫌丟人不夠是不是?怪不得陽兒會……”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看髮妻卻是愈來愈不順眼了。

丁太夫人氣得瞪向丁老將軍:“我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是,也爲你生兒育女、打理家中的事情,幾十年下來總是有些功勞的;你愛年青好看的,可以,但是你卻任由她來害我這個髮妻?你沒有看到我已經中了毒,且正在發作嗎?”

丁老將軍沒有想到妻子會和自己大叫大嚷:“你給我回房。”他不想在紫萱的面前鬧將起來,那樣只會讓紫萱開心。

丁太夫人現在心裡只擔心自己的性命,哪裡肯聽他的話:“彩羽你個賤婢,不拿解藥以爲我沒有法子嗎?來人,給我搜她的身上。”

彩羽連忙往丁老將軍那邊靠了靠,看看紫萱但還是鬼使神差的開口,想借這個機會把丁太夫人除去:“姐姐的身子就算有不適也和我沒有關係,再說我現在有了身孕,姐姐莫不是想以搜身爲藉口除掉我腹中的孩兒?”

她原本極爲難,不知道要先對付哪一個爲好,但現在丁太夫人居然要和她過不去,她也不必太客氣了;總比讓朱紫萱借丁太夫人之手爲難她要強上很多,從來都是先下手的那個要佔大便宜。

丁太夫人聞言更確定彩羽是要害她,因爲她只是想爲自己解毒當真還沒有想過要害其小產之類的事情:顧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心中有鬼。當然,如果此時彩羽能夠小產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事情。

她氣得正想喝斥彩羽是惡人先告狀時,就聽紫萱道:“太夫人,怪不得你會被彩羽姨娘整治的沒有還手之力了;唉,你還是不要太生氣,氣大傷身啊,你氣個好歹正中人家的下懷不是。現在,還是由我來教你兩招吧。瞧仔細些。”

她說着話已經走過丁太夫人的身邊,行到了彩羽的身旁:“你啊,也真得有不是……”話說到這裡當然沒有說完,不過她也沒有打算說完,揚手就打向彩羽。

一記耳光響亮異常,打得彩羽都倒在了丁老將軍的身上;她是半點也沒有想到紫萱會出手,因爲自她和丁太夫人有了口角後,紫萱就是一副看戲的樣子:這是再正常沒有的。

她心知丁太夫人是紫萱痛恨的人,她自己當然也不會被紫萱看得順眼,兩不相幫、坐山觀虎鬥——換做她是紫萱也會這麼做。

但紫萱偏就出手了,還是爲丁太夫人出頭,實在是讓她震驚不已;同時心中也有些懷疑:莫不是丁太夫人故意引了朱紫萱過來?

丁老將軍的手已經伸了出來,可是在堪堪碰到紫萱的衣角時就硬生生的停住;不是他不想爲愛妾擋下那一記耳光,而是紫萱的身份在這裡,如果他當真動手後果是可大可小得。而依着他和紫萱之間的仇恨來說,後果只能大不可能小得了。

紫萱打完彩羽收手看向丁老將軍:“丁老將軍你把手舉得這麼高落下來,是要做什麼?”

丁老將軍把手收回沒有答紫萱,只是兩隻拳頭握得很緊:他當然知道紫萱的所爲都是故意的。

紫萱看着他:“你做事喜歡繞來繞去,可是我向來直來直去,你不習慣不吧?”

“你要攔下我打人?如果是我的話,我想也不想攔下再說。不過,你如果真得攔了,現在你們丁家就會被人圍起來——不知道意圖刺殺郡主,足不足夠要了你丁老將軍的性命啊。”

“其實要不了你的性命也無所謂,本郡主更喜歡欺負落魄之人;到時候丁府不再是現在的丁府,丁老將軍也不會再是將軍,嘿,那個時候本郡主更要來故地重遊,會會你們這些個故人了,是不是?”

“丁老將軍很聰明,知道不能攔下我而讓我有藉口發難,的確是聰明啊。不過我也沒有什麼損失,你攔我的話,我就和你到皇上面前說理去;你不攔,那我就狠狠的打你愛妾一記耳光。怎麼說這事兒我都是穩賺得,而你丁老狐狸卻是穩賠得。”

428章 不錯的消遣

紫萱對着丁老將軍笑笑:“我教你一個乖,這就是直來直去的好處了;我這人笨啊,但是也沒有笨到家,不會和你這隻老狐狸比那些彎彎繞。再說,直來直去的法子也未必就不好,你這個繞慣了的人,只怕是不太會應對吧?”

“我用我最擅長的來對付你丁家老狐狸,嗯,現在想想我還真是一個聰明人呢;至少,不比你這隻老狐狸差啊。”

丁老將軍聞言臉色更爲難堪,事情的確就是紫萱所說得那個樣子,聰明一世的他面對這樣的小把戲卻只能是啞巴吃黃連。當然不能任朱紫萱爲所欲爲下去,他們丁家也不能再吃虧了。

“郡主言重了,臣豈敢對郡主不敬?”他開口了但是眼睛卻沒有看向紫萱,顯然是氣得不輕:“郡主……”他要扳回一局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紫萱給打斷了。

“原來你不是要攔我打人啊,那你舉那麼高的手想做什麼?”她睜大眼睛看看彩羽又看看丁太夫人:“懂了,懂了,原來丁老將軍是要教訓你的小妾啊,看來你比你家丁陽要明白一點事理。”

“難得丁家也有人明白事理,本郡主豈能無賞?”她眯着眼睛笑得如同一隻懶洋洋的小貓:“本郡主要好好的賞你丁老將軍纔是。”

丁太夫人也沒有想到紫萱會爲自己出頭,更沒有想到她會如在丁家那個時候一樣,伸手就對彩羽打了出去;倒不是不出氣的,也不是看彩羽被打心裡不高興,只是她下意識的認爲紫萱絕對不是爲她好。

而且丁老將軍冷冷掃過來的目光也讓她心中感到惱怒:一半是對丈夫的,因爲朱紫萱的出手又不是她的主意,憑什麼要拿那樣的目光看她?一半就是對紫萱的了,哪個要讓她來多事的,定得她現在是裡外不是人。

彩羽下得毒要先解了才成,她沒有心思聽紫萱說一些廢話:“用不着郡主你來賞誰,我們丁家的事情也用不着你來管;丁家的妾室我自會管教,是打是罵皆由我來。”

她開口就想滔滔不絕:“現在,彩羽你還不把解……”

紫萱看她一眼:“我要賞得是丁老將軍又不是你。”打斷丁太夫人的話後,她揚手又是一掌打在彩羽的臉上:“丁老將軍既然是想教訓小妾,那就由本郡主恩賞給你的小妾幾記耳光吧。”

話音一落,“啪啪”幾記耳光就打得彩羽臉變得豐潤起來:比剛剛要大了不少,且紅豔豔的也和剛剛不同,同時還因爲臉上肉的增多添了幾分光澤。

痛啊,好痛。彩羽不是沒有手段的,但是她卻不敢用;用毒的話,出手就會讓朱紫萱捉到把柄,她一個丁家的小妾沒有封誥,被朱紫萱當場誅殺也算不得大事:出手用毒弄死朱紫萱她是連想也沒有這樣想過的。

因爲九黎馬家的人跟在紫萱身邊那麼久,且還有九黎避毒的寶貝在紫萱的身上,如果能用毒得話,她也不會任由朱紫萱回到京城後活到現在了。

眼下她也只能依靠丁老將軍,可是丁老將軍再武功高強又如何、再聰明又如何,朱紫萱要打人,她除了捱打也就只能落淚了:丁老將軍面對用蠻力的郡主大人,哪裡會有脾氣?

丁老將軍沒有想到紫萱不容他說話,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幾個耳光又落在自己愛妾的身上;他看得心痛,急急的開口相攔:“臣沒有那等意思,再說這必竟是……”

“不會吧,丁老將軍你不是要打彩羽姨娘,本郡主又會錯了意?”紫萱眼睛瞪得更大看向丁老將軍,一臉的不敢置信:“難不成,你真得如此大膽,想要打的人是本郡主?”

“臣不敢,臣絕對沒有存下那等心思。”丁老將軍和紫萱對上才知道這個婦人的難纏,沒有謀略的胡攪蠻纏讓他的頭都痛了起來:“臣豈敢對郡主不敬,臣……”

紫萱點頭:“哦,不是要打彩羽姨娘,也不是要對本郡主不敬。”她對着丁老將軍一笑:“那真是不好意思,說要賞你卻賞錯了,倒讓彩羽姨娘平白捱了五記耳光;嗯,本郡主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丁太夫人開口相譏:“郡主,臣妾早就說過丁家的事情不必郡主動手,要責罰自有臣妾;我們這裡可是丁家,郡主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紫萱反手就是一個記耳光打在她的臉上,打得她頭偏向一旁,身子歪過去腳不得不移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可是紫萱卻一步一步的跟了上來:“既然打錯了總不能一直錯下去,知錯能改纔是做人的正經道理;多打了彩羽五記耳光,那本郡主就自丁太夫人的身上爲其討回來,相信彩羽姨娘認爲如此足以相抵了;那本郡主也就沒有對得住彩羽姨娘的地方。”

她的話說完,五記耳光也就打完了;看着丁太夫人惡狠狠的目光她拍了拍手掌,看向丁老將軍開口:“太夫人,你也不用覺得委屈;反正丁老將軍剛剛也是想教訓你得,本郡主說要賞他豈能言而無信?”

“咦,我好像算錯了帳,雪蓮;”她自語起來:“五記耳光是要還彩羽姨娘的,那本郡主豈不是沒有賞給丁老將軍什麼嘛,這可不行。”

她說完甩手又是五記耳光打過去,然後對上丁太夫人的目光:“如今,勉強算是賞了丁老將軍吧。”

丁太夫人扭過了臉去,她知道如果自己再惡狠狠的盯着朱紫萱看的話,朱紫萱肯定還會繼續恩賞她丈夫的。

紫萱抖了抖手:“故地重遊就是好啊,痛快。”今時不同往日,原本要打丁太夫人總是有個什麼“孝”字在,現在要打就打,丁家的人還不敢還手;丁老將軍就算是功夫再高,也只能看着。

丁太夫人沒有想到紫萱剛剛還在爲她教訓彩羽,可是轉個臉就給她五個大嘴巴,打得她腦筋都要打結了。再加上她又懼了紫萱,不敢死盯着紫萱無法在紫萱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再說丈夫在眼前,她又不敢問出來,只能悶在心裡了。

彩羽的腦子也有點不好使了,原本以爲紫萱是要借丁太夫人之手除掉自己的,可是沒有想到紫萱回身就賞了丁太夫人五記耳光;不,加上後來的不少於十記耳光啊。

不過她看得那真叫一個痛快,就算是她先前捱了五個耳光,可是能看到丁太夫人被人打成豬頭,她認爲自己的幾記耳光不白挨。其實彩羽恨不得對丁太夫人說一句:你也有捱打的時候?

她眼中的快意全落在了丁太夫人的眼裡,雖然她那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丁太夫人卻把她的心中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是心頭火起。

“彩羽你個賤婢。”丁太夫人啐了她一口:“你定不會有好報得。”不敢對紫萱發作,也就只能對着彩羽發狠了。

紫萱看一眼丁太夫人後轉頭對彩羽道:“剛剛對不住你啊,現在你滿意了?”

彩羽聽得一愣,擡起頭來看向紫萱卻沒有先開口。

雪蓮很不滿的上前一腳踢過去:“看什麼看,對我們郡主如此的不敬,低頭我們郡主和你說話,你還不跪下回答,是不是皮癢啊。”

彩羽被雪蓮一腳踢得很火大,可是眼下她又能做得了什麼,依言跪在地上命紫萱的話:“賤妾不敢。”她很清楚紫萱問出那句話來是想讓丁太夫人記恨她,豈會落進紫萱的圈套。

“你還不滿意?”紫萱大爲驚奇,看向丁老將軍道:“你這個小妾的胃口不小啊,看來平日裡也是恨透了你的夫人,相信平常日思夜想的就是取你夫人而代之啊。”

她攤攤手看向雪蓮:“也沒有法子,誰讓我剛剛打錯了人呢?”話音一落,她伸手又賞了丁太夫人幾記耳光,打完她看向彩羽:“如今,你可滿意了?”

彩羽看得又怒又恨,剛剛她的話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如今紫萱已經打完她怎麼能夠自辯的清楚:“賤妾不是……”她是想讓丁大夫人死,也恨不得紫萱能多打其幾記耳光,可是也沒有忘了丁老將軍在眼前,豈能表露出她的真正心思?

“郡主問你話你答是或是不是,何有許多的廢話?半點規矩也不懂;”雪蓮又是一腳過去:“這等規矩沒有人教過你?過了今天你就會記住的,自然也會記住我的好處。”

丁老將軍怒道:“郡主,你鬧……”

“你可滿意了?”紫萱不理會丁老將軍的話,她只做她想要做得,事情就要按她的意思來——丁老將軍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只要不理會他,他還能有什麼法子?尊卑上下啊,丁家的人曾經天天的對本尊耳提面命,如此也要讓丁家的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尊。

彩羽看到雪邊的腳一動連忙答道:“滿、滿意了。”她是被雪蓮踢怕了,實在是被踢得太痛太痛。

丁太夫人聞言爬起來過去就給了彩羽一記耳光:“你再說一遍試試,這丁家如今我還是主母,不要以爲你已經爬到了天上去。”

彩羽捱了丁太夫人一掌也是大怒:“你有沒有長腦子,我就算有那個心思也不會借郡主之手;怪不得你兒子笨得像頭豬一樣,就是因爲有你這樣的母親。”

紫萱再次不說話了,因爲看眼前的狗兒互咬是個很不錯的消遣。

429章 來意

丁太夫人聽完彩羽的話更爲着惱,又是一記耳光打了過去;還真得別說,她一掌打過去心裡的怒火就小不少,兩掌打下來心裡痛快亮堂了很多。

如此這般就接連打了四五掌,在心裡忍不住說了一句:朱紫萱的法子還真是不錯得,該死的小妾就應該狠狠的打上一頓她才能知道什麼是能做得、什麼是不能做得。

這個想法冒出來後,她自然免不了要想起紫萱打芳菲時的樣子,紫萱把丁家翻得底朝天的樣子;還有,紫萱是害了她兒子、害了她的最大凶手,是她恨不得能食其肉、寢其皮的大仇人

朱紫萱絕不會安什麼好心,只是不先安內除內患的話,她要憑什麼去報仇?說什麼也要把彩羽重治的服服帖貼纔可以。

因此她把對紫萱的恨、對彩羽的恨都化成力量,狠狠又甩了彩羽一記耳光。

彩羽豈能甘心受辱,在被打了兩記耳光見丁老將軍沒有開口、阻攔後,再也忍不住的伸手揪住了丁太夫人的頭髮:“不是你教得好兒子,會連累到老爺嗎?你還不知道錯,還不知道去佛堂好好的悔過,居然還要出來丟人現眼……”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想鬥得贏的丁太夫人,必須要得到丁老將軍的支持;所以出口的每句話都如同一把把的小刀刺在丁老將軍的心上。

罵歸罵,她不同於丁太夫人打人的時候很少罵人,她一般都是一邊罵一邊打;丁太夫人的頭髮被她揪下來一絡又一絡,還狠狠的在丁太夫人的臉上抓了一把。

“住手”丁老將軍氣得臉如鍋底灰,他很瞭解他的妻子,所以想讓她動手打兩下子消消氣,就打發她回房;不然,她真得和彩羽鬧起來,丟得還是他的人。

可是他沒有想到彩羽會還手,當然也沒有想到妻子會打了一掌又一掌;如此當着紫萱,他的妻妾打得難分難解他臉上是萬分的掛不住得:比紫萱把他打成豬頭還讓他難堪。

大喝之後,他見妻妾根本不理會他心下更爲惱怒,上前一手一個把妻妾二人分開;他一掌把丁太夫人推倒在地上,雖然對彩羽也不算客氣,但是相丁太夫人而言可是溫柔了很多:“你們要氣死我嗎?丟人丟得還嫌不夠是不是,真得想讓我們丁家淪爲人家的笑柄你們才甘心”

丁太夫人呼呼喘氣,由着丫頭把她扶起來沒有答話,可是眼中分明有着不甘、惱恨;而彩羽卻抽抽答答的哭起來,雖然沒有認錯但是看上去倒像後悔自己所爲的樣子。

丁老將軍不想現在處置妻妾看向紫萱,因爲他知道妻妾能大打出手全是朱紫萱的挑撥,這口氣他還真是有點咽不下去,怎麼也要回敬一下紫萱。

“你剛剛想說什麼?”紫萱此時忽然問彩羽,搶在了丁老將軍開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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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丁太夫人和彩羽的樣子,她們都是恨極對方,相信自今日之後她們連表面功夫也不會再做了:丁府後院起火,讓丁老狐狸好好的享受這種齊人之福吧;不過,紫萱認爲還應該再加一把火,就爲了丁老將軍居然還想開口爲信她。

丁老將軍瞪向彩羽:“不要說……”

紫萱看向他:“你閉嘴本郡主問話有你插嘴的餘地嗎?”

丁老將軍閉上嘴巴,倒底身份上彼此是有着極大的差距,如果他硬要開口的確是屬於不敬;而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紫萱的來意——只是來丁家大鬧?又不能傷到丁家的根本,也不能阻止他做什麼,朱紫萱應該另有目的纔對。

彩羽在雪蓮的腳下只能答出她剛剛想說得話,表示她剛剛根本不是不滿意,更沒有想讓紫萱再打丁太夫人。

紫萱撫掌:“原來如此啊,想不到原來賢良的人居然是你呢;真是不好意思,居然又鬧錯了。嗯,說不得,只好再替丁太夫人還回來了。”她的手甩出去可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打在彩羽的臉上那是又脆又響。

身上痛的是彩羽,而心上痛得當然就是丁老將軍了。

丁太夫人看得那叫一個解氣:“這次,彩羽你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她實在是忍不住不開口的。

彩羽也怒而回嘴:“我剛剛就應該說不滿意,讓郡主再賞你十七八個嘴巴”

紫萱撫掌:“不錯不錯,彩羽姨娘有想法,依本郡主看你將來成爲丁家的主母,肯定比丁太夫人合適的多。你們兩個如果還想要本郡主的恩賞儘管開口,本郡主向來不是個小氣的人。”

丁太夫人和彩羽都要開口,丁老將軍大怒之下,揚手給妻妾一個一掌才讓她們閉上嘴巴;盯着紫萱,他怒道:“郡主,你來我丁府倒底想做什麼?”他就知道紫萱等得就是彩羽那句話,只是沒有想到妻妾會繼續給他丟人。

今天紫萱打他的妻妾讓他惱怒、難堪,可是妻妾之間的爭鬥更讓他丟人;在朱紫萱面前,她們居然不知道一致對付仇人,就知道自己人咬自己人。

紫萱終於答了他的話而不是打斷他:“都說你聰明絕頂、算無遺策,這剛剛就讓方生壞了你的好事,如今又問出這樣的蠢話來;唉,本郡主是真得沒有看出你哪裡聰明來。”

丁老將軍被這句話挖苦的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輸贏乃兵家常事兒,豈能以一時之勝敗論英雄?”他還想要打腫臉棄胖子。

紫萱笑了起來:“你也算得上是英雄,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也不是這麼個貼法兒,你倒是敢說只是這天下的人還真得不好意思聽呢。”

“說到我的來意,老狐狸的丁老將軍居然不知道,那本郡主就好心的告訴你一個吧;”她伸手一指丁太夫人和彩羽:“喏,我來就是爲了打人。只不過,來得時候還真得沒有想到能打得如此過癮、如此痛快。”

紫萱撫了撫掌:“如今打完心情大好,丁老將軍你帶着一家人恭送本郡主回府吧;哪天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再來故地重遊,和丁老將軍的妻妾敘敘。”

她真得只是來丁家大鬧得?丁老將軍的臉皮繃得那叫一個緊,看着紫萱不相信她來丁家就爲大鬧一場;如果真得只是想動蠻力出口氣的話,她爲什麼一掌也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呢。

他很清楚紫萱最恨的人就是他了:“郡主,你真得要回府?”

紫萱笑眯眯的看他:“難不成丁老將軍還要留客?雖然你們丁家好客,不過本郡主乏了下次來了再說吧。”她輕輕的轉身:“過府就是客啊,本郡主還帶了一份厚禮來給丁家,只是需要丁老將軍你親去大門處去取。”

丁老將軍的眼皮一跳看向丁家的下人,可是他看來看去丁家的下人也沒有人敢在近前,這更讓他大爲惱火;現在,他不知道大門那裡發生了什麼,但是很顯然紫萱來得目的就是那個了。

“臣,恭送郡主。”這句太過憋屈了,但是他不能不說,還要一禮行下去才成。

紫萱淡笑:“老將軍不必多禮,我以後會經常來得。”說完她還看了一眼彩羽和丁太夫人,看到兩個人的臉上變色她笑得更爲歡暢。

那句“我就是來打人的”,使得丁太夫人和彩羽恨不得鑽進地底去:她們兩個人誰也沒有佔了便宜,卻讓紫萱打人的打得高興異常;就算兩人有些後悔,可是目光對視處都是刀光劍影。

遠遠的就看到大門外有不少的人,人人都仰着脖子在看什麼;而大門處搖來晃去的是兩條人的腿,很明顯是男人的腿。

丁老將軍的臉色一變,撩衣趕過去一看果然就是他的長子丁陽被掛在他府門上。

丁陽的帽子早不在身上了,衣服也是平常的太監服色,衣領被短劍釘在大門上,他正拼命的拉扯自己的衣領,免得自己被衣領勒死。

衣服顯然是被人動過手腳了,丁陽如此的掙扎那些衣釦什麼的都是好好的系在一起,沒有解開也沒有脫落。

丁老將軍看得再怒也沒有去動兒子,而是對着晉親王行了一禮:“王爺。”然後他才指着兒子道:“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紫萱淡淡的笑道:“掛起來示衆啊,還能有什麼意思?門上的是本郡主的一份禮,不過明天本郡主還有一份大禮?看到對面正在搭得高臺沒有?”

“明天本郡主備好茶點給京城的鄉親們,讓他們在高臺下看有關於丁府的那篇戲文;嗯,看戲看累了,我們還準備了爛菜葉子、臭雞蛋什麼的,讓他們能到府門前和某人打個招呼。”

丁老將軍的臉板了起來:“對面?那可是……”

“現在已經是本王的院子了,以後本王要和丁老將軍做個近鄰,要丁老將軍照應的地方可少不了;到時候,本王不會同老將軍客氣的。”晉親王說得很客氣,可是配上他那一臉的冰冷,怎麼聽怎麼看他也是來找碴的。

他原本就是來找碴的。

丁老將軍看向紫萱:“郡主,你不會以爲這樣就能讓老夫知難而退吧?這樣的小把戲……”

“老將軍可以不必當回事兒,我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唄;”紫萱笑得歡快:“明兒開戲,我讓人給老將軍可是留了上座的;嗯,王爺的別院,相信老將軍你不敢亂來得,對吧?”

丁老將軍聽得眼角抽動,看一眼門上掛着的兒子:“他……”

“哦,不是告訴你了嘛,這就是本郡主給你的大禮啊;本郡主今兒除了來打人,就是爲給你送兒子。兒子送到你府門前,大家可都看到了,沒有少一根汗毛啊;以後看緊你的兒子不要讓他變成瘋狗滿大街的亂咬人。”紫萱看着丁老將軍,目光化成了針尖:“不然,下一次本郡主的禮可有會更厚一點……”

430章 等價的回禮

把兒子示衆,還是掛在自家大門上示衆,使得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清楚丁陽的臉,少了的那隻鼻子就是丁家的恥辱;丁老將軍明白,紫萱就是藉此狠狠的掌丁府的臉啊,他的臉有些火辣辣得,火辣辣到甚至有點疼。

晉親王看着丁老將軍:“你好像不太高興,是不是嫌這份禮不足夠厚?”

丁老將軍擡頭:“丁陽不管有過什麼過錯,都已經抵償過了,臣不懂郡主爲什麼還要如此待丁陽;再說了,如今的丁陽可是天子家奴,郡主如此做眼中可有皇上?此罪,王爺當知不小吧,怎麼會任着郡主如此亂來。”

幾句話他翻了個身且把皇上拉了出來,現在有麻煩的人不是他丁家而是紫萱了。

晉親王看着他:“你弄錯了兩件事情,第一,把丁陽掛在你家門前的事情不是郡主做得,是本王的主意,也是本王讓護衛們做得;老將軍有什麼不滿儘管對本王說,本王聽着呢。”

丁老將軍看着晉親王,半晌之後他退後兩步彎腰行禮:“臣,不敢。”他真得不想和晉親王爲敵,尤其是正面爲敵。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是真得不想招惹晉親王,只是因爲朱紫萱的關係,晉親王是他繞不開的人罷了;但是到現在爲止,他丁家還不曾和晉親王有過節——斷了他親兵手臂之事,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晉親王點點頭:“嗯,那就再說第二件你弄錯的事情;他,丁陽,已經不再是天子家奴了,如今已是我晉王府的家奴。我要如何處置他,皇上是不會過問的,而本王不認爲把他掛在你家大門上,還要特意去請旨不可。”

丁老將軍猛得擡頭看向晉親王:“不可……”最後一個字在他猛然醒悟過來的時候吞了回去,眼睛眯起來卻沒有再說下去。

晉親王看着他:“慢了些。你如果一個字也不說出口就對了,如今你就算是沒有說完,不但我也清楚相信知道的人都能明白你要說什麼,自然也明白你也是知情人;其實,憑你這句話丁陽就死定了,你心裡清楚得。”

丁老將軍低下頭:“臣不懂王爺的話。”

晉親王冷哼了一聲:“本王管你懂與不懂,再如此應付本王,當真以爲我不會砍了你的人頭下來?或者,你以爲你的人頭比平四丫的大不成;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不說可以想騙本王,你的膽子還真是不小。”

丁老將軍身子一顫沒有說話,有些話他不能接得;就像有些事情是不能說出口,哪怕是露出那麼一點點的意思,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丁陽的生死已經完全在晉親王的手上,他這個身爲父親的再也做不了什麼;幾乎就是眨個眼的功夫,丁陽就被皇上賜給了晉親王——晉親王是怎麼做到得?皇帝按說是絕不可能把丁陽賜給任何人的。

現在,說什麼也不管用了,皇帝那裡顯然更加相信的人是晉親王;事情,有點脫離了他的掌控,今天所受的侮辱他只能全部嚥下去,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丁陽還在大門上搖來晃去,丁老將軍卻只能當作沒有看到;反正晉親王和紫萱把人給他送回來了,而他們也不可能在丁家久留不去:只要他們一走,他就可以讓人把兒子放下來了。

其實,他真得很想把兒子殺掉,免得他再活着丟人現眼;但,那倒底是他的兒子,他的第一個兒子。

晉親王冷冷的哼了一聲:“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問皇上是不是把打丁陽賜給本王,還可以問問皇上爲什麼要把丁陽賜給本王。”

丁老將軍不敢接話只得再次彎下腰,心中很清楚如果他當真去問皇帝,那才真是活膩了呢。

紫萱見到丁老將軍一個字也不說了:“丁老將軍這是在做什麼,生氣、着惱?”也不等丁老將軍答話,她又笑道::“明天,老將軍可不要忘了到對方去瞧戲啊。”

丁老將軍側過身子來:“臣,這兩天忙得很,怕是不能去看郡主備下的戲了。”

紫萱全不當回事兒:“明兒沒有時間也不要緊,反正這戲臺搭上我也沒有想過再拆掉,你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去看吧;不錯的戲,我請得可都是名角,不看可惜了。”

丁老將軍壓着一肚子的怨恨:“臣謝過郡主。郡主說過要回府,臣這裡恭送王爺和郡主。”還是趕快把瘟神送走,他才能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應對;再說現在丁府門前被人圍着看笑話,也讓他極爲不堪。

紫萱點點頭:“本郡主的確是要走了。”此話讓丁老將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可是心卻沒有放回原地。

晉親王對丁老將軍道:“你,好自爲之。”今天這只不過算是小菜,冷盤熱炒還沒有上桌呢;對於丁老將軍,他豈會輕輕的放過。

丁老將軍臉色不變行禮相送,有些事情是無法回頭得;就算他現在肯放過朱紫萱,可是朱紫萱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和丁家?再說,兒子丁陽的大仇他也不能不報。

所以晉親王的話他根本沒有聽進去,心中所想全是如何能對付紫萱等人,怎麼能讓紫萱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然後任由他們丁家來百般的**。還有,今天丁家所承受的一切,來日他定要加倍的討回來才行,丁家絕不能平白受辱。

悔?丁老將軍從來沒有後悔過任何一件事情,做成功任何事情都是有人失敗過很多次,纔有人會成功得;無人做過的事情就算是偶有失手,應該想得也應該是哪裡出錯,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纔對。

後悔,予事情沒有半分用處。

紫萱看着他:“本郡主走是要走得,只是丁老將軍就讓本郡主這麼走?”她左邊的眉毛挑得高高的瞧着丁老將軍,滿臉的驚訝。

丁老將軍聞言倒沒有奇怪,他忽然開口幾乎是要趕走紫萱和晉親王,就是怕紫萱不會只爲羞辱他而來;不過了,他沒有想到紫萱在大門前開口,當着許多人的面兒,紫萱能做什麼呢?有太多的事情都不便做得,這種情形予他有極大的便利。

借勢,並不只是有朱紫萱會,早就是他很多年前就玩剩下得。

“郡主和王爺如果留在本府用飯,臣這就去讓人準備。”他答得流利而輕鬆:“只是剛剛郡主明明說過不會留下來用飯的,現在臣不知郡主的心意,還請郡主明示免得臣做錯再觸怒了郡主。”

紫萱不理會他話中的惡意,伸出兩隻手來晃了晃:“過門是客,本郡主可是帶着大禮而來,如今丁老將軍你不會就讓本郡主兩手空空的回去吧?禮尚往來啊,本郡主又無事相求你丁老將軍,沒有回禮就這樣回去,本郡主心裡很不舒服呢。”

“郡主過府臣事先不知沒有準備,也不敢耽擱郡主的時間;”丁老將軍再次欠身:“王爺和郡主先行一步,臣馬上讓人備好回禮親送到府上去。”他不知道紫萱的話有什麼用意,但是卻不想給她機會讓她發難了,打定主意還是快點把人趕走爲上。

紫萱微笑看着他:“不用那麼麻煩,本郡主把話也說得極爲清楚,不能這樣空手回去;你親自登門送回禮,現在本郡主還不是一樣要空手而回?此事不行的,丁老將軍你這麼聰明的人,會想不到合適的回禮?”

丁老將軍聞言擡頭看向紫萱:“臣實在是不知道郡主看中了丁家的什麼,不如直接開口臣定當雙手奉上。”既然無法把紫萱等人趕走,那他也就不用再客氣下去直接就往紫萱身上扣了一個貪婪的罪名。

就是要讓人們認爲紫萱是來索取財物的,從而讓人們厭惡紫萱對丁家生出同情來。

紫萱好像沒有聽出丁老將軍話中的意思來:“你們丁家的東西還真不少,而且能賺銀子的更多,但是卻都帶着一股子惡臭,本郡主能看上什麼?本郡主給你送了一個兒子來,你什麼也不表示一下,你晚上睡得着嗎?”

丁老將軍聞言臉色一變,可是不等他說話紫萱又開口了:“回禮嘛就要和本郡主送得禮差不多才對,你丁老將軍不會想佔本郡主的便宜吧?”

這話更是把丁老將軍聽得臉色有點發白,但是沒有他開口的機會,紫萱那裡已經笑得連脣角都翹了起來:“我是不慣吃虧的人,送你一個兒子你就再把一個兒子當回禮吧,公平的很,是不是?”

“郡主,哪有這樣的說法?”丁老將軍的話衝口而出:“郡主分明就是在刁難臣。”

“喲,這個也能被丁老將軍看出來?”紫萱看着丁老將軍半點要遮掩的意思也沒有:“看出來那就正好了,本郡主就是要刁難你啊。說起來,我被你們丁家刁難了三年,你丁老狐狸害得我外公一家那麼慘,如今我刁難你一下下,有什麼不妥得?妥當的很。”

她看向丁家的大門:“早就知道丁老將軍小氣成性,必不肯回本郡主的禮,因此本郡主就讓人自己動手了。想起曾經的老人對我說過,要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果然如此不然這次的大禮本郡主不是送得太虧了?”

丁老將軍順着紫萱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他的二兒子被晉親王的護衛拖了出來;他大驚就要過去救人,卻被晉親王攔住了。

“王爺,爲什麼要捉臣的兒子?有什麼得罪王爺的地方也要請王爺明示,不然臣、臣……”他沒有說下去那意思也再明白不過,顯然是不會答應晉親王把他的兒子弄走。

紫萱踏上前兩步低聲笑道:“爲什麼要捉人是嗎?”她看看那邊丁陽的二弟,自手上脫下一隻鐲子來交給了雪蓮,看着雪蓮把鐲子塞進了丁陽二弟的懷中後又是一笑:“如今,本郡主有了要捉丁家二爺的理由了——他居然大膽自本郡主手上搶去皇后娘娘賞下來的鐲子”

431章 不陪你玩兒了

丁老將軍目瞪口呆的看着紫萱,顯然是不相信她能在許多人面前公然的栽贓誣陷:栽贓之事他這一輩子做得可不少,但是此計分明只能揹着人用,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哪裡有像紫萱如此做得?

想到紫萱的郡主身份,再想到晉親王和水慕霞、以及錢家對紫萱的支持,尤其是紫萱還有一個九黎馬家做爲外祖,如此猖狂倒也不難理解了;但,朱紫萱忘了一件事情,這裡是上唐,這裡也只有皇帝說了算,王爺再厲害也不過只是個王爺罷了。

當然,紫萱如此做他倒是有可下手的地方,不但能留下兒子還能借此讓朱紫萱等人灰頭土臉,好的話還有可能讓朱紫萱被皇上降罪。

“郡主,你、你不會是當臣和京城這些鄉親們眼睛都瞎了吧?”丁老將軍擡頭愕然滿臉:“那隻鐲子明明就是自郡主的手上剛剛脫下來,就算是郡主恨不得除我丁家而後快,也不能如此陷害我丁家之人。”

他挺了挺腰:“臣,不服。如果郡主一意孤行的話,臣要和郡主面君請旨,以求還臣一個公道;請郡主行事三思,莫要做出有辱皇家……”

紫萱打斷了他的話:“這麼做不合適?”她問得很認真,一臉的無辜:“丁老將軍認爲現在還是不能把回禮給本郡主是不是?”

丁老將軍抱拳:“郡主所爲極爲不妥,如果一意孤行臣也只能得罪了,確絕非是有意冒犯郡主。”他的底氣卻越發的足了。

紫萱嘆了一口氣很煩惱的道:“不行啊?那好吧,雪蓮你把鐲子取回來吧,那可真是皇后娘娘賜下來的東西,不能有所閃失得。”她居然輕易的就退了一步,平白落個話柄在丁老將軍的手中,看得京城百姓們不由得皺眉頭,猜不透郡主怎麼做這種傻事。

誣衊的事情已經做了,那就做到底唄;如今你軟下來那丁家豈不是更強硬,一步先機失去可是步步都要吃虧了;開始有善心的百姓們代紫萱擔心了。

丁老將軍卻如臨大敵:“臣謝過郡主;也恭喜郡主知錯能改……”他當然不能太過客氣,如今可算是抓到了朱紫萱的把柄,豈能就這樣放過她呢。

紫萱搖搖頭:“丁老將軍不用這麼客氣,本郡主說過了回禮一定是要得,且還要和本郡主送給你的大禮價值相差不多才可以;嗯,既然手鐲不成,那就……”她接過雪蓮手中的鐲子:“把短劍送給丁家二爺吧。”

雪蓮自袖子裡掏出一把短劍來,過去就在丁家二爺丁文的胳膊上一揮,劍上就沾上了一些鮮血;在丁文的慘叫聲中,雪蓮很有些過意不去的道:“給你備下的劍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在街邊鋪子買得普通貨,開刃也是我弄得,有點鈍就會痛得厲害些。”

話說完劍也塞給丁家二爺,雪蓮非常好心的又安慰丁文道:“忍忍就過去了,你別再叫了,不然招來屠夫就不好了。”

紫萱那邊看着丁老將軍微笑:“現在的理由就是丁家二爺居然想行刺本郡主,嗯,還是要行刺王爺你呢?”她回頭和晉親王商量:“要不,還是丁家二爺要行刺王爺吧?啊,不成,王爺功夫很好的,他不傻的話怎麼敢?”

晉親王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好了,丁老將軍你現在聽好了,你家二爺居然要行刺本郡主,因此本郡主要把他帶走;如今,你沒有什麼話好說了吧?”紫萱還對着丁老將軍眨了眨眼睛。

丁老將軍當然都看到了眼中,再聽到紫萱的話哼了一聲:“郡主不會以爲天下人都是瞎子吧?”

“丁老將軍的臉色有點發青呢,是不是生氣了?”紫萱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不要着惱嘛,萬事好商量,如果丁老將軍認爲本郡主現在還是不能把丁文帶走的話就直說便是。”

丁老將軍盯着郡主:“臣豈能答應?郡主這是在誣陷我丁家之人……”他就是不同意,看朱紫萱還有什麼把戲能耍。

“不行啊,好吧。”紫萱很通情達理兼好說話:“聽丁老將軍的,雪蓮你再把劍取回來吧。”

丁老將軍也不開口,對兒子身上的傷口並沒有多做理會,他征戰沙場多年自然看得出那傷不會有大礙來;現在劍也弄出來,下一招朱紫萱還能誣陷些什麼——造反嗎?

哈,那樣的話朱紫萱就真是在找死了;他眯起眼睛來看着紫萱,很有耐心的等紫萱開口:反正是誣陷衆人皆知的事情,他有什麼可擔心得?眼下他要等得是一個時機,一個可以動手發難的時機。

紫萱那裡已經在吩咐了:“丁老將軍既然對劍不滿意,那就換成匕首吧。”

丁老將軍再沉得住氣也忍不住:“郡主,臣……”

“丁老將軍對匕首也不滿意?”紫萱看着雪蓮剛剛拿匕首劃了丁文,看向丁老將軍很有些無奈的樣子:“怪不得說是老小孩呢,老將軍果然是任性的很,好吧好吧,本郡主再次依老將軍就是。”

她輕輕的一攤手:“誰讓本郡主今天心情不錯呢,說起來全是丁老將軍妻妾之功,怎麼能不多對丁老將軍有些恩賞呢。雪蓮,換成短刀吧。”

衆人此時才知道紫萱所爲是故意的,聽到這裡有幾個膽大的忍不住無聲的笑了;每個人都知道丁老將軍所要和郡主爭論的是誣陷二字,可是郡主偏就是不理會那個,定要在用什麼兵器上糾纏起來。

丁老將軍看到兒子身上又多一道傷痕心痛是難免的,更加不能容忍的卻是紫萱的猖狂:“郡主,你說臣兒刺殺於您,您可有半點傷痕?如今卻是我兒……”

紫萱聞言點頭:“丁老將軍所慮極是,你不提醒我還真得忘了這一茬,真要鬧到君前我豈不是要吃虧?”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瞧了瞧自己的腿很爲難的擡頭:“可是,要在我身上劃上那麼一刀半刀的,本郡主下不了手啊;要不,丁老將軍你來幫個忙?”

丁老將軍被氣得腦子有些發暈:“郡主,你想誣衊我們丁家父子不是那麼容易得,不要以爲現在得意就可以在京中橫行無忌;你在京城之中樹下的那些仇敵,嗯,有你寸步難行的一天。”

紫萱看着他很認真的道:“那些事情是將來的又不是眼下的,我們還是說眼下的事情吧;聽丁老將軍的話,你是不打算幫本郡主的忙,並且同時爲自己出一口惡氣了?說不定能一刀就把我殺死在這裡,爲你們丁家永除後患呢。”

丁老將軍怒哼一聲沒有作答,如果沒有晉親王在他還會和朱紫萱廢話?一句“遵從郡主吩咐”就斬過去:殺了她不可能,但是最起碼讓她再也無法來丁家猖狂。

朱紫萱的話說得好聽,他此時當真動手鐵定會被晉親王毫不留情下殺手,到時候對皇帝說一句保護郡主:他就真成了刺客他有那麼好騙嗎?相信朱紫萱是知道他不會上當得,因而這些話聽起來才更爲生氣。

紫萱再次看看自己的胳膊:“唉,看來只能自己動手了。”她伸手雪蓮遞上一把短刀來,她對着自己的胳膊比劃了又比劃,看得衆人都提起了心來——苦肉計?

丁老將軍不發一言的看着紫萱,並不阻止她要傷害自己的行爲;他是行家,衙門裡也淨是行家,身上的傷口是旁人所傷、還是自己所傷,看那傷勢的走向、傷口的樣子就能判斷出來。

下手吧,他樂得看朱紫萱用苦肉計,到時候落個雞飛蛋打還要被降罪才能讓他大大的稱心;他恨不得紫萱馬上下手,而不是比劃了這麼半天。

紫萱看一眼丁文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刀子,又看向丁老將軍嘆氣:“丁文,本郡主定要帶走,不能空手而歸得;唉,看來沒有法子了,本郡主豁出去了”

她聲音落下手高高的舉起對着自己的胳膊就斬了下來,引得百姓們齊齊驚呼一聲,剛剛被吊起來的心現在就要跳出胸膛了;不少人都指望着晉親王會相救得,可是晉親王穩穩的立在原地沒有要動得意思。

丁老將軍的眼亮了起來,如果不是礙於人太多他幾乎要喝一聲好的。

可是,刀子落到一多半時忽然斬向了一旁

刀子落空了,連紫萱的衣片都沒有傷到。紫萱很不好意思看着丁老將軍:“本郡主怕痛,真得下不去手。”

丁老將軍盯着紫萱:“那郡主是承認自己誣陷我丁家,且要把臣的次子放回了?”他大失所望啊——爲什麼就沒有斬下來呢?

紫萱點頭:“我有否認過嗎?不過丁文不能給你,他是你們丁家給本郡主的回禮呢,送出來的東西豈能收回?好了,折騰這麼久本郡主真得乏了,不陪丁老將軍你玩兒了——老將軍不用遠送了。”

“臣,定要進宮……”丁老將軍也沒有其它的法子,丁府的護院豈能和晉王府的護衛們動手呢?不過,此事是他佔理因而也不怕紫萱真得弄走他的兒子。

紫萱回頭一笑:“老將軍請便。不過,你可要快一點兒,聽說皇上今天有事不見外臣呢;嗯,等到皇上下旨的時候,相信你們家丁文一定會實至名歸了;友情提示啊,到時候人證物證一應俱全,丁老將軍可要想好如何向皇上自辯哦。”

432章 收不到的禮

丁老將軍聞言看一眼兒子丁文,心裡很是沒有底:幾個兒子就沒有一個有出息的,丁陽算是出色的了,這幾個被他的妻室養得完全就是紈絝,到了朱紫萱的手中還真要快點救出來才成;不然,天知道他們會說出些什麼來。

“郡主,你以爲屈打成招就可以麼?上唐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他最最擔心的就是朱紫萱等人對丁文用刑了,不要說丁家或是丁文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就是沒有丁文那張嘴也鐵定會胡說八道得。

紫萱重重的點了點頭:“屈打成招啊,嗯,可以考慮用一用啊;還是丁老將軍經驗老到啊,本郡主還真得沒有想到呢,那回去先打一打看看丁文能說出些什麼來吧。”

丁老將軍聞言咬起牙齒來:“郡主,你就是不肯放過臣的兒了了?”

“老將軍這話就錯了,”紫萱搖頭:“我要你的兒子做什麼,自然還是要還給你丁老將軍的;現在不過是帶走他打一打罷了,比如什麼刺殺啊之類的,問出個端底來自然會把人給老將軍送回來的;你呢,就在府中安心的、放心的等着就成了。”

“丁文,父親很快就會救你出來,你要記得你是丁家的人。”丁老將軍也只能叮囑兒子幾句,讓他不要胡亂說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紫萱這裡:“要陷人於罪不是那麼重要的,郡主,我們金殿上見。”

紫萱點頭:“好啊,我們就金殿上見。到時候如果說是刺殺,自然有受傷的護衛,也有丁文行兇的兇器;如果是欺男霸女的話,自然會有苦主。就算本郡主說你們丁家造反,到時候也會有衣袍印信之類的物證,嗯,當然也不會少了人證,丁老將軍不必爲我們擔心。”

丁老將軍握拳怒目:“郡主,你……”

“我就是要誣陷你們丁家——丁文有罪就不用我費什麼手腳了,要無什麼要命的罪過,本郡主就只能好好的讓人準備一番;嗯,老將軍你很生氣?我記得你中風好了沒有多久吧?這纔會行走也沒有多少日子吧,氣大傷身啊,尤其是老將軍你,一個不小心就會氣死的。”

紫萱很好心的提點丁老將軍:“不要說本郡主不爲你們丁家考慮啊,你如果一死瞧瞧你們丁家還有誰能撐起丁府的門庭來?消消火吧,氣死了可是無人能給你償命的。”

丁老將軍狠狠的吐了幾口氣來,他感覺自己如果再不把胸口的惡氣吐出來,朱紫萱等人一走,他要吐得就不是氣而是血了。朱紫萱的話是氣人但也是實情,他的確是死不得,不然丁家就是滅頂之災,他丁家香火說不定都會從此斷絕。

“當然,丁老將軍你一心求死的話,我也不會攔着你;只不過你死了,本郡主會難以全消心頭之恨”紫萱看着他:“你最好是丁家活得最長久的一個,看着丁家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本郡主不是你,做不出你那麼惡毒的事情來,但怎麼也要你體會一番本郡主外祖父一家的心情,不然豈不是太對不起你丁老將軍了?”她盯着丁老將軍輕輕的道:“本郡主就是要誣你們丁家,而且我們是明人不做暗事,這是對丁家回報的開始。”

就是要丁家死,你們丁家有罪且肯認是最好得,如果查起來很麻煩她不介意誣陷,也不介意無中生有——紫萱把話說得極爲明白,聽得丁老將軍心頭一陣發涼。

沒有狂怒、沒有大叫,有條不紊做出來的事情,平平靜靜說出來的話,更爲可怖;他深知丁家和紫萱是不死不休得,但是一個被仇恨支配的仇家並不可怕,相反很容易應付。

但是,一個很理智、很冷靜,謹記着仇恨卻不被仇恨左右情緒的仇敵,卻極爲可怕;可怕到了恐怖的地步。他真得沒有想到,在丁家人口中那麼衝動、不用腦子只會動手的朱紫萱,會是眼前這個人。

晉親王冷冷的看丁老將軍一眼:“紫萱,我們走吧。來人,把丁陽給本王帶上。”

丁太夫人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王爺,剛剛郡主說把丁陽帶回丁家,且還要把丁文帶走……”

“本郡主把人帶到丁家的大門了吧?我的禮可是送到了,回禮當然不能少。”紫萱看着她笑了笑:“只是丁陽如今可是晉親王的家奴,他不跟着主子走怎麼能成。”

丁太夫人急得跪倒在地上:“王爺,丁陽是送回丁家了,您不能再食言把人帶走。”

晉親王淡淡的道:“本王不曾說過把丁陽送給丁家的話。”

紫萱跟上一句:“本郡主也不曾說過哦,剛剛也只是說把丁陽掛到了丁家的大門上;禮還是送到了,你們丁家不要想賴。”

丁太夫人大哭起來:“你們分明是欺人……”丁陽跟晉親王走,他們丁家就根本沒有收到禮,可是卻又賠上了一個丁文。

紫萱點頭:“我就是在欺負你們,不過說是欺負人就不對了。你們欺負了我那麼久,這麼一點你就哭成這個樣子;唉,你還哭,也不瞧瞧彩羽姨娘把嘴都要笑歪了。”

丁太夫人擡頭,淚眼模糊哪裡看得清楚,卻還是爬起來給了彩羽一念耳光:“都是你們主僕害得,不然丁家豈能此難?我的兒子們……”

丁老將軍一掌打過去黑着臉道:“滾進去。”

紫萱看向:“打得晚了,原來彩羽是靈雀的人;好,很好,非常好。”不再理會丁家的人,和晉親王帶着丁文揚長而去。

丁老將軍第一次生出無力的感覺來,對方的確是在誣陷他丁家的人,也沒有諱言這一點:就是因爲這樣,他對此事反而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纔好;顯然對方有了萬全的準備,就是到了皇帝面前也不見得自己能討得了便宜,說不定反而更吃虧。

他想了一會兒道:“着人去看看朱文昭平日裡都做些什麼。”不能只指望皇帝會爲他出頭。

丁老將軍還是要進宮的,怎麼着皇帝那裡也要試一試,最主要的是他想知道丁陽爲什麼會被賜給晉親王;他是真得不敢耽擱,讓彩羽定要把丁文昭的事情打聽清楚,便匆匆的進宮去了。

只是不多時他便黑着臉回來:皇帝今天果真是不見外臣,他連皇宮都沒有進去。

第二天一早他匆匆趕去上朝,認爲今天能見到皇帝,並且他也想好應對的法子,定要讓朱紫萱吃個暗虧不成;但,皇帝今天有恙不早朝了,他依然沒有見到皇帝——他的法子再好再巧妙,見不到皇帝也無半點用處。

看來要另外設法才成,他陰着臉邁進了丁家的大門,心中盤算着要如何能用朱文昭救下丁文,且讓朱紫萱能老老實實的跪在丁家大門外認錯。

丁家靜悄悄的,門房的人只是對着他行了一個禮,管家也沒有迎上來;不過他也沒有那個心思,只想着要去書房好好的靜心想一想。

行到大廳時,忽然看到丁文無精打采的立在廊上,他吃驚的道:“你怎麼回來的?”

丁文看向他:“郡主來了。”

丁老將軍的心猛得一沉,看一眼丁文眼想斥責幾句也都嚥了回去:很顯然丁文是有什麼把柄落到了朱紫萱的手上,不然豈會被帶回丁府?不過,眼下不是要教訓兒子的時候,還是先打發了朱紫萱要緊。

邁進大廳看到紫萱高據首位,到沒有看到晉親王或是水慕霞、亦或是錢天佑等人;丁老將軍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只有朱紫萱一人就太容易對付了。

“不知今天郡主前來有何吩咐?”他是開門見山,就是想知道今天紫萱來丁家想做什麼。

紫萱看一眼丁太夫人和彩羽:“沒有什麼大事,也沒有什麼正經事兒;昨天本郡主不是說過嘛,只要有空就過來會會故人,今天就是過來瞧瞧丁家的妻妾鬥。嗯,今天沒演這戲碼,還真是讓本郡主掃興。”

丁老將軍牙有點痛了:“郡主,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臣就失陪了。”

“丁老將軍真是不懂待客之道,本郡主雖然來看戲沒有看成,可是卻還是帶了大禮來得;”紫萱擡了擡手,琉璃出去把丁文叫了進來:“喏,這份禮足夠重吧?丁老將軍如果不收的話,那本郡主就讓人把他送……”

丁太夫人急急的開口:“當然要,要。”她豈能再讓兒子被人帶走?因此急急的開口也不管丁老將軍是什麼意思了,反正在她的心中丁老將軍的心全偏到了彩羽那裡,他們母子的生死早不在丁老將軍的心中。

紫萱起身:“丁老將軍看來不喜歡本郡主在你們丁家久留,那本郡主就不討人嫌了,丁文就留在你們丁府吧;不過,慣例,本郡主可不能空手而回,大禮送出就要有回禮才成——丁武,就由晉親王先一步帶走了。”

丁老將軍把牙咬得“咯吱”作響:“郡主,你以爲這樣羞侮丁家……”

“羞悔丁家本郡主就算是沒有得到好處,可是心情好啊;”紫萱看着他:“我已經貴爲郡主,還有什麼能讓我動心得?只要有讓我高興的事情,我當然沒有不做得道理。丁老將軍你們忙你們的吧,明天、後天的本郡主說不定又溜躂過來;當然,不會空手而來。”

她說走就走沒有一點拖泥帶水,行到丁府門外看到府尹大人笑道:“你們來得倒快,我先行一步,你們忙你們的公務吧;正好,丁老將軍剛回來,丁家二爺也在這裡呢。”

433章 綁了

丁老將軍驚疑不定回頭看向丁文,心知一大清早府尹帶人到丁家肯定和他有關;以目光問兒子,就是想知道應該如何應對救下兒子。

朱紫萱明着是把兒子送了回來,其實是根本不會放過他丁家的人:剛剛他心中就擔心朱紫萱送丁文回來有什麼詭計,如今也只是印證了他的猜想而已。

丁文那裡已經嚇得面如土色:“郡主,你說過不會把我交到府尹衙門的……”他幾乎要哭出來了,且求救的人不是他的父親反而是紫萱。

聽得丁老將軍一腳踹過去:“你做了什麼事情,還不給我說個清……”他看到門前來住的行人忽然改口:“給我滾回府中,一會兒我再來細問你。”說完他對紫萱行禮:“臣恭送郡主。”對府尹只是點頭示意,卻沒有開口。

不管如何府尹的品階比起他來差得遠,想要拿他的兒子怎麼也要和他好好的交待幾句纔可以;而且,敢來拿他的兒子,當真是不想要前程了——他心中對府尹有諸多的不滿,如果不是送走紫萱後兒子的事情還要和府尹討個人情,他真得不會正眼瞧一瞧府尹得。

只要打發走朱紫萱,一個府尹怎麼也好應對得;最主要的是,他的兒子他還是清楚的,就算是做過些惡事,也不會做出什麼捅破天的事情去,只要給苦主些銀子事情自然就算了。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朱紫萱誣陷丁文,如果是誣陷就更好應對,直接讓府尹滾出去就是:沒有做過就沒有什麼可懼得。

府尹那裡也沒有理會丁老將軍,他對着紫萱行禮下去:“臣見過郡主殿下。可不就是正好,倒省了臣許多的口舌;那臣先失禮去做事,不遠送郡主殿下了。”

紫萱點點頭:“你去做事吧,本郡主在這裡瞧瞧,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想走。”她看向丁老將軍:“你也去忙吧,本郡主要走得時候也不必你們假惺惺的相送。”

丁老將軍還沒有來得及答紫萱的話,那邊府尹已經向他見禮:“老將軍,有得罪之處莫怪,下官也是公務在身。”他也不說是什麼事兒,告過罪後大手一揮:“請了丁二爺回去吃茶。”

“慢着。”丁老將軍很不快、非常的不快,他還真得不知道什麼時候丁家成了府尹衙門可以隨便來拿人的地方:“府尹大人,你當着老夫的面要拿老夫的兒子,怎麼也要給老夫個說法吧?京城之中可不是讓人隨意撒野的地方,你們衙門的人無緣無故的捉人也是不小的罪過。”

“老將軍說得是。”府尹不急不忙的行禮:“下官當然不敢隨便拿人,如果不是有真憑實據,豈敢到將軍府來拿人呢?丁家二爺的所爲,唉,老將軍,我們還是去衙門再說吧,如何?”

丁文卻在那裡大叫起來:“父親,我不要去衙門,不能去衙門”他上前抓起了丁老將軍的衣袖:“去了,兒子必死無疑。”他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顯然是嚇壞了。

丁老將軍看到兒子的模樣心就是一沉,猜想着十有八九是兒子有什麼短處被朱紫萱捏住了;但是眼下也來不及問兒子什麼,也不好問什麼。

他再想起兒子對紫萱開口求饒的話,狠狠的瞪紫萱一眼心知府尹會來定是她搗得鬼;咳了兩聲後,他對府尹大人道:“到了門前,不如進府去吃杯茶吧。”

他纔不會去府尹衙門,到了那裡一切都由府尹說了算;到時候,府尹自然不能輕易讓他把兒子帶來;因此他對府尹客氣了三分,有什麼事情在他的府上都好說一些。

丁文被朱紫萱帶走頂多是吃些苦頭,可是被府尹帶走後果可真就難說了;萬一府尹問了罪,丁文的前程毀了不說,而且還要再次連累丁家名聲。

府尹躬身答道:“老將軍見諒了,衙門的規矩就是辦差的時候不能吃喝拿要;這茶,下官只能改日再來領了。”

擡出規矩來,就等於是一口回絕,府尹沒有半點餘地留給丁老將軍;話說完,他一個眼色使給自己手下的衙役們,再次開口:“下官得罪了,情非得已老將軍想來不會見責於下官。”

衙役們一擁而上就把丁文扯過來,拿出繩子就綁上了

丁家的護院也不是不想救人,可是衙役們不同於其它府的長隨,如果動手那可是要吃官司的:真按規矩來,流放那是一準兒得。所以護院們互相看看,都收住了腳誰也沒有敢上前去搶人。

因爲他們看得出來,府尹是正正經經的按規矩來,那就是說丁家二爺犯得事兒小不了;不然,衙役們不會給他綁起來。

哪個府的公子哥兒沒有被衙門請去問過話?誰讓他們就是京城裡最能惹是生非的主兒呢;但是因爲個個身後的長輩都不凡,因此衙門請他們的時候也很客氣,衙役們都像是跟班的,一路伺候公子哥們到衙門裡。

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公子哥到衙門也就是走走過場,銀子大把的砸過去,苦主自然就會撤了狀子。

但是眼下衙役們上前就把丁家二爺按倒上綁,還綁得結結實實,就知道他犯得事兒不是銀子能解決的;衙門動了真格得,護院當然不會爲丁家賣上性命。

丁老將軍的臉馬上拉長了,沒有想到府尹非但不給他面子,而且還狠狠的掌了他的臉;整個京城滿打滿算,四品以上的大員們誰家兒子給人綁去過衙門?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至於當着其父親的面就按倒綁起來得,只有他丁老將軍的兒子,這個臉他怎麼丟得起;想到丁家如今被人不斷詬病的名聲,再看到府尹目中無人的做法,他一步踏出就推開了衙役們。

府尹也踏上幾步:“老將軍,你當真要和王法……”

丁老將軍的大手輕輕的一顫,看一眼府尹很清楚的知道府尹不會買他的帳,也知道此人的脾性,真得惹惱了他還真能豁出性命和丁家對上,非要問他丁老將軍一個藐視王法的罪名不可。

同時,他也想明白,此人也不會被朱紫萱收買而爲其做事。今天府尹如此做,只能說是他的兒子肯定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或是被朱紫萱誣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

和府尹硬來眼下是能出口氣,可是面君之後他要如何向皇上交待?府尹也是朝廷命官,現在所爲是公務,他就算是大將軍對之硬抗打得不是府尹的臉,打得是朝廷的臉、皇上的臉。

心頭的氣微微一泄,他忍不住轉念一想,如果是朱紫萱誣陷兒子的話,兒子在府尹大牢裡可比在朱紫萱手中強百倍。

只要有疑點府尹就會查個清楚,說不定倒是他兒子的一條活路;如果他現在動手的話,才當真是坐實了兒子的罪過,到時候皇帝一怒下旨兒子就要人頭落地。

他長吸一口氣後,大手輕輕的鬆開綁住丁文的繩子,改而拿起沒有綁完的一截來親自動手爲兒子上綁:“老夫,親送逆子去府尹衙門。”

紫萱撫掌:“果然薑是老得辣,丁老將軍讓本郡主開了眼界。就是,和你兒子同去吧,到衙門聽聽,看能不能救得出你的次子來。”她拍了拍手掌:“本郡主就先回去了,府尹大人和丁老將軍你們忙吧。”

丁老將軍看着紫萱沉聲道:“臣要謝謝郡主的大禮。”

紫萱回身輕笑:“不客氣。”目光在丁文的身上一轉:“這纔是第二份大禮,明後天本郡主還會來給丁老將軍送禮得,到最後的時候,老將軍一併相謝也成啊。”

丁老將軍目光縮成針尖:“郡主,臣受不得郡主的大禮;我們丁家,也不會總收禮的。”

“你們還會回禮嘛,本郡主知道你們丁家不會只是收禮;丁武就是份是不錯的回禮,明後天他就會成爲本郡主的大禮;”紫萱笑得很歡快:“丁老將軍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嗯,想一想誰能不生氣呢?第一份大禮丁陽被晉親王帶走了,老將軍怕是無力能討回吧?”

“今天本郡主的大禮剛送到,府尹大人就帶人要搶去衙門關到大牢之中;”她負起雙手來看向丁老將軍:“不過你是老狐狸了,豈能想不到呢?你不會認爲本郡主的大禮如此好收吧,如果真得輕易就讓你收下本郡主的大禮,本郡主怎麼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笑得眼睛彎起如同月牙:“本郡主的大禮每次定會送到府上,可是能不能留得住卻要看丁老將軍你的本事了。少陪,咱們明後天再見啊——丁家沒有兒子可是還有女兒啊,沒有了女兒還有妻妾,回禮輕點本郡主不會和你太過計較的。”

“慢慢來,本郡主不着急,丁老將軍你也要悠着點不要太生氣,你死了本郡主就沒有這等閒情逸志和丁家玩兒了。”紫萱揮了揮手很親熱的道別:“明天或是後天見,本郡主不會讓你久等得,只是丁老將軍可要爲本郡主備好回禮哦。”

她眨了眨眼睛:“丁大姑娘還沒有嫁出去吧?讓她好好的準備準備,尤其要吃頓飽飯啊。”

434章 機不可失

聽到紫萱提起大女兒,丁老將軍剛剛壓下的火氣又有些上升,雖然不止一次在心裡對自己說,朱紫萱就是來故意氣自己得,但是他依然忍不住要生氣:尤其是他的女兒。

和馬家的親事原本好好得,就快要到了成親的時候,卻被朱紫萱壞了女兒的名聲,被馬家退了親;退親的事情不小但也算不得有多大,可是朱紫萱毀了他女兒的名聲,到現在他的大女兒無人問津,連他的小女兒也一樣無人來提親。

當然,這是舊恨了。新仇與舊恨都要算得,但是他不能太過着惱,不能冷靜的處置事情,就真得要被朱紫萱牽着鼻子走了。

再怎麼自己勸自己,丁老將軍的手依然不自禁的在袖中握起。他萬萬沒有想到朱紫萱的反擊如此之狠,且還凡事做到明面上了,怎麼看也算不得什麼好計策,卻偏生讓他焦頭爛額:兩個兒子被弄走了,他到現在一個兒子也救不回來。

晉親王府那裡無從下手,府尹這人也是軟硬不吃的傢伙;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等他看不起的手段上束手無策。

他不得不承認,今日的朱紫萱已經不是往日的那個人,就憑她的身份對丁家而言便是一層不小的壓力;如果不是郡主二字,他今天豈會如此的束手束腳。

聽朱紫萱的話,她要隔三差五的來一趟,來一趟就弄走他一個兒女此事,絕不能再這樣下去,可是下次朱紫萱來時他能怎麼辦?大打出手是不成得,眼下又無妙計可行——他想不到有一天他會無力保護自己的兒女。

最爲惱火的就是,他的家人還在自己府上,不要說是他的兒女了,就是他自己都感覺不到一點的安全;那種天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朱紫萱弄走的感覺,實在是讓人煩燥不安的很。

終於,馬家人曾經的焦慮、心痛、怒意,丁老將軍有了那麼丁點的體會了。

“郡主,多行不義必自斃,您還是好自爲之。”他有口氣悶在胸口不吐不快。

紫萱點頭:“說得好,多行不義必自斃,本郡主這不正在看你們丁家這些不義之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嗎?丁陽得到了他應得的,丁文想來也快了哦。”

丁老將軍臉上的神色平靜下來,看着紫萱道:“我們打開窗戶說亮話吧,你我兩家的仇怨結得大了,化干戈爲玉帛不要說郡主不肯,就算是郡主說肯了臣也不敢相信。只是,用郡主的話來說,丁陽已經得報,丁家還讓郡主念念不忘的就是臣了。”

“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郡主不管和丁家有多大的仇,這些仇怨都和丁文、丁武等人無關得;郡主有冤氣不妨衝着臣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到時候不管臣落得如何也不會對郡主生出半句冤言來。”

他說着話深深彎腰:“郡主,以爲臣的話如何?”

“本郡主認爲你的話全是在放屁,臭不可聞。”紫萱撇了撇嘴:“你們丁家的人做過什麼你最清楚,可是你們當中誰以爲當初錯了,有哪一個對本郡主說過一句對不住?個個都以爲本郡主欠了你們丁家的,恨不得本郡主死。”

“原本吧,我和你們丁家的仇不是生死大仇,也不會拿你們丁家如何;但是你對我外祖家做過的事情不會忘了吧?不死不休之局早定,你死與活你們丁家的其它人也不會放過本郡主,本郡主也不想留什麼後患。”

她擺了擺袖子很隨意的道:“不要對我講什麼冤有頭債有主的話,我就是先要除了後患,再來找你算一算總帳;讓你看着你的至親之人一個一個被帶走,卻又束手無策的滋味兒,相比馬家所受的一切,我的手段在丁老將軍面前算不得什麼。”

“只能算是獻醜了,你就將就着看吧。”她斜睨丁老將軍:“對付了小的就會來對付你這老的,早說過你不要太着急,慢慢來總會輪到你得。”

丁老將軍沒有想到紫萱要對付他的兒女,不止是要他難受難堪,爲得居然是除後患:“郡主對無辜之人也下得去手,不怕天下人的恥笑與責罵嗎?”

紫萱眼也不眨:“天下人和我什麼關係,他們是我的親人還是我的朋友,他們爲我做過什麼?馬家的人是我的親人——丁老將軍,你說我會爲了不相干的人而放棄爲我的親人雪恨嗎?和你這種不是人的東西說話是不說不明白的,本郡主回府了。”

她這次話音一落就走了。

紫萱走是走了,可是丁老將軍很清楚紫萱還會回來得:只要丁家一天不倒,朱紫萱就會隨時過來送大禮上門得。

府尹那裡早已經等不及了,催丁老將軍快走:“下官每天的公務很多,還請老將軍快些。”他是全然不理會丁老將軍現在煩亂的心情,記掛只是他官衙裡如山如海般的公務。

丁老將軍想斥責府尹,可是如今在人家的屋檐下只能乖乖的隨人家去官衙;堂堂的一品大將軍,親送兒子去官衙坐大牢,他心裡當真是憋屈的緊。

他這一去就不見蹤影,偏府尹衙門的人個個都難纏,丁家的人想打聽點消息,白花花的銀子硬是給不出去;什麼消息也沒有,把丁太夫人急得坐立不安。

直到過了午時丁老將軍纔回府,丁太夫人等得早已經心急火燎,看到丈夫劈頭就是一句:“文兒呢,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回來,你怎麼沒有把文兒帶回來,他當真進了大牢?”她是太過擔心兒子,自然忽略了丁老將軍的感受。

彩羽卻又是倒水又是端茶,又是擺飯又是捶背忙個不停,卻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她看得出來丁老將軍心情極壞,此時開口一句話不對就會招來斥責的。

妻子不停的追問和愛妾體貼的伺候相比,丁老將軍更是厭惡丁太夫人:“你來問我?我還想問問你是怎麼教是兒子,丁陽笨得處處被人算計也就罷了,如今丁文更是不堪,居然、居然……你還有臉來問我?”

丁太夫人心情本來也不好聽到丈夫無端指責自己更爲光火:“兒子沒有救回來是你沒有本事,居然把錯怪到我一個婦道人家的頭上……”

丁老將軍一掌擊在桌子上:“你說什麼?”他沒有想到妻子會指責他沒有本事,加上在府尹那裡吃了一肚子的氣,現在他恨不得一腳把丁太夫人踹出去。

彩羽看看他們夫妻別有居心的勸道:“姐姐,你還是少說兩句吧,認個錯不要再招老爺生氣了……”

被丈夫責罵的丁太夫人哪裡受得了彩羽這麼兩句話,一記耳光打過去:“你給我閉嘴,不是你這個小狐狸……”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爲丁老將軍一記耳光就把她打倒在地上。

“滾出去。”丁老將軍怒罵妻子,如果不是娶了這麼一位不賢的妻子,丁家豈會落到這般地步?如果不是念在老夫老妻的份上休妻太過難看,於他名聲不好聽的話他早就休了她。

他實在是受夠了妻子,尤其是在這種時候還不忘吃醋:“看看你現在的嘴臉,想想你以前罵朱紫萱不賢的話,你不臉紅?”

丁太夫人被丈夫打了耳光又被責罵越發的恨彩羽,再加上她也知道憑自己是摸不着丈夫的半片衣角,最主要的是她認定如果不是彩羽的話,丈夫絕不會如此待她及她的兒女。

於是她自地上爬起來直接撲過去揪打哭泣的彩羽,一邊打一邊罵她是狐狸精。

彩羽就哭着求饒、看上去是沒有絲毫的招架之功,完全是不敢招架的意思,只有躲閃的本事:她真要動手,十個丁太夫人也不是對手啊。

丁老將軍很清楚彩羽只是因爲敬重妻子纔不動手得,看着愛妾被打當然心痛,喝罵妻子又不停,今天自大早上累到現在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伸手揪住丁太夫人的頭髮就是給了她兩記耳光。

但是丁太夫人今天也豁出去了,這些日子以來的被彩羽欺侮的怒氣,擔心兒子的焦慮等等,化成一股狂勁追打彩羽不休。

他們三個人如此糾纏在一起,打得很有點難解難分的樣子。

丁家的管家不知道如何是好,勸也勸不住、拉哪個也不是,而丁家的幾位爺都被紫萱弄走了,他無法只得去請丁家大姑娘丁梅英。

梅英來了之後,先把母親按住又給彩羽陪不是,才讓丁老將軍的怒火小了下去,卻把丁太夫人氣得幾乎暈過去,不相信自己生養了這樣一個女兒。

梅英卻不由分說得硬把丁太夫人送回了佛堂,讓她好好的靜養有事沒事的不要離開佛堂;聽到梅英的話使得丁太夫人給了女兒一記耳光:“吃裡扒外的東西,沒有我你以爲丁家還有你們兄妹的立足之地嗎?”

梅英撫撫臉無所謂的道:“如今女兒也沒有見到有女兒的立足之地。”說完她就揚長而去,丟下了傷心痛哭的母親;因爲她着急要和父親商議大事——朱紫萱,這可是你來找死得

她恨極了紫萱,可是她在丁家卻沒有說話的餘地,自馬家退親之後她在丁家就是人人憎惡之人,不要說是想報仇,就連一日三餐都要看人臉子。

如今,總算有了機會她豈能放過。

435章 一語雙關

梅英在書房外開口後,聽到父親讓她進去的話眼中閃過喜色:不要說是馬家退親之後,就是原來她也進不得父親的書房。如今丁家的男丁都不在府中,她這個長女終於被父親看到了。

她輕輕的理了理衣裙,又扶了扶頭上的花才拾階而上,在心中不停的想着一會兒要如何開口說服父親,掌心因爲有些緊張而有了些許的溼潤。

給她開門的人是彩羽。彩羽對她輕輕的點頭,還給她使了一個安心的眼神:“大姑娘你先坐,我去煮杯茶過來;大姑娘有什麼想吃的點心?”

梅英欠了欠身子:“姨娘費心了。”她對彩羽和其母親完全不同,極爲客氣甚至是帶着三分的巴結奉承。

彩羽一笑:“老爺在等大姑娘呢,你也多勸老爺幾句,老爺的身子可是不能太過氣惱;有勞大姑娘,我去去就回。”她再一點頭帶着丫頭匆匆離開了。

書房裡只有丁老將軍一人,聽到關門聲他轉過身子來:“你母親,沒有事兒了?”

“沒事了。”梅英簡單的作答後就問道:“父親可有整治朱紫萱的法子了?”她來可不是爲和父親談母親的事情,因此她是直接開口把話題拉到紫萱的身上。

丁老將軍聞言看一眼梅英:“有一點眉目而已;其實,我對你母親、對你們都和從前一樣,只是你母親卻如此的容不得人,還在這種時候吃醋胡鬧,實在是讓爲父的很失望。”

梅英不想多談和母親有關的事情:“母親只是一時糊塗,父親不要和母親生氣了,這些日子讓母親在佛堂裡靜養就是,也就免得再讓父親着惱。倒是朱紫萱的事情,父親有了什麼眉目?女兒倒是有一計,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丁老將軍看着梅英半晌無語,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移開目光看向別處:“說來聽聽吧。”他比從前更爲不喜這個女兒,可是梅英卻無所覺。

梅英便把自己的主意一說,丁老將軍倒是慢慢的聽了進去,聽完後他想了想:“雖然不能全用,但也不是沒有可用之處得;很好,梅英,你可惜是我丁家的女兒,如果是個男兒身比你的兄長……”他輕輕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梅英聽到這幾句大爲高興謝過父親,再想和父親深談時彩羽回來了,丁老將軍也就打發了梅英離開:“你去吧,我會再想想得;我們丁家不能任由人來欺辱,朱紫萱絕不會再自我們丁家帶走一人。”

彩羽奉上香茶:“老爺潤潤喉吧;大姑娘,這是你喜歡的香片。”

梅英接過茶來喝了兩口,向父親行禮後就告退離開;她帶着滿心的歡悅離開了,卻不知道書房門關上後,父親那雙眼中的陰冷。

“果然就如你所說,梅英這個孩子沒有半點心。”丁老將軍合上眼睛:“她的年歲不小了,應該爲她安排門親事;你上次所說得那個填房的事兒,找個可靠的媒人吧——雖然有些門不當戶不對,不過總比把她留在家中強。”

他怎麼對他的妻子都成,可是他的兒女們卻不一樣了;現在梅英心中沒有她的母親,將來又豈會有他這個父親?因此他對梅英極爲厭惡,恨不得馬上讓其消失在丁家:爲什麼他的兒女都如此的不成器呢。

他看向彩羽:“你多注意休息,不要委屈了肚子裡的孩子。”可能就是母親的教養才讓兒女們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彩羽人很聰明,相信她的兒女不會如丁陽和梅英等一樣。

彩羽聞言目光一黯:“胎氣、好像是動了。”淚水不爭氣的落下來,更讓丁老將軍爲其感到心痛了。

不過她並沒有傷感多少,反而後來她還安撫丁老將軍幾句:“老爺,你放心就是,我原本就是懂醫術的;倒是朱文昭的事情都摸清楚了,最好的下手時辰就是每日清早,他總會跑到城外去,那個時候天不過是剛剛亮,城門那裡進出的幾乎沒有什麼人。”

丁老將軍點點頭:“好。”他還是叮囑了彩羽要避開丁太夫人,生怕她腹中的胎兒有個萬一。

丁家的熱鬧當然和紫萱等人無關,丁文被帶走後的審問什麼的也不用紫萱親自去問,反倒是自丁家回來後,她有得是空閒功夫。

這兩天紫萱正和琉璃爲文昭做春衣。因爲文昭練武后身量長得很足,去年新添的衣物現在已經小得不能穿了,所有的衣物都要新添才成。

外裳讓人做了不少,不過貼身的衣物要穿着舒服就要親手做了;琉璃的針線活好得不用說,紫萱如今也學得有模有樣了:雖然不能單獨做出一件衣物來,但是已經和剛剛在丁府醒來時不能同日而語。

忙到夕陽西下衣服總算是做完了,琉璃笑道:“看姑娘你忙得一頭大汗,不知道以爲姑娘你賣了多大的力氣呢;我去給姑娘放水洗洗吧。”

紫萱自己也笑了,這女紅的活兒她做得還真得很用力氣的,擦擦汗看看小弟的衣物心裡很滿意,摺好便去洗澡了;就便她把長髮也洗了。

洗好穿上家常的衣物,沒有着見外客的大裳,只是揀了一件寬大的衣服披在身上,歪在榻上等着開飯。

窗外,是安靜的夜色。剛洗過澡的舒服與慵懶使得她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聽到屋子外面有人說話,好像是小弟的聲音——她的辱角上揚,不知道文昭看到衣物會不會喜歡,嗯,八成會嗔她又自己動手。

門簾子打起落下的聲音,有人走到了她的背後坐下;她聽得到,可是卻懶懶得不想動,也不想開口:反正也只是小弟文昭,等着他來鬧自己就是。

今天的文昭卻沒有來鬧自己,反而攏起自己長長的溼發,輕柔的擦拭起來;紫萱在心中感嘆一句:小弟,真得長大了。

“你這樣就睡了可不成,頭髮溼着着了風會頭疼得;”微微低沉的聲音,很顯然不是文昭:“再說要用飯了,還是起來走動走動的好。”

紫萱回頭:“王爺?”她很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麼來了?”

“蹭飯。”晉親王的回答永遠都是簡短的,可是此時卻帶着溫柔,比中午時分的春風還暖人心脾:“轉過去,乖乖的讓我給你把頭髮擦乾。”

紫萱連忙伸手去接大棉巾:“我自己來……”

“我來吧。”晉親王沒有把棉巾給紫萱,兩人的手指輕碰他還對着紫萱微微一笑:“讓我來吧。嗯,我還是第一次呢,弄痛了你就開口。”

紫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轉過身去,可是去搶晉親王手中的棉巾好像也不太好。

“坐好吧。”晉親王一隻手輕輕的一扳她的肩膀:“你的頭髮,很香呢。”

紫萱其實向來是個很謙虛的人,在人沒有壞心的誇獎時她總要自謙幾分:“哪裡香,不過是剛剛洗過澡罷了。”

晉親王輕輕的“哦”了一聲,那分明帶着幾分笑意的回答,讓紫萱的臉紅了起來:“我是說用得澡豆是璞玉弄得,應該不是頭髮的香氣。”

再一次說錯話的紫萱,呻吟把頭埋在自己的手心裡:“王爺,你怎麼不經人通傳就進來了呢?害得我說話顛三倒四的。”她開始無賴了,把錯全推給了晉親王。

晉親王很好脾氣的應:“是,是,是我的錯,郡主殿下多多恕罪。”他很及時的鬆了一下紫萱的頭髮,纔沒有讓她猛得低頭而弄痛自己。

耍了無賴的紫萱發現自己弄巧成拙了,這個樣子她接下來要說什麼纔好?

“姐姐,王爺也在啊;”文昭進來和晉親王說話很隨便的樣子:“你是不是又被太妃煩到了?明天要不要和我出城去轉轉,我們騎馬跑得遠些,到山上喊上幾聲回來你絕對全身的舒泰。”

晉親王卻沒有放開紫萱的頭髮,還是用一隻大手笨拙卻很仔細、溫柔的替紫萱擦着頭髮:“行啊;小文昭,那回來我還要在你們府上用飯了,你不怕被我吃窮了?”

文昭撇嘴:“吃窮了?我姐姐沒有扒你王爺的一層皮下來,你就去謝天謝地吧,我纔不會擔心窮呢。”他走過去要接過晉親王手中的棉巾來:“我來吧。”

他只是看晉親王一隻手做此事有點辛苦,當然他沒有同情晉親王的意思;就算晉親王只有一隻手臂,同樣能打倒幾十個壯漢,絕不是他這個剛練武堪堪一年的人能相比得。

晉親王卻拒絕了他的好意,還對他眨了眨眼睛:“我來就好,你姐姐的頭髮用不着你擦,因爲將來有你擦長髮的人,就像我一樣能擦一輩子就會是極幸福的事情;現在,你不急得,小文昭。”

文昭沒有聽懂,紫萱卻聽懂了,不過她想自己還是聰明些假裝沒有聽懂的好;可是偏偏晉親王最後探過身子去笑問她:“紫萱,你說是不是?”

一語雙關,問得不只是文昭將來會有擦長髮的人,而且還在問紫萱他爲她擦頭髮行不行——問得當然是擦一輩子的長髮,而不是這一次。

436章 老當益壯

紫萱被問得脖子都紅了,自己心裡根本沒有個主意,不知道要怎麼答晉親王纔好;她發現近來水慕霞和晉親王都變了一些,原本的時候他們是真得不給自己一點壓力,也不曾表現這麼有“侵略性”。

文昭沒心沒肺的道:“我急什麼啊,不就是擦個頭發嘛;姐姐都讓你擦了你還問什麼呢,但是過府是客姐姐實在不應該勞煩王爺的,琉璃姐姐她們呢?”他東張西望就想把人叫來,以便不要勞累到晉親王。

讓人家一個親王做這等伺候人的事兒,他感覺實在是不太好。

晉親王眨眨眼:“你不急我急啊;”他微笑着倚在牀榻上看着紫萱的臉,雖然只能看到小手:“紫萱,你不認識我嗎?還要偷偷的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頑皮了?”

文昭聞言也探過頭去:“姐姐你要和王爺玩遊……”他想的是要玩不如大家一起玩,人多熱鬧嘛;平常他的姐姐可沒有這等心思和人玩得,所以他很想能摻一腳。

紫萱的性子擺在這裡,你壓一壓她害羞會躲一躲,再壓一壓她可能還會躲一躲,你再進一步她就——惱羞成怒嘍。所以,被晉親王玩笑逗得無處可避的紫萱猛得擡頭瞪晉親王,同時一把奪回頭髮來:“愛擦不擦”

話音一落人就跳了起來,因爲就算有文昭在,晉親王這個樣子和她也太過親密了些;她倒不是厭惡,只是、只是太不好意思了被琉璃她們看到的話,不知道要拿來取笑她多久呢。

她想着又瞪一眼晉親王,卻看着晉親王對她眨了眨眼睛:“看了半天給句話唄。”

紫萱忽然發現晉親王棱角分明的臉,嗯,好有男人味兒;咳,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霎間的走神讓她羞上加羞、惱上加惱,惡狠狠的道:“王爺要聽什麼話?”

“我好看不?”晉親王無辜的睜大眼睛,就好像一個三歲的孩子想討一塊糖吃。

紫萱狠不起來了,跺了跺腳然後又跺了跺腳,長髮一甩扭腰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來:“王爺——”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同。

文昭安全沒有察覺到什麼,坐倒在晉親王旁邊仔細的看了看,很認真的對晉親王道:“說實話,論長相王爺你不及水大哥很多;當然,王爺英氣外露自有不凡之處……”

晉親王正看着紫萱微笑,笑得紫萱把臉轉到一旁去就聽到文昭大煞風景的話:“小文昭,你是不是皮癢了?”他抓過文昭來按倒在牀上:“你有膽再說一遍?”

文昭和晉親王等人是極爲相熟的,當然不怕他的冷臉;見他來和自己玩鬧,就如同和水慕霞、墨隨風等人在一起玩鬧時一般,伸手就撓向晉親王的肋下:“我是實話實說。”

晉親王微微愣了一下,他自幼長到大還不曾有人撓過他的肋下,很癢但同時感覺很新鮮:雖然無人和他如此玩鬧過,可是他卻看到旁人在一起如此鬧着玩。

於是不等紫萱開口,他就伸手去撓文昭:“你還敢嘴硬?”

紫萱看着一大一小兩人在軟榻上滾來滾去無奈的嘆氣,託着下巴道:“王爺,你的形像全毀了;如果讓人看到,下巴鐵定會掉一地的。”

晉親王抱着文昭坐起來:“掉一地?好吧,免得聽他們不停的羅嗦了。”他不再和紫萱玩笑,什麼事情都要適可而止得:“吃飯吧,我都餓了。”

說得自然而然,就好像這裡是他的晉親王府一樣:“文昭,你洗手沒有?我看你還沒有換衣服,好了,本王還要再洗一下手;走吧,我們一起去。”

紫萱目送他們離開,想到晉親王的那句話心就跳得快幾分:如果不回去了,終有一天要給人一句答案的吧?先不說她的心意如何——問題在於她現在也還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意;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傷了任何一人的心。

用過晚飯後,晉親王原本要留宿得,因爲和文昭約好一早要騎馬出城去轉轉,他還想打些野味回來得;可是他的那個母妃卻容不得他有這麼片刻的好時光,打發人來叫他說身子不舒服。

真得也好、假得也罷,這卻是天下父母最好用的招術之一;不管是晉親王、還是水慕霞,只要他們是人就算能猜到十有八九是騙人得,可是他們也不能賭那個萬一。

如果真有萬一那就是終身的悔恨;就算父母有千萬個不是,那也是生他們、養他們的父母。

晉親王只好回府,走時摸了摸文昭的頭:“你有個好姐姐。”他如果也能像紫萱一樣和朱家斷個乾淨清楚的話……;他合了閤眼,他不是紫萱,太皇太妃也不是朱老爺等人,長長一嘆的他告辭走了。

第二天一早,文昭就和兩個長隨出城,紫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因爲文昭現在不再是原來那個瘦弱、膽小的孩子,他已經長成一個小小的男子漢。

再說,男孩子不能當成女孩子來養得,不然那就不是愛文昭而是害文昭了;因此文昭要如何練武、如何安排他一天的時間,紫萱一般只是過目,不是有必要的時候她都是要讓文昭自己知道錯在何處,自己去改正而不是由她來指出。

清早的空氣有些涼、有些溼潤,帶給萬物潮氣也能讓人精神振奮;文昭策馬奔跑,任由風打在臉上、身上:他學習所有的東西都很盡力,只爲了一個目標就是將來有一天他爲姐姐撐起一片天來,由他擋在姐姐的身前。

他和長隨們離官道越來越遠,因爲練武嘛不可能在官道之上,而遠處的山也漸漸的近了;現在草木還沒有返青,馬蹄之下全是枯黃**的草兒。

忽然馬兒驚嘶倒地,而文昭的怒吼聲也同時響起:“絆馬索”

紫萱在府中用晚飯,說起來這個時辰用飯真得早了些,因爲太陽還沒有落山呢。

琉璃和璞玉、雪蓮幾個人吃得那叫一個快,而且還能照顧到紫萱那裡:紫萱不用她們佈菜什麼的,可是面前的碗一空馬上就會有人看到。

雪蓮拍了拍肚子:“飽了。”

璞玉重重的拍她的頭:“說多少次了,不許這樣子粗魯,以後要怎麼嫁人啊。”她訓完了雪蓮回頭看向紫萱:“郡主,婢子們收拾下去……”

管家進來了:“郡主,丁家打發人送來封信。”

璞玉把信接了過來遞給紫萱:“全叔,那送信的人——?”

“我打發他走了;我不打發,他也是要走得,走得還很急呢,就好像我們府裡會放老虎咬人一樣。”全叔現在是護國夫人府的管家,雖然來了不過三四個月卻是個能信得過的人。

紫萱點點頭讓全叔去忙,她把信打開看完後交給璞玉幾個:“看來,我們要出去一趟了,而且這身打扮是不成得;要換裝啊。”她看看自己的衣裙:“我們府上合用的衣服不多吧,出去買的話來得及吧?”

雪蓮跳起來:“我去給墨公子、水公子送個信兒,回來的路上一併買齊了就是。”

紫萱想想道:“琉璃一起去吧,雪蓮去送信琉璃你買成衣回來。也不用太着急,相信他們會有耐心的;看看錢小國公回來沒有,如果回來就一併請過來。”

不多時水慕霞和墨隨風、還有錢天佑就到了;不過琉璃沒有買成衣服,因爲在路上遇到他們三位後,水慕霞讓人回去取自己的衣物。

見到紫萱,墨隨風揚手把自己手上的小包袱扔給紫萱:“我的衣服,烈兒做得我還沒有上身啊。”最後一句是對水慕霞說得:“合適的話郡主你就穿吧。”

水慕霞一腳就把墨隨風的衣服踢到一旁去:“這裡有我的衣服,早幾年的衣服了,紫萱穿着應該正合適;嗯,只穿過一次的,也算得上是全新得。”

最後還真就是他的衣服合體,紫萱也就穿上他的衣服;雖然說是幾年前的衣服了,可是紫萱總感覺衣服上有股水慕霞的味道,讓她的小心肝各種跳得歡。

終於大家準備妥當了,在水慕霞大手一揮手衆人就上了馬車直奔京城最大的青樓飛仙閣。

丁家在信上言明,文昭如今就在飛仙閣中,如果紫萱想見小弟的話就親來飛仙閣;信上沒有提丁文、丁武二人一個字,但是想要救文昭沒有丁陽兄弟三人怕是不成得。

飛仙閣之所以聞名於京城,不但因爲這裡的姑娘個個貌美如仙,還因爲這裡的小生同樣清秀可人——是,這裡不只有姑娘。

丁家信中的含義不言自明,如果紫萱來得晚了,文昭就算是救回來這一輩子也毀了。

最大最豪華的房間裡,丁老將軍坐得很穩沒有起身迎紫萱幾人:“都坐、都坐,不用客氣……”他的目光忽然一凝,看着紫萱身後的文昭猛得站了起來:“朱文昭?”

紫萱微笑回頭看小弟:“丁老將軍居然還記得你,還不過去見個禮?”

文昭上前抱了抱拳:“老將軍好。”

水慕霞搖了搖他手中的摺扇:“文昭,你的話這樣說太過乏味,再有這樣的事情你要這樣問好——丁老將軍老當益壯,好有雅興啊;喏,二、四、六,嘖嘖,六位姑娘,老將軍何止是老當益壯啊。”

437章 臨老入花叢

丁老將軍還沒有開口,文昭那裡很受教的答應一聲,再次對丁老將軍見禮:“老將軍老當益壯,可喜可賀。”

原本水慕霞的幾句話並不會讓丁老將軍變了臉色的,但是小文昭又加上一句卻讓他的老臉怎麼也有些掛不住;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只是盯着小文昭:“你怎麼在這裡?”

紫萱踏上一步學着水慕霞搖了搖手中的摺扇:“老將軍相邀,雖然我們姐弟很不恥這種地方,卻也只能勉爲其難;如今老將軍這話問得卻讓本郡、本公子不懂了。”她身着男裝,差一點開口就叫破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丁老將軍哪裡還坐得住,站起來叫道:“來人……”

“老將軍這是要往哪裡去?”水慕霞卻伸手拉住他:“坐下我們慢慢的聊一聊;就聊聊老將軍請我們過來的用意吧,還請老將軍明示吧。”

錢天佑跟着擠兌一句:“你說完了我們才能早早離開,免得打擾了老將軍的雅興不是?放着這麼六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旁邊不理不睬得,老將軍心裡也心急火燎一般吧。”

丁老將軍“哼”了一聲,如今他自然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計;但是他們的人明明捉了三個人的,現在就在這飛仙閣中——不是文昭的話,那會是誰?朱紫萱的弟弟沒有落在自己手上,她接到信後大可以不來得,卻還是改裝而來此事絕不會那麼簡單的。

紫萱等人都坐了下來,這個也叫茶那個也叫酒,水慕霞拉住了人,錢天佑還要調笑,丁老將軍的聲音被他們一攪,屋外的人根本就聽不清楚。

“老將軍你就坐下吧,請神容易送神難啊,你叫了我們來什麼交待也沒有,這事兒就不地道了。”錢天佑摸了摸下巴叫旁邊的姑娘們:“你們愣着做什麼,還不過來伺候丁老將軍?”

有人上前行禮:“婢子們只是端茶倒水的……”

錢天佑一掌拍在桌子上:“那還不給叫姑娘過來,最少也要六個——不是你們媽媽怕我們的丁老將軍沒有銀子付帳吧?丁府知道嘛,怎麼可能會賴了你們的帳,快去,姑娘是越多越好啊。”

丁老將軍終於怒了:“錢小國公,你當老夫是什麼人?”

錢天佑左顧右盼一番,回過頭來看着丁老將軍道:“你都在這飛仙閣了,你還想讓本國公以爲你是什麼人?當然是臨老入花叢的人啊。你不服,那好——”

他站起身來推開窗子,窗子外面是天井,能一眼看到樓下的情景:通常是用來觀看樓下戲臺上的表演;此時樓下也正熱鬧着,因爲臺上更有姑娘唱曲,叫好之聲不斷。

錢天佑清了清嗓子,用出了他吃奶的力氣大叫道:“丁老將軍送了貼子給本國公,請我們到飛仙閣來相會,還一叫就叫了滿屋子的姑娘伺候,我說他是臨老入花叢他還不服;大家給評評這個理兒,本國公的話有沒有錯?”

聲音清清楚楚傳出去,把唱曲的姑娘嚇得也唱不出來了,而樓下的人們也不叫了、樓上窗子沒有推開的全部推開: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錢天佑。

錢天佑對上面拱了拱手,又對下面拱了拱手:“丁老將軍就在這裡,我可沒有騙大家;來,丁老將軍對諸位說幾句吧。”

丁老將軍怒道:“你胡說八道些……”

樓上樓下的人都知道丁家老將軍的確是在飛仙閣了,想到丁大公公曾經勇猛過人在青樓過夜,聽說從此就落下了病根兒:當真是有其父纔能有其子啊,原來丁大公公是和自己爹學來得。

丁家在朝爲官豈能沒有敵對之人?和秦家要好的、有利益牽扯得都看丁家不順眼的很,當下就有人扯開嗓子喊了一聲:“丁老將軍雄風不減,我賭今天晚上至少要三個姑娘伺候着。”

有人開了口馬上就有人跟着起鬨,於是賭的銀子越來越多,馬上熱鬧得就好像這裡是賭場一般。

錢天佑不樂意了:“你們不給小國公我評理也就算了,開賭也不叫上我小國公是什麼道理?看不起我錢府之人不成?”

丁家的人好惹啊,現在丁家正在走黴運;可是錢家的人當真不好惹,能來飛仙閣的人在京城是非富即貴,當下就有人大叫:“錢國公說得話當然是對得,丁老將軍分明就是臨老入花叢嘛。”

“來,錢國公你來做莊,我們賭個盡興。”衆人七嘴八舌的叫嚷起來,終於哄得錢天佑回嗔作喜,卻把丁老將軍氣得臉色鐵青。

丁老將軍衝到窗子邊上:“休要胡言,老夫來這飛仙閣是有事要辦……”

老鴇一聽急了直着脖子扯着嗓子就叫了起來:“老將軍,你的人剛剛爲你叫了七八個姑娘過去,你辦不辦事兒這銀子可不能少一分;就算您是一品大將軍,也不能壞了飛仙閣的規矩。”能在京城開起這麼大的青樓,當然是有背景之人。

且還不是一般的背景,否則老鴇也不敢對丁老將軍如此得。

衆人聽完老鴇的話鬨笑起來:“秦媽媽何必着急?如果丁老將軍辦完事兒不給銀子,我們陪你一起去討。”

還有一些人吹起口哨怪叫道:“我們都知道丁老將軍來飛仙閣是辦事得,我們來也是辦事啊;只不過我們不如老將軍多了,身子骨可經不起七八個姑娘的折騰。”

紫萱等人坐着吃茶,對樓上樓下的怪叫棄耳不聞;她還好些,可是琉璃、璞玉等人卻已經面紅過耳,倒底某些話予她們來說是太過了。

水慕霞搖着扇子:“髒水洗不髒手,同樣的道理。”他是在安慰璞玉幾人,當然也是在安慰紫萱。

紫萱微微一笑看向進來的幾個姑娘:“你們想要拿到銀子就要好好伺候老將軍啊,在這裡站着做什麼?”她的聲音和水慕霞等人不同,一般人可能聽不出什麼來,可是青樓裡的姑娘們卻心裡亮堂的很。

她們都是些可憐人,倚門賣笑的生活練就了一雙毒辣的眼睛,所以她們進門來纔會老實的立在一旁不敢亂動;如今聽到吩咐心中雖然發苦臉上卻笑得如同一朵花,齊齊的向丁老將軍見禮。

丁老將軍哪裡有功夫理會這些姑娘們,正努力的想解釋他來飛仙閣絕不是來做品行不端之事:“老夫……”

水慕霞忽然到跟前握住了丁老將軍的手,錢天佑馬上就上下其手一番搜出了銀票來,大方的拍在桌子上:“想不想要這一千多兩銀子?還不好好的伺候老將軍?”

姑娘們馬上就撲到丁老將軍的身邊,使得丁老將軍所有的話都成了笑話。

水慕霞卻在這個時候好心解圍:“既然老將軍不是來吃花酒作耍的,不知道老將軍來飛仙閣有什麼正經事兒?不要玩鬧了,不要誤了老將軍的正經事兒。”

此話一出樓上樓下再次靜下來,大家還真得擔心丁老將軍是有正經差事在身的。

丁老將軍的老臉黑了,他咳了幾聲:“總之,老夫是有事情要辦得,絕不是來吃花酒。”

水慕霞看着他:“剛剛那麼多的爺們都說了,他們也是來飛仙閣辦事的——老將軍辦得是何事,說出來才能免得大家誤會嘛。”

丁老將軍根本說不出來,一來他要辦得事兒當然不能對人說,二來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捉到的是什麼人,更是無法對人明言了。

錢天佑忽然大叫一聲:“還是來吃花酒的,只是被我們看到不好意思了吧?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來這裡的都是圖個開心——你們真是不給老將軍面子,什麼三個、五個、七個八個的,沒有出息我,賭老將軍今天晚上至少也要二十個”

樓上樓下猛得一靜,然後就如同開了鍋般炸開了,當然無人相信但卻有不少人起鬨。錢天佑偏在這時探出身子振臂一呼:“丁老將軍威武”幾聲之後,樓上樓下就有人跟着喊了起來,不多時就響徹整個飛仙閣。

丁老將軍的臉已經看不出是什麼顏色來了,原本端坐不動還想給朱紫萱一個下馬威呢,想不到剛照面兒他就把老臉丟了一個淨光。

紫萱看着他微笑:“怎麼樣,見面禮也算不得薄了吧?說實話,老將軍實在是很會挑地方啊,不然我還真得不好回敬老將軍這一番呢。嗯,丟了名聲的感覺,不錯吧?”

丁老將軍把姑娘們一把推開:“滾”

紫萱指着桌子上的銀票:“那是丁老將軍賞你們的。”不想牽累這些無辜之人,早早的打發她們出去爲好。

姑娘們拿了銀子出去,不多時樓上樓下的人都知道丁老將軍賞了姑娘千八百兩銀子,當下更是認定丁老將軍是來吃花酒的,而且還是一擲千金的那種。

丁老將軍起身:“老夫這次栽了,我們後會有期。”他倒真拿得起放得下,眼下已經沒有半點便宜可沾就想一走了之。

他最擔心的就是捉到的那三個人,擔心紫萱等人還有後手,趕着去看看那捉到的三個人,如果捉錯了人能放的就放,不能放就殺掉滅口也不能落個把柄在紫萱等人的手上。

438章 麻袋

丁老將軍這次要走卻沒有人攔着,墨隨風甚至幫他打開了門:“老將軍慢走。”

錢天佑在那裡依然在大聲的喊“老將軍威武”,看到丁老將軍擡起了腳來,他更大聲的道:“壓銀子壓銀子了,要真金白銀啊,丁老將軍出去換房間嘍,那個叫個*公去門外等着,姑娘進去一個就要記一個,千萬不要弄錯了……”

他是信口開河,想到什麼說什麼,不時還要來一句“丁老將軍威武”之類的,越發讓樓上樓下的人沸騰起來。

老鴇不但不阻止而且樂得合不攏嘴,不止是賭帳她有分紅,且這麼一會兒就進來多少人?樓上樓下又有多少人點了酒和姑娘——她啊,發財了。

水慕霞看着丁老將軍淡淡的道:“丁老將軍慢走,不送。”他賭丁家老狐狸絕對沒有那麼厚的臉皮,敢在此時踏出這個房門去。

丁老將軍是真得不想留下,真得很着急想知道丁家捉到的倒底是誰;可是錢天佑那裡帶着人叫得那麼歡,樓上樓下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自己?門外那些人的眼睛可是賊亮賊亮的,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心裡想什麼呢。

他的腿猛得沉重起來,想要踏出房門成爲極爲艱難的事情;而樓上樓下此時已經不只是在大叫威武了,在錢天佑的帶領下又加了一句“丁老將軍又洞房嘍”,使他惱怒的真想把錢天佑捏死。

當然,他也只能是想想。如果是墨隨風這樣胡鬧,他盛怒之下會出手,換成是水慕霞和錢天佑,他還真是不敢出手得。

終究他緩緩的退回到桌子旁:“我的人呢?”他叫人就沒有叫進來半個。

紫萱淡淡的答道:“我瞧他們很辛苦,就讓他們去歇歇了;老將軍有什麼吩咐,外面有的是人伺候着,不用那麼客氣的吧?你,可是花用了一千多兩銀子呢。”

那一千多兩銀子丁老將軍是有他用得,且是大用,卻沒有想到會變成花酒錢;他的心都在滴血了,因爲銀子對於丁家來說向來很緊張的。

“你們倒底想要如何?劃下道來吧,老夫、老夫認栽就是。”他知道此時想要脫身也唯有先低一低頭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他並不認爲輸這麼一次有什麼了不起得,最後贏了的才叫贏家。

紫萱大爲吃驚:“老將軍這話我就不懂了,是你約了我們來飛仙閣的,如今卻要問我們要如何?老將軍邀了我們來有什麼事兒,如今卻可以說了吧?”

丁老將軍還有什麼可以說得,原本計劃好的一切關鍵在於手上有朱文昭:想朱紫萱做什麼她會不答應?他嘆了一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老夫也是心切兒女的安危纔出此下策,所爲只是想救出那三個不成器的兒子罷了。”

這等鬼話當真是騙人的,如果只是爲了救人又何必約人到飛仙閣來?這樣的理由紫萱等人當然不相信,而丁老將軍也不是要紫萱等人相信他,不過就是想找個藉口、找個臺階罷了。

紫萱指了指桌上的茶:“老將軍的臉色不太好呢,先吃杯茶吧;我說過,你可要照顧自己身子,定要是丁家活得最長遠的一人才成。要不,讓墨兄給你瞧瞧脈,有大夫在這裡怎麼也不能讓丁老將軍有個三長兩短的不是。”

墨隨風微微欠身:“我隨時願意爲丁老將軍效勞。”

丁老將軍依然想得是走人:“老夫的確有些不適,就先走一步了;”他看一眼錢天佑:“國公,你能不能原諒老夫這一次?不要再捉弄老夫了,讓老夫悄悄離開回府去服藥吧。”

錢天佑回頭:“不能原諒你,爲什麼要原諒你,再說我又不是你兒子,你要不要回府吃藥會不會死在這裡關我屁事我說過了,大家到飛仙閣就是尋開心的,本國公的開心就是捉弄你,不然我吃飽撐得來飛仙閣啊。”

“你不想在飛仙閣開心隨便,我開心你總不能攔着吧?”他說完又振臂大叫一聲:“丁老將軍威武老子英雄兒好漢啊,丁大公公和丁老將軍一起威武”這話可是大有毛病的,丁陽公公是威武不起來了,丁老將軍和兒子一樣豈不是也要成爲公公?

這句話引得樓上樓下大笑,衆人因此也喊的參差不齊,更有人笑得撲在桌子上捶個不停:“丁大公公和丁老將軍一起威武,哈哈,一起威武。”

丁老將軍不但是碰了一根過硬的釘子,而且又被氣了倒栽蔥,當下不再理會錢天佑:他深知錢家的人都有把人活活氣死的本事,他還是不要招惹錢天佑爲好。

和混人計較的下場就是你贏了人們也不會看得起你,如果你輸了人們只會更加的鄙視——他想勝過錢天佑?那是門兒也沒有,他精於老謀深算卻不擅長鬍攪蠻纏,更不會胡鬧的本事。

他不得已對着水慕霞和紫萱拱手:“老夫就先行一步了。”能阻止錢天佑的也唯有這兩個人。

水慕霞一指門口:“我早說過了,不送。”

紫萱給自己倒茶水:“老將軍要走就請便,不過我認爲你還是不要走得得好,不然肯定會後悔的;坐下吃杯茶,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好戲一會兒就開場,老將軍還是稍安勿燥吧。”

丁老將軍聞言心中就是一驚:“恕老夫不能相陪。”聽到紫萱如此說,他更要去看看捉來的人才成;就算是捨出這張老臉去,他也不得不走一趟了。

他說着話再次站起來,可是打開門後他又差點又泄了氣,最終還是咬咬牙就踏出了一隻腳去。

“老將軍如果是想去看看帶來的那幾個人,”水慕霞看着他:“喏,左轉再左轉,左手邊的第一個房間;早去早回啊,恕在下就不相陪老將軍了。”

丁老將軍回頭看一眼水慕霞,心知事情有變怕是去看了也無濟於事了,可是不去倒底心裡不甘:事情倒底在何處出了差錯,爲什麼是他算計人卻變成了他被算計呢?他到現在還是一頭的霧水。

匆匆的趕到水慕霞所說得房間,打開一看裡面綁在椅子上人是他的長隨這就是紫萱所說得歇一歇,他過去解開長隨怒問:“人呢?”屋裡的麻袋少了很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是麻袋沒有全丟。

“被人救走了兩個。”四名長隨跪在地上嚇得全身發抖,看到還有一個麻袋在他們心裡稍稍的安穩一些,心裡祈禱餘下的麻袋是最重要的那個人:“但是有人經過掠走了那幾個人,沒有把人全部救走。”

丁老將軍合了閤眼:“你們看清楚捉來的是什麼人嗎?”

長隨們有些奇怪主子不問他們誰來救走的人,卻要問捉來的是什麼人——這個還用得着問嗎?可是做主子的問了,他們這些做奴僕的只能回答:“早看清楚了啊,一個是朱文昭,另外兩個是他的書僮。”

“擡來之後你們可看清楚了?”丁老將軍自然不能相信長隨的話了,因爲朱文昭精神的很,衣衫整潔可不想是自麻袋裡爬出來的樣子。

長隨們搖頭:“人裝進去後小的們就沒有再看過;”有人想了想:“有什麼變故嗎?打開這個餘下的看看就能知道根底了。”

丁老將軍看一眼地上的麻袋:“不要打開。嗯,把它擡出去扔了,不拘丟在哪裡都成,只要離我們府遠遠得就好。”三隻麻袋裝了三個人,沒有道理把長隨綁了救人會餘下一個的;這隻麻袋看上去可大得很啊,萬沒有看不到的道理。

不管這麻袋裡有什麼,他也不想知道不想看:留下來麻袋裡裝得絕對是他的麻煩,丟出去沒有錯。

長隨們很不解,有一人大着膽子道:“麻袋沒有被掉過包,老爺。”

丁老將軍一腳踹過去:“讓你們扔就扔,如果被人看到捉到的話,你們就自盡吧。”他哪裡有心思和長隨多說什麼,心裡盤算的是要不要再回去。

想到水慕霞的話他心底涼嗖嗖的,定了定神他還是決定回府:不能順着自己仇家的意思走就是對得;他們想讓自己回去鐵定有詭計,自己回府之後他們也就玩不出來了吧?

打定主意他擡腳就向外走:“快點,扔遠一點,完事就趕緊回府,如果再出差錯你們也不必回來了。”

長隨們答應着去抓起麻袋的四個角,一用力四個人就摔倒在地上每個人手中都抓住一塊麻袋片兒,摔得屁股那叫一個痛。

他們是完全沒有防備麻袋會破,而且看樣子也知道麻袋很重得,因而用了很大的力氣:擡進來時不是他們動得手,可是那麻袋卻結實的很沒有壞在旁人的手裡。

丁老將軍回身心知出了變故,不過他所想的是遇刺了:麻袋裡的人一準兒是來殺自己的;尤其是在麻袋就在他眼前破裂,還有一道白光閃現的時候,他更是如此認定。

先下手爲強,他應敵的經驗豐富,馬上一腳狠狠的踢了過去同時嘴裡大叫:“有刺客”

就在他的腳踢中麻袋裡的人時,那人也站了起來揚起臉,卻讓他大爲吃驚想收腿卻已經來不及了。

439章 丁家的乘龍快婿

那人手裡拿着柄短刀,站起來後好像有此暈頭暈腦的,一手握着短刀卻是一副想在臉前揮揮,揮走那些灰塵的樣子;丁老將軍的一腳踹了過來,那人的胸腹忽然一縮卸掉絕大部分的力道,不過腳印還是清清楚楚的印在了他的衣衫上。

他手中的短刃向丁老將軍的腿上劃去,同時口裡也在大喊:“有刺客”短刃飛快的在丁老將軍的腿上劃過,立時就帶出一道血花來。

此人自起身,直至傷到丁老將軍只用了一條手臂,因爲他只有一條手臂。在上唐獨臂的人多了去,不過京城之中最有名的獨臂人就是——晉親王。

丁老將軍也是大吃一驚:“王爺——”可是他就算喊出這句話話,他的腳也踹到了晉親王。他和晉親王先後兩次大喊刺客驚動了不少的人,而青樓裡的壯漢撞開門時,看到的就是丁老將軍踹向晉親王。

同時,丁家的四名長隨也各自揮拳撲過去;而晉親王受了丁老將軍的一腳,後退幾步巧巧的躲過了四名長隨的大拳頭;而此時丁老將軍的那句“王爺”也喊出了口。

屋裡靜了下來,屋外也靜了下來,只有遠處的紛擾之聲傳來,顯示這裡是極爲熱鬧的青樓。

晉親王靠牆站着看着丁老將軍半晌,才輕輕的開口道:“本王是晉親王,你們護駕有功,一會兒本王重重有賞。”說完,他纔看向丁老將軍:“爲什麼,老將軍你爲什麼要刺殺本王?”

就在此時錢天佑的一聲“丁老將軍威武”傳了過來,使得晉親王臉上閃一絲喜色揚聲道:“天佑,是不是天佑在這裡?快過來,本王有麻煩。”

丁老將軍還沒有來得及答晉親王的話,水慕霞和墨隨風就衝了進來:“王爺,你怎麼在這裡?”兩人把晉親王護在了身後,還不忘問他是不是受了傷。

晉親王搖了搖頭:“只是受了丁老將軍的一腳,而本王出聲後有這些人來救駕,倒是沒有受什麼傷。”他看着丁老將軍又問了一句:“你,什麼要刺殺本王?”

丁老將軍知道自己中計了,自朱紫萱以胡鬧的姿態出現,不斷的擄去他的兒子且還送入官府,爲得就是引自己動手吧?而換回兒子的法子不多,朱紫萱唯一的軟肋就是朱文昭了,他想得到朱紫萱等人也想得到。

等到他對朱文昭出手後,對方的佈局也就完成;如今他還真得是百口莫辯

晉親王是自麻袋裡掙出來的,而麻袋擡進來時青樓裡也不是沒有人看到——如今青樓的人知道麻袋裡裝得居然是晉親王,還會爲他說一句好話嗎?當然不會,落井下石倒是便宜的很。

“王爺,臣不敢。”丁老將軍抱拳彎下腰去:“臣以爲是刺客,沒有想到會是王爺在麻袋之中。”他擡起頭來:“王爺怎麼會在這麻袋之中?”

晉親王冷冷的道:“這個,正是本王要問你的話。”

水慕霞扶了晉親王就走:“叫府尹和兵馬司的人來吧,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在京城之中居然有人敢對親王下手,這不是要造反嗎?”丟下丁老將軍無人看他一眼,就好像他的去留完全無人上心一般。

心心念念要走的丁老將軍知道此時自己是萬萬走不得,雖然現在要走並不難;他當真在此時一走了之,就真得讓丁家萬劫不復了。

不得已的他只得跟在晉親王等人的身後,又回到他事先定下來的房間:原本是用來謀害紫萱等人的,如今卻成是他爲自己訂下的牢籠。

想到水慕霞曾對他說過的話,他真想給自己一記耳光:爲什麼非要去瞧呢?如果不去瞧就和他們耗着他們又能如何?如今,天知道朱紫萱等人要如何對付自己。

他心裡飛快的盤算着,不停的想着對策,不相信眼前的會是個死局;他更不能容忍自己就這樣如同兒戲一樣死在朱紫萱的手上,沒有刀光劍影、沒有驚天動地的奇謀——當真這樣死了,他真得死不瞑目。

晉親王先去換衣服了,那麼愛乾淨的人在麻袋裡呆了半晌,實在已經到了極限;他離開時看了看丁老將軍,卻什麼也沒有說。

丁老將軍在他的目光中也沒有看到殺機,但是晉親王的心思不是你能一眼看透得,越是如此平靜的晉親王越讓人心裡發毛;他踏上一步:“王爺,臣絕不是要刺殺王爺。”

晉親王看着他笑了笑:“當然,現在這屋裡沒有外人,你不說我們也都心知肚明;但,你要說服的人不是本王,也不是我們這些人,你要說服的是外面那些人,還有——皇上。”說完,他負起手施施然的去淨身更衣了。

丁老將軍被晉親王的話咽得狠狠喘了幾口氣,擡頭看向紫萱:“郡主不會以爲這樣的計策就能置臣於死地、置丁家於死地吧?”

“能與不能我不在乎,”紫萱沒有回過頭來,她一直在向天井下面看:“反正你有麻煩我就很高興。如果能要了你的命呢,我樂見其成,如果不能要了你的命,看你掙扎也是一大樂事,且,還能繼續和老將軍玩下去,也沒有什麼值得難過的地方,不是嗎?”

丁老將軍一口氣悶在胸口處,謀算人他可是老行家了,在紫萱等人自九黎回來他就在謀劃,哪一次不是認真對待,哪一次不是如臨大敵般,哪一次不是很在意結果:不論輸贏他總要計算每次的得與失。

哪像紫萱和晉親王這般的輕鬆,這般的不以爲意,這般的不放在心上?這樣的感覺讓他極爲難受,就好像他和丁家的人成爲了耗子,立在一隻吃得很飽的貓面前。

他長吸一口氣看向水慕霞:“你很清楚,王爺遇刺的事情很大,皇上定會徹查……”

“查唄。”水慕霞乾脆打斷了他的話:“我到時候去領件差事玩玩也不錯。”

丁老將軍終於閉上了嘴巴,沒有對錢天佑說什麼,因爲他知道說了也是白說;但是錢天佑卻不幹了,他幾步到了丁老將軍的面前:“你說,你是什麼意思,向誰都討了饒就是不理會我?瞧不起我是不是?啊,是不是?”

問一句錢天佑就拿腳踢丁老將軍一下,偏就對着他的傷腿踢過去。他的身手比起丁老將軍來相差太遠,十腳也不一定能踢到一腳,可是錢天佑要得不是踢上,反正只要丁老將軍閃避就要移動傷腿就會痛,這就足夠了。

丁老將軍看着錢天佑,真是有理也說不清,可是他卻不能不好好的說,不然錢天佑能做出什麼事情真得只有天知道。

和錢天佑糾纏的時候,晉親王終於乾乾爽爽的回來了,不過他原本的衣袍可是放得好好得,尤其是那個腳印是半點也沒有損壞。

丁老將軍撇下錢天佑跪倒在晉親王的腳下:“王爺,臣本不是要害王爺,也無刺殺王爺之心;臣在飛仙閣中只是要等郡主前來,用其弟要脅想換回自己的兒子,並小小的羞悔一番郡主;但是事情敗露被郡主利用,臣是罪有應得,但請王爺相信臣絕無加害之心。”

他倒真是豁出去了,把自己的打算全盤託了出來:“而且臣的行事有人能證實,臣實在不知道王爺怎麼會在麻袋當中……”叩了一個頭:“臣見到皇上也會如此分說,而且臣萬不會做出在京城、在飛仙閣中刺殺王爺的事情來。”

晉親王點點頭:“此事當然有疑點,不過你還是對皇上去說吧。不要打擾了本王看戲,難得一見的好戲啊。”

丁老將軍心裡稍稍心安,知道自己猜對了,朱紫萱等人就是要他親口向皇上承認自己的謀劃;他是不想承認,可是不承認想害朱文昭的話,那就要認下刺殺親王的罪過,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也是沒有辦法啊。

紫萱看着他微笑:“這人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好,你如果在府上乖乖的等我送上的大禮,也不會有今日之災吧?算了,不要板着臉了,過來一齊看戲吧。”她說完錢天佑就推丁老將軍,把人硬是推到了窗邊上。

如果丁老將軍認真的話,十個錢天佑也推不動他啊;但是眼下他有短處捏在人家手裡,自然是不敢相強得。

天井下方的戲臺上如今正熱鬧,原來是剛來的姑娘在“選婿”,這不過是飛仙閣招攬客人的手段罷了;只是站在最中間的、也是站得最高的那位姑娘,丁老將軍在那隱約之中看到了一抹熟悉。

如果不是那姑娘頭上蓋着一層輕紗,他說不定就能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熟悉之感;現在他再仔細的去看也摸不到頭腦。

紫萱笑顧他:“丁老將軍一臉的疑惑?不要緊的,馬上秦媽媽就會爲老將軍你解惑了。”她的話音剛落,秦媽媽那嗲聲嗲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今天晚上我們飛仙閣雖然不曾來天仙,卻也不是老少爺們能常見到的姑娘,你們啊,今天可是豔福不淺”秦媽媽甩了甩她手中的帕子,揭起當中姑娘的頭紗來:“這位姑娘可是丁老將軍的掌上明珠,就是剛剛‘老將軍威武’的丁老將軍,親手賣到我飛仙閣來得。”

“各位放心,不會有任何的麻煩。來,說說這位姑娘吧,老將軍的長女,原名梅英,如今在我們飛仙閣卻是梅仙了;今天晚上哪一個要做丁老將軍的乘龍快婿,下手可要快嘍;底價一百兩銀子”秦媽**聲音不是一般兒的高,每一個字都讓丁老將軍聽得清清楚楚。

440章 都不是講理的主兒

丁老將軍怒了,可不是一般的怒,他的鼻孔裡噴出來的氣都快要帶火星了:“秦媽媽,你敢如此辱我丁家,真得以爲我不敢拆了你飛仙閣不成?”他看得很清楚,那個有些熟悉感的姑娘就是他的女兒梅英。

但是此時當場認女對他及丁家的侮辱有多大?因而他沒有理會梅英而是向秦媽媽發難,略過梅英去讓人們不能確定那是他的女兒,也算是保住女兒的些許名聲吧。

秦媽媽聞言擡頭絲毫不懼:“丁老將軍,您要拆飛仙閣可以,但是您說我辱了丁家和老將軍,這話我就不願意聽了。”她掐着腰立在那裡,手中鮮豔至極的手帕揮來舞去,也爲她添了不少的氣勢:“人是不是你丁老將軍交給我得?銀子也是我親自交到丁老將軍手裡的,如今想借此拆了我飛仙閣,行啊,老將軍你有本事你就拆。”

錢天佑陰陽怪氣的叫道:“秦媽媽,你是說丁老將軍親自把人賣給你得?”

“當然。”秦媽媽拍了拍手:“不然我哪裡來得膽子啊,不過既然人賣給了飛仙閣就是我飛仙閣的人了,就算丁老將軍要拆了飛仙閣,今天晚上梅仙姑娘的第一夜也是要由我秦媽媽說了算——大家都知道,秦媽媽我眼中向來只有銀子。”

丁老將軍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秦媽媽,誰給撐腰做出這等事情來我不管,今天我就非要拆了你這留仙閣不可。”他說完一按窗子就跳了下去,落到秦媽**身邊伸手就握住秦媽**胳膊:“你再不給老夫認錯,老夫現在就活活劈了你。”

錢天佑伸個懶腰:“唉喲,不好了,丁老將軍要殺人嘍;來人啊,救命啊,秦媽**小命眼瞅着就要沒了。”他叫得很歡,可是屋裡的人沒有一個緊張的,也沒有人跳下去救人。

水慕霞倚在窗子邊上看着下面,搖搖頭道:“我瞧着丁老將軍的身子不太好呢,就算是練了幾十年的功夫,可是那麼重得病能恢復的這般好?”

墨隨風抱胸不以爲意:“我也能做到,只不過如此做得話是要付出代價的,嗯,比如說少活個幾年之類得;虎狼之藥幾乎都可以立竿見影,卻有違用藥救人的本意,醫者父母心沒有正經大夫會如此用藥的。”

晉親王眼珠一轉:“那個彩羽……”三人對視一眼咧咧嘴,誰也沒有再說下去;反正丁老將軍少活幾年也不是什麼壞事兒,總比活個長命百歲強得多——他多活一年就要害死多少人啊,早死對旁人來說就是大發慈悲了。

秦媽媽看着丁老將軍,就算是胳膊被扭得生疼她依然是一臉的笑容:幾十年的風塵歷練,她是什麼樣苦沒有吃過?早已經知道無論什麼時候還是笑比較好,因此她笑得依然是開開心心的樣子。

“老將軍,爲奴家撐腰的人您還是理一理比較好;而且你要打要殺、還要拆留仙閣,也不能不和主人打個招呼是不是?”她嗲嗲的聲音裡帶着三分譏諷:“相信丁老將軍不只是會爲難婦孺,由奴家帶您去找主家如何,到時候丁老將軍就來個冤有頭債有主。”

丁老將軍聞言心下就是一動,他原以爲秦媽媽如此大膽妄爲,是受了朱紫萱或是錢天佑的支使;因此他才揚言拆了飛仙閣,也算是找回一點場子。

他之所以認爲飛仙閣和晉親王無關,是因爲飛仙閣是青樓,不會有哪一位王爺會自低身段的;尤其是晉親王,如果他當真承認飛仙閣和他有關,倒還省了他不少的手腳——天下文人的唾沫也能淹死晉親王的。

身份尊貴無比還能把飛仙閣弄到自己名下的,除了錢天佑那個混球外也只有朱紫萱這個什麼也不懂得婦人了:他的本意就是要逼出飛仙閣的真正主人來。

如果真是朱紫萱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他一旦叫破朱紫萱的郡主身份,朱紫萱就不要再想繼續做她的郡主殿下了;到時候他和朱紫萱就算打了個平手,誰都得讓一步才成。

但是現在聽秦媽**話,再看看秦媽**目光,卻讓他猜測自己料錯了:飛仙閣的確是易主了,但是現在的主子卻不是朱紫萱或是錢天佑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倒沒有什麼可懼得,能買下飛仙閣並且直承此地是自己又能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丁老將軍的不安來自秦媽**有恃無恐,一個老鴇落在他手上居然不怕還敢對他大小聲,依着老鴇的油滑來說是極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主子身份比他丁老將軍尊貴的多

可是比他尊貴的人,在京城之中那可都是王公之流啊,怎麼可能會和飛仙閣有關係?霎間丁老將軍的心頭都轉過了百餘個念頭,倒把木然的立在身邊不遠的梅英忘到了腦後。

梅英完全嚇傻了,她全身都在抖可是卻不敢掉一滴淚水、也不敢開口尖叫救命;因爲她已經吃過了苦頭,如果不是落在飛仙閣她真得不會知道世上有這等酷刑。

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父親從天而降讓她差點喜極而泣,險些就哭喊一聲“父親”撲過去;但是她的父親卻沒有看她一眼,也不曾對她說過一句話,使她心中更加的絕望——父親是嫌棄她了吧?她已經沒有了名聲,已經成了最骯髒的女子,看她一眼只怕都會髒了眼睛。

看着自己的腳尖,她不知道父親如果當真不要她、不認她,不帶她離開的話,她要如何活下去?她,還真得不想死,就算是落到了飛仙閣中,就算是吃了些苦頭,她反而更想活下去。

丁府之中的生活,現在想來就算是看盡冷臉的日子,也幸福的讓她願意付出一切重新擁有。

樓上,正對着紫萱等人房間的窗子打開了,一個人摟着飛仙閣的紅牌懶洋洋的倚在窗子上道:“誰要拆了孤的飛仙閣?孤昨天才買下來得,你和孤有這麼大的仇嗎,要知道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你賠給孤啊。”

敏郡王

丁老將軍的眼睛猛得一縮,他怎麼就忘了王公之流中也有一個混球呢?而且比起錢家叔侄來更加混球、更加難纏。他看着敏郡王圓圓的臉,心裡琢磨着要不要放開秦媽媽。

現在,他如果放開秦媽媽這臉自然是丟大了,不過如果不放開的話,他怕丟得人只會更大;但是,梅英是他的女兒,此事就這樣算了的話,他真得要看着女兒成爲飛仙閣的姑娘不成?

他好像沒有退路。丁老將軍從來沒有如此的進退兩難過,轉頭再看向紫萱等人的所在,心中已經猜到了大概:他把麻袋裡的人賣給秦媽媽,當然是說好在見過紫萱後再把人交給秦媽**,爲得就是一報紫萱賣芳菲之仇。

他的打算是等到他把兒子救出來後起身走人,到時候就讓朱紫萱和秦媽媽要人吧;當然,秦媽媽不敢當真把朱文昭留下當小倌兒,可是此事定會被傳得街頭巷尾都知道。此計,是梅英想出來的,他看中的就是能把朱紫萱姐弟的名聲毀得一點也不剩,且還讓朱文昭永無出頭之日,相信能給朱紫萱帶去不小的打擊。

卻沒有想到,那一筆賣身契簽下後他賣出去的不是朱文昭原本他以爲人是被朱紫萱救走了,他老老實實的伏身認罪也就是知道此事還有後招,因爲朱文昭的賣身契可在秦媽**手中;但,一切的謀算如今全落到他的頭上。

而且朱紫萱更狠,把梅英推到了人前狠狠的削了他的老臉;最最厲害的就是,他不救女兒的話不行,不止是骨肉之情且關係着丁家的名聲;可是如果執意救女兒的話,敏郡王他又開罪不起。

前有狼後有虎,讓他怎麼做都是錯。丁老將軍的眼,紅了。

“你是不是成心的啊,說什麼弄了個好地方讓爺們來樂樂,本王這裡連三杯酒都沒有吃下去呢,就有人要拆了這裡,擺明就是掃本王的興頭;從來就沒有有聽說你有對頭,今兒這出是你故意的吧。”一個聲音再次傳了出來,雖然不知道是哪一位,但聽這話也知道是位王爺。

紫萱對着丁老將軍挑了挑眉頭,微笑着搖了搖手中的摺扇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對方那裡可有兩位王爺呢,足夠丁老將軍喝一壺的。

丁老將軍的臉色真得變了,當真沒有想到今天之事是步步是計、環環相扣,把他套得如此緊:和敏郡王能攪到一起的王爺,那德性好也好不到哪裡去,何況聽聲音好像還喝得有點暈了。

王爺原本就不是講理的主兒,吃醉酒的王爺那更不會和你講理了,尤其還是被人打擾了他尋歡作樂,滿肚子的不高興正要找人發作呢。

丁老將軍的臉都綠了,敏郡王已經讓他頭大了,再加上一個吃醉酒的王爺,今天他要如何收場?轉過臉去看一眼梅英,他心頭煩燥更甚:總不能拋下她不理吧?那丁家自此之後可以在京城之中除名了。

441章 梅英的意中人

晉親王聽到對面房間醉意濃濃的聲音微笑起來:“天佑,你和你那個表舅怎麼請得動老王爺的?還真得下了本錢啊。”

錢天佑搖頭:“不是我請得,我也是剛剛纔知道老祖宗來了。呃,丁家老頭兒的面子可真不小啊;而且經過今天之後這飛仙閣要大大的出名兒了,生意一準兒火爆啊。嘖,我那個舅舅還真是有本事。”

晉親王聞言看向水慕霞:“只怕做生意的本事不是出自你表舅的身上,慕霞,是你的主意吧?”

水慕霞伸個懶腰:“總要給人家個好處吧?至少也要讓人家對人交待的過去,不然這次之後休想再請得動這些菩薩們了。”他把扇子打開對着紫萱眨了眨眼睛:“我不太喜歡自己動手,如此一來相信就算丁老頭有什麼狐朋狗友,也不敢出來亂跳得。”

紫萱微笑:“不和你客氣了。”她的臉有點微紅,因爲水慕霞的扇子打開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手上拿得扇子,和水慕霞的那一把應該是一對。

水慕霞淡淡一笑:“紫萱你還是客氣了。好了,我們看戲吧,不然忙活了幾天豈不是太虧了?天佑,我們幾個賭一賭如何,看丁老將軍他是救女兒呢,還是不救女兒。”

晉親王想也不想:“不賭。”

樓下的丁老將軍就沒有紫萱他們的閒情逸致了,因爲敏郡王身後探出了一個頭來,一個圓圓滾滾的頭,一張圓圓滾滾的臉;接着敏郡王被擠到一旁去,窗子那裡就被一個人幾乎填滿了。

老王爺,京城之中最有名的胖王爺,現今皇帝的叔祖父。

這個,才當真是惹不起的人;不要說是他丁老將軍,就是皇上也惹不起啊。

“臣,見過老王爺、王爺。”丁老將軍現在不用想了,不得不把秦媽媽放開而跪倒在地上行禮。

而秦媽媽剛剛還笑容滿面的臉,如今已經是珠淚滾滾,就算是距她最近的人,也沒有看清楚她的笑是如何消失,而淚水是如何是出現的:“痛殺奴家了。”她也哭倒在地上。

老王爺沒有看地上的人,先看到紫萱和水慕霞:“蕭家的大小子也在啊,過來、過來,我剛嫁了一個女兒出去,唉,你知道我兒女多,嫁了一個還有四個在家裡呢,這打發女兒啊錢少怕她到夫家受氣,錢多了我老人家又免不了肉痛啊。”

“瞧見沒有?一大筆銀子拿出去,我老人家硬生生的痛掉了百把十斤肉啊;看到你太好了,你小子這次可不能跑,一定要爲我老人家賺出嫁十個八個的姑娘的銀子來才成……”胖王爺開口就是他又瘦了。

紫萱看着胖王爺真得沒有發現他瘦了,如果真像他說得那樣,上一次就瘦了百十斤肉,這次又瘦百十斤肉的話,胖王爺絕對就不胖了。

水慕霞笑得就好像臉上忽然開出了十朵八朵花:“能爲老王爺做點事兒,那可是求也求不來的福氣。老王爺,喏,這位就是那個誰誰誰了,哈,不用我多說老王爺你知道啊。”他指着紫萱說得煞有介事。

老王爺看一眼紫萱:“咦,好俊俏的小後生啊了。啊,知道知道,我老人家當然知道。”他說完捅一捅敏郡王:“小子,那後生是誰啊?”

敏郡王也不敢笑:“那不是小後生。”

“哦,不是後生啊。”老王爺不在乎的點點頭,雖然還是沒有弄明白紫萱是誰,不過他也不打算問了;總動腦子很累人的,他看着水慕霞笑眯眯的道:“那你小子還不過來陪我老人家吃幾杯?”

水慕霞側了側身子:“當然的,應該的。”晉親王上前抱拳見禮:“皇叔。”

老王爺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你們這些王八羔子們不安好心,請我老人家吃東西鐵定有盤算。”瞪了一眼敏郡王后他笑着對晉親王點點頭:“皇侄也在啊,真是巧;你們在那邊吧,人太多到一屋裡太擠了,我近來又胖了人一多就上不來氣。”

現在他老人家又胖了。

紫萱這才知道,人家老王爺身上的肉是多了還是少了,要看情形來得。她也對着老王爺見了禮,不過在飛仙閣中不便叫破身份,她就沒有多說話。

老王爺看到晉親王后有老大的不樂意,因爲他在這個侄兒手上吃過幾次小虧,當然吃虧這種事兒他老人家是不會對人承認得,就算是兒子們面前他也不會承認。

他老人家不高興自然就會有人要倒黴,再說樓上的客氣完了就該輪到樓下了;不過他第一句話不是對丁老將軍說得,而是對秦媽媽道:“起來說話,是哪個欺負你了?真是反了天,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是我老人家的紅顏知己?”

好在窗子足夠高,紫萱又扶着窗櫺,不然老王爺的話說完她很有可能會掉下樓去的。

樓上樓下的衆人心中是想什麼的都有,但是無一例外都憋紅了一張臉,什麼表情也不敢有啊。當然,秦媽**身份立馬水漲船高起來。

秦媽媽哭得倒是不難看,抽抽答答的把丁老將軍要殺她的話說了出來:“奴家只是賤民,丁老將軍要奴死奴家還能有活路?”

老王爺一聽老淚橫流啊:“你如果死了,哪裡還有人能彈出那等的曲子來給我老人家下酒,不能吃酒我老人家哪裡能吃得下飯,不能吃飯我老人家豈不是要活活餓死?丁家老小子,我老人家有什麼是你看不慣得,皇上都年年祈求我老人家長命百歲,你卻想餓死我老人家。”

丁老將軍的臉何止是綠啊:“老王爺,臣不敢。臣也年年祈求上天保佑老王爺安康長壽。”

老王爺哪裡聽他的,就是咬定他心懷不軌想活活餓死他;吃醉酒的人你能理論?他跪在地上怎麼分辯也無用,最後只能叩頭認錯:“臣知錯。”

“知錯就行了,我老人家被你折騰半天起碼瘦了百八十斤……”老王爺再次老話重提,敲完竹槓後他終於問了一句:“丁家老小子你不在府裡養病,跑到飛仙閣來做什麼?”

紫萱聞言看一眼老王爺,想起他那身不俗的功夫再看看敏郡王,心裡亮堂的很:京城之中不乏明白人,可是這些明白人爲了各種的原因都在裝糊塗啊;當真是什麼事情也不理會,豈會知道丁家老狐狸生病呢。

聽完丁老將軍和秦媽**話後,老王爺的大手拍在窗櫺上:“秦媽媽給銀子沒有?”

“奴家給了。”秦媽媽答得利落。

“丁家老小子你收銀子沒有?”老王爺其實比丁老將軍的年紀還要小,可是他輩份大啊,因此再不順耳也無人能讓他改口不叫丁老將軍是老小子。

丁老將軍也只能答:“收了。”

老王爺轉身就回去了:“那還爭什麼爭,秦媽媽還是快點做生意吧,不然虧了賠了敏郡王把你扒了皮都有可能——他就是掉錢眼的貨。”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剛剛還要水慕霞幫他賺十個八個姑娘嫁妝的事情了。

丁老將軍自然不能同意:“慢着”

老王爺大怒把手中的茶盞就狠狠的擲了下來:“你是不打算讓我老人家吃酒了是不是?那個,誰,秦媽媽,你弄個球給她,讓她自己選婿——你們飛仙閣總要給丁大將軍個面子是不是?”

秦媽媽馬上答應下來:“五百兩銀子,有人有意的話就請到臺前來了,我們梅仙姑娘要選婿嘍。”她是故意要給丁老將軍難堪。

丁老將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你姓秦?”

秦媽媽笑笑:“正是姓秦,原以爲丁老將軍進門就會知道呢,不想現在纔想起來;這飛仙閣原本是秦家的,現在丁老將軍還有什麼不懂得?”

梅英身邊站着幾個丫頭,只不過卻不是伺候她得,個個目光兇光的盯着她;如果她不把手中的繡球丟出去,肯定會有她的苦頭吃。

此時紫萱起身:“我出去一下;我和雪蓮去就成。”人有三急啊,沒有辦法的事兒;再說吃了這麼久的茶水,不三急纔有問題呢。

水慕霞目光閃了閃:“我也正要下去走走。”他猜到了紫萱要去做什麼,只是青樓裡龍蛇混雜,他不放心讓紫萱一個人去。

晉親王也猜到了,既然水慕霞跟了下去他就坐在這裡盯着丁家老狐狸。

紫萱也沒有多說,和雪蓮一起到樓下時找到秦媽**貼身丫頭才知道每個房間都有馬桶的——不過屋裡那麼多人紫萱也不可能去用啊;於是那丫頭就引紫萱等人去秦媽**房裡,因爲她知道眼前這些人很不一般。

丫頭的善解人意讓紫萱很高興,便客氣的道了謝還讓雪蓮取了銀子出來打賞。

就在這個時候,一物飛來打中了紫萱的頭再落到地上,骨碌碌滾動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正是梅英手中所拿的繡球。

紫萱和雪蓮、水慕霞都極爲愕然,不約而同的擡頭看向臺上,正好看到梅英含羞帶怯、又帶着幾分可憐祈求的眼神——她不會是看上男裝的紫萱了吧?

要知道紫萱三人和丫頭在人羣的外面,距梅英可是極遠得;如果不是梅英看中了紫萱,不小心擲到這麼遠還真是不可能。

紫萱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的道:“我,今天晚上的新郎倌兒?”

442章 羞死

好在紫萱的聲音不大,除了秦媽**貼身丫頭外,只有雪蓮、水慕霞還有幾個在他們身邊不遠的、看熱鬧的人聽到。

看熱鬧的人並不認識水慕霞和紫萱等人,因爲他們一直在外圍對樓上的人都沒有看清楚過;至於水慕霞和紫萱身上的衣服,他們是故意穿了大多數人都會穿得天青色,整個大廳裡有半數的男人都穿着這個顏色。

至於衣料的好壞,樓上樓下的距離當然分辯不出來;所以幾個看熱鬧的只當紫萱他們也和自己一樣,不過就是運氣比他們好一些罷了。

有個人還笑道:“恭喜兄臺小登科啊。”

水慕霞第一時間就把紫萱推得側轉了身子,免得被衆人盯着她的臉細瞧;他自己也低下頭來,沒有和周圍的人打招呼道“同喜”之類的客氣話。

他遊歷天下什麼樣怪事沒有遇到過?但是眼下的事情當真是頭一次,女子要做新朗倌了,嘿,真是天下奇聞,他當然不能讓飛仙閣的人知道這一點。

此時,他最有興趣的不是紫萱要做新郎了,而是梅英那個要做“一夜新娘子”的人;他下死力的盯了一眼,在看到梅英那含羞帶怯的樣子時噁心了一下下。

因爲他剛剛背對着梅英,梅英沒有認出他來很正常;至於男裝後的紫萱,是真得被她當成一個男子,還是她另有所圖就很難說得清楚了。

他的食指和拇指在袖中動了動,臉上的笑意不減,可是一雙眼睛裡卻閃過了寒意:居然有人要和紫萱成親?不管梅英打得是什麼主意,就憑她要和紫萱“成親”就太過可惡,絕不能輕饒。

當然,梅英也有可能沒有認出紫萱來,因爲她和其父現在應該認爲紫萱和他都在樓上的房間裡,沒有想到他們會突然出現在樓下。但是,紫萱和他真得不是故意的,真得只是意外,如果梅英當真認錯了人——嗯,只能說是天意,怪不得他人呢。

水慕霞胡思亂想着看人把繡球揀起來,在衆人的目光聚焦中送到紫萱的手上;他摸了摸下巴用極小的聲音道:“我應付着,你和雪蓮避一避吧。”

紫萱看看自己手上的繡球,本想扔下得卻被水慕霞拿走了;再說沒有水慕霞的話,她也抵不過三急去,因而匆匆扔下一句“我先去秦媽**房裡”,轉身就和雪蓮跑開了。

她的長相很多人都沒有看清楚,看到她落荒而逃不少人鬨笑起來,以爲這是哪一家初來見識風情的公子哥兒;如今天降豔福抹不開臉了——至於去秦媽**房裡,那當然是出身非一般啊,不然豈能隨意出入老鴇的房間。

尤其是在現在,秦媽媽可是被老王爺視爲紅顏知己的人啊,那閨房更不是一般人說進就能進得;可是人家不止是說去就去,且還有秦媽**貼身丫頭做陪,顯然這出身好得不一般。

不少人看着紫萱的背影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唉,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人家出身好、長得好,自然能拔得頭籌;誰讓他們沒有個威風八面的老爹呢,如今也只能乾巴巴的眼紅了。

秦媽媽也沒有認出紫萱來,而丁老將軍滿心裡都是掙扎和憤怒,只是在人頭攢動中看到紫萱那頂書生帽,同樣沒有認出紫萱來;他沒有太過留意紫萱,是因爲他快要氣炸了:他的女兒梅英居然真得把繡球扔了出去

他還在想法子,他還給梅英使過眼色讓她忍耐一時,他一直沒有放棄要救女兒、救丁家的名聲,可是卻沒有想到女兒居然恬不知恥的把繡球丟了出去。

滿廳的口哨聲、叫嚷聲都是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他的臉上,使得他漲紅了臉盯着梅英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

不要說是怒罵,他都有一劍殺了梅英的衝動,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家的名聲、丁家的名聲,他真得一腳就踹了過去:自始至終他沒有承認過梅英是他丁家的女兒,就算是救出梅英來他也不打算留其在府中。

梅英只能出家了,這是她最好的去處。

但是現在梅英把繡球丟了出去,他如果責罵或是動手都是承認她是自己的女兒;而此時,他再怎麼當衆和梅英相認?

可是梅英也很無奈,她當然不想把繡球丟出去,但是那幾個婢女手中的長針刺在身上不是一般的痛啊。她真得再也受不了那種疼痛,再說依她看父親想要救她根本不可能,因爲老王爺已經發了話。

倒不如她自己尋個合意的,只要是個官家子弟、出身很高的話能爲她贖身,到時候她做個妾也成啊。總之,她不要在這裡過倚門賣笑的日子,父親靠不住當然就要靠自己。

好在因爲秦媽**話,敢過來競價的人都出身不低,但是卻沒有讓她真正放心相托的人;就在她感覺婢女們長針又逼到肌膚時,心焦的不知道把繡球丟給誰好時,目光一瞟之下看到自樓梯上下來的紫萱。

於是,她的繡球就擲了出去,還好她在家中經常玩投壺一類遊戲,準頭不錯的正中她想要砸中的人。

秦媽**房裡紫萱已經自驚愕中回覆過來,看着雪蓮笑道:“我要做新郎倌了,真是想不到的事情呢;不過,不知道梅英是不是認出了我,纔會把繡球擲過來?管她呢,去瞧瞧她想要耍什麼把戲吧。”

紫萱三人回到樓上時,秦媽媽已經知道梅英擲中的人是誰了,她正在房裡給晉親王人等人賠不是;面對丁老將軍時猖狂,此時在秦媽**身上半點也看不到,整個人緊張的說話都有點顛三倒四。

在晉親王的一雙冷眼下她還能說出話來,已經非常人可比了。

墨隨風和錢天佑也感覺這事實在是太巧了,也太讓人感到好笑,同時也懷疑是有人搗鬼,因此並沒有爲秦媽媽開口解圍。

紫萱進來後秦媽媽纔算是找到了救星,不過她並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只以爲是晉親王的女眷:因爲晉親王明顯是太過生氣了。

她的一雙眼睛閱人無數,自然上眼就識破紫萱是女扮男裝,也爲晉親王的怒火找到了答案;她心裡也感覺此事太過巧合了,回去定要好好的收拾梅仙一番才成。

“沒有什麼事兒,秦媽媽不要太過擔心了。安排一間房給我,等我們吩咐時就把那個梅仙送上來。”紫萱笑着打發秦媽媽離開,看向晉親王道:“王爺不必着惱,相信和秦媽媽是無關的。你們猜,丁老將軍會如何做,他的女兒就要洞房花燭了呢。”

晉親王的臉色和緩了一下,看看水慕霞卻沒有說話——他和水慕霞都拜過一次堂,可惜的是新娘子不是他們想要的那人;如今紫萱又要做新郎,莫名的就讓他心頭火起。

水慕霞撫掌:“梅英不管是不是故意,顯然丁老狐狸是不知情得;嗯,我們不如把計劃改一改,如此這般怎麼樣?”

錢天佑第一個叫好,衆人移到另外一間房裡各自藏好後,紫萱才叫秦媽媽請梅英過來。

此時的丁老將軍一腳跺下,臺子在他的腳下裂成了兩半:“你們飛仙閣要做什麼老夫管不着,但是,不要把什麼人都硬和丁家扯在一處;就算是王爺在這裡,我同樣也是這樣說。”

他對着樓上的敏郡王拱了拱手:“臣的確是賣了幾個人在飛仙閣,不過那都是有原因的;但是秦媽媽所說得那等事情絕無可能,王爺,此事臣定要秦媽媽給臣一個說法。”

最終,他捨棄了女兒。

敏郡王看着他:“你要找秦媽媽就去吧,和本王沒有關係;不過飛仙閣可是本王的,如果少了、短了什麼東西,丁老將軍你要給銀子;喏,這臺子也是銀子啊。”

老王爺醉得更厲害了:“誰,啊,又是誰要欺負秦媽媽,讓他、讓他到我王府去談,我不打斷他兩條狗腿……”

丁老將軍正要說話,就看着秦媽媽一搖一擺的走過來:“梅仙,走了,不要讓公子等得着急了。丁老將軍,你要不要過去瞧瞧,讓公子給你見個禮?”

梅英不說話沉默的走到秦媽**身邊,看也沒有看父親一眼。

丁老將軍當然不要去,不過秦媽媽說晉親王有請他纔跟了上去,等到閒人少時他低聲道:“秦媽媽,要多少銀子好說……”

“你要爲梅仙贖身?”秦媽**聲音卻不小:“不過人家這位公子可是付了銀子的,要贖也只能等明天了。”

推開門,紫萱端坐在桌子旁看着梅英笑:“進來吧。”

梅英羞得擡不起頭來,還是由着秦媽媽把她扯進房裡:“見、見過公子;”她見了禮後淚水忍不住落下來:“還請公子、公子憐惜小女子命苦被人所害。”她跪倒在地上。

紫萱看着梅英:“姑娘既然對在下青眼,豈能不助姑娘一臂之力;只是,在下何德何能……”她住口不說。

梅英脖子都紅了:“公子是人中龍鳳,豈是凡俗之人能相比得。”說完,擡起頭來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紫萱;只是太害羞,因此飛快的低下了頭,也就是看到了紫萱讓她心跳的、赤luo裸的、直接無比的目光。

她還真是看上了紫萱這讓紫萱感到太意外了,不是陰謀,居然丁梅英真得看上了她

此時門外的丁老將軍忽然一腳踢開了門,因爲他聽出了紫萱的聲音:“你、你不仔細看看眼前之人是誰,就說、就說出那般丟人的話來?”他真得要羞死了,不然也不會衝動的踢門而入,指着女兒的鼻子罵了。

443章 壓軸戲

丁老將軍一踢門,馬上驚動了裡屋藏身的水慕霞等人,差一點他們就要縱出來救人;及時發現只是丁家老狐狸羞惱成怒,他們才各自站定繼續看好戲。

梅英此時正是心神最爲慌亂的時候,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由父母做主,而今天她是迫不得已才選婿,且要私託終身:想到要同牀共枕的事兒,當然慌張得六神無主。

忽然聽到父親的責罵,第一個反應不是看向紫萱而是自辯;她當然也知道羞恥的,當然也知道在此時委身於一個男人是不對得,當然也明白最好她來個自盡之類的以全名聲;但是她不想死。

她爲活下去、爲自己打算,眼前也只有找個男人做倚靠的法子;因爲父親不可靠啊,她不自救總不能等死。

可是不管她在心裡爲自己如何開解,總還是知道自己所爲很丟人;在看到父親闖進來責罵時,她就把父親的話理解錯了:“公子是人中龍鳳,雖然在此地不得已而託終身,但是相信公子知道梅英命苦,會憐惜梅英、保護梅英。”

她說完不忘回頭看向紫萱,就是想借這個機會逼紫萱說出爲她贖身的話來。

紫萱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還用力的握了握才放開,雖然沒有開口但是那意思梅英卻能明白;但也因爲被大男人牽了手、摸了手,而脹紅了一張臉,哪裡還敢看紫萱一眼。

梅英很清楚自己以後的日子要全依仗眼前的男人,因此她羞得直想鑽到地底下還是輕輕的、柔柔的道了一句:“全憑公子憐惜,梅英願意做個丫頭常侍在公子身邊。”

紫萱看着梅英那嬌羞的樣子就想大笑,卻還是硬生生的的忍住了:“咳,豈能委屈姑娘。”她自和梅英說話就有意的粗着嗓子說話。

梅英聞言是又羞又喜:“謝謝公子垂憐。”

丁老將軍氣得跺腳:“你還要臉不要臉了?我、我打死你免得你活着丟人現眼。”他擡腳揚手就打向梅英。

梅英沒有想到父親還想要打她,嚇了一跳後退兩步下意識的就想躲到紫萱的身後去;在她看來,以後她要倚靠的人就是紫萱。

丁老將軍看到女兒的舉止更爲氣惱:“你要氣死老父嘛,梅英;你還不擡頭仔細看看你選中的人是誰,真真是要我丁家的臉沒有地方擱。”

梅英卻以爲父親看不上自己選的人,可是她如今已經落到飛仙閣,眼下是唯一的活路怎麼會惹得意中人不快?她想也不想的道:“父親,梅英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魂,已經不再是丁家的人了,所爲之事當然和丁家無關。”

紫萱再次握住梅英的小手:“此話當真,你真得對我……”

“梅英、梅英爲公子願意做任何事情,就算公子讓梅英去死,梅英也絕不皺眉頭。”梅英垂着頭羞得全身好像都要着火了,卻偏偏沒有掙扎一分,任由紫萱握着她的小手輕薄。

紫萱笑着看一眼氣得呼呼喘氣的丁老將軍:“梅仙,你是說真得——願意爲我做任何事?比如端水洗腳,你也做得?”

“做、做得。”梅英的聲音都顫了起來,想到爲男人洗腳她的身子都軟了,幾乎都要靠在紫萱的身上。

紫萱大笑着一把抱過梅英來,成功的再次讓丁老將軍氣得換氣而說不出話來,伸手摸了摸梅英的臉蛋:“你真得願意爲我去死?”

被男人抱在懷中,當着自己老父的面兒雖然很不好看,可是爲了自己將來的日子好過,梅英還是沒有掙扎;反而把羞紅的臉埋到紫萱的胳膊上,任由紫萱抱住她。

“願、願意。”梅英的話輕得如同耳語,身子已經化成了水癱倒在紫萱的懷中。

紫萱把她的髮釵拔下來,看着她的長髮散開笑道:“梅仙說什麼,公子我沒有聽到呢?尤其是丁老將軍也沒有聽到,公子我如何能請岳父大人出去呢?”

梅英聽到後心中雖然暗嗔,但是也想讓父親趕快離開,纔好讓她和公子好好的說會子話,取得這位公子的疼愛,將來再生個一兒半女的,妾也不一定不能出頭的。

“我情願爲公子去死,”她抖着聲音說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屬於公子身上的清香她心中就如風吹的水面一樣盪漾起來:“只要公子讓我去死。”

丁老將軍氣得兩眼冒火,指着女兒呼呼的直喘氣卻偏生說不出一個字來;他想衝上去把女兒奪過來掐死,可是裡屋有呼吸之聲讓他清楚自己只要妄動就會引人出手,到時候會不會有殺身之禍就不清楚了。

不過他氣得頭暈眼花,要動手還真得有點困難,就算開口喝斥兩句都因爲嘴巴忙着吸氣呼氣而沒有空閒。

紫萱看一眼丁老將軍,對懷中的梅英道:“那你就去死吧。”話音一落,還不等梅英的驚愕浮現到臉上,她雙臂用力就把梅英推出去,任由她摔在地上。

梅英摔得不重,可是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公子,你、你是和梅英玩笑吧?”

“和你沒有玩笑的心思。”紫萱取了桌上的茶盞:“你死了我真得會很高興。”

梅英不相信想擡頭看看公子,正巧聽到父親的怒吼:“朱紫萱,你要辱丁家到什麼時候?”

震驚怎麼會是朱紫萱,不會是父親氣糊塗、氣瘋了吧;她怎麼可能會把繡球拋給朱紫萱呢。

水慕霞等人挑簾踏出裡間開口就笑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梅英沒有想到房裡還有其它的男人,轉頭看過去一眼就認出文昭來;至於水慕霞等人,她也是久聞其名,此時當然不難推斷出眼前的男人們是誰。

直到此時她才驚醒一般看向紫萱,細瞧的第一眼也不過是熟悉罷了,再瞧上幾眼她身子輕晃,雙臂一軟再次全身伏在地上,連聲音都顫了起來:“你,你當真是朱紫萱”

紫萱微笑如故:“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梅仙姑娘,我們可不是初次見面了,倒沒有想到你對我情根深種,能置生死予不顧。嗯,本郡主實在是感動的,如果你當真死在本郡主面前,我會更感動的。”

梅英沒有想到自己錯眼識人,再想到剛剛自己那些不知羞的話,還有任朱紫萱輕薄的舉止,當真是一頭重重的撞在地上:還有比這個更讓人着惱得嗎?她真得不要活了。

丁老將軍氣得雙腿發軟也坐倒椅子上,看着女兒卻沒有說一個字;今天他的老臉,全被這個女兒丟盡了。

“郡主,今天你計高一籌。”他看向紫萱:“但是來日方長。今日郡主對丁家的污辱,臣全記在心中了。”

紫萱挑起眉頭來:“你愛記不記,本郡主也懶得理會,只是你太過不講道理,本郡主卻不能代人受過;梅英可是你親自賣給飛昇閣的,而我也是梅英自己選中的夫婿,要說你們誰受了污辱的話,也只能說是自取其辱,與本郡主何干?”

錢天佑倚在柱子上:“就是,又不是我們逼你賣兒賣女的。”

丁老將軍聞言心中一沉:“你說什麼?”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因爲他想到麻袋是三個,可是被人擡走了兩個——其中之一裝得是梅英,那另外一箇中裝得會是誰呢?

錢天佑撇嘴:“國公爺的話只說一遍,你沒有聽清楚了?那下次記得帶耳朵出來。”他轉身推開窗戶看了看:“還沒有到壓軸的好戲。”

梅英忽然跳起來撲向紫萱:“我和你拼了”她真得不能接受自己看上得男人是紫萱假扮得,何況紫萱剛剛可是沒有少輕薄她,如此侮辱她怎麼也咽不下去。

紫萱伸腳就抵住了她的肚子:“梅仙,你翻臉也太快了吧?剛剛死活都要跟了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現在居然對我喊打喊殺得——叫秦媽媽來,他們飛仙閣的姑娘實在是欠調教的。”

梅英根本傷不到紫萱,只能恨得給了自己兩記耳光:爲什麼會沒有長眼睛呢,爲什麼要送上門來被人家侮辱。

秦媽媽進來要帶人,丁老將軍一掌把人推開:“哪個敢動她?”

秦媽媽卻笑眯眯的道:“老將軍承認她是你家女兒了?是要贖人是不是,那就和我過來談談吧。”

丁老將軍咬了半晌牙忽然接連抓了梅英兩把,把她的臉抓花還不肯罷休,又屈起兩指來把梅英的眼睛挖了出來:“敢假扮我丁家之人,就要知道有此下場。”

秦媽媽被嚇了一跳,是真得沒有料到丁將軍會下這樣的毒手;看着痛得滿地打滾的梅英,她心裡一陣又一陣的發涼。

晉親王看着丁老將軍:“爲了名聲,你不殺她?”

水慕霞冷聲道:“畜生不如。”

讓梅英留在飛仙閣中接客,當然是不成得;可是爲梅英贖身的話,丁家同家名聲受辱,尤其還是他丁老將軍親手把女兒賣掉得。爲了丁家、爲了他自己,丁老將軍下手把女兒的容貌毀去,還弄瞎了女兒的眼睛——就算是留在飛仙閣,梅英也不能接客了。

如此他咬定此人不是丁家的長女,誰又能和他上門對質?

紫萱看着他:“好,丁老將軍不愧是大丈夫啊,那接下來不知道丁老將軍還有什麼手段讓我們見識。請,壓軸戲開始了。”

444章 奉陪到底

紫萱指着窗口對丁老將軍說請,意思是讓他過來再繼續看戲;她和水慕霞等人都有很好的心情,就算現在下面唱最無聊的小曲他們也能聽得津津有味兒。

可是丁老將軍就沒有這樣的心情了,不要提地上得慘叫打滾的人是他的親生女兒,今天他反被人算計就讓他沒有一點好心情。

他是狠得下心也下得了手,可是看着梅英的樣子,看着地上梅英滴落的鮮血,他黯然的道:“來人,請大夫過來;”頓了頓他又道:“請好大夫過來。”

他擡頭看向紫萱:“這一筆帳……”如果不是紫萱設下這等毒計,他完全不用對自己的女兒下狠手得;逼得他們父女成仇,全都要怪朱紫萱的心腸歹毒。

紫萱打斷他的話:“記帳是吧?記吧,記吧,我不知道的有多少帳都被你們丁家記上了,還會在乎眼下這一點兒?記多記少隨便你,現在呢你不看戲也不要找擾我好不好?這齣戲,可比梅英那一出精彩多了。文昭,你過來不要瞧,小孩子家瞧什麼瞧。”

丁老將軍還想說話時,就聽錢天佑興奮的叫了一聲:“出來了,出來了。”

聽得下面絲竹聲響熱鬧非凡,連晉親王都移動了腳步:“還真是給面子啊,嘖,名角出來唱一出也比不過眼下的排場。”

丁老將軍往下一看,只見臺子早被人清理走了,如今那個地方正在舞獅;獅子並不大,但是看得出來是是老手,舞得極爲精彩,不時引來聲聲喝彩。

獅子舞完,還有說書先生講了一段小古,就是斷袖的典故;只不過他說得風趣從生,也同樣引來不少的喝彩。

終於在幾個長相漂亮如同女娃的小童簇擁下,兩個清秀的少年擡出了一頂藍紗轎子;樓下樓上的人們都睜大了眼睛看向轎子,都在猜測自轎子裡走出來的會是什麼樣的翩翩少年郎。

錢天佑回頭對丁老將軍好心解釋:“喏,現在要找郎君可不是姑娘家,在飛仙閣裡的小倌向來極有名頭,因此他們當中的紅牌比姑娘裡的頭牌身價更高呢。看到沒有,剛剛那些姑娘們可沒有這排場吧,嘖,你猜轎子裡的會是個什麼樣的男兒?”

丁老將軍眉頭一皺,看看紫萱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來:應該不會吧?當真是得話,又豈會老老實實的轎子裡坐着,如今正是要大鬧的時候。

轎子停在了當中,在衆人的千呼萬喚下,那轎簾終於被一隻手握住了;大多數人都看不清楚那手長得如何,不過眼前的人對手有少人都失望了,但卻對轎子裡的人長相抱有更大的希望。

因爲手相不好,如果不是長得特別出衆,飛仙閣豈會安排如此盛大的排場推出轎子裡的小倌呢?衆人的目光都聚集要轎簾上,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秦媽媽尋來一個什麼樣的兒子。

轎簾終於被轎中人挑開,那露出來的衣袖讓衆人眼睛一亮,有人忍不住喃喃的道:“秦媽媽真捨得花銀子啊,這身衣服就價值不菲了。”

把衆人的胃口吊得極高,高到了極點時,秦媽媽終於過去扶了轎中的人出來。

不過人一出來衆人幾乎是齊齊的失聲相“噓”,可見大家有多麼的失望了:出來的男子年歲偏大些也就罷了,可是也長得太胖了一點點。

也不是沒有人喜歡有點肉的,因此小倌裡不全是瘦子;只是這位小倌胖就罷卻偏生穿小一號的衣服,把身上的肉勒得鼓出來一道又一道,實在是太過礙眼。

其實就算裝扮差點也不是不能忍受,可是這廝偏擺出一副他天下第一帥的表情來,就由不得衆人不噓他了。

丁老將軍的一雙手握緊了窗櫺,果然是丁武

錢天佑吹了一聲口哨:“秦媽媽,你今天晚上的生意要賠了哦。”

秦媽媽笑着拋個媚眼上來:“錢國公不必替奴家擔心,今天晚上奴家怎麼也能賺個三瓜兩棗,請國公爺吃頓酒的話足夠了。”

丁武左顧右盼,還故作瀟灑的打開扇子擺了擺,又對着樓上樓下之人見禮:“請,請了。”他就好像是來赴宴的,完全不同於剛出道的小倌有各種抹不臉;他甚至帶着幾分洋洋自得,立在秦媽**身邊一雙眼睛只管往姑娘們身上盯。

紫萱笑道:“丁武倒是真大方,果然不愧是丁老將軍的兒子啊。”

此時終於有人認出油頭粉面丁武來,笑着對他招手:“丁三公子,幸會啊。”

丁武也不知羞:“幸會幸會。一會兒過來喝幾杯如何?”

“丁三公子,哪裡能不捧場。”有人大笑出聲:“我定要過去吃幾杯酒才成。”

丁老將軍大怒回頭:“郡主,夠了”

紫萱擡起下巴來:“不,不夠。”她說完輕輕的搖了搖頭:“相比馬家人所受的一切,眼前這點遠遠不夠。”

丁老將軍這次沒有跳下去,因爲跳下去也只是父子受辱而已;但是他不下去,飛仙閣中有幾人不知道他丁老將軍就在此地?

秦媽媽那裡已經開價:“丁武。喏,姓丁,奴家不多說了。今天晚上,丁武要在我們飛仙閣做新人,因着丁武公子的身份不同,這底價就要一百二十兩。”

衆人鬨然叫道:“不高不高,我出一百五十兩。”不多時丁武的身價就越過了二百兩銀子去。

丁老將軍一雙眼睛都要鼓出來了:“郡主,你如此辱我丁家,當這天下沒有說理的地方嗎?我們金殿之上見,臣定要參你一本。”

紫萱擡眼看看他:“你忘了,你要對皇上說出一切的實情;不然,你就要擔上刺殺王爺的罪名,要知道可是人證物證俱全啊,丁老將軍。”

丁老將軍身子一震愣在了當場,現在又是兩難之地:他如果想要擺脫刺殺晉王爺的罪名,就要直承他所做得事情;直承這些事情後,那後面紫萱等人對丁家的所爲,皇帝怎麼會爲他做主。

“還有,女兒是丁老將軍賣得,兒子也是丁老將軍賣得,就算是到了金殿之上關我什麼事兒呢?”紫萱微笑:“所以到哪兒我都奉陪到底,丁老將軍你自己做主就成,不必知會我了。”

445章 遠遠不夠

丁老將軍聽完紫萱的話身子晃了晃,倒底沒有站穩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形,霎間胸口氣血翻騰,如果不是他運功壓住的話,說不定真會一口血吐出來。

因爲紫萱說得沒有錯,不管丁梅英還是丁武,他親生的一兒一女全是由他親手賣給飛仙閣的:只是,他在賣得時候沒有想到賣出去的人會是他的兒女罷了,不然豈會那麼容易的以二三十兩就把人全賣掉了?

不,當然不是銀子的問題:丁老將軍險些被自己的想法氣死,他怎麼可能落到賣兒賣女的地步呢,再怎麼樣他也不會把一雙兒女賣到飛仙閣來得。

的確,他並沒有想過要把捉來的文昭在飛仙閣還給紫萱,而是一到飛仙閣就把人賣掉了:主僕三人他賣得銀兩也不多,也不打算把身契握在手中,到時候逼得朱紫萱交出兒子來,他再把身契丟在朱紫萱的身上,看她要如何處置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因此他賣得很利落,沒有半分的猶豫。並且,爲了免得飛仙閣的秦媽媽萬一知道朱文昭不敢收人,他當然不會把朱文昭的名字寫上,而是選了低價的、賣黑人頭的方式:也就是賣身契上的名字,飛仙閣後頭再填,畫押之後就可以拿銀子了。

至於飛仙閣會不會問出真實姓名,只要身契上面的手印是朱文昭就可以:相信飛仙閣打開門做生意,也不會因爲朱文昭就破了規矩,就算是朱紫萱亮出郡主的身份,秦媽媽也會收銀子才放人。

就算秦媽媽不敢招惹朱紫萱,平白把人放了那朱文昭被賣到飛仙閣成爲小倌的事情,也定會被京城之人知道。如此,已經能讓丁老將軍滿意,所以他並不在意丁文昭最後會是如何離開飛仙閣的。

當日他和梅英在書房計議的時候,都曾感嘆有件極爲遺憾的事情,那就是不能把朱紫萱一併賣到飛仙閣中,一男一女姐妹二人同入飛仙閣,纔會是京城一大盛事呢。

他萬萬沒有料到搬起來的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如今他賣給飛仙閣的果然是一男一女,只不過不是姐弟而是兄妹罷了:活到他這把年紀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原以爲再也不會有什麼事情難倒他,今日方纔知道什麼叫做籠中獸。

來硬的,化打不過晉親王、水慕霞以及墨隨風:來軟的?朱紫萱根本就是油鹽不進的碴兒,想讓她擡擡手放過他們丁家那當真是妄想。

樓下的丁武初時還在洋洋自得,過了一會兒有些不自在看向秦媽媽:“這,有些不對勁啊。”秦媽媽笑得眯起一雙眼睛來:“哪裡不對勁了?公子你就等着享豔福吧。”丁武“啪”把紙扇合起來:“公子我是來尋歡作樂得,秦媽媽剛剛的話就說錯了,如今他們誤會了……”

“說明公子你很得人心啊:“秦媽媽打斷了他的話:“我的話也沒有說錯,今天晚上你是來尋歡作樂得,以後你天天都可以在我飛仙閣裡陪着老少爺們尋歡作樂。”

丁武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上了當:“秦媽媽,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丁府的公子!”他伸手就抓向秦媽媽的衣領:“你敢把公子我當成小倌,是活得不耐煩了吧。”秦媽媽沒有動,早有人捉住了丁武的手使他動彈不得的同時,還痛得讓他怪叫了幾聲。

“小點勁兒,弄得身上青一塊紫一聲,大爺們看着會不高興的:“秦媽媽臉上的笑意全都不見了,看着丁武冷笑兩聲:“進了我飛仙閣的人,還沒有人敢對我秦媽媽無禮:收拾不了你這麼個人,我飛仙閣的招牌還要不要了?”她微微擡了擡下巴:“給他點厲害的,也博衆位大爺們一樂。”說完也不理會丁武,對着四周福了又福:“這丁武倒是有點野性子,不過相信不會大多少:而且有不少大爺就好這口,今兒可算是有福了。”自有人叫好不停,說是定要把丁武收拾的老老實實,讓他從此以後死心塌地云云:聽得丁武臉色發漲就要張口大罵,可是壯漢們卻不由他張嘴,在他身上稍用點力就讓他閉上嘴巴。

接着壯漢們就把丁武按倒在剛搬過來的桌子上,有人握住了丁武的衣領用力一撕,就露出丁武小半個胸膛來,還怪笑道:“好細滑白嫩。”說完又伸手揪住丁武的另外一邊的衣領,卻擡頭看向四周停下了手。

此舉馬上引得人大叫起來,夾雜着各種的口哨聲:使得丁武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曾經帶着惡僕不只一次欺辱良家婦女,也曾如此泡製人家,惡僕們的怪叫讓他興奮莫名。

但此時他被按倒在桌子上,衆目睽睽之下成了他欺辱的那個弱女子,很清楚的感覺到周圍如狼似虎的目光裡帶着的獸慾,他的身子因爲羞恥、因爲害怕而顫抖起來。

他想有人來幫他一把,他想有人來救救他,他對四周的人叫起來!

“我是丁府的三麼子,諸位叔伯兄弟弊一位助我脫困我丁家定會厚厚的相報。”

可惜的是沒有人要救他,圍在這裡沒有到樓上樓下房裡尋歡的都是喜歡小倌的人:如此被飛仙閣的壯漢舉止刺激,哪裡還有人心?就如同丁武帶着欺侮弱女子的那些惡僕們,全都不是人,又如何會有人的憐憫之心。

丁武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孤立,如此的絕望:在壯漢又扯破他另外一邊的衣領時,在衆人的怪叫聲中,他嚇得居然落下淚來:“救救我,救救我。”

但是無人救他,都在盯着他大叫着助興助威,恨不得那壯漢把丁武的衣衫都扯破:而加價的銀子已經越過了三百兩。

“求求你們了,饒過我吧,我定會讓人奉上千兩銀子的。”丁武終於對四周的人絕望了,他開始向秦媽媽及飛仙閣的人求饒。

可是秦媽媽是個生意人,而飛仙閣的壯漢都是受僱於人的打手,他們比丁武逞獸慾的時候要冷靜的多:但結果就和丁武一樣,絕不會對到手的肉有半分的憐憫。

樓上的丁老將軍幾乎要把牙咬斷了:“還、還不夠嗎?!”這份侮辱他真得無法眼睜睜看着而無動於衷。

紫萱看着化:“不夠。不止是對馬家來說不夠,就是對毀在丁武手中那些弱質女流們來說,更是不夠!你不會告訴我說,你不知道你兒子做得那些好事吧?本郡主沒有細查就已經知道被他所污後死得人不少於十個了!”

“這等畜生,這樣就夠了就沒有天理了。”她的眼睛眯起來:“不止是不夠,而且是遠遠的不夠。”她整治丁家的人,原本只是因爲私仇,爲她外祖家的人討一個公道:收拾丁文的時候已經很生氣,丁文的貪財讓他爲了兩畝良田就能害死一家三口人!

但是她也沒有想到丁武會更加的不堪,不能單以好色來論罪,丁武的所爲根本就不是人。在她得知後就想狠狠的收拾丁武,但是除了殺掉他外也沒有想到什麼好法子:因此使紫萱很些氣悶,認爲也太過便宜了丁武。

“說起來,本郡主原本不知道要如何整治丁武,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報應不爽:可巧,丁老將軍你爲本郡主送來了法子,說到這裡本郡主還要謝謝你才成。”紫萱挑了挑眉頭。

如果不是丁老狐狸娶用飛仙閣來害文昭,紫萱也想不到讓他把一雙兒女親手賣給飛仙閣:至於樓下現在的把戲,那全是秦媽媽的功勞一紫萱就是問了一句能不能讓丁武得到真正的教訓,秦媽媽就出了這般的手段。

丁老將軍當然聽得懂紫萱的話,當下一口氣血涌上來身子也晃動不止:就在這個時候,丁老將軍帶着的一個長隨,一直不曾開口只是老實的立在旁邊,此時搶過來連在丁老將軍身上拍了十幾掌,又給他一粒藥丸:“老爺,莫要中了人家的計。”

丁老將軍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說得是。”一直跟着丁老將軍的心腹長隨居然是彩羽。

紫萱打量彩羽一眼:“你的膽子真不小啊,居然敢到飛仙閣來。”

彩羽神情一緊:“郡主,如果民婦陷在飛仙閣,民婦爲了自保…”她一直不作聲跟在丁老將軍身邊,就是不想被人識破:如今,她是真得有點怕了紫萱。

晉親王看也不看她:“你不多事,無人會理會於你。

“就是。你自然有敵手,本郡主還真得不想代人出手。”紫萱說完又看向樓下,不再理彩羽了。

樓下的丁武如今露出了胸來,並且還露出半個肩膀來:那衣衫不知道是不是壯漢故意所爲,半避半掩的勾得四周的人更是拼了命的往外掏銀子。

秦媽媽卻還是不緊不慢,因爲她知道還能拿到更多的銀子:“怎麼也要調教幾下再交給大爺們,不然有所冒犯奴家就是大罪了。”

任人魚肉凌辱的感覺讓丁武的淚水流個不停,可是他越這樣周圍的虎狼越流口水,就如同他欺辱那些弱女子時一樣:他以爲現在已經很慘了,卻沒有想到壯漢拿來了軟鞭,對着他就抽了下來。

抽得不輕不重,落得的地方也很有講究,卻還是讓沒有受過苦的丁武大叫出來:只是,落在身上的鞭子並不是最可怕得,最最可怕的是周圍猛然間亮起來的幾對眼睛,以及他們喊出來的“五百兩”、“六百兩”!

他很清楚這些叫出幾百兩銀子的人爲什麼如此大舍財,想到落在他們手上以後不只是受辱怕是要慘到極點,他大聲哭叫起來:“父親,救我,快救我!”

446章快活

丁老將軍聽到了,兒子沒有大聲呼救的時候,樓下的對話他也聽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要如何救人?女兒是他賣得,兒子也是他賣得,人家飛仙閣的真正老闆他還招惹不起——和紫萱爲敵就已經得罪了晉親王,再加上敏郡王和老王爺的話,他不如直接找個繩子上吊算了。

跳下去救人是不可能得,朱紫萱這些人不是擺設,敏郡王等也是有備而來;他握緊了雙拳又放開:“郡主的厚賞臣收下了……”他想走了,反正留下來也只是受辱而已。

女兒廢掉了,可是兒子在下面他不能當衆去殺人傷人吧?早知道有丁武在,他也不會對女兒下狠手了:丁梅英認識她的人真不多,就算是見過一兩次面兒此時也難以斷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她。

但是京城之中認識丁武的人就多了去,他就算是想否認也不可能得;如果此時再否認那不是他的兒子,就是再給人機會侮辱他。沒有法子至少可以一走了之,不必再看下去讓自己難堪。

紫萱打斷了他的話:“丁老將軍,本郡主賞人就是明着賞,從來不會暗地裡送;就如我前兩天給你府上送得大禮,本郡主都是言明瞭的。今天嘛,本郡主只是來看戲的,可不是來給你丁老將軍送禮的。”

她擡起眼來,目光中帶着幾分冷意:“要說厚禮的話,應該是丁老將軍準備送給本郡主的吧?嗯嗯,還不錯,是本郡主回到上唐後收到的最開心的一份禮,要謝謝丁老將軍你如此費心博本郡主一笑了。”

每一個字都重重的砸在丁老將軍的心上,他再清楚紫萱不過是想要氣他卻還是被氣得一口氣沒有換過來,在彩羽的拍打下嘴角流出一絲血來;他沒有再說話轉身就走,多說也只是更多的受辱罷了。

說起來也怪不得任何人,的確就是他佈下的局,只是沒有料到此計害到的會是他們丁家而已;他用計害到自己,當真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因此絕不是被羞辱這麼簡單。

水慕霞笑着踏出去攔住丁老將軍和彩羽的去路:“老將軍走得如此急,可是怪我們沒有待客之道?”

紫萱笑道:“女兒活生生的在他面前痛暈過去,老將軍都不曾眨一眨眼睛,那樓下的兒子他當然不會在意其生死。嗯,不對,丁老將軍怎麼會承認他的兒女被他賣到了飛仙閣?樓下的當然不會是丁老將軍的兒子。”

丁老將軍合了閤眼再睜開:“郡主,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輸贏現在還太早了些吧?臣身子不適,便不陪王爺和郡主了。”

晉親王冷冷的道:“本王讓你走了嗎?”。

丁老將軍緩緩轉身:“王爺要臣如何,當真要讓臣死在這裡才能應了王爺的心?臣戎馬一生,邊關無數次歷盡生死,就算是有些許之錯……”

晉親王看着他的眼睛:“丁老將軍,你還真不要對本王說這些;同爲領軍將帥,一場戰役過後人家餘多少兵,你餘多少?人家受多少傷你受多少?不要以爲仗打贏了,就一切太平無事,真要細數本王可以和老將軍到金殿之上對質。”

“你有功?”他轉過頭去冷冷的看一眼樓下痛叫的丁武:“你敢說你有功於國、有功於朝廷、有功於皇上的話,不怕那些死在邊關、死在戰場上的英魂們不放過你?”

水慕霞眯起眼睛來:“你的爵位是將士們的血堆積而成,不要對我們說你有功,真得很讓人噁心。”

丁老將軍的臉色一變,看看水慕霞和晉親王什麼話也沒有說低下了頭去;有些事情,他以爲不會有人提起,至少不會被朝中的重臣、王公們知道。但是沒有想到,紙裡終究是包不住火得。

紫萱沒有過問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只問她能問、該問的,知道她應該知道的事情;因此她看向樓下的丁武,聽到有人大聲叫出“七百兩”時回頭笑道:“七百兩啊,好價錢,老將軍可以有所安慰了。”

“當然。”錢天佑撫掌:“聽說當今最紅的小倌人,當年頭一天也只不過三百六十兩銀子;老將軍調教的人,果然不同。”

墨隨風咳了兩聲轉頭,水慕霞卻撫掌笑道:“說得好。”和錢天佑一唱一和間,就把丁武和丁老將軍的關係弄得複雜了。

丁老將軍聞言臉上的肉一陣扭動,終究那口嚥下的血還是吐了出來死局,他在設此局時就是這樣認爲的,相信朱紫萱姐弟這次不管如何都有脫層皮下來;現在,依然是死局,只是身在局中的人是他而已。

丁武看到喊出七百兩銀子的人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虎背熊腰時,嚇得兩眼一翻差點暈死過去;七百兩銀子的主卻是很憐香惜玉,一把攬過丁武入懷,大手在他的臉上一撫:“放心,我會溫柔點的。”

秦媽媽接到銀子是眉開眼笑,聽到這裡急忙讓人把鞭子奉上去:“大爺,您玩得開心點兒。”至於丁武的死活——這個敢買下丁武的人不在乎的話,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能在京城中來飛仙閣玩的,能出得起七百兩銀子買一夜*的人,又豈是平常之人。

出七百兩銀子的人向後一揮手:“不用,我用自備的。”隨從馬上取出鞭子遞過去,他接過擺了擺:“這才叫鞭子。”那鞭子足有飛仙閣鞭子兩個粗。

丁武拼命掙扎可是和人家的力氣相比就如同是個孩子,被人夾進了樓下的一間房裡;不多時裡面就傳來各種奇奇怪怪的叫聲,不像是痛極卻也絕不是舒服。

紫萱伸了個懶腰:“沒有戲可看了,回府去吧。”

錢天佑鬼笑兩聲:“留兩個人在這裡吧,怎麼也要看看丁武出來會是什麼樣子的吧?我可是很期待的,你們沒有人惦記着?”

晉親王搖頭:“不惦記着。那人天佑你不記得了?我說一個人你就記起來了,北蠻的鎮邊王。”他挑了挑眉毛看一眼丁老將軍:“他們家,好像一直好男風。”

錢天佑長長的“哦”了一聲:“不用看也知道丁武是什麼樣兒了,那七百兩還真不貴,丁武怎麼也要養三個月才能接客了。到時候,我定要找幾個人來捧捧場纔是,不把丁武公子捧成飛仙閣的紅牌,怎麼對得住那個金光燦燦的‘丁’字。”

丁老將軍在彩羽的照顧下,剛剛緩過氣來聞言差點又牽引舊疾,好在有彩羽軟語相慰,才勉強平靜下來。

水慕霞等人走得時候卻不肯悄悄離開,一路上不時和人打招呼,帶着丁老將軍招搖而行;於丁老將軍而言就彷彿是在綁了他示衆,好不容易看到了飛仙閣的門口,墨隨風和水慕霞卻又和秦媽媽客氣起來。

接着老王爺和敏郡王又打發人來相送,水慕霞不得已回去見禮;終於秦媽媽行了禮送客,丁老將軍就等晉親王一走他就甩袖子走人。

就在此時門外面忽然一陣騷亂,就看到一羣人拿着掃帚棍棒闖進了飛仙閣,帶頭的人卻是一位滿頭珠翠的年長婦人;說她年長,是因爲比起秦媽媽來她還真顯老。

“你來做什麼?!”丁老將軍看到自己的妻子不禁是又驚又怒,馬上明白過來剛剛爲什麼水慕霞等人不許他走了;此時左右回顧,發現原本在他身邊不遠的紫萱等人,都已經隱入四周的人羣裡,一時間還真得不好找到他們。

水慕霞和晉親王就在紫萱不遠處,晉親王抱着胸看着丁老將軍:“他的主子會是哪一個?”

“總之就是兩個其中之一唄。”水慕霞的目光也正經起來:“不過說是主子卻不一定了,頂多就是互相利用吧。”

晉親王“哼”了一聲:“沒有人相助,就憑他這些手段想在邊關那裡闖出名頭,進而封爵怎麼可能?”

水慕霞點頭:“此時窮途末路了。”兩個人的聲音極小,再加上丁太夫人那裡正鬧得歡,周圍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在說話。

紫萱也沒有聽到,不過她並不在意讓丁老狐狸多活幾日,如果這麼快就讓他交出性命來,反是便宜了他。

丁太夫人卻不理會丁老將軍,上前就把彩羽的帽子掀掉:“果然是你這個小狐狸精,居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勾引男人——你要害死我們老爺嗎?”話說完,揮手就是一掌打了過去。

彩羽本來能躲也能還手,可是衆目睽睽之下她被叫破身份,也就只能垂頭領打。

丁老將軍也能攔下,甚至是氣得想一腳把丁太夫人踢出門去,可是他不能落個寵妾滅妻之名,因此也只能是喝道:“成什麼體統,有什麼事情回府再說。”

“回府?你都和她到這種地方來風流快活了,還怕丟臉?”丁太夫人咬牙切齒的道:“我也不同你理論這些,丁武呢?!”

正在此時,那邊樓下的房間裡傳出丁武的一聲痛叫:“輕、輕點,大爺。”

丁太夫人聽得腳下發軟,看看左右的婆子再看看丈夫:“那、那是……?”

447章吃醋是大事

丁老太爺也聽到了,如此銷/魂的聲音讓他身子顫了顫,不過爲了丁家最後的一點點臉面,他黑着臉喝丁太夫人:“回府。”說完他就向外行去,不想再留下來被衆人當成猴戲裡的猴子取樂。

周圍人看到彩羽的滿頭長髮,再看到她和丁老太爺自飛仙閣裡出來,當即是噓聲一片;因爲彩羽的樣子並不是多麼的出衆,所以倒沒有引來多少言語上的侮辱。

但就算如此,彩羽也羞得淚水要流出來了,看到丁老將軍不顧她直接走人,馬上不作聲的跟上,還不忘去扶丁老太爺;因爲丁老太爺如今身子受了暗傷,她當然做賢良淑德、體貼知道疼人才能在丁家站得穩。

丁太夫人聽不到丁武的第二聲,再說也不知道前面的事情,當下就被彩羽的舉止扎傷了眼;她上前一步就揪住了彩羽的頭髮:“小賤/人,你還想狐媚獻殷勤?我告訴你,從今天起……”

彩羽也不想再被人圍觀,她連忙打斷了丁太夫人的話:“夫人,實在是今天老爺的身子虛了……”她只是想讓丁太夫人體諒丁老將軍,他們一起回府再說其它,卻沒有想到她不說還好,開口就讓丁太夫人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叫做身子虛了?丁老將軍是要離開飛仙閣的,而他在飛仙閣逗留這麼久做什麼能讓身子虛了,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啊。再加上彩羽用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小聲的說出來,更讓丁太夫人以爲她是故意的來氣自己。

那就是說,這青樓裡的輕賤女子都比她能得丈夫的歡心了;還有比這更能侮辱人的嗎?丁太夫人原本脾氣就不好,此時來大鬧就已經橫下心來把丁家、把丈夫都收到自己手中,哪裡還能容小妾的挑釁。

當即她又是一個耳光打過去,打完揪住彩羽的頭髮把她推倒在地上:“你也知道老爺身子虛了?知道他身子虛,還勾着老爺來這種不要臉的地方,是個良家婦女會踏入這種地方?”

秦媽媽不樂意了:“喲,丁太夫人是吧?什麼叫不要臉的地方,奴家聽着真是不順耳朵的很;好吧,您是誥命奴家不敢相爭,不過你說良家婦女都不會來,難不成丁太夫人你還想和奴家做個姐妹?”

她可是京城裡有名的鴇母,開青樓自然少不了有吃醋的妻室大發雌威來鬧事兒;如果她連這個也應對不了,飛仙閣早就關門大吉了。

幾句話就讓丁太夫人又氣又惱:“閉嘴。本夫人不是來和你們這些人理論的,再要爲她出頭不要怪我砸了你這飛仙閣。”

“行啊,砸吧。”秦媽媽接話接得很快:“說起來飛仙閣也舊了吧,只是一直沒有找到金主重新收拾一番;丁太夫人如果高興的話,儘管就是,反正都是你們丁家的銀子。”

丁太夫人還真不是秦媽**對手,此時彩羽看到便宜想起身走人,正好被丁太夫人找到臺階下,又是一掌過去:“老爺身子虛還不是你害得,你還有臉說。”

她左一句身子虛,右一句身子虛,聽得衆人大樂;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道:“丁老將軍,在下這裡有回春的妙藥,送你兩粒吧。”

丁老將軍更是氣得鼻孔生煙:上前一把握住丁太夫人的手拖起就走,因爲在外人面前,有太多的話不方便說;而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做,做了只會更丟人,比如說是打老婆。

他現在於旁人看來就是來逛青樓找樂子的,老妻找到青樓來鬧而已,他若打人的話就只會被人更加的看不起。因此,他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妻子。

丁太夫人如今醋意大發,看到丁老將軍一味的維護彩羽她哪裡肯走:“把她留下,我們走。她進了青樓名聲已無,豈能再做我丁家人。”

丁老將軍盯着她:“我說過了,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

丁太夫人卻是打定主意要藉此除去彩羽:“她不能再踏進丁家一步,不然我就讓人打斷她的腿再扔出來。”

秦媽媽看看彩羽:“丁太夫人,你居然如此容不得人?丁老將軍,奴家看……”

丁太夫人喝道:“你給我閉嘴,把她給你們豈不是便宜了你們”她以爲秦媽媽後面的話是另外的意思,所以纔會急急的開口說什麼也不能讓其把話說完。

她可不想除掉一個再來一個,還是這種煙行媚視、慣會迷惑男人的女子來丁家做姨娘;她實在是受夠了,姨娘可以有,但卻要是她挑出來的才成。

丁老太爺氣得瞪她:“你閉嘴,給我滾回家去,少胡亂說話。”

丁太夫人越發認定聽到的事情真得不能再真了:“你居然向着一個青樓女子,還是這樣一個老得要長白頭髮的女子,爲了她喝斥我這個結髮之妻?你休想把青樓女子帶進丁家之門,你敢做我就敢死在你面前。”

丁老太爺當真是氣得要發狂了:“不讓你胡亂說話你就不要胡亂說話,關其它人什麼事兒?你閉上嘴巴回家,我們丁家怎麼會……”話到一半他忽然說不下去,因爲他正對上紫萱含笑的眼睛。

想到賣到飛仙閣的一兒一女,到現在還沒有救出來,他們丁家已經有了青樓之人,後半句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但是他的猶豫落在丁太夫人的眼中那就是全是另外的意思了:“你果然是在青樓裡有了相好的來人,給我砸,找出那個小狐狸精來,我要毀了她的臉看她再怎麼迷惑男人。”

她自嫁入丁家就順風順水,丈夫極爲寵信她,家中的事情她是說一不二,姨娘們她除掉丈夫也不會多問一句:還有人比她更有福氣嗎?但是九黎的事情,給了她狠狠的一刀,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這些年來有多麼的傻。

原來這些年來,丁老將軍一年裡有多半年要在邊關那邊,根本不是因爲要立軍功或是其它,只因爲九黎那邊有個靈雀,他的心全被勾走了!居然還生兒育女,居然還爲她們母子佈下了那麼好的局,想讓他們成爲九黎之主。

想想她吧,從來都是她爲丈夫着想,而丈夫爲她設想過什麼?安排過什麼?家裡家外的事情全推給她來做,他卻在外面和人雙宿雙飛的過神仙日子。

這些已經讓她受不了,可是丁家因此可能會有難,所以她還是忍下了,先和丁老將軍一起消除了皇帝的疑心;可是忍下不等於忘掉了,此事就如同毒蛇一樣日日在咬她的心。

再到後來,丁老將軍又弄出一個彩羽姨娘來,寵得跟什麼是的,硬生生把她壓了下去;在彩羽出現的時候,她就知道這麼多年來,爲丁家所做得一切、爲丈夫生兒育女的艱辛全付之東流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她把青春、把一輩子都給丁家、都給丁老將軍,豈能就這樣讓位與人?她要把應得的都搶回來,同時絕不容許再有彩羽這樣的人入丁家的門。

已經吃醋吃得不分東西南北的丁太夫人,一聲令下就讓人砸飛仙閣,非要找出那個和彩羽一起迷惑丁老將軍的狐狸精不可。

丁老將軍大喝一聲:“住手!”丁家人當然聽他得,可是丁太夫人卻被氣得更厲害;她一生氣就想發作的人,眼下只有一個那就是彩羽啊。

上前她就捉住彩羽來打,兩記耳光打過去,不聽彩羽的求饒她踏上前去又是一記耳光;彩羽只是躲閃哭求,看到丁太夫人一掌打過來連忙後退,可是不想這次丁太夫人踩到了她的裙子,於是她的人就摔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丁太夫人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反正是把她的裙子踩得結結實實,也因此她摔得也就是結結實實。

丁老將軍見到彩羽跌倒大爲吃驚,一把拉住丁太夫人:“你做什麼,她有身孕的。”說完就要去扶彩羽,卻被丁太夫人給推倒在地上。

他身子的確是虛了,再加上和妻子生氣身體越發的不堪,當即就跌得七暈八素。

彩羽哭着撲過去:“老爺,你要不要緊,要不要緊?”

丁太夫人原本也擔心丈夫的,可是見到彩羽這個樣子她是氣得七竅生煙:“滾開,不是你老爺的身子會虛成這個樣子?”她推開了彩羽去看丁老將軍。

丁老將軍卻一把拖開丁太夫人:“彩羽。”

彩羽重重的撞在桌子腿上,正正好是撞在肚子上,她痛得彎起了腰來捂住肚子,不多時裙子就見了血跡。

丁太夫人卻還在惱恨丁老將軍推開自己:“好,我不管你,我不管你。”回頭看到彩羽如此,她並不驚慌反而有些驚喜的:“不過是月事來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丁老將軍聞言一記耳光打在她的臉上:“滾,老夫現在就休了你,滾回你的孃家去!”

“吃醋啊,是大事兒。”紫萱搖着紙扇走出來:“老將軍就是不知道安撫老妻,纔會有今日之禍;不過,除了你的老妻外,你的禍事還和一件吃醋的事兒有關丁太夫人,你怎麼知道丁老將軍在飛仙閣的,又爲什麼要帶人來大鬧?”

448章 家門不幸

丁老將軍聞言擡頭看了看紫萱!“不必公子爲我們丁家的事情操心。”他知道在紫萱嘴巴里吐出來的絕不會是好事兒,因此不想聽、

至少是眼下不想聽,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聽。

他們丁家實在是丟人太多了,他不想再讓人看他丁家的任何笑話。

丁太夫人卻在那裡尖叫:“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居然想休了我?!”她不能相信自己進了丁家門幾十年,辛苦到頭來會被趕出丁家:“你當真是豬油蒙了心,被個小妾牽着鼻子走,就爲了你能時常來逛青樓要把髮妻休掉。”

丁老將軍瞪了她一眼:“閉嘴,不然現在就送你回孃家。”實在是懶得和這個如同瘋子般的妻子多說一個字。

丁太夫人當然不肯罷休:“好,你要休妻是不是?行,那你就說說我身犯七出的哪一樣,你要臨老休妻。“她自然不能忍下這口氣,偌大的歲數被休送回孃家的話,真得只有一根繩子吊死的路可走了。

丁老將軍再瞪妻子一眼:“我們丁家的事情,回去再說:“看到妻子還要開口:“自會給你個公道,你也不用急在一時。”

只是可惜紫萱的嘴巴不是姓丁得,也懶得聽丁老將軍夫妻的糾葛,紫萱便開口搶在丁太夫人之前:“丁老將軍,你還有一個女兒吧?”

丁老將軍有三子兩女,如此嫡出的子女皆已經有禍事臨頭,府中所餘卻是個庶出的女兒竹英。

本來竹英並不怎麼得父親的歡心,但是此時丁老將軍卻真得不容人再動她一根的指頭,且還要拼命救出丁文來才成:否則他辛苦經營多年的丁家,讓誰來接掌門戶?

丁武和丁文都有兒女在,但是他們年紀幼小撐不起丁家來得:丁陽已經成了廢人,丁武自今日之後就算救出,也不可能讓其掌丁家的門戶,唯有丁文一人可以指望。

萬一救不出丁文的話,有竹英至少他膝下不空,老來有女兒可以倚傍:所以,此時聽到紫萱提起竹英來當然緊張且生氣。他站直看向紫萱:“丁陽兄弟和梅英都是從前得罪過你的,但是竹英那孩子向來老實,你就因爲她姓丁便不能放過她?”

“是不是連我丁家不滿三尺的幼童也不放過,你當真是不怕這天下的悠悠衆口嗎?”他忽然間正氣凜然,卻看得紫萱撇了撇嘴巴。

“老將軍這話就太重了,本公子聽不明白呢。”紫萱微笑:“你們丁家的孩童也有什麼不測了?那你可要去廟裡好好的拜拜,要我說就是丁老將軍你缺德事情做得太多,丁家纔會有此報應。”

丁太夫人看着紫萱,怎麼看怎麼感覺有些面熟:“你,是誰?”她對紫萱打斷她的話很不快:“你和我們丁家有仇?”

紫萱搖了搖扇子,藉此遮了少半個臉:“我是誰不重要,太夫人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胡塗的好:你不問問丁老將軍和彩羽姨娘來這飛仙閣做什麼嗎,家和才能萬事興啊。”

丁太夫人大怒:“家和?就憑彩羽小賤,人,我們哪裡還有家和。

你到飛仙閣來尋歡,做妻子以夫爲天不敢說什麼,可是彩羽如此不知羞恥壞我丁家門風,我豈能容她?趕她出門,我有做錯嗎?”

紫萱看看丁太夫人:“凡事相讓一步,家和爲貴嘛: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的商量呢,彩羽這次也得了教訓,你呢向老將軍賠個不是,把彩羽接回家去過日子吧。”

丁太夫人氣得伸手差點拍中紫萱手中的扇子:“你說得是人話嗎,他爲老不尊來這種地方鬼混,我還要向他賠不是?你的意思是不是,我還要把他在這裡的相好一併接回丁家,纔算作是賢良?”

“接回去一併伺候丁老將軍當然是賢良的很。”紫萱笑道:“只是據我所知,好像丁老將軍沒有相好在這裡呢。秦媽媽,你的女兒哪個和老將軍好了?如果有你可備嫁妝了。”

秦媽媽甩了甩帕子:“我的女兒們雖然粗卑,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看得上。丁老將軍嘛,我們飛仙閣的姑娘可是高攀不起。”

紫萱點頭:“聽清楚了,不過是一場誤會,不要被小人之言所傷,還是快點回家吧。”她居然接連爲丁老將軍說好話,也沒有再提竹英一個字,大大的出乎丁老將軍的意料。

丁太夫人指着秦媽媽罵:“她嘴裡吐出來的也叫話?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不就是要爲那爲老不尊的遮羞嘛:真以爲隨便有個人對我說幾句,我就會來這種地方?”

秦媽媽忽然讓人讓開,原來是有人把梅英擡了出來:只不過現在的梅英已經昏迷不醒,衣裙都是點點的血跡,猛得一看連丁太夫人也沒有認出來。

“如果說是相好的,那也只有她才能讓丁老將軍動心了:“秦媽媽對着丁太夫人伸手:“一百兩銀子,人就給你。”丁太夫人張口就罵:“你想銀子想”忽然住口仔細的又看了看猛得撲過去:“梅英,梅英,是不是你?爲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倒底是哪個害得你,我定要爲你報仇雪恨。”

哭了半晌她看向秦媽媽:“同我去見官!”她認定秦媽媽害了她的女兒。

紫萱看看丁老將軍:“太夫人,要不要見官你還問問老將軍吧,怎麼說這一雙眼珠子可是老將軍親手挖出來的。”丁老將軍那裡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狠下心來毀掉女兒想保丁家的名聲,卻不想因爲丁武而沒有保成:如今又被丁太夫人當衆一哭,丁家哪裡還有什麼體面在,還把他這個做父親的埋了進去。

“你滾回去,胡亂認得什麼女兒:“他也只能繼續錯下去:“我們丁家的女兒會在這種地方?”他爲了彩羽要休妻,如今算是軟了下來。

丁太夫人當然聽出他話已經不再像剛剛那般硬,再者她萬沒有認錯女兒的道理,讓人把梅英擡下去緩緩站起來:“你把梅英傷成這個樣子的?”紫萱看向丁老將軍微笑:“無妨,丁老將軍還有一個女兒嘛。”

丁老將軍看着紫萱:“竹英真得是個老實孩子,同公子也沒有深仇大恨,何必連累無辜?”

丁太夫人聽到這裡仰天長笑:“倒是沒有想到你還很疼愛竹英啊,都是女兒,你卻親手害了梅英,爲那個庶出的女兒苦苦哀求於人:看來,你果然還在記掛着她那個母親。”

紫萱撫了撫掌:“剛剛我就說過了,吃醋可不是小事兒:老將軍,多年前的吃醋的事兒就是埋下的禍根啊。”“可不就是禍根啊”丁太夫人咬牙:“你疼竹英是不是,我告訴你竹英是多麼的孝順你這個父親一就是她來告訴我,你來了飛仙閣;

就是她來告訴我,你和彩羽不時的來飛仙閣鬼混:就是她給了我你那個相好的帕子,也是她告訴我你要把人接回府了。”

丁太夫人看着丁老將軍:“你養得好女兒,她可是爲了出嫁的嫁妝而把你這個父親的所爲告訴給我這個嫡母的:你很疼她是不是?你可要好好的疼她。”

丁老將軍聞言盯着妻子:“你休要中傷竹英。”

紫萱微笑着把一封信遞給了丁老將軍:“雖然說不知道這信是不是丁老將軍的女兒所書,但是丁家信上所帶有的香氣,老將軍應該熟悉纔是吧?”這話一出讓四周看熱鬧的人倒吸一口氣,要知道紫萱現在男裝,卻對丁家二姑娘用何香都如此清楚:他和丁家二姑娘是什麼關係?丁家的大門不嚴呵,早知道他們也去碰碰運氣了:雖然對做丁家的女婿沒有興趣,但是能和丁家的女兒成爲好友他們卻是很有興致的。

紫萱當然不知道她的話讓衆人想偏了,此話絕不是有意爲之,怎麼說她都沒有忘掉自己是女兒身:“丁老將軍,竹英的孃親當年可是極得你的寵愛吧,爲此太夫人鬧過幾次?最後竹英的娘不明不白的死了,竹英那個時候不小了吧?”“我不是說過了嘛,吃醋可不是小事兒啊。”她搖搖頭長嘆:“就是因爲吃醋才讓竹英深恨你們這對夫妻,不過竹英還忍得,居然能忍得了這麼多年才發難。不過,她要報的仇應該也算報了吧?”

紫萱看丁老將軍瞪自己指一指他手中的信:“信中寫得,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們丁家的這些陣年舊事啊。”

丁太夫人聲音尖尖的:“竹英這個該死的,當初就不該留下這個後患。”丁老將軍抖着手打開了信,看了沒有丹行一口沒有上來,就暈倒在彩羽的懷中:彩羽剛剛小產哪裡來得力氣?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而彩羽痛得流出了眼淚,可是丁老將軍摔了一下半點反應也沒有。

紫萱搖了搖摺扇:“家門不幸啊。”他看一眼四周抱拳:“在下替丁老將軍說得,唉,真真是家門不幸啊。

449章 給哥哥笑一個

影羽勉力把丁老將軍救醒,她自己卻累得一身是汗倒在地上再也動不得。而丁太夫人此時卻不忘吃醋,依舊是讓人扶起丁老將軍卻不許人扶彩羽,擺明就是要把彩羽丟在飛仙閣。

紫萱抱拳拱手:“老將軍慢走啊,兒女們不肖你卻要保重身子,咱們可是來日方長啊。”

丁老將軍的身子一顫,原本正在努力讓人去把彩羽擡起,再也忍不住的回頭看向紫萱:只是此時此刻他還有什麼能說?

“太夫人,你就這樣走了?梅英是找到了,可是你兒子丁武也在啊,梅英沒有告訴你嘛。”紫萱不再理會丁老將軍,對着丁太夫人說道:“彩羽可是很好的照顧了你的兒女呢。”她就當着丁老將軍的面兒黑白顛倒。

丁太夫人聞言臉色變了,她剛剛還真得忘了兒子丁武:“公子還請明言,我必有重謝。”

丁老將軍聽得那叫一個氣:“你給我滾回你孃家去!”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妻子,非要被朱紫萱牽着鼻子走,把他們丁家的臉都丟到太姥姥家去了。

紫萱嘆氣:“不是我不想說,可是丁老將軍那裡”她住口不言,很爲難的樣子。

丁太夫人心切自己兒子的安危:“你說就是,他不承情我會承公子的情。”她一面說一面東張西望,但哪裡有她兒子的身影。

紫萱看看丁婁將軍:“你說。我說還是不說?”

丁老將軍不再理會紫萱:“回府。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她是恨不得我們丁家不得安寧,恨不得我們丁家丟盡了臉面:丁武,落在了誰的手上你不清楚嘛,居然相信她的話是彩羽所爲?不管梅英還是武兒,都不是彩羽所害,都是、都是她所爲。”他指了指了紫萱:“懂了沒?你真當自己是丁家人,就少說幾句吧。”

丁太夫人的腦子裡全是兒子的安危,看到梅英的樣子後她怎麼能不擔心丁武已經缺胳膊少tuǐ了呢?豈是丈夫幾句話就能勸服得,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相信丈夫。

紫萱攤了攤手:“彩羽做得。”她看向丁老將軍:“你以爲丁夫人會信你,還是信我?梅英的眼睛是不是你傷得,老將軍?梅英和丁武是不是你親手賣給飛仙閣的?秦媽媽,可以做人證哦。”

“什麼?!”丁太夫人的眼睛瞪大了,她原沒有把秦媽媽那句要銀子的話往心裡放,以爲只是這個老鴨故意說難聽得:卻沒有想過有另外的隱情,她不自禁的抓住自己的衣領:“你、你把兒女賣了?”

秦媽媽很適時的開口:“要不,丁夫人過來看看這身契可是假得?要知道,不是丁老將軍親自賣人,我們飛仙閣就是有兩個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收啊。”

丁太夫人聞言看一眼秦媽媽手中的紙,再看看轉過頭去不敢看她、只知道催她走人的丈夫,她向秦媽媽伸出了手去:總要看個清楚,因爲她怎麼也不相信丈夫能把兒女賣掉。

秦媽媽卻沒有把身契給丁太夫人,而是過去展開讓她看:“您就着我的手看吧,這身契你一天不給銀子,我一天不能放到您手上的。”

看到身契後丁太夫人如同猛虎一樣撲向丁老將軍:“你還我兒女,你還我一雙兒女!你還是不是人,當真把兒女都賣了。”

秦媽媽讓人把丁太夫人拉回來:“您要不要贖女兒?”

丁太夫人咬牙:“一百兩是不是?我這就讓人去取來。”她不能讓女兒梅英落在飛仙閣之中。

紫萱看着丁太夫人:“你現在明白了吧,爲什麼老將軍不讓我開口,爲什麼非要把你兒女淪落到青樓說是我所爲了吧?”

丁老將軍怒道:“閉嘴!你、你如此含血噴人,以爲能騙得了誰?”

“老將軍,事情就在擺在眼前,要看丁夫人是信你還是信我了。”紫萱微笑不惱:“你猜,你家夫人會相信誰的話?”她看向丁太夫人:“丁武也在這飛仙閣中,因爲他的父親把他賣到了這裡;要不要救你的兒子呢?”

丁太夫人急急點頭:“武兒在哪裡,他在哪裡?你快說,我必有厚報。”她一心要救的是兒子,對於丈夫是寒心透頂,當然不會再相信他的話:一個連兒女都賣了的父親,還有什麼能讓人相信的。

紫萱看了一眼丁老將軍:“丁夫人信我呢。”她說完轉頭對丁太夫人道:“好端端的,做父親的當然不會賣兒女,是不是?丁家又不缺這幾十兩的賣身銀子,對不對?如果不是有人挑撥的話,丁老將軍再糊塗也不至於賣兒賣女的。”

丁太夫人狠狠的瞪一眼彩羽:“你不用再說,我都明白了,你只要告訴我武兒在哪裡,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定會重重的相謝。”她開口閉口不離重謝二字,就是生怕紫萱不說她兒子的下落。

紫萱指了指樓下的那間房:“丁武,現在正在伺候飛仙閣的客人。

丁夫人要救人,只怕不容易呢。”

丁太夫人想到剛剛聽到兒子的慘叫,當即心如刀絞又憤怒莫名,豈能讓兒子被人糟踏?她馬上讓人去砸那房門救出丁家三公子,可是秦媽媽一聲令下,飛仙閣的打手們就攔下了丁家的人。

“丁夫人,丁武如今是我們飛仙閣的小倌兒,正在伺候客人的時候,您怎麼能去打擾?如果您也想要個小倌兒來伺候,奴家現在就去安排就是,您不用讓人動手去搶的,擾了大家的興致都不好呢。”秦媽媽的話顯然不是想把事情化小。

丁太夫人聞言氣得上前就要去抓秦媽媽的臉:“你敢辱我誥命夫人的清白?”

論打還是論罵丁太夫人都不是秦媽媽的對手,秦媽媽tuǐ一伸就讓丁太夫人跌倒在地上:“喲,丁夫人這話奴家可真是怕怕:不知道奴家哪裡招呼不周惹得夫人大怒?飛仙閣可是給大家找樂子的地方,夫人您來不是找小倌難不成還要找姑娘?”

丁太夫人正要爬起來時,就看到那扇被紫萱指過的門打開,自裡面走出一個大漢來:“哪個在擾大爺的清靜,不知道大爺正在興頭上嗎?”

“武兒。”丁太夫人驚呼一聲爬起來就撲過去,她看到了屋裡的丁武:只是丁武現在衣衫不整的伏在桌子上,而且身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你怎麼樣?”

大漢一伸手就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了丁太夫人來:“你要和大爺我搶人?小武兒現在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兒,你給我滾遠點。”胳膊用力把丁太夫人甩了出去,回頭對丁武道:“怎麼樣,哥哥我威武吧,給哥哥笑一個。”

丁太夫人被丟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卻顧不得自己是不是受了傷爬起來就想再去救兒子,卻正好看到丁武努力對壯漢擺出笑臉來:她就感覺自己的頭“嗡”一聲大了,幾乎是分不清東西南。

壯漢大笑:“不錯不錯,哥哥來疼你了。”他瞪一眼丁太夫人:“滾遠點,再敢來搶人,我就捏死你。“他回身關上門始終沒有看丁老將軍一眼。

丁太夫人伏在地上大哭:“來人,來人,快救你們三爺啊。”

秦媽媽扭啊扭的走近把她自地上拖起來:“梅英你要贖呢,一百兩銀子絕不二價:至於丁武嘛:“她眉開眼笑的道:“現在不能讓夫人您贖回去,有幾個大爺很喜歡他,如果人不在飛仙閣的話,奴家怕他們會拆了奴家的飛仙閣啊,夫人你就見諒吧。”

丁太夫人一把揪住秦媽媽的衣服:“你好大的膽子,知道不知道我家武兒是有功名在身……”

“好像,丁武現在是白丁了呢。”紫萱搖了搖扇子:“再說,丁太夫人你要怪秦媽媽的話就錯了,人家是打開門做生意:最可惡的人是誰,你應該知道是誰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如果能賢良的容得下小妾們,也不會有今日之災吧?”

她搖頭晃腦的嘆着氣踏出了飛仙閣的大門,因爲丁家後面的事情不用她再操心,相信丁老將軍回府之後是沒有功夫去靜養得:嗯,雞飛狗跳的丁家纔是丁老將軍應該擁有的家。

丁老將軍沒有想到妻子會相信紫萱的話,而周圍的人只是起鬨卻無人對丁太夫人說出實情來:他不管說什麼,妻子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眼睜睜看着紫萱說瞎話,眼睜睜看着紫萱挑撥他們丁家之人成仇,他卻只能乾着急生氣:可是他的病最忌的就是火氣大啊,看到妻子惡狠狠的目光,再看到紫萱悠閒的身影,他一口氣憋住直直的摔倒在地上,再次暈死過去。

這次,卻沒有彩羽來相救了。

墨隨風過去把了把脈,站起來拍拍手道:“死不了。”和水慕霞揚長而去,根本沒有救丁老將軍的打算。

晉親王和錢天估結伴而行時,丁太夫人卻只顧着和秦媽媽算帳,根本沒有看到他們:就連墨隨風她也沒有看到,因爲丈夫的生死已經不放在她的心上了。

丁老將軍回到府中就算是醒來,也不會有安寧的一刻:丁太夫人救不回她的兒子丁武,一準兒不會放過他的。

450章 好大的太陽

就算丁太夫人還能念一絲夫妻之情,容丁老將軍多喘幾口氣的話,

丁老將軍自己也不肯閒着的:還有一個竹英等着他收拾呢。對這麼一個吃裡扒外、勾結外人來害自己父親的女兒,他豈能容得下?

所以丁老將軍昏迷不醒是好事,只要他清醒他就有得忙、有得氣了:而且說不定能再氣死個幾次。

丁太夫人並沒有太過着急丈夫的生死,予她來說丁老將軍幾乎已經是仇人了:不過她也沒有忘記趁着這個機會把彩羽拋在飛仙閣中,帶着丁家的人擡着丁老將軍和梅英離開了。

不是她不想救丁武,而是有其心而無其力。論打,丁家的人打不過飛仙閣的打手,而且真得動起手來,人家秦媽媽手中有丁家老太爺賣兒賣女的文契,她是絕對的理虧。

救不出兒子來,丈夫暈倒、女兒也等着救治,她丁太夫人除了回家之外還能做什麼?她只能帶着人回府了。

只是剛離開飛仙閣不遠,昏迷不醒的丁老將軍就醒了過來,而那個應該在飛仙閣的彩羽也到了丁老將軍身邊。

丁太夫人當然惱怒:“你們一”可是沒有發作完,就被彩羽揚手放倒了。

丁老將軍也不理會倒在地上的妻子是生是死,只是咳了兩聲道:“你,不要緊嗎?”孩子沒有了倒底是心疼的。

彩羽別過臉去:“現在還是老爺的事情重要,孩子、孩子還會再有得。”

遠處,看着丁老將軍和彩羽易裝後坐馬車離開的墨隨風,把玩着自己的一絡頭髮:“他真得要去尋他的主子了。”

水墓霞哼了一聲:“山窮水盡,他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他們丁家再等下去,生怕會被紫萱給收拾一個乾淨,所以他不得不去找人討個主意。好戲嘛,總在後頭的。”他伸個懶腰:“我累了先回去,你也回去看看你的烈兒吧。”

墨隨風看他一眼:“你是累了,不是要去看紫萱?”話音一落人就飄遠了,不給水慕霞發難的功夫:“火舞他們兄妹明天就要到京城了。你不會忘了吧。”

水慕霞點點頭負手就向護國夫人府而去,真就被墨隨風猜對了,他哪裡是累了。不過他的腦子也沒有空着,火舞兄妹的拖了一些日子回來,但總要回京的,親事也總要定得、至少火舞總要嫁個人的。

到了護國夫人府,紫萱剛好換好衣服:“慕霞,那衣服洗過之後……”

“我就是來討衣服的。”水慕霞看着紫萱笑道:“爲得就是不能讓人洗,現在就還給我吧。”

紫萱不好意思:“洗乾淨後吧。

”哪有不洗就還人家的道理呢?雖然說水慕霞已經穿用不了那身衣袍,但也不能把衣服就這樣還給人家~那還不如直接不給了呢。

水慕霞挑起眉毛來:“你不會是不想給我吧?真想留個什麼東西當作定情信物,也不能用我的舊衣啊,我回頭好好選樣東西,嗯,對了,那把扇子就不錯紫萱你就留下吧:至於衣服,你還是還我吧。”

紫萱嗔他一眼:“沒有正形三扇子現在就還給你,衣服”白了水慕霞一眼:“好吧,你要就給你。”她讓人把衣服和扇子取了來給水慕霞:“你就是爲了討衣服而跑一趟?你好像沒有這麼閒吧?”

她不問也知道丁家身上有些秘密,而晉親王和水慕霞等人跟得很緊:現在不是應該盯着丁家不放嘛,怎麼會有時間來自己府上玩笑。

水慕霞把扇子放在了桌子上,抱起衣服來笑道:“那是大事,這也是大事啊:我要把這衣服好好的放起來,當作信物。扇子不是凡物,本就是要送給你的,紫萱。”

紫萱原本收把扇子也沒有什麼,是不是凡物也不要緊,只是被水慕霞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是慕霞的心愛之物豈能相奪?還是一併收回去吧。”

水慕霞微笑:“真得不奪我心頭之愛?”

紫萱點點頭,忽然感覺又太客氣了些便道:“我平日也用不着得,不然豈會還給你?”說完她笑了幾聲,想化解和水慕霞之間涌現出來的、令她有些尷尬的氣氛。

水慕霞前傾身子:“不奪我心頭之愛,那不如把我最愛的給我如何?”他的聲音低沉一些,一雙眼睛也亮了起來:不過在他的臉上卻浮現了一抹微紅,顯出和平常不同的他來。

如果說水慕霞會害羞,肯定會有人一掌拍在你頭上:他會害羞,你吃醉酒了吧?但是水慕霞卻分明在害羞,臉上的紅色在紫萱回視時變得更重了。

不過,也沒有移開眼睛,直直的鼻視着紫萱。

廳上空空蕩蕩的,因爲除了他們兩個人外沒有人在這裡伺候着:微風帶着春意吹了進來,吹得大廳之上忽然間佈滿了春之氣息,就彷彿那些桌椅都要抽枝發芽開huā。

紫萱被水慕霞看得更加不自在,臉也不知道爲什麼有此泛紅了:“慕霞還有東西在我這裡?”她的腦筋有點不太好用了。

水慕霞點點頭:“我心頭的最愛就在紫萱這裡,既然不奪我心頭好。不如你就答應嫁給我、做我的人如何?我的心頭最愛,就是你,紫萱。”

這風吹得人有點頭暈,嗯,可能是天氣真得熱了吧?紫萱感覺自己鼻尖上都冒出了汗來,不得不再次承認天氣是真得熱了:至於水慕霞的話,那個,他剛剛說了些什麼,咳,好像沒有聽清楚。

她的眼睛溜過來溜過去,就是不敢放在水慕霞的身上,心裡琢磨着要不要說沒有聽清楚呢,但萬一他又再說一遍怎麼辦?嗯,當作沒有聽到,顧左右而言他,也實在太過掩耳盜鈴了。

天啊,她要怎麼答水慕霞的話啊!

“那個,咳,今天的天氣真得不錯。”紫萱終於擠出了一句話來,很一本正經的樣子。

水慕霞連連點頭,也一本正經的說:“是啊,是啊,好大的太陽啊。”睜眼說瞎話啊,現在的時辰可不早了一他們去飛仙閣的時候已經是太陽落山的時分,此時都過了二更,哪裡來得太陽。

紫萱飛快的點頭:“是啊,是啊,好大的太陽。”只要水慕賓不再提剛剛那個碴兒就好,所以她接話接得那叫一個順溜,說完之後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水墓霞半點笑意也沒有:“太陽能在晚上出來難得一見啊,不如我陪紫萱到huā園裡走走?”

“啊?啊,行啊。”紫萱胡亂應答着,腦子比嘴巴要慢那麼一會兒,忽然間反應過來:“現在是晚上!”

水慕霞看着她點頭,認真的道:“你回神了啊?大晚上的太陽啊,難得一見啊,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紫萱不知道如何應對:“我、我餓了。”說完起身就要向外走:“我去看看他們把飯菜弄好沒有……”

水慕霞伸手去拉紫萱的衣袖:“紫萱,我也餓了,不過我還是想和你說會子話:有些事情,避得了一時也避不了……”他猛得跳起來:“我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他手忙腳亂給紫萱整理衣服。

紫萱現在穿得當然是家常的,因爲水慕霞也不算是外人了,她的衣裙也沒有什麼太過隨便的地方,所以並沒有換見外客的衣物:只不過她換衣服的時候,和琉璃講起飛昇閣的事情笑得喘不過氣來,衣服的帶子沒有繫緊。

再加上她是要逃走的,所以走得很急很有力,而水慕霞也是真得要留人,幾下里加一起那衣帶就掙開,衣服被扯了下來!

當然,她裡面還有中衣,只不過因爲天氣太熱的關係所以並沒有系得如外出那樣緊,鬆鬆垮垮的露出一片紫色的肚兜來。

水慕霞沒有輕薄的意思,他也絕不會對紫萱生出輕薄的心來,更是第一次“脫”女子的衣服,因而他比紫萱還要慌亂。

要把衣服給紫萱披上,又不想過於接觸到紫萱的身體被誤會,可是看到紫萱那抹胸前的紫色又有點愣神:反正,他也是幾下裡湊到一起,手腳就不那麼靈活,忙亂之間居然把紫萱的中衣領子扯得更開了。

紫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衣裙如此的弱不經風,對於上一世天熱就會露胳膊露tuǐ的她來說,眼下的情形倒沒有什麼太過份得:她原本想把衣服扯上來的,也沒有以爲水慕霞是故意的。

可是水慕霞的一番手忙腳亂,她的中衣胸前的衣帶掙開一個,眼開就要掙開第二個,當然要去掩一掩得:她再那個看得開,那肚兜也不是能讓男人看得啊。

她收手很快,水慕霞也更慌亂了,兩個人的手不知道怎麼就糾纏到了一起:於是兩個人都更慌亂了,想各自分開時不知道是誰踩到了誰的衣服,總之兩個人又撞到一起。

“姑娘,你們……”琉璃的眼睛瞪得老大。

琉璃還不要緊,倒底是自己人啊:可是在琉璃身後一道冰冷的,比起全部冬天的寒氣加一起還要冰冷的寒意就襲向了水慕霞。

晉親王,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到了。

451章 夜貓子

紫萱和水慕霞撞到一起,兩個人立刻都要向外跨出一步分開得;但是琉璃冷不丁的一叫,兩個人齊齊受驚,就好像是正在偷吃大人不讓吃的東西的小孩子,一下子手和腳都是那麼的多餘,往那裡放都不對了。

原本紫萱要走開的同時,雙手下意識的擡起抵到了水慕霞的胸前,這是本能的自我保護,當然沒有什麼錯;可是被琉璃一叫,她的雙手一抖就停在了水慕霞的胸前,轉過臉去呆呆的看着琉璃,忘了把她的手拿開。

看到琉璃已經讓她臉紅脖子粗了,再加上晉親王那雙冰冷的眼睛——雖然不是在看她,可是紫萱卻還是有點發冷;有那麼點點的害怕?或者不是?反正也說不清楚,總之她的手指頭就收縮了,抓住了水慕霞的衣服。

只是此時的紫萱卻忘了,她和水慕霞的身子還貼在一處呢,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是她把水慕霞要扯過來一樣;還有一樣,就是水慕霞的男性氣息讓她的呼吸有些急、臉點紅、眼有點紅——除了這些外,也就只有她的衣衫有點不整了。

其它的,都還好。如果紫萱能自己看一看的話,她就會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其它的了;在琉璃和晉親王的眼中,她現在非常的不好。

紫萱不知道,所以她下意識把水慕霞的衣衫揪得很緊,扯得水慕霞身子真得有些前傾。嗯,至於她要扯水慕霞過來做什麼呢?琉璃轉開了眼睛、晉親王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她的手指,這兩人倒底想沒想這個問題,便只有兩人自己清楚了。

水慕霞本來就是無心之過,越幫越忙的時候也就反應過來應該遠離紫萱,不小心撞到一起後,女性特有的香氣撲面而來:他真得是感覺撲面而來,不,應該是說把他全包住了,根本是無處可逃;他的頭有點發暈。

暈乎乎的水慕霞發現眼前的紫萱是那麼驚人的美,就算是聽到了琉璃的話,就算是感覺到了晉親王殺人般的寒意;可是,紫萱的小手“摸”到了他的胸前,而且手指還在他胸前動來動去,最後還抓起了他的衣服不讓他離開!

看着紫萱那紅透的臉,水汪汪的眼睛,聽着紫萱的呼吸聲,他就在琉璃和晉親王的目光下,還是不由自主的、不怕死的、喃喃的道出了一句:“紫萱,你好美。”

這句話已經算是挑釁了,可是他的大手還扶上了紫萱腰。

不是他此時要非禮紫萱,也不是看到晉親王進來他故意氣人,而是紫萱的腳下一滑就要跌倒,他當然要伸手扶一扶;卻忘了現在紫萱就算是在他懷中,這麼一扶就真得把紫萱抱在了懷裡。

晉親王的手握了起來,盯着水慕霞深吸一口氣總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紫萱,慕霞。”他就像平日裡打招呼一樣,只不過說出來的話每個字都帶着讓人發寒的殺機。

琉璃輕咳兩聲對着紫萱眨了眨眼睛:“姑娘,王爺來看你了。”就算自家姑娘屬意水公子,也不必如此傷晉親王的心吧?其實,她私下認爲姑娘和王爺會更好一點兒;當然了,此事做主的人是她的姑娘,選誰都會是她的好姑爺。

紫萱連忙收手後退,可是慌亂之下卻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而水慕霞就近不得不再次出手相救,於是他再次把紫萱抱住了懷中。

對上晉親王的目光,水慕霞咧了咧嘴:“王爺你來了,正巧我想去找你呢。”他也很尷尬,但是總不能不說話吧。

琉璃看到晉親王的臉有點發黑,連忙過去扶了紫萱站好:“姑娘,你和水公子在說些什麼?”她顯然不應該這樣問得,可是她也緊張啊、她也慌了啊,她也是完全沒有準備啊。

紫萱聽到後,看到晉親王那一雙黑色的眸子盯着自己脫口就是一句:“我們、我們在看太陽。”好吧,她每次都會慌亂的說錯話,可是這句話錯得也太離譜了,馬上她補救了一句:“今天的天氣不錯,哈。”

琉璃聽得真想哭,向來聰明的姑娘咋就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騙三歲的孩子也無人會相信啊:“天氣還好,真得不錯;嗯,外面,那個快要下雨了。”說完她也想打自己一個嘴巴,今天怎麼專拆自家姑娘的臺呢。

晉親王走過去,輕輕的爲紫萱把外裳整理好:“紫萱,我餓了。”他說得很自然,就好像這裡是他的家般:“能不能,讓人擺飯?”

紫萱也只有傻傻的點頭了,原本吊起來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少許,怎麼說晉親王一句“餓了”要比其它的話,在此時中聽太多了:“好。琉璃,擺飯。”

晉親王看着紫萱笑了笑,眼中縱有萬千座冰山也融化的不剩丁點的冰:“紫萱,你應該去整理一番妝容。”他說着話把紫萱輕輕的一推,吩咐琉璃:“照顧好你們姑娘。”

琉璃乖乖的扶起紫萱就走,出了屋門主僕二人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直到此時紫萱才發現屋外的風變得大且帶着涼意,今天晚上當真不能算是好天氣。

屋裡的水慕霞沒有了紫萱後馬上恢復常態,整理衣衫的動作都帶着極致的優雅,顯示出他這個蕭家嫡長子的教養來:“是不是嚇了一跳,還是心裡一痛,以爲今天晚上是來吃飯的,卻不想要吃我的喜酒了?”

晉親王坐了下來:“喜酒?你就等着喝我和紫萱的吧,記得備份厚禮。”

水慕霞哈哈大笑着坐到晉親王的旁邊:“我看到有人的臉黑了。”

“我臉紅的時候,只不過你沒有看到罷了。”晉親王鬥口從來不會輸給水慕霞,說完怡然自得的取了茶吃。

水慕霞挑起眉毛來:“怎麼說?”

晉親王偏就是不說話了,理也不理水慕霞看向了屋外,雖然細雨在屋裡看不到但他還是看得很有滋味兒。

水慕霞瞪他幾眼也不再問,心知他是故意吊自己的胃口,越問晉親王只會越得意:“差點沒有把人凍死的王爺大人,接到報告沒有,丁家老狐狸去了誰家?”

“沒有呢。”晉親王搖搖頭放下茶盞:“可能要等到明天,或者是有人出了意外吧。那天我會受傷,就算對方人多幾個但不能不承認都是些高手。”

第二天一早,紫萱剛剛睡醒正伸懶腰,就聽到外面一陣歡呼聲,正猜想是什麼事情時就看到一團火紅色的火舞奔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她:“你還在睡,好懶啊;我還以爲你會去城外接我們呢。”

紫萱一把扳過火舞的肩膀來:“你們回來了?不是說明天才到嘛。”

“明天,車隊就到了;我和兄長帶着幾個人連夜趕了回來,想你了嘛。”火舞抱了抱紫萱:“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被人欺負;我回來了,你就什麼也不用怕了。”她說完還拍了拍胸膛。

紫萱微笑:“沒有。我不欺負人就是好得,還有人來欺負我?”

火舞大叫:“欺負人?我喜歡,你都欺負誰了,也不等我們一等。”早飯就在火舞嘴巴不停,和金烏微笑一直臉紅中用完。

火舞終於被烈兒等人拉到一旁去,金烏才吐出一口氣又左右看了看,遞上一個小木盒:“給郡主你的。”話說完,他已經紅着臉擡不起頭來。

小木盒打開,裡面並排着幾個小木人,全部都是紫萱: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騎馬的,有吃茶的……,不一而足。每一個,都極爲傳神,顯示出雕刻之人用了極大的心力。

紫萱完全沒有想到,看着一個個自己還是很驚喜的,之外還有着極大的感動:“金烏,這是——?”

金烏低着頭:“我雕的。見不到郡主,所以時常想起來,便雕了下來;只要想起郡主就會動手,不過我雕得很慢,一天多、有的要幾天纔會雕完一個。”

“那是你總先雕臉,雕完後時常看着發呆偷笑才雕得慢,怎麼雕我的像連半天也用不了?”火舞忽然探頭吐了吐舌頭,說完就又跑開了。

金烏的臉更紅,雙手在一起搓來搓去但是勇氣明顯多了不少:“也沒有總看。”這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看到你現在精神很好,我、我就很高興。”

很樸實的話,一點花巧也沒有,可是其中的情意卻極爲動人。

紫萱撫摸着那些小小的、精緻的小木人:“謝謝你,金烏。”

“這是什麼?”水慕霞進來了:“喲,紫萱啊。給我一個吧。”

晉親王加了一句:“幫我拿一個。”

金烏卻撫了撫後腦:“你們的,在這裡。”他拿出來兩個小木盒,裡面裝着的果然是小人,只不過不是紫萱,而是水慕霞和晉親王本人罷了。

晉親王把玩着自己的像,和水慕霞對視一眼:“誰在說金烏沒有心眼兒,我就老大耳括子抽他。”

金烏笑道:“沒有厚此落彼的道理。”

錢天佑撇嘴:“有我的沒有?”幾個人正在玩笑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傳來太監乾巴巴的聲音:“太皇太后懿旨到——!”

錢天佑聽到後挖了挖耳朵:“夜貓子進宅。”

452章 惱了

晉親王的目光一閃:“來得真得時候。”

紫萱撫了撫下巴:“她還真得不想放棄?經過這麼久、又經歷這麼多事情之後,她不是以爲一道旨意就把人全綁起來吧?”她看一眼屋外,正是風和日麗:“白瞎了這好天氣,原本還想今天約大家一起去踏春的。”

水慕霞笑道:“紫萱相邀豈能不去,不要說是太皇太后、就算是天神下凡我也不會去理會的。”他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我無官一身輕,那旨意抗了就是抗了,難不成還能真要我的性命?此間事情一了,大可以一走之了逍遙江湖一紫萱可願於我把臂同遊天下?”

晉親王斜睨他一眼:“紫萱相邀不只一人。太皇太后不須多說,就如水慕霞所言他就算是抗旨了,太皇太后還真得敢要他性命不成:“其實,九黎是個不錯的安居之所,紫萱你以爲呢?我倒是相中了那裡的景色,不如事了一起歸去?”

金烏看一眼金萱還是開了。:“其實,太皇太后是來賜婚的吧?大陽蠻族那裡也有極不錯的景緻,紫萱要不要和我同歸去賞玩一番。”水慕霞和晉親王同時看向金烏:“你卑鄙了。

紫萱也被金烏嚇了一跳:“你不會真要接旨吧?”她沒有想好要把終身託付於誰,應該說她都沒有想好是不是真得要在這裡度此一生一世:水慕霞和晉親王的話她可以當成玩笑,可是金烏的話當真不是玩兒得。

萬一金烏接了旨事情便複雜很多,真要應對就需要付出很多精力與時間:而她,已經厭煩透上唐京城這個地方,很想早些離開的。

金烏看到衆人緊張不好意思的一笑:“開個玩笑罷了。就算有人要賜婚,我也是大陽蠻族的王子,理應由上唐皇帝下旨豈能由太皇太后做主?”晉親王收回目光:“我來……”“不,我來應對。”紫萱打斷了晉親王的話:“善後就要看你們的了:實在是欺人太甚,今天是太皇太后、明天是太后公主,我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真以爲我是軟柿子了,倚仗着皇家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我。”

“泥人也受不得,何況是我。”紫萱說着話招呼璞玉等人:“給我取棍子來。”她已經把裙子角掖好了,kù角也綁好了,袖子這次乾脆挽了起來:“不讓我活是吧?那成,我今天也不打算活了。”她接過璞的棍子:“你們不要動手,遠遠的跟着就成。”她是怕護不了琉璃等人,再怎麼說來人也是太皇太后的人啊。

錢天估有些結巴了:“你,你要做什麼?!”不會是要打人吧?說起來紫萱近來已經不再和人動手了,因爲今時不同往日,原來是除了拳頭也沒有其它的倚仗啊。

紫萱對着他咧嘴一笑:“招呼人啊”還能幹什麼?”說完她挑簾大步踏出,正好迎上進來宣旨的太監等人。

太監看到紫萱如此打扮出來,手裡還提着棍子心下就是一驚,幾乎想轉身走人:不過想到自己的傳旨身份他咳了兩聲,還tǐng了tǐng他的腰板:“晉親王、輔國郡主”他要宣旨了,當然要等到紫萱都跪倒在地上,因此開頭的幾句話是必須的,雖然不說衆人也會知道。

紫萱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跪倒在地上:“臣等接旨。”

錢天估摸了摸下巴嘀咕:“我還以爲要打人呢,原來只是嚇唬人。”他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被晉親王拍了一掌老老實實的跪下了。

看到紫萱等人跪下”太監終於鬆了口氣,以爲他只是來得巧,紫萱是要去找旁人的晦氣不過讓他正趕上:但是他也不想在護國夫人府裡久留,天知道郡主今天的氣不順,聽完旨意後會不會想把氣撤到他頭上。

他飛快讀起旨意來,就是打算讀完馬上走人:旨意的內容紫萱等人早就知道,因此聽到太監讀到要把紫萱賜給金烏時”誰也沒有太過奇怪:太皇太后要做得事情,誰能和她理論?

不過其心之狠毒卻讓晉親王的眸牟黑了起來,金烏和火舞都是大陽蠻族的人,紫萱身後就是九黎,而他有着傳言中的遺詔就算是毀了又有誰知道?這件親事一成,他和紫萱距死都不遠了。

皇帝豈能看着大陽蠻和九黎成爲晉親王的人馬?太皇太后依然還是想借刀殺人,四大世家不足以讓皇帝動手的話,如今相信皇帝再也不會坐視不理。

紫萱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扯過旨意來自己看:這個死太皇太后,居然還是如此的不死心?

傳旨的太監嚇了一跳,他傳旨可謂是幾十、上百次了,但從來沒有過眼前的事情發生:“郡主,小的還沒有、沒有”他看着一臉怒氣的紫萱心底有些發寒,忍不住看了看身後的四個shì衛,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護得了自己的周全。

紫萱大怒一棍子揮到太監的背上。”閉嘴,沒有看到本郡主正在忙?”

太監被打得痛了倒不算什麼,而是紫萱所爲何止是與禮不合,他做爲傳旨之人當然不能不管:“輔國郡主,你好大的膽子!你”他的話沒有說完,就看到那棍子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紫萱一面打一面罵:“沒有聽到本郡主的話是不是,居然還敢打擾本郡主。”她下手極重,打得太監痛叫不停。

shì衛們也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跟着出來傳旨也不過是擺擺樣子,有誰會對傳旨的欽差不敬?因而他們反應的慢了些,但倒底還是出手了:“郡主,你好大的膽子!”

紫萱一棍子就抽了過去:“本郡主的膽子向來就大,今天不好好的收拾你們,你們真以爲本郡主是個面瓜了:你們還敢和本郡主動手,啊?你們敢犯上,啊?”

shì衛們看看站在一旁的晉親王和水慕霞等人,他們是真得不想動手:但是真不動手,傳旨之人被打他們的罪名也不小啊,又不得不出手。

shì衛握住了紫萱手中的棍子就奪了過去,晉親王一腳踹在錢天估的屁股上,錢天估就撲向那個shì衛。

紫萱見到大叫:“好大的膽子啊,你們居然以下犯上敢歐打錢國公,真以爲長公主不在了她的兒子就能欺侮得?”錢天估那裡已經抓了shì衛再把,可是嘴巴里卻驚天動地的大叫:“王爺,救命救命啊。”

shì衛哪裡敢對錢天估動手,雖然他只是個國公但人家可是長公主的兒子,正經的皇親國戚,絕不是紫萱能相比的:因此他那shì衛被錢天估抓huā了臉不說,還要不停的請罪。

晉親王過來就是兩掌,shì衛就被打得鼻青臉腫:晉親王再補上一腳,他就趴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因爲他的背上坐得有人,自然就是叫得最大聲的錢天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只聽聲音的話絕對認爲是錢天估被人打,哪裡會想到他是最舒服的一個呢。

紫萱看看身周的三個shì衛,邁步走過去自地上把棍子揀了起來劈頭就打向身邊的shì衛:“本郡主打得就是你們。”這些人要對太皇太后表忠心?好,就讓你們表個夠。

餘下的三個shì衛倒沒有對紫萱如何,只是把紫萱圍在了當中:怎麼說紫萱現在是郡主啊,他們可不敢輕易碰觸紫萱的衣角:但是,他們也不能任由紫萱對太皇太后如此不敬,膽敢動手打傳旨之人,那形同謀逆啊。

自然也不能讓紫萱跑了,因此是寸步不離的跟着紫萱。不過,他們看到自己的同僚被打得那麼慘,再被晉親王和錢天估的眼睛盯上,忽然感覺後背有些發涼,忍不住想也許今天不應該對太皇太后那麼忠心的。

紫萱劈頭蓋臉的打三個shì衛,有一個忍不住出手捉住了棍子:“郡主,你這是謀逆。”

“謀逆?”紫萱冷哼一聲:“本郡主看你們纔是要謀逆。喏,不要說本郡主沒有提醒你們啊,你們都有一大家子人吧?慕霞,他們可能就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有時候就是要讓他們吃吃苦才能知道進退二字。”說完,她把棍子收回對着shì衛又抽了過去:“我就是打你們,打還要打個痛快,你們不是說我謀逆嘛,去請旨吧。”被打的shì衛看到晉親王緩緩走過來,當下也不敢動手只能低頭生受着了。

水慕霞施施然走過去拍拍一個shì衛的背:“回去對你們頭兒說,我問他好,讓他明兒到迎賓居吃酒啊。”

那shì衛傻傻的點頭,看着水慕霞哪裡敢動手,連個附逆也不敢說出來。因爲他知道自己打不過水慕霞,而且他們三個加一起也打不過水慕霞,更何況還有晉親王在。

水慕霞看了看紫萱的手:“受傷了!”他一腳把路邊埋着的、做裝飾用的石塊踢起”狠狠的砸在奪棍子shì衛的臉上:“你好大的膽子啊,的確是好日子過得太久了,郡主的話是對得,明天我會到你們家轉轉,看看你們家以什麼爲生。”

那shì衛明白水慕霞的意思,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水公子你手下留情啊,我們上上下下有三十幾口人,不能沒有那些營生提。對郡主不敬也只是不得已,差事在身啊。”

如果知道會連累家人,打死他他都不會對紫萱動手的:大不了丟了差事唄,也強過全家人的飯碗被人砸破啊。

水慕霞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聽你說得還真可憐,不過你想起你家人時候有點晚,早點想起來你就不會傷到郡主了,是不是?再說,你們家的人會不會餓死,關我什麼事兒?又不是我捱餓。”

453章 皇帝會高興

聽完水慕霞的話太監和shì衛們傻眼了:他們沒有想到郡主這麼狠啊,居然要對他們的家人下手,絕了他們一家人的營生。能在字中混得當然都不傻,當下一咬牙打定主意只捱打不還手:他們治不了輔國郡主,可是有人治得了啊。

只要太皇太后發落了輔國郡主,他們當然不用擔心家人的營生會被人拿走了。

紫萱笑着把棍子舉了起來:“不會再以下犯上了吧?不會再有人想奪了本郡主手中的棍子吧?那就好。”她說完棍子就如同雨點般落下,打在傳旨太監和shì衛們的身上。

打得幾個人都抱起頭來,她累得喘了一口氣:“你們知道不知道怎麼打人才叫痛快,就是隻有我打人,那人不但不還手還不敢躲,打起來才叫一個痛快。本郡主,就是喜歡這樣打人。”

又是一輪棍子飛舞,紫萱感覺打得差不多住手:“說起來我和你們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只是我不打你們的話,你們要如何回去交差?

如此,才能顯出你們對太皇太后的忠心來,還不謝本郡主的賞?”

傳旨太監和shì衛們只得叩頭謝恩,然後在紫萱的恩准下一瘸一拐的回去了:他們當然不會就此算了,少不了要到太皇太后面前告狀:他們豈會平白的捱打,要知道輔國郡主打得可不是他們,打得那是太皇太后的臉。

太皇太后看到傳旨太監的樣子差點氣暈過去,馬上讓人擺駕要去見皇帝:就憑這個,這次要不了朱紫萱的性命,她就自己找根繩子上吊算了。

太監和shì衛們免不了添油加醋,就更加是火上澆油,太皇太后恨不得一道旨意賜死紫萱:“哀家要看看這個猖狂的人兒是怎麼死得!”

趕到皇帝那裡,太皇太后就知道紫萱等人也是剛到,她進了殿看到紫萱正在每皇帝叩頭,馬上命人過去拉起紫萱就是一記耳光:“你這是想謀逆造反啊,居然對哀家傳旨的人大打出手,你的眼中可有朝廷,可有皇帝,可有哀家?!”

皇帝原本看到紫萱一臉是淚的和晉親王等人衝進來,還沒有來得及問是什麼事兒,就看到太皇太后闖進來打人。

紫萱哪裡肯吃虧,馬上站起來揪住太皇太后的心腹宮人就賞了她兩記耳光:“我是皇上親封的輔國郡主,你一個小小的宮人也敢對我動手?我來問你,在你的心中眼中是不是隻有太皇太后,沒有朝廷、沒有皇上、沒有太后?!”

太皇太后險些沒有被氣死,沒有想到紫萱當着她的面兒也敢打她的人:“朱紫萱,你……”

“皇祖母帝揉了揉頭:“輔國郡主,你放開太皇太后的人,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紫萱擡頭看着皇帝:“臣妾來只有一句話要問,皇上和朝廷是不是當真容不得臣妾活?如果當真如此,臣妾請皇帝賜臣妾一死,明詔天下:如果不是的話,也請皇上還臣妾一個公道,不要總讓人來陷害臣妾。”

“臣妾,現在是上唐的郡主不假吧?”她看着皇帝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皇帝微皺起眉毛來:“輔國郡主,你這是在拿死來要脅朕嗎?朕記得你不是說過一次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紫萱那裡已經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到了脖子上。

“只要皇上一句話,臣妾就爲上唐捐軀。”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皇帝。

太皇太后一指點向紫萱:“讓她死,讓她死:幾次三番以死相脅,當皇家是什麼?!”她回頭看着皇帝:“皇上,你不賜死於她,以後皇家威信何在?哀家使去傳旨的人,被她打得頭破血流,這已經是謀逆之罪。”

皇帝看看太皇太后又看看紫萱,問出了一句很關鍵的話:“太皇太后傳了什麼旨意給輔國郡主?朕,倒是沒有聽皇祖母說起呢,是賞賜了什麼東西,還是要召輔國郡主入宮?,…他可不是個任人牽着鼻子走得皇帝,當然不會聽太皇太后兩句話就要殺人。

太皇太后的目光一閃:“哀家正想過來告知皇帝一聲呢。”

紫萱等人一聽就知道他們猜對了,太皇太后下這道旨意皇帝根本不知情:雖然說做爲長輩來說,太皇太后做得事情不必知會皇帝,但是牽涉到國事便定要皇帝點頭纔可以了。

紫萱的賜婚當然不能算是國事,晉親王和水慕霞等人的賜婚當然也算不得國事,如果他們所嫁所娶都是上唐人的話:但是”金烏和火舞的賜婚,便不是太皇太后能做主得,就算是以她的名義賜婚,那也要皇帝點頭纔可以。

事涉兩國啊,又不是上唐的家事,太皇太后根本就不能下旨賜婚的。

“皇上,太皇太后下旨賜婚臣妾與金烏”紫萱開口把旨意一說,並把那道奪來的旨意呈上……且要我們當時就互換信物,以定麼份:臣妾,不敢從、不能從,臣妾不知道這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晉親王淡淡的開口:“臣,斷了一臂還不成嗎?大陽族的公主,臣無心迎娶。”

紫萱看着皇帝:“如果今日之事我們守禮而行,到時候一句是我們所請,我們就是幾張嘴巴也說不清楚的。”她叩頭:“臣妾的性命一直有人惦記,就在前幾天”她又把丁老將軍的事情一說:“丁老將軍可曾進宮來請罪?”

“臣妾不知道哪裡做錯了,能讓這麼多的人不放過臣妾,時時惦記着臣妾。”紫萱叩頭:“臣妾現在還能分說清楚,日後有一天被人陷害說不清楚時,臣妾何以自明?不如現在就一死以保清白。

皇帝的臉色變了,等到紫萱把話全說完了,他才輕輕的擡手:“扶起郡主來,不,扶起朕的妹妹來。賜座。”

他看向太皇太后:“孫兒猶記得,前些日子和皇祖母談過此事,賜事之事已經作罷,爲什麼皇祖母今天忽然下旨,讓紫萱生出許多的誤會來,讓人以爲我們皇家之人不睦?”

郡主多了去,並不是每一個都是皇帝的妹妹:就如紫萱被封郡主後,皇帝和她依然只有君臣關係三如今卻不同了,紫萱是皇帝的義妹。

太皇太后的臉色變了變:“前些日子說過嗎?哀家看來越來的老糊塗了,不記得皇上和哀家說過得。”

皇帝看着她:“看來皇祖母的身體有恙,來人,送皇祖母回宮好好的靜養:現在天涼,不要讓太皇太后出殿來着了風,有個差池朕唯你們是問!”他把太皇太后軟禁了。

太皇太后只道:“朱紫萱如此皇家的威儀……”

“朕會處置,皇祖母慢走。”皇帝把太皇太后趕走後纔看向紫萱:“你的確是受了委屈,丁家的事情我已經收到丁老將軍的請罪摺子,只是一直有事還沒有召皇妹來問罷了。但你今天所爲,實在是有過……”

晉親王、水慕霞和錢天估一齊上前跪倒:“皇上”

皇帝瞪眼:“你們做什麼,不成體統。輔國郡主罰傣一年,還要到太皇太后宮中請罪:不過,以後再有人對輔國郡主不敬,郡主有先斬後奏之權!”

紫萱倒沒有想到皇帝這次如此偏袒他們,有些吃驚的叩頭謝恩離開了,前去給太皇太后請罪:一路上她都在琢磨皇帝的態度。

到了太皇太后的宮前,宮人攔下了他們:“太皇太后誰也不見。”

紫萱一掌打在她的臉上:“你還不知道嗎,對本郡主再有不敬,本郡主有先殺後奏之權:你,再給本郡主說一次?”

宮人跪下去:“婢子知錯,婢子去稟太皇太后知道。”她沒有想到紫萱敢在宮中撤野。

紫萱一腳踹開她:“不用你了,本郡主是來向太皇太后問安得,用得着你們呱噪。”

太皇太后身邊當然不只有一個宮人,也不只有一名太監,衆人齊齊上前相攔卻被紫萱拳腳招呼,無人能倖免。

來一人就打一個,來兩人就打一雙:紫萱打得那叫一個痛快一怕?皇帝不知道打算什麼呢,但是眼下顯然是用她之處,至於以後她又不打算留在上唐,有什麼可擔心得。

打到宮門對着太皇太后的怒目,還有太皇太后身後女官的喝斥:“還不跪下請罪,輔國郡主你當真是要造反嗎?”

紫萱也不理會太皇太后,過去抓住女官的頭髮就扯過來,一腳過去就把人踹到了廊下:不過幾下子太皇太后身邊就沒有人在了。

太皇太后瞪着紫萱:“來人,給哀家拿下這個逆賊,就地正法。”她殺了紫萱又能如何,皇帝也不能讓她抵命的。

紫萱卻上前去扶太皇集後,腳下卻狠狠的踹了過去:而太皇太后當然不允她扶,用力掙脫加上紫萱的一腳之力,她就倒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你要小心啊。”紫萱上前把太皇太后扶起來:“頭暈?進去歇一歇吧。”話落她就把人強行拉進殿中,一拳就狠狠的打在太皇太后的肚子上。

太皇太后吃驚至極,同時暴怒:“你一!”

“不要以爲我怕你”紫萱拍了拍她的臉,又是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在,看着她痛得彎下腰下淡淡的道:“打你是輕得,給你在飯菜里加點東西,讓你早點去閻羅王那裡作威作福,也不是不敢做得。你以爲,皇上會爲你的死而徹查嗎?你死了,皇上會很高興的。”

454章 補身子

太皇太后跡是被打得痛了!”來人,來人,保護哀家!

紫萱一笑:“我可不是一個人來得,你想叫人的話要等我走了之後。你是不是看我如同螻蟻,你是不是認爲自己高高在上?”她一拳又打在她的肚子上:“現在,有沒有感覺你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太皇太后一面後退一面道:“哀家定要賜死於你。”

“你認爲皇上會同意嗎?”紫萱步步緊逼,這次是一腳踹在太皇太后腰肋間:“我敢來大鬧,就是知道性命無礙:你還真是老了,連這個也看不透。”

太皇太后臉色大變:“不可能,皇上不可有如此待哀家,讓天下人知道他如何爲人君?”

紫萱冷笑:“皇上當然沒有說,也不會說,可是我這個皇妹怎麼能不知道爲兄長的心思呢?你不是要賜婚嘛,賜啊,你再賜啊。”她說完又是一腳過去,踢中了太皇太后的肚子,使其坐倒在地上。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你對皇上和太后做過些什麼你自己知道,不要以爲你是太皇太后就無人敢動你一根頭髮,皇上是不能動你,可是我能。”她揚手一記耳光打在太皇太后的臉上:“你不是一直想除掉我嘛,來啊,你現在讓人來殺我,下旨賜死我啊。”

“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你沒有想到也有今天,還敢下旨賜婚想害死我們,還是想害得皇帝和晉親王反目成仇?你以爲你的把戲皇帝看不透,還是以爲你用天估做幌子就無人會懷疑你?”

紫萱又是一記耳光過去,再揪起她的耳朵來:“你是真得疼天估嗎,你是真得恨我嗎?你倒底在打什麼主意?”

太皇太后開始躲閃,開始知道怕,再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面對紫萱這個普通人的拳頭時,才發現她其實也是肉身凡胎,也很怕痛也怕被打:太皇太后四個字,並不能阻止紫萱對她揮舞拳頭,才讓她明白她一直以來的倚賴都錯了。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她抱起頭落下淚來,在宮養尊處優多少年了,以爲自己站在峰頂連皇帝也要看她幾分臉色有多少年了?到今天她才知道,其實她依然還是那個入宮的她有人想要打她就會揚起手來。

紫萱踩在她的胸前笑道:“你也有淚,當真是稀奇。把你踩在腳底下的感覺,很不錯,真得很痛快:這是不是就是你時常欺負人的原因?感覺着一個又一個人在你的腳下顫抖、害怕、祈求,是不是很開心呢。”“你記住,我不是旁人我是朱紫萱:你不要以爲你是太皇太后就可以隨意欺辱我,這次就這樣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向你保證,只要我會死、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一定也會死,且死得不明不白,無人會知道你是中毒而死。”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就算是到了現在她也不相信天下間有這樣膽大的人,打了她之後還敢威脅她。但,她不敢搖頭,不敢說“不”不敢頂撞一句。

紫萱滿意的拍拍站起來:“我來給你陪罪得,罪陪過了,你如果滿意的話我就走了:如果不滿意你就去找皇上說吧,到時候我們可以細細的說一說你對晉親王親事的打算,還可以請皇上查查你爲什麼非要讓晉親王迎娶強大世族的女兒爲妻。”

“我想,皇上很願意聽。太皇太后,你想得活得久一些,還是在宮裡病着吧,病上幾年後你依然還是尊貴的太皇太后。”紫萱拿開了腳:“太皇太后,你可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沒有。”太皇太后答得很彆扭,她很不習慣。

紫萱彈了一個響指:“那你還要不要剛賜婚了?”

“不會。”太皇太后發現自己和紫萱的位置對換,凡事由人掌控讓她極爲難受。

紫萱點點頭看起來很滿意:“那你還會不會再來害我?”

太皇太后不想答,可是她臉上的疼痛告訴她還是答了爲好:“不會。”

紫委看着她:“我不相信呢。”

太皇太后幾乎要吐血了,她說出來的話還有人了質疑?但眼下她也只能答道:“哀家說話算話。”

“嗯,你發誓吧,發個毒誓:就說你如果再來害我,哪怕是有這種念頭,你就會死在九黎的毒藥之下。嗯,再加一句,會死得很慘。”紫萱看着她動了動手指頭:“就這麼發誓吧,不然我真得不相信你。”太皇太后無奈,再說發誓這種事於宮中人來說極爲常見,於是她很痛快的發了誓。

紫萱點點頭:“很好,很不錯。”她直起身子來抱胸:“但我還是不能相信你。”

太皇太后如果不是被打得怕了,真想尖叫出聲:此時也只能看着紫萱不作聲了,擔心朱紫萱不知道要如何折辱她你,不能殺了哀家。”

紫萱輕輕一笑:“誰說得?我說過我不殺你嘛。”她忽然捏住太皇太后的嘴巴,一顆藥丸就滾進了太皇太后的肚子裡:“喏,你聽過九黎的毒可聽過九黎的盅?我告訴你,這可我得自九黎最珍貴的盅了,如今便宜給你補身子。”

太皇太后拼命的咳,可是也不能把藥再咳出來,一臉驚懼得看着紫萱:“你如此做,滅九族的大罪。”

“一來我無九族可滅,二來嘛到時候有太皇太后相伴,一死而已有什麼可怕得?”紫萱看着她:“喏,聽好了啊,這盅的珍貴之處就是世上只有一枚,不論是多神的神醫也查不出你的身體裡有盅,而且你也不會感覺出來。”

她用手指點了點太皇太后的頭:“只要我不發動母盅,你就會好端端的活着:但是爲了讓你相信,我離開這裡之後,就會小小的發動一下下:嗯,會讓你頭痛起來如同萬蟻在咬,但是我只讓你痛一小會兒。”

“你可以召御醫什麼的過來瞧,能解得了我的盅毒之人還沒有出世呢,你大可以折騰。”她說完拍拍自己的衣裙,好好的整理一番:“現在,我可以放心了:太皇太后,你也可以安心了。

太皇太后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哪裡可能安心?朱紫萱給她喂得絕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什麼時候會讓她生不如死。

紫萱向殿外行去:“如果當真讓我生氣盅發作的話,嘖,那種痛苦你不想嘗得,真得:你到時候連一根頭髮也不會留下來,只會留下骨頭的。”說完對着太皇太后還露出牙齒,開開合合的虛咬幾下,再一笑轉身就要走。

“一會兒長泰過來。”太皇太后看着紫萱:“你想讓她看到哀家發作嗎?”她還是在試探。

紫萱聞言回身:“是嗎?那就明天半夜吧,免得再落人口實說我在你身上動了手腳:幸得你的提醒,這次做得不錯,以後就要如此。那盅給你補身子,還真是值了。”

太皇太后的臉馬上灰暗…片,她知道紫萱所說十有**是真得:剛剛紫萱說她離開後就讓其發作一次,如果是下藥的話很容易就能做到:但是沒有哪一種毒是想讓它什麼時候發作就什麼時候發作的,應該就是所謂的盅了。

她自地上爬起來,對紫萱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把頭低了低:“你想讓哀家做什麼?要權勢還是金錢、還是珠寶、宅子?只要你開口哀家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能解了哀家身上的盅。”

說完又怕紫萱誤會連忙再加上一句:“哀家絕不會找你的半點麻煩,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以後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金光道,井水不犯河水可好?”這原本是紫萱想要得,可惜的是太皇太后一直不肯答應,卻在此時主動向紫萱提了出來。

紫萱回身:“權勢、金錢、珠寶、宅子我都要了,卻不要解了你的盅:有盅在你身上,你敢不聽我的話?這樣要什麼有什麼,晚上還能睡是香,爲什麼要爲你解了盅呢?你啊,也不用想得太多,那盅真得很補。”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紫萱會獅子大開口,但要怪只能怪她,誰讓她主動開口把好處送到紫萱的面前呢?有好處不拿那就不是紫萱了。

“其它的好說,權勢一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權勢?”太皇太后看一眼紫萱:“哀家能做到的也很有限,畢竟天下是皇帝的。”

紫萱點點頭:“我不像你,放心吧:稱能給本郡主多大的權勢就給多大吧,爲難你的事情有,但不會是爲了得到什麼權勢。你倒是有權也有勢了,最後還不是落在我的手上?”

太皇太后臉色更難看了:“你倒底想要哀家做什麼?”

紫萱歪頭想了想:“我哪裡知道,等想到了自然會告訴你。”

太皇太后真得很想哭出來:“你還是說了吧,讓哀家有個準備:你也知道在宮中哀家也不是那獨一無二的主子,好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得。”“我真得不知道,本來不知道你要幹下旨的蠢事,打你的人,進宮鬧上一鬧,直到打進你的宮裡來,還有餵你吃了點補身子的東西一這些都是我臨時起意,哪裡想過會讓做什麼?不過你既然不想閒着,我會找到事情給你做得。”紫萱笑眯眯的安撫太皇太后,卻把太皇太后說得兩隻眼睛都紅起來,淚水險險就要落下來。

455章 人嚇人

臨時起意太皇太后悔得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如果她不去下那道旨意,她還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的太皇太后,至少不會淪爲如此地步。

真得不必她出手親自對付朱紫萱的,爲什麼不讓其它人動手?不過是因爲自信,相信她手中的權勢、相信太皇太后四個字的權威,相信她只要一道旨意就可以把旁人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之上。

就是一直以來,她要做得事情一道旨意就足夠了,纔會讓她做出今天的蠢事來;也就是以爲自己已經把全天下的人都踩到了腳下,纔會從來沒有把朱紫萱看在眼中。

但,除了朱紫萱有哪一個敢如此做?打了傳旨的人,還敢再來打她這個太皇太后,天下間除了朱紫萱不會有第二個人吧;而且,看來皇帝也有些等不及了,對朱紫萱的懲戒根本就沒有傷到她的根本。

她看着紫萱踏出大殿,就聽到外面有人喝道:“輔國郡主,你以爲你今天還能走出宮門不成?你罪同謀逆死定了。”

這是她的女官,最爲忠心的人。但是太皇太后長長一嘆只得步出大殿:“不可對郡主無禮。”

殿外是跪了一地的人,聽到太皇太后的話都叩頭:“請太皇太后爲奴婢們做主。”他們被打得算不得重,只是在宮中向來人人敬畏的他們被人打了,這口氣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得。

而且其中不少心思靈活的人,都知道眼下的事情可是輔國郡主最大的把柄,不管皇帝有多麼的偏頗,這次也不可能饒過朱紫萱:闖宮之事犯了大忌諱的,換作是誰都死定了。他們,不是在爲自己求懇,而是給太皇太后一個發作的藉口。

“你們對郡主如此不敬,各人都去領五板子”太皇太后看到紫萱似笑非笑的臉,馬上開口喝斥她的人:“以後再敢有人對郡主不敬,就莫怪哀家趕人了。”

跪在地上的宮人太監全都愣住了,有些不自禁的擡頭看向太皇太后,想弄清楚他們的主子是不是病了,還是被人挾制了;然後女官驚呼:“太皇太后您……”

話沒有說完她指着紫萱大叫:“你好大的膽子,快,宣侍衛來護……”可是她的話沒有說完,太皇太后一掌打在她的臉上:“住口,哀家的話你沒有聽清楚是不是?哀家說過了,不可能對郡主不敬。”

“郡主的母親爲上唐安危捐軀,郡主又爲我上唐深入蠻夷之地,是有大功之人,哀家和皇上甚重之;你們這些大膽的奴力,卻敢對郡主如此不敬來人,把她拖出去送交宮正處置,哀家身邊豈能留這等人。”她不得不如此,就算那女官是她的心腹今天也只能舍了。

紫萱欠了欠身子:“太皇太后還是饒他們一次吧,相信以後他們不會再敢了;再有犯,就由本郡主來責罰。”

太皇太后瞪女官:“還不向郡主謝恩?如果不是郡主代爲求情,哀家定不會多留你一時;以後,你們待郡主不可有半分怠慢,怠慢了郡主就是怠慢了哀家,聽清楚沒有?”

衆人盡皆叩頭應是,雖然心中有着極大的不解,此時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免得招來災禍。

紫萱看看太皇太后:“還是召御醫來診治一番,剛剛那一跤跌得重了些。”

太皇太后僵硬的點頭:“如果不是哀家腳滑也不會跌倒了,郡主有事儘管去,哀家這裡有人伺候着不用擔心得。”她也只能承認她的臉是跌倒所致。

紫萱聞言笑着施了一禮,等到晉親王等人也施禮告退;錢天佑留了下來照顧太皇太后,倒是讓太皇太后心頭一暖,怎麼說這麼年算是沒有白疼他。

離開皇宮後,水慕霞不解的道:“太皇太后就是對她的親兒子也沒有這麼好,對天佑也不沒有這樣的恩寵;嗯,她的臉跌傷得太奇怪,居然兩邊都有傷。”

看一眼紫萱他道:“不會剛巧跌到紫萱你的手掌上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我看那臉上掌印還算清楚。”他猜到了但是不肯相信:“太皇太后還肯爲你說話,你不是在她身上用了毒吧?”

“不是毒。”紫萱一笑:“用得是蠱。”她把殿中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我沒有聽說九黎有那麼厲害的蠱,而且養蠱不易,有那種珍貴的蠱,九黎人說什麼也不會送人的,定會把它好好的養起來,希望能找到可以養更多的法子。”水慕霞摸了摸下巴:“你,不會是嚇人的吧?”

紫萱挑起眉頭來:“就是嚇人的,天下間哪裡會有那麼厲害的蠱?只要是有蠱身體總會有些異常的,一般的人診不出來但是天下能人異士多得是,豈有診不出來的道理?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晉親王看着她:“太皇太后不是那麼好騙得。”

紫萱笑着點頭:“所以還要勞王爺和水兄了,我呢還做了一點小手腳,定要讓太皇太后深信不疑;從此之後她就是我們的靠山了,如此大的靠山足夠我們在京城橫着走了吧?”

丁府之中如今還在熱鬧中,丁老將軍終於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清楚,也讓丁太夫人相信了,但是丁太夫人卻還是不依不饒:“你當時爲什麼不說,在青樓之中叫破了朱紫萱的身份,看她身敗名裂再怎麼和我們家爲難。”

彩羽虛弱的躺在牀上,聞言看着丁太夫人搖頭:“說不得啊,夫人。”

丁太夫人啐她:“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丁老將軍一掌擊在桌子上,氣得吼道:“你才應該閉上嘴那個朱紫萱是個郡主,而且還是有封號的郡主,輔國兩個字是隨便能封得嗎?她自封上之後此 大的靠山足夠我們在京城橫着走了吧?”

丁府之中如今還在熱鬧中,丁老將軍終於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清楚,也讓丁太夫人相信了,但是丁太夫人卻還是不依不饒:“你當時爲什麼不說,在青樓之中叫破了朱紫萱的身份,看她身敗名裂再怎麼和我們家爲難。”彩羽虛弱的躺在牀上,聞言看着丁太夫人搖頭:丁太夫人啐她:“閉嘴,這裡沒才你說話的地方丁老將軍一掌擊在桌子上,氣得吼道:“你才應該閉上嘴!那個朱紫萱是個郡主,而且還是才封號的郡主,輔國兩個字是隨便能封得嗎?!她自封上之後此號就沒有變過,如今她可是皇家的人。”

“在青樓之中叫破朱紫萱的身份她的確是身敗名裂,可是我們丁家的呢?你以爲皇家會很喜歡他們的名聲受損,你還是以爲我們丁家還是像原來一樣?如今的丁家只要再有什麼過錯,那就是滅頂之災。”他咬着牙盯着丁太夫人:“我在青樓之中謀算朱紫萱之事是必須要向皇上請罪的,人是被我邀去的,再在衆目睽睽之下叫破他的身份,你讓皇上真認爲?!這如果那樣,現在皇上降罪的旨意就會到,最少也要流放我三千里。”“你是巴不得我死是不是?你害的彩羽丟了孩子,大鬧青樓丟盡我們丁家的臉,還不給我跪下?!”丁老將軍一雙眼睛瞪着丁太夫人:“跪下!不讓,老夫就休了你。”

丁太夫人看着他:II你要休妻是不是?行啊,休”她擺了擺衣袖:II我沒有活路當然也不會給人留活路的,而且丁家現在還有我什麼人;我的兒女全都遭了難,如今是生不如死倒不如大家一起死落個乾淨……”她站起來: II你和彩羽一夜未歸,我在丁家也不是什麼也沒做,眼下,丁家欠了萬兩銀子的債,休妻也要把我嫁妝換來吧?你看着辦吧,那些銀子你也是要還的。“丁老將軍聞言:“你做了什麼?”……“沒有做什麼,做我應該做得。”丁太夫人看着他:I(我爲丁家辛苦了一輩子,你倒是想我空手離開,可是我怎麼也要拿走屬於我的;”站起身來她看着彩羽:“孩子沒了算什麼,她人還不是活着,才什麼大不得了;嫡出的兒子你都不當回事兒,庶出的死上一個就這麼心疼?”

之外的事情了。彩羽自牀上爬起來取銀針來給丁老太爺醫治,但是這次也不能讓他行動自

A旅丁太夫人 說完轉身就走,丁老將軍氣的站起來,可是忽然發覺自己哦一條腿根本太不起來,他的中風舊疾,終究還是又犯了。丁家,也不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更不要說丁家如,頂多也就是讓他的那條腿能有知覺罷了。馬車被人攔住,原來是蕭家的人給水慕霞送信。水暮霞看完信一笑:LI不是壞事兒,你們不要這麼擔心。”他把信交給晉親王:“便宜你送紫萱回去了,我先回府去。終於,他們能想明白一點,可以好好的談一

晉親王彈了彈信紙:“你不怕?””晉親王看完信交給紫萱:“希望蕭家的人是真得想通了。”他顯然是不相信得,挑起簾子看了看外面他又笑道:II不如,我們下車走走吧,今天的天氣很好紫萱也莫名的才些氣悶,便點頭同意:“好,叫馬車停下來吧。” “必停下馬車呢?”

晉親王回頭看了她一眼,“把手給我。”他對着紫萱伸出一隻手去。

紫萱看着他歪着頭笑道:“以爲我不敢?我可不是嬌羞的大姑娘,王爺你是嚇不到我得”她真得把手伸了出去。

晉親王和水慕霞對她一直是以禮相待,並不曾主動的對拉她的手之類的因此,她也當晉親王在和她開玩笑。

可是沒纔想到晉親王握住她的手長臂一伸輕攬她的腰兩個人就穿出了馬車落在路邊路旁的房屋在月光下拉出了不短的影子,兩個人離開馬車連車伕都沒才驚動。

晉親王笑着看紫萱:“可才嚇一毗”

“沒有。”紫萱笑道“我哪有那麼膽小。”

晉親王棒了指屋頂:“要不要上去跑一跑?”

‘不要。”紫萱說完提裙跑了起來“要跑還是腳踏實地的好”

她的話音一落,就聽到“嗖嗖,之聲響起,然後在他們前面的馬車翻倒在地上!

。。。。。。。。。。

456章 血跡

隨着馬車倒在地上還有馬車周圍的護衛們,以及他們的馬兒。

霎間,護衛和馬兒的慘叫聲響起,只是聲音很短促:倒下,人與馬兒便一動不動了,那輛馬車翻倒後“嗖嗖”之聲依然傳來。

紫萱臉色白了,雙手提着裙子止住腳步看着前面的慘像,根本動彈不得:夜色中,她沒有看到任何的寒光或是刀光劍影,只能聽得到破空之聲以及護衛們死前的痛叫。

房屋的陰影掩住她的身形,卻掩不住她心頭的懼與冷:自她在丁家醒過來後,雖然有不少的人因爲各種原因和她過不去,甚至也有動了殺機的人,但從來沒有遇到過暗殺。

晉親王已經護在她的身前:“刺客。

”這段路上的行人的確是不多,因爲兩旁的店多是賣古董的,早早關門是行規。再者因爲此路前面不遠就是各種貴人的府邸,平常的百姓無事不會走到附近來。

他看了看兩旁的房屋卻護着紫萱貼到身後店鋪的牆上,沒有躍上去查看:聽那破空聲十有**是弓弩,人應該就在屋頂之上他獨身的話當然不懼要上去探一探,可是把紫萱一人留在這裡他不放心,於是才放棄了。

弓弩就算在是夜色中,接理說箭頭部分也會有亮光閃現,可是他們除了聽到破空聲外,一點亮光也沒有發現:在這樣的深夜裡想躲閃還真有點困難這纔是護衛們身死的原因。

這場伏殺顯然是人精心安排的,箭矢在夜色中能隱去身影:除了那個轉彎處外,這條長街之上在月光下怎麼也會被發現的。但是馬車卻整個都在陰影之中,那些箭矢才能完全的消失在黑暗中。

是誰安排的刺殺,又是來殺誰得呢?是來殺他晉親王的,還是想除去紫萱,亦或是兩個都不放過呢。

頂上站起一人來,黑衣黑kù黑巾蒙面,他在打量四周自然是墊後之人。

對面也有人站了起來:“人應該就在附近,雖然跟的人不敢跟得太近但是一路上能確定只有蕭家的人……”

一條長鞭無聲的出現那人身前,重重抽打在他身上:喝之人正是第一個站起來的男人。

有不少的黑衣人躍起,卻不是向一個方向而去,各自撲向夜色中:不過是幾個呼吸間就只餘下那兩個立在屋頂上的黑衣人。

馬車裡無人被刺客發現,爲首的當即就讓人撤走是極爲聰明的做法。

第二個站起來的人終究也撲向夜色,只餘下了那爲首之人立在原處不動:他靜靜的立在那裡,就彷彿在等着和夜色融爲一體般。

晉親王護着紫萱一動不動,靜靜的看着不算很遠的黑衣人,一隻手已經握住了他的刀。

“王爺,我知道你就在附近。”黑衣人開口了:“我們交過手你不會忘掉吧?”他的聲音帶着一股說不清楚的滋味,入耳後讓人極爲難受。

他負手而立迎着夜風立在屋頂之上,有股說不出的瀟灑:“從來沒有聽說王爺是膽小之人,今天居然一直不露面可是爲了身邊有個沒有自保之力的郡主?如今我的人盡去,王爺敢不敢出來和我一決雌雄呢。”

晉親王不說話,只是把刀握得更緊了。上一次他被刺殺的那場惡鬥當然不會忘掉,是不是眼前之人他卻要交手之後才能知道:但是,此人知道他遇伏之事,定然和上次他被刺殺的事情有關。

紫萱的小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胳膊上,身處如此險些她卻沒有了開始的驚懼了就因爲晉親王在她的身邊。

兩個人緊緊的倚偎在一起,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更是把呼吸放到最低,就是不想讓黑衣人知道他們的藏身之處:黑衣人是來暗殺得,又怎麼可能和人公平決鬥?他如此說不過是想引晉親王現身罷了。

有了紫萱在身邊,晉親王又少了一隻胳膊,只要他現身黑衣人就有把握殺掉他。

黑衣人長笑起來:“王爺既然不賞臉那我只能相請了。”他的話音一落,又響起“嗖嗖”之聲!

在月光下倒是看到幾支箭,灰黑色的箭,全身上下都是接近夜色的黑,所以纔會消失在黑暗中難以讓人察覺。月光下的箭能看到,可是暗影之中的箭是看不到得。

黑衣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自信:“王爺,我們早就發現了你,不然豈會讓他們以離開爲藉口而四散開來?爲得就是把你圍在中間,如此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郡主着想吧:出來我們一決雌雄,今天晚上的事情和郡主無關自會讓她平安離開。”

紫萱的手一緊,她當然不會相信黑衣人的話,如果這些人講信義二字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話。

箭矢之聲依然響個不絕,晉親王的身形一動也沒動過:因爲那些箭並沒有準確的目標:那個黑衣人也不過是在詐人而已他根本不知道晉親王和紫萱身在何處。

但是箭矢漸漸向晉親王和紫萱移動過來,到時候自然會有箭*飛向他們所處的位置只要晉親王動手就會讓黑衣人們知道他和紫萱的藏身之地。

他,只有一個人,護着紫萱走得話在滿天的箭雨中根本不可能。

水慕霞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被家人的信叫走?蕭家對眼下這場暗殺是知情的嗎?

黑衣人等了半晌輕輕一嘆:“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看到護衛們死去不叫、看到亂箭齊發也不叫一隻要你叫一聲就好,倒是我小瞧了郡主,膽子果然大。”

紫萱是嚇到了,也爲死去的護衛們難過,因爲他們倒底是因她和晉親王而死:還有那個車伕都是無辜被連累的人。

月光下的血色有點黑,就在人或是馬的身週一點一點的擴大着它的範圍一紫萱很想吐,紫萱也很想尖叫,抱着頭大哭:可是她知道自己身陷險地,同時她幫不了晉親王任何的忙。

唯一能做得就是冷靜,不管能不能做到她至少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發出任何的聲響來:只要有一點的聲音,都會爲她和晉親王引來殺身之禍。

她的膽量沒有黑衣人所想的那麼大,身子還在輕微的顫抖着,她只是勉強自己不要再給晉親王增加負累而已。

因爲她想活下去。

今天的兵馬司不知道爲什麼,到現在還不曾有點動靜,就算是遠處的府邸距這裡有段距離,鬧成現在這個樣子,當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都沒有養護院嗎?

箭矢終於到了跟前,晉親王拉着紫萱後退並沒有出刀去磕:但是他們一動依然讓黑衣人察覺了,他長笑着飛撲下來,長劍如虹刺向晉親王:“王爺,我以爲你會躲得更遠一些。”

晉親王的刀子猛得出現,一刀就斬斷那柄長劍:“你是何人?”

黑衣人丟掉長劍左手卻出現一柄短劍依然直直的刺向晉親王的頭:晉親王不可以躲,他只能抵擋,不然的話黑衣人的劍就會刺穿紫萱的頭。

晉親王再一刀過去,黑衣人手中的短劍沒有斷掉,一刀一劍相擊火花四濺:就在這個時候,破空之聲再次響起,對面屋頂上不知道何是立着一人,他射出了一箭。

箭也是直指晉親王的頭。

擋得了短劍也擋不了箭矢,晉親王如果想活命只有躲避一途,可是他身後卻是紫萱。

黑衣人短劍攻勢極猛:“王爺我說過我們不會殺郡主的,你不相信?!我們想要的,只有你的性命。”

晉親王的頭微一擺向左偏了過去,他的腦後出現了一片牆壁,而紫萱的頭和他一起移到左邊。

但是此時卻出現了極爲戲劇的、讓晉親王和紫萱極爲吃驚的事情短劍擊飛了那個射過來的箭,沒有讓它擊中牆壁。

如此好的機會晉親王如何會放棄,他長刀一斬就斷了短劍黑衣人的胳膊接着一腳就把人踢飛出。

紫萱呼呼的喘氣,剛剛她看到那隻箭飛過來時,心中所想就是向左偏過頭去:她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因爲她平常都習慣於向左偏頭:千鈞一髮啊,如果晉親王和她不是一個方向的話接下來不管是短劍還是長箭都會要了她的性命。

但是,她總不能一直躲在晉親王的身後吧?不是她拖累晉親王,晉親王也不會被人壓着來打。

趁着這個空檔她取下了簪子來,長長的金簪打造的很精緻,是她一向喜歡的簡潔:沒有人阻止她,黑衣人不認爲簪子能對自己有威脅而晉親王卻認爲她有一物在手總比空手要強。

紫萱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狠狠的對着自己的腿刺了下去!長簪深深的刺入她的大腿,她痛得淚水當即就流了下來,卻不忘對着晉親王大叫出聲:“不要讓他們有機可乘!”

痛叫她是借說話把她的疼痛喊出來。

晉親王大橡卻沒有在此時亂了心神:“紫萱,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黑衣人也不懂紫萱爲什麼要弄傷自己都愣愣的看着這個行爲古怪的郡主。

紫萱痛得呲牙咧嘴,再次深吸一口把金簪拔出來又是一簪子刺了下去:“想要擄我走是不是?我行動不便可不能和你們一起飛跑,而且揹着我想平安逃脫可不容易一我受傷了一路上都會留下血跡的。”

說完,她再次拔下簪子來靠在牆上看着黑衣人:“爲了九黎的馬家?”

457章 報仇要趁早

黑衣人自地上爬起來看着紫萱:“郡主厲害。只是何必要刺兩次?”

紫萱看着他:“有刀子的話割傷會更好一些,血流得多與快;沒有刀子只有多刺幾次了,你們和丁家有關係?不可能這麼巧丁家剛剛出了事兒,就有人來刺殺和擄人。只不過,看起來你們和丁家不是一條心啊。”

“郡主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是什麼也不會說得,更不會讓聰明的郡主猜到我的主子是誰。”黑衣人起身看看晉親王:“王爺,看來我們要來狠得了,郡主的自作聰明只能到此爲止。”

晉親王看着他:“是自作聰明嗎?依本王看很有道理呢,在京城之中不管你們用了什麼法子,兵馬司的人也不可能不來,本王猜想時辰應該差不多了;你們要在兵馬司的追捕下還帶着一個傷者,一個必須要保證不能死的傷者,那是自尋死路吧。”

他說完側耳聽了聽看向有不少貴人府邸的那邊:“有動靜哦,可能是驚動了什麼人吧?嗯,前面不遠好像是公主的後園吧。你們的膽子可真不小啊,且太小看人了。”

黑衣人沒有向遠處看,因爲也聽到了動靜相信很快就會有人過來:“王爺怎麼得知會有人埋伏的?相信也是在馬車上才知道的吧,所以逃過了那箭雨卻無人接應。”

晉親王看着他:“你想什麼就是什麼。”他同樣不會告訴黑衣人真話:“你們,還敢留下來嗎?只要你們一擁而上,帶走郡主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就聽遠處有人喊:“前面是什麼人?我們是泰安公主府的護衛,是兵馬司的人請……”話被長箭打斷了。

黑衣人對秦安公主府的護衛們開弓,根本沒有把公主府的人放在眼中,也好像沒有聽到泰安公主幾個字。

紫萱看着黑衣人:“你們倒底想對九黎做什麼?”

黑衣人一笑:“郡主想知道不如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到時候在下源源本本都告訴郡主如何?”他說到這裡看看長街的另一頭,馬蹄聲也隱隱的傳了來,他抱拳:“看來自作聰明的人還真不是郡主,今天不能盡興只能改日了。”

他話沒有說完人已經倒飛出去:“希望下次在下再來請郡主的時候,郡主能……”話到這裡忽然化作一聲痛哼:“晉親王,你偷襲於人算得什麼英雄?”

晉親王淡淡的道:“我是一個睚眥必報的王爺不是什麼英雄,下一次你來時要記清楚了。”沒有能把黑衣人留下只是重傷他,倒底讓晉親王有些不快;對方的身手和他在伯仲之間。

黑衣人們紛紛四處脫開,哪個方向都有,使得兵馬司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要追誰好。

“跟着血跡追。”紫萱提醒了一句,兵馬司的人追了下去。

晉親王收刀:“那人不會回老巢。”他一面說一面咬着自己的衣服來撕下一條來:“紫萱,再有下一次的話,你不如真接刺到我身上的好。”

紫萱痛得額頭都是汗:“我們現在還自由自在的活着就好。”

晉親王看看她不捨得再責備什麼,但是因爲傷口在紫萱的大腿上他輕輕的道了聲“得罪”;不過他下手的時候沒有半點得罪的意思,一幅長裙被他一腳踏住大手用力就撕成兩半。

紫萱看向一旁:“王爺,用我的長裙就可以何必撕壞自己的衣袍。”她是沒話找話說,只爲了讓自己不會那麼的尷尬。

晉親王單膝跪在地上,大手輕輕的按按了紫萱的大腿:“剛剛沒有想到。”他說完用嘴巴咬着布條的一端,另一端用手繞過紫萱的大腿,再有嘴巴和手把布條繫好。

紫萱在布條繫緊的霎間痛得叫了一聲,可是她還是感覺到了晉親王吐出的熱氣,就在她的大腿上;嗯,有時候甚至不小心,他柔軟的脣還會擦在她有腿上——就算是隔着kù子依然讓她忍不住一緊。

看來,痛得還不夠厲害;她只能這樣想,以掩飾她自心中泛上來的異樣感覺以及伴隨着的尷尬:“那個,我可以自己來。”

晉親王看看她:“你懂得如何包紮傷口使它不流血?”

“不懂。”紫萱只得由着他了;可是看着晉親王半跪在身前,一顆頭幾乎是伏在自己的大腿上,怎麼着都讓她很彆扭;比水慕霞扯掉了她的外裳時更彆扭,可是爲了止住血也沒有辦法。

公主府的護衛遠遠的立在一旁,沒有誰上來打擾晉親王,他們甚至都背過了身子去,絕無一人回頭看一眼。

紫萱心道:自己的英名這次真得是毀了,還毀在公主府的護衛們面前,不知道這些天之驕女們知道後會如何想。

晉親王終於把傷口綁好了,然後單臂把紫萱抱起來:“還是去找墨隨風那小子看看,血流得還是很快。

紫萱不好意思被晉親王這樣抱着去墨隨風家:“我還是自己走……”

“我只有一條胳膊,你再動掉下去摔到可不能怪我。”晉親王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你還是環着我的脖子比較好,免得當真掉下去。還有,我也不懂得如何止血,只是聽墨隨風提過一兩句。”

紫萱的眼睛瞪大了:“啊?”看着還是冷着一張臉的晉親王,心中滿滿的全是意外。

“我只是想不管傷口任由它流血不是好事兒,墨隨風說過還是包一包比較好,最好是用力的包起來;我想,你現在應該沒有力氣包得很緊,還是由我來吧。”晉親王的腳步跨出的很大、很穩:“就算我只有一條胳膊,也能照顧好你得。”

紫萱聞言看看他,搖來晃去中不得不把胳膊圈在晉親王的脖子上:“剛剛,就算是你雙臂都在也無法應付得;他們是精心算計好,而我們全無防備,就如你那次被人刺成重傷的情形一樣。”

晉親王笑了:“你還有如此細膩的時候?我哪裡會想那些,不過你安慰我還是讓我很高興的。”他對着紫萱忽然眨了眨眼睛:“抱緊些,我們要快一些趕到墨隨風那裡才成。”

到了墨隨風那裡把烈兒嚇了一跳,忙亂一陣才把紫萱的傷處理好,只是晉親王和墨隨風的臉色都不好看。

“相信慕霞不知情得。”紫萱看兩個大男人沒有說話,便先開了口。

晉親王和墨隨風聞言搖了搖頭:“那是當然,只是會是誰動得手?不會是丁家的人,他們還沒有這麼深的底蘊;且也不像是丁老將軍手下之人的作風。”

“是席家還是司馬家,或者是——?”晉親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下去。

“或者是蕭家?”水慕霞陰着臉進來:“別得我不清楚,至少那封信不會那麼巧合,就算不是蕭家所爲,蕭家的人也是知情得。”

墨隨風咳了兩聲:“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查清楚了,我去前面給郡主拿藥,你們先聊着。”

晉親王拍拍水慕霞的肩膀:“沒有事兒,我和紫萱都平安無事。”

水慕霞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笑道:“你如果有事我真得要鞭屍了,堂堂的晉親王會死在宵小的手中,那實在是能讓人笑掉大牙的事情。”

紫萱看着他們:“就是這三家唄?”

水慕霞連忙道:“紫萱,你不要……”他不想讓紫萱知道的太多,是因爲不想讓她牽涉太深;很多事情都是什麼也不知道纔是最好的。

紫萱擺手:“我不會問你們在做什麼,也不管那些黑衣人倒底想要做什麼,那和我這個小女子也無關;我要過問的只是,有人要擄了我去威脅馬家,這種仇人豈能讓他活得逍遙自在?報仇,就要趁早。”

晉親王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你想怎麼做?”

泰安公主正在大發脾氣,駙馬爺坐在一旁默然無語。因爲他們後園子不遠處的街道被人用碎石什麼的堆起來,說是要修那條路——此事她這個公主居然不知道,府中的人居然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泰安看着管家:“你出去給我把自後園的人一個一個拖出來打,如果全府的人都打死還找不出來,你就自己把頭割下來吧——本宮不養你們這些廢物。”

附馬爺淡淡的道:“公主可能是想多了。”

“現在想得不夠多,到大禍臨頭之時連怎麼死得都不知道。”泰安看駙馬一眼:“明天,打發人去給輔國郡主送份厚禮,你親去向晉親王請個罪吧——他們都是聰明人,至少不會誤會我們另有居心。那個黑鍋,我們連邊兒也不能沾得。”

可是駙馬和公主府的人在紫萱和晉親王那裡都撲了一個空,兩個人都不在各自的府中,也不在對方的府中;兩府的人都說去了錢府。

駙馬聞言想了想撫額頭:“真是多事之春。”想到錢家叔侄他真心的不想去,但是轉念一想此時倒也算是結交的好時候;其實,他們夫妻一直認爲錢家的人還是不錯的,至少他們都長着心,不像是宮中的人全無心腸。

沒有想到錢府也是撲了一個空,駙馬爺自己都笑了:“出門的時候應該看看黃曆的。既然如此,那我們再去席家瞧瞧吧。”

458章 我有人證

泰安附馬打發人給公主送了信,就帶人直奔席家了:如今他對自已送禮之事已經不怎麼上牟,反倒是對今天會發生什麼事情生出極大的興趣來:人都到席家去了!想到前些日子錢家叔侄住到席家後的趣事,附馬脣角帶出幾絲微笑來。

今天的席家要比前往些日子更爲熱鬧吧?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招惹京城之中難爲難纏的幾人,說起來那幾人雖然性子都不太好,但都不是什麼小人,平日裡也沒有什麼爭權奪利的事情謀劃,四大世家卻盯上那幾人不放了。

這其中的原因駙馬有些興趣,他們夫妻在公主當中最爲不起眼,又因爲在宮中無人相助,堂堂公主也就是佔了一個名兒,不要同名滿京城的長泰相比,就是福雙等人也比泰安這個公主的日子逍遙很多。

他現在也不指望在此事中撈得什麼好處,公主不是有野心的人、

他也沒有那麼大的抱負,只要如今把持朝堂的某些人能吃虧就好:當然,如果有一天太后被人收拾一番,他們夫妻肯定要在府裡好好的吃一杯。

到了席府前駙馬看到門前並沒有所想的那麼多人,他心中生出不少的失望來:要麼就是衆人正在席府相談歡,要麼就是他要尋的人根本不在這裡。

如果是前者他會更爲失望,因爲他們夫妻不止一次的談論過京城之事,認爲能對付世家和太后的人,也唯有那麼幾個了:而且原來他們都是各自爲政,現在卻是擰成了一股繩,足夠讓某些人吃定苦頭。

但是,人就是人。他和公主在京城見過太多,原本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何在榮華富貴中變成另外一人的。

駙馬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希望這次老天不會再選錯了人,這京城之內實實在在是太過烏煙瘴氣了。

席府的門房看到泰安駙馬,臉上的笑意怎麼看怎麼的苦,不過人卻比從前殷勤很多:“駙馬爺好。”這一禮當真是跪到了地上:“您要是找我們老爺,麻煩駙馬你改天再來了。”

泰安駙馬看看大門之內,隱約聽到吵鬧之聲:“我來尋晉親王和輔國郡主的,不知道……”

門房在心裡狠狠的啐了…口,可是臉上卻恭敬的道:“在,都在府中。”果然,今天就是他們席家煞神、瘟神上門的日子,就算來得是京城之中最爲溫文有禮、最爲謙和不喜與人爭的泰安駙馬可是他找得人卻是大大的瘟神啊。

駙馬點點頭:“賞。不用你帶路了,我來過幾次的,很熟。”他說完提起袍子大步流星就進了席家。

轉過高大、華美的影牆,就是極爲寬敝的院子。席家是以販馬起家,就算到了現在上唐的馬匹生意幾乎全被席家掌握在手裡,因此這寬敝的院子是他們席家一直沿席下來的舊俗:可以跑馬啊。

往常駙馬來時院子裡雖然有人走動但是靜的很,可是今天卻是他看到的最爲熱鬧的時候:他所要見的人,就在院子那頭的大廳前:他一眼就看到了輔國郡主。

紫萱正掐腰立在那裡,身後帶着的人腳下都放着木柴:“你們席家就這點柴火?你們也好意思稱爲四大世家之一,旁得就算沒有柴火也要如小…山般吧?”

席順慶看着紫萱:“郡主倒底想要做什麼?”

“問你兩句話,你實話實說呢我轉身便走,不然的話:“紫萱坐在軟兜轎上:“今天有點冷啊,只得借你們席家暖和暖和了。”

席順慶聞言笑了笑,真真正正的皮笑肉不笑:“郡主也要到我們席家做客?行啊,臣求之不得一席府上下的院落房屋盡隨郡主挑選,一日三餐也盡如郡主之意。”

錢老國公笑道:“席大人好客很好,老夫還要和大人你繼續促膝長談:這些日子,我住得痛快啊,比起在我家更爲舒服。以後,這裡就當成是我錢家的別院吧,天估你看如何?”

錢天估咧了咧嘴巴:“來住住不妨事。”

紫萱這才明白席順慶爲什麼會熬得雙眼通紅,眼睛深陷了:看一眼錢老國公她在心中喝了一聲彩:怪不得她來時錢老國公說他剛睡下,而席順慶正要出門席順慶白天要做事,晚上卻被錢老國公纏住,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了多久得。

“住,不必了。”紫萱看着席順慶:“我……”

席順慶看着紫萱:“還爲了我們家蓉兒不成?蓉尼如今已經皈依了佛門在府靜修,晉親王眼下也伴在郡主的身邊人與銀子我們席家都給了,郡主還不能放過我們蓉兒和席家?當日之事雖然我們席家有些不是,但,我們也是和太皇太妃議定親事……”

晉親王身形一動一掌就甩在他的臉上:“本王是你們能戲耍的?!”

“住手。”席蓉一身素服出現,扶住自己的父親看向晉親王:“我們席家不再欠你們,你們現在就請離開吧。,…她看一眼紫萱。前世因後世果,佛祖自不會放過你。”

紫萱看着席順慶:“把你的女兒推出來就以爲可以了?今天的事情和她無關,要不要和你們席家繼續算那筆帳要看王爺的心情:我,今天來另外有事,但也不介意和你們席家今天把新帳舊帳算個清楚。

“不過,要在你答了本郡主的話以後。”紫萱看着席順慶:“第一件事情就是,昨天晚上是不是人使人去暗殺王爺和本郡主的?”

席順慶瞪眼:“當然和我們席家無關。”昨天晚上晉親王和紫萱遇伏的事情,如今滿京城的權貴無人不知:但是他卻沒有想到紫萱會直接上門問到他的臉上:“臣也不懂郡主因何有此一問。”

紫萱挑了挑眉:“是嗎?本郡主姑且相信你的話好了,那你再來答本郡主的話,那你知道不知道是誰要伏殺王爺和本郡主?”

席順慶想也不想:“臣當然不知道。”

“是嗎?”紫萱伸了個懶腰:“這天兒還真得有點冷啊。”

隨着她的話,有人把木柴搬到廊上並且把取自席家廚房的油潑了上去:看得席順慶和席蓉臉色都大變:“郡主,你要做什麼?”

紫萱懶洋洋的靠在軟兜上:“天冷啊,取取暖。你們席家不會這麼小氣吧?聽老國公說你們可極好客的,不會厚此薄彼的待本郡主吧?”

席蓉踏上兩步:“你敢?!這裡可是京城,我們席家的這座宅子可是先皇所

……”

“欺負我腿腳不便是不匙”紫萱看也不看她:“讓她閉上嘴巴,吵得我頭痛。”

席順慶叫席家的人來阻止,可是晉親王的護衛馬上刀出鞘、弓上弦指向席家的人:在射傷了幾名席家護院後,席家的下人與護院等人都不敢靠近了。

紫萱看着席順慶:“天冷席大人的腦子不好用,烤烤火就會想起來得:席大人,你不用着急慢慢想就可以。”

錢天估命人去取肉來:“正好我們還可以在院子裡烤肉吃,這麼大的院子要真得全點着怎麼也要費些手腳,總不能讓大夥餓着肚子幹活。”

席順慶盯着紫萱的眼睛:“郡主,臣可不是嚇一嚇就會”

紫萱懶得同他再說揮了揮手:“更冷了,還不快點?本郡主身子可是有傷得,受不得涼啊。”話音一落柴火就被點着了。

席順慶沒有想到紫萱真敢動手:“你一!”

“我記得我說過,再惹我就夷平了你們的府邸,一把火燒個乾淨的:“紫萱攤手:“你們不相信嘛,本郡主也沒有辦法。”

席知壽大叫:“郡主什麼時候說過?我們席家也沒有對郡主再有什麼不敬。”

紫萱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問璞玉:“我沒有說過?我也不記得了,反正現在你們席家的人知道了,你們不讓本郡主活本郡主也只能讓你們沒有容身之地了。”

席順慶雙拳緊握:事發突然,屋裡所有的東西都沒有處置,如果當真讓紫萱把席家一把火點着燒個乾淨,他席家損失可不止是一處宅子與其中的金銀之物。

“郡主,臣真得不知道是誰要刺殺親王和郡主的。”他也只能求饒,希望紫萱等人能饒他們席家一次。

紫萱微笑:“你慢慢想,我看你們席家很大,一座一座點過去總要點時間得:嗯,準備準備啊,這裡的火不夠大本郡主感覺不夠暖和,你們再去把書房給本郡主點着了。”

席順慶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不,不要。”書屋裡不但有着很多的書信往來,而且席家主要帳簿也在裡面,如果一把火燒個乾淨,席家大亂不說而且還有許多不可說之事的變數,席家只怕應付不過來的。

紫萱看着他:“席大人不夠好客了啊,烤個火嘛有什麼要緊的。”

“你的眼中當真沒有皇上?”席順慶擡出皇帝來壓人:“這裡可是京城,京城!”

紫萱看着他抿抿嘴:“我知道這裡是京城,我對皇上忠心天日可表:嗯,至於你府中失火一事一席大人好客在府中招呼我們吃烤肉,一時不慎引起大火來把席家夷爲平地,怎麼能怪得我們?要到皇上那裡去對質,行啊,本郡主可是有人證的。”

錢家叔侄高高的舉起手來,墨隨風懶懶的也舉起手來,水慕霞伸了個懶腰可是兩隻手舉起卻只落下一隻:他們都是人證。

“你席大人有什麼人證?你們的家人可是不能爲證的。”紫萱看着席順慶微笑說完,擺擺手:“加把火,書房那裡點着相信席大人會想起不少的事情來。”

459章 指證

錢天估舉起他手中的肉串!”我們還有物證:肉可是你們席家買來的,到時候也能找到人證,你席大人可是賴不掉的。”在他面前已經擺好小堆的木柴火早點了起來,架子上放好肉串,烤得已經在“滋滾”

作響香氣四溢。

“說起來,一面看着大火熊熊,一面吃着噴香的烤串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他伸個懶腰:“席大人要不要也來一串,喏,把你們府中的好酒也拿出一些來,此時無酒助興豈不是大煞風景?”

席順慶聽得那叫一個窩火,不過此時和錢天估等人爭執能有什麼用?於是沒有理會錢天估的話,反而看着晉親王府護衛的弓箭,對紫萱說道:“臣,真得不知道,請郡主手下留情。”

他看得出來朱紫萱不是來說笑的,也不是來嚇人得,很明顯她是真得怒了,所以她說要一把火燒了席府就會真得一把火燒掉席家。

不管最後皇帝會不會爲他做主,只要席府付之一炬那損失可是皇帝補不回來的,也是不會補給他得:且有太多的事情他不能說給皇帝知道,更不用說讓皇帝給他什麼補償了。

水慕霞一直沒有說話,可能是因爲蕭家的那封信:此時擡頭看着席順慶,他輕輕的道:“席家是不是主謀我們現在不能斷定,不過蕭家能知道會有伏殺,你們席家會不知道?如果你們就是不肯承認的話那隻能說你們席家就是那個要殺王爺和郡主的幕後黑手。”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解釋,至少也會是共謀,否則爲什麼堅不婁。?還有,席大人,此事豈會是燒了你們席家就能揭過?”他對着席順慶一笑:“不要再妄想我們留下你們繼續作惡來害人。”

“不需要在你們席家找到什麼罪證,只要我們確定你席家是伏殺王爺和郡主之人,就先殺了你們再說。殺完人要向皇上交待的時候什麼罪證沒有?嗯,這樣的事情我不必多說,席大人也很清楚的,因爲你這些年來做過不少呢。”

“席大人是聰明人如果真得不是你們席家所爲,最好不要代人受過。你說是不是?”水慕霞輕輕的拍了拍身上的衣袍:“說起來眼下的火真得不大,要救還來及,再過一會兒就難說了。”

廳前的火已經燒了起來,只是還沒有燒進廳裡:但是火舌已經老長,木頭被燒得劈里啪啦作響,火苗不斷上竄。現在沒有燒進廳中,但是用不了多久廳中肯定會變爲火海,那些什麼古董之類的,鐵定全毀在屋裡了。

席順慶很想硬氣些和紫萱的血海深仇也不想讓他退後一步,可是熊熊大火之下,看着紫萱平靜的臉,終於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是臣,真得不是臣:臣也只是看到丁老狐狸進了司馬家,之後司馬家分幾次來了些人,進府後卻不見出來……”

他不是不夠義氣,只是眼下也只有先救了自家人再說:這個朱紫萱,當真是沒有什麼事情是她做不出來得。反正,他也不會就此算了怎麼也要向皇上稟明請皇上爲他做主的。

紫萱眯起眼睛來:“司馬家?!他們還真是嫌自己命長啊,上一次的教訓不夠嗎?”

席芸看紫萱有些不相信,接口道:“司馬家和郡主可謂是仇深似海,當然會謀劃報仇雪恨,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

紫萱點點頭:“說得有道理。”她說完對着席芸笑了笑讓人把自己擡起來:“不過,席家也恨本郡主入骨吧?這件事情本郡主不能聽一面之詞的。”

“席家看來是烤不暖和了,我們去司馬家瞧瞧吧他那裡小一些說不定能讓我烤起來暖和許多。席大人要不要同本郡主一起去,或者你要想清楚纔去?本郡主也不着急,你可以慢慢的想,本郡主正好吃幾串肉。”

席順慶看看已經被點着的書房,火苗照櫸沒有燒進屋裡卻真得不能再等下去馬上點頭:“好,臣隨郡主同往。”面對司馬家以後總會解釋清楚的,而且兩家的利益眼下綁在一起,日後要翻臉世家之間翻臉那也是常事了。

話說完,他忽然發現藏在晉親王等人身後的泰安駙馬,心中那叫一個激動:“駙馬爺你可是看到了”他真得沒有想到還有個外人在場,那他就不必受朱紫萱所制了。

泰安駙馬搖搖頭:“席大人,我是來見晉親王和郡主的:“他過去見禮並把禮單奉上:“1小小意思,還請王爺和郡主笑納。”他表明了他是晉親王這邊的人如果真需要他做個人證他也只會是紫萱的證人。

席順慶垂頭嘆氣完全死心了,再三的請罪後乖乖的跟在紫萱等人身後離開席家。

席芸和席卓明終於可以讓人救火了,最重要的當然是書房裡的某些東西:不能燒燬也不能被水打溼或是浸透啊:先搶進書房裡的人是席卓明而不是席家的僕人。

書房裡有個秘密之處只有他和父親兩人知道,有些重要的東西都在其中。此秘密之處在這個要緊的關頭終於打開,席卓明取出重要的東西來親自到他的房裡安放好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就奔出去看着僕從們救火。

他卻不知道,有人在他忙得不可開交時悄悄潛進了他的房間,把那些席順慶當作性命看待的東西偷走了。

這火,並不是單單爲了燒席家才點得。

司馬家經過司馬霞的事情之後已經大不如以前,府中的人無事很少出門,而他們家的大門十天半月也難得見到有個人來。

門庭冷落的情形直接讓門房沒了外快,因此當他看到來了不少的馬車,下來許多的人時他眼睛馬上亮起來,急急的迎了出來。

直到晉親王和紫萱分開衆人走到面前,門房才知道來得不是客而是煞星,他跪在地上的時候真想給自己兩記耳光。

司馬明不在府中,司馬家的長子司馬暉快步迎了出來:“不知王爺和郡主駕臨”他的禮行到一半、話沒有說完,晉親王和紫萱、水慕霞等人推開他徑直入府了。

司馬暉看到席順慶使個眼色過去:“叔父今天有空過府?”他想先探聽一下紫萱等人的來意。

席順慶苦着臉:“還是快讓你父親回來吧。”司馬暉絕對應付不了得,就算是司馬明回來,今天的事情也不可能善了。

水慕霞回頭:“你們先敘舊,我們去準備一下。”

司馬暉聽得一愣,看到護國夫人府的人散開他以爲紫萱是來司馬家府搜家的:“郡主,你可有旨意?”

“沒有。”紫萱答得乾脆,然後對着司馬暉一笑:“司馬府精緻啊,一草一木一磚一石莫不是精心安排,花了不少的心思與銀子吧?”

司馬暉不知道紫萱爲什麼忽然誇起司馬府來:“郡主客氣,不過是平常之景罷了。不知道郡主的人?,…

紫萱看着他:“不用擔心,我只是讓他們在你們府中找些柴火和油罷了。”幾句閒話下來,護國夫人府的人把柴和油都取了過來,紫萱也沒有廢話一句,更不曾問過司馬暉一個字:“點火,天太冷了。”

“什麼?!”司馬暉急得直跺腳:“不知道臣哪裡得罪了郡主直管責罰就是,這府邸卻是司馬家祖上傳下來的老宅,實在是容不得損傷。”

紫萱對着他一笑:“祖宅?很好,來人,給我多添些柴。”

“郡主這倒底是爲了什麼?!”司馬暉看一眼司馬府的人,卻沒有讓他們動手去阻止紫萱的人,還能維持着恭敬的樣子和紫萱理論。

席順慶長嘆:“郡主冷了要烤火。”

“當然不是。”紫萱對着席順慶一笑,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露了出來:“本郡主是來報仇得。聽席大人說,是你們司馬家安排人在昨天晚上刺殺王爺和本郡主一你們都不想本郡主活了,本郡主就要你們司馬家雞犬不留。”

司馬暉聽得變了臉,席順慶也嚇了一跳:“郡主!”

紫萱看着席順慶:“不是你席大人的指引本郡主豈能來司馬家?他們敢大膽妄爲謀害皇族人,一把火燒掉他們府、一把火燒死他們司馬家的人,是他們司馬家罪有應得。到時候,有席大人向皇上言明,司馬一族也難逃被降罪流放的命。”

司馬暉白淨的臉皮猛得充血,一對眼珠子隱隱泛紅:“席叔父,我們司馬家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能讓你如此含血噴人?”

紫萱舉起手來:“你們兩個去旁邊說個清楚明白,本郡主忙着沒有心思給你們勸解:喏,那邊,還有那邊一柴不夠?那就把那些樹砍倒,快點。”

不過一會兒樹木倒下不少,院子裡哪還有景緻可言,那是一片狼籍啊:新砍下來的樹木澆上些油點燃,那火舌並不小隻是冒出來的煙多些而已。

“臣司馬明參見王爺、郡主。”司馬明匆匆自角門出現,他一直都在府中。

460章 身手

紫萱看着司馬明!”司馬大人出來的早啊,本郡主想怎麼着也要燒完一半的習馬府才能見到司馬失人,沒有想到司馬大人卻是個急性子。”

司馬明倒是想不出來的,可是家裡着火再坐得住那就不是慢性子的事情:“臣迎駕遲,請王爺和郡主恕罪。”他看一眼身後的大火:“臣不知道,郡主這是要做什麼?”

紫萱對着他眨眨眼:“你猜。”

司馬明急得直想跳腳的時候聽到“你猜”兩個字,當真是一肚子的火:“臣猜不出來,請郡主明示。”

司馬暉馬上過去:“父親,是有人向王爺和郡主進了讒言,說昨天晚上………”他如此這般的把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當然沒有忘掉把席順慶的話說出來:說完後他又伏在父親的耳邊輕輕的說起了話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說不下去了,轉身很尷尬、很意外的看着水慕霞:“水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在他和司馬明旁邊,水慕霞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正側着身子、探出頭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有水慕霞過來“偷聽”司馬暉自然無法再說下去,而且這麼正大光明的偷聽也讓他有點有知所措:四大世家的幾位嫡長子裡,司馬暉顯然是最不出色的那個。

水慕霞伸手微笑:“說吧,你儘管說,分明還沒有說完嘛。”非常的客氣、非常的有禮。

司馬明苦笑:“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

“沒有見不得人?”水慕霞點點叉道:“我原以爲你們父子所說是見不得人的率情,原來司馬大人的心胸和我們這些人不同啊,那在下就不必代大人做隱瞞了一你們司馬家的老太太仙去了,靈柩就在這大廳之後。”

“司馬大人,你沒有請旨丁憂吧?、,他看着司馬明:“這大火不會驚動老太太的在天之靈吧?嘖,你可真是和一個孝順的兒子,居然人死之後也不發喪,爲得是什麼也就不必我來說了,相信到時候朝堂之上大家自會有公論。”

此事大大的出乎晉親王和紫萱的意料,誰也沒有想到司馬明的老母親死掉了,而且司馬明還沒有上稟朝廷:皇帝在此時當然不會奪情,只會任司馬明去守孝三年,能省皇帝多少心思啊。

司馬明肯定也是知道皇帝不會奪情留他在朝中理事,因此纔會瞞報母親去世之事,想借此留在朝中:本來此事知道的真得沒有幾個,就算是司馬府的人也大多不知情,只知道老太太身體不好。

至於二廳用於給司馬老太太停靈,那是司馬明不想過於對不起母親:人死之後,靈堂怎麼也應該設在正廳的。

司馬家爲此還找了個藉口說是二廳要大大的整修,因而不許府中大多數人過來:而在二廳守靈的僕從,當然也就不許離開了。可是機關算盡的司馬明,卻沒有想到事情就是這樣巧,紫萱居然在這個時候趕到他司馬府找麻煩。

而且還一個字也不說,進府就讓人點火。他急急的出來就是爲了不想大廳的火燒到進廳去,免得驚動了母親:司馬暉也是一番孝心,生怕祖母死後還不得安寧才急急的問父親一句。

司馬暉不放心是因爲父親來得方向是書房而不是二廳,他實在很擔心二廳之內的祖母,還有那些守靈的僕從受到驚嚇後驚慌失措之下被紫萱等人發現。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在他的家中他和父親悄悄的耳語兩句,水慕霞居然會過來偷聽。

司馬明聞言知道此事是瞞不過了,便對紫萱和晉親王一禮:“丁憂之事臣自會向皇上請罪,可是府中失火臣只能請王爺和郡主暫避,臣等日後定會到府上請罪。”

紫萱淡淡的道:“失什麼火,你不用繞什麼圈子,這火就是本郡主點着的:你想要本郡主的性命,那本郡主當然要來討得利息了。”

司馬明聞善站直了身子:“郡主,你在京中縱炎可是重罪。”

“司馬大人,你在京中刺殺親王不是重罪?那可是禍及九族之事。

”紫萱不懼的看着他:“想一句話就嚇退本郡主,你想也不用想。

有什麼罪,本郡主自會向皇上交待,不過你八成是看不到了。”

司馬明擡頭:“就憑席順慶的一面之辭,郡主不怕冤了好人?”

紫萱盯着他:“冤了你就是冤了你,好人兩個字可和你司馬大人沒有半文錢的關係:一面之辭是真得,本郡主不妨告訴你,本郡主並不十分相信席大人的話。但是呢,燒了就燒了,反正你們也不是好人,燒錯了你們司馬家本郡主又不會少根頭髮。、,

司馬明聽得嘴脣顫了又巔:“郡主,你這是公報私仇?”

“本郡主這是私報私仇?眼下本郡主等人都沒有領到差事,來找你算帳就是本郡主的意思,管你是不是真得,燒完司馬府本郡主就能知道你的話是不是真得了。”紫萱懶洋洋的道:“習馬大人,你當真想不起點什麼事情來?真要拖着一家人都死在火海中?”

司馬明咬牙跺腳一指席順慶:“就是他所爲,郡主,昨天伏殺郡主之事完全是他所爲,臣的管家親眼看到席卓明今天把一些人送出了城去:那些人可都是孔武有力之徒,此事,去城門那裡查一查就知道臣所說是不是假的了。”

紫萱聞言看一眼席順慶:“有這麼會子事兒,席大人的記性看來很不好呢,居然沒有對本郡主說:嗯,現在經過司馬大人的提醒,席大人你想起來沒有?”

席順慶踏出兩步:“那是老夫第四房小妾的孃家人,因爲進京敘職完就要回邊關了,老夫讓兒子送上一送有什麼不可以?司馬老匹夫你卻在這裡含血噴人,老夫豈能容你。”

司馬明更是大怒liáo衣過來一指點向席順慶的鼻子:“你還敢說含血噴人…”他一肚子的火氣發作出來,手指就不免碰到了席順慶的鼻子。

席順慶也極爲惱怒,因此就伸手拍向司馬明的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扭打到一起,很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又是扯鬍子又是出老拳,打得花樣百出。

司馬暉上前行禮:“郡主,實在不是臣等所爲,請郡主明餐讓人撲滅了大火吧。”面對晉親王府護衛手中的刀與弓箭,他也只能先委曲求全。

紫萱看着滾在地上的兩個人,歪了歪頭道:“去城門查問一番。”

司馬明聽到後不顧席順慶的老拳叫道:“郡主,事情很快就真相大白,這大火……”

紫萱淡淡的道:“不能聽一面之辭嘛,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來人,給我去把司馬府的書房和庫房點着了一都燒着點兒,如果你所言是真,我自會讓人把火撲滅。”

司馬明聞言差點沒有暈過去,那城門距此很遠一個來回需要多少時間,到時候大火早把半個司馬府吞沒了:可是不等他說完紫萱就淡淡的吩咐:“來人啊,去看看席家的火滅了沒有?滅了再點上,看着點不能讓它再滅掉哦。

席順慶大叫:“郡主,你答應了臣。”

紫萱看看他再看看司馬明:“你們打吧,你們互相咬着,本郡主最喜歡的就是狗咬狗的戲碼:以爲這樣就能讓本郡主不知道找誰報仇的話,那你們就錯了。反正不過就是你們三家所爲,本郡主一個一個的燒過去,就算是冤了兩個那個真得也死定了。”

“至於冤到的兩個也不算冤了,你們四大世家找了本郡主多少麻煩?今天本郡主心情不好,所以新仇舊恨一起算,寧殺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紫萱說完一笑:“嗯,本郡主很喜歡最後一句話。”

司馬明和席順慶不扭打了:“郡主,蕭家你也問過了?”

“不要忙嘛,就說你們是急性子了。”紫萱笑眯眯的:“燒光了司馬府和席府,本郡主自會去尋蕭家的。”

水慕霞抱胸:“我早看着蕭家的宅子太老舊了,此時正好一把火燒個乾淨再重蓋就是了。”

司馬明和席順慶傻眼了,沒有想到水慕霞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到蕭家養出這麼一個兒子來,他們心中真得有些幸災樂禍。

“是丁家。”司馬明不再和席順慶糾纏:“丁家的老狐狸來找過我,問了我京中這幾天巡夜的事情,還拿了一張手令走調用匠民去修路的手令。臣當時並沒有太多疑心,只以爲他是想把府周圍的路弄一弄,是今天才知道他要做什麼的。”

紫萱看着他:“哦,原來是丁家老狐狸。”她打了個響指:“很好。司馬大人,要借你們的家的僕從一用,還要借你們家的木柴及油一用:當然,席大人是願意相助本郡主的,對吧?”

她命司馬府的僕從把能砍倒的樹木都砍下來抱上,又讓錢天估去席家弄來一些人還有木柴及油,一起浩浩蕩蕩的趕往丁家。

到了丁家府門外,紫萱指着丁家的府門讓司馬府和席府的人把木柴堆好、油澆上:也不理會丁府進出的人,接過早已經點燃的火把,在看到丁老將軍奔出來的時候對着他一笑,把火把扔向澆過油的木柴。

“丁老將軍,能不能救得下丁府就看你的身手了。”她笑吟吟加了一句,手裡又多出一支火把來。

461章 擡起腳來

丁老將軍是被人擡着奔出來的,他可不是自已跑出來得。因爲舊病復發的結果還是比較厲害的,就算有個醫術很好的彩羽在身邊,也沒有二三天就讓他活蹦亂跳的本事。

不過,他的病已經壓住了,至少行走什麼的還是可以做到,但是最忌的就是着急、也做不得跑、跳等:他的身體還要休養一段時間慢慢的也就可以了:不過,紫萱沒有給他休養生息的時間。

雖然他坐在軟兜轎上不能飛身去接那火把,不過他見機的快手上用力把腰帶扯出來,一甩就把火把擊飛出去,沒有讓它落在府門前的木柴上,同時他開口道:“郡主。”

剛喊了一聲郡主,他擊出的火把就被水慕霞飛身一腳踢了回來,但是他並沒有停止大喊:“臣已經,…這三個字出口,他把水慕霞霞踢回來的火把又擊了出去:“上書請罪……”紫萱微笑道:“看這裡,丁老將軍。”她把手中的火把也擲了出去:比她快一步就是水慕霞的身影了,他一腳把第一支火把再次踢回去。

丁老將軍倒底是身手不凡且經驗老到,兩支火把還是難不到他的,手中的腰帶閃電般的擊出兩支火把再次帶着火星飛了出去:“這幾天在府中靜養等侯聖旨”他不得不飛快的說話,可是這樣還是要面對水慕霞再次踢回來的兩支火把。

他再次把火把擊飛出去才把要說得話說完:“不知道郡主今日到丁府上門動手是爲何?”

紫萱早已經把手中的第三支火把擲了出去而水慕霞也把兩支火把踢回:看着丁老將軍紫萱接過第四支火把來:“這裡還有哦,不知道丁老將軍自己能護得了多少?你的小妾呢,她的身手也不錯啊,應該可以是個幫手。”

彩羽居然沒有跟在丁老將軍的身邊可真是太奇怪了,不過轉念一想紫萱笑了:“哦,進宮了:好大的殊榮啊,相信此時丁太夫人氣得起不了牀吧?”她說話的功夫,水慕霞和丁老將軍已經把三支火把踢了一個來回。

水慕霞長笑:“好玩,真沒有想到火把可以這樣玩兒,說起來我好久沒有鬆動筋骨了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和丁老將軍玩玩了,希望丁老將軍你手下留情啊:不過我接不住也不要緊,還有王爺在呢,王爺不成還有王府的護衛呢。”

他擺明告訴丁老將軍,你就是把火把擊向各個方向我忙活不過來,可是我還有幫手啊:他不以有人幫忙爲恥,也沒有打算和丁老將軍單對單。

幾句話的功夫三支火把在空中來回三四次了,看得遠遠駐足的人忍不住喝了一聲彩比起雜耍來好看太多了。

“水公子好意思年紀輕輕欺負我一個年老生病之人?”丁老將軍把三支火把擊向三個方向,他的腰帶得越用越純熟了。

水慕霞的身影追着火把跑,再次踢回給丁老將軍:“尊老愛幼嘛丁老將軍是善於面對千軍萬馬之人,我一個人和丁老將軍玩不是怕丁老將軍不能夠盡興嗎?”

紫萱笑道:“就是。

丁老將軍,看這裡。”她這次是一手一支火把同時擲出去,加上水慕霞踢回去的三支,就有五支飛向丁府門前的木柴:並且,紫萱這次可不是把火把都擲向丁老將軍那裡,而是學着丁老將軍擲向了一旁,和水慕霞踢回的火把相距甚遠。

丁老將軍的腰帶再次揮起來,把皿支火把擊向不同方向且力道加重,第五支火把眼看着要落在木柴上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腰帶捲住了火把的木棍微微向上一挑,帶它離開了木柴。

他的眼中殺機一閃,這支火把脫離他手中腰帶後直奔紫萱的面門而來:就當作是失手了,到了皇帝面前他也是如此辯駁,誤傷也好、誤殺也罷,挑起事端的人是朱紫萱,皇帝降罪也就會輕得多。

他被火把逗出了真火來心中的殺機怎麼也掩不住,纔會對紫萱出手:如果是他冷靜的時候他不會行此下策,因爲他通常喜歡在背後謀算人而不習慣於親自出手殺人:殺掉人之後,還能讓仇家恨錯人也是他最爲得意的地方。

晉親王伸手一下子接住了火把,冷冷的目光看向丁老將軍火把就脫手擲向丁老將軍的面門:而且他不是擲了一支就算,一支接一支的不停自護衛手中接過來擲過去,火把在他和丁老將軍之接連成了一條長長的火紅色的線。

紫萱手中只有一支火把了,因爲點着的火把都被晉親王一氣都擲向了丁老將軍:她聳聳肩膀,看到水慕霞在空可翻身把一支飛到最高的火把踢回去!”好!”

她感覺眼前這些火把就要變成火球了,不過不要誤會她上一世並不喜歡看球但也說不上討厭就是了:但是,如果上一世的球像水慕霞這樣踢,她肯定會很喜歡去看得。

丁老將軍就不好了,水慕霞踢回來的五支火把並不是有先來後到的,不管他擊火把時用了什麼心思,那些飛向各個方向、速度有快有慢、飛得有遠不近的火把最後都會同時飛到他附近來。

他不得不佩服水慕霞的功夫,原本就和水慕霞鬥得額頭鼻頭出汗的他,因爲對紫萱生出殺機,而惹怒了晉親王,那些火把一齊飛了過來,頓時壓力倍增。

不過他在擊飛水慕霞踢回的火把時才知道,剛剛水慕霞一直沒有認真,一支火把讓他手中的腰帶差一點脫出飛出去:水慕霞也怒了。

丁老將軍不得不一掌拍在椅子上飛起,一手甩着腰帶去擊飛火把,一手去解他的衣衫,想兩隻手來接火把:他知道現在很危險,可是隻要他能把這些火把擊飛出去,相信水慕霞和晉親王也會手忙腳亂的。

要知道,那些看熱鬧的人雖然站得足夠遠,可是對他來說還不夠遠:他相信,不管是水慕霞還是晉親王,都不會看着那些老百姓受傷而不理得。

把水慕霞的五支火把擊飛後,他的腰帶已經斷得不能再用:而晉親王擲過來的火把卻讓他連吐幾口血,但讓他高興的是還是擊飛出去了。

就如他想得那般,都飛向了四周看熱鬧的人羣:接下來,他要做得就是把面前這支火把擊向朱紫萱就足夠了:晉親王和水慕霞都被調開遠離了朱紫萱,此時不殺她更待何時?

紫萱此時對着他一笑:丁老槽軍才發現朱紫萱的臉怎麼忽然之間變大了:她向前走了幾步一這不是來找死的嗎?他獰笑着用衣衫擊向飛來的火把,想到馬上可以看到紫萱慘叫滾到在地的樣子,他也笑了。

火把飛向了紫萱,可是紫萱沒有躲而是微笑着把她手中的火把輕輕的向前一擲,然後從容的後退:在她面前不遠處就是那堆澆了油的木柴。

丁老將軍的腰帶斷得不能用了,而他的衣衫擲出了一支火把去擊紫萱,可是被他先前擲出去的火把又飛了回來,他的衣衫已經飛出去擊飛最近的幾支火把,根本來不及去攔紫萱扔得那支。

那支火把是所有火把中最沒有力道的一支,落下去的樣子也普通的讓人不想看第二眼,不像它的那些兄弟姐妹在空中各種的翻滾、各種的飛舞,火焰的樣子、顏色都有變化,讓人眼花燎亂:而它,太平常了。

平常的火焰,平常的下落,就那麼平平常常的、沒有帶着風聲就落在了木柴上!

“呼”的一聲,火焰升騰而起,霎間幾乎比太陽還要明亮,倒把遠處駐足百姓們嚇了一跳。

丁老將軍已經手忙腳亂,已經要力盡了,他本就是勉力而爲:被他擊飛的所有火把再飛回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再次都擊飛出去。

如果是滿空飛舞的任何一支火把落下來點燃了那些木柴,都不出乎他的意料:可是,他拼儘性命的努力,最終卻是一個不會武的小女子,隨便扔出來的火把使他的努力付之東流。

一口血再次噴出來,滿天的火把如同火雨一般落下來,他卻只能看着再也無力攔下任何一支,因爲他自己的身體也慢慢的軟倒在軟兜橋上。

火把很多,落在木柴堆上的並不多,大多都落在了丁老將軍身周,還有幾支落在了他的身上:馬上就引起青煙嫋嫋。

他的頭婁燒着了,鬍子燒着了,中衣也燒着了。

落在丁老將軍身上的火把只有一兩支是他揮開的,大多都是他的長隨爲他扔掉得:不過他的長隨也很狼狽,因爲火把沒有長眼睛也有落在他們身上的。

爲了救丁老將軍,長隨揮開火把就把丁老將軍推倒在地上:只有滾來滾去才能滅掉身上的火一這兩個長隨都是極爲忠心的人,當然不會讓他們的主子被火燒傷了。

可是丁老將軍着火的不是一處地方,身上的衣衫在地上滾來滾去撲滅了,可是頭髮上的火卻沒有熄掉,還有鬍子。

用手是抓不滅得,因此只有用腳了:爲了救丁老將軍,兩個長隨顧不得許多擡起了腳來。

462章 收買

地上有落下來的、還在燃燒的火把!上面所用得是黑油,就算是在空中飛舞半天,也沒有熄夾幾支,它們落在地上怎麼可能那麼快熄滅呢?丁老將軍的長隨一面要踢開那些燃燒的火把,一面要滾動他們的主子,忙得顧頭就顧不了尾。

好不容易衣衫的火撲滅了,可是頭髮和鬍子卻有越燒越旺之勢,兩個長隨聽到丁老將軍的痛哼,那真是心如刀絞啊:他們怎麼能看着主子受苦?於是兩個人擡起腳來,毫不猶豫的、帶着對火的深仇大恨、狠狠的踩了下去!

他們的心是好得,他們的做法也不能算錯:就算把丁老將軍滾得一身泥土,可是卻也救下了他啊:只不過他們在做得時候出了點差錯。

丁老將軍被他們兩個推得側臥,這個姿式又容易救他頭髮也方便救他的鬍子。

高大的長隨目的是救丁老將軍的頭髮,他人高大腳板也大,有點太大了,所以狠狠的一腳踏下去,半個腳底板落在丁老將軍的太陽穴上。用力過猛的關係,一腳下去等於踏空了一半,只踩到了他主子的頭沒有踩到主子的頭髮,他身子也不穩的向前撲倒。

另外那個長隨身材矮小,他的腳也就小了一些:如果是他的腳落在丁老將軍的後腦上,就不會像高大的同伴那樣落空一半了,大半的腳丫子都會落在丁老將軍的腦袋上,絕對能站穩。

不過他的目標是丁老將軍的鬍子因此一腳下去沒有踩到多少鬍子,眼看着火要燒到下巴了,他馬上又是一腳卻把丁老將軍的下巴整個踩在了腳下。

丁老將軍被高大長隨便一腳踹得大叫一聲暈了過去,如果他不是練武之人,只怕太陽穴被人這樣大力踹下來,一個巧勁人就死翹翹了:不過幸好他有兩個心腹,一個把他踹暈了另外一個就把他踹得又醒了過來。

矮個長隨的一腳把他痛醒了,可是化卻連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爲下巴被長隨給踏得脫臼了:他想說得話都變成了“哦哦”或是“喔喔”。

丁老將軍是個鐵漢子,至少在他的長隨眼中是得:鐵漢子受了傷當然不會呼痛的就算是痛到極點也就是輕哼上兩聲。所以,長隨聽到丁老將軍的嗯哈聲,以爲是他們主子被火燒得太厲害痛得,所以更急於救人了。

丁老將軍被兩個長隨踹得心裡那個窩火啊,可是要掙扎起身吧卻沒有多少力氣,用盡力氣的大喊“住手”吐出嘴巴就變成了“嗬嗬”根本無法讓他的心腹停下腳來。

現在的他是一輩子最爲難堪的時候,不只是因爲他被倒在地上兒狼狽萬分,而是因爲他不是被仇敵毆打,卻是被他的心腹踹個不停。雖然看不到可是紫萱輕輕淺淺的笑聲他還是聽得極爲清楚,也就越發的讓他難堪了。

兩個長隨踹錯了地方當然惶恐,嘴裡不停的請個罪:“老將軍,川、

的不是故意的”一邊不敢停腳的踹下去:因爲火就要燒到了頭皮或是下巴上了,他們不救丁老將軍就要受重傷。

可是越急越容易出錯,兩個人不停的踹錯地方就越發的心裡慌亂,如此下來十幾腳後火沒有滅掉,丁老將軍的下巴和頭都腫了起來;而丁老將軍人也接近於昏迷了,他真得要不行了。

“住手!”丁太夫人終於出來了看到兩個心腹如此喝止後又瞪向護院們:“你們在做什麼?”

護院們沉默着在心裡答了一句:“在保命啊,還能做什麼?沒有看到晉親王府的侍衛們手中的弓弩嘛,雖然說不過幾十把可那是御賜之物,死了也就白死了。”

兩個長隨停下手來,丁老將軍想捂每腦袋可是兩手都舉不到頭頂上去,痛啊、好痛:而且他的耳朵最後被矮個子踹了一腳,現在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清楚:他還不知道爲什麼長隨會停下來。

晉親王手裡握住一支火把正正是丁老將軍剛剛擲向紫萱的那支,不過丁老將軍現在早把它忘到腦後去了:看着丁府門前熊熊燃起的火,他把火把塞給了身邊的司馬明,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紫萱之所以不避也不閃,看都沒有看那支尖把就是因爲知道晉親王和水慕霞就在左近不會讓人傷到她得:那些飛向百姓們的火把並不需要勞動他們兩位,在點火之初就想到了類似的情形,晉親王府的護衛們把火把攔了下來。

頂多就是嚇了百姓們一跳,並沒有真正傷到哪個人:丁老將軍以爲會引得晉親王和水慕霞遠遠得,卻不想他們早就看破他的心思:就算沒有看破,也不會把紫萱單獨留在丁老將軍的面前。

司馬明看看手中的火把再看看丁家府門前熊熊的火焰,以及遠遠傳來的馬蹄聲兵馬司的人,還是府尹衙門的人?不管是哪一個來了,看到他手中賄火把都不是好事兒啊。

他把火把扔在地上踩了幾腳可是險些把衣袍點着也沒有撲滅,這下子他可真得急了因爲馬蹄聲更近了:當下看看那面前的大火,火把就被他踢了過去:實在沒有比火場更好的藏火把的地方了。

他一腳踢出火把就向火場奔去,卻在半路被人攔住了:正是兵馬司的宋將軍。

丁太夫人又在大叫:“救火,救火!”她不只是在叫人救門前的火,還在叫人救丁老將軍的頭頂和下巴上的火。

可是護院們不敢動,長隨有心要救可是夫人責怪他們也不敢再胡亂施爲:把個丁太夫人急得直跺腳:“宋將軍,救命啊。”

宋將軍那裡卻正在忙沒有聽到,此時的他看着司馬明一臉的似笑非笑:“司馬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司馬明看着宋將軍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過了好一會子才道:“你、你早就到了吧?”兵馬司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宋將軍如果是和兵馬司的人一起前來此時絕不可能站在他的面前。

宋將軍彎腰揀起火把來:“司馬大人,您還是先回了末將的話吧。

”他指了指丁府門前的火:“司馬大人,這大火和大人又是什麼關係呢?”

司馬明怒道:“和我沒有關係!”他看向紫萱:“郡主,你就是打得這種主意,以爲如此能把我司馬家如何嘛。”

紫萱轉身:“和司馬大人沒有關係?”挑子挑眉毛她看向司馬府的僕從們:“那木柴有一半是你們司馬府的吧?”

“是。”

“是你們把木柴堆在丁府門前的吧?”紫萱再問。

“是。”

紫萱再次看向司馬明:“司馬大人,你說丁府門前的大火和你們沒有關係誰相信?”

“那是郡主你吩咐臣府中的下人所爲:“司馬明瞪起眼睛來看向他的家人:“你們聽誰的吩咐把木柴扔到丁府門前的?”

“是郡主。”

紫萱嘆氣:“壞人總是這樣明目張膽的冤枉人啊,你們司馬家的人當然要向着你司馬大人說話了。本郡主真要放火燒了丁家,用得着吩咐你的人嗎?幸虧有宋將軍親眼所見、又親自出手拿到你司馬大人放火的罪證,不然本郡主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宋將軍點點頭:“是啊,幸得末將早一步趕到,看到司馬大人以火把縱火。”

司馬明大叫:“火已經着了起來,怎麼就能說是我所放?郡主,你敢做不敢當嗎?!”他想以激將法脫身。

紫萱攤手:“我敢做當然敢當,不是我做得我自然不會攬上身來。

司馬大人,你衆目睽睽之下放火想否認可不容易呢。”

“我爲什麼要來火燒丁家?我們司馬家和丁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我爲什麼要和丁家過不去?倒是郡主你和丁家仇深似海,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司馬明哼道:“不要忘了,百姓們看得清清楚楚是郡主放得火。”

紫萱看着司馬明笑得溫柔:“那本郡主有件事情想要問問司馬大人,丁家的大火不是你放得,那你大白天的舉着火把要做什麼?”

司馬明怪叫:“那是晉親王給臣”話沒有說完“啪”得一聲他被掌了一記耳光,晉親王冷冷的看着他:“你是想誣這火是本王所放不成。”

水慕霞抱胸:“喏,司馬大人說百姓們看得清楚,那我們來問一問百姓好了大家剛剛有誰看到郡主放火了?!”

百姓們絕大多數都被滿天的火把吸引,哪裡注意到大火是由誰點着的:至於有那眼尖瞧到的,看衆人都搖頭說“不”自然也不會大聲說他看到了:誰都沒有看到就你看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司馬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他幾乎要哭了:“你們不可能沒有看到的,哪個看到了說出來我賞他十兩銀子。”他是真得急了,以爲這些百姓們只是膽小害事,想用銀子鼓勵他們能說出實話來。

水慕霞淡淡的道:“宋將軍,司馬大人意圖收買人做僞證陷害郡主,此事可是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定要好好的在摺子上寫清楚。接下來,我們可以問問都有誰看到司馬大人把火把擲向火堆了。”

司馬明握拳瞪着水慕霞,心下以爲終於看明白:今天輔國郡主要一箭雙鵰對付丁家和司馬家。

463章 墓前

水慕覆的話音剛落,百姓們就有人喊!”我看到了。,

的確是絕大多數的人看到司馬明把火把踢向火堆,又被宋將軍攔住的情形:那個時候滿天的火把已經落下來,大家的注意力就在場中幾個人的身上,看到的人當然就多。

有人喊就有人跟着,於是大多數的都道看到司馬明把火把扔向火堆,使得司馬明辯無可辯:因爲那火把的確是他所扔。

“可是那火不是我點燃的。”司馬明辯白道:“我扔火把的時候那火已經燃燒起來。”

紫萱看着他:“司馬大人,火都燒了起來你還扔個火把過去做什麼?大白天的手裡有火把,不是爲了放火司馬大人是想烤肉?火已經燒了起來,司馬大人還要再加一支火把,本郡主很想知道你爲什麼如此痛恨丁家。”

司馬明大叫:“我和丁老將軍私交甚爲不錯,哪裡會痛恨丁家、火燒丁家?!”

紫萱看着他抿了抿嘴脣:“私交不錯?”回頭看看大火:“的確是私交不錯。”她拍了拍手:“王爺,慕霞,熱鬧我們也看完了,就先回去吧?相信司馬大人和席大人定有不少的話說,而丁老將軍也有事要和司馬大人商量一番。”

她對着宋將軍一笑:“宋將軍有的忙了,有空的時候不妨到我府上教文昭點東西,他對宋將軍可是佩服的緊。”

宋槽軍欠身答應一聲:“末將恭送王爺”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司馬明就打斷了他:“郡主,你不能這樣就走。火把是王爺塞給…”他的話同樣沒有說完,晉親王一袖子甩在他的臉上。

“你們早就巴不得本王死是不是?”晉親王冷冷的看着他:“你如果想陷本王於死地,本王現在就斬下你的頭來,讓你先一步去黃泉路上候着本王。”

水墓霞打了個響指:“等上七八十年王爺就會去得,你可要有耐心才成。司馬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卻也不能亂說哦。”

司馬明的話說不清楚了,最爲關鍵的一點就是晉親王把火把塞給他的,可是晉親王就是不承認,而宋將軍擺明就是王爺那一夥的:可是這話說出去,皇帝相信嗎?宋將軍那可是老油條了,皇帝對他的信任絕非一般人可比。

紫萱一行人當真走掉了,並沒有打進丁家更沒有把司馬明和席順慶如何,就這樣丟下一個爛攤子給司馬明和席順慶。

丁太夫人讓人把丈夫扶了進去,又安排人救火纔有時間轉過頭來盯着司馬明:“司馬大人就是如此待我們丁家的,老身就是想問問,我們老爺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司馬大人。”

司馬明還沒有答話,席順慶那裡已經準備開溜:“席兄,你沒有話要對在下說嗎?”他當然是惱極了席順慶,不是他今天哪裡來得這等災禍?

席家和司馬家不可能再如以前一樣,就算是丁家和世家的關係也出現了裂痕,不說丁太夫人怎麼想,丁老狐狸都不得不好好想一想世家是不是想借人之手除掉他。

還有,爲什麼還沒有動靜?當真要看到他丁家完蛋大吉不成,應該不會啊。

他在牀上痛得厲害,可是彩羽卻一直未回,平常大夫開得藥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果不是彩羽被太皇太后召進宮中,他早就打發人去把彩羽叫回來了。

紫萱回到府上,請晉親王和水慕霞坐下:“文昭呢?怎麼不見他迎出來,王爺和慕霞予他來說亦師亦友,豈能如此怠慢。”

琉璃上前輕輕的道:“不知道少爺有什麼事兒急急的出去了,倒是留了一封信給姑娘。”她把信取出來交給紫萱。

說是信也不過只有兩句話而已,大意就是集老爺生意賠盡了家產了無生趣,又想起這些年來對不起他的髮妻與一雙兒女,所以今天要自盡於他們母親墳前:其它別無所求,只求能和他們的母親合葬一處:因此文昭趕去看看。

文昭留言說是不能讓其污了母親的陰宅,不過紫萱知道文昭還是因爲骨肉之情前去阻止朱老爺:文昭不同她,和朱老爺是真真正正的父子,其中的血脈並不是說斷就能斷得。

說一千道一萬,朱老爺就算是千錯萬錯那也是文昭的生父:而紫萱對朱老爺並無什麼父女之情,只因爲她不是原來的朱紫萱,對朱老爺是沒有半分的感情,自然是說放就能放下,完全的視之爲陌路人。

璞玉急得跺腳:“他怎麼不等郡主回來再去,也不怕有點什麼危險?”

紫萱把信放下:“他是怕我回來不許他去。朱家敗落到如此地步?我倒真得不知道。”她即無奈又擔心文昭的安危,急急的命人備車趕去朱夫人的墳前去尋文昭。

怕就怕朱老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把念頭打到文昭的身上:如果只是一個容身之所、一日三餐的話,紫萱也不介意文昭照顧朱老爺:但朱老率的貪婪讓她總是認爲此事不是那麼簡單。

晉親王沒有和紫萱一起去,不只是太皇太妃打發人來叫他回府有事,而且丁家和司馬家、以及席家那裡還要有人盯緊才成:處置此事他比水慕霞更爲合適一些,因此才留下來。

朱家和紫萱自從沒有關係之後,就被京城中的貴人們漸漸淡忘,無人再去理會朱老爺:再加上朱老爺生意不好生計都成問題,自是無法僱很多人爲難文昭。而且,文昭如今也會幾手拳腳,對付武人不成對付朱老爺的話十個八個不在話下。

晉親王放心由紫萱去尋弟弟,自己安步當車慢悠悠的向王府行去。

紫萱和水慕霞的馬車卻奔得飛快,不多時出城趕到了朱夫人的墳前:墳前果然有人,不過就如晉親王所料的那樣,人數並不多。

墳前擺了些水果點心及一壺酒,還有一點紙灰應該是朱老爺燒了些紙錢給朱夫人:如此看來他倒真得是來上墳的,倒讓紫萱的心微微的一鬆。

朱老爺的人就坐在墳前的蒲團上,聽到聲響回過頭來,看到紫萱後他緩緩的起身,臉上的神色極爲奇怪:悲傷中雜夾着〖興〗奮。

紫萱一面走一面四顧卻沒有看到文昭,心漸漸的沉了下去臉上自然沒有笑容:她也不想和朱老爺多話,開門見山的問道:“文昭呢?”

朱老爺看着紫萋:“不先給你母親上柱香、磕個頭?”

紫萱盯着他:“你寫信把文昭騙出府來倒底是要做什麼?不要認爲我和文昭一樣好騙。文昭如果傷到半根毫毛,你真得要在母親墳前以死謝罪了。”她回頭吩咐人去尋文昭,上前在朱夫人的墳前拜倒。

朱老爺攤手:“我能把文昭如何,要知道我倒底是你們的父親。

都說女生外相,你果然不如昭兒孝順:也罷,是我做父親的對不住你們姐弟。”他再次坐了下來,對水慕霞等人理也不理他可是郡主的生父,這些人哪個不應該奉承他纔對。

“坐下吧,我有幾句話耍對你說。,…他把酒壺拿起來斟了兩杯酒:“夫人,這酒你先喝吧:兒子和女兒你今天都見到了,我也來看你,我們一家人也算是團聚。”

紫萱冷冷的看着朱老爺一動未動,自是不相信朱老爺會悔改:如果真得悔改,真得想在朱夫人墳前自盡,豈會寫信告知人?

朱老爺擡頭看向紫萱:“文昭很好,你還是坐下吧,我們父女這麼久沒有見面,陪我吃杯酒總可以吧?”他仰脖把酒吞了下去皺皺眉頭:“酒,不好很不好,你不吃也罷。、,

紫萱看到四散開找人的僕從都沒有帶回文昭來,伸手把朱老爺的衣領揪起來:“說,文昭在哪裡?!”

“放開我。”朱老爺看着紫萱不避不閃:“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像和自己父親說話的樣子嗎?”

紫萱盯着他:“你已經不是我父親了,再不把文昭還給我的話,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做不出來得。”

朱老爺拍拍她的手:“放開放開,我這個樣子就是想說怎麼說得清楚?呼氣吸氣都很困難。”掙開紫萱的手後他又斟了一杯酒卻只喝了一口,看看朱夫人的墓碑:“我真得沒有想到她的兒女也會有今天,在上唐這個地方居然讓她有半個蠻夷血脈的女兒成爲了郡主。”

他忽然抖手把酒潑到了墓碑上:“可是卻把我這個父親害成這個樣子,自人上人活成如今狗兒都不如!人人都恥笑我、罵我。堂堂郡主的生父,如今連吃一杯子好點的酒都沒銀子,說出來誰會相信?”

“可是這一切都是拜你所出的女兒之賜。”朱老爺跳了起來指着紫萱的鼻子:“想要文昭是不是?想要文昭平平安安的是不是?那好,你只要答應我幾件事情我馬上把文昭毫髮無傷的送到你面前來。”

紫萱盯着他:“誰讓你做得?”落魄的朱老爺不可能是今天才落魄,就如同他的貪婪一直跟隨他一樣,膽小也從來和他形影不離一他怎麼會突然發難?

朱老爺把酒杯狠狠的摔在朱夫人的墓碑上:“的確是有人開導了我幾句……”

“啪”的一聲,紫萱狠狠的一掌打在他的臉上:“你還是不是個人了,文昭可是你的骨血,你爲了自己連兒子的生死也不管?就算能爲你換來富貴的日子,你當真能睡得着、吃得下?”

464章 及人之幼

朱老爺撫着臉大叫起來!“你敢打老父?!”叫完也就罷了,很早之前就知道女兒不再像從前那麼軟弱好欺:“我當然知道文昭和你是我的骨肉,所以婁纔沒有把他給任何人、

相信現在不管是把他送給丁家,或是四大世家的哪一個,能換來的不止是銀子那麼簡單。”

紫萱氣得很想再狠狠的補上一記老拳,拳頭都握了起來:“文昭在哪裡?!”如果不是文昭不見了,她的拳頭早就到了朱老爺的臉上。

“人還在我手裡,我當然要把他藏好,不然豈能和你這個成爲郡主、不認生父的女兒坐下來好好談談?”朱老爺看着紫萱:“我知道,你現在是郡主嘛,要打要殺都是一句話的事兒,你要殺了我就殺了我,不過文昭同樣要伴我走黃泉路了。”

紫萱氣得牙咬得“咯吱吱”作響,看着無恥的朱老爺真得很想很想把他的牙齒都打下來:當然,她也生氣文昭,這樣一個父親爲什麼還看不清楚,爲什麼還要認其做父?但,她自己很清楚,就如她不能丟下文昭不管,文昭也不能看着朱老爺死。

水慕霞上前輕輕的拍了拍紫萱的肩膀:“莫要生氣,相信文昭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

”他一句話就說中了紫萱的心事,使得紫萱身子微微一顫:“其實,你何嘗不是當朱老爺是你的父親一換作是任何一個人捉了文昭去,說得話比朱老爺更無恥,你也不會如此生氣的,對不對?”

紫萱回頭看看他沒有說話,因爲心中認同了水慕霞的話:人生而有父有母,血緣關係不是你說了斷絕就可以再無關聯:她的惱恨、文昭的心軟,其實都因爲朱老爺不是其它不相干的人,原本應該是他們姐弟最爲親近的親人。

朱老爺“咳”了兩聲,說實話做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是很自在,自有一份尷尬在:但是不做他卻只有絕路一條,那等豬狗不如的日子他再也不要過。

趁着現在性子暴烈的女兒無語時化不開口,想再把話完整的說出口不知道要費多大的心力呢:於是他咳完把頭微偏向一旁,卻是背對着朱夫人的墓,也沒有看紫萱的眼睛:“你現在是郡主,吃香得喝辣得,可是你知道我過得什麼日子嗎?”

“我們朱家老宅被紫蘭賣掉了,和其夫家的人一夜之間就走了個乾淨,再也找不到蹤影,還把紫芝和文德也帶走了:“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連個容身之處也沒有,要靠原本的管家接濟度日!”

紫萱看着他:“這些和我沒有關係,文昭呢?”

朱老爺吸了一口氣擡眼看向紫萱:“生兒育女、養兒防老,你們姐弟如此過着富貴無比的生活,豈能讓我這個父親吃糠咽菜?文昭現在很好,你想見他的話就要讓我們一家人團聚。”

紫萱冷冷的看着他:“你倒是敢想。”

“你要姐弟相見,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接我回護國夫人府住:當然了,爲防以後你再趕我出來,此事你要上書稟明皇上說明會奉養我到終老才成。”朱老爺看着紫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紫萱。”

紫萱真得很想啐他一臉,最終還是忍住了:“你還有第二件事?”

“當然。”朱老爺知道把文昭握在手裡是對得,如今紫萱還不是要乖乖的聽他說話:“第二件事情就是要把護國夫人府的財物清點出來一那是你母親的留下來的,也就是文昭的:我這個做父親的在他沒有成人之前,定要爲他好好的打點才成。”

他看着紫萱膽氣越來越壯:“紫萱,這也是應當應份的,你是女兒家,出嫁的時候也只有一份嫁妝是你的,你不能霸着文昭的家業不放。”

紫萱的火氣要壓不住時,水慕霞在她的肩頭又拍了拍:“紫萱,已經聽了這些何妨聽完?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其實能這樣解決也不失爲好法子。護國夫人府倒底是要留給文昭的,你的郡主府相信會很快被賜下來。”

“太皇太后這麼“疼愛,你,豈能讓你總委屈在護國夫人府內?定會爲你另外安排郡主府的。”他對紫萱眨了眨眼睛:“當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

紫萱看着他吐了幾口氣:“好,就聽完。”

朱老爺這次卻沒有馬上開口,他連咳幾聲後又來回踱了幾步:“一家團聚當然是要人齊全才叫團聚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紫萱的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十二分不敢相信的看着朱老爺,很想證實是自己想多了、想左了。

朱老爺又咳了一聲:“紫蘭和紫芝、文德他們後來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尤其是紫蘭的婚事,更是因爲我而委屈了她嫁給一個販夫走卒!我那個時候又時常吃得大醉,根本沒有照顧他們姐弟……”

“第三件事情就是你要找回他們姐弟三人接紫蘭和文德到護國夫人府住,讓他們同文昭一樣承歡於我的膝下:你再給紫蘭的夫婿找個好差事,至少有個官家的身份,扶他們夫家一把使得紫蘭從此以後不會再過苦日子。”

紫萱聽完氣得頭暈眼花:“還有沒有了?”

“總之,你以後要好好的孝敬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過日子,多拉一拉你的弟弟妹妹就成了。”朱老爺看着紫萱:“說到底,我們都是骨血相連的親人,紫萱。”

“誰和紫蘭他們是骨血相連的親人了?!”紫萱差點跳起來,實在是被氣得七竅生煙。

朱老爺狠狠的瞪着紫萱:“閉嘴!他們都是我朱家的血脈。你想要見文昭就答應我這些話,並且白紙黑字的寫明畫押,否則你就不要再想見到文昭。”

紫萱看着他:“親生的骨血如同仇人,不是你的骨肉你卻當成寶貝,你是不是腦子發熱壞掉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她不能相信天下間居然有朱老爺這樣的人。

“倒底養了這麼多年,孩子知道什麼,千錯萬錯也和孩子無關的。”朱老爺看一眼紫萱低聲道:“他的母親一死已經償清了債一就是養個貓狗十來年,你也不捨得丟出去吧?他,倒底沒有錯又在我身邊多年,和親生的也無分別。”

他搓了搓手:“我也並不想要你多幫他們,知道你對他們姐弟恨之入骨:我呢會拿些銀子再做生意,相信會比從前做得更爲紅火,到時候我把朱家老宅和朱家祖業贖回來,把這些交給他們姐弟,再給他們些銀子安身立命也就對得起他們了。”

紫萱在原地轉了幾圈,哈哈的怪笑幾聲後就淚流滿面,指着朱夫人的墳道:“你、你就在我母親的墳前這麼說話?你當着她的面兒捉了她的兒子,再當着她的面兒來逼迫她的女兒:最後,你還要借她女兒郡主的名義做生意賺銀子,只爲了要對得起那三個!”

“好萱又在原地打了一個轉,因爲她渾身上下都是無處發泄的火氣,不知道怎麼做能讓自己好受些:“你果然是好人,天大的好人啊:聖人有云“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雖然前半句你沒有做到,可是你把後半句做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水慕霞知道紫萱氣極了,因爲她說話向來沒有那些大家閨秀文縐縐的樣兒,更不會在話中引經據典,現在連“聖人有云”都自她嘴巴里吐了出來,可見是氣過頭了。

“紫萱,文昭不會有事。

”他的兩隻大手落在紫萱的肩膀上,輕輕用力的按了按:“我保證,他不會有事得。”

看到水慕霞沉穩的目光,紫萱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是,他不會有事。”她相信、她堅信:因爲是水慕霞說的話,就不用其它任何的理由。

朱老爺有些不耐煩,也對水慕霞抱有很大的不滿:“水公子,你就算對紫萱有心也要三媒六聘的,當着我這個父親對我的女兒”

水慕霞回頭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讓朱老爺閉上子嘴巴不敢再說話:再次輕輕的拍了拍紫萱的肩膀安慰她後,慢慢的轉過身子來瞧向朱老爺:“人想過好日子沒有錯,奉養父母也的確是兒女應當應份的事情:可是人要一日三省朱老爺,你有今天完全是罪有應得。”

“用自己的兒子要脅你的女兒,換取你後半生的榮華富貴?你當真是愚不可及。如果你換個法子,好好的悔過知道自己錯了之後,在你無力自顧的時候,真以爲文昭會不管、還是紫萱能狠得下心?”

他負起手來:“紫萱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於稱其實並沒有真正斷了那份父女之情:可惜的是,你這次真得把他們姐弟二人逼到了絕路上,讓他們無法再承認自己有你這樣一位父親。你,得不到你想要得一切,信不信?”

“不信。”可是朱老爺自己也有點不作準,心中很沒有底了:他答得就有些猶猶豫豫,看看水慕霞再看看紫萱:“文昭挺不了多久的,你當真不答應?!我們倒底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是讓我們得些便宜你又能如何?”

465章 寬衣

水慕霞一笑:“你認爲和你聊這麼久,是因爲我喜歡聽你說話?你的聲音很難聽,說出來的話更是兇惡的讓人生出衝動要掐死你,聽你說話不如聽叫花子唱蓮花落了;可是我還是任由你說了這麼久,害得我耳朵受苦多時是爲了什麼?”

朱老爺聞言臉色微變:“你們去查文昭的藏身之地了?”他左右看了看,發現紫萱帶來的人都在鬆了一口氣:“你們找不到得,至少眼下找不到。紫萱,你沒有多少時間考慮。”

水慕霞一笑:“是不是找得到不是你說了就算得。嗯,你留下來陪紫萱說話吧,我到那邊轉轉。”他轉身就走時,卻被朱老爺給扯住了衣袍:“你這是做什麼?”如果此人不是紫萱的生父,水慕霞就要有難聽的話出口了。

說實話,他很不喜歡被男人扯住衣袖,而且還是一個老男人;如果有什麼比老男人扯住他衣袖不放更討厭的,能讓他有打人衝動的就是被一個男人、尤其是老男人抱住的時候。

他的話音一落,朱老爺已經把他的胳膊抱住且擺出死也不會放手的樣子:“你哪裡也不能去”朱老爺是不會讓水慕霞去找文昭的下落,雖然他有幾分把握不會短時間被人找到文昭,可是水慕霞的自信讓他有些忐忑,因此要把水慕霞死活留在原地。

他吃定水慕霞不會傷他,因爲他是紫萱的生父,不管是不是有旨意此事也是不能改變的,困此水慕霞只要對紫萱有意,就不能傷害到他。

他是放心的、大膽的、用力的死死抱住水慕霞的胳膊不放:“你想去找文昭,你是找不到的。紫萱,時間不多你就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吧。”

水慕霞厭惡的一甩胳膊就如同甩一塊破抹布般,把朱老爺甩到了地上:“紫萱,我去去就來。”他看也不看在地上的朱老爺,幾個起落就不見了人影。

當然,不是紫萱的生父還真得近不了水慕霞的身邊,但並不是說水慕霞對朱老爺能百般容忍;如果朱老爺很疼愛紫萱當然可以,但是朱老爺的所爲讓水慕霞很想給他兩記大耳光,又怎麼會任着朱老爺亂來?

沒有把朱老爺甩出很遠,沒有讓朱老爺重重跌個頭暈眼花已經是水慕霞手下留情了。這世上能留住水慕霞的人很少,朱老爺顯然不是其中之一。

朱老爺沒有想到水慕霞走得如此乾脆,他就算是大喊大叫估計水慕霞也是聽不到的,所以他看向紫萱道:“如果你不肯爲了文昭吃點小虧,也算不得小虧,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你發達了就應該拉扯一家人的——那我只能狠下心腸來了,倒底不能因爲一人而不顧一家人的。”

紫萱看着他:“你想做什麼?”她知道水慕霞是去救人了,放下心來後也就沒有那麼煩燥:“你現在把文昭放了,或是告訴我文昭藏在哪裡,至少我們還留有一線見面的餘地;不然,你以爲我對你當真下不去手?”

朱老爺看着她:“丁家老將軍可是很想能整治你,四大世家也恨你入骨,你真得不爲文昭着想幾分?如果你不答應,不是我心狠而是你逼得我如此。”

紫萱看看他懶得再同他多說,吩咐人看着他轉身向馬車走去,她想去靜一靜。

“你也知道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到的,如果你不能答應我,我只能把文昭交出去;我猜着不是落在世家之手,就是落在丁家之手。丁家和你結下的仇深了去,真得被他們得到文昭賣到什麼飛仙閣的話……”朱老爺急了,他推打着護國夫人府的僕從對着紫萱大叫。

威脅,赤luo裸的威脅。

紫萱猛得轉身幾步走到朱老爺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來:“你再說一遍?”她真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老爺會把自己的兒子送去青樓做小倌。

朱老爺看着她:“我也不想,可是你不能只顧你們姐弟二人快活,丟下我們一大家子人不管不顧吧?紫萱,只要你肯認下我們,自此之後我自會好好的疼愛你們姐弟的,你也知道文昭是朱家唯一的血脈……”

“呸。”紫萱忍不住啐了他一臉:“你也知道文昭是你唯一的兒子,那你還要威脅我們給那三個好處?紫蘭和紫芝也就罷了,你爲了那個文德居然要害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妄想我們姐弟奉養你,做夢吧。”

朱老爺看着她:“你真得不顧文昭死活,哪怕是他以後生不如死的做個小倌;要知道你可是郡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做了小倌,你出門也會被人笑……”他還想勸得紫萱回心轉意。

紫萱揪緊了他的衣領,卡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你還敢說?爲了自己的私慾要把兒子賣到那種地方的話都說得出來,你還活着做什麼?”

“他的確是不用活着了,郡主大可以殺了他;”一個女聲傳過來,聽得紫萱心頭一驚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彩羽來到了近前,迎着紫萱的目光一笑緩緩的逼近:“要不,由妾來代郡主出手?”

紫萱放開了朱老爺臉沉了下來:“是你?還真是讓我吃驚呢。”看向彩羽的身後:“見不得人嗎,來了也不過來見個禮?”彩羽身後有個女子,只是臉被擋住看不到而已。

彩羽側身:“司馬妹妹,此時大事已定我們勝券在握,你就沒有幾句話要對郡主說嗎?出來見個禮吧,要不郡主要當你是怕了她。”

司馬雲帶着一臉的怨恨緩緩的步出:“郡主,沒有想到你也有窮途末路的時候吧;你不是一直認爲自己有本事嘛,你不是一直認爲自己靠得不是男人嘛,現在沒有一個男人在,我們也只有兩個人,我要看看你輔國郡主有什麼天大的本事。”

紫萱看着司馬雲,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我以爲你學乖了,和丁家的小妾勾搭到一起,你還真是越來越上進了。司馬家的嫡出姑娘,哈,回頭我要去問問司馬大人是怎麼教女兒的。”

彩羽笑了笑,卻笑得森然而恐怖:“郡主,說那麼多沒有用。還記得靈雀郡主嘛,我可是一天也不曾忘記過你朱紫萱呢;嗯,我今天也帶了點有趣的東西給郡主,和你用在靈雀郡主身上的東西相比,可以說是青出於藍呢。”

紫萱微微皺眉頭:“你們郡主做過些什麼你不知道……”

“住嘴”彩羽忽然大聲喝道:“我的主子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她開心就好;馬家算什麼東西,九黎又算得了什麼?可是你卻害死了她,還讓她死得痛苦不堪,我定要爲主報仇雪恨不可。”

紫萱不再和彩羽和靈雀的事情,反正仇已經結下了,彩羽能追到上唐來自然是不會來和她辯什麼是非黑白的:“靈雀的死,其實你最應該怪得人不是我,知道嗎?”

“丁家,我知道你要說得是丁家。”彩羽又笑了,笑妖嬈無比:“正巧,我和你想得一樣;你是我的仇人,丁家也是我的仇人;害得我家郡主那麼苦,他們還想有好日子過?丁家,要留着慢慢玩兒,你,今天卻要死在我面前了。”

紫萱倒沒有想到彩羽要害得並不只有她,還有丁家的一大家子;想不到丁老狐狸臨到老來入花叢,採到的還是一朵有毒的花:不相信老天有公道是不成的。她摸了摸下巴:“你要殺了我?然後呢,誰爲你背這個黑鍋?”

彩羽擡起眼皮來瞧了瞧紫萱:“不要以爲你人多,沒有看到我們來了這麼久也無人過來相攔,更無人開口嗎?有我在,有多少活人也讓它變得木頭人;對了,這是你拿手的把戲,我不說你也明白的。”

“司馬妹妹,你可以問問郡主要不要朱老爺活;”她轉身走向馬車:“我到四周轉一轉免得有人來了我們再不知道;要知道,有些人奸得似鬼,打雁的被雁琢了眼可就是陰溝裡翻船;看看郡主的馬車裡有什麼好東西沒有,一會兒我們免不了要用用這馬車。”

紫萱左右看了看,帶來的人都是一動不動的,心知是中了彩羽的藥;眼下,她只有自己一個人。司馬雲倒不足慮,但是彩羽卻不是她能對付的人,要怎麼辦纔好呢?

司馬雲看着紫萱:“現在你的本事呢,拿出來給我瞧瞧啊;一會兒,馬車那裡準備好就是你的洞房了,有這麼多的新郎倌可滿意了?到時候也讓王爺等人瞧瞧……”

紫萱揪住司馬雲:“文昭呢?”

彩羽沒有過來,在馬車上探出頭來:“你如果要保文昭的性命就乖乖的聽話,不然的話文昭身上會少點什麼可說不定;嗯,你猜到文昭在誰的手上嗎?”

紫萱回頭:“在丁家?”這是最壞的結果。

彩羽笑聲如鈴:“聰明。”

朱老爺聽得臉上變色:“不可能,我並沒有讓人……”

“廢物。”司馬雲的聲音冷了下來:“以爲你一個小小的賤民,可以把我們富貴中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以爲可以利用我們?一會兒再和你算帳。”

她斥完朱老爺看向紫萱,一掌拍開紫萱的手掐腰:“聽清楚沒有?要做新娘子的人了,還站在這裡發什麼傻,寬衣啊;”她眯起眼睛來:“他們伺候了你這麼久,讓他們瞧瞧主子的身子也是恩寵,再說一會兒他們可都是你的郎君。”

“我要你寬衣,聽到沒有?真想看到朱文昭的身上的東西你才肯寬衣/解帶不成?”她是有恃無恐,兩隻眼睛瞪得極大,盛滿了對紫萱的恨意;她要的不只是紫萱的命。

466章 包頭人

彩羽在馬車上笑得花枝亂顫:“好,好法子。司馬妹子就是不同,這法子實在是好,正好能成全我們大郡主的好名聲呢。”

“郡主,你是要保弟弟還是要保你自己?你不是說你是好人嘛,你不是說要護身邊人的周全嗎?你不是說不要人動他們一根汗毛嗎?行啊,我也很讚賞郡主的話,如今給你個機會——你是要自己平安,還是要朱文昭平安?”她說完撫了撫掌:“我拭目以待。”

司馬雲盯着紫萱:“寬衣,不然馬上就會有人送上朱文昭的東西,你不會是想試一試吧?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還是不要試的好,因爲你一定會後悔的。丁家老將軍可是恨極了你,真要取朱文昭身上的東西,嘿嘿,你猜他會先在哪裡動手?”

紫萱吐了一口氣:“文昭就在附近是不是?”她向四周看了看,能藏人的地方不多:“丁老將軍只怕是沒有來,嗯,你們還不知道他又受了傷。”

司馬雲沒有想到紫萱會如此鎮靜,還自她的話中聽出漏洞來,不過這也沒有什麼:“郡主想知道朱文昭是不是就在附近可以試一試,我數三個數只要郡主你不寬衣,馬上就能確定朱文昭是不是在。”

她伸出一根手指來:“一。”殘忍的笑意爬上她的臉,心底的痛快是壓也壓不住得;水慕霞不要她?水慕霞看中了這個低賤的婦人?那她就讓水慕霞看看低賤的婦人能低賤到什麼地步。

她不只是恨紫萱,她也恨水慕霞;她要毀掉的不只是紫萱,也不會放過水慕霞的。她知道朱紫萱對身邊的人很維護,知道朱文昭就是朱紫萱的命根子般,因此她看着紫萱的臉——上面出現的掙扎會讓她快活的大笑出聲。

“是救自己還是弟弟?郡主心裡很痛苦吧,不知道如何選擇吧,”她笑着伸出第二根手指頭,享受着報復的快感:“……”她的二沒有數出來。

紫萱直接一掌打在她臉上,再加上一腳把她踹倒在地上,踏上她的胸口:“文昭在哪裡?”她怎麼可能如司馬雲和彩羽之願,不管她此時多麼的聽話,這兩個人也不會放過她,更不會放過文昭。

指望着餓狼會發善心放過嘴邊的肉,那真是傻到了家;現在她需要拖延時間,而拖延時間並不等於讓自己受辱。

司馬雲沒有想到紫萱現在還敢動手:“朱紫萱,你馬上就會看到朱文昭的……”

紫萱一腳踩到她的嘴巴上:“我要聽得是人話,你如果不說文昭在哪裡,我不介意把你的衣服扒個精光就用你的話來說,他們護衛我這個郡主很辛苦的,讓他們看看你這個貴族女的身子也算是一種恩賞。”

彩羽自馬車上飛撲過來,在空中就伸出手掌來:“找死”

紫萱沒有理會彩羽,因爲她知道自己不是彩羽的對手,而她也不是想要制住彩羽和司馬雲:憑她一人之力不可能的;能做得就是拖延時間,相信很快就會有人來得。

因此彩羽飛撲過來紫萱早料到了,就如皮肉要受些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要能爭取些時間最後贏的人就是她;看彩羽和司馬雲完全是另有所圖,不然不會折辱於她——上來一刀就能要了她的性命,何必費這些口舌。

彩羽把紫萱一掌打了出去:“你還敢猖狂?寬衣,聽到沒有?”

朱老爺在那裡看得心驚肉跳,忽然轉身就跑:這兩個女子要如此對付一位郡主,顯然是不會留下活口的,此時不走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至於女兒紫萱,他自顧不暇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再說紫萱的不孝早讓他傷透了心,此時當然要先顧自己再說。

司馬雲喝道:“你給我站住。”豈能讓朱老爺逃走呢,今天的事情有很多不能讓人知道的,就連丁家老狐狸都不能知道,朱老爺是必死之人。

彩羽顧不得再去打紫萱,飛身去攔朱老爺:“你要的好處還沒有拿走呢,這麼走了豈不是吃虧?那可是用你的兒子,嗯,還要搭上你一個女兒才換來的好處,你當真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朱老爺連連搖頭,跪倒在地上:“饒過我吧,我什麼也不會說得。”

彩羽一腳就把朱老爺踢了回來:“想不要就能不要嗎?”她再踏上一步就要殺掉朱老爺,卻被司馬雲攔下了:“姐姐慢些。”

她看着紫萱抹了抹臉上土:“要饒了朱老爺你也不是不行的,可是你要讓我們放心我們才能放過你,對不對?就這樣讓你走脫,我們怎麼可能睡得着。”

朱老爺馬上磕頭:“姑娘要我做什麼吩咐吧,我莫不從命。”

司馬雲咬着牙獰笑:“是我們的人我們當然不會殺掉,對不對?可是朱老爺你怎麼能算是我們的人呢,不能空口白話啊;嗯,既然大郡主不肯寬衣,肯定是要人伺候着寬衣了,不如就由你來給我們的大郡主寬衣吧。”

彩羽聽得大喜:“好,就是如此。朱老爺,你想要活命的話就過去給郡主殿下寬衣,然後嘛親自送她入洞房,哈哈。”她樂不可支的看着紫萱:“如何,我的大郡主?”

紫萱咬着牙看着朱老爺一個字也沒有說;她的確沒有想到司馬雲有這樣的毒計:這個女人絕對瘋了。

朱老爺看看紫萱:“姑娘,這個……”

“不願意?”彩羽唰的一聲把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朱老爺不會是那種捨得了兒子捨不得女兒的人吧;你可要想清楚了,爲了如此不孝的女兒值得嗎?不要說是爲你付出性命,連幾兩銀子都不肯與你呢。”

朱老爺嚇得面無人色:“我、我做。”生死麪前,他終究還是把最後一絲的人性扔掉了。

彩羽收回劍:“那還不開始,要快;如果我把馬車收拾完,郡主身上還有哪怕一絲布條,你就等着人頭落地吧。”她轉過身去:“我就差把馬車裡的細軟丟出來了,你要知道我的手腳向來很快。”

朱老爺爬起來看向紫萱,然後把臉偏向一旁可是腳卻移了過去,且不慢。

紫萱看着他一言不發,只是不斷後退再後退,根本沒有想過用什麼打動朱老爺:這人根本從來沒有當她和文昭是兒女,說多少也都是白費口舌罷了。

朱老爺到了紫萱面前大手顫微微的伸出去,可是眼睛卻沒有敢看紫萱,身子也顫的厲害;如果有可能,他是真得不想如此做來保命。

紫萱不客氣的一腳踹在朱老爺的肚子上,盯着他依然是緊閉着嘴脣。

朱老爺再爬起來聽到司馬雲道:“馬車裡的東西可是扔出來一半了,朱老爺你的時間可不多呢。”他回頭一看果然如此,心下不自禁就有些着急。

“紫萱,你能怪我?如果你能做個孝順的女兒,我們一家人都過得好好的,哪裡會有今日之禍?家和才能事興,可是你卻只爲自己打算,惹來這等禍事還要連累我這個做父親的,你、你怨不得我。”他說完猛得撲過去。

紫萱沒有理會朱老爺卻撲向了司馬雲:“要死大家一起死。”

司馬雲後退的同時,朱老爺捉住了紫萱的腿把她拖倒在地上,然後不顧紫萱的踢踹,翻滾着向上抓住了紫萱的衣服,當下就用力向兩邊扯去。

紫萱手腳並用的掙扎,卻還是不能擺脫朱老爺,父女二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打作一團。朱老爺拼命之下力氣真得不小,居然把紫萱的外裳撕開,雖然沒有脫下來卻也已經讓人看到裡面的中衣了。

司馬雲大笑:“好,打得好,扯得好,用力,再用力”不論是朱老爺打中了紫萱,還是紫萱打中了朱老爺她都是極爲快意的。

就在朱老爺扯住了紫萱的中衣,而紫萱也一口咬向朱老爺的肩頭:就算她咬中她的中衣也會被朱老爺撕破。

一件衣服落了下來,正正蓋在紫萱的胸前;而朱老爺人也被踹了出去,連滾幾滾撞在了朱夫人的墓碑上頭破血流,不知道是死還是暈的倒在那裡一動不動。

司馬雲的笑聲戛然而止:“你是什麼人?”然後又大笑起來:“王爺,你來得倒早,好戲還沒有上場呢。”

紫萱把身上的衣服自頭上扯開,看到面前立着兩個男人;只看背影她也認出了左邊之人是晉親王,而右邊那人一身衣寬大的青衣,頭整個的包了起來,完全看不出是誰來。

當然不會是水慕霞,如果是他的話絕不會怕被人認出來;只不過這個包了頭的男人,是怕被誰認出來?應該是怕被彩羽和司馬雲認出來吧,也就是她們兩個應該認識此人。

窩裡鬥嗎?紫萱緩緩的起身,沒有看身後不遠處的朱老爺:“王爺,我很好。”晉親王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冷讓她都感到了心驚。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把身上蓋着的衣袍扯下來:“這位兄臺,多謝你的相救。”此時紫萱纔看清楚是一件青色的大氅,比一般的大氅還要寬大些,應該是包頭人所穿的。

包頭人身子沒有動:“不必客氣。”聲音極爲奇怪,就好像是故意壓着聲音說出來得——他是怕被誰認出來,連聲音都要做假。

467章 幸運只有一次

晉親王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看着彩羽和司馬雲,嘴脣抿得過緊顯得很薄而且有些微的泛白;他也沒有理會把頭包起來的神秘人,只是盯着彩羽和司馬雲不放。

彩羽此時神色極爲鄭重卻沒有恐懼,盯着晉親王和包頭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顯然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而司馬雲的臉上驚慌卻要多一些,隨着時間的流逝,驚慌越來越多。

看到朱紫萱現在的樣子,如果晉親王暴怒的話,她和彩羽保命當然不成問題;最怕的就是晉親王眼前的樣子:他是來救朱紫萱的,眼下朱紫萱已經沒有危險後,他居然一眼也沒有看,更不曾對朱紫萱說一個字,反而盯緊了她和彩羽不放。

原本她以爲可以逃脫的,所以纔會開口想把晉親王激得更怒一些,在他被朱紫萱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之下,彩羽的毒很容易就能得手。現在,她所以爲的都落空了,晉親王居然沒有去安撫朱紫萱,也沒有查看朱紫萱身上的傷。

怎麼辦?她看一眼彩羽在心中盤算着,彩羽脫逃的機會要大的多,在眼下彩羽也很有可能不顧她、甚至是利用她吸引晉親王的注意而自行逃走。

紫萱爬起身來沒有再看彩羽和司馬雲,這兩個人在晉親王和包頭人的手中是絕計逃不掉得;她的目光落在朱夫人碑前的朱老爺身上:文昭啊,倒底在什麼地方?也許在朱老爺的口中能得到些蛛絲馬跡。

墓碑上的鮮血緩緩的淌下來,隱落在帶着血色的花白頭髮間;朱老爺的臉色有些蒼白,一雙眼睛緊緊的閉着,胸膛也沒有起伏,看上去人好像已經死掉了。

朱老爺死掉倒不會讓紫萱傷心,只是不能問出關於文昭的下落有點讓紫萱焦急罷了;看來只能指望着司馬雲和彩羽會吐口了,不過她們的話不能盡信:話又說回來,朱老爺的話能盡信,就是不一定會痛快的說出來。

紫萱伸出手指探了探朱老爺的鼻息,還真得沒有了;她輕輕的一嘆掏出手帕來去擦墓碑上的血,相信朱夫人肯定不願意朱老爺這個薄情人的血污了她的碑。

就在此時,司馬雲忽然大叫道:“還不動手?真得要束手就縛不成,晉親王會放過誰,你的……”她是在對彩羽說話,是想說彩羽的仇不想報了嗎?

彩羽要報仇的心思很切,絕不可能放棄也就不可能在此時和晉親王拼命;只有彩羽動手,她司馬雲纔有可能混水摸魚——她不會武,相信晉親王和神秘人不會對她特別照顧的,應該會先把會用毒的彩羽拿下;而這個,就是她唯一的生機。

隨着她的聲音響起,彩羽那裡還沒有動手,紫萱卻驚叫了一聲,引得晉親王和神秘人都回頭看去:死掉的朱老爺忽然雙手掐住了紫萱的脖子。

晉親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沒有想到朱老爺會醒轉,更沒有想到此時此地朱老爺想到的不是脫險,而是攻擊他的女兒:“放手。”

朱老爺並沒有用力,雙手也在哆嗦個不停:“紫萱,你倒底答不答應?”他在這個時候要得還是榮華富貴。

他撞在碑上頭是破了可是並沒有失去意識,只是出於膽小他才裝死得;但他也清楚,裝死能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只要晉親王捉住了司馬雲和彩羽兩人,紫萱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今天他所做的一切爲得就是今後的好日子,卻不想差點把性命搭進去;在地上躺着想來想去,他感覺就算是自己保住性命,以後的日子有得是苦頭吃。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司馬雲的話,他忽然就打定了主意,左右都不是個好了,倒不如賭一賭;於是他暴起發難,把全無防備的紫萱掐住了。

“紫萱,你答應我的話,我們就是一家人。”他臉上的血讓他看上去只有三分的猙獰,倒有七分的可憎:“我還可以帶你去救文昭,答應我就跪下給我叩三個頭。”

只要紫萱認下他這個爹,那晉親王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傷他一根汗毛,而且日後那就是富貴無雙、人上人的生活。

紫萱看着他的眼睛:“你,真得不是人。”一拳狠狠的打在朱老爺的肚子上:“你休想在我的手上得到半分好處。”

朱老爺雖然哆嗦的厲害,可是紫萱就是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因此抓得極緊挨了兩拳也沒有放開:“你答應不答應?”他的兩隻手收緊了,同時喝晉親王:“不要動,不然我就掐死她。”

司馬雲也被嚇了一跳,原本她也以爲朱老爺死定了,卻不想當真是禍害遺千年,命大的沒有死還把朱紫萱掐得死死得;她左右看了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但是爲了保命,這樣跑不是法子。

她對彩羽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下手用毒;此時最容易得手了,只要毒倒了晉親王和神秘人,她們說不定不用逃走還能殺人泄恨呢。

彩羽微微一點頭,在晉親王身形一動的同時,她的身形也跳了起來,雙手向晉親王和神秘人揚去,在雙方這間呈現了一抹五彩之光。

晉親王沒有理會彩羽,現在當然是救紫萱相緊;而朱老爺豈能在他面前傷到紫萱?他一伸手就把朱老爺抓了過來,反手把朱老爺當作是暗器向身後的彩羽擲去。

扶住紫萱他輕輕的拍拍紫萱的肩膀:“不必傷心。”爲了朱老爺那種人實在是不值,但是有切身之痛的他也知道,就算明知道不值因爲血緣卻是他們擺脫不掉的麻煩;又如何做到不氣?

他的身後傳來一聲巨響,伴着一男一女的痛叫聲:朱老爺和彩羽雙雙摔倒在地上。

紫萱看着晉親王輕輕的點頭,撫了撫脖子間的疼痛,迎着晉親王的目光:“我知道。”

話雖然如此說,可是她心底的酸楚卻不知道爲什麼一點一點的浮上來,漸漸的聚集到了她的眼中化成了兩汪苦澀的淚水;忍也忍不住,不受控制的滾出眼眶。

晉親王沒有想到紫萱會落淚,心中一痛輕輕的抹掉她臉上的淚痕,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回手就把刀子向彩羽擲了出去;爲紫萱報仇好說,但是要如何安慰紫萱他是真得不知道,有些傷痛不是用言語能撫平的。

如太皇太妃予他的傷害一般。

“當”的一聲,刀劍相擊之聲傳來,接着就是長刀落在地上的“咣啷”聲;晉親王和紫萱都有些吃驚的看過去,同時兩個人分開紫萱很自覺的立到了晉親王的身後。

晉親王擲出去想要殺掉彩羽的那把刀,被神秘的包頭人擊落;而他的人此時正扶起受傷的彩羽——此人倒底是敵還是友?紫萱和晉親王都糊塗了。

遠處傳來馬蹄聲,是司馬雲逃走了。

彩羽看一眼司馬雲笑了笑:“她倒是機靈。”她看一眼身邊的包頭人:“你爲什麼要助我?我在上唐可是沒有朋友的,從前也沒有對人有恩惠,倒是結了不少的仇家。”

包頭人也不言語只是謹慎的看着晉親王,拉着彩羽想往後退;顯然,他不想丟下彩羽不管,是要救彩羽離開此地。

晉親王皺起眉頭來:“你是誰,爲了什麼?”他不得不好奇起來,沒有想到比他還要先出手一霎間救紫萱的人,此時卻要幫彩羽:“你不會是剛剛發現救錯了人吧?”

紫萱聽得哭笑不得,此事絕對不可能,因爲和晉親王趕得氣喘吁吁不同,包頭人可是輕鬆的很,擺明就是在附近藏了好一陣子,豈會認錯人救錯人呢?晉親王會講笑話就讓人吃驚了,還要在這種情形說笑話,哪裡有人會笑得出來。

包頭人也不答話,只是極爲謹慎的看着晉親王,手中用力的去扯彩羽,意思就是催促她趕快走。

彩羽卻沒有乖乖的聽話,她沒有要跟包頭人走得意思,反而掙開包頭人彎腰抱起朱老爺來用力向紫萱擲過來:“還給你有毒哦。”說完,她才拉起包頭人轉身就跑。

她如果不是身上有傷當然不會去管包頭人的,此時要藉助包頭人逃命,纔會緊緊抓着包頭人的胳膊不放。

包頭人當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帶着她身子縱起向不遠處的馬匹撲去

晉親王沒有去接彩羽擲過來的朱老爺,不管彩羽是不是說真得,也不管他是不是懼彩羽的毒,他都不想再碰朱老爺的一片衣衫。

他輕輕攬着紫萱向一旁避開,同時把地上的長刀踢向彩羽二人;包頭人把長刀再次格開,不過看得出來他應付的有些忙亂,論功夫應該不及晉親王。

朱老爺自紫萱身邊飛過:“救我,救……”看着妻子的墓碑在眼前越來越大,他的驚恐更大可是身子卻不受他控制,再一次重重的撞在墓碑上。

彩羽不是晉親王,所以她用得是全力,朱老爺的頭這次血流得不止是多,還有頭頂也明顯的塌陷了一塊下去:人,這次是真得不行了

他,再也沒有上一次的幸運;此時他想起了當初和朱夫人結爲夫妻時的誓言:這也算是應了毒誓吧,撞死在墓碑上就相當於死在了朱夫人手中。

468章 死不瞑目

包頭人和彩羽騎着馬也走得遠了,晉親王回頭看一眼紫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急。”彩羽和司馬雲都是有名有姓、在京城之中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並不難找到;而且,藉此很可能有些作爲。

紫萱點頭:“我知道。如果這次真能把丁家連根拔起,我也就真得可以無事一身輕了。”看着出氣多進氣少的朱老爺,她合了閤眼感覺到晉親王輕推的大手,在心中輕嘆還是走了過去:“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朱老爺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一直看着紫萱不停的掙扎,顯然是有話要對紫萱說。

晉親王看到後,想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朱老爺此時若有悔過之心也就能解開了紫萱的心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纔會讓紫萱過去的,不想紫萱在心中總是擰着一個結。

朱老爺咳了幾聲後拼盡力氣道:“讓我、讓我和你母親合葬吧。”他期盼的看着紫萱:“好不好?這一輩子,就是她真得對我好。”

紫萱沉默着不知道要不要答應,讓他和朱夫人合葬不是她要不要答應的問題,而死去的朱夫人會不會同意呢?如果朱夫人當真在天有靈,看到了朱老爺的所爲還能視他爲夫嗎?

平心而論,不管是自哪一個方面來說,她都不願意違背的是朱夫人的心願,而不是要照顧朱老爺臨死前的心願。

“如果你不肯答應,我也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朱老爺斷斷續續的道,眼中流出了淚水來:“我終究是你和文昭的生父,有再多做得不對的地方,我也是你們的生身之父;紫萱,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紫萱看着朱老爺一臉的悔恨,看着他臨死前就是不肯嚥氣的痛苦,很想點一點頭得;可是想到文昭的生死不明,想到朱老爺剛剛死死掐住她脖子的事情,她的頭真得點不下去。

她真得很記仇。

朱老爺猛得吸了幾口氣,他感覺自己真得不行了,再也不能耽擱時間了:“紫萱,你聽我說,”他伸出手去想握住紫萱的手:“你、你一定要把紫蘭他們姐弟三人找到,好好的安排他們的日後的生活;就看在、看在你也姓朱、身上也流着朱家血的份兒上。”

紫萱猛得甩開朱老爺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平靜的道:“不。”她是絕不會幫紫蘭姐弟三人的,只爲他們曾經對自己和文昭做過的一切:“我,從不以德報怨。”

如果朱老爺此時擔心文昭的生死,雖然是他一手造成但是臨死悔過也能讓紫萱原諒他幾分;可是沒有想到朱老爺到死在心間念念不忘的都只有那三個兒女,根本沒有想過文昭一絲一毫。

所說出的愧疚在最後他的幾句話相襯下是那麼的虛僞,分明就是用了心機,所爲就是打動紫萱,使她能把紫蘭姐弟三人接到身邊,一起分享郡主的榮華富貴。

朱老爺沒有想到自己臨死所求紫萱都會拒絕,着急之下頭居然擡了起來:“你——”他大怒,實實在在沒有想到這個女兒果然是白養了。

紫萱看着他目光平靜:“我的弟弟只有文昭一人,其它人同我無關;而你,也不配和我的母親合葬一處,以你的所爲死後亂葬崗可能是個好去處;嗯,如果紫蘭他們聽到消息肯到官府去認領你的屍首,那自然是另當別論。”

“我想,那麼孝順的朱家子女,他們定會爲你選個山青水秀的地方安身。”她說完看着朱老爺:“他們姐弟三人莫要被我看到,如果被我看到,我和文昭在朱家被他們如何招呼的,我必十倍還之。”

看到朱老爺眼中的擔心與焦慮,她又輕輕的加了一句:“我,絕不會對他們心慈手軟。你可以放心上路了,將死之人還想這麼多不嫌累嘛。”

不是她鐵石心腸,否則她也不會過來瞧朱老爺最後一眼,因爲她同晉親王以爲,朱老爺將死之人定會悔過的;她想,如果朱老爺知道錯了,知道記掛文昭、知道向她說聲對不起的話,其實原諒他就原諒他吧——人都要死了,有什麼樣的仇與恨不能讓它隨風散去?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朱老爺完全沒有想起文昭來,那個被他害得生死不明的骨肉,只是記掛着他疼愛了十幾年的紫蘭姐弟三人就如朱老爺所說,養了十幾年有感情了,而她和文昭在朱家根本沒有養在朱老爺面前,也不曾得到朱老爺的關愛:從前是,如今也是。

朱老爺瞪着紫萱:“我、我求你了,求求你。”他哀鳴着,對他最爲討厭的子女說出了求字;如果紫萱不肯管紫蘭三人的話,他如何能夠放心離世。

紫萱看着他的眼睛緩緩搖頭,絕不可能答應朱老爺。

“你要讓我死不、死不……”朱老爺的話沒有說完,最後一口氣還是嚥了下去;帶着滿腔的不甘、帶着對那三個子女的牽掛,帶着對紫萱惱恨,睜着一雙眼睛離開了人世。

他死不瞑目啊,因爲紫萱眼看着他要死了也不肯答應他。

晉親王輕輕的道:“對不起。”他實在是不明白朱老爺在想些什麼,一樣的子女爲什麼他對紫萱和文昭會如此的無情。

紫萱也不知道,地下的朱夫人同樣也不明白,答案只有朱老爺知道:這麼多年來,他討厭妻室自然不喜她所出的子女;後來有了賈氏所出的子女,他的心全在那三個兒女的身上,而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樣做其實是不太好的。

倒底文昭和紫萱也是他的孩子。就是因爲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所以面對紫萱和文昭時心裡便不會舒服;加上妻子朱夫人的強勢,更讓他認定這一雙子女不會對他孝順,也就更不把紫萱和文昭放在心上了。

最終,他對文昭和紫萱並沒有多少親情;對紫萱還能好那麼一點點,就是因爲她能給自己帶來好處,當沒有好處的時候他自然也就生出了厭惡來。

晉親王看看四周木立的人:“紫萱,不要總想着那些不快的事情。”他把朱老爺抱到一旁放下,只是不想他呆在朱夫人的墓前;因爲他感覺特別聽礙眼。

紫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王爺你怎麼來了?”

“慕霞傳了消息給我。”晉親王指了指馬車:“過去坐一坐吧,一會兒慕霞就會回來得;我們有一種特別的通信方式,哨音。人聽不到,可是經過訓練的狗兒能聽到,是緊急的時候用來呼救的。”

他抱起胸來:“從來我們都沒有用過,這是第一次;我當時就知道是你有了危險。”他們不想被人知道,想把那哨子用在最有用處的地方。

紫萱聞言看看晉親王:“讓王爺擔心了。”

晉親王不想看到紫萱如此低落,伸手拍拍自己的肩膀:“是累了吧?借肩膀給你用用如何,我的肩膀很寬厚的,倚上去應該會舒服。過來,合一閤眼吧,很快慕霞就會把文昭帶過來的。”

他指得是紫萱心累了:“沒有其它的意思,我只是想你需要一點……”現在的紫萱需要人的關愛,哪怕是一點點,只要能讓她感覺到就好;他懂,所以想輕輕的抱一抱她。

紫萱輕輕的倚在了他的肩上,真得很寬很厚讓她生出不少的安心來;而晉親王不再冰冷,帶着小心的神色也讓她感覺到了關心。

原本,她應該心情平靜的,可是淚水卻再一次涌上來;就算她合着眼睛,淚水依然擠出來,自她的眼角而出,沒入了晉親王的衣衫。

晉親王看到了紫萱的淚水,可是這次他沒有動,並不是因爲只有一隻胳膊,而是他不想打擾紫萱;有時候,會流淚能流淚也是好事,現在的紫萱需要把心中的委屈哭出來。他雖然想得很周到,卻不知道此時紫萱的傷心是累積了兩世,所以那淚水異常的多。

紫萱閉着眼睛輕輕的開了口,說起了她小時候的瑣事,那些讓她傷心、痛苦的往事,一粒糖果、一個微笑,都不是什麼大事兒,但那代表的是父親的愛。

那些委屈就這樣氾濫了,從來不曾對人說過的話就這樣吐露了出來;後母的奸,後母的狠,同父異母姐弟的相欺,有了後母就有後父的辛酸,她喃喃的說個不停。

晉親王不言也不動,聽着紫萱說下去;雖然有一些他聽得不是很懂,可是紫萱壓在心底的痛苦他卻聽得很清楚;直到太陽完全沉了下去,直到紫萱哭得累了睡倒在他的懷中。

一隻胳膊,他也把紫萱抱得很舒服,也把夜風擋在了他的背後;他說過,他就算只有一隻手也能照顧好紫萱——這話,不是說說而已,他要做到還要做得很好。

夜涼如水,風吹起了晉親王額前的發,堅毅的臉上有着少見的溫柔。雖然身處墓地,雖然身後不遠處還有死屍,可是這個夜晚在他的心中卻是那麼的暖,而且美。

紫萱的臉上依然有着淚痕,睡夢中卻不再苦着臉:“文昭,文昭。”她還是在記掛着弟弟,不過看來做了一個不錯的夢,因爲嘴角帶着笑意。

晉親王看着紫萱的帶着淚痕的笑,頭不自禁的越來越往下,越來越往下……;那張紅脣忽然生出了極大的吸引力,就如同是天下最甜的果子般,使他很想很想咬一口。

469章 及時

紫萱的呼吸輕微且帶着說不出的香氣,比起存放百年的老酒還要醉人;如今的晉親王就感覺自己有些醉了,因爲頭也有些暈、身子也有些發軟,而且舉止總比他的腦子還要快一步。

他的鼻子就要碰到紫萱的鼻子了,腦子裡纔想到:他在做什麼?他要做什麼?但是顯然香氣太過醉人,兩個想法也不過是一閃而過,脣微微的一抿眼睛看向了紫萱的眼。

紫萱還在睡眼睛當然是閉着的,可是晉親王看着她的眼睛心底生出更多的柔情來,真得很想抱紫萱一輩子,用他的背爲紫萱擋下所有的風霜、用他的胸爲紫萱撐起一片晴朗的、任其自由自在的天空。

他是真得不想再看到紫萱落淚,很想紫萱不要再依靠自己一直的堅強下去,很希望自己能讓紫萱做一個什麼也不用操心、只要快活過日子的小女子:紫萱的堅強讓人極爲心疼。

兩個人糾纏的呼吸細密綿長,而晉親王的脣都能感覺到紫萱口鼻間的溫暖,只要再一點點他就會碰觸到柔軟;此時的他再也忍不住輕輕的合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爲什麼要合上眼睛,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就是合上了眼睛;夜風也是那麼的溫柔,空氣都是那麼的香甜,他感覺自己今天穿得好像有點多,因爲鼻尖上冒出了細微的顆粒。

“嗯,哼。”一聲不大不小的咳聲傳來,聽起來並不像是在身邊,卻讓晉親王一驚而轉頭;就算是在受驚下,他也沒有驚動熟睡中的紫萱,只是把她護得更爲嚴密而已。

“慕霞。”晉親王看着落在地上的水慕霞:“文昭找到了嗎?”他的臉有點紅,和他現在的聲音極爲不符;讓他感到慶幸的是,現在是晚上了,而且今天晚上沒有月亮。

水慕霞把手收攏成拳放在嘴邊又咳了兩聲:“王爺,我來得還算及時吧?”他只想趕快的回來,因爲擔心紫萱的安危;他沒有想到朱老爺今天所爲已經落入他人的算計,很怕晉親王不能趕到讓人傷害到紫萱。

他真得很恨自己一時的大意,居然把紫萱留在墓前;一路急奔趕回來卻看到有人坐在馬車上,墓地很安靜。那個坐在馬車上的身影他就算是遠遠的一看,也知道十有八九是他的摯友晉親王,心下也就鬆了一口氣。

可是兩個縱落間他就發現晉親王是抱着一個人的,雖然他看不到紫萱的大半身子,可是他還是在那露出的半個頭和一截衣裙上斷定,那被抱着的人是紫萱。

晉親王抱着紫萱也沒有讓他心裡不舒服,因爲他第一個反應是紫萱受了傷,心底全是焦急與擔心;可是再近一點他就發現晉親王的姿勢不對

於是他纔出聲提醒晉親王,落在地上時他很慶幸自己回來的及時;美中不足的是,晉親王的臉是背光,讓他看不清楚其臉上的神色。

晉親王聽得出來水慕霞的話是故意的,淡淡的道:“紫萱這裡有我,你何必這麼趕呢?萬一累壞了身子我也要過意不去——你不認爲你回來的快了一點點?”他自然也是不肯示弱,擡頭看向水慕霞的神色是似笑非笑。

水慕霞瞪晉親王:“臉皮真厚,還有紫萱……”

“沒有你的厚,”晉親王打斷他的話:“紫萱很好。”他頓了頓偏過頭去:“文昭呢?”他換了一個安全的、讓他們都能放鬆的話題。

水慕霞卻伸出雙臂:“王爺你也累壞了吧,紫萱還是由我來照顧吧。文昭就在後面,王爺你過去看看?”他要把紫萱接過來。

晉親王身子平平的一移:“還是慕霞你比較累,奔波這麼久紫萱還是由我來照顧吧;你先坐下歇一會兒。”

水慕霞咬牙:“看來,我還是來得慢了些。”

晉親王微笑以對:“不,你是來得太快了些。”

“但,還算及時。”水慕霞此話一出大笑起來:“王爺,在紫萱沒有開口之前,我是絕不會許你……”

“彼此彼此。”晉親王把話接過來,感覺懷中的人兒一動低頭,看到紫萱緩緩睜開的眼睛:“醒了,好些沒有?”

紫萱一時間愣愣的,看着晉親王的臉完全的不知所措:自己怎麼在晉親王的懷裡?

水慕霞的聲音響起:“紫萱,你受傷了?”

聽到水慕霞的聲音,她猛得掙扎着離開晉親王的懷抱,一面紅着臉低頭整理衣裙一面道:“沒有,我很好。”然後想起了文昭來,她放下衣裙兩步到了水慕霞的面前,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確定他沒有受傷急問:“文昭呢?”

水慕霞看了看身後:“到了。他就在馬車上,沒有吃多少苦頭。我怕你這邊有什麼變故才早早趕回來一步,幸好很及時啊,不然……”他看着晉親王故意如此說,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就木立在當地。

紫萱聽到文昭回來,並且沒有受什麼很大的傷,當下一高興忘形的抱住了水慕霞:“謝謝你,慕霞。”她抱完轉身就迎向馬車:“文昭,文昭……”

晉親王也愣了愣,就不要說被抱住的水慕霞了。水慕霞完完全全的變成了木頭人,兩隻胳膊在兩側僵硬的根本動彈不得,在心中他呻吟了一聲:好緊,抱得太緊了吧?

撲鼻而來的淡淡體香已經是一重考驗了,可是他哪裡想到紫萱會緊緊的抱他一下呢,胸前,哦,他的胸前感覺到得柔軟,有彈性的柔軟……

“啪”的一聲,他的後腦捱了重重的一下子:“你小子給本王收起這噁心的樣子來,還有,不要胡思亂想。”晉親王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回味。

水慕霞白了晉親王一眼:“我高興。反正,今天晚上紫萱抱的人是我,是我。”他挑了挑眉毛,帶着三分趾高氣揚跟上紫萱去瞧文昭。

晉親王快步跟上又是一掌拍在他的後腦上:“得意什麼,不過是紫萱太過激動罷了。”他卻在後悔爲什麼不是自己去救文昭呢,唉。

水慕霞也不回手、也不反駁,反而輕聲的哼起小曲來,爲得就是氣晉親王。

晉親王哼了一聲:“不會再有下一次。”

水慕霞淡淡的道:“有一就有二,三來四去的就……”這次晉親王拍過來的手掌明顯用力,帶起了微微的風聲;水慕霞當然不是肯乖乖吃虧的主兒,他馬上前縱落在紫萱身邊,回頭對晉親王得意的一笑。

“紫萱,文昭只是睡着了;”他把文昭抱出來:“你不用擔心的。”

文昭身上的衣袍在燈籠下有着不少的血漬,看得出來大多是濺上去的;此時,紫萱纔看到水慕霞的身上也有很多的血漬,剛剛沒有光她沒有發現:“其餘的人——?”肯定是有過一番激戰才救出了文昭來,可是水慕霞卻沒有對她提一個字,只是對她說文昭很好。

今時不同往日,再加上京中的仇敵有幾家,所以紫萱從來不許文昭單獨出門的;但文昭是個不算小的男孩子了,因此不能讓雪蓮和璞玉時時的跟在身邊進進出出,紫萱就安排了幾個功夫不錯的護衛給文昭。

當然,平常文昭是極懂事的,極少會外出;如果當真有什麼事情非外出不可,也不會走得太遠,更不會去人少的地方;幾個護衛也很盡心盡責,一直以來都沒有出過什麼事兒。

紫萱早把朱老爺忘到了腦後,賈氏一死有旨意的情形下,她和朱家已經沒有關係;卻沒有想到還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朱老爺的身上,用他把文昭引出了府。

文昭是救了回來,可是跟在他身邊的幾個護衛卻死了。紫萱不是上唐的人,因此她對幾個護衛的死很是難過:她和文昭的命是命,幾個護衛的命也是命啊,沒有誰的命比較值錢一說——任誰,都只有一條性命。

水慕霞看着紫萱輕輕的一嘆:“他們是護主而死。不是安慰你是真的,他們幾個的死狀我看過了,又問了文昭;紫萱,我們能做得是要對得起活着的人,他們並沒有生怨。”

紫萱的雙拳握起又放開:“又是一筆血債。倒底,他們要謀算的是我,爲什麼就不能放過那幾個護衛?根本不必打死他們的。”

水慕霞把手放在紫萱的肩膀上:“在他們看來,護衛們的性命不是性命,打死也就和殺了只雞什麼的差不多。”

晉親王輕輕的拍了拍紫萱的另外一隻肩膀:“我們會爲他們討個公道回來,讓那些人知道,誰的命都是命。”

紫萱點頭吐出一口氣來:“是。”卻沒有看到晉親王和水慕霞正在她腦後互瞪,那意思讓對方把手拿開——當然,誰也沒有拿開,誰也不會拿開。

文昭在此時醒了過來,他揉揉眼睛坐起來小臉上浮現的先是驚懼,然後看到了紫萱撲過來大哭:“姐姐,張大哥他們都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們,是我害死了他們。”

說完他舉起手來就給自己兩個耳光:“我爲什麼要相信他,還爲什麼還相信他有人性;不是我,張大哥他們不會死。”

紫萱揚起的手打不下去了,最後把文昭抱在懷裡:“你是真得做錯了,文昭;現在可知道了,你做得事情如果不好好的想一想後果,害得到並不是只有你自己,很有可能會害得旁人付出性命來。這次的錯,你要記在心裡,從此以後做事定要三思而行。”

470章 不可能的事情

文昭是一路上哭回去的,看到護國夫人府迎出來的護衛們,他哭着跪倒在地上;如果不是他,那幾個護衛不會死的。這一次的教訓讓文昭終身難忘,也讓他就在今天猛得長大,不再是個孩子了。

把文昭安排好,碧珠扶着雪蓮的手進來:“怎麼樣了?”碧珠如今是錢府的夫人,有太多的事情讓她忙,因此不再和紫萱同進同出;否則憑彩羽的毒功還真得不是碧珠的對手。

雪蓮被皇后叫去配藥,今天下午本就是最後一次了,卻不想就是這個下午出事了;不過,就算是雪蓮在,她的毒功也比不過彩羽的,但是有她總比沒有要強些;至少在水慕霞離開、晉親王沒有到之前,紫萱不會沒有一絲的還手之力。

紫萱把事情簡單一說,讓碧珠留下來陪着文昭,她和晉親王、水慕霞趕着進宮:再不去的話,宮門要關了。今天的事情紫萱等不及到明天,定要在今天讓司馬雲和彩羽付出代價不可。

還有司馬家和丁家,她是一時也不能等了。

有碧珠留在府中紫萱也就不用擔心文昭,趕到宮中皇帝卻不在中宮,聽皇后說是去了太皇太后那裡;面對皇后的詢問,紫萱也只是簡單說了兩句便告退,並沒有對皇后多說什麼。

而皇后現在正是安胎的時候,自然也不能太過勞心,宮中的事情都交給宮妃們分理,對紫萱的事情不過就是隨口問問的事情,打發人走後她也早早的歇下了;予現在的皇后來說,沒有什麼比她腹中孩子更爲重要的了。

到了太皇太后那裡,紫萱和晉親王等人也不用人通稟就直直的奔進去,沒有見到太皇太后的時候,他們就知道皇帝不在這裡了;不過,太皇太后宮中還是有客人在的。

紫萱只是想知道皇帝在這裡離開去了哪裡,並不是對太皇太后這麼晚上還留有宮外的人好奇;可是她踏入大殿之時卻吃驚的站在了當地。

在太皇太后宮中做客的人有太后,雖然有些意外太后在,但是卻不會讓紫萱吃驚;讓紫萱吃驚的是正要告退離開的兩個人,正是司馬雲和彩羽

她們兩個人都是盛服,絕不是在墓地時的穿戴;而且兩個人看到紫萱後一臉平靜的行禮如儀,就好像今天是第一次見到紫萱般。

太后看到紫萱呆立在殿門口笑道:“輔國郡主這是什麼樣子,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她不喜紫萱:“這麼晚可是有要事?”她問得是水慕霞。

紫萱和晉親王、水慕霞交換眼神後上前給太皇太后和太后見禮,然後她看向司馬雲和彩羽:“兩位這麼晚在這裡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正好本郡主有事要請教你們,倒不用再去司馬府和丁府尋人了。”

司馬雲擡頭看着紫萱一笑:“郡主有事找臣女?臣女奉旨來給太皇太后、太后調香的;因爲丁家的彩羽姨娘對上唐的香料不是很熟,而太皇太后和太后向來喜歡的香氣是臣女最爲拿手的。”

“調香?這麼晚了才調香?”紫萱當然不相信:“宮中有得是其中能手,還用得着丁家小妾?”

彩羽的臉色坦然:“太皇太后有些偏頭疼,而太后近來睡得不是很安穩,妾懂得一些法子可以用香安神。”

太后有些奇怪紫萱爲什麼如此看不慣司馬雲和彩羽:“她們早就進宮了,中午都是在宮中用得膳;輔國郡主你有什麼事情要找她們?”

水慕霞微一挑眉頭:“中午之前就進宮了,一直沒有離開過?”

太皇太后自見到紫萱便全身的不自在,見紫萱拿眼看自己雖然心下惱怒也不得不答:“她們是奉哀家的旨意進宮,一前一後卻都是在午時前進宮,到現今也不曾離開過。”

紫萱聞言眯了眯眼睛:“太皇太后的鳳體欠安?”

太皇太后咳了兩聲:“不是什麼大毛病。這麼晚可是有什麼事情嗎?”她說着話看了一眼太后,暗示現在可不是說事的時候。

紫萱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今兒真真是讓我生氣。”說完後端起茶來一口氣喝了下去:“太皇太后既然鳳體欠安,那臣妾不敢再打擾就此告退。”

晉親王一個字也沒有說過,此時也只是一禮就和紫萱轉身走人;在他們還沒有踏出大殿的時候,太皇太后那裡就感覺肚子猛得一痛。

疼痛來得突然且猛烈,讓太皇太后叫了出來,可是在她叫完後疼痛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全身上下她沒有感到半點的不適。

紫萱此時回過身來:“太皇太后怎麼了,可要宣御醫?”

太皇太后想到紫萱說今天很生氣的事情,當下就猜自己的肚子痛是紫萱搗的鬼,怒視一眼彩羽心道:幸虧沒有偏聽她一面之詞,不然自己的性命是如何沒得都不知道。

太后那裡皺起眉頭來:“宣御醫,快。”然後看向紫萱很不快的道:“你來到宮中就爲了問她們兩個是不是一直在宮裡?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此時還不速速退去?”

彩羽那裡已經行禮:“可否讓賤妾爲太皇太后請脈,賤妾略懂醫道。”

“也好。”太后點頭:“你們兩個的香沒有制好,今天晚上就留在宮中吧。”說完她又看了一眼紫萱,顯然是在示意紫萱應該告退了。

她倒不是喜歡司馬雲和彩羽,只是看出來紫萱明顯是來找她們麻煩的,便起心要阻一阻紫萱;豈能讓紫萱太過得意了,尤其這麼晚了她還和水慕霞在一起,越發的讓她看着不痛快。

太皇太后卻搖頭:“無妨,沒有什麼事兒;不用請脈了。”她瞪退了彩羽看向紫萱:“你剛剛不停的問她們二人是不是在宮中,還說有事要問她們——深夜進宮就是爲了她們吧?”

“對。”紫萱頭點得很痛快,對太后的暗示理也不理:“她們今天下午應該不在宮中才對。”

太皇太后聞言看了一眼太后,又看看司馬雲和彩羽:“此話如何說?”

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后:“她們在今天下午刺殺輔國郡主,在京外的護國夫人墓地中,有不少的人看到了她們二人;只是當時她們殺掉朱老爺後要害郡主,本王要救郡主才讓她們脫逃。”

太皇太后大吃一驚,看着紫萱和晉親王沒有開口說話;因爲事情擺明不可能的,可是要說不是她身上又有朱紫萱下得蠱。就算是她受制於朱紫萱,要害司馬雲和彩羽二人,也要找個像樣的藉口,她纔好依着朱紫萱的意思下旨吧?

太后皺起眉頭來:“不可能,她們一直在宮中。”沒有想到朱紫萱助皇帝做了一兩件事情之後,居然如此的狂妄起來;就算要把司馬家連根拔起,也要找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啊。

皇家豈能讓人詬病,如此藉口也虧朱紫萱能說得出來;因此她很不快的斥責於紫萱:“輔國郡主是累壞了吧,速出宮不要再胡言亂語。”

紫萱倒是相信太后沒有說謊話:“她們二人一直在太后的眼前?”

太后惱怒道:“哀家的話輔國郡主也不相信?她們在宮中就是在宮中,就算不在哀家眼前,宮中有的是人豈會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在宮中輔國郡主,你當真以爲哀家好說話能任由你胡來?”

紫萱行禮:“太后,事情的的確確的發生了,其中定有什麼隱情,容臣妾問個仔細可好?”她看向司馬雲和彩羽,在她們的目光裡看到得意二字冷笑:“你們還不說出實話來?”

彩羽看着紫萱:“郡主惱恨丁家到如此地步,連賤妾這樣的人也不能放過?”

司馬雲輕輕一嘆行禮:“郡主,司馬家的確原來開罪過您,但是臣女今天的確沒有離開過皇宮啊,又哪裡會去墓地行刺?何況臣女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行刺於郡主呢。”

太后再次喝斥紫萱離開,聽得司馬雲二人更爲開心——就是她們做得,可是朱紫萱偏生就不能拿她們如何;就算沒有殺掉朱紫萱,但這個暗虧也能讓她們高興很久的。

太皇太后輕輕的一嘆:“有話說清楚就是了。墓地刺殺之事非同小可,看來晉親王也動過手了,此事要不要稟於皇上知道?有人敢向皇家之人動手,豈能縱容呢。”她不得不爲紫萱說話。

司馬雲和彩羽都極爲奇怪,不明白太皇太后何以會偏頗朱紫萱;但是,就算如此朱紫萱又能拿她們如何,要知道她們可是不曾“離開”宮中一步呢。

兩個人絲毫不懼的看着紫萱,就是在說她們不會放棄;今天失敗了但是他日定會取紫萱的項上人頭,絕不會讓紫萱有好日子過得。

紫萱拍了拍手:“好吧,今天太晚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來請太皇太后和太后明斷。”

她說完轉身的時候,看到司馬雲對着她挑了挑眉頭,用口型對她說:“你拿我們有辦法嗎?滾吧。”

火氣霎間冒了出來,紫萱猛得轉身兩步到了司馬雲跟前一掌打在她的臉上:“你當真以爲你做得事情無人能知道?”

彩羽嚇得後退一步:“郡主,你、你怎麼能當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動手?當真是膽大。”

紫萱聞言揚手又給了司馬雲一記耳光,然後一把扯住她的衣服雙手一分,司馬雲的衣裙就被扯開了

殿上還有晉親王和水慕霞兩個大男人,可是紫萱卻把人家一個大姑娘的衣裙扯開了;太后和太皇太后吃驚得嘴巴張大,“住手”兩個字過了半晌才自太后口中說出來。

471章 你們惹不起

最讓殿上衆人吃驚的是水慕霞和晉親王兩個大男人,按理說此時他們應該轉過身去目不斜視纔對;而且他們名聲的好壞不論,一直以來無人說過他們是好色之徒,在這個方面還是很能讓人稱道的。

可是現在這兩個大男人齊齊把眼睛盯在司馬雲的身上,看得那叫一個認真、那叫一個仔細;讓殿上很多宮人太監都不好意思再看他們兩個人了,大家都低下了頭。

太后喊完了住手後,發現紫萱鬆開了司馬雲她微微的吐出氣,知道朱紫萱會聽話心裡舒坦一點點;至於司馬雲的名聲?她才懶得理會呢,最好司馬雲沒有一點名聲了,從此削髮爲尼專心爲她調香的話,她只會更高興。

她不喜歡紫萱,也不喜歡司馬家。

不過她馬上發覺自己鬆一口氣鬆得太早,紫萱鬆開了司馬雲後卻扯住彩羽,同樣是兩記耳光賞了過去;不同的是,這次她是邊打連說話:“你不是會武功,你不是會用毒,現在你倒是用出來給本郡主瞧瞧啊。”

兩記耳光打得彩羽嘴角現了血絲,她全身的力道也凝在了手掌上,最後卻還是沒有敢抵擋或是反手;她的確有武功在身,如果不是在宮中、如果不是當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面兒,她真得一擡手就能把紫萱扔出去摔個半死。

但是現在她只能捱打,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捱打;能讓她咬牙堅持住的只有一個念頭:太后和太皇太后不會放過如此放肆的朱紫萱,被降罪後的朱紫萱只會更容易對付;到時候只要朱紫萱落在她手上,她有的是手段狠狠的折辱朱紫萱以報今日之仇。

紫萱又是一掌甩在她的臉上:“你怎麼不出手啊?你不是功夫高嘛,我打你你能怎麼樣?你再囂張啊,你再威脅本郡主啊。”

彩羽不答話只是抓緊了胸前的衣服不放,可是她卻沒有想到殿上還立着兩個大男人;於是她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兩下後,兩隻胳膊再也沒有力氣;不等她反應過來,紫萱又把她的衣服扯開了。

現在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沒有再叫什麼住手,也沒有人認爲紫萱做得太過份了:因爲司馬雲和彩羽的盛裝禮服之下還有一身衣裙。

進宮當然要穿寬大的禮服,可是無人會在禮服之內再穿一身衣服的,那多累?這樣穿的人不是腦子有病,就是另有所圖。而會調香的司馬雲二人顯然不是腦子有病的,就只能是後者了。

“太后,現在可以相信臣妾的話了?”紫萱緩緩的回身看向太后。她當然不是爲了打人而打人的,現在的她不是在丁家的她了,有旁的法子可以用時她已經不怎麼親自衝上去打人;何況是在宮中呢?

太后的臉色很不好看:“你們兩個平白穿兩身衣服做什麼?”她很惱火司馬和丁家的人居然如此讓她折臉,因此一腔的怒火就噴到兩個人身上。

司馬雲拜伏在地上:“一是來得匆忙,二是臣女怕冷。”這兩個藉口都不高明,於是她開始反擊:“就算我們穿了兩身衣服,也不能就說我們在下午刺殺過郡主啊。”

太后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看向紫萱:“只是兩身衣裙,的確不能算是罪證。”此時她說話柔和許多,並沒有再和紫萱唱反調。

可能,她也感覺這是很好的、可以利用的真正除去司馬一族的機會。

司馬雲連忙叩拜:“太后聖明。”然後她乾脆把撕破的禮服脫下來扔到腳邊:“郡主,我們穿兩身衣裙是我們喜好的事情,並不礙着誰吧?以此來說我們刺殺郡主難以服天下人吧。”

彩羽擡頭看着紫萱:“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在這裡,有什麼事情都要由兩位娘娘做主,郡主卻對我們二人大打出手;你是不把太皇太后放在眼中,還是對太后沒有絲毫的敬意?再怎麼說,規矩二字是不能破的,我這個九黎之人都懂,在上唐長大的郡主不可能不知道吧。”

“明知而故犯。”司馬雲看着紫萱笑容裡帶着帶着譏諷:“郡主是把自己當成了上唐的什麼人,居然凌駕於太皇太后和太后之上?”

晉親王冷冷的瞅着她們,水慕霞面帶微笑的看着她們,兩個大男人誰也沒有開口的意思。而紫萱撇了撇嘴:“說這種話的你們不是第一個,你們這些人就不會說點別的?打你那是對你們的好,不然你們在宮中說謊算什麼罪名,不用我來告訴你們吧?”

“我們二人沒有刺殺郡主,”司馬雲擡頭平平靜靜的道:“郡主要陷人於不義,也要有憑有證才成;如此空口說白話的誣陷於我們二人——臣女請太皇太后和太后爲臣女二人做主。”

她說完迎着紫萱的目光不避不閃,她就是要讓紫萱氣惱:就算你扯破了我們的衣服又如何?如今還不是一樣不能拿我們怎麼樣。這個啞巴虧,你朱紫萱吃定了。

紫萱看着她:“罪證?”說完微微的一笑,回頭看看太后又看向司馬雲一記耳光就打了過去:“本郡主的話你也敢存疑?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司馬家的長女,無品無階,和尋常百姓有什麼不同?本郡主是什麼人,你一個小小的民女也敢質疑本郡主的話。”

司馬雲撫着臉看着紫萱,沒有想到她能說出如此強詞奪理的話來,而且說得還理直氣壯的很:“郡主,你分明就是要誣陷。”

太后也極爲不快,因爲紫萱的話中有譏諷她的意思:“輔國郡主,刺殺之事豈能兒戲?還有何罪證快點拿出來。”如果不是爲了除去司馬家,她可能現在就會出言再回護於司馬雲。

紫萱不以爲意的看着有恃無恐的司馬雲和彩羽:“什麼叫做誣陷,你們沒有做過我非要說你們做過才叫誣陷;什麼叫做誣陷,無憑無證就要定你們的刺殺之罪才叫誣陷——只要本郡主拿得出罪證,怎麼能叫誣陷?”

“你開口閉口說本郡主誣陷,卻是你對本郡主大不敬。”紫萱恨極司馬雲,於是又賞了她一記耳光:“罪證還不容易找?”她彎腰在司馬雲頭上拔下一支釵來看看丟掉,又拔下一隻簪子來看看:“這個有司馬府的標記,可用。”

說完她拿起簪子來,在司馬雲的胳膊上就刺了一下子,接着拔出來擲向晉親王:“這是一件罪證。”

司馬雲痛叫:“郡主你分明是在誣陷於臣女,還要拿簪子刺臣女當真是心底歹毒……”

“比不得你。”紫萱看着她淡淡的道:“再說了,不刺你的話難不成刺我自己?我這人很怕痛的,你也知道簪子刺下去有多痛了;可是做爲罪證沒有點血跡不像話啊,所以只能借你的胳膊一用。”

“太后,那簪子分明就是……”司馬雲不再理會紫萱的胡鬧,向太后大叫起來。

紫萱一腳把她踢倒在地上:“閉嘴,本郡主說那是罪證就是罪證,說你們刺殺就是刺殺——你們還嫌罪證不足的話,本郡主可以繼續找下去。”

司馬雲不服氣的瞪紫萱:“論罪是要講理的。”

“哪個告訴過你我是講道理的人?不對,本郡主說出來的話都是道理。”紫萱微笑起來:“記下了,以後不要再說這麼可笑的話出來。”

太后眉毛皺得緊緊:“輔國郡主”實實在在是太過胡鬧了。

紫萱回頭行禮:“太后,您有什麼吩咐?”

“倒底有沒有罪證?”太后看着紫萱板着一張臉:“如果沒有再如此胡鬧,哀家……”

紫萱聞言站了起來:“太后,臣妾哪裡有胡鬧?這兩個人穿了兩身衣服,太后您是看到的;在這皇宮之中來去一趟無人發現,您不覺得後背涼?也是,臣妾操得哪門子心,反正想要她們的性命也不一定要在今天晚上。”

“她們要害我,我是知道了不會再上當,晚幾天就晚幾天;”她回頭看一眼司馬雲和彩羽:“只不過她們是不是生出害旁人的心思來,臣妾便不知道了。時辰不早,太后您早回宮安歇,太皇太后您也早點休息養病,臣妾告退。”

紫萱說走就走,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晉親王行了一禮:“這兩個人的衣衫都有些污漬,還有破損之處,相信這不是穿在衣服裡面能弄髒弄壞的吧?兒臣也告退了,太皇太后好好安歇。”他對着太皇太后和太后行禮後,跟上紫萱就向大殿外走去。

水慕霞看到司馬雲擡起頭來,他搖了搖手指:“我還沒有說話呢,你着什麼急?”

司馬雲不理會他:“太后,郡主當着您和太皇太后誣陷臣女二人……”她當然不能這樣就算了;現在放過朱紫萱,天知道明天朱紫萱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整治她們——司馬府裡都點過火了,朱紫萱還有什麼不敢做得。

只是點火一事,她的父親不敢說,席家也不敢說,丁家那裡卻說不清楚:一點和朱紫萱也沒有關係;不然此時她定會拿出此事來問朱紫萱個死罪。

水慕霞很不快的皺眉:“輔國郡主說話你也不搶,晉親王說話你也不搶,偏生輪到我行禮告退了,你就等不及?”

彩羽看到紫萱要踏出大殿了,連忙叩頭:“輔國郡主如此大膽妄行,置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威信於不顧,此事實實應該問罪的。”她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水慕霞怒了:“一個兩個都搶我前面說話,欺我沒有功名在身?”他甩了兩袖子出去,把彩羽和司馬雲拍得滾了出去;又抓過桌上的碟子擲出去,彩羽和司馬雲的鞋子被他自腳上打得脫落下來。

他這才拍拍手:“我是無功名,可是我有功夫;有功夫的男人,你們惹不起。”

太后這次不說話了,因爲司馬雲和彩羽的鞋子掉出來後,裡面露出來的襪子髒得太過了,上面所沾的黑紅色的土,也絕非宮中所有。

472章 二選一

水慕霞很瀟灑的抱拳行禮告退,轉身就去追晉親王和紫萱,對身後的司馬雲和彩羽是看也不看。

太后看向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此時可能是累極了,居然半眯着眼睛打起盹來;她不得已開口:“輔國郡主,事情還沒有了結,一會兒再告退不遲;就算宮門落鑰,宮室還是有不少的,在宮中留一晚上也不算什麼。”

紫萱回頭:“臣妾不敢。臣妾的性子向來急燥,再呆下去再有什麼被人誤會的不敬之舉,臣妾真得無法自白;今天也不早了,不敢耽擱太后。”

太后看看司馬雲和彩羽咳了兩聲:“輔國郡主,此事既然你是苦主,你還是要向哀家說個清楚的;不然,哀家也不知道要如何處置這兩個人才恰當。”

彩羽跪倒在地上:“太后明鑑,我們就算襪子不潔淨卻也不能就說我們刺殺了輔國郡主;這等大罪沒有罪證豈能讓人心服口服?我們兩個人一直在宮中爲太皇太后和太后調香,有宮人爲證啊。”

太后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那就叫宮人來對質。”

紫萱笑了:“叫宮人來對質?太后你忘了彩羽出身於哪裡嘛,她如果用藥讓宮人昏睡而不自知,或是下什麼**讓人如在夢中,宮人們的話還能爲證嗎?這等事情臣妾沒有辦法問清楚的,太后英明太后詳查吧。”

真要是問能問得出罪證來,她也就不必費那些手腳了;太后想查就讓她去查吧,看她什麼時候能查個清楚明白出來:反正,只要有機會能除去這兩個人她絕不會手軟,絕不要再給司馬雲二人害她或是她身邊人的機會。

太后要博賢名隨便她,紫萱不打算陪着太后玩下去,因爲她陪不起:拿性命來換個沒有什麼用的好名聲,她真得沒有那麼笨。

彩羽擡頭:“郡主你不要一再的含血噴人,你說我對宮人用了藥可有憑證?無憑無證就胡亂入人之罪,你哪裡還算是上唐的郡主。”

紫萱冷冷一笑:“我是不是上唐的郡主要由我們上唐的皇帝做主。”她再次行禮還是要踏出殿門離開。

太后的臉色變了幾變後,終於開口道:“輔國郡主,此事你怎麼也要給哀家一個交待才成;宮中豈能來去自如,弄得神鬼不覺?何況敢於刺殺郡主是誅九族之罪,自然也要問個清楚,好回明皇上做處置。”

她真正在意的是有人能在宮中避開人的耳目出入,當真做到的話,那她們這些深居宮中的人,性命就算是被人握在了手中;何況,此事還有司馬家的女兒參與,說不定另有什麼隱情呢。

以眼下的情形來看,說謊的人並不是紫萱而是司馬雲二人;她自然不能再放任二人,當然要問個清楚。在宮中多年,能扶其兒子登基,她又怎麼會是心慈手軟的人?爲了她和皇帝的安危,就算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的。

司馬雲聞言心中慌:“太后,輔國郡主就是想置我們於死地……”

太后看着她:“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哀家的耳也不聾、眼也不花,自然知道何爲真假,絕不會冤任何一個好人的。”

紫萱這才轉身回來,因爲她要得就是全權處置,否則想要拿到絕對的罪證對付司馬雲二人,那幾乎是難如登天:她們兩個早就做了安排,絕不是短時間能把事情查清楚的。

現在嘛,她纔不去理會什麼罪證;看着司馬雲和彩羽,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話,就是罪證。”

司馬雲和彩羽拼命向太后和太皇太后叩頭,就是不想被紫萱無中生有弄出罪證來,那她們苦心安排的這齣戲便不攻自破,根本不能保住她們的性命,也無法保住司馬府和丁府的安危。

“公報私仇。”彩羽泣不成聲:“郡主分明就是在公報私仇。”

紫萱搖了搖頭:“你這麼說就太傷我的心了,我和丁家的確是有仇,不過今天我還真得沒有想過要公報私仇;只會實事求是的說——今天在墓地之中,刺殺我的人就是彩羽。”

太后看了一眼司馬雲:“不關司馬姑娘的事兒?”

“司馬姑娘的確是到墓地去了,不過就如她自己所說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刺殺人?因此刺殺臣妾的人就是彩羽。”紫萱指着彩羽極爲肯定的道:“剛剛我只是說她們不可能在宮中,並沒有說刺殺是兩個人所爲。”

司馬雲沒有想到自己會逃過一劫,心頭激盪之下自然也懷疑紫萱別有所圖,但是她能因此而保住性命是不爭的事實,因此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了。

彩羽也沒有想到紫萱會如此說,按理說紫萱最恨的人應該是司馬雲啊,爲什麼放過她卻要置自己於死地?她看着紫萱:“不,我沒有……”

“本郡主說有就有。”紫萱看着她:“說你刺殺就是你刺殺,要罪證的話什麼樣的都有;你死之後,罪證定會一應俱全以便向天下人交待,此事你就不必擔心了。”說完她揮手:“來人,把她送去天牢三日後就可以問斬了。”

彩羽看向太后希望她能說句話,因爲這番處置也太過兒戲了,當真是憑紫萱的一句話就要了她的命:天下間就沒有聽說過有這樣問案的。

太后卻沒有說話,彩羽只是一個賤民小妾,還是一個九黎的蠻夷之人,這樣的人死一個活一個都無謂;在她看來,死一個甚至比活一個要好得多,所以不管彩羽是不是真得刺殺了紫萱,她的死活太后不放在心上。

太后關心的是司馬雲的生死,因此對紫萱的話生出極大的不滿來,不明白紫萱爲什麼要爲司馬雲開脫。

有人來拖彩羽,卻又被紫萱喝止;先由晉親王廢了彩羽的功夫,才讓太監們近她的身:雖然有毒可以用了,但是彩羽如果當真用了,現在就能被晉親王格殺在當場。

彩羽的眼中恨意大盛:“爲什麼,你朱紫萱爲什麼就是和我們主僕過不去?”

紫萱攤攤手:“你不認爲你最危險?不除去你我哪裡能睡得安穩啊——嗯,其實呢我很想把你送回丁家去,相信比送你進大牢要有趣的多。”

彩羽看到太監們真得來拉她,而自己的功夫也當真被廢,明白紫萱是來真得:“都要害你,還是她司馬雲來尋得我,知道不知道?在墓前要脫掉你的衣裙折辱你,想要讓那些男人們糟踏你的是她司馬雲,爲什麼你要放過她卻偏不放過我?”

她感覺很不公平。其實如果是司馬雲和她一同治罪,她只會和司馬雲一起想法子擺脫罪名;可是現在紫萱就那麼隨便的放過司馬雲,卻非要置她於死地,就讓她感到極大的不公平:憑什麼啊?

她在墓地那裡對朱紫萱可沒有直接做過什麼,甚至就是動手都沒有真正的傷到朱紫萱,說到朱老爺的死——朱紫萱不應該感謝她嘛,有那麼一個父親不如沒有的好。

司馬雲所做就算是在她看來,都是極爲惡毒的事情;可是朱紫萱就像是腦子忽然間有了毛病,放過了那個最恨她、折辱她最厲害的司馬雲,卻定要取她的性命。她無法接受,所以大叫出來。

司馬雲聞言大吃一驚:“你胡說些什麼?”目光不自禁的飄向太后,現在她明白紫萱的用意了:“你不要中了朱紫萱的計。”

彩羽猛得清醒過來看向紫萱咬牙:“郡主好手段啊。”

“過獎。”紫萱彈了彈手指:“你愛說不說,反正司馬雲也沒有爲你求情,她不會爲了救你搭上她自己,只會看着你去死;而你呢,死了對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現在,你是要一個人背上所有的罪名去死呢,還是和你的好姐妹一起上路?”

太后聽得臉上閃出怒色來,其實不需要再聽彩羽說什麼也知道刺殺之事是真得,且是司馬雲和彩羽一起所做得;她怒得不是紫萱被刺殺,而是司馬雲二人敢利用她來脫罪

在宮中來去自如也使得她不寒而慄,心頭殺機閃現:哪裡還等得了三天,她是一時也不想留下這兩個人的性命了。

司馬雲看着彩羽驚慌的大叫:“不要中她的計,不要中她的計。”

“兩個人之中只能活一個;”紫萱打了一個響指,引得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皺起眉頭來,因爲實在是太不雅觀了:“我做得決定你們兩個不滿意的話,可以換一換的。不過時間不多,我數三個數啊;嗯,你們知道我說話向來算數的。”

司馬雲看向彩羽大叫:“不要中她的計”

彩羽看着司馬雲道:“兩個人之中只能活一個的話,爲什麼死得那人要是我?是你來找我的,是你要逼她寬衣……”

“可是計謀卻是你告訴我的,用毒迷暈宮人也是你動得手……”司馬雲也大叫起來,她不能任由彩羽不停的說她做過的錯事,那會讓太后認定她的罪過大,死得那人豈不就是她了?

紫萱緩緩拍手:“恭喜兩位、賀喜兩位,果然是好姐妹啊。”

473章 是他?!

司馬雲和彩羽聽到紫萱的話齊齊轉過頭來,惡狠狠的道:“你說得話,當真算數?”兩個人兇狠的目光盯緊了紫萱,顯然是不甘心平白便宜紫萱——不過能算數的話,就算是丟人些、就算是受些活罪,也比死了要強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們兩個人都打得這個主意,只要能活下去將來有一日就定能報得大仇。

“當然——”紫萱點點頭:“不算數。”她說完看着司馬雲和彩羽:“你們,真笨,愚不可及啊;這個樣子還要害人,真真是害自己啊。不過你們都對自己下得去手,我也不必心慈手軟了,對不對?”

彩羽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說要降罪於她就降罪於她,說要廢她的功夫就廢她的功夫,說要把她送天牢就真得要送天牢,說要砍她的頭太后都沒有攔着也不會是假的——都是真得,只有說讓她們兩個人活一個是假的

“朱紫萱”她咬着牙擠出三個字來:“你、你言而無信。”

司馬雲早氣得眼睛發赤:“早說過讓你不要上她的當朱紫萱,你要不要臉,說出口的話居然要反悔。”

彩羽不甘示弱的回斥她:“你當然巴不得我不開口認下刺殺之罪,好讓你能回家過好日子去我們蠻夷之人就該死了?我呸,我再該死又如何,一樣要爲自己找活下去的機會。要死,你怎麼不去死。”

紫萱看着她們眨了眨眼:“我就是說話不算數了,就是要把你們兩個人都送上斷頭臺,你們又能奈我何?和你們這樣要害我的人講什麼仁義道德的話,那是我腦子進水了。”

水慕霞看了一眼紫萱,能聽得懂紫萱那句進水了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不過這話還真得有點新奇。

司馬雲和彩羽兩個人的互咬把對方的惡行都說了出來,太后是聽得清清楚楚,這次不必要什麼罪證就可以定她們的罪了;不過太后要得可不只是這兩顆人頭:“你們如此膽大妄爲,是受誰的指使?”

紫萱反而施施然的站到一旁不再說話了,皇家的事情還是由皇家的人去做吧,她實在不必事事衝在前面的;司馬家和丁家她是不想再放過,但是太后願意代勞的話她也不會堅持要自己動手。

司馬雲看一眼彩羽:“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她不想連累家人。

彩羽大怒:“是你先來找得我。”她倒不在意丁家的死活,但很介意司馬雲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她身上。

紫萱看向太后:“司馬雲和彩羽二人行刺,還要藉以入宮調香爲名遮掩,此事絕不是兩個女子可以做到的;太后,此事定要徹查到底纔可以。”

太后點點頭:“說得有道理。”怎麼能放過司馬家呢?丁家看來也要好好的查一查,弄一個蠻女敢在宮中玩把戲——這是要刺殺朱紫萱,如果哪一天她要殺的人不是朱紫萱而是她,或者是皇上呢?

皇上有避毒之物也就罷了,可是她卻沒有的;還有,彩羽有功夫在身,就算是不用毒在宮中沒有防備的時候,近身刺殺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總之,今天之事太讓她心驚,經不可能就此做罷的。

紫萱一指簪子:“行刺的罪證,”她看看太后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之一。鐵證如山才能好好的追查下去,也好對天下人有個交待。”

太后再次點頭:“輔國郡主果然是一心爲上唐着想的忠臣良士。”沒有鐵證,司馬家和丁家豈會束手就縛,到時候鬧將起來朝野皆驚予皇帝卻是沒有好處的。

司馬雲沒有想到紫萱還沒有放棄那隻簪子:“如此明顯的陷害,太后定不會讓你得逞。”她真得有些着急了,因爲現在紫萱明顯不是要取她的性命那麼簡單,很明顯是不想放過司馬家。

太后的眼皮擡都沒有擡起來:“輔國郡主你要把罪證整理清楚,明日纔好和哀家向皇上說明一切;哀家不會冤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人。”她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看向司馬雲:“你是不是認爲自己很聰明,以爲無人會識破你們離宮的計策?”

她緩緩的起身:“事情就交給晉親王和慕霞來主理,定要爲輔國郡主討回公道;我們上唐的郡主、王爺如果是個人想刺殺就可以刺殺的,那王法何用?定要嚴辦。”最後的四個字就是她的意思,絕不會放過司馬家,連丁家這次她都不會姑息。

“太皇太后您看這樣安排可以嗎?現在這個時辰皇帝應該睡下了,忙了一天哀家想不必再叫起他來,有晉親王和慕霞在事情定可以得到妥善的處置;明日一早,再由晉親王稟於皇上知道,再行請旨降罪也不晚。”她說完微微的欠了欠身子。

太皇太后緩緩的點頭:“哀家精神不濟,事情你們看着來處置就好;只是,不要委屈了輔國郡主。”

彩羽沒有想到巧計會被紫萱幾記耳光、和粗暴的一扯而破壞的面目全非,從而讓她也身陷絕地——真得就這樣伏罪?

“太后,皇上宣郡主、司馬雲和彩羽御書房見駕。”太監進來跪倒說話,倒真是是橫空出現的變故,任誰都沒有想到。

太皇太后在紫萱的暗示下開口:“這麼晚了,皇上召郡主何事?如果不是大事就明日吧,哀家這裡有事要麻煩郡主呢。”

太監再次叩頭:“丁老將軍和司馬大人進宮面聖,說得什麼事情小的不知道,現在皇上是急召郡主見駕。”

“丁家和司馬家的人?來得倒真是快啊。”太后看一眼太監:“既然皇上沒有睡,那哀家就過去瞧瞧了,正好也有幾句話要對皇上說。”

太皇太后在紫萱的目光下也不得不站起來:“這麼能鬧騰呢?哀家也好久沒有出去走動了,今天晚上就去看看有什麼熱鬧吧。”她被皇帝禁足了,不過太后在這裡她要去見皇帝有誰能阻止她。

紫萱現在是不會阻止的,晉親王和水慕霞也不會多嘴,至於太后嘛今天晚上看太皇太后難得通情達理,也不好當面說不讓她離開,便默許了。

司馬雲和彩羽倒真是大喜過望,知道她們的救星出現了,當前的死局說不定一會兒就能打開:到時候死的人是誰還真得就不一定了。

一行人出了大殿向外走去,自然是以太皇太后和太后爲尊:晉親王扶了太皇太后了、水慕霞扶了太后——兩位至尊的女人都沒有讓紫萱在身邊伺候。

紫萱也落得清靜,正好在後面看着宮人看押着彩羽二人向御書房走;夜風有些涼意,不過能教訓一番彩羽二人多少出口氣,她心情已經好了不少。

走着走着,璞玉忽然皺眉輕聲斥道:“你是第一天當差,如此不懂規矩?”她所斥的人是個太監服色的人,正是宮中最爲常見、人數最多的太監常侍服色。

紫萱看那太監依然還是跟上來便招了招手:“你有事兒?”

那太監也不答話,忽然自袖中掏出一物來擲向紫萱的胸口,璞玉大驚“有刺客——”

晉親王馬上回身,和水慕霞一個眼神交換,就由他留下來護住太皇太后和太后,而水慕霞飛撲向那太監:其實爲得不是捉刺客,而是要保護紫萱。

擲向紫萱的東西被水慕霞的袖子捲走了,不過身穿太監服色的刺客卻已經撲向了太后,掌風凌厲不說同時還拋出了飛刀來,引得水慕霞反身再過去助晉親王一臂之力——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受不得半絲損傷,否則倒黴的人自然是非紫萱莫屬。

雖然刺客的事情絕對同紫萱無關,可是此事卻是極好的藉口啊。

刺客馬上又把一物擲向紫萱,人卻飛快的後退,在侍衛們趕過來的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今夜,無月,是個很適合殺人放手的晚上。

晉親王這次接住了刺客擲過來的東西,但是刺客卻在他們面前再次脫逃了;不過,也不是沒有蛛絲馬跡的,晉親王看着刺客逃走的方向:“包頭人。”

水慕霞懂,紫萱也懂,只有太皇太后等人聽不明白。剛剛那個刺客的身手,被晉親王認出應該和墓地出現的包頭人爲同一人。

晉親王的眼睛眯了起來,而水慕霞摸了摸下巴,兩個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同時喃喃的道:“難道是他?”

“誰?”紫萱看向水慕霞二人:“你們知道那人是誰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嚇得腿發軟,只是母儀天下豈能讓人看出膽怯來?於是一直硬撐着,聽到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話她們不約而同的道:“是誰,快說,哀家這就下旨去抄了他的家。”

水慕霞回頭看一眼司馬雲淡淡的道:“太后不認爲刺客來得太巧了些嘛,居然能知道皇上會召見輔國郡主,等在這裡行刺。”

晉親王冷冷的點頭:“實在是太巧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臉色變了,司馬雲的臉色也變了:“不,不會的”

水慕霞握在手中的是一團紙,只是在太后面前他沒有打開罷了;而晉親王那裡卻是一方玉佩,溼潤的質地看得出來上佳的貨色,雕工也極爲出色,上面是所雕的是一匹馬。

474章 一起看

準確的說,玉佩上雕的是馬頭,而不是整個的一匹馬;此馬一看就神駿異常,使得晉親王的眉頭挑了挑。

太皇太后和太后遇到刺客之事後,更是非要見一見皇帝不可;卻不是去御書房,而是回去大殿等皇上前來了——出於孝道,此時皇帝是定要來問安的。她們回到殿中坐下,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晉親王和水慕霞藉口要到殿外瞧瞧是否有可疑之人步出大殿,而紫萱便帶着璞玉出來給太皇太后和太后煮安神湯,他們三人在廊下相聚。

“可認識這方玉佩?”晉親王手掌裡的玉佩在燈光下閃着瑩光。

紫萱拿起來看看搖頭:“從來沒有見過;王爺怎麼認爲我會識得它?”

晉親王沉吟了一會兒道:“你怎麼看丁陽——他對你沒有半點夫妻之情?”

紫萱馬上明白過來:“你們認爲那人是丁陽?不可能的,他殺我都不會一刀給個痛快的,還夫妻之情。”想到丁陽現在的慘狀再次搖搖頭:“深仇大恨啊,就算是有那麼點夫妻之情也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他,絕不肯救我的。”斬釘截鐵的答案,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丁陽會救她;不說在丁家如何,離開丁家之後她與丁陽結下的仇一日深似一日啊。

晉親王點點頭:“你先收起來吧,說不定能憑此找到包頭人是誰。”

“王爺怎麼會認爲是丁陽?”紫萱想了想道:“剛剛那人沒有戴面紗,嗯,帽子壓得有些低,加上黑夜我也沒有看清他的臉——但憑這個也不可能是他了;還有,最重要的是身形看不出像來。”

水慕霞對着紫萱眨了眨眼睛:“你確定你只憑身形能認出丁陽來?今天晚上這刺客的太監衣袍也很肥大呢。”

紫萱被他問得咳了兩聲,想一想苦笑:“嗯,那張臉我是化成灰也認識的,至少身形還真得沒有怎麼在意過。”對一個討厭的人,她當然不會一日想三遍,也不會有事無事多看兩眼了。

現在想想也只記得丁陽曾經的那張臉,因爲那副嘴臉太過討厭,所以她纔會記得很牢而忽略了其它、反正水慕霞說對了,她還真得憑身形認不出丁陽來。

晉親王看一眼紫萱手中的玉佩:“本王只是忽然間想起來,如果說丁陽和紫萱的夫妻緣份的開始,應該是始於驚馬吧?如果不是驚馬救人出了差錯,紫萱你也就不用嫁入丁家了。”

紫萱聞言感覺太好笑了:“就這樣?”

“就這樣。”晉親王認真的點頭。

紫萱倒不好再笑:“不,不會的。王爺你不懂,丁陽自開始就恨我,否則在丁家怎麼會過得那麼水深火熱?算了,不提這些了,反正都過去了;總之,那個人不會是丁陽的,他恨不得我死絕不會救我的。”

“真是丁陽的話,王爺和慕霞你們接到的就會是飛刀之類的,而且還淬了巨毒在上面。對了,慕霞你接到的是什麼?”她看向水慕霞,心中生出了極大的好奇來。

水慕霞看看紫萱:“嗯,不是刀子。”他攤開手掌上面是個紙團,團得皺巴巴的,但是能看得出來是寫着字的;他把紙團緩緩的打開,不過是背面向上又抖了抖:“你可以看了。”

紫萱奇怪的道:“一起看唄。”

水慕霞咳了兩聲,看一眼晉親王:“好的,一起看吧。”

紙條上的字寫得很潦草不說,而字運筆很奇怪,絕不是紫萱認識的人所寫;而寫得也很簡單:紫蘭告御狀。

水慕霞好像牙痛了,他揉了揉他的腮,而且很用力的揉了揉:“報信的?嗯,倒真是不錯的連環計,如果墓地之中能殺掉紫萱就算了,不然這裡還等着呢。”

晉親王的眉頭又挑了挑:“看來,應該不是丁陽了。”

紫萱苦笑:“當然不可能。丁陽本身、還有丁家的現在,可以說都是因我之故,他所思所想都是要殺了我纔對。倒是沒有想到,朱大老爺念念不忘的兒女們,這麼快我就要見到他們了;他還要讓我去找,根本就不用找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雖然不會仇將恩報,但也沒有想過去找他們姐弟非要把他們如何如何,還以爲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相見了呢;瞧,我不惦記着總有人惦記着。”她看看紙條:“不是宮裡的紙呢。”

水慕霞看向晉親王:“倒是有六成可以相信。”

“馬上就能看到人了,送個紙條來騙我們是不可能的。”晉親王撫了撫下巴:“告御狀的話,他們要靠什麼呢?”

因爲皇帝很快就會回來,紫萱三人也不敢在殿外多做停留,璞玉把湯煮好他們就回到了大殿上;但是紫萱的腦子裡卻一直在想——那個包頭人是丁陽?怎麼可能,再說丁陽現在可是晉親王府的人,想離開豈是那麼容易的。

雖然她不相信,但是晉親王的話總在她的腦子裡翻來滾去,攪得她不停的回想丁陽的身形,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是丁陽的話,誰會來示警呢?當然不是他們的朋友了,如果是他們的朋友絕不可能取得司馬家和丁家的信任,又如何能得知紫蘭等人進宮告御狀的事情呢?可是,如果是司馬或是丁家的親朋好友,有哪一個會想要幫她呢?

如果是幫她就是要和司馬家和丁家做對,可是那個包頭人卻又救了彩羽:此人做事顛三倒四,還真是讓人看不透啊。

正琢磨着,皇帝急急的邁進大殿來,看到太皇太后和太后就行禮請罪;好一番慈孝後,皇帝纔看向紫萱說起正事來:“你可知道你的生父朱老爺已經死了?”

紫萱點點頭:“臣妾知道,事情經過已經奏明太皇太后和太后,正要向皇上奏明呢。”

皇帝皺起眉頭來:“他就是諸般的不是,如今他和你再無干系,也就不能再對你們姐弟如何;你爲何不能放過他,非要親手殺人呢?就算你貴爲郡主,殺人償命王法難容的,知道不知道?”

他看上去很有些不耐,卻並沒有太大的生氣;顯然有些事情讓他很苦惱,心思並沒有全在紫萱殺父一事上。

紫萱開口:“皇上,請聽臣妾……”

“你不用對朕說,你和他們對質吧;是是非非總能說個清楚的,”皇帝揮手:“朕不相信你能做出這等事情來,但是事實俱在啊。”

太皇太后開口:“皇上,事情的經過哀家聽到卻是另外一種情形;還是讓太后說給你聽吧。”

紫萱聞言看了一眼太后:“臣妾不敢妄言,一切還請太后做主。”

太后點點頭起身:“皇上,能不能爲哀家到一旁按按頭?”她要和兒子細細的說一說,因爲事情實在是太過重要,身家性命的事情輕忽不得啊。

半晌后皇帝回來臉色不太好看:“叫他們全給朕進來。”

丁老將軍是被人擡了進來,司馬明倒是走得穩當,且一臉的十拿九穩,只是在看到女兒的霎間臉色微變,不過轉眼間他還是恢復了常色:他知道,這次他是贏定了。

丁老將軍看到彩羽眼中閃過心疼,再看向紫萱時卻如同是看一個死人;這倒真得讓水慕霞和晉親王奇怪起來,他們要告的御狀倒底是什麼?那個送信之人你多寫幾個字不成嘛,如今他們還不是等於什麼也不知道。

皇帝看到他們進來就發作了:“你們還不跪下居然敢串通起來誣陷堂堂郡主,你們好大的膽子;如果不是你們的家人早就說出實情,朕豈不是被你們哄騙而怪錯好人?”

司馬明和丁老將軍都是一愣,想不到皇帝只是來問安,轉個臉的功夫就問起他們的罪來:朱紫萱又做了什麼手腳?兩個人都很沉得住氣,行禮請皇帝息怒並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如何反擊呢,只要讓他們知道朱紫萱做了什麼,今天她依然還是要死。

皇帝指着彩羽和司馬雲道:“你們還好意思問朕?你們去問問你們的家人吧,果然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啊,朕的皇宮你們居然能來去自如,連只鳥兒都沒有驚動。嘿嘿,兩個愛卿爲了今日處心積慮了多久啊。”

這次司馬明和丁老將軍都嚇了一跳,他們沒有想到是此計被識破了;丁老將軍馬上穩下心神來:“臣問一問。”他需要時間好好的想一想。

紫萱淡淡的道:“有什麼好問得,彩羽可是要爲她的主子報仇,要害得你丁家斷子絕孫,然後讓你孤苦無依、淒涼無比的過餘生呢。”

丁老將軍不理會紫萱:“彩羽,你受了驚嚇我知道得;不管中了什麼計,被人如何逼迫,現在你都要如實的對我說出一切來;真的,放心就是,不會假得了。”

彩羽爲了自救當然便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給了丁老將軍,而司馬雲也同時向父親司馬明說明了一切;她們全把希望寄託在了丁老將軍二人身上。

丁老將軍聽完後看看紫萱:“郡主好手段啊,把生身之父殺掉之後也知道難逃天下悠悠衆口,居然設下如此毒計先不論她們是不是真得刺殺於郡主了,現在先說一說郡主弒父一事吧。”

“就算郡主你所說都是真得,可是朱老爺在她們離開時還是活着的,此事不假吧?就算她們是真得行刺,可是也不能證明郡主你沒有弒父吧?”丁老將軍看着紫萱,忽然暴喝一聲:“郡主,你敢說你沒有要殺你生身之父的念頭,尤其是在他捉了你弟弟逼迫你的時候?”

475章 引子

紫萱看着丁老將軍:“你說我的父親?呃,本郡主沒有父親,又何來弒父之說。”

丁老將軍看着紫萱嘆氣:“郡主果然是這樣說話,果然是這樣認爲;但是,郡主你就是說破天,朱老爺也是你生身之父,斷了關係貶爲庶民這一點也不可能改變。當然,從此以後成路人也就是了,不用盡孝你也不必興心殺人吧?”

紫萱淡淡的道:“人是死了,不過卻死在彩羽的手中,與本郡主何干?”這事兒卻不曾讓彩羽剛剛親口承認,因爲此事原本就同對付司馬家和丁家無關;而紫萱更無代朱老爺報仇的意思,所以是隻字未提。

彩羽此時卻開口道:“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她只說這一句就夠了,說多反而會壞丁老將軍的事兒;如此丁老將軍想要如何說都可以,不會打擾他原本的謀劃。

晉親王冷冷看過去,盯着彩羽道:“就是你把朱老爺擲到墓碑上才把人摔死了。”

“王爺對郡主一往情深,此話當不得真。”丁老將軍看着晉親王:“王爺,朱老爺不是死在彩羽的手上,您怎麼可以因私而不顧天下公義二字。”

晉親王轉過頭去,盯着丁老將軍半晌緩緩的道:“本王所言就是真得。”

丁老將軍還是搖搖頭:“皇上,王爺的話不能採信……”話沒有說完,水慕霞一袖子打在他的頭上:“王爺的話不能採信,那你和郡主的仇可結得極深,你的話就能相信了?首先,人不是郡主殺得,其次朱老爺綁了郡主之弟,你不會忘了吧他年紀雖然不大,卻也是從四品的武將——綁朝廷命官行勒索之事,朱老爺他可謂是死有餘辜。”

“朱老爺的確是死有餘辜,但是也要朝廷審問定罪然後秋後問斬纔對;當然,郡主殺了他也是一時氣憤,但是做得如此就太過了些。倒底,朱老爺是郡主的生身之父啊。”丁老將軍說完長嘆一聲:“朱老爺的屍身已經由三司之人驗看,這裡有他們的摺子請皇上過目。”

皇帝把摺子拿過來看了看,扔到紫萱的腳下:“殺人不過頭點地……”

紫萱沒有揀起摺子來,只是看着皇帝道:“臣妾沒有殺人。”她不知道朱老爺的屍身出了什麼問題,當時離開時留了兩人處置他的屍身,並不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不用問也知道現在朱老爺沒有入土爲安,他的屍體落到了丁家或是司馬家的手中。

丁老將軍看着紫萱:“臣有罪證在手,郡主還是實話實說爲好;倒底朱老爺有錯在先,郡主殺人也不是沒有情有可原之處。就算所用手段令人髮指,也算不得什麼大錯,郡主爲何就是不肯承認呢?”

紫萱瞪着他:“我沒有殺人爲什麼要承認?”

“是嗎?”司馬明陰陰的接了一句:“其中另有隱情纔對吧;郡主不要以爲你做得事情人不知、鬼不覺,你的妹妹們可是有鐵證在手的。”他躬身請皇上下旨宣紫蘭姐弟三人進殿。

紫萱和晉親王、水慕霞交換了眼神,都很清楚丁家和司馬家不可能會用朱老爺的死,而把紫萱逼到絕路上去。看得出來,丁家和司馬家的是有充份準備纔會發難,豈會只是想讓皇帝降罪而已?

朱老爺倒底自己就是有罪在身的人,就算是爲紫萱所殺也不能借此讓紫萱得到什麼大的責罰,頂多就是皇帝等人的不喜罷了:朱老爺再怎麼說也是紫萱的生父,這個事情每個人都知道,紫萱殺之會讓人起厭惡之心。

丁家老狐狸會不明白這一點?可是他偏就是要爲紫蘭姐弟三人撐腰,在御前告狀所圖倒底是什麼?紫蘭兄弟三人手中的鐵證,又會是什麼呢?

紫蘭和紫芝帶着文德上來,三個人已經見過皇帝一次,但還是免不了心慌,跪倒在地上見禮聲音都是顫的。

皇帝很有些不滿:“有什麼鐵證,剛剛在御書房你們怎麼沒有稟於朕知道?”

丁老將軍欠身:“還沒有來得及說,就聽說遇刺之事……”他也很奇怪爲什麼會在今天晚上有刺客。

皇帝聞言深深的看他一眼:“嗯,那把鐵證拿出來吧。”

紫萱腳下的摺子被水慕霞揀了起來,看完後他很隨便的把摺子扔給晉親王:“朱老爺被斷成了十二塊,心和肝被挖了出來剁碎,眼睛也被挖了出來。和我們在的時候完全不同了,手段當然是殘忍。”

就算朱老爺待紫萱和文昭不好,就算他在生死麪前想賣女而保命,可是就如丁老將軍所說他怎麼也是紫萱的生身之父,所以水慕霞和晉親王都不好對他當真下殺手。

朱老爺如果是因紫萱動手、或是紫萱的至交好友動手而死,天下人還是會啐罵紫萱的;原因就只有一個,朱老爺再壞也是紫萱生身之父——就算是皇帝的旨意也不能改變的事實。

他們不會動手,紫萱和文昭就算是恨極朱老爺可是他們也不會下得去狠手殺人,更不可能會把朱老爺的屍身如此對待。

紫萱看向丁老將軍和司馬明:“本郡主的兩名護衛呢?”如果又死兩個人,她如何向府中的護衛們交待?她真得無顏面對那些衛護他們姐弟的人。

丁老將軍一臉吃驚:“什麼護衛?”

“臣的下人只是湊巧發現了朱老爺的屍身罷了,那時可不曾看到有什麼人。”司馬明看着紫萱:“是郡主留下善後的人吧,臣當真是連人影也沒有看到。”

紫萱看着司馬明:“還真是湊巧啊,今天湊巧的事情可真多。”

皇帝和太皇太后、太后的目光都閃了閃,很明白紫萱的話是指什麼;不過他們誰也沒有開口,都在等着紫蘭三人所謂的鐵證。

紫蘭擡頭是一臉的淚水:“父親向來疼愛你,後來不過就是管教的嚴了些,就引來大姐你和文昭如此的惱恨?他倒底是我們的父親啊,縱有千錯萬錯你也不能將父親、將父親……”說到這裡她忍不住的失聲痛哭。

紫萱冷冷的道:“宮中規矩,嚴禁哭泣;你當這是什麼地方能由着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來人,拖出去按規矩處罰吧。”

她的話音一落紫蘭那裡的哭聲戛然而止,就好像是聲音被人硬生生的自中間切斷一般,讓衆人看着她都不自禁的皺了皺眉頭。

“大姐姐,你們母女做得事情父親到死也不肯說,就是爲了你和文昭能平安度日;可是他一番相勸的好心,你置之不理也就罷了,爲什麼非要殺了他?”紫芝馬上尖聲叫了起來,以掩飾紫蘭之窘。

紫蘭接下去說道:“皇上、皇上,不是民婦不肯說,是、是父親有命民婦不得不從;只是民婦又如何忍心看老父如此慘死,含冤於黃泉之下,卻讓奸人高居貴人之中安享榮華?”

皇帝皺着眉頭:“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紫芝擡頭來,臉上的淚水在燈光下泛着微光;而她的裝扮也極爲簡單,有幾分像是胡裝使之看上去有點像男孩子,加上她身量小就如同和文昭差不多的年紀,只是比男孩子多了一分嬌怯罷了。

皇帝還是第一次看到紫芝的臉,也是第一次仔細看這個不大不小的姑娘,看得微微一愣。

“皇上,當年之事全錯了;護國夫人根本不是要護上唐,她原本就是九黎一些心懷叵測之人使來上唐的暗探,同時還爲青蠻等族送消息。”紫芝的聲音帶着幾分童音,軟糯的直抵人的心底。

“當年,護國夫人和我父忽然翻臉而隻身離開,就爲了給青蠻和九黎某些人送信,要告知的是我們上唐的軍機;父親是在她匆匆沒有燒完的紙片上發現此事,急急的追了上去要阻攔她。”

“可惜的是她卻把消息早送了出去,丁陽將軍也因此受了重傷生死不明;她就想除去丁陽將軍再立一功,因爲我父趕到讓她的奸計沒有成功——只是父親爲了救丁陽將軍,不得已只能看着護國夫人害人終害已的死去。”

“不是父親不想救她,父親對護國夫人是一片真心,感念她曾救過自己、也感念她爲自己而背井離鄉;但是護國夫人想奪丁陽將軍性命,所用的毒功破解只有那麼一種法子,她不死只能是丁陽將軍死,我父爲了上唐不得已才、才……”

紫芝哭倒在地上:“護國夫人可以說是我父爲了上唐親手殺死,因此我父認爲自己對不住妻室,所以不肯認領此等功勞,而就由着丁陽將軍誤會此事。”

紫萱氣得手腳發涼,明白說她殺朱老爺不過是個引子:“顛倒黑白沒有比你們更甚者,我母的名聲豈能容你們輕侮?”她一腳把紫芝踢倒在地上:“你倒底是受何人指使?知道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胡言,那是誅九族的大罪。”

紫芝的面色微微一變,臉色變得蒼白,一雙大眼睛裡浮上來淚水,看看皇帝看看紫萱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她還真得不知道在皇帝面前亂說,會招來殺頭大罪的;自幼到大她扯過的謊數也數不清了,頂多的責罰也就是挨兩下小竹板而已。

紫蘭倒底年紀大些不同,馬上高聲道:“皇上,空口無憑,民婦有鐵證”

476章 不說不行

“什麼鐵證?”皇帝看着紫蘭沉聲道:“你可要想清楚再說,有些事情可不是玩笑能隨便說。”他盯着紫蘭的目光幾乎要殺人了。

護國夫人是他下旨封的,當初詔告天下、安撫邊關的將士也是他的旨意;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護國夫人爲了上唐而捐軀,可是卻有人說那一切都是騙局是不是騙局是一回事兒,還有一回事兒就是讓他這個皇帝怎麼辦?

紫蘭不只是在懷疑護國夫人如何,她同時也在懷疑皇帝:認爲他這個皇帝不夠聰明,居然被人三言兩語就騙得暈頭轉向——邊關的十萬將士都沒有長眼睛,還是他這個皇帝沒有長眼睛

皇帝盯着紫蘭,心中有些小火苗在拱來拱去——丁家和朱紫萱有多麼深的仇恨他很清楚,如果當初的事情真是如此,丁家豈會任由朱紫萱平步青雲?賈氏之死他可是極清楚的,朱老爺被貶爲庶民時爲什麼不說出來?

尤其是在朱老爺淪落到今天綁親生兒子想換榮華富貴時,爲什麼不用這個來向皇帝請功,而去做那種天怒人怨的事情?皇帝的眼睛眯起來瞧着紫蘭,發覺這個小婦人長得實在是討人嫌。

忍不住,他又看了一眼紫芝,不明白爲什麼姐妹二人會相差如此之多?紫芝讓他怎麼看怎麼順眼,哪像這個一臉市儈、自以爲聰明的紫蘭如此討人嫌。

紫蘭聞言臉上微微一白,心底清楚皇帝這樣問的目的,如果當真被知道她們姐弟說謊的話絕不會輕饒的;但是,她的母親憑什麼就那樣死掉了,她們姐弟憑什麼吃苦看人臉子過日子,而朱紫萱姐弟現在的榮華富貴就是踏着她母親的血、踩着他們的淚得到的。

不,她不能放過朱紫萱;而就如找到她們的人所說,眼前是她們姐弟唯一的機會。

“民婦真得有真憑實據。”紫蘭叩頭:“有書信一封爲憑,是當年護國夫人親筆所寫;還有一方玉佩爲憑,可以證實如今輔國郡主和馬家相互勾結,爲得卻是害我們上唐。”

她自袖中取出幾張看上去很破舊的紙:“這是書信。”她接着在袖中掏出一隻小小的袋子來,袋子一看就是九黎人所常用。

紫萱很熟悉那種小袋子,因爲那是馬家人從前常用來裝小物件的東西,幾乎都是死掉的馬二嫂子所做;此時,這些袋子已經被馬家人收起來不再用了:看到就是傷心啊。

“這裡面就是玉佩,還有輔國郡主畫給馬家的圖樣——叩關文牒上所需的大印圖。”紫蘭把紙張與小袋子都交給太監呈了上去。

皇帝沒有看幾樣東西反而看向紫萱:“郡主可有話說?”

紫萱看着紫蘭:“臣妾相信皇上英明。”她小小的拍了一記皇帝的馬屁。

皇帝微微點頭先取袋子來看,護國夫人如何都已經死了,倒不如紫萱通敵來得更爲重要;袋子打開皇帝把內裡的東西看了看,又擡頭瞧瞧紫蘭:“袋子裡東西可是你親手放進去的?”

“不是。”紫蘭馬上搖頭:“應該是輔國郡主放進去的,只是我父親看到那個極爲熟悉的九黎人,就是當初爲護國夫人送信的人於是心中生疑,才用巧計灌醉了那人弄來的。民婦只是看過並沒有動過,父親相約郡主去護國夫人墓地前交給民婦的。”

“父親說,是要好好的勸勸郡主,不能讓她再錯下去;如果郡主當真不聽勸,他也只能斷了父女之情,把這些東西交給衙門了。”她說到這裡再次淚流滿面:“父親還說,也有可能這一去不返,他有個萬一的話就是郡主鐵了心要害我們上唐,就讓民婦定要把東西交給官府。”

丁老將軍嘆氣:“這纔是郡主殺了朱老爺而不認的原因啊,不然憑她如今郡主的身份殺一個庶民能如何?最大不過是奪爵而已。可是郡主不敢認、不能認,因爲她殺朱老爺不只是爲弟弟出口氣,而是爲了殺人滅口。”

司馬明重重點頭:“正是如此。可憐的只有朱老爺,爲了勸服女兒不惜用親生兒子相逼,卻沒有想到會招來殺身之禍;他心中倒是念着骨肉之情,但可惜的是郡主卻從來沒有拿他當父親來看。當然,郡主從來也不認爲自己是上唐人吧?”

紫萱看着他們:“話說完了?”

皇帝那裡已經大怒,把小袋子裡的東西倒在桌子上:“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罪證?玉佩倒是玉質不錯,但是這種花開富貴的樣子隨便在朝中問一問,十個大臣七八個家中都有——頂多也就是樣式有些差異,玉質不同罷了。”

“這玉、這雕工,就算朕不如那些玉匠們懂得多,也知道這是上唐之物;馬家表明身份的玉佩,居然用這種上唐最爲常見的的玉佩,你們是不是認爲朕是五穀不分之君?”皇帝拿起玉來擲向丁老將軍:“你們兩個不要對朕說,你們沒有見過袋裡的東西。”

玉佩落在丁老將軍的手中,他一看之下卻大吃一驚:這不是他們要呈給皇帝看得玉佩

皇帝那裡又把所謂的大印圖樣展開:“輔國郡主就算是花的東西不怎麼好看,可是她在府中、就算是在宮中要畫上幾幅畫也不算是什麼錯事;朕想問問,這樣的畫怎麼能和通敵聯繫在一塊兒。”

紫萱聽到看到後極爲吃驚,那玉佩不是她的東西,不過那畫作卻是她的;只是她卻不記得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畫得那一隻鳥和幾朵花了:嗯,真得很醜。

不過,她無事之時還真得喜歡毀花樣而不倦,弄得琉璃和璞玉二人都真呼饒過她們吧——這樣的東西,怎麼會到了那個小袋子中?

想到晉親王接到的那塊玉佩,上面雕刻的卻是馬:難不成那塊玉佩纔是袋中應該有的?雕工她是看不出什麼區別來得,就連玉的好壞她也只是一知半解,如果是九黎的雕工晉親王和水慕霞不會認不出來吧。

但是那張圖樣,如果不是得自她的護國夫人府,唯一有可能有的地方就只有丁家了。當初她收拾細軟離開時,並沒有像大家閨秀們一樣把自己的“墨寶”燒個乾淨——她向來極少寫字,所以有的只是幾張圖,自然就丟在了丁家。

兩樣東西合在一處想,那個包頭人果然就像晉親王和水慕霞的懷疑那般:極有可能是丁陽。

如果是丁陽的話,他如此相助自己是爲了什麼?紫萱很迷惑,心中仍然不肯相信丁陽會救她:救了,那還是丁陽嗎?他真得是腦子有問題纔會來救她。

司馬明失聲:“不,不是這塊玉佩。”

“不是這塊?司馬愛卿你是說袋子裡的東西被調了包,那不太可能吧?”皇帝看着司馬明,目光變得陰冷無比。

水慕霞大聲道:“就是不可能,一來無人知道這小袋子存在世上吧?二來,這小袋子轉過幾人的手,應該都不是外人吧?怎麼可能會被調包——紫蘭姑娘你是在誰的手上接過袋子的?”

紫蘭沒有想到袋子裡的東西全變了,聽到皇帝怒斥司馬明和丁老將軍,心底早慌張的連呼吸都快了起來;她現在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事敗了,事敗了,皇帝要殺她的頭了

此時聽到水慕霞猛然間向她大喝,下意識的馬上道:“不可能的,是丁老將軍交給我……”

丁老將軍那裡已經變了臉色:“袋子一直在紫蘭姑娘的身上……”兩個人同時住口,誰也沒有再往下說。

紫蘭已經嚇得腿軟,面色蒼白嘴巴張開幾次卻根本無人能聽得懂她在說些什麼;她現在是真得嚇壞了。

丁老將軍的臉色脹得如同豬肝,也不敢擡頭了;自然了,他在心裡把紫蘭狠狠的罵了一通,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原本他知道那人肯管,並且看了謀劃之後認爲此計果然是奇妙,朱紫萱絕無生理。

就連和朱紫萱走得極近的晉親王和水慕霞等人,這次也要被連累到;而他藉此“大功”很有可能就會恢復侯爺之爵,卻萬萬沒有想到紫蘭的膽子小到如此程度,全然沒有在司馬家看到紫蘭時的那副潑辣樣兒。

紫萱聽到這裡抿了抿嘴脣,看着紫蘭一個字也沒有說;如今,還用得着她說什麼嗎?嗯,如果當真是丁陽所爲,會害得他們丁家極慘之事他也會做得出來?自這個方面想,那個包頭人如何無論也不應該是他的。

但玉佩和畫樣又要如何解釋呢?

皇帝靠在左手邊的方枕上輕輕的道:“說啊,怎麼不說了?朕聽得正入神、聽得正精彩的時候,你們——”他忽然把袋子狠狠擲在桌子上:“爲什麼不說了?朕看紫蘭姑娘你嘴巴很伶俐嘛,剛剛不是說得很高興嗎?”

“丁愛卿,司馬愛卿,你們的話也不算少了,而且句句是言之有物,句句就能擊中輔國郡主的要害;現在怎麼不說了?說,給朕說”

皇帝兩隻眼睛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你們的膽子很大,不要給朕說你們不敢說,朕要聽聽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尤其是你丁愛卿——這次你可不要再慢一步。”

477章 受刺激了

丁老將軍只得欠身:“臣……”他微一頓:“臣不清楚那小袋子裡的東西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皇上,不論是誰要指認郡主通敵的話,都不可能用兩這樣東西做罪證的。紫蘭姑娘雖然只是民婦,但並不傻;而臣等是驗看過罪證的,所見的確不是眼前這兩物,其中的……”

紫萱淡淡的道:“丁老將軍你不要避重就輕;紫蘭,你的話沒有說完呢,皇上親口御旨讓你說,你還在等什麼?”她不需要聽丁老將軍說什麼,也根本不再讓丁老將軍有機會開口;只要紫蘭能說把實情說出來,丁老將軍就算是舌綻蓮花也不管用。

紫蘭現在已經嚇得腦筋打結,她自幼長到大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又哪裡見過皇帝發作?她只是養在深閨中的平常上唐女子,對皇帝的敬畏可比神仙,如今三魂有二魂半欲要離體,聽到紫萱的話下意識的擡頭。

丁老將軍猛得看過去,可是不等他開口紫萱悠悠的道:“丁老將軍,你的話可不能再慢一步,現在說正是時候;嗯,話並不只是用嘴說,用眼睛也是一樣。”

皇帝狠狠的瞪向丁老將軍:“很好,說出來吧;不要用眼睛,以爲朕看不到就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說,你給朕說。”

丁老將軍這下子什麼話也不能說了,連個眼神也不能遞過去,否則在紫萱的“解釋”下皇帝發怒說不定當即就要降罪於他;他也不敢在皇帝的怒火中站立不動,只得跪倒在地上請罪連稱不敢。

紫萱道:“丁老將軍最擅長的原來是口是心非啊,明明做了也向皇上請罪了,卻還要爲自己分辯說什麼不敢——你做都做了還叫不敢?是不是像太皇太后和太后遇刺之事,你也要說是不敢?”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同時怒喝:“郡主,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向臣身上潑污水。”

紫萱聳聳肩膀不再說什麼:話多話少、說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說出來的話有沒有人聽得進去;她相信,一句話就足夠了,相信皇帝心中也有數兒,眼下她還是要把通敵一事弄個水落石出才成。

太皇太后和太后齊齊的“哼”了一聲,說起來她們婆媳向來沒有如此齊心過:表面上的那些不算;安穩的日子過了幾十年,她們可不想失去眼下的好日子,更不想天天有人惦記着她們的性命。

皇帝沒有作聲,但他的目光在司馬明和丁老將軍身上一轉,那意思是很明顯的,此事他可是放在了心上——對於能隨意不驚動人而出入皇宮的事情,他做爲皇帝如果不上心那就是嫌命大、不想再做這個皇帝。

“紫蘭,你還沒有想清楚?”皇帝的聲音輕輕的,可是卻讓大殿裡的空氣一凝;人君之怒當真不是說着玩兒的,自然也不是紫蘭能抗得住的。他說完後看一眼丁老將軍:“可有話要說?要說就要現在說,不然慢一步又無用了。”

丁老將軍連忙恭恭敬敬的叩頭:“臣,知罪。”他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不說?那給朕滾出去好好想一想來人,伺候着朕的丁愛卿。”皇帝的話怎麼聽都帶着陰冷,顯然他是真得怒了。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臉色大變,不等他們交換眼神就有老太監過來假笑:“丁老將軍,請隨便小的來。”

司馬明看着丁老將軍走出大殿心下一片冰涼,這麼好的計策怎麼好像要變成他們的催命符?他真得很想給紫蘭一記耳光,此女實在是太過無用。

紫蘭也不是看不出來,就因爲她能看得出來所以更怕,因此在皇帝看着輕輕的“嗯”了一聲時,她再也忍不住道:“皇上,皇上,那小袋子裡的東西是丁老將軍給民婦的,一切不關民婦的事兒,都是司馬大人教民婦如何說得,民婦……”

“你,好大的膽子”司馬明大怒:“居然敢對本官不敬,還要誣本官爲自己脫罪?你們朱家的事情本官如何知道,你認爲如此說皇上就會降本官的罪……”

紫萱淡淡的一句“司馬大人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就讓他乖乖的閉上了嘴;紫萱看着他微笑:“不說了?在皇上面前如此大呼小叫,這可是大不敬吧?嗯,司馬大人在此時連這等規矩都忘了,本郡主能理解、情有可原嘛。”

她攤開雙手四周環顧:“生死之間,司馬大人一時着急很正常的,心虛嘛。”

司馬明的臉轉過來狠狠的盯着紫萱:“郡主這話是何意?”

“大家都聽得明白,只有司馬大人不明白?何必還要裝傻,聽本郡主的勸還是乖乖的向皇上請罪,把你的圖謀和盤托出才能算你還有一點上唐臣民的良心,對得起皇上對你們司馬家的這麼多年來的厚待。”

幾句話嘛,輕飄飄的,可是此時卻如大山一樣壓向司馬明,讓他額頭汗水冒了出來、青筋也鼓了出來,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郡主你莫要含血噴人。”

“你還知道含血噴人?嗯,當然知道了,否則豈能做出這等事情來,謀劃的可謂是天衣無縫——如果不是紫蘭這個小女子面對龍威嚇破了膽子說出實話,本郡主豈不是要含冤?護國夫人豈不是要含冤,那邊關的十萬將士呢——你們倒底想要做什麼?”

紫萱忽然踏出一步,手指點出差點落在的司馬明的鼻子上:“你當那十萬將士是死得嘛,如此黑白顛倒之事你以爲能說服得了他們;當然,你根本就不是要說服他們,也不是要說服天下人,你就是想讓那些將士存疑,才能讓你們有所作爲。”

司馬明聽得膽戰心驚:“不朱紫萱你不要胡言亂語,我對皇上、對朝廷、對上唐那是忠心耿耿;上唐是我的家,不像你是蠻夷之人……”他一面說着一面揮舞胳膊想撥開紫萱的手,因爲那隻手指落在他的眼中給了他太大的壓力。

紫萱大怒轉身:“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司馬明居然對皇家不敬,臣妾請旨。”

“準。”太皇太后第一個開口,太后是第二個,而皇帝點了點頭。

紫萱頭都沒有回,一腳向後踹出去就落在司馬明的肚子上:“你的膽子果然很大,當着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倘且如此,真不知道你背地裡在做些什麼;本郡主很想知道,這天下間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敢做得。”

司馬明被踹倒在地上也不敢還手,只想開口向皇上辯解;可是紫萱卻不是上唐的那些女子可比,她豈有隻踹一腳的道理?轉過身來就是兩記耳光落在他的臉上,然後紫萱又補上一腳才整理衣裙,不忘對司馬明道:“還不謝恩?”

“你——”被打得司馬明瞪着紫萱:“不要太過得意了,有你……”

紫萱整理完衣裙拍拍手,就好像在司馬明的臉上沾上了什麼髒東西:“本郡主可是奉旨行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你卻如此不服當真是存了反心不成。”

司馬明知道自己又中了一計,這麼簡單的伎倆就陰他一把,他舉手就給自己兩記耳光:他這些年都白活了。

皇帝的臉陰沉沉的,看也沒有看司馬明,更是不曾問他一句只是盯着紫蘭道:“你說得話可當真?”

紫蘭的淚水嚇得流個不停:“不敢有假了,不敢有假了。”

紫芝更是嚇得快要暈過去:“有人找到我們送我們進京,接我們的人就是司馬府的人;我們、我們現在就住在司馬家,一切除了司馬大人所教就是丁老將軍所教,我們、我們不敢有違。”

皇帝微微向後仰倚靠在後面的大方枕上:“朕的丁愛卿呢?”

丁老將軍進來只一眼就知道事情敗露的差不多了,當下跪倒在地上請罪,卻還是不忘補上一句:“雖然臣等用錯了法子,可是那些東西都是真得;就算是丟了玉佩和畫樣,可是那封信的的確確就是護國夫人所寫。”

他並不知道紫萱說過什麼,所以纔會咬住那封信;那是他們唯一能翻身、能保命的東西了,他也不可能默認其是假的。現在,唯有半真半假的認罪,才能更讓皇帝信服: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幾個人能不認罪的。

皇帝打開信看完後瞧了丁老將軍一眼:“愛卿是不是自認很聰明?”他微微一哼道:“宣翰林院的院士等人過來見駕。”

他把信放在了桌上:“護國夫人已經死了,她的筆跡真假只有朱家幾人能爲證——朱紫蘭她們會說是真是假不論,輔國郡主應該會說是假的吧?此事正是死無對證,而上面所提之事牽連甚廣,朕絕對會問個究竟。”

“真要查起來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不成的,因爲上面的人眼下身處之地相隔有萬里之遠,到時候相信丁愛卿又有妙計了吧?”皇帝的目光盯在丁老將軍身上:“你們真真是讓朕失望,以爲能把朕把玩於股掌之上”

他把信拍在桌子上:“不必去問牽涉到的人,也不必看這筆跡是真是假,只要這封信的紙張是做舊的、不用朕再說下去了吧?”

紫萱倒沒有想到皇帝今天晚上會如此的英明神武,會如此明白事理:他倒底是受什麼刺激了?

478章 不能自白?

不只是紫萱認爲皇帝今天晚上異於平常,就連晉親王和水慕霞都微感奇怪,不過兩個人看到要倒黴的人是丁老將軍和司馬明,當然不會有什麼神色掛在臉上了;倒是丁老將軍和司馬明吃驚的擡起頭來,想看看坐在上面的人是不是皇帝:莫不是被人掉了包?

丁老將軍抿了抿嘴脣,打心底說也從來沒有認爲皇帝是個糊塗人,只不過皇帝處事的方式常常都是想要四平八穩;當然,皇帝要做得事情有的是人可用,也不必他事事出頭做箇中庸的皇帝沒有什麼不好。

可是今天晚上皇帝爲什麼一反常態?他深知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麼,絕不會是陷害朱紫萱的事情敗露而讓皇帝動了真怒。會是什麼呢?他還真得有點摸不着頭腦,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哪個地方招來皇帝如此大的怒火,一副要把他和司馬明置於死地的樣子。

司馬明是真得被嚇到了,皇帝自登基開始就沒有如此直直的對過某個臣子,他總是喜歡輕描淡寫、或是借他人之嘴說出某人的該死:自己做了什麼讓皇帝如此?他也是立刻反省,卻和丁老將軍一樣全無頭緒。

他們兩個人可謂是老奸巨滑了,不同於朝中某些一根筋的人、也不同於迂腐到要變傻的人,更不是那些新進朝臣:皇帝從來就不是個任人糊弄的人。

只是他們聽了紫萱的話後忽然開了竅,皇帝如果不喜歡他們世家弄權,又怎麼會真正的喜歡晉親王?又怎麼可能喜歡朱紫萱和晉親王、蕭家長子走得那麼親近——套朱紫萱的話,如果有機會能把朱紫萱、晉親王和水慕霞置於死地的話,皇帝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他們纔會依計行事,再說此計也極爲巧妙;卻沒有想到皇帝忽然間聰明的讓人感到後怕,根本不必朱紫萱等人反擊,他已經想好如何應對他們交上去的罪證。

皇帝看着丁老將軍和司馬明的臉:“怎麼,兩位愛卿對朕的安排不滿意嗎?”

丁老將軍自己清楚那封信是假的,那人再精明能幹也沒有料到丁家那個窩囊的丁夫人,有一天會成爲翱翔於九天的鸞鳳,豈能早早備下所有的東西?匆忙之間備好的東西,就算是人力物力再充裕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樣無法做到毫無破綻。

尤其是那紙張,最是做不得假。

“皇上,臣不敢。”他斟酌着字句:“皇上所言的法子極好,可是隻要是人就有缺點,如果翰林院的人被郡主等人收買……”

紫萱指着他毫不客氣的道:“你不會說人話也不要放這種臭不可聞的屁什麼叫我收買翰林院的人——那信是你交上去的,請翰林院的人過來也是皇上的旨意,你這話是懷疑我們收買人做假,還是指責皇上有所偏頗。”

晉親王淡淡的吐出一句話來:“果然膽子不小,連皇上也敢指責了。”他的話不多,可是一錘定音啊,就能讓丁老將軍恨不得給自己兩記耳光——果然是越急越錯。

皇帝沒有再理會丁老將軍和司馬明,“哼”了一聲道:“翰林院的人要看出那信的真假來總要等些時候的……”他摸了摸下巴:“太皇太后和太后服了安神湯,現在可好些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點頭,再次異口同聲:“皇帝,哀家倒不要緊,可是宮中居然混入了刺客,關係到皇帝的安危,此事不可小視。”

紫萱重重點頭:“宮中一直平安無事,可見侍衛們還是很不錯的;出錯的話——就要看司馬雲和彩羽是如何出得宮;她們出得去又進得來,自然再帶一個人進宮也不是難事。”

“況且這事兒也太巧了吧?前有司馬雲和彩羽的出宮又進宮,神不知而鬼不覺;後來就有皇帝傳旨宣臣妾見駕便有刺客來刺殺——此事有幾個疑點,如果能想清楚的話那刺客就昭然若揭了吧?”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那刺客是如何進得宮,爲什麼沒有驚動宮中任何一個人?雖然說宮中太監衆多,可是各有所屬所管、各伺其職,在宮中不可胡亂行走,不是想混就能混入的;無有職司、無有所屬的太監在宮中很快就會被人識破的。”

“還有,一個不熟悉、不懂宮中規矩的刺客來假扮太監,只要是宮中當差的人一眼就能識穿吧?這個刺客在宮中的時間要麼很短沒有被人發現異常,要麼就是極熟悉宮中的規矩。”

紫萱晃晃兩根手指:“第二,那刺客怎麼會知道皇帝定會下旨到太皇太后那裡宣召臣妾?瞅時候瞅的太準了吧,早一步或是晚一步都不成呢;如果說是跟着傳旨的太監前來的話,那他又如何能躲得開御書房外的各位侍衛高手?”

“當真身手這麼高……”她看了一眼皇帝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那沒有說出來的話卻讓皇帝、太皇太后和太后齊齊出了一背的冷汗。

“第三,臣妾可是因爲在墓地被刺殺才進宮來向皇帝稟事的,因爲聽說司馬雲和彩羽在太皇太后宮中才趕過來質問她們;此事,除了臣妾和晉親王、水公子外,知道的人嘛真得不多。”

她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司馬明和丁老將軍住口不語,有些話還是不用說得那麼明白纔好。

司馬明要跳腳了:“我們請皇上下旨之時,哪裡會知道有刺客伏在太皇太后宮外?”

“哦,”紫萱點點頭:“原來是你和丁老將軍向皇上請得旨,不然也不會有太監前來傳旨,那麼太皇太后和太后也不會因爲司馬雲和彩羽的事情,而要離宮親見皇上了。”

司馬明發現越描越黑後大急:“如果真是我們所爲,如何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生怕旁人不疑心於我們嗎?皇上,那刺客之事臣等真得不知。”

丁老將軍翻了翻眼皮道:“說不定那刺客就是隨郡主你進得宮吧?不然爲何你在太皇太后那裡,刺客就在宮外呢?嗯,臣可是聽聞到不少郡主對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不滿呢,是不是郡主所授意真得很難說。”

“正是輔國郡主發現那太監古怪才喝問,使得那刺客敗露而對郡主兩次下殺手,”太皇太后看着丁老將軍:“是輔國郡主要刺殺哀家,她爲什麼要叫破刺客的行藏?”

紫萱攤手:“本郡主也沒有說刺客就是你們司馬家和丁家所指使,你們卻如此情急的要把罪名推到本郡主的身上;嗯,算不算是做賊心虛。”

晉親王輕輕一嘆:“環環相扣啊。”

“厲害,果然是厲害。”水慕霞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輔國郡主用計使得司馬雲和彩羽說出實情來,那有人能隨意進出皇宮之事無人發覺,皇上宣輔國郡主的同時,草民和王爺自然會相隨過去分說事情的經過,那太皇太后和太后……”

太后的臉色大變,太皇太后還會留在宮中可是她定會離開的,那刺客守在宮外要刺殺的人原本就是自己不成?

她的臉放了下來:“你們給哀家說個清楚。這一切不是人爲的安排,天下間哪裡有這般的巧事?碰巧你們家人會進宮調香,碰巧輔國郡主會追到太皇太后的宮中,碰巧你們就會遇到朱家的人申冤,還那麼巧你們進宮請旨要和郡主對質的時候,刺客就會出現”

晉親王冷着臉盯着司馬明:“有一步出錯,今天晚上就不會有刺客之事發生。你,還不打算和盤托出?”

皇帝忽然把茶盞擲到司馬明的腳下:“你還不從實說?”叔侄二人齊齊看中了司馬明,認爲他可比丁老將軍要好對付的多。

司馬明嚇得直管叩頭:“臣絕不敢有那等大逆的心思。”他是真得不知道那刺客是從哪裡來的,此事實在是太巧了些;他急得滿頭大汗也找不出什麼能說服皇帝,雖然紫萱等人無罪證,可是他們也沒有什麼能證實那刺客和他們無關。

怎麼看、怎麼說那刺客都和他們有關;如果事情不是發生在他的身上,換成他是旁觀者也會如此認定的。

丁老將軍也大聲的分辯,可是就連足智多謀的他也找不到什麼真憑實據,能和今天晚上的刺客劃清距離。

冤啊,這纔是真得冤、天大的冤枉啊。

紫萱看着他們道:“你們說不是你們做得,那你們定能自白的,假的怎麼可能成得了真得?就如不是本郡主做得,就有太皇太后能爲本郡主爲證一樣;不是你們所爲,以兩位大人的本事,要自白於皇上之前不是難事吧?”

又堵上一條路,且逼着司馬明二人自白:你們不能自白的話,事情就是你們做得。這個道理其實有些強盜,但是現在皇帝和太皇太后、太后的腦裡都繃緊了一根筋,自然會認同紫萱的道理。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對視一眼,滿臉都是苦色:“臣的確是不認識那個刺客,也不知道那刺客自何處而來,又到何處而去;要臣自白,臣實在是不知道要自何處說起?”

水慕霞瞪大了眼睛:“丁老將軍你這話是把我們這些人都當成了傻子嘛,整個京城之中絕大多數人不認識刺客、也不知道那刺客來自何處去向何方,但是他們都能自白——他們要麼和家人在一起,要麼和朋友在一起,總之叫他們誰來他們殾有自白。”

晉親王看着他們二人:“不能自白?那有兩條路可走,其一,收監嚴審,其二就是自盡以明其心。”他微一頓:“有先例,太宗朝時的哀皇后就是無法自白而三尺白綾明其心;至於收監嚴審正是合情合理合乎法度。”

479章 破綻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沒有想到晉親王如此明白的說出處置他們的法子來,不管如何他們都是朝中重臣,那個刺客之事不過是剛剛纔開始說,且那些查找刺客的侍衛們還沒有回報;在不清楚刺客是不是捉到的時候,沒有任何的人證與物證,他和司馬明就要面臨收監?

不能自白一事並不是只有他們,在太宗朝時的確有過此事,而且事關當時的皇后——比起他們兩個人的身份地位來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同樣也沒有任何的人或是物能證實哀皇后,下手毒殺了二皇子,但是二皇子的死和哀皇后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幾乎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會認爲二皇子的死同哀皇后有關;就如今天的情形,把哀皇后綁得束手無策。那個在宮中長袖善舞多年的哀皇后,爲了自白、爲了太子的性命與前程只能自盡以示自己的清白。

她留下了長達萬言的遺書,也只有太宗皇帝一人看過;無人知曉太宗皇帝看過之後是什麼心情,但是三年之後太子被廢卻是事實。不過,哀皇后卻以皇后之禮下葬,只是沒有同太宗合葬一處:太宗因此又讓人另外建了一處陵寢,陪着哀皇后的只有太宗的衣冠。

哀皇后,也算是以死爲自己洗去了冤情,可是卻還是無法阻止仇敵的腳步;這樣的死,說實話是一點價值也沒有。

不止是丁老將軍如此認爲,就連司馬明同樣如此。哀皇后的事情,他們當然聽說過,只是皇家之事不能妄議、也不能亂議,他們平日裡不會提起罷了;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個被他們笑過幾句、有些輕視的哀皇后的下場,如今就要成爲他們的最終結果。

他們當然也不想被收監,要知道他們在朝中可是有不少仇敵的,此時沒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而且要審理此事的人非皇家之人不可,很有可能會到晉親王的頭上:就算皇帝不用他,可是他說得話皇族之人總會想上一想吧?

收監予他們來說也是死路一條

司馬明重重叩頭:“皇上,臣真得同那個刺客沒有半分關係,對皇上的忠心可表於日月。”

丁老將軍也撲倒在地上:“皇上,臣等雖然行事有錯的地方,可是多年來的忠心皇上是知道的。臣等,絕不會做出那等誅心之事。”他現在要打人情牌了,想憑着多年的君臣之交打動皇帝之心。

皇帝冷冷一哼:“太皇太后和太后遇到刺客,是朕之不孝此事,朕定要嚴查不可。你們兩人行事的確是處處存疑,只憑這麼兩句話就讓朕放過你們,那以後朕的皇宮豈不是可以任憑人隨意進出,隨便他們想殺誰就殺誰。”

“你們,還是向朕分說明白的好。”皇帝看着丁老將軍:“你上一次陷害輔國郡主之事是你自己親上書請罪,因你身子不好朕纔沒有下旨降罪,想等你身子好轉能上朝之時再宣你和輔國郡主問個清楚。”

他的目光越發的冰冷:“如今,你又再一次陷害輔國郡主,還是當着朕的面兒你,可有半絲悔過之心。刺客之事你不能自白,那朱家人是受你們指使來陷害輔國郡主之事,你們能不能自白?”

聽到皇帝的話,丁老將軍心沉了下去,可是到現在他也不明白皇帝爲什麼如此發作;按理說原本皇帝待他還是極爲不錯的,至少在朱紫萱的事情上,對丁家可是多有迴護。

怎麼今天卻非要問自己的罪不可呢;他偷看一眼皇帝心下飛快的盤算着:“刺客之事臣無法自白卻也無愧於心,也爲了能讓刺客之事大白於天下,不陷皇上於不義之地;”丁老將軍叩頭:“臣,願意去天牢靜侯真相大白於天下。”

收監總還有一絲生機,而且相信那人也不會看着他身陷天牢之中,定會想法子救他的。

司馬明聞言真想給丁老將軍一記耳光,他司馬家不同於丁家,如果他進了天牢不管刺客之事如何,相信最後總有罪名加到他身上,想見天日就難了。

但丁老將軍願意去等皇帝詳查刺客之事,他豈能說不願意?肯定會讓輔國郡主說他是心虛,到時候皇帝來個順水推舟,如果丁家再來個落井下石,那他是絕無生理。

心裡念頭轉過,他也無奈的叩頭:“臣,附議。”他有些語無倫次了,此時居然說出附議二字來。

真真想不到晉親王如此陰險,幾句話把他們逼到無路可走;而且眼下除了刺客之事外,還有朱家誣輔國郡主之事——他們身陷天牢之中,自然就給了輔國郡主等人太多的便利;輔國郡主等人有利了,就等於是他們吃虧啊。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實在不知道丁老將軍是不是腦子也有毛病了,居然在眼下做出要去天牢的決定來;就算你說得再好聽,皇帝也要能聽得進才成啊。

皇帝微微點頭:“你們也不必住到天牢裡去,朕命人收拾個地方給你們,不能太委屈了你們。怎麼說,現在也只是你們有可疑之處罷了,朕很清楚的;到時候真得冤了你們,朕自會給你們有個交待的。”

丁老將軍的面色卻微微一變,雖然細微的不易讓人察覺,但是卻顯示出他心中的震驚來:皇帝居然要把他們軟禁一處,自然也會指派皇帝的心腹之人看管他們;到時候不要說給家中傳個信,就算是飛個蟲子到他們身邊也不可能的。

皇帝這哪裡是生疑,幾乎是已經認定了,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機會脫罪;牢獄之災眼下是肯定逃不過,丁老將軍口中苦澀難明。

但上天並不給他機會,不等丁老將軍開口,那邊翰林院的人上來回事,說是已經驗看清楚那封信了。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的心又提了起來,而司馬明忍不住看向丁老將軍:他不知道那封信是不是有破綻,只能希望丁老將軍的手腳能利落點兒;因爲,這是唯一的機會,能讓皇帝不相信輔國郡主的機會,在現在就是他們救命的稻草啊。

翰林院的院士年紀不小了,不過精神很不錯的樣子;他們是朝中的清貴之人,朝政等一些事情他們極少摻和,反倒和皇帝無形之間更爲親近。

“皇上,臣等仔細驗看後證實寫信的紙張的確是十年之前的;”他行禮後直接回事,沒有半句廢話:“不是臣一人如此認爲,我們四個人都是如此看待的。”

此話一出大殿之上靜得不聞呼吸之聲皇帝的臉上什麼神色也沒有,木木的就如同是戴上了面具般,很不自然可是卻再也讓人無法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太后的臉色大變看向紫萱眼中全是不相信,然後看向皇帝心裡琢磨着如何收場:就算輔國郡主對上唐無壞心,也對上唐極爲忠心,可是她的母親卻是一個潛伏下來的敵人憑此,紫萱就不可能成爲上唐的貴人。

而且護國夫人已經封了,人也死了;如今皇帝知道自己封錯了人,不收回旨意的話他怎麼面對自己?又如何面對天下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不收回旨意、不懲戒護國夫人的後人,萬一被人知道此事讓皇帝如何面對天下悠悠衆口。

可是收回旨意的話,僅憑這一封信如何能說服十萬的邊關將士?萬一就如朱紫萱所說,那十萬將士因此對朝廷生出怨心來,那可是會釀成大禍的。

此時再想到紫萱剛剛所提的十萬將士,太后心裡拔涼拔涼的,不知道是丁家或是司馬家要激怒那些將士,還是紫萱要激怒那些將士。

太皇太后不止是吃驚心中更是生出極大的恐慌來,如果朱紫萱今天被證實有罪處死或是流放,她豈不是會死在蠱蟲之下?怎麼辦,怎麼辦?她暗自咬牙,也只能想法子保住朱紫萱的性命,嗯,不行就把她弄到自己身邊來再打算了。

只希望朱紫萱在最後的關頭,不會動用那蠱蟲逼着她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做出過份的舉動來;要知道,皇帝和太后對她的不滿極多,如果不是輩份擺在這裡,她說不定早就被送入冷宮或是庵堂了。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卻是狂喜,司馬明臉上都帶出了喜色來:天無絕人之路啊,終究還是給了他們司馬家一線生機。而丁老將軍的臉微微垂下,讓人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

丁老將軍盡力的壓抑心底涌上來的狂喜,那人果然心細如髮,這樣的破綻他都沒有留下來果然,自己在當初就沒有選錯人。他平復了心情後擡頭看着紫萱,目光裡只有一句話:朱紫萱,你的死期到了。

紫萱平靜的看着他:“皇上,那紙就算是十年前的又如何?存放了十年的紙張也不是沒有,並不能就認定那信就是臣妾之母所書。”

皇帝點頭看向翰林院的院士:“字可驗看過了,墨用得是哪一種?”他問得時候還是面無表情,因爲舊墨比紙張更易尋,他開口才沒有問墨的新舊。

因爲有些好墨總是會被人留存起來不用得,但是能留存十年以上的都是絕佳的墨,可以說是價值千金的好東西,憑此也能找到蛛絲馬跡:護國夫人當初在朱家,又隻身在外怎麼可以尋得到貴重之墨?

480章 非富即貴

皇帝幾乎已經肯定墨是陳墨,所以開口就問是哪一種墨,相信知道這一點就能找到眼前這封信的疑點,從而證實信是做假造得。此時,皇帝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倒底是想這信是假的還是真的?

是假的證實他沒有看錯護國夫人,十萬將士們及天下人也沒有被護國夫人所騙;但,如果當真如此的話,做這麼一封假信能讓人處心積慮到紙張都用得是留存十年以上的東西,他心底真得生出不少的寒意來。

有什麼人、在什麼地方在做這樣的事情?如果一封信他都能做到如此地步,他還能做得出來什麼事情,而他要陷害朱紫萱的目的是什麼呢?他有些煩燥起來,登基到現在可以說是天下昇平——此事不會是表面如此吧?

如果信是真得,他這個人君也丟了大臉,被人哄騙把一個敵國的暗探封了護國夫人,還厚待了她的子女:他就成爲天下人的笑柄;這樣的事情,他還真得不希望出現,但更不希望事實的真相他不知道。

皇帝的心思複雜了,自然就很不好;當下最看不過順眼的莫過於丁老將軍和司馬明瞭,目光不時掃過兩個人就如同是小刀子一般。

翰林院士再次躬身答話:“墨只是一般的墨,就是我們上唐隨處可見、平常人家識字所用、一些店鋪常備的墨水;臣等已經確定,已有十年以上。”

這是皇帝最不希望聽到的話了。因爲他有一種直覺,認定眼前的信是假得了,可是翰林院的人卻兩次開口,都在向他證實這信是真得:紙是十年前的、墨是十年前的,還有什麼地方有破綻?

皇帝皺起眉頭:“平常之墨你們怎麼斷定它有十年之久?”

翰林院士躬身聲音如初:“十年之前的墨和現在的墨有些不同,所以臣等如此斷定;不過如非好墨存放的時間太久就會壞掉,用於書寫就能容易看得出來。”

皇帝聽到這裡看向翰林院士:“你是說,紙上這墨的確是十年之前書寫?放到現在的墨再用於書寫定能看得出來是不是?”

此話一出已經讓人斷定那信是真得

紫萱並不懂墨,但是聽到院士的話她的心沉了下去,紙可以留存、墨也可以留存,就算都有十年之久也不能斷定那信就一定是真的;可是如果平常的墨不能存放十年之久的話,那信就當真是真的了。

當年的護國夫人真是暗探嗎?所以丈夫再不好她也沒有離開上唐,但是她爲什麼要爲救丁陽而捨身,爲什麼要把她和文昭託給敵國的敵人呢?這根本說不通的,護國夫人不可能把孩子交給仇人的。

皇帝聽完後半晌沒有言語,緩緩的合上了眼睛靠在大方枕上;他如此樣子殿中無人敢再開口,立時靜了下來。

紫萱在想着如何證實那信是假的:是假的總會有破綻的,不管丁家如何弄到的十年以上的紙,不管丁家又是如何把平常的存放了十年以上——總會有破綻的吧?

水慕霞的聲音輕輕響起:“平常的墨也不是存放不了十年之久,只要有心人好好保存也能讓它不壞;就此事而言,就算紙與墨都是十年以上之物,但還是有一樣破綻存在。”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晉親王迎着緩緩睜開眼睛的皇帝淡淡的道:“字,不是十年前寫上去,定會和十年前所寫有所區別。”

紫萱聞言看向翰林院士,見到他緩緩的點頭心反而提了起來:幾次對院士的話抱有希望,最後都以失望而告終,越來越證實那信是真得;這次院士再說出字是十年之前所寫,她真得不知道如何才能證實那信是假的了。

皇帝看着丁老將軍和司馬明:“你們,好像很高興?”再看看紫蘭和紫芝,在紫芝的身上他的目光停留的有點點長:“你們,也好像很高興?”他拿起信來看看:“朕倒是認爲這信,是假的。”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如今信心大增,不曾想這薄薄的一張紙反而給了他們這麼大的希望,墨與紙都讓人無法辯白,實在是要謝謝那個書寫此信的高人啊只不過丁老將軍要謝的人和司馬明不同,司馬明現在對丁老將軍佩服的五體投地,大大在心裡贊他不愧是隻老狐狸。

聽到皇帝的話他們微微一愕,但是信心還是有得,就算是皇帝再相信那信是假的也要有憑有證;驗出信當真就是十年以前所寫,那朱紫萱就要倒黴了,他們也就有了生機。

紫萱輕輕的道:“我母死了不足十年。”

丁老將軍看向紫萱:“信上所寫的東西郡主沒有看吧?紫蘭姑娘之所以那麼說就是引得郡主你生出誤會來——護國夫人此信並不是死前所書,而且上面有青蠻人蓋上的憑記,言明要給護國夫人百兩黃金與一些藥材做酬。”

“至於護國夫人爲什麼沒有毀去此信,那就只有地下的護國夫人知道了;”他微微擡起下巴來看向紫萱:“也許是要用此才能換那些黃金和藥材,也許是想做個憑證回去之後換榮會富貴?反正信她是留了下來。”

“信是十年之前所寫的話只有證實它是真的,因爲上面所提的上唐之佈置就是在十年前,嗯,大約是十一年前定下來的,而更改卻是在四五年之前。”他的眼睛忽然變成了兩隻黑洞:“就是在丁陽將軍大勝回朝之後,邊關大大的調整了一番;自那到現在邊關沒有大的戰事,郡主你說奇怪不奇怪?”

紫萱沒有想到信上居然還有這種陷井,一步一步有人設計好了,居然無一漏洞:丁家如果早就有此安排,爲什麼要弄到幾乎家破人亡纔拿出來?

猛得她踏上去盯着丁老將軍厲喝:“信不是你們丁家所爲,說,是什麼人給你出得主意,又是什麼人給你的造出來的假信”

是平常人被此一喝可能會說錯話,丁老將軍卻不是平常人:“信是紫蘭姑娘拿給臣看得,郡主。如果紫蘭姑娘早來京城幾個月的話……”他的兒女們如今都還好好的在丁府之中。

“信,當然是真得。不管郡主信與不信,此事千真萬確;”他看着紫萱微笑:“沉不住氣了?近來郡主的養氣功夫不錯,比起在丁家沾火就着來說大有進步呢,果然是居移體養移氣啊。”只不過,這份富貴就要離朱紫萱而去了,因此他才笑得意。

司馬明也大聲道:“信,絕對是千真萬確。紫蘭只是一介民婦從無見過天顏,因此有些驚慌之下胡言亂語也是有的,皇上。”他想借此爲自己脫罪,總之他是不想去天牢。

“誰說信是真的了?”翰林院士的一雙眼睛瞪大了:“兩位大人也會鑑定書畫不成,那和老夫等人切磋一下如何。”

紫萱轉身:“信是假的?”

院士很肯定的點頭:“信當然是假的,臣沒有說過信是真得。”

皇帝聽得真想把院士叫過來一腳踹過去:“那你說了這麼半晌,到現在才說信是假的?”

翰林院士老臉上的皺紋聚到一起,顯得越發的老了:“老臣糊塗了,聽到皇上所問自然先答皇上的話,卻沒有想到讓大家誤會了。”

水慕霞過去一把攬過院士的肩膀來:“你還是快點說那信爲什麼是假的吧,本公子的心就快被你嚇得跳出來了;再不說,本公子以後就住你們家了,要和你的公子們好好的親近親近。”

老學究的院士嚇了一跳,雖然並不認爲水慕霞是個壞人,可是他也不想兒子們變成水慕霞這樣不求功名、不報效國家之人:“皇上,紙也是十年前的、墨也是十年前的……”

“這個朕知道了,往下說。”皇帝也是一肚子的氣,可是有些人越老越值錢啊,就如眼前的院士,有些事情皇帝還真得離不開他;因此他只能壓下脾氣來。

院士再次彎腰行禮:“皇上,但是墨是近幾天才磨的,而用得水還是明月泉的水。”瞧,這就是本事了;整個翰林院裡能有這等本事的眼下只有一個,所以院士就算說話有些羅嗦、有些顛三倒四,皇帝也只能忍了。

“明月泉?”晉親王開口了:“那可不是平常人能得到的泉水,烹茶與研墨可都是上上之選,向來是宮中所用的泉水之一;有重兵把守的泉水,卻和十年之前的舊墨研磨出墨汁來,護國夫人還真是地下有靈啊。”

皇帝細看了看紙上的字:“看起來不像是這幾日才寫的字。”

院士欠身:“這就是做舊的本事了,在一些贗品字畫中就可以見到這種技巧,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在臣看來,倒是這平常之墨汁應該兌了少許的‘龍香劑’,此法倒真是巧妙,不曾在以前贗品字畫中所見。”

“平常之墨就算存放的時候有些不妥,也會被龍香劑給遮掩住;又因爲龍香劑所用極少,平常之墨掩掉其豐肌與香澤,還真是不易讓人察覺。臣,也是費了好大的心力才能確定——臣讓人取了同樣的墨兌在一起,寫出的字就是比信上略新些而已,其它完全一樣。”

“龍香劑?”皇帝聞言皺起眉頭來:“你能確定是龍香劑?”

翰林院士擡起頭來:“當然,臣豈敢隨便妄言。雖然在太宗朝以前,龍香劑是宮中御品,但在太宗朝之後時常會賜給王公大臣們,雖然數量不多但是我上朝持有之人可不少。”

晉親王此時開口:“非富即貴啊。”

481章 救命稻草人人抓

紫萱看一眼晉親王和水慕霞,心微微一沉心知那個做假信之人城府極深:用平常之墨會有破綻,就加上一點龍香劑墨——此也爲破綻,但是就算被人查出來也不能爲其帶去麻煩,因爲龍香劑在上唐所擁有的人不少,而且不是朝中重臣就是封疆之吏。

就算是皇帝想要徹查,也不能就憑龍香劑就讓這些國之棟樑認爲自己被疑心是造假信之人。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現在和剛剛是天下地下的分別了,沒有想到剛剛還信心滿滿,轉個眼就被院士送入了地底之下:翰林院士斬釘截鐵般的說,那信是假的。

皇帝嘿嘿冷笑了兩聲:“朕就說過,這信是假的。護國夫人是忠心護國之人,而輔國郡主更是對朕、對朝廷忠心無二,豈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紫蘭原本還在後悔自己剛剛經不過嚇而說出的實話,此時聽到皇帝的話她再也忍不住的叩頭求起饒來:“皇上,民婦是被逼得,民婦當真是被逼得;一切都是丁老將軍和司馬大人面授於民婦,信與那小繡袋都是丁老將軍交給民婦的,民婦只是被逼得。”

紫芝把身子縮到了紫蘭身後發,雖然沒有叫嚷可是一臉的淚水、可憐巴巴的神色,落入皇帝眼中使他眼睛微微一縮。

紫萱見皇帝不說話便上前:“皇上,紫蘭姐弟三人的確是做不來這些事情,不要說是龍香劑他們弄不到,就是那十年之前的紙和墨他們也不會有;再者,他們也不知道十年之前邊關的佈置軍情。信,絕不是出自他們之手。”

聽到紫萱爲他們說話,紫蘭喜極而泣:“大姐姐,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知道錯了。”此時能保住性命,他們就忘了喪母之痛;不過卻也沒有對紫蘭生出感激之情來,所說只是因爲猛然感覺自己不用死太過高興所致。

皇帝也沒有想到紫萱會說出這番話來,他斜倚在方枕上看着紫萱:“朕還真得有些吃驚,你要爲她們姐弟三人求情?這可不像朕認識的輔國郡主。”

紫萱看紫蘭一眼:“皇上,臣妾只是實話實說,並不是要爲誰開脫、更不是要爲哪個求情;人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否則豈能記得住教訓,豈能讓旁人引以爲戒不做同樣的錯事?無論是誰,錯了就要被責罰纔對。”

“紫蘭他們的確弄不出這封假信,至於他們所說是受丁老將軍和司馬明大人脅迫,此事就要讓兩位大人和其對質了;不過,就算是受兩位大人脅迫,可是到了宮中見到皇上,還有什麼不能說出來,請皇上爲其做主的?”

她說到這裡臉上現出了悲憤:“冤臣妾也就罷了,可是他們卻言辭鑿鑿的傷及九泉之下的母親,這等事情臣妾無容忍之量,請皇上爲臣妾做主。”她會爲紫蘭三人開脫?就算是老天下紅雨,她也不會爲紫蘭姐弟三人說情的。

“至於丁老將軍和司馬大人,”晉親王開口:“誣陷輔國郡主的事情不小,但是刺客之事更大;尤其是那信做假做到如此地步,其中的隱情豈能不查?送入天牢後,此事定要徹查到底纔可以。”

丁老將軍和司馬明如今是作繭自縛,不去天牢是不可能了;而且在皇帝的逼視下,他們還有一件事情要交待:那封信是如何造得假。

司馬明不是不想說而是他完全不知道,因此低下頭等着丁老將軍向皇上說明一切。現在讓他微感好受的就是,此事他的罪責要小得多,因爲信是丁老將軍拿來的,造假的人也是丁老將軍。

可是丁老將軍也沒有說話,他同樣低着頭就好像在等司馬明開口一樣;就好像晉親王的話他沒有聽到,皇帝的目光他也沒有看到般。

晉親王冷冷的道:“剛剛都長了一條七寸不爛之舌,如今怎麼也不說話了?”

“王爺你太着急了,”水慕霞放開翰林院士走過來:“他們兩個人要想一想這罪責怎麼分啊,是二八分呢還是三七開——想清楚了自然就會開口,王爺您還是有耐心些吧。”

紫萱看着丁老將軍目光一閃,連兒子都能捨得出去的老狐狸,此時會怎麼做那是呼之欲出得;只是萬沒有想到司馬明如此傻,居然還在等着丁老將軍開口,這分明就是要把自己送入狼嘴裡啊。但,這和她沒有關係,所以她很有耐心的等下去。

皇帝卻是沒有耐心的,他也不必有耐心:“你們是想二八分還是想三七開,如果沒有主意的話就由朕來給你們拿個主意如何?”

丁老將軍知道皇帝現在正在氣頭上,最好是不要再招惹他,否則一句話就讓他們腦袋搬家,那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領,也不能讓他死而復生的;只有活着,哪怕是在天牢之中那人也會來救他的。

“信是司馬大人給臣的,如何弄得如同真得臣當真不知情。”他沒有再讓司馬明再等下去,很及時的開口了:“臣也微懂一些書畫的鑑賞,當時細看過以爲是真得,纔會想讓紫蘭等人那麼說,雖然手段不光明臣卻是爲我上唐江山着想,不能看着有九黎之人行走在廟堂之上。”

司馬明吃驚的擡頭:“丁老匹夫——”

司馬雲氣得以手捶地:“女兒早說過他不能盡信,父親爲何要如此信他?女兒就是被他小妾所害……”

紫萱看過去:“啊,你不說話本郡主都要忘了你和彩羽;”她向皇上欠身行禮:“皇上,此二女也不能輕饒。”

皇帝冷眼看向彩羽和司馬雲:“你們,好大的膽子。”他想殺雞給猴看,讓丁老將軍和司馬明能聰明點,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向他說個清楚:“來人,把司馬雲和彩羽拖出去,杖斃。”

司馬雲嚇得花容失色:“父親,救我救我。”看到父親正怒瞪着丁老將軍,一隻手指着丁老將軍不知道是氣還是什麼,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根本沒有心思理會自己,當下又和皇上叩頭:“皇上,一切都是彩羽謀劃,臣女只是想借她的手找輔國郡主報仇罷了,饒命啊。”

她的痛哭卻被彩羽打斷,生死關頭彩羽豈能讓司馬雲隨意亂推罪名在頭上:“皇上,是司馬家的人先來丁家,也是司馬雲主動要和我結成異姓的姐妹;司馬家就是想要除去輔國郡主,爲得就是能得到水公子做乘龍快婿。”

水慕霞挑了挑眉頭卻沒有說話,只是拿眼睛看向紫萱:他怎麼可能娶司馬雲爲妻?不論有沒有紫萱,司馬雲都非良伴。

晉親王的手輕輕的落在水慕霞的肩膀上,可是手上的力道不小:“正事。”他提醒水慕霞不要在這個時候想七想八的,可是他的目光卻落在紫萱的臉上,眼中閃過溫柔的笑意。

水慕霞微笑着握住晉親王的手:“正事要緊啊,王爺。”他的手上力道也不小。

紫萱對水慕霞和晉親王的打鬧很習以爲常,根本沒有往心裡去:在皇帝面前?他們兩個人對皇帝沒有那麼忠心,對上唐倒是有二十份的心;這個皇帝在兩個人的心中份量並不重。

皇帝看向彩羽:“九黎之人不可以在上唐用毒,你不知道?”他是不會留個後患的,因爲彩羽分明就膽子過大,和朱紫萱的膽大不同——朱紫萱很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在宮中、在京中胡作非爲的很有分寸,從來沒有威脅到皇家之人的安危。

就連碧珠也是同樣,自來到上唐很安份守己,尤其是他們曾獻上的避毒之物最讓他心安:沒有害他之心啊;更不曾在宮中用過藥,進進出出向來守規矩的很。

彩羽纔是真正的蠻夷之人,宮中的規矩、上唐的律法根本不在她的眼中,行事只求結果不問過程,什麼人都敢謀算、什麼事都敢去做;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留得?

至於司馬雲,一個世家女敢算計太皇太后和太后二人,當然更加的該死;如果不是世家的自以爲是,認爲他們可以和皇家不相上下,還妄想回到幾乎能和皇家平起平坐的時候,她有那個膽子算計太皇太后和太后嗎?

這份心該殺十次都不足以贖其罪

彩羽聞言看向丁老將軍,她知道丁老將軍同意去天牢別有深意;此時能讓皇帝改變心意,把她也投入天牢的話,就算是保住了她的性命。

司馬雲忽然大叫道:“丁老將軍,彩羽這個婦人是來害你的,她就是要害得你們丁家斷子絕孫,還要害得你四肢不全、乞討度日才肯罷手——這是她在護國夫人墓前親口所說,輔國郡主的話你不相信,可以去問護國夫人府的那些護衛們。”

她如果必死無疑當然要拉上彩羽,如果能活下得來的話更要讓彩羽死:得罪一個深通九黎毒功的女子,那就意味着隨時會死;她當然不會給彩羽找自己報仇的機會,因此把最重要的話放在此時對丁老將軍說了出來。

丁家不是要害司馬家嗎?她現在就要看看丁老將軍如何處置他的愛妾。

紫萱點頭:“彩羽的確是這樣說得,至於丁老將軍你信不與不信本郡主不在意,老將軍你懂得。”現在丁老將軍和彩羽都可以算是必死之人,她根本不必再騙他們。

482章 絕後之秘

皇帝看了一眼司馬雲,再瞧一眼司馬明心下盤算着,司馬家不能留後患啊:瞧司馬雲這個小小的女子就這樣狠,司馬家可不像是平氏一族;今天他這個做皇帝的處置了司馬家,定會讓司馬家的人懷恨在心。

再說現在司馬明倒底在暗中做些什麼還不清楚呢,到時候司馬家再有人懷有怨恨,能做什麼事情那是不言而喻的;嗯,百足之足死而不僵啊,如司馬這樣的世家,還真不能小看了他們。

司馬雲卻不知道自己幾句話出口,爲司馬一族引來了滅頂之災,還在對着彩羽陰笑;她不能不得意啊,在她看到父親和丁老將軍的霎間她便打定主意不放過彩羽了,因爲只要給彩羽機會,她和彩羽死得那個人肯定是她啊。

她聽皇帝的話自己是死定了,還是那種活活痛死的法子,只有自己一個人豈不是太孤單了?既然彩羽是她認下的姐姐,那彩羽還是陪着她一起上路吧。

彩羽還真得沒有想到司馬雲此時還有心思害人:“你瘋了不成?最恨的人是誰你忘了不成,是朱紫萱搶你的丈夫……”

水慕霞把鞋子脫下扔過去打在她的嘴巴上:“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閉上嘴巴,也不會有人當你是個啞巴。”他單足着地卻不見半分可笑之態:“那個誰,就是你啦,沒有看到銀子掉在地上了,這都不知道揀怪不得你發不了財。”

太監總管聞言忙過去把鞋子給水慕霞揀回來,得到了水慕霞的誇獎:“我看總管你就是個有財運的人,來,拿着吃茶去吧。”他拿出五兩銀子賞給了那總管。

總管雖然看不上五兩銀子,可是這五兩銀子卻是太后的侄兒、皇帝的表兄弟所賞,他馬上欠身謝賞,很高興的收下了。倒是那幾個小太監看得眼角直抽抽,早知道他們就過去揀鞋子了——那鞋子可不就是銀子。

彩羽的話被水慕霞的鞋子打斷了,嘴中的牙都震得生痛,知道水慕霞是真得生了惱,如果再說下一隻鞋子飛過來,她的牙就不只是痛一痛就算了。

晉親王很不滿意:“你們也太吵了,現在大家應該聽聽丁老將軍如何說纔是。”

丁老將軍的臉色很難看,原本他是看向了彩羽的,可是卻沒有想到彩羽此時和司馬雲吵起來:此話是真是假?最主要的是,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原本是存疑的、但是現在他幾乎是肯定此事是真得。

可是彩羽怎麼看也不像啊,他生平首次對自己的判斷不相信了。

司馬雲聽到彩羽的反駁笑了起來:“丁老將軍,她應該給你們丁家所有的妻妾、不管你的還是你兒子的都下了藥——不過,她不是第一個動手的,因爲在她下手之前,發現你們丁家的妻妾有大半都不能生養了。”

“彩羽也是下藥之後發現的,我當然是猜測,因爲她告訴我丁家妻妾被人下藥時,我就疑心她爲什麼不對你說,非要自己尋出那個下藥之人,卻又不見她有什麼做爲;她如此做,爲得就是要讓你們丁家真得斷子絕孫,丁老將軍你不會還相信她吧?”

司馬雲看着丁老將軍一臉的吃驚,然後大笑伏地:“老天果真有眼啊,果真有眼,丁老將軍居然相信他的小妾;一輩子連妻室、兒子都沒有完全信任過的老狐狸,居然相信了一個要害得他丁家家破人亡的婦人。”

丁老將軍的臉色漸漸灰敗,司馬雲的笑聲是那麼的刺耳:“閉嘴大殿之上如此癲狂,你可知是大罪?”他看向彩羽:“你說,司馬雲所言是不是真得?”

聽到他最後一句話連紫萱都想笑了,一個老男人年紀一大把時像個清純少男般,實在是可笑復可憐的;謀算了多半輩子的丁老將軍,不曾真的歡喜過他的妻、不曾歡喜過爲他癡狂的靈雀,卻歡喜上了彩羽。

他竟然要彩羽一句話,真真是讓人無語;不過也可以看得出來,此事讓他極爲痛苦,老謀深算的丁老將軍,臉上也會有這樣的神色今天晚上還真是不白進宮一趟。

彩羽看向丁老將軍:“你信他們還是信我?還有,夫君,皇上等着我們的回話呢。”她這是提醒丁老將軍快點救她的性命。

在聽到丁老將軍問出那句話來時,彩羽便知道自己這次不會死了;男人嘛,只要把他的心握住還不是任人予取予求?可憐她的主子,卻不明白這個道理平白把心給了這個男人。

紫萱看着彩羽眼含微笑,看得彩羽心神不寧擡頭:“你看什麼?”

紫萱也不答話,把臉扭過來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看到他們的眼中的微笑更盛:他們和彩羽的想法正好相反。

不管彩羽是不是真得做出了對丁家不利的事情,不管彩羽是不是到丁家尋仇的,在眼下丁老將軍豈會爲此而影響他的大事?

皇帝沒有心思看戲:“兩位愛卿還有什麼話要叮囑她們的?”

彩羽聞言更爲心急,看着丁老將軍的眼睛顫聲道:“夫君——”她想以柔情打動這隻老狐狸。

“爲什麼,你說她爲什麼要害我們丁家?”丁老將軍看向司馬雲,一雙眼睛瞪得極圓,整張臉都有些扭曲了;丁家自丁陽之後子嗣一直艱難,就算是丁文丁武的兒女也不多,原來早有人下藥,後來還添了一個彩羽——不可能的

司馬雲看着他:“爲什麼?因爲你才使九黎的靈雀郡主慘死,又不爲靈雀報仇;你不會當真不知道她是誰的人吧,她是九黎靈雀的心腹,來上唐就是爲了給靈雀報仇的。”

此話一出,彩羽是真得死定了。

因爲靈雀予皇帝來說那當然是罪人,天大的罪人;所以彩羽的身份暴露,且還是要爲靈雀復仇纔會做這麼多事情——殺掉紫萱和滅了丁家之後,彩羽下一個會害誰?

皇帝沒有爲靈雀出頭、且認定她是死有餘辜,彩羽會放過皇帝嗎?她又找到了能在宮中出入不驚動人的法子,到時候真要下手刺殺是極有可能的:就爲此,皇帝更要殺掉她才能安心。

“靈雀的丫頭?”丁老將軍看向彩羽喃喃的道:“你是靈雀的人?不可能,靈雀的人我都見過的……”

彩羽看着他無語,也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不想陪着他演戲,只是靜靜的等着他的下一句話。

丁老將軍終於收回目光不再瞧彩羽了:“皇上,家中小妾妄爲是臣不察;剛剛纔知道她在丁家所爲、以及對臣的痛恨,這等惡毒婦人實在是該殺——但是她在宮中所爲,臣真得並不知情。”

“靈雀之事臣曾稟過皇上,此女身份如果不是被人說破,臣還被矇在鼓裡;如此說來她當真和丁家仇深似海,嫁給臣爲妾就是爲了給她的主子靈雀報仇,臣居然被其被矇騙……”他低下頭:“請皇上責臣不察之罪。”

紫萱看着他沒有意外之色:丁老將軍再歡喜彩羽也不可能爲救她而不顧自身的,因爲他向來是對自己可比任何人都好的人;兒子都能捨得出來,小妾算得了什麼了?

他急急的進宮不只是爲了害紫萱,同時也爲救彩羽嘛,如果只爲陷害紫萱大可等到明天的,不必今天晚上就進宮面見皇帝的。所以,他纔會因知道彩羽嫁他是有目的時難以接受。

彩羽看着丁老將軍:“你當真不念夫妻之情?旁人的幾句話你就信以爲真,查問也不查問就認定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丁家?你就算是疑心也不能就這樣任我被人殺掉吧。”

“還有,你當真不看在郡主的份兒上嗎?”她緊緊的盯着丁老將軍:“郡主可是對你一片癡心。”

紫萱不自在的輕咳兩聲,雖然明知道她說得郡主是靈雀,可是聽着還是極爲彆扭。

丁老將軍冷冷一哼:“你居然心懷叵測,多說無益。”不過他臉上的肌肉卻不停的在抽動,只是無人知道他是因靈雀還是因爲彩羽了;或者是想起了他那個在九黎不知下落的幼子?

彩羽聽完後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我們郡主甘心爲你而死,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卻如此冷漠,對得起我們郡主待你的一片真心嗎?你不知道我是郡主的人,哈,你不知道——不知道你會讓我進丁家的門?這種話拿來騙騙小孩子還可以。”

丁老將軍怒視她:“你果然是想害我們丁家——皇上,此人是九黎暗探無疑,臣不察之下幾乎被其所害,請皇上降臣之罪。”

紫萱看着彩羽心中一動:“你大叫大嚷有什麼用,真得感覺有什麼冤曲爲什麼不對皇上說?我們皇上英明神武,自會爲你做主的。”迎着彩羽的目光,她平靜的與其對視了幾個呼吸。

彩羽再次狠狠瞪一眼丁老將軍,再看向紫萱:“你也不會得意太久的。”她說完對着皇帝叩頭:“皇上,賤婦有些隱情要說,希望可以藉此贖賤妾之罪。”

皇帝聞言看看丁老將軍又看彩羽:“什麼隱情?和眼下之事有關,還是其它之事呢?無憑無據之下,你以爲朕會輕易相信你?”

“皇上當真不相信、不想聽的話,就不必同賤妾說這麼多了;”彩羽把頭髮抿到耳後:“在這裡只要皇上一句話,賤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既然留賤妾的性命到現在,賤妾想有些事情皇上還是想聽得,賤妾也別無所求只求能贖賤妾之過。”

她要的就是一條活路,不過卻不是因爲怕死而是因爲她要復仇,仇人未死她豈能先死。

483章 不是人

丁老將軍看向彩羽:“空口無憑,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是死罪知道不知道;死罪也有很多種的。”

彩羽理都不理他只是看着皇帝,她相信皇帝定會答應自己;只要能饒她一命哪怕是受些活罪,她也認了。

皇帝沉吟着,瞧了彩羽半晌摸了摸下巴:“來人,拖出去打”他這次開口沒有再給彩羽說話的機會,直接就把彩羽和司馬雲拖了出去。身爲人君,豈會容人和他討價還價?尤其是彩羽說出來的那些話,很讓他心裡不痛快。

紫萱倒是很想知道彩羽要說得是什麼,不過皇帝的做法她很贊成,如果被彩羽牽着鼻子走,天知道彩羽嘴巴里說出來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看向丁老將軍,發現他並沒有什麼擔心的樣子,瞧起來實在是不像彩羽握有他的什麼把柄,至少不會是大的把柄。

相信彩羽還會再回到殿上,皇帝豈會不聽彩羽說什麼,只不過要在聽之前給彩羽個教訓,讓她知道此時她沒有講條件的餘地。

司馬雲掙扎着:“皇上,臣女是冤枉的,饒過臣女吧。”可是抵不過太監力氣大,掙不脫太監的手被人拖着身子就向外走;她在門口處回頭所看得人不是司馬明,而是水慕霞。

她祈求的看向水慕霞,希望他能爲自己開口求情;她的父親救不下來她,可是水慕霞只要肯開口,定能救得下來她:“水公子,我、我對你真得是一片癡心,歡喜一個人有錯嗎?你當真見死不救?”

水慕霞看着她:“救人嘛,本公子還是很在行的;可是救非人的東西,本公子還真是不知道從何下手,需要好好的想上一想。你先去,不要着急,容我細細的想個清楚明白,不是人的東西,救了會不會咬我啊這也是難題。”

司馬雲沒有想到水慕霞會說出這樣的話:“你好狠的心,我、我真是瞎了眼。”爲什麼眼前的這個水慕霞,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柔、善解人意的蕭大哥了呢?她拼了命的掙扎,居然掙開了太監的手,屈起十指來瘋狂的撲向紫萱:“我要讓你什麼也得不……”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看到水慕霞帶着微笑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有那麼一霎間她以爲又回到了多年前,又看到了她放在心尖上的蕭大哥;但是癡迷的目光馬上被身上的疼痛給叫醒了,水慕霞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看到了水慕霞擡腳,感覺到了他那一腳的力度,人也向後飛去,狠狠的摔在宮門的門檻處;額頭撞在門框上擦破血流了出來:“爲什麼,蕭大哥,你原來是喜歡我的。”她卻不顧自己頭上的傷放聲大哭。

水慕霞淡淡道:“原因很簡單,我歡喜的一定會是個人;而你,不是人。”

太監們進來請罪,更有人再過去拖司馬雲,這次可是下了死力氣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弄得生疼生疼的;如果被她傷到了紫萱,拖她的太監也要受責罰的。這麼一個給太監添麻煩的人,當然讓太監們極爲生氣。

司馬雲大叫:“鬆開,鬆開,疼死了。”她卻不知道她已經讓太監恨上了,現在握她疼還真是小菜一碟,一會兒打人的時候她就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了。

太監們在宮中實在是沒有多大的樂趣,再加上身子的殘缺,不少人的心理多少都有些扭曲;因此他們在打人、折磨人方面,很有些特別的手段;今天,就要司馬雲好好的享受了。

彩羽沒有想到皇帝會這樣說,吃驚的擡頭:“賤妾不是虛言,皇上,真得不是虛言。”不管是虛是假,她同樣被拖了出去。她比司馬雲要鎮定的多,可能就是知道她的性命暫時還能保得住吧?

看到司雲明兩個人被拖出去,紫萱笑吟吟的道:“司馬大人,我就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爲什麼要這麼處心積慮的害我?朱紫蘭他們姐弟三人可費了大人你不小的心思吧。”

司馬明原本正在爲女兒向皇上求情,聽完紫萱的話忽然轉身給了丁老將軍一記耳光:“十幾年前也是你有意交好於我,司馬大人前司馬大人後叫得那個親熱沒有我能有你現在嗎?你的戰功是怎麼來得你記不清楚了是不是,我來提醒你。”

“給你的糧草是最充足的,給你的甲冑刀劍是最精良的——沒有我在戶部的支持,能有你在邊關的風光嗎?如今要倒黴了,卻把個莫須有的罪名推給我,真以爲你的話有人會相信嗎?整件事情我一直只是配合,就連朱紫蘭姐弟三人是哪裡冒出來的,我都不知道。”

“朱家如何我司馬家從來沒有注意過,而讓朱老爺把朱文昭弄出來綁起,也是你丁老狐狸對我說,我纔去尋得朱家那個老頭兒。”

他又是一掌打在丁老將軍的臉上:“人是你帶來的,信是你交給朱紫蘭的,我只是伴着你一直到宮中來;還有,不是你們丁家的人蠱惑,雲兒豈會違了我的命不肯乖乖的在家等着?我們司馬家如今哪裡敢行差踏錯一步,如果不是被你和朱紫蘭所騙,我和雲兒豈會成爲階下囚。”

丁老將軍看着他,連嘴角的被打出來的血跡都不管:“你以爲這麼幾句話就可以使人相信?皇上是難得的明主,誰是誰非自有皇上明斷。司馬大人,我們還要去天牢裡住幾天,到時候詳查之下,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不是你做得,你又何必着這麼大的急?”

“你輕輕一句話就想推個乾淨,世上豈有這等便宜的事情?”司馬明看着他冷笑起來:“真以爲天下就你是聰明人,其它人都是傻子要被你耍得團團轉?和你這個老狐狸聯手,豈能不倍加小心,否則到時候落個平家的下場……”

紫萱看了過去,皇帝卻開了口:“平家?”

司馬明看着丁老將軍嘿嘿冷笑兩聲:“平家到護國夫人府門前去大鬧,自然是有人給他們出得主意;能說服平家主的人有幾人?如臣便不能成,可是平家和丁老將軍相交可是莫逆啊,只是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罷了。”

“我,也只是偶然間知道的。”他看着丁老將軍:“你沒有想到百密一疏會被我知道吧?四大世家的家主可能真得不如你聰明,卻也沒有你想那般傻;平家一敗塗地,丁老將軍你不會認爲平家主到死都還在感激你吧?”

丁老將軍看着司馬明:“慾加之罪何患無詞,揀一個死了的人來說話,司馬大人還真是有心了。”

司馬明大笑起來:“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平家主對你丁老狐狸也是有戒心的,只不過當時他氣得糊塗了,也以爲……”在平四丫和平君死之前,他們世家中的哪一個不是認爲自己金貴的很,就算是皇帝想要動他們也要前思後想?

可是現在他們每一個都很明白,世家已經大不如前,真得開罪了皇家要你死那還真得很簡單。因此說到這裡他再也笑不出來,輕輕的一嘆:“平家主留了一封信,皇上可以派人去臣的書房取。”

他有信卻直到現在纔拿出來,根本就不是要爲平四丫討個公道,而是因爲他要救自己罷了。

皇帝揮了揮手就有人離開,看着丁老將軍淡淡的道:“朕不知道丁愛卿如此能幹,看來回京之後實在是太過空閒了。”

丁老將軍神色不變:“司馬大人能僞造一封護國夫人的書信,自然也能再僞造一份平家主的書信;臣請皇上詳查爲臣做主。”

紫萱真得沒有想到丁家老狐狸如此沉得住氣:“你真得以爲你做事不會留下痕跡?”

“臣沒有做過哪裡來的痕跡。”丁老將軍看着紫萱:“郡主,臣要除去你只是因爲你不是上唐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皇上。”

皇帝看看他:“有異心的並不一定是異族。來人,把彩羽帶上來,朕要聽聽她有什麼可說?”

丁老將軍聞言頭微微的低下沒有再開口,也不曾看被人拖進來已經打得半死的彩羽。

彩羽原以爲皇帝是真得要打殺自己,沒有想到半途還能有一絲生機;如今她是不敢再像剛剛那樣賣關子、討價還價了,伏在地上不等皇帝問就道:“皇上,丁家在和人謀反”

石破天驚。

霎間大殿之上連風聲也沒有了,衆人都盯着彩羽誰也沒有說話;連紫萱在內,大家都想過彩羽會說什麼,但沒有哪個人會想到彩羽說出如此讓人震驚的話來。

丁家自然是有野心的,不過他們也極得皇帝的偏愛,在九黎的所爲紫萱雖然有過懷疑丁家可能在做掉腦袋的事情;可是回來之後發現丁家在上唐的所爲還算是規矩的,除了從前爲文妃之子大殿下籌銀子的事情外,還真得沒有其它的反跡。

即無招兵買馬、也無固糧造兵:明着當然是不敢的,不過水慕霞和晉親王暗中查了很久,也不曾發現丁家人有那些舉止。頂多,就是丁家日子過得那麼緊巴,銀子總也不夠用實在是有些奇怪。

丁家的帳目,卻不是晉親王和水慕霞能詳查的,因此此事眼下只有是存疑;所以,大殿之上被驚到的人不少,可是相信彩羽之話的卻沒有幾個。

皇帝的臉看不出什麼來,什麼都看不出來;就在彩羽說出那句話來後,皇帝的臉就僵直了,讓紫萱奇怪的是皇帝在此時沒有先去瞪丁老將軍,也沒有喝斥彩羽,反而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芝。

看就看吧,更加奇怪的是他看了一眼後像是要掩飾什麼般飛快的避開,然後目光就在衆人的身上一轉,好像是想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剛剛在看紫芝。

484章 那人是誰

紫萱早已經把目光收回,在皇帝看過來時她恰也擡頭看向皇帝,不過眼中全是震驚與疑問,一臉都是在問皇帝怎麼辦——丁家謀反?她在丁家也住了不算短的時候,說實話除了丁家人特別可惡外,她還真是沒有發現丁陽或是丁家哪個人有什麼特別的舉止。

皇帝輕輕一咳看向彩羽:“你以丁老將軍不肯相救,便如此誣陷於他要置他九族於死地?這心腸可不是一般的歹毒啊,依朕看九黎再毒的毒藥都比不得你這個婦人的心腸毒。”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因而那輕咳就顯得有些怪異。

不止是紫萱和晉親王、水慕霞有此感,就算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微微的皺了皺眉:她們怎麼看都感覺皇帝有所隱瞞;可是彩羽所說的話不論是真是假,皇帝也不必有所隱瞞吧?

彩羽叩頭:“賤妾豈敢胡亂言語哄騙皇上?此事千真萬確,是賤妾在丁家無意之時聽來得;當時賤妾也認爲不可能,同時也嚇得了一跳,因此十分的留意;最終發現,那天無意聽來的話千真萬確,丁家在九黎佈置很久就是想把九黎握在手中後,再用九黎之力相助。”

她眼中滿是恨意的看向丁老將軍:“他在當年看到靈雀郡主之時就已經安下了這心,纔會百般的引我們郡主注意,最終使得我們郡主傾心而開始了謀奪九黎。”

“此事賤妾有鐵證在手,當年他叮囑我們郡主所爲的書信賤妾都放在手中,並沒有依郡主所言而毀掉;”她的話開始越來越真實了,不要說是紫萱就連太后臉上都出現了怒容,因爲當初九黎事發,丁家的說辭與交上來的一些書信及信物卻是證實他們丁家一心所爲是爲上唐:“如今就在賤妾身上。”

她爲了報仇而來到上唐,爲了要殺掉紫萱、爲使得丁家對靈雀負心之事天下人皆知,她可是謂是用盡了心思——不然,她在取得丁老將軍的信任後,一種毒就能要了丁家上下人的性命。

孤身在上唐報仇行事不得不小心,因此她總是把要緊的東西在離開房間的時候帶在身上:就藏在她衣服的暗袋之中。

因彩羽是女子,自有宮人引彩羽到偏殿之中去取罪證,大殿之上再次靜了下來。

司馬明是最爲驚懼的一人,完全沒有想到丁家有謀反之意:他如果有所察覺,就算他們所受的侮辱不回報於紫萱,也不會和丁家聯手的;現如今,他要想得就是丁家當真謀反的話,要如何才能讓皇帝相信,他並不是同夥。

他這一輩子做得最蠢的事情不是和朱紫萱爲敵,而是和丁家聯手;因爲前面所謀之事無一句真話,現在他要取信於人,所以倍加困難。

丁老將軍倒是極爲沉靜,聽彩羽說出那些話來臉上也沒有什麼變化,更不曾斥責彩羽;就算彩羽去取什麼書信憑證,他依然安安靜靜的伏在地上;看起來,他好像並不在意彩羽所說,十分有信心彩羽的話不會有人相信。

可是在紫萱看來,丁老將軍的臉太過僵直了,就如同皇帝一樣戴上了無形的面具,所有的喜怒哀樂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出來半點。眼下的丁老將軍應該很緊張、很驚慌吧?不然他豈會應付失措而露出馬腳來。

丁老將軍如果沒有造反,再怎麼安心、再怎麼相信皇帝會查出真相來,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沉得住氣一言不發吧?被自己所歡喜的小妾玩弄於股掌之上,那份怒氣也不可能小得了;可是,他卻如同木頭一樣什麼反應也沒有。

如今,紫萱倒是相信丁老將軍八成是做過、或正在進行謀反之事;至於丁陽和丁太夫人,相信以丁老將軍的奸滑,就是讓他們做事也不會告訴他們母子是爲造反。因爲丁陽母子的腦筋並不太靈光,做這等會誅九族之事他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所以她在丁家那麼久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倒也算不得是什麼稀奇之事了;只是有一點紫萱很好奇,文妃已經倒了,大殿下現在還是個孩子,少了外家的之力他根本不可能成事——那和丁家一起謀反的人是誰?

應該說丁家背後的那人是誰。紫萱雖然剛剛知道丁家背後有那麼一隻黑手,表面上來看也好像沒有過交集,可是丁家所爲的事情都有那個人的影子吧?深仇早已經結下,尤其是她在九黎救下馬家壞了丁家和那人的大事之時,那人已經不會容她再活下去了吧?

因此她回到上唐後就沒有幾天消停日子過,總是有人不停的來找麻煩。嗯,換個角度去想,也有可能那人是不想她、或是晉親王和水慕霞太閒了,免得被他們發現丁家謀反之事?紫萱想來想去感覺事事都有可能,可是那人是誰卻根本沒有一點頭緒。

紫萱之所以如此在意、不停的思索,是因爲她對那個隱在暗處的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那人就好像在她身邊一樣,對她的脾性瞭若指掌。從來沒有過的危險感向她壓迫過來,使她猛然間有些呼吸不過來。

可是她把身邊的人細細的想過一遍,卻不曾發現有哪一個會是那麼危險、或是狡詐之人;要知道,和她同生共死闖過多少次險關的朋友們,她怎麼可能懷疑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再說了,這些人也沒有什麼讓她生疑的地方。

“那個人,是誰?”皇帝的聲音突兀的在大殿之上響起,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卻極爲清晰;讓大殿上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的衆人都嚇了一跳,不自禁的擡起頭來看向皇帝。

皇帝盯着丁老將軍:“愛卿,朕問你,那個人是誰?”

丁老將軍臉色猛得慘白,再也忍不住的伏在地上大哭:“皇上,皇上,臣豈會做那等大逆之事,全是那賤婦彩羽誣陷於臣啊。”

皇帝看着他輕輕的反問:“是嗎,彩羽是誣陷你?”他說完話收回目光笑了起來,輕輕的笑聲迴盪在大殿之上,有種說不出的陰森之感:“她在誣陷你。嗯,朕定不會饒了她。”

朱紫蘭如今早嚇得魂不附體,想開口求饒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在此時一直不曾開過口的朱文德忽然跪在地上叩頭:“皇、皇上,”他的口齒不太清楚,聲音顫得如同暴雨之中的孤葉:“草民不姓朱,草民也不知道、不知道姐姐們的所爲;草民年幼。”

他的話雖然說得有點顛三倒四,可是大體的意思聽的人都懂:我還小什麼也不懂,朱紫蘭和朱紫芝做什麼也不會同他商量,對於誣陷護國夫人和紫萱的事情他是根本不知道的;還有就是朱紫蘭姐妹的罪過不能牽連到他,因爲他不姓朱。

紫蘭聞言猛得扭過頭去,對這個小dd滿臉都是不相信:怎麼可能?小弟雖然任性些、雖然只知道享受些,雖然平常裡說話常有頂撞的時候,可是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小弟爲了自己要和她們姐妹劃清界限?

再怎麼樣的不相信,事實也擺在眼前;文德還在向皇帝叩頭,還在不停的分辯着,所說也不過就是那麼兩件事:他不是朱家人,他不知道紫蘭紫芝所爲,他不應該死。

紫蘭再也忍不住,一掌甩在文德的臉上:“你還有良心嗎?”賈氏在的時候,她就極爲疼愛這個小弟,可以說文德幾乎算是她看着長大的;後來賈氏獲罪被殺後,她更是憐惜弟妹失母,加倍的疼愛小弟。

她在朱老爺手中騙得祖宅賣了,那些銀子她一分沒要都存了起來,爲得就是將來爲文德買房買地,爲文德娶妻使其能自立門戶;爲此,她可是沒有少謀算夫家的銀子,雖然夫家不是大家,可是一錢兩錢的這些日子她也爲文德又偷偷積下了幾兩銀子。

這些,紫芝和文德都是知道的。可是卻在這個時候,文德開口對皇帝說:她們是她們,我是我;我和她們全不相干,她們就算是做錯事情要受罰,也不應該罰我半分。

文德被打之後瞪起眼睛來,說話反而流利起來:“我說得都是實情,你爲什麼偏要讓我陪着你們一起死?我不姓朱,我不是朱家的人,該死的都是你們姓朱的,姓朱的都該死。”

紫萱看着文德和紫蘭的糾纏輕輕的搖了搖頭,這個文德就是被寵壞了;而且自幼開始就看着賈氏和紫蘭等人自私自利,爲了得到好處不惜害紫萱他們母女、不惜害得文昭不成人形:這樣長大的孩子,你希望他知恩、你能指望他懂得親情?

紫蘭和紫芝比文德大不少,賈氏在生出她們來的時候還不敢那麼的猖狂,對護國夫人和紫萱姐弟當然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欺負:因此在她們姐妹幼小的時候,還是過得正常人家的日子,有過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

就拿賈氏之死來說,紫蘭和紫芝是傷心透頂、也把紫萱恨得牙痛;可是對文德來說,賈氏卻害得他在人前擡不起頭來,更是不曾給他留下多少好處,使得他吃了很多的苦:傷心賈氏之死?他恨賈氏比恨紫萱更甚。

言傳身教。死去的賈氏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最疼愛的、一心爲其打算的兒子會是這樣一個人;而她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把兒子教壞了——這不是報應是什麼?而賈氏害了的何止是她的兒子文德呢?

皇帝皺起眉頭輕輕一哼,馬上有人過去拖紫蘭姐弟三人,大殿之上豈容他們胡鬧?

“朱紫蘭意圖謀害皇親、污衊護國夫人清名,死罪”皇帝在太監們拖人時也下旨處置紫蘭姐弟:“朱文德,附逆且品性敗壞,死罪。”他說到這裡看向了紫芝。

紫芝又驚又懼,可是臉上的淚水反倒沒有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如同是受驚的小鹿般。

“朱紫芝,附逆,念其年幼不懂事罰入宮中爲奴。”皇帝的最後一句話使得紫萱擡起頭來,也使得太后吃驚的開口喚了一聲:“皇上”

485章 同爲奴意不同

太皇太后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看向紫芝不明白皇帝爲什麼要饒過她?其實朱家之人這次如此大膽行事,萬一騙過了皇帝會鑄成多大的錯?不說她的性命會有危險,皇帝的名聲都會有礙:紫蘭死罪,文德最小也是死罪,爲什麼獨獨要留下這個紫芝?

皇帝看看紫萱又看向太后:“朱文德的話也不是沒有幾分道理的,他和紫芝都還是小孩子,能懂得什麼事兒?凡事拿主意的當然是朱紫蘭,朕原本是想罰朱文德和朱紫芝都入宮爲奴的;可是朱文德的品性讓朕惡之,這樣的人豈能容他活在世上?”

“朱紫芝不曾多說什麼,也一直嚇得魂不附體;朕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她年幼就讓她爲奴,好好的爲她的姐姐弟弟贖罪吧。”他說完看向紫萱:“輔國郡主認爲朕的處置如何?”

紫萱低下了頭很恭謹的道:“臣妾——”她咬牙:“不服。朱文德的確是小,可是朱紫芝已經梳起了頭髮不再是孩子,而剛剛她可沒有少說話;誣臣妾及先母的事情,定是她與其姐商量過得,她不死臣妾先母九泉之下難以瞑目。”

憑什麼要饒過朱紫芝?如果要饒過朱文德還有情可原,不管他是不是知道此事以他的年紀想要做什麼,還真得不太可能;但是朱紫芝分明就是和紫蘭同謀劃的,豈能讓她脫死罪——她們姐妹想要她的性命,就要承擔得起現在的罪責。

更重要的一點是紫萱心生警兆,總感覺皇帝看紫芝的眼神有些不同:讓她入宮?宮中之事最爲難說,很有可能昨天是六宮之首今天就會是階下囚,當然也就有昨日之罪囚,一夜之間成爲宮中炙手可熱的權妃。

皇帝很不快、非常的不快,不過他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輔國郡主的意思,定要朱紫芝死?”他的話使他語氣中的不滿,就好像最嫌棄紫萱非要趕盡殺絕一般,就好像他極爲不喜歡紫萱的“心狠手辣”一般。

“他們想要臣妾之命,臣妾爲何不能要她們姐弟的命?就能惡人來謀害臣妾,臣妾就要對惡人抱三分憐憫之心,必要寬恕之心不可?然後,惡人們得不到真正的教訓,也讓其它的惡人看到,來謀害臣妾不會傷到自己的性命——他們再次聯手再次來害臣妾,臣妾再次的給他們一條生路?”

紫萱看向皇帝:“臣妾做人就是不去害人,但也不能讓人來害自己;對人的慈悲要從對自己的慈悲開始,如果寬恕惡人給惡人機會,讓他們再來害臣妾,臣妾就算死在惡人手中,那也是臣妾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她一字一頓的道:“她們姐弟既然敢做、且和她們的生母一樣只要有機會就不會放過臣妾的話,臣妾有什麼理由非要放他們一條生路?”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晉親王輕輕撫掌:“臣認爲,朱紫芝罪該斬首。”

水慕霞輕輕點頭:“就是,對毒蛇講仁義就只有被咬死的下場;對自己都不慈悲、不爲自己的性命着想,那惡人豈有爲你性命着想的道理?死了,真應該是白死。”

太后也點頭,很是贊同紫萱的話:“朱家三姐弟以賤民之身來害皇親,豈能輕饒?尤其是有人想要謀反的時候,更要讓人知道皇家的威嚴不容一點侵害。”她再討厭紫萱,但是對朱紫芝的處置上卻和紫萱同樣的看法。

尤其是她和皇帝幾乎是踏着血海纔有今日,對仇敵豈能心軟?她惱恨朱紫蘭姐弟的就是他們冒犯了皇家。

紫蘭聽到自己要被處死,大哭起來:“文德,你知道不知道,我原本是想爲你和紫芝求情;如果是我開口,就算保不下紫芝也能保下你。”

文德聞言一愣大怒:“你爲什麼不早早救情?”他還認爲自己之所以會被問斬,就是被紫蘭所害;卻不知道,如果不是他親自開口他的性命還真得能保住。

紫芝卻不理會姐姐和弟弟,只是用那對小鹿的眼睛看着皇帝,因爲現在掌握着她生死的人是皇帝。只要皇帝一句話,她就能活下去,而且以後能活得很好。

皇帝被紫萱的話搶白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看着紫萱嘆口氣道:“你的名聲原本就不好,紫蘭紫芝倒底是你的妹妹,總要留下一個吧?免得世人再生出誤……”他倒是一心爲紫萱好。

紫萱施禮:“臣妾寧爲惡婦,也要讓做錯事情的人得到應有的懲戒。”她絕不會退讓半步,不管世人如何看她、也不管皇帝心裡想什麼,今天她就是要堅持到底。

皇帝終於放下臉來:“你對朕不滿?”他原本也沒有那麼想要把紫芝弄進宮中,可是現在被紫萱步步緊逼,卻不自禁的生出非要把紫芝弄進宮不可的念頭。

他可是皇帝,他想做什麼不成?滿朝文武有幾個人如朱紫萱如此的咄咄逼人,可還把他這個人君放在眼中?

“就算紫芝有天大的罪,朕要赦她無罪她便無罪。”皇帝看着紫萱:“可是朕沒有那麼做,只是想得周到些罷了——朕要如何做,輔國郡主你還要來教朕不成。”他是真得惱羞成怒了。

紫芝大喜,她知道自己做對了,也不過是想試一試的卻沒有想到真有這樣奇效;只要她能得救,以後就不會再吃苦了;她的眼睛都要放出光來,看向皇帝的目光越發的動人起來。

紫萱氣往上衝:“皇上,天下事擡不過一個理字;就算皇上您赦了紫芝的罪,在天下人的眼中她依然是個罪人。臣妾,不能心服。”她寸步不讓:“請皇上下旨,紫芝定當斬刑。”

皇帝的臉上怒氣閃動:“朱紫萱,你這是和朕說話?”

晉親王和水慕霞馬上就要開口,紫芝卻在此時開口了:“大姐姐,你、你饒過我吧?你就算是再恨我,也不能對皇上不敬,皇上只是爲你好……”她卻要在這個時候給皇帝加一把火。

晉親王真得很想過去一刀殺了她,水慕霞的目光也化成了刀子:如果換個地方,此時紫芝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現在她能活着,就是因爲這裡是皇宮。

紫萱擺了擺手阻止了晉親王和水慕霞說話,看向紫芝道:“紫芝,你想活命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是非要你死不可。”她的目光暗暗掃了一眼太后:“皇上向來英明我比你清楚,所以我只是不想你還留在京城而已,因爲你不會放過我。”

“你說流放到邊關爲奴如何?既合皇上的意,也能讓我放心。到時候你在邊關是成家立業,還是做什麼只要你不回京城,都隨便你了。”看着紫芝的眼睛:“你認爲如何?”

紫芝聞言大驚失色:“不,不皇帝的旨意要讓我入宮爲奴,你敢抗旨?你居然想讓我去邊關,你以爲你是誰居然想改皇上的旨意,你才真得想要謀……”她自然不要去邊關受苦,而入宮意味着什麼?她很清楚。

紫萱皺眉:“入宮爲奴是一生,而流放也不過是受苦幾年,過了三五年你就會贖清罪過重新做人,嫁人生子——你居然不願意,爲什麼?”

太后的目光變了,她在宮中多年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見過?紫芝還太嫩了,她的心思被太皇一眼就看到了底。

如果只是紫萱的事情,紫芝死活她並不是很在意;再加上和皇帝的母子之情,她當然不會讓皇帝爲難。但是現在紫芝表現出如此強烈的入宮念頭,就不再是紫萱和紫芝的事情了。

皇帝也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他想讓紫芝入宮是一回事兒,可是紫芝有圖謀要入宮就是另外一回事兒。

太后沒有再讓皇帝再開口,輕輕的道:“皇帝也是爲輔國郡主好,既然皇帝想給紫芝一條生路也是替郡主着想,哀家想郡主是明白的,對吧?”她給紫萱打了個眼色,其中有暗示極爲明顯:“輔國郡主不滿的是讓紫芝入宮爲奴吧?”

紫萱很明白太后的意思,知道自己的提示有了作用,太后也看出紫芝的心思來——紫芝要入宮卻不知道要討得不只是皇帝的喜歡,還有得到太后、皇后、甚至是太皇太后的喜歡才成。

因爲她可不是正常入宮的妃嬪或是宮人

紫萱對着紫芝一笑後施禮:“太后娘娘所說極是,臣妾感激涕零,不知道如何以報君恩。”皇帝不可以硬抗,如果她再強硬的和皇帝爭辯,到最後得便宜的人絕對是紫芝;所以,她纔會稍用心思,讓太后開了口。

太后點頭:“我就知道紫萱是個知好歹的人,皇帝,你也生錯了紫萱的氣——她不是要違了皇帝你的旨意,只是不想再讓朱家人被某些人利用罷了。說到眼前的事依哀家看,以朱紫芝所爲就算死罪能饒,如此行爲也不能入宮爲奴的;宮奴,也要看人品的”

“倒是輔國郡主的話很不錯,同樣爲奴不如打發去邊關吧。”她看着皇帝溫言相勸,可是卻一副不可違拗的樣子:“皇上,你不會反對吧?”

紫芝臉色大變、皇帝還沒有來得及答話時,殿外一陣紛亂有人跑進來報:“彩羽逃了”

486章 真得來了

彩羽逃了?

這怎麼可能。皇帝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馬上道:“打個半死的廢人也能逃得了?朕養得都是廢物不成?”

晉親王淡淡的道:“武功是廢了,可是她會用毒啊;宮中能避毒的人……”他沒有說下去,因爲皇帝身上有避毒之物,可是另外一個避毒之物卻不知道在誰的身上。

眼前就有太后和太皇太后兩位,不管皇帝是把東西給了哪一位,另一位都會極爲不高興,天知道以後或者就是今天再生出什麼亂子來;怎麼說不懼毒都是好事,尤其在出了彩羽之事後,有那等東西就等於是多了一條性命啊。

當然,紫萱不畏毒物之事自然是不會讓人知道的,免得皇家人再生更多的事端。

皇帝聞言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皇叔說得有道理。”

“回皇上,彩羽不知道怎麼弄暈了看着她的宮人,換了裝束離開;是時間太久有人進屋裡去看,才發現她不在屋中了。”太監馬上回道,可不想因爲彩羽逃走而受責罰。

皇帝“哼”了一聲:“她身負重傷定跑不遠,還不去找;如果找不到……”他看了一眼太監:“讓他們都給朕打起精神來。”絕不能走脫了彩羽,不然後患無窮。

彩羽和碧珠不同,碧珠是有家有口、人人都知是馬家之女、錢家之媳,因此她行事當然不會無所顧忌,更不會在京城中胡來;尤其是宮中,碧珠是不會動手、用毒傷一人的。

可是彩羽如今就是亡命之徒,九黎如何她不在乎、上唐如何她同樣也不在乎,她所求就是爲靈雀郡主報仇罷了,沒有什麼事情是她做不出來的。

水慕霞看一眼晉親王:“我出去看看。”

晉親王點頭:“我也去瞧瞧。”他看向紫萱背後的雪蓮:“你也在大殿周圍瞧一瞧,最懼的就是她身上不知道還有多少毒物。”

兩人向皇帝行禮後退了出去,而此時無人提朱紫芝如何處置,她便被留在殿外等着皇帝再次開口確認;至於朱紫蘭和朱文德,兩個人也因此沾了便宜,在廊下同樣跪在地上等着最後的旨意。

紫蘭現在當然是嚇壞了,誰也不想死的啊;除此之外,她一肚子都是委屈、都是傷心,看到小弟就不恨第二個人:被自己至親之人背叛出賣,比起仇敵的陷害來更讓人難以承受。

朱文德卻也恨極了紫蘭,怪她不早早開口爲自己求情;而且他有如此下場也全是被紫蘭姐妹拖累,最讓他着惱的就是不用死的那個人憑什麼是紫芝而不是他?他認定紫芝和紫蘭定是在話中有什麼貓膩,纔會讓皇帝如此處置。

紫芝根本不關心姐姐和弟弟的生死,她在意的只是皇帝會不會拿定主意就是召她入宮;姐弟三人各懷心思,心情都不好,相視的目光裡都是滿含恨意。

紫萱在殿上步出,看到他們姐弟三人成了仇人一般道:“還真是如此,個個都像足了你們的母親;只是不知道她在九泉之下有知,會不會痛哭失色。”

“你以爲能活得很久嗎?”紫蘭咬牙:“那麼多貴人都想要除你而後快,你活不久的。”

紫萱冷笑:“你卻是死在我前面,不管我是什麼時候死,想到這一點便快活很多。”她看向紫芝:“你想入宮?死了這條心吧,我豈能讓你再來害我。”

紫芝擡頭狠狠的盯了紫萱一眼,低下頭什麼也不說;她知道此時想活命,還是少說少錯爲好。朱紫萱出來必不安好心,因此她是打定主意就是不開口。

朱文德那裡卻是向紫萱叩頭不止,嘴巴里更是諂媚不斷,爲得就是讓紫萱爲他求情能夠活命;只換來紫萱淡淡的一句:“你果然是不姓朱的,文昭在此時絕不會做出你這樣的舉止來。”

朱氏姐弟正鬧得臉紅脖子粗時,就看到一個太監緩緩而來;於是有人迎上去問過引他過來:“關於彩羽的事情,郡主;小的先引他去見皇上。”

紫萱沒有多問一句,只管和紫蘭姐弟三人鬥嘴,就好像非要好好的羞辱他們一番才能出口氣般,哪裡有功夫理會一個太監。

太監的年紀好像很大?看不清他低垂的臉,可是看他走路就是很費力的樣子,就好像有風就能把他吹倒般,應該是很老的年紀了;不過身上的衣袍卻還是隻是青色,比起藍色衣袍來也只是略高一籌罷了,倒是個一輩子也沒有出頭的老太監。

得到紫萱的允許,兩個太監一前一後踏上臺階;引路的太監行過紫萱的身後施了一禮,紫萱連頭都沒有回,那太監便自行繼續向前,後面來回事的太監行到紫萱身後同樣也施禮,可是隨着她施禮,一團彩色的霧氣飛起,越來越大,向着紫萱的頭就罩了過去。

就在此時一道掌風襲來,後面的太監應聲倒地,帽子滾落露出一頭長髮——燈光下看得清楚,正是遍尋不獲的彩羽。

彩羽看到彩霧把紫萱罩住了笑了起來:“好,好,雖然不能除去丁家,卻能爲郡主報得殺身之仇,我也能有臉去見郡主了。”她看着轉過身來的紫萱:“你不會馬上就死的,這可我特意爲你準備的毒,會讓你的肉一點一點的爛,讓你天天痛得大叫。”

紫萱只是看着她:“解藥。”

“給你備好的毒豈會有解藥?”彩羽大笑起來:“我就是讓你也嚐嚐我們郡主死前的滋味兒。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紫萱看她一眼:“你會被千刀萬剮的。”

彩羽恨聲道:“憑我對丁家謀反一事的功勞,就算不能逃生也不會落得那般田地;朱紫萱,上唐的皇帝沒有安好心,你真以爲他會爲你做主?哈哈,正所謂兔死狗烹。”

“你不累?歇歇吧,說這麼多話也不怕口渴;”水慕霞自殿檐上翻身下來:“說了這麼久,我看紫萱可是好好的,不曾有什麼病痛呢。”

彩羽這才注意:“不會那麼快,不過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朱紫萱,你準備好好的享受……”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有幾個痛叫聲傳來。

卻是朱紫蘭姐弟三人。他們痛得忍不住去撞頭,去抓自己身上的肉,脣色都是詭異的黑色。再看紫萱,還是脣紅齒白,臉上完全不見一絲痛苦。

“爲什麼?”彩羽的臉猛得扭曲了,然後想到了什麼:“他們把聖物給了你不,不可能,不會的,那是九黎的聖物。”她倒不是怕死,死予她來說是解脫,可以早早去見地下的主子其實比活着更好;只是大仇未報她不甘心去死。

她身上的帶得毒不多,因爲要進宮能藏得東西實在太少了,可是要害紫萱的毒是不能少的;再者,就是她和司雲馬出入宮廷用得**。雖然說身上多數的**被搜出來拿走,可是做爲一個用毒的老手,她總有些保命的手段。

但是她的命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因此她用來保命藏毒的地方,被她換成了**和害紫萱的毒藥;當然,量不多。

她迷倒宮人後換了裝束離開,心知憑自己全身是傷、武功盡廢的樣子,是不可能逃出皇宮的;而皇宮內她能藏到哪裡去?不要說她對宮中不熟,就是熟也逃不開侍衛們的搜查,被找到只是遲早的事情,且最遲也不會超過兩三天。

她行走不便無法用輕功,在宮中胡亂奔走逃命,可能連一個時辰也用不了就被找到;所以她離開後,又趁着發現她逃走的混亂,重新回到那個房間藏了起來

不想被侍衛們找到,她又弄暈一個太監換了衣服,摸向太皇太后的宮院。當她遠遠看到紫萱就立在廊下時,她幾乎是欣喜若狂啊:老天給她的機會,老天也想讓她報仇啊。

天賜良機,只要她能接近廊下就能毒死朱紫萱;如果毒到了朱紫萱沒有驚動任何人的話,她還可以進殿毒死丁老將軍:藥,就要節省着用了;**已經沒有了,毒藥也勉強夠兩個人的量。

還是她恨紫萱過深,纔會多備了幾乎一倍的藥;不過此時她想來這也是老天的安排,就是要讓她親自報仇。報完仇,她也就不想活了,所以自己的生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就算不能再去殺丁老將軍,不過她知道丁家的麻煩小不了,而朱紫萱一定會痛上一百天才死,她當然是心滿意足的;所以看到水慕霞並沒有驚慌,反而是輕鬆甚至是高興:她,就要去找她的主子了。

所有的高興、輕鬆在紫萱無事後全不見了,彩羽沒有想到自己拼着性命不要,想了又想、老天給得唯一機會,居然沒有傷到紫萱一根汗毛她的恨讓她發狂,眼睛全是血紅的一片:“不,不”

晉親王站到紫萱的身邊,看一眼紫萱的身後:“沒有解藥,唉,也沒有法子了。”他的那一聲嘆息,可沒有半點的惋惜。

紫萱蹲下看着彩羽:“你不知道我有九黎的聖物還真得有點奇怪,你不在九黎去了哪裡?這個當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實我站在這裡爲得就是等你來;而你,還真得來了。”

487章 無麻煩

紫萱的話音一落彩羽就怒而起身,但是她的頭剛擡起來就捱了晉親王的一腳:水慕霞剛剛的一掌就打得她深受內傷,如今晉親王的一腳又讓她的腰幾乎斷了,哪裡還能起得來?就算痛得不能起身,她依然瞪向紫萱:“你,借我做刀?”

她在聽完紫萱的話後馬上猜到了紫萱的用心,又氣又怒恨不得把紫萱生吃活吞下去,如果不是傷得過重,肯定會掐住紫萱的脖子來問。

紫萱輕輕的點頭大方的承認:“對,就是這個意思;我應該謝謝你呢,不然我以後要有不少的麻煩;唉,你也知道朱紫蘭他們姐弟三個有多麼的痛恨於我,怎麼會讓我有好日子過?不管是哪一個有生路,她都不會安穩的過日子。”

“尤其是紫芝,”她看着彩羽輕輕的道:“真得要好好的謝謝你;因爲她說不定會入宮的,以後真有得勢的一天,我豈不是有天大的麻煩?嗯,說不定不是麻煩而是殺身之禍呢,你說我頭痛不頭痛?現在想一想就足夠我頭痛了。”

“唉,你也看到了,紫芝要入宮的話希望很大,皇上的旨意到現在也沒有改變呢;可是我呢只是個臣子,總不好在皇上面前太過強硬吧;唉,你也知道,惹得皇上不高興了,那可是極大的不妙。你說,對不對?”

紫萱說到這裡攤攤手:“雖然說有太后爲我出頭想了法子,發配幾千裡的路上死人也是進常會有的事兒;可是,就怕事情有個錯漏,再說我也不那個啥……咳,也不能給太后添太多的麻煩啊,你明白的,哈。”

她信不過太后。太后出得主意,不一定什麼時候殺掉紫芝的事情就會被人拿來害紫萱:只要有需要,太后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就算讓太后捉不到把柄——把柄這種東西,如果太后想要還不容易?問題就在於紫芝真得死了,而且還是被人謀害而死。

不管是太后讓人下手,還是紫萱買兇殺人,或者紫芝根本就是病弱而亡:那又怎麼樣?反正此事今天大家都聽得清楚,紫萱可是不想饒過紫芝的。

“唉,你想想,我有多爲難?”紫萱又嘆了一口氣,聲音小的只有彩羽和紫萱兩個人聽得見,她是一邊說一邊微笑。

可是彩羽卻是越聽越惱怒,脖子裡的筋都繃了起來,盯着紫萱的臉恨不得能生生咬下一塊肉來,還有什麼比幫了她的仇人更讓她難過的?

事情經過她是看得極爲清楚,而紫芝被皇上看中的確是讓紫萱最爲難;就算太后也不想朱紫芝活着,可是在流放的路上死了欽犯——如果是被人所殺,那就不僅僅是謀害人命這麼簡單了,也是對皇帝的大不敬啊。

朱紫萱強硬不過皇帝,後退一步由太后來處置卻分明又是送把柄,正正是進退兩難。

幾乎可以說是無解的局,朱紫萱要麼等着紫芝找她報仇、要麼就讓太后他日借紫芝之死發難。仇人有難是最讓人開心的事情了,尤其是進退都會吃虧時,但她呢?她居然讓朱紫萱借她的手把紫芝了結了

就算她現在悔得腸子發青,可是沒有解藥的她,根本救不轉朱紫蘭姐弟三人:也就是說,她幫紫萱除掉將來會找她麻煩的大仇人一事,已經成了定局再也不可能更改。

她是來殺朱紫萱的,可是最後卻成了幫朱紫萱;彩羽恨得揚手給自己一記耳光,打得又響又狠,把她自己的嘴脣都打破;可是一記耳光不能讓她好受些,接連又打幾掌,連牙根都感覺到了疼痛她才恨恨的道:“我怎麼這麼傻。”

紫萱看着她依然笑吟吟的道:“哪有傻?我這不是在感謝你嘛。有你,我就沒有什麼爲難的,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呢。”就算彩羽已經明白了所有,紫萱依然要說下去:“唉,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謝謝纔好。”

“紫芝等人可是死在你的手中。嗯,我現在可以向皇上爲他們姐弟三人求個情了,嘖嘖,一舉兩得啊;解決了麻煩還可以讓皇上消了對我的不滿,你說這份回禮要是太輕了,怎麼對得起你?”

彩羽的心都要炸了,被自己氣得;她向來認爲自己極爲聰明,卻不想笨得讓人利用。她打紫萱是打不到,只能揚手打向自己:“我真該死。”

紫萱淡淡的道:“還記得在墓地時你說過的話嗎?如果不是你當着司馬雲說出你是靈雀的人來,唉,現在你怎麼可能失去丁老將軍的歡心?上唐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彩羽擡頭:“那種時候你還有心思來算計我?”

“不管是什麼時候,我都要想個法子讓人知道你的出身來歷,相信總有一天會用得着;”紫萱擡起眉毛來:“我也沒有料到你會痛快的承認啊,所以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你的成全才可以。”

彩羽聽到這裡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我、我,你、你……”可是最後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現在,她還能說什麼?在她謀算之初就已經中了人家的計,就算今天在宮中無事,日後司馬雲也不會放過她的。

紫萱看着她:“你能恨誰呢?你只能恨自己啊,想想你地下有知的郡主吧——你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怎麼能做出這麼蠢的事情來?如果不是你的嘴巴太快,也不會有今天的下場吧?我可是早知道你是誰的人了,不過無憑無證的不好對人說罷了。”

彩羽聞言想到早已經死去的主子,再想到自己蠢到了極點:如果在墓地不是被司馬雲的花樣打動,直接上去就給朱紫萱用毒,現在朱紫萱早已經痛得死去活來,哪裡還能和她說嘴?

所有的錯事都是在墓地裡纔有的,一步錯步步錯才落得現在這個樣子;所有的事情都源於她自承是靈雀的人:她要舌頭來何用,如果沒有舌頭如今她已經爲主子報了仇。

激憤之下,她再給自己的臉上一掌,牙齒用力就把自己的舌頭咬了下來。

血了流下來,可是彩羽的眼中無淚,認爲如此還不足以向她的主子謝罪;悔與恨讓她幾乎要瘋了,根本不管嘴巴里的血,狠狠的吐出舌頭來看向紫萱——如果能把紫萱殺死,也算是對她的主子有個交待。

可是,沒有法子。

紫萱看着她:“咬下來了?”雖然聲音平靜,其實她還真得被嚇了一跳,想不到自己的話還沒有全說完,彩羽已經自斷了舌頭;如此看來,她對靈雀郡主真是忠心耿耿啊。

“我還以爲你要等一會兒纔會咬舌頭呢,也在琢磨你不咬的話,我們要找個什麼藉口能割下你的舌頭來。”紫萱伏下身子看着彩羽:“你說,我同你說了那麼多話,如果有一句被皇上或是太后知道……”

彩羽聞言眼睛猛得瞪大了,嗬嗬兩聲雙臂用力想撐起身子來;最終還是摔倒在地上,可是一雙眼睛卻沒離開紫萱的臉。

紫萱看着她輕輕撫掌:“要不說我要感謝你呢,如今我的麻煩你又爲我解決了;彩羽啊,你真得是來找我報仇的嘛?你真得是想殺了我嗎?我怎麼感覺你好像是專門來爲我解決麻煩的,有你,天大的麻煩都能霎間迎刃而解,根本不必擔心半點。”

彩羽終於支撐不住,氣得暈死過去了。

紫萱站起來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捉到了意欲行刺的彩羽,恭喜王爺和慕霞了。”

朱紫蘭那裡咬着牙痛叫:“你好狠毒的心腸,居然借刀殺掉我們不算,還把那殺人的氣死了。王爺,這樣的婦人你不怕嗎?她……”

紫萱看向她:“我心腸毒嗎?你們身上的毒不是我動得手,而彩羽我更是不曾加一指在她身上;如果你們之中只要有人不是來害人的,今天晚上就不會中毒或是暈倒在地上。紫蘭,這就叫做天有眼。”

紫芝痛得翻來滾去:“大姐姐,救救我吧,我真得不敢了;我流放、我永遠消失再也不會出現在大姐姐的面前。”

“你們本來就走了,我也沒有打算去找過你們,更不曾想過要害你們;”紫萱看着紫芝:“可是,你們又回來了——用老人家的話,你們該有此劫吧?如果安生的過日子,哪裡會有今天晚上之事。”

她說到這裡看一眼暈倒的彩羽:“你也聽到了,那毒,沒有解藥;就算是我想要救你們,又要自何處救起?唉,我倒是可以代你們向皇上求求情,免得你們活受罪如何?”

“滾。”朱紫蘭咬着牙吐出一個字來,她明白紫萱所指就是請旨讓皇帝早點處死他們姐弟三人。

紫芝卻爬到紫萱的腳下拉着紫萱的裙角苦求:“大姐姐,郡主,我有一件事情可以換我的性命,你救救我吧;我、我今天之所以會穿成這個樣子,是受人指點的。你想不想知道是誰指點我的,快讓人想法子救我。”

紫萱歪着頭:“我怎麼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你先說我再找人來想法子。”她的心跳了跳,轉頭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真得沒有想到除了丁老將軍外,還有人知道幕後的指使者是誰。

就算不是幕後的那個人,也定是那人的手下之類,順藤摸瓜同樣能找出那個隱在暗處的人。

488章 皇上急了

晉親王和水慕霞同時對紫萱微微搖了搖頭,好像是不相信紫芝,可是他們又都輕輕的點了頭,便讓人不解了。

紫萱點頭應和,她明白兩個人的意思:紫芝只是一枚丁家老狐狸手中的棋子,還是用過就扔的棄子,怎麼可能會和丁老狐狸的主子有交集?不過,紫芝現在是求生關頭,所說出來的話還是有價值,可以聽一聽的但不能盡信。

要防着有人在這個時候利用紫芝說些話,引他們走入歧途;不管是丁老狐狸還是他背後的主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不會如此輕易讓紫芝拿到把柄的。真有什麼蛛絲馬跡,很有可能就是故意留下來的。

紫芝聞言搖頭:“大姐姐你不讓人幫我解毒,我是不會說得。”

紫萱淡淡一笑擺了擺袖子:“行啊。反在我是不急的,不知道紫芝你急不急呢。”她起身就要進殿:“走吧,不能讓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久等。”

紫蘭擡起頭來看着她:“你有本事,可是你不要忘了彩羽可是有丁家謀反的憑證,此時了她已經不能言,離死也不遠了——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她只是不想讓紫萱好受罷了,此時她能逞的也只有口舌之利,而且說話因爲身上各種的疼痛斷斷續續,實在是少了氣勢。

紫萱笑了,回頭看向紫蘭:“倒是沒有想到你還真得長大不少,不再是那個只知道依賴你母親的小丫頭了,懂事長腦子了;嗯,謝謝你的提醒。”她微微一笑:“彩羽雖然逃走了,可是她怎麼肯放過丁老將軍?自然是留了一封信把她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且還有一本抄錄的帳冊爲憑。”

“如果不是彩羽把這等要緊的東西留下來,我豈能讓她自斷其舌?怎麼也要讓她把丁家謀反之事說清楚纔可以。”挑起眉頭來看向紫蘭:“你的心機是有了,可惜的是卻沒有長心,安生的日子不過非要來害人。”

紫萱淡淡的道:“害人終害己,現在這叫做報應——你卻依然不知道悔改,還是一心一意的找我麻煩;”聳聳肩膀她道:“豺狼果然是不能放走的。”

紫芝一直在忍受着身上的疼痛,不向紫萱求饒,因爲她信不過紫萱,生怕她說出一切來後紫萱不會給她生路;現在聽到紫萱一句“豺狼果然是不能放走的”,心中生出更多的求生慾望來。

因爲她不肯說出一切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毒紫萱能不能解得了,如果不能解她把一切說出來,豈不是太過便宜了紫萱;當真逃不過一死的話,就算她不能把紫萱如何至少也不會幫她除去隱在暗處的敵人。

但是現在不同了,她想到了墨隨風。聽人說墨隨風弄出來的毒連九黎人都歎爲觀止呢,此人絕對有法子救得了她,所以她需要的就是如何取得紫萱的憐憫與信任。

“大姐姐,我說,我全說。”除了她相信紫萱能解她身上的毒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她實在痛得受不了。

她身上的疼痛一時一個樣,一個地方一個樣;有時候是巨痛無比,有時候卻又麻又痛更加的難受;就算是鐵打的人兒也受不了這樣的折磨。

紫萱看過去:“我不急的,你可以慢慢的想。”

紫蘭大聲喊道:“你不要胡亂對她說什麼了,她豈會幫你?她向皇上說過什麼你忘了,怎麼可能救你。你如果真得知道些什麼也絕不要說,至少我們死了有人可以爲我們報仇。”

紫芝聞言就猶豫起來,紫萱邁步就走:“是啊,紫芝你還是好好聽你姐姐的吧;剛剛她也說過了,到了萬一的時候她會想法子救朱文德……”忽然回過頭去,對着紫蘭一笑她道:“我險些記錯了,你要救得人是文德不是紫芝呢。”

紫芝當然不會忘掉此事:“大姐姐,你聽我說。”她向前爬兩步:“我全告訴你。到了司馬府之後,紫蘭和我都見過丁老將軍;我回房以後……”她的話說到這裡,忽然有三道寒光直直的奔紫萱飛來。

晉親王和水慕霞同時出手才把三道箭矢攔下,可見這三支箭是真得想要取紫萱的性命;在他們攔下飛箭之後,又一道寒光後發而先至,所取卻是紫芝的咽喉。

水慕霞去攔飛箭,晉親王卻縱起追向發寒光的地方:今天晚上大內皇宮中,哪裡來得這麼多的刺客?寒光就在太皇太后宮外的一棵大樹上,如果不是箭矢還真難以傷人。

晉親王的輕功極好,比那飛射的箭矢也就慢上那麼一點兒,大樹上的刺客根本沒有來得及收拾傢伙走人,還伏在大樹上手裡握着弓弩。

“你走不脫了。”晉親王聲音冷冷的。

刺客先射出箭來才說話:“我也沒有想走。”話音一落,他的人就直直的倒向樹下。等到晉親王把飛箭踢開後,追到樹下那刺客已經身亡。

刺客身穿宮中的侍衛的服色,搜遍全身除了那張軍中制式的弓外,什麼可疑的地方也沒有;叫來侍衛總領才知道,此人就是侍衛,而且還是個老侍衛了,家中三代單傳本人一直不曾娶妻,是某隊侍衛的頭兒。

晉親王聞言眉頭緊皺:“他的家世清白?”

“清白。他們家三代都是宮中侍衛,祖上就是從龍保駕的人。”侍衛總領在心裡直罵娘啊,怎麼也沒有想到刺客真是宮中的侍衛,這下子樂子可就大了。

晉親王點點頭:“你去向皇上說明一切吧。”他說完甩袖子走人,沒有和侍衛總領多說一句話。回到太皇太后宮中,看到水慕霞和紫萱的目光微微一搖頭,他輕輕的道:“人,死了。”

水慕霞長出一口氣:“還好,總算沒有跑掉。”

“他就是宮中侍衛,據說身家清白,世代爲宮中的侍衛。”晉親王眉頭緊皺,看到廊下額頭中箭的紫芝:“你也失手?”他的心真得沉了下去。

水慕霞的臉色也有些鐵青,他以爲紫芝死了晉親王的身手定能捉到刺客,卻不想刺客死掉了且不會查出什麼來。從來,他和晉親王就沒有遇到過如此厲害的對手。

他的眉頭一皺忽然道:“王爺,會不會就是此人?”

晉親王摸了摸下巴:“很有可能。”兩個人的目光都是一凝,他們兄弟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了危險。

紫萱看看紫芝:“那人的心思當真狠毒。”在用紫芝之時便已經安排好了要她性命的人。

紫蘭和文德看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沒有想到紫芝會這麼快死在眼前:雖然身中奇毒知道命不久矣,可是真得看到死亡時依然嚇得不輕。

紫萱輕嘆:“是我的錯……”如果她早點答應紫芝,可能紫芝就把話說完了;如果她能料到會有人殺人滅口,她應該把紫芝帶進大殿再細問。

“不關你的事兒。”水慕霞的臉色沒有放開:“那刺客是早安排好的,爲得就是滅紫芝的口;爲此,他甚至連性命也不要。”

晉親王邁步向前:“走吧,去見皇上。”該死的都死了,沒有死的也活不成了,大殿之外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們再留下來;現在,早些把事情處置完早些離開皇宮爲好。

皇帝看到晉親王一行人進來:“如何了?”已經有人把殿外發生的人事情告訴給皇帝,不過也就是眼中所見罷了。

紫萱把事情隱去一部分後如實照說,然後看向丁老將軍:“又有刺客,殺得還是知道一點內情紫芝;依臣妾看,丁家謀反之事只怕是真有其事,還請皇上詳查。”

皇上看了一眼彩羽的信與帳冊:“丁愛卿,你可有話要對朕說?”他的怒氣有些壓不住,一雙眼睛緊緊的鎖在丁老將軍的身上,恨不得現在就要把他千刀萬剮。

丁老將軍剛開口:“皇上——”

“住口”皇帝一掌擊在桌子上:“你到天牢之中給朕好好的想一想,這帳冊上的銀子都到哪裡去了;如果明天你不肯說,朕就讓人活剮了你,再抄了你的家。”

丁老將軍聽得一愣:“皇上,臣……”他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怎麼說皇帝也不應該如此待他的;謀反之罪並沒有定下來,而且皇帝真要詳查更不可能殺掉他,可是皇帝的話卻不像是說着玩兒的。

皇帝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來人。給朕把他嘴巴堵上,如果他有話要說就把他帶來見朕;有哪個把他嘴裡的東西取出來的話,就把手斬下來綁了,沒有朕的旨意,不許給他鬆綁、不許拿掉他嘴裡的東西。”

他連續兩次的強調倒讓紫萱等人心中都微微一動,謀反當然是大事兒,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公諸於衆的;可是,也不必讓丁老將軍一個字也說不了吧?皇帝倒底是怕什麼事情被丁老將說出來呢。

雖然他們很想知道,可是他們誰也不敢開口,假裝沒有聽出什麼來;就連丁老將軍的嘴巴被堵住後無法喝水吃飯的一事,也無人敢向皇帝說一句話:就算謀反一事現在只有丁老將軍一人可問。

丁老將軍不管怎麼掙扎還是被最快的堵上了嘴,綁得如同一個糉子;可是皇帝還是不滿意,直到太監總管上前把丁老將軍的雙手綁得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皇帝這才讓人把丁老將軍帶到天牢裡去。

司馬明不敢說一個字,此時的他臉色難看至極,實在是不知道丁家狐狸倒底做了什麼,能讓皇帝如此着惱。

“把丁陽給朕宣進宮,馬上,快”皇帝沒有處置司馬明,反而先讓人把丁陽召進宮中;而現在,宮門早就下了鎖,有什麼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呢?

489章 耳朵不好使

皇帝的話一出口,晉親王和水慕霞都低下了頭,兩人卻在暗中交換了一下眼神。

紫萱聽到宣丁陽進宮,察覺到皇帝口中極爲壓抑的怒氣,不自覺的看向晉親王:丁陽現在可是晉親王的家奴,如果丁陽有什麼事情晉親王會不會受牽連?她心中生出不少的擔心來,而且心中也有些警兆,事情發生到現在會不會是有人預先的安排呢?

她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對自己說不要想得太多了,就算是丁老將軍他們所爲是有人安排,可是她和晉親王等人要做什麼、什麼時候做卻不是聽從什麼人的安排。

皇帝此時召丁陽會有什麼事兒呢?她的心思又轉到這上面來,悄悄看一眼晉親王和水慕霞,看到兩人平靜的神色她才當真的放下心來;如果說有什麼危險的話,事關兩個大男人自身的安危,他們肯定不會如此沉穩的。

“時辰不早了,宮門已關朕讓人安排了住處,你們幾個先下去吧。”皇帝卻沒有讓紫萱等着丁陽來知道答案,反而直接打發晉親王等人離開;也不等晉親王幾人答話,皇帝又起身恭送太后回宮安歇。

說是皇帝有孝心,不如說他如今就是在趕人;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他的母親太后,他要問丁陽的事情,是哪個人也不要想聽到。就是因此,反而讓紫萱平空生出幾分興趣來,愈發好奇皇帝此時召丁陽來做什麼。

今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和丁陽沒有半點關係,就算是要誅丁家的九族,丁陽做爲宮奴來說已經不是丁家的人,此事同他也沒有太大的牽連;而且謀反之事是丁老將軍又不是丁陽,不問老子反而要問兒子,這是什麼道理。

晉親王和水慕霞同時對紫萱使了個眼色,施禮告退就向殿外走去;他們顯然也是不想留下來,也不想紫萱在此時開口多問什麼。

太皇太后此時也乏了:“皇帝送你母后回宮吧,哀家也真得要歇下了。”她對丁陽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因爲她自己就有不少的煩心事兒。

太后很不解的微皺眉頭,任由皇帝扶起自己來,卻打定主意要在路上問問皇帝:深夜召丁陽進宮做什麼,要知道宮門在深夜是不能開啓的;祖宗家法豈能這樣輕棄。

紫萱就留在太皇太后的宮中住下,送走皇帝和太后她看向晉親王:“不會……”

“不會。”晉親王輕輕的搖了搖頭:“丁陽雖然說是由皇上賜給了我,不過他這些日子在王府的時候並不多,我也沒有交給他差事做;丁陽嘛,其實還真得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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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慕霞微微皺眉:“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早該事發了。”他撇了撇嘴沒有再說下去,還仔細的向四周瞧了一眼。

晉親王對着紫萱安撫的一笑:“你睡吧,沒有什麼事兒。”說完他和水慕霞便轉身走了,分明是有什麼事情瞞着紫萱,這還是頭一次呢。

紫萱倒沒有着惱,想他們瞞着自己定是有原因的,可能是不應該自己知道,可能是爲了自己好;她伸個懶腰也沒有去見太皇太后自去睡了。

朱家的人死了,可是並非死在她的手上,尤其是紫芝之死不論是皇帝和太后,誰也不能怪到她頭上;她當然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

可是她想要睡個好覺,並不是自己安心就可以的,還要一些人的允可,比如皇后娘娘;就在紫萱更衣後,璞玉進來耳語:“皇后娘娘來了。”

紫萱擡頭:“你說什麼?”這個時辰皇后怎麼會來得,就算來了也要先去見太皇太后。

璞玉肯定的點頭沒有再說話,招手讓屋裡的人都退了出去,才引了兩個宮人進來;她扶着的宮人腹部有些隆起,就算是衣服肥大也難掩這一點。

紫萱看到那張笑臉,心中嘆息着跪了下去:“臣妹見過皇后娘娘,衣衫不整還請娘娘恕罪。”深更半夜的,皇帝夜召丁陽而皇后易服來夜訪自己——如果有好事纔怪。

可是,皇后要見她不要說是在宮中,就是在宮外她能避得了?紫萱除了在心中的一聲輕嘆,也就沒有再多想:倒不如想想如何應對更爲實在些。

皇后親手把紫萱扶了起來:“你不必如此多禮,自家姐妹就太見外了。起來,我們坐下說話。”她極爲親切,待紫萱從來沒有過的親近。

紫萱卻被嚇出一背的冷汗,大晚上的皇后暗訪已經不是好事,還如此禮遇於她那就是說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只是一般的不好了,很有可能是要性命的事情。

“禮不可廢,皇后娘娘。”她一面答話一面想着應對之策,猜測着皇后今天晚上來尋自己會是什麼事兒;按說,今天的事情同皇后無關的,想不透皇后如此鬼祟是爲哪般:“娘娘本就是萬金之體,如今更是容不得半點閃失,有什麼事情娘娘喚臣妹前去就是。”

皇后握住紫萱的手:“本宮也是想你了,平常要見你雖然容易,可是要說話卻並不易;宮中人多眼雜,我們姐妹多坐一會子都不知道會引出多少的事端來呢。你去或是本宮前來,還不都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但是紫萱卻無法說,只得小心侍奉着皇后坐好:“臣妹只是擔心娘娘。”她也只能答一句無關緊要的廢話了。

皇后揮手打發璞玉和自己的宮人出去,看向紫萱微笑:“本宮想起在丁家見紫萱那一次,就好像在昨兒一般,算算日子真得不短了,本宮都要做一個真正的母親了。”她把紫萱拉到身邊,強紫萱坐在自己身邊:“紫萱,本宮一直想問你,你認爲本宮如何?”

“啊?”紫萱沒有想到皇后有此一問:“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聰慧無雙、福德無雙……”揀好聽的說唄,在不知道皇后來意之前當然是不招惹她爲上。

皇后笑着搖頭:“不要給本宮說這些虛得,你就是說本宮待你如何吧?”

“恩、恩重如山。”紫萱真不想如此答,可是此時此景她不如此答要如何說?就算明知道皇后要得就是她一句。

皇后卻輕笑起來,笑得用帕子捂住了嘴巴:“本宮說過了,不要和本宮說這些虛得;紫萱,你的銳氣也被磨平了不成?本宮待你有什麼恩,本宮自己都想不出來呢,恩重如山四個字本宮還真得不能收下來。”

她說完看着紫萱:“不過是場交易各取所需罷了,說恩德就過了,本宮心裡亮堂的很。說起來本宮待你算不得好,倒也算不得差了,倒底伸過幾次手助了你幾次,是吧?”

紫萱更加摸不着頭腦了:“娘娘的救命之恩,臣妹一日不敢忘。”今天的皇后很有些不同,卻更讓紫萱心驚膽戰起來。

“朱家的人又被人利用來尋你的麻煩是不是?唉,血脈之親總是讓人無奈的,好在現在他們活着的也活不久了;”皇后話鋒一轉提起了朱家的人來:“本宮聽人說,皇上原本有意要讓朱紫芝進宮?”

紫萱的心一跳:“皇上只是處罰紫芝她入宮爲奴。”

“死的好,死的妙。”皇后輕輕的拍了拍紫萱的手:“果然就是本宮的好妹子,爲本宮除去一心腹之患;那個朱紫芝豈能讓她入宮,有紫萱你倒省了本宮不少手腳。”

紫萱的手心裡有些溼:“紫芝之死只能說是天意了……”她把事情說了說,把紫芝的死推得乾乾淨淨。

皇后拿眼看她:“還和本宮動心機?紫萱你也太小心了些,你好端端的和朱氏姐妹說得什麼話?還是在彩羽逃脫之後,不是爲了引她現身出手是爲了什麼?紫萱你當真太大膽了些,以身做餌太行險了。”

“唉,不是本宮容不得人;”皇后看着紫萱眼中全是委屈:“看看宮中有多少妃嬪?只是紫芝和旁人不同,紫萱你實在是幫了本宮的大忙。”

“是,紫芝身有重罪。”紫萱小心的應答一句,擡頭看一眼皇后卻在臉上無法看出什麼來。

皇后搖頭:“有罪?什麼叫有罪,皇上說她有罪就有罪,說她無罪就無罪了;本宮說她不同,是因爲她知道如何引得皇上動心。紫萱,你難道沒有發現紫芝今天穿得衣服有些不對勁嗎?”

“也就是我們姐妹說話,旁人本宮哪裡敢說,哪裡敢提?就是有天大的委屈,本宮也只能一個人含淚嚥了,晚上也只能一個人流淚。”皇后抓得紫萱的手有些痛:“這幾年來本宮從無對人說過,皇上他、他喜歡……”

紫萱的汗水順着她的脖子滾落下來:“臣妹倒沒有注意到紫芝有什麼不同。夜已經深了,臣妹……”她不要聽、不敢聽,只想着趕快把皇后送回去。

“皇上他喜歡清秀的男孩子,而女子要引得皇上心動便只有一個法子,你知道本宮這些年的辛酸了?”皇后的臉上沒有半點辛酸之意,連一點表情也沒有,一雙眼睛看着紫萱亮得驚人。

紫萱身子一顫揉耳朵:“臣妹近幾日上火,耳朵不太好使;夜已經深了,臣妹恭送娘娘回宮。”

皇后笑了笑,就如是一個僵硬的木頭臉要笑一樣,說不出的怪異:“要不要聽你都聽到了,紫萱;這個時候否認還有什麼用嗎?”

490章 必須是太子

紫萱擡頭看向皇后的時候,晉親王和水慕霞正伏在皇帝書房的屋頂上,透着瓦間的空隙看向屋裡。

御書房裡只有皇帝和丁陽兩人,此時的皇帝正處在爆怒之中,一腳就把剛爬起來的丁陽再次踢倒在地上;皇帝現在的樣子很有點嚇人,臉色鐵青,一張嘴巴抿得緊緊的,雙脣幾乎只餘一條線了。

丁陽自然是懼到了極點,他不明白皇帝爲什麼要把自己叫進宮來;最讓他擔心的就是皇帝自見了他後,除了賞他兩記大耳光外加幾腳外,還不曾對他說過一句話。自他認識皇帝到現在,還從來沒有見過皇帝盛怒到這種地步。

他真得不曾做過什麼啊,今天的事情是他父親和司馬明的做得,皇帝就算是怒也不會對他發作纔是;當然,他入宮的時候已經知道父親入了天牢,心情本就不好卻不想還要被皇帝劈頭就是一頓打。

皇帝可是萬金之軀啊,要打人、要殺人何勞他動手?丁陽想來想去也不知道皇帝爲什麼對自己發作。

皇帝可能是打累了,也可能是出了一部分的氣?反正他在又補上一腳後指着丁陽的鼻子開始大罵——就算是在屋頂上,以晉親王和水慕霞耳朵的靈敏能聽得清清楚楚,也可見皇帝現在的火氣依然不小。

“朕信得過你,給你軍功、給你封爵,就算你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朕也想法設法的維護你;你就是如此回報朕的?朕給你說過什麼,你是不是對朕發誓妻兒父母都不會說得?那你來告訴我,你父親帶朱紫芝進宮,朱紫芝爲什麼穿成那個樣子?!”皇帝說着更加生氣,過去又是一腳。

丁陽原本不知道皇帝在生什麼氣,如今總算明白過來連忙伏在地上:“皇上,皇上,小的真不曾對人說過一個字;朱紫芝所爲,絕對和小的、還有和小的之父無關啊,皇上。小的家中無人知道小的差事,絕無半個字的虛言欺瞞皇上。”

皇帝的眼睛瞪得更大:“你沒有說出去那朱紫芝無人指點會穿成那個樣子,不要以爲朕不知道你們父子的心思;還是你想說,你爲朕做得那點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他真想把丁陽一劍殺了:“朕當初怎麼會相信你?”他有時候真得有些懷疑,丁陽當年的機靈勁兒是怎麼有得。

晉親王和水慕霞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的離開了御書房的屋頂,回到了他們住的地方。

“怎麼辦?”水慕霞抹了一把臉:“我也擔心皇上會疑心你的,因爲丁陽所說聽上去不像是假話;雖然說爲了保命誰也不會承認,但是看他的樣子,以我的瞭解他還真得不曾對人說過纔對。”

晉親王坐下:“丁陽謀略心機不足是有得,但……”

水慕霞接口:“但是他不是傻子,這等要性命的事兒他是絕不會告訴給親人知道;就算是他的父親,他也不會說得。至於皇上的那點事兒,咳,我們既然都能早就猜到,相信猜到的、或是說注意到丁陽所爲之事的絕不會只是我們兩人而已。”

晉親王點點頭看向窗外:“事情,不會到此爲止。”

“事情不會到此爲止,”皇后看着紫萱:“皇上的事情,相信不止是本宮一個人知道;紫萱,現在皇上召丁陽入宮要問什麼,你也應該很清楚了吧?你說,皇上如果認爲你知道了,會不會認爲晉親王和水慕霞也知道了?”

紫萱看着皇后緩緩的直起腰來:“皇后娘娘深夜來訪倒底有什麼事情要吩咐,不妨直接說出來,臣妹只要能做到定當盡力。”她看了一眼外面:“您知道,如果驚動了太皇太后其實也是有着各種的不方便。”

說沒有聽到那是自欺欺人,最主要的一點是皇帝會不會相信她真得不知道?皇帝只要存了疑,她、水慕霞、晉親王等人就都有殺身之禍。

“其實人君歡喜什麼樣的人都算不得什麼大錯吧?皇帝想做什麼,有幾個人有膽子說三道四?”她以退爲進想爲自己謀條退後。

皇后一笑:“倒真是長了天大的膽子,敢和本宮如此說話。”她輕輕的彈了彈衣袖:“皇帝歡喜什麼人都可以,但是皇帝子嗣艱難,無後爲大那可是大大的不孝;紫萱你認爲太皇太后知道此事會不會默不作聲,你認爲那些皇家的壯年王爺們會不會有想法?”

“再者,現在不是前朝,皇帝此事真被人知道那可就是有損天儀,被朝臣們上摺子的話皇帝的臉往哪裡擱?紫萱,你如果認爲此事沒有什麼大不了得,本宮也不攔着你,你儘可以去找皇帝說一說。”

紫萱輕輕一嘆:“娘娘,時辰不早了。”

皇后放開了紫萱的肩膀:“是啊,本宮也乏了想快些回去歇着;紫萱,你還記不記得本宮原本不孕是有人用藥所致?本宮能懷上龍胎還多虧了那個墨隨風,現在本宮的身子調養的不錯,龍胎現如今也很好,老御醫說過了,本宮這次懷得是個男娃兒。”

紫萱倒不相信老御醫的話,生男還是生女倒底要生出來才能做準:“娘娘有話直說無妨,這裡只有你我二人。”她不想再和皇后繞圈子了,打開窗子說亮話爲好。

“紫萱,你是本宮的妹妹,不爲本宮多着想一二嗎?如紫芝那等的人你不容她入宮來威脅到本宮,那麼宮中的妃嬪們紫萱你也不想她們威脅到本宮吧。”皇后低着頭看向自己的肚子:“本宮有了兒子,宮中其它人也就不必再生兒育女,免得再有人生出妄念來。”

她說到這裡擡頭看向紫萱:“你說是不是,紫萱?”

紫萱聞言心中一突:“娘娘,您生得就是太子爺,還有什麼人會生出妄念來?”她真得沒有想到皇后會生出這等心思來。

皇后微笑,脣角向上揚起卻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殺意:“不生兒子的也難保沒有妄念,那生了兒子的絕對不會安安生生的。要知道,本朝真正登基爲帝的嫡出太子,嗯,到現在已經歷朝九位帝皇,只有四位是正經的嫡出。”

她看着紫萱的眼睛:“你說,會有多少人生出妄念來?如果本宮不是皇后,有了兒子以後也會爲兒子、爲自身打算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微一頓站起身來,扶着紫萱的肩膀輕輕的道:“秦妃,有身孕了。”

紫萱有些吃驚:“進位爲妃了?臣妹倒真得沒有聽說。”

“貴妃予她來說也是唾手可得,只要她生出來的是個男娃兒。”皇后拍了拍紫萱的肩膀:“本宮忘了告訴你,秦夫人、也就是秦妃的母親,她可是對你懷恨已久呢;如果秦家得勢,不肯放過的人裡絕對有你。”

“根基不深但是在京中眼下風頭一時無二的人,非紫萱你莫屬。如果秦家能把你除去,那可是大賺的生意;即不會得罪多少權貴還可以結交不少人,同時還能讓人知道秦家的厲害之處。”皇后抓起紫萱的手來微一收緊:“紫萱,你也不想看秦妃得勢吧?”

紫萱沉吟了一會兒:“皇后娘娘,事情不宜操之過急;如今雖然有御醫言之鑿鑿,但臣妹認爲還是等萬無一失之時再行非常之手段……”

“他定是個男孩兒,也只能是男孩兒。”皇后的手握得更緊了,抓得紫萱生疼生疼的卻不敢呼痛:“生下來,他絕對要是個龍子”

紫萱看着皇后眼中的那一抹厲色,終於低下頭道:“娘娘所出,定是位太子。”皇后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如果生出來的是位公主,皇后也會把她變成皇子的。

皇后點點頭:“紫萱果然最知道本宮的心意。”她看着紫萱:“相信,紫萱也會助本宮一臂之力。”

這一臂之力紫萱還真得不想助,因爲宮中妃嬪所出都是皇家人啊,要絕皇帝的後那不是自尋死路?只要是人爲的,總會被人捉到把柄,何況皇后也不是好相與得,天知道以後會不會拿此事來要脅她,嗯,說不定事敗之後皇后還會拿她來頂罪呢。

“你不用擔心,”皇后似乎看出紫萱的擔心來:“本宮自然有法子的,也不會讓一心爲本宮打算的紫萱有半分危險;還記得宮中下藥之事?事情現在還可以大有作爲,一石二鳥尤爲省力。”

“因爲本宮想要的那藥可不是九黎之藥,就是原本讓本宮無喜的藥;嗯,當然,藥要更爲霸道些才成,本宮相信紫萱定有法子的,是不是?”皇后的手撫上紫萱的頭髮:“不久,你就可以看到宮中的一出好戲。”

她當然不能一件事一件事的慢慢來,因爲她要在臨盆之前把宮中清肅乾淨;秦妃?哼,以爲得了聖寵當真可以不把自己這個皇后放在眼中了?還想生兒子,做夢去吧,冷宮裡可是早爲她備好的房間。

紫萱的身子微微一顫:“娘娘,那藥臣妹並沒有見過……”

“墨隨風知道藥性,”皇后看着紫萱的眼睛:“還是說,紫萱你一直在推脫不想助本宮和將來的太子?”

491章 您的麻煩大了

紫萱聽完皇后的話迎着皇后的目光淡淡的道:“娘娘,臣妹實在是無力相助,還請娘娘恕罪。”

丁家也算是完了,大不了就讓碧珠進天牢把丁老狐狸毒死,她馬上就遠走高飛,還怕皇后什麼?皇后再厲害也只是皇后,她不是皇帝。

皇帝能追殺紫萱幾千裡地,上唐境內讓紫萱寸步難行;可是皇后卻不成了,她的權力只在六宮之內。怕她告訴皇帝?哈,皇后自己做得就是見不得人的事兒,就算是惱羞成怒敢對皇上說什麼?

派出幾個刺客來是肯定的,但是紫萱並不怕:反正水慕霞和晉親王會走得——嗯,她有這種直覺;再說這樣的上唐有什麼好留戀的,留下來讓他們等死嗎?拉也要把他們拉走,不能讓他們留在上唐等着皇帝空出手來對付他們。

皇后聞言並沒有驚訝,顯然是料定紫萱不會那麼容易的答應助她,緩緩的坐了回去輕輕的道:“你當真不想爲本宮多盡一份心?在衆人的眼中你可是本宮的人呢,而且你不怕皇上那裡……”

紫萱後退了兩步:“我怕什麼?”她看着皇后笑了笑:“夜深了,娘娘請回吧,臣妹便不遠送了;不是臣妹不恭,而是娘娘不太方便。”

皇后的臉放了下來:“本宮既然來了,話也說了,你以爲一句不幫就可以……”

“娘娘說什麼了?”紫萱打斷了她的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上火啊,這耳朵時好時壞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聽得清楚什麼時候聽不清楚;娘娘您說過什麼,臣妹還真得沒有聽到。不如,等臣妹好了再去坤寧宮聽娘娘的訓戒。”

皇后盯着紫萱:“你好大的膽子,不幫本宮你知道後果的。”

紫萱攤手:“後果?臣妹不知道娘娘所指的後果——如果娘娘指您所說的關於丁陽的幾句話,嗯,不知道娘娘要如何向皇上說呢?娘娘不會說是您告訴臣妹的吧,嘖,真要那樣臣妹也無話可說,有娘娘相陪還有什麼可懼?”

“至於娘娘要臣妹所助之事,臣妹想娘娘也不便讓人知道的,尤其是皇上。”她看着皇后一字一字的道:“臣妹耳朵不好用,臣妹近來記性也不太好,娘娘出了這個門兒,臣妹一覺睡醒自然不會記得娘娘來過。”

皇后沒有想到紫萱會有這種無賴的法子,生氣的同時感覺紫萱的奸猾又讓她好笑:“你以爲這樣就可以逃過一劫,你不會這麼天真吧?”

紫萱看着皇后:“臣妹今天晚上沒有見過娘娘不成?那好吧,”她揚聲道:“來人,請太皇太后……”

“你”皇后馬上站了起來,盯着紫萱的眼睛惱怒到極點。

紫萱欠了欠身子:“皇后娘娘您這是想回宮了?那臣妹恭送您,不便遠送還望娘娘恕罪。”話說得恭謹,禮也行得恭謹,可是皇后清楚在朱紫萱的心中現在沒有半分對自己的恭謹。

看到皇后只是怒視着自己,紫萱擡頭看向皇后:“娘娘您還不想回宮,那是想見一見太皇太后了?”

皇后輕輕的開口,可是每個字都冰冷的很:“你對本宮如此不敬,就沒有想過明日之後會接到本宮的旨意?”

紫萱看着她,靜靜的看了半晌:“我哪裡有不敬,我又對誰不敬了?”

“朱紫萱,你連自稱都改了,當本宮是什麼?”皇后氣得真想一掌甩過去:“對本宮不敬,就是對皇上不敬,你朱紫萱不想活了,還要連累你的家人不成。”赤luo裸的威脅,但也證實皇后其實已經圖窮匕現。

紫萱笑了:“在這屋裡,我,身穿郡主服飾,還有一人只是宮人——我要對誰恭敬有加?娘娘,你現在可是宮人,不要再想着對我如何了,還是想想如何自保吧。您不想想,一會兒要如何對太皇太后解釋?”

“朱紫萱,就算是被太皇太后發現,你就能夠解釋了?”皇后沒有想到紫萱真得敢不顧一切,她以爲朱紫萱定會如原來一般無奈的聽從她的吩咐。

紫萱不以爲意:“我能不能解釋不要緊,反正太皇太后定會先要皇后你的解釋,接下來太后也會要皇后您解釋兩句,再接下來皇上也要讓皇后解釋解釋;您還是顧着自己吧,不必代**心。”

皇后看着紫萱:“你當真打定主意要和本宮爲敵?你最好是想清楚再做事,雖然幫你的人不少,但是你樹得敵也太多了些,當真還要開罪於本宮不成。”

紫萱無奈的很,她嘆氣又嘆氣的看着皇后:“娘娘,並非是我想和皇后您過不去,是您一直不讓我過得去啊;您如果肯那麼小小的擡擡手容我過得去,我豈敢對娘娘有半分不敬?頂禮膜拜還來不及呢,一日至少也要三柱香。”

她想得很清楚,幫皇后要幫到何時是個頭兒?原本皇后要她幫得還不算什麼,至少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如今卻要讓她弄藥來害得後宮妃嬪無子,還要害那有子的妃嬪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來——這種事兒有了一次後,就永遠也洗不清她手上的血了。

而皇后就算是握住了她的小辮子,絕對不會就讓她做這麼一件事就算完,接下來天知道皇后還會讓她做什麼要命的差事。事是不能善了,既然早晚也是和皇后翻臉,那晚翻臉不如早翻臉了。

皇后撫了撫自己的肚子轉過身去,開口語氣放緩了不少:“紫萱,本宮可以助你離開上唐去九黎,也可以助你讓丁家滿門抄斬,一個也不留;但是,你要幫本宮這一次,只要這一次,本宮就讓你離開上唐如何?”

紫萱當然不會上當:“娘娘可是要和我一起去向太皇太后請安?”

“你真得不肯助本宮一臂之力?”皇后轉過身來,臉上平平靜靜沒有了一絲的怒色。

紫萱看着她:“娘娘是聰明人,何必我再多說呢。”

皇后一把抓住紫萱的衣領:“你,死定了。”

紫萱輕輕的拍拍她的手:“放開我,不然我叫一聲讓人進來,衆人看到的可是宮人對我這個郡主的大不敬;繼而驚動了太皇太后,用娘娘的話來說那後果可不是玩兒的。”

“今天晚上,您是不能把我怎麼樣的。”她掙開皇后的手退後兩步整理衣裙:“現在您想走也怕不容易呢。”

皇后聞言一驚,側耳聽去果然有腳步聲傳來,她的臉色變了:如果真得被太皇太后發現她在紫萱這裡,還真得不好解釋;尤其是皇帝那麼的多疑,此事帶給她的壞處可想而知。

終日打雁的人,今日以爲十拿九穩的雁兒居然敢張口啄了她她計算的那麼清楚,卻沒有料到朱紫萱如同無賴般的行徑:我就是沒有聽到,我就是什麼也不知道,我就是不幫你——你能怎麼辦?

“郡主,太皇太后讓奴婢來問,是不是有哪個大膽的奴才對郡主不敬?還是郡主短缺了什麼東西不能入眠?”屋外傳來宮人的問話,聽得出來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之人。

皇后驚得額頭見汗,她看向紫萱眼中有了求懇之色;此時,萬萬不能讓太皇太后的人發現,母儀天下的皇后會在深夜鬼祟行事。

紫萱沒有作聲,只是拿眼看着皇后:你都想要我的性命了,我還要救你?那才當真是有病

“有個宮人……”沉默了一會兒,在屋外宮人的再次詢問下紫萱緩緩的開口,眼睛沒有離開皇后半分。

皇后自從被冊封爲後便不曾再有過如此的驚懼,就算是面對皇帝她心中也存有三分的鄙夷;生與死她以爲已經被她所掌控,只要她的一句話就能給人以極樂或是極苦,卻不想現在自己的生死會懸在紫萱的嘴上。

她輕輕的搖頭,看着紫萱緩緩的、輕輕的搖頭,示意她不要把自己在這裡的事情說出去;做爲母儀天下的女子,做爲尊貴無比的女子,她第一次懇求人對她高擡貴手。

現在她只恨自己爲什麼會孤身來犯險,做出這麼笨的事情來;朱紫萱,根本就不是人,她就是個瘋子,怎麼可能會真得被她所用?她精明瞭一輩子卻笨了這一時,就要葬送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嗎。

紫萱看着皇后:“有個宮人來見我,她的話我想太皇太后……”她還是把話說了出去,聽得屋外的璞玉及皇后的人臉色大變,不清楚屋裡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輔國郡主爲什麼要把皇后的行蹤說出來。

皇后一把握住紫萱的手:“你爲本宮遮掩,本宮就放過你一次。”

紫萱抖手把皇后輕輕的推開,看着她微微皺起眉頭來:“放過我一次?我話說完,娘娘只怕是永遠也沒有機會找我麻煩了;嗯,一勞永逸不比你放過我一次要強得多,我不喜歡身後總有人惦記着害我。”

“而且皇后之位相信很多人惦記着,尤其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定有比娘娘你更合適做皇后的人;”她輕笑着:“您說是不是?現在,是您的麻煩大了。”

看到皇后的臉色鐵青,她翻了個白眼直接開口:“太皇太后可安歇了……”

492章 貴妃

紫萱的話只問了半句,屋外的璞玉就被皇后的宮人一把抓住了手,雖然不便於開口可是那目光是極爲急切的,意思很明白:無非就是要讓璞玉趕快開口阻止紫萱,趕快想法子救皇后。在皇后的宮人看來璞玉是皇后的人,此時此刻救皇后那是義不容辭。

璞玉看着宮人的目光心裡翻騰起來,卻並沒有馬上開口,皇后是她的舊主不假,眼前的宮人也是她曾經的好姐妹,但是紫萱同樣是她的主子。

的確,皇后一直待她不錯,爲了她家中的事情還特意賞過銀子給她,算是救了她父親的命,但是紫萱待她相比皇后而言更爲親厚。

哪一個是施恩以收買人心,哪一個是真心相交視她爲姐妹,璞玉是很清楚的;可是,不管現在父母在還是不在了,當初皇后所賜的銀子的確是救了她父親的命。

她最最擔心、最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璞玉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自從她對紫萱生出感情、真心的伺候紫萱、視紫萱爲主開始,唯一擔心就是皇后和紫萱的關係,因爲她自己不知道在皇后和紫萱翻臉的時候,她怎麼做纔算是對得。

她不止一次的假設過皇后和紫萱的敵對,就是源於她對皇后和紫萱瞭解;每一次的假想都讓她一頭冷汗,感覺到時候怎麼做都是錯。眼下,事情真真的發生了,她要對皇后盡忠還恩就是對不起紫萱,反之就是對不起皇后。

璞玉的眼中都有些溼潤了,是急得,她不知道應該怎麼纔好,急得都要想哭出來。

宮人再次狠狠握璞玉的手,目光裡的催促之意很明顯,因爲等不及啊;當初皇后把璞玉打發到輔國郡主身邊就有不少的目的,而眼前這一刻就是目的之一,她不明白璞玉還在遲疑些什麼。

太皇太后的宮人沒有注意到璞玉和其身邊宮人的小動作,只是恭謹的答紫萱的話:“太皇太后已經睡下了,不過她老人家說郡主不是外人,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現在過去。”

皇后的貼身宮人聽完此話,焦急得恨不能咬璞玉一口看她能不能清醒些——這有什麼可猶豫的?但眼下她只能努力的用眼瞪過去,希望璞玉能明白她自己是誰,能記得起皇后待她的恩情。

璞玉看看宮人,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新主與舊主,對不起哪一個她都無臉再活下去;但,最大的難處就是她死又如何,到時候也無法彌補她做錯的事情、對不起待她恩重如山的任何一個主子。

她很清楚一件事情,現在雖然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但是能讓紫萱開口想要對太皇太后叫破皇后,定然是紫萱到了生死關頭;如果此時她開口救皇后就是要陷紫萱於死地,何疑於親手殺死紫萱?

可是爲了新主而不顧皇后的死活:真要讓太皇太后知道皇后扮成宮人夜訪,於皇后來說那也是極爲不利,天知道皇后會被如何處置。宮中的險惡她極爲清楚,不顧皇后的安危她也做不到。

怎麼辦?她看向緊握住自己手的宮人,滿眼裡都是掙扎與不知所措。

聰明伶俐的璞玉此時全沒有一點主意,而身邊的宮人用口型對她說:忘恩負義。看到宮人的話,璞玉的心如刀割一般,身形緩緩的跪下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她之所以爲難就是不想成爲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郡、郡主。”簡單的兩個字自璞玉的嘴巴里顫抖着吐出來,就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並不是想阻止紫萱,只是想聽聽屋裡發生了什麼。

此時屋裡的紫萱卻沒有聽到璞玉的輕喚,因爲皇后的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陷入她的肉中,生疼生疼的讓她幾乎要叫出來。

沒有叫出來不是她能忍,而是因爲皇后的話:“你倒是鐵了心,那本宮也沒有法子幫你了,明天有旨意要宣你入宮,本宮也是無力相助。”

這話就如同是晴天霹靂一般炸響在紫萱的頭上,看着皇后她都忘了馬上開口;深深的呼吸了幾次,她才道:“入宮?有事要召我入宮奏對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勞娘娘你爲**心。”

皇后笑得森然:“你自己明白的,此入宮非彼入宮,皇上的旨意要把你召入後宮封爲貴妃;也算得上是大喜事吧?”她說到這裡看向紫萱:“丁家要完蛋了,你想要去逍遙可不是那麼容易呢,皇上怕是不太願意讓你去過自己的日子。唉,天高皇帝遠的日子,哪個不想過?”

“紫萱,予我們來說逍遙日子是想也不用想得,你呢安心留下來陪本宮吧。對了,還有皇上那個秘密,相信皇上很快就會知道還有人知道;那個時候你人在宮中,不管是晉親王還是水慕霞,名份之下他們能幫你多少?你的生死就握在了皇上還有本宮的手中。”

皇后的目光變成了利刃,狠狠的撞入紫萱的眼中:“你,以爲你能威脅得了本宮?哼。”

“什麼?”紫萱下死力的盯着皇后,對皇后如同刀子的目光她完全無視了;最讓她吃驚的不是皇帝想要召她入宮爲妃的意思,而是皇帝和皇后知道她有要離開上唐的意圖——是真得確定,還是有所懷疑?

她馬上鎮定下來:“皇后的話我有幾句聽不懂呢,現在我的日子就過得不錯,這麼多年來實在是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日子,如今不叫逍遙還有什麼能稱爲逍遙呢。還有,身爲上唐的郡主爲什麼要天高皇帝遠?我又不是親王,離得皇帝遠了有什麼好處。”

“我無根無基的,萬事都要依靠皇上爲我做主,皇后你休想把我送出京城去。至於秘密;”紫萱看向皇后:“我說過了,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聽到;不過當真皇上要問起來,說不定我會想起皇后對我說過的話來,嗯,我也不打算讓皇上一定相信。”

她對着皇后眨了一下眼睛:“皇上要不要相信,會不會生疑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我,向來是個實誠人,不會說謊的。”目光不離皇后的眼睛,她咬牙:“咱們現在說說入宮的事情吧,我想皇后娘娘你欠我一個解釋。”

“一個棄婦、一名上唐的郡主,皇上親口認下的義妹,又如何能入宮爲妃?你不要欺我是商人出身不懂禮儀二字,我早已經被你們教乖了。”

皇后淡淡的道:“棄婦?歷朝歷代宮中的再嫁婦還少了,至於你是郡主一事——國書一封送到九黎,皇帝收你入宮也是爲了安九黎之心啊,還用得着本宮再多說嗎?義妹也只是皇上隨口一說,又無國書又無契證,說不是就不是嘍。”

紫萱看着她踏上一步:“是你向皇上進言的吧?”

皇后目光也不避開紫萱,更沒有否認:“所以,只有本宮能救得了你。你現在助本宮一次,本宮就救你一次,公平公道的很。”

紫萱靜靜的看着她,盯着皇后的眼睛眨也不眨,彷彿在看皇后的話值不值得相信。

屋外的璞玉再次顫聲道:“郡主,奴婢進來伺候。”半晌了屋裡沒有聲音傳出來,她依然不知道要如何做纔好,索性想要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可還有讓皇后和紫萱和好的機會。

紫萱這次聽到了,可是她想也不想的拒絕道:“你在外面侯着就好。”

皇后卻咬了咬牙:“白眼狼。”她對璞玉極爲不滿,如果不是眼下她很有可能就會讓人把璞玉拖下去打殺了——不忠的奴才要來做什麼?

紫萱看她一眼:“你現在想看血濺宮室的話,可以讓璞玉進來;只不過,到時候你更要對太皇太后好好的解釋一番了。璞玉的性命當然不值幾個錢,但是娘娘你的前程可金貴着呢,玉豈能和瓦礫一個身價。”

皇后知道此時還真不能讓璞玉添亂,於是不再理會屋外的璞玉:“你還不打發太皇太后的人走?還是說,你真得想入宮爲妃,丟下對你癡心一片的晉親王和水慕霞不顧?本宮倒是不介意你入宮,以後我們姐妹朝夕相處,倒是有很多時間可以親近。”

紫萱又踏上一步,和皇后之間幾乎要身子貼着身子了:“我打發那宮人走了之後,皇后娘娘就離開?您還要不要我助您一臂之力?”

皇后聞言一笑:“就要看紫萱你要不要認本宮這個姐姐了,生死都有門,端看紫萱你要走哪一道啊。本宮,可左右不了你紫萱的心思。”

紫萱點點頭:“我明白了。”她的話說得很輕,就如同是一聲嘆息般。

皇后聽到後終於放開了紫萱,她知道此時紫萱已經無法再反抗她半分:她是皇后,一個小小的朱紫萱怎麼可能翻出她的手掌?在上唐,她就是天。

朱紫萱從此以後只能爲她所用,成爲她的打手爲她除去所有的眼中釘,直到朱紫萱無可利用之時——那個時候也就是朱紫萱的死期。因爲,母儀天下的皇后只能是賢良的、只能是德才兼備的,所有見不得光的事情當然要有人頂罪才成。

再沒有比紫萱更合適的人了,原因很簡單:九黎。

眼下紫萱爲她所用,不管是朝中還是皇帝都要因爲九黎而給她這個皇后一兩分的面子,於她來說那就是極多的好處;而將來要除去紫萱時,也用九黎來做藉口,因爲紫萱倒底不是真正的上唐人,到時十成裡會有九成人相信她的話。

就在皇后臉上爬上了笑意,看着紫萱等着紫萱跪倒在她腳下時,紫萱開口清清楚楚的道:“皇后娘娘來了,要給太皇太后請安,你去稟於太皇太后知道吧。”

孩子終於不燒了。謝謝大家的體諒以及對紫萱的不離不棄,更新會正常起來,女人會多多加更回報大家。

493章 你要造反?!

隨着紫萱的話,屋裡屋外的人好像全部消失了,這裡只是一個空屋子,院子裡也沒有一個人,除了風以外就是花草樹木;不對,屋裡至少還有一個人的呼吸,那就是紫萱。

紫萱的呼吸平平穩穩、不急不徐,話說完後看着皇后的目光也平平靜靜的,就如同她所說的話是最爲平常不過的事情。

“皇后娘娘?”太皇太后的宮人重複了一遍,下意識的擡頭看看天空——現在都什麼時辰了,有喜的皇后怎麼可能會來這裡?而且皇后來了,也不可能不驚動人吧?而且怎麼不先去給太皇太后請安而來到輔國郡主屋裡呢。

她是個聰明人,能在宮中活下來成爲各宮娘娘貼身人都長了一副七竅玲瓏的心,所以她無意識的重複後馬上叩頭:“奴婢馬上就去回太皇太后。”她半句疑問也沒有,轉身走得就如同身後有人要追她般。

皇后的宮人腿一軟就跪坐在地上:“姐姐慢走,郡主的話還沒有說完。”她還想留下太皇太后的人,還妄想着救她的主子。

太皇太后的人頭也不回什麼也聽不到的飛快的消失在月亮門那裡;看到人已經走了,皇后的宮人知道大勢已去,回頭看到跪在地上如同木頭的璞玉,她撲過去狠狠的給了璞玉兩記耳光:“該死的奴才,當初就應該讓你死在杖下。”

“你們一家人早該死了,在生下你之前就該死了。”她掐着璞玉的胳膊、臉:“你害死娘娘了,害死我們這些人了;我鸞侍算是瞎了眼認你做姐妹,你還有臉活着嗎?還有臉活着嗎?”

璞玉如同木頭任鸞侍打她,既不還手也不躲避連個痛叫聲都沒有;就好像身上被抓出來的傷,滲出來的血都和她無關一樣。她,真得有死的心了,因爲皇后被問罪的話她的良心如何能安。

鸞侍知道自己肯定是死定了,皇后這等貴人有錯,不管會落得什麼下場,她們這些身邊人是最先倒黴的;皇后的錯就是她們的罪,因爲她們沒有好好的規勸住主子,自然就要爲主子的錯事負責任。

因此她把璞玉恨透了,在她看來就是璞玉害死她得,下手是越來越重且沒有半分顧忌;一個知道自己可能會死的人,瘋狂起來力氣是極爲驚人的。

屋裡的皇后也終於反應過來:“你是真得想入宮,真得不想活了是不是?不要以爲有九黎,皇上就會待你多好,你……”她沒有想到紫萱會完全不顧她的威脅,還是一意孤行的把她的行蹤告訴給太皇太后。

“我不這麼做,難不成等皇后你回宮之後向皇上進言,要把我弄進宮中做個貴妃?等我生個一男半女後,再把我弄死?把我的兒子封成什麼親王,等着九黎的馬家再把女孩子嫁過來爲王妃?”

“皇后,你認爲我有那麼呆那麼傻嗎?”紫萱瞧着皇后輕笑:“如果你當真已經向皇上進言,剛剛皇上在見到我的時候豈會和平常一般無二?你只是有這個心還沒有來得及說吧,嗯,不對,應該是你認爲時機不到,如果有必要的話你纔會進言的。”

“倒底,給自己弄個姐妹入宮,皇后你心裡也不會舒服吧?召我入宮爲妃,嘿,如果皇上有這樣的心思,豈會當着衆人的面兒認下我這個義妹?病急亂投醫可不是好事,很有可能就像娘娘你現在這樣把自己填進去。”

皇后的臉色一變:“你倒真是越來越聰明瞭。”的確,她還真得沒有向皇帝進言,一來紫萱入宮的困難不小,二來皇帝分明也沒有這個意思;不過,她還是有信心能說服皇帝的,只爲了九黎相信皇帝也會小小的犧牲一下。

卻不想着急之下拿來威脅紫萱卻被識破,反而讓她的處境更加的危險起來;這個朱紫萱膽子果真是不小。

如今已經驚動了太皇太后她哼了一聲:“有一件事情你料錯了,我雖然不曾向皇上進言,可是太后卻是知道此事,且也很贊成呢。你以爲能逃得了嗎?如果你能助本宮的話……”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總有人在背後惦記着謀算我。”紫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事情要一件一件的來,我都不急皇后你又何必替我着急呢?現在,您還是爲自己着急吧,再不想個藉口什麼的,你想矇混過關可不容易呢。”

她輕輕一推皇后:“我說過了,今天晚上是你的麻煩大了。”她把皇后推出門來,自己也跟了出來,入目就是鸞侍正揪着璞玉痛打。

璞玉的頭髮被撕扯得不像樣子,而且身周落了一地的黑髮,有些上面還有少許的血跡,顯然是被鸞侍揪下來得;而璞玉依然一動不動的跪在原地,任由鸞侍打罵不還手也不說話。

紫萱看到鸞侍伸手又去掐璞玉那已經滿是傷痕,到處滲着血的臉,上前一腳就把鸞侍給踢到一旁:“你好大的膽子”她把璞玉護在了身後。

皇后沒有想到紫萱還會護着璞玉:“你倒真是好心,可惜她不是你的人。璞玉,你個死奴才還不給本宮滾過來。”

紫萱看一眼皇后,一手按住了璞玉:“你不許給本郡主動”她的聲音尖利的讓璞玉嚇了一跳,擡起頭來看到紫萱的神色不自由主的跪了回去,沒有再敢動。

璞玉自打認識紫萱就沒有見過她眼下這個樣子,再加上她認爲自己侍紫萱不忠有羞愧,所以不敢反抗紫萱的話。

皇后看向紫萱:“本宮,是皇后。不要以爲驚動了太皇太后有什麼大不了得,皇后可不是那些妃嬪朝不保夕;你給本宮安份些,再敢對本宮不敬……”

紫萱看也不看她,揚手就給了鸞侍一記耳光:“我的人也敢打?哪一個給你的膽子,連我的人你也敢打。”她打得不是鸞侍,她打得分明就是皇后的臉。

皇后怒喝:“住手。”

紫萱扯着鸞侍轉身:“住手?行,住手就住手,反正我打也打了,打了也白打。”看向鸞侍她眯起眼睛來:“以後看到本郡主就滾遠些,不然見你一次就打一次。”

鸞侍可是皇后身邊的紅人兒,在宮中何曾受過這等氣?就算是貴妃娘娘見了她也要客客氣氣的,不想生生的捱了紫萱的打還要被奚落一番;她心知自己是不會有好結果,自然更不肯平白愛這等氣。

她當下跪在地上對着皇后叩頭,哀聲道:“娘娘,輔國郡主她對娘娘不敬啊。”

皇后盯着紫萱:“鸞侍,你代本宮教訓郡主。”她心知今天晚上的事情定會要了鸞侍的性命,如果想讓鸞侍死心踏地的話,當然要讓她心存感激;遂了鸞侍的心讓她安心去死,還能教訓紫萱爲她出口氣,她自然沒有不做的道理。

鸞侍聞言叩了幾個響頭緩緩的起身:“輔國郡主,不是什麼奴婢都可以白打得。”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慢慢的舉起了她的手來。

紫萱看着鸞侍走過來:“皇后,你現在自身難保還要爭這樣閒氣?當真是不像你的爲人呢。”

皇后看也不看她:“本宮是皇后,要處罰你一個郡主不過是小事一樁。”她的心思不在當前,而在太皇太后的身上——她要如何爲自己改裝夜探紫萱辯解呢?太皇太后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向皇帝解釋。

她極爲焦心,因爲想到得幾個藉口無一個好用;越是急越是想不到好點子,越是想不到好點子解眼前之局她就越急;一時間紫萱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都有些模糊起來。

鸞侍那裡卻是正得意,高高的舉着手擡高下巴道:“郡主,奴婢不但要奉旨掌你的嘴,一會兒還要撕爛那個璞玉的嘴——讓她只記得新名忘了舊名”

紫萱沒有說着話,伸手抓住鸞侍的手腕後才道:“你敢打本郡主,你還敢打皇后娘娘不成?啊,你真得敢打?”她握着鸞侍的手,狠狠的一掌抽在發呆的皇后臉上,留下了清晰的五個指印。

“鸞侍,你瘋了不成,皇后你也敢打?你還打?”紫萱也不管驚呆的鸞侍,握着她的手腕反手又是一掌打在皇后的另外一邊臉上:“你真是反了,鸞侍你再不停下來,就不要怪本郡主要發作你。”

她叫的聲音很高,手上更是快,皇后的嘴巴剛張開,鸞侍那裡剛要收手的時候,她握着鸞侍又是一掌打在了皇后的臉上;這一掌把皇后打得向旁邊跨出一步才穩住身子。

紫萱一步跟上同時大叫:“皇后娘娘小心啊。”她握着鸞侍的手在跟上皇后的身形時忽然一滑,使得鸞侍的手腕脫離她的手掌,而她卻向皇后身後閃去嘴裡還在大叫:“鸞侍,你還不住手?”

鸞侍氣得發瘋,剛開始的兩掌她都沒有反應過來,第三掌打在皇后的臉上時她大叫:“朱紫萱,你放開我”她掙開手掌後氣得那個勁兒是想也不想,揚手就打向紫萱。

只是她沒有料到紫萱會退到皇后的身後,因此她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掌,重重的、響亮的打在了皇后的臉上這次,不是紫萱拿着她手打得;這一掌,在院裡的宮人、太監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鸞侍自己一掌打在了皇后的臉上。

紫萱鬆開鸞侍、鸞侍舉掌打向紫萱、紫萱躲向皇后的身後不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快得讓人目不暇接;可是,鸞侍自己一掌打得皇后跌坐在地上,卻是如同天上的閃電般那麼刺目,使得衆多的宮人和太監都呆立在當地。

494章 心病

鸞侍不同於宮中的宮人女官們,她是皇后貼身的人,在皇后沒有進宮之前就侍侯皇后;她雖然年紀才二十五六歲,可是伺候皇后卻已經有十幾年了。這樣的主僕情誼不是任何能替代的,也不是任何人能相比的,因此鸞侍在宮中這些年來那可是當仁不讓的“紅人”。

皇后待她也的確是不同的,宮中上下的人都看在眼中,誰都猜得到鸞侍會侍奉皇后到老,誰也不曾懷疑過鸞侍對皇后的忠心。但,現在鸞侍一掌,不,是幾掌就讓人完全的改觀了——原來她對皇后也有着這麼多的不滿?

宮人和太監們雖然吃驚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喘過幾口氣後都認爲這沒有什麼不可以理解的:宮裡的主子是全天下最難伺候的主兒,不但要侍奉周全還要爲其代罪,想一想哪一個貼身的人沒有代主子捱過板子和耳光?

其中的辛酸不足以向外人道。就算主子十分的感念,就算主子有厚恩,就算主子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可是她的主子只要有對頭她就少不了排頭吃。這等委屈,又能向哪個說?

皇后跌坐在地上也是一臉的震驚,看鸞侍就如同是在看一個瘋子;如果鸞侍不瘋又豈會打了她,還打得這麼重要知道,以她現在的身子哪裡能磕着碰着一點兒?半點兒也不成啊,可是鸞侍還是把她打得坐倒在地上。

她當然知道先開始的那兩掌是紫萱打得,不過是眨了兩個眼睛就捱了兩掌,已經讓她找不到南和北在哪裡:她可是皇后宮裡能有幾個人敢打她,就算是皇帝動手也要想一想的,打了她總是名聲不太好。

可是現在,打她的人不是皇帝、不是太皇、不是太皇太后,僅僅只是個商人之女她在心中不願意相信這是真得,可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卻提醒她是真得;她想怒斥的,卻沒有想到鸞侍得了失心瘋一般,沒有被紫萱脅迫的情形下一掌打在她的臉上。

現在,她不得不懷疑剛剛那如同迅雷一般的兩掌,是不是鸞侍自己要打出來的;不然,第三掌要如何解釋?她先撫了撫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卻沒有她最爲擔心疼痛,讓她放心不少開始思索眼前的事情要如何處置。

她瞧了一眼身側不遠的紫萱:可能,是她故意牽扯鸞侍讓她不由自主的打出這一掌來?可是那一掌的力氣又怎麼解釋?

“娘娘——”鸞侍看到皇后跌坐在地上,當下就急得不輕撲過去想看看皇后如何了。

看到鸞侍的樣子,皇后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也許,是鸞侍要打朱紫萱卻不想誤傷了自己?有這種可能,不過就是有點巧;宮中的事情向來最難說,也許是她信錯了人也說不定,因此她並沒有直接開口。

“鸞侍,你真是要造反啊。”紫萱不等鸞侍抓住皇后就跨上去,老實不客氣的一腳踢開了她:“衆目睽睽之下你敢對皇后娘娘動手,就算是娘娘沒有着鳳袍,可是這院子裡十停中有九停人都識得這是我們的皇后娘娘。”

她彎下腰把皇后扶起來:“快,宣御醫”

原本宣御醫的話是鸞侍要喊的,可惜捱了紫萱的窩心腳給嚥了回去;聽到紫萱說她造反,看到皇后臉上並無痛苦之色,鸞侍急急的喊道:“娘娘,不,不是的;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是輔國郡主拿奴婢的手……”

“胡說。”紫萱喝斥了她一句,就聽到外面有人通傳:“太皇太后駕到——”紫萱等得人,終於到了。

紫萱看了一眼皇后,輕輕的道:“現在有麻煩的人是皇后娘娘你,是不是死定了我可說不好,端看娘娘你的造化了。”她把皇后放開,任由其它宮人過來扶了皇后,過去揪起了鸞侍來在她耳邊道:“你敢動我的人你就死定了。”

鸞侍心裡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但是那口氣賭得她胸口難受,雙手用力就把紫萱推開:“你敢陰我你謀算我就是謀算皇后娘娘……”

紫萱身後不遠處就是皇后,被鸞侍這一推紫萱的身子很自然的撞向皇后:此時的皇后剛剛跌了一交,雖然看上去沒有太大的事兒但是這次再撞上的話,那事兒絕對就大了。

“鸞侍你——”紫萱大怒可是止不住身形:“快,保護皇后娘娘。”她連連後退眼看就要撞在皇后身上時,終於有宮人拖開了皇后,使得紫萱自己跌坐在地上。

這一下子摔得極沉,院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如果紫萱當真撞在了皇后的身上,她腹中的孩子鐵定不保。

紫萱一面呲牙咧嘴的吸氣一面掙扎着起身:“來人,把這個謀逆的鸞侍綁了幾次三番的要害皇后娘娘,着人要仔細的問問她倒底安得什麼心。”

太皇太后也扶着宮人的手進來了,鸞侍推紫萱她是看得真切,當即也怒道:“綁了,真是反了天”看向皇后皺皺眉頭,但她還是先開口問皇后:“不要緊吧,可有傷到哪裡?”她對皇后一身的宮人打扮極爲不贊同。

皇后欠身見禮:“謝太皇太后的關心,孫媳不要緊。”

鸞侍大喊:“不,我沒有要害皇后娘娘,沒有要害皇后娘娘。娘娘,你知道奴婢的心,奴婢絕無害娘娘之心啊。”

紫萱看一眼她看向皇后:“娘娘怎麼說?”這個時候問皇后拿主意卻不是真得要由她拿主意,純粹就是在爲難皇后。

皇后還真得不相信鸞侍會害自己,可是第三掌如果不是故意的,那推朱紫萱來撞自己又如何解釋?鸞侍是個很仔細的人,不然這麼多年來豈會被倚爲左右手?眼下的事情,真得不像是鸞侍做得,可是她偏就做了出來。

現在讓她說信得過鸞侍,不止是不是要爲鸞侍脫罪的事情:如此明顯的事情,她還要維護鸞侍會讓太皇太后怎麼想,讓宮中怎麼想,最爲主要的是會讓皇帝怎麼想?但是讓她開口說出不相信鸞侍的話,那她今天晚上夜訪之事、還有以前那些不能見光之事怎麼辦?

定要封了鸞侍的嘴不能讓她胡說八道才成。

皇后左右爲難了,一句簡單的話要說出口來卻是那樣的難;如果紫萱不問她完全可以當作沒有這回事兒,只要給鸞侍幾個眼神安撫她一下,讓鸞侍能心甘情願的爲她去赴死就萬事大吉。

只是她沒有料到朱紫萱不肯這樣放過她,非要給她找麻煩不成。迎着鸞侍的目光,皇后忽然雙手捧着肚子:“痛,痛……”她雙眼一翻乾脆暈過去了。

她除了一暈之外也別無他法,也正好多些時間讓她好好的想一想應對之策:她深夜離宮,還扮了宮人以遮他人耳目,此事不說清楚皇帝肯定不會罷休的。

皇后暈了自然無法再問下去,一陣手忙腳亂後安置好皇后,御醫也就來了。

御醫給皇后請過脈後稟於太皇太后道:“娘娘身體無大礙,胎氣雖然動了些許但是不需服藥,只要不大喜大悲、不累着、不急走等幾天便會養回來。”

皇后就是皇后,她身懷有孕那可是國之大事,身體當然調理的極好;所以這一跤跌坐在地上,並沒有讓她的孩子有什麼不妥:這本是喜事,可是皇后卻恨不得自己現在胎氣動得大——只要孩子能保住,她吃些藥什麼的予眼下更好些?至少不會有人着急於追問她。

偏老天很保佑她,跌了一跤卻毫髮無傷,所以她扮宮人的事情便不得不向太皇太后解釋一二。

紫萱上前道喜:“皇后娘娘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皇后恨不得一掌把紫萱打到天邊去:“本宮是得太皇太后的福氣相佑才能母子平安;只是本宮有件事情不得不問郡主,你剛剛和鸞侍纏糾之時鸞侍本來是要打郡主的,爲什麼和郡主你的手一起落在了本宮的臉上?”

她想明白了,今天晚上之事只能全怪到紫萱的頭上,鸞侍才能忠心不變、她才能平安脫險。

“皇上駕到——”這一聲卻讓皇后的心跳了跳,皇帝能這麼快的趕過來卻無法讓她高興半分。

皇帝進來坐下後知道皇后身子無礙大爲放心,然後就問起了鸞侍毆打皇后之事:“鸞侍對皇后忠心耿耿,此事是不是另有內情?”

皇后馬上流下淚來:“打本宮的人不是鸞侍而是輔國郡主,請皇上爲本宮做主。”

皇帝宣了鸞侍進來回話,鸞侍和皇后一唱一和中倒也說得和事實八九不離十,自然也讓皇帝的臉拉長了。

“輔國郡主,你怎麼一直不開口?”太皇太后在此時問了一句。

紫萱伏在地上叩頭:“太皇太后,皇上,臣妾有什麼話可以說?臣妾去握鸞侍的手是爲阻止她、爲了救了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卻不肯相信臣妾。”

“你是爲救皇后?”皇帝的臉色沒有放開,他當然不會輕易相信紫萱的話。此事不同於其它的事情,如果紫萱真得有膽子敢掌摑皇后,他定不能容下紫萱。

紫萱擡頭看着皇帝把事情按她的道理一說,加上滿院子*人太監、還有太皇太后所看到的那一推,她的話更具有說服力:沒有什麼猜想,全是衆人眼中所見的事實。

皇帝聽完後看看皇后,又看向紫萱:“你救了皇后,皇后爲什麼還要幫那個打了她的人,而不爲你說話?”

紫萱看一眼皇后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回頭恭聲道:“皇后娘娘深夜宮人打扮來訪,臣妾客居自然要打發人稟於太皇太后知道——此事惹得皇后娘娘極爲着惱。”

鸞侍一個宮人罷了,在她的第三掌落在皇后的臉上時她便是死罪難饒;紫萱纔不會在此事糾纏,而是把兩句話就把事情引到了皇后夜訪之事上。

皇帝和太皇太后齊齊看向皇后,雖然沒有開口問一句但就是在等皇后的解釋。

皇后淚盈於眼:“皇上,輔國郡主是在污妾身;妾今日前來是受她所邀,就是相商她是不是入宮爲妃之事。輔國郡主就算是對晉親王心中有情不同意入宮,也不能如此冤枉妾身。”她把話引向紫萱入宮,就是想皇帝不要過於在意她夜訪之事;而且此時提起晉親王也是她有意的。

皇帝看看紫萱微一皺眉頭:“入宮爲妃?!”他可是從不曾想過要納紫萱爲宮妃的,自見紫萱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對她生出過這種好感來。

紫萱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又在地上叩頭:“皇上,皇后來見臣妾並不是爲入宮爲妃之事;此事臣妾現在是第一次聽皇后娘娘說,原本娘娘是說有秘事要對臣妾提,臣妾不敢、不敢做主才驚擾於太皇太后。”

秘事二字讓皇帝的眉頭一挑,他剛剛發作了丁陽還沒有想好如何處置丁陽呢,這裡皇后就夜探輔國郡主的住處:紫萱的話和皇后的話他哪一個也不相信,但是秘事卻讓他心頭原本壓下的惱意又生出不少來。

“入宮爲妃?胡鬧。”太皇太后大怒瞪向皇后:“你暈了頭還是有什麼想法,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哀家提醒你一句,到了何時也不要忘了你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這樣的話再提起就不要怪哀家請家法。”

有太皇太后在,紫萱還怕什麼入宮爲妃?

皇帝看着皇后:“朕對皇后關心的不夠啊。”此話說完他沒有再追問下去,有些事情是不必讓外臣知道的;不過他認爲皇后應該好好的敲打一番,免得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皇后?他這個皇帝說她是就是,說她不是就不是。

“鸞侍如此大膽妄爲當然要罰,”他首先要拿鸞侍開刀就是打皇后的臉:“宮裡是有規矩的地方,豈能容這等人胡爲?”

紫萱重重的叩頭:“鸞侍敢對皇后下如此重手,想要害死的應該是皇后娘娘腹中……”她擡起頭直視着皇帝:“此事不徹查怎麼可以?臣妾認爲此事應該一查到底才能確保皇后娘娘的安危。”

太皇太后連連點頭:“這話說得有道理,此事是在哀家宮中發生的,哀家就爲皇上分憂一二吧。”她其實不想攪和此事,但是紫萱的意思她不敢違背,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只能向皇上開口。

紫萱知道皇后絕不會放過她,因此纔會搶先下手:只要把鸞侍弄到手中,皇后就不敢動彈半分。

皇后的臉色大變,因爲鸞侍只能死不能活着落在她人手上

495章 恩與仇

鸞侍沒有想到自己暫時能逃得一命不是因爲皇后,而是因爲紫萱;她很清楚紫萱開口的目的是什麼,也不認爲自己暫時留得性命是可喜之事,但是此時已經沒有她說話的餘地。

她滿懷希望的看向皇后,相信她的主子能想出法子來救她。

皇后和鸞侍的目光相撞,不得不對鸞侍甩個安撫的眼神;而心中卻極爲不解太皇太后爲什麼幾次開口相助朱紫萱:相比太后而言,太皇太后不是應該更恨朱紫萱纔對嗎?

她原以爲太皇太后來了之後,利用其對朱紫萱的厭惡,事情還是有很大的轉機,但是沒有料到她再一次失算,應該恨不得朱紫萱死的太皇太后卻要借朱紫萱的手對付她這個皇后。

身爲六宮之首,她對朱紫萱的事情料錯還有情可原,但是對太皇太后的心思看不清楚,卻是不能原諒的差錯。六宮之內的人與事她不能料定先機,就是極爲危險之事,尤其像太皇太后這樣能左右她這個皇后命運的人。

“鸞侍之事還是由本宮來詳問吧,豈能煩勞太皇太后呢。”皇后深吸一口氣直接開口拒絕。既然太皇太后幫朱紫萱幫定了,那她也不必再有任何的客氣:“再說太皇太后如今靜養宮中,真要查事有各種的不便……”

太皇太后被皇帝禁了足之事她提了出來,爲得就是掃太皇太后的臉:誰讓她一個老太婆非要爲朱紫萱強出頭呢。如今的宮中,已經不再是由太皇太后說了算的時候,如果今天任由太皇太后做主,以後她也就不再是皇宮真正的女主人了。

皇帝聞言冷冷的哼了一聲:“皇后你動了胎氣也需要靜養,還有什麼比皇后腹中的皇兒更爲重要的?”此話沒有一點錯處,如果不是語氣那麼森冷,完全可以視作是皇帝對皇后的關心之語。

皇帝怎麼可能讓皇后去查鸞侍的事情,如果說皇后沒有爲鸞侍說話,那他還有可能信皇后五分。眼下他滿腦子裡只有兩個字:秘事——皇后來尋朱紫萱倒底要說什麼秘事?

他看了一眼太皇太后,想到她不能離開自己的宮門心中一動點頭道:“鸞侍的事情要勞煩皇祖母了。”

此事交給太皇太后最爲合適,因爲太皇太后不能出宮門,她就算是問出什麼事情來也不用怕;實在不行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寒光,他的皇祖母年紀不小了,老人家一覺睡不醒也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兒。

皇后聽到皇帝的話後臉色變得灰敗無比,擡起頭來想說什麼,但是看到皇帝的臉色最終沒有敢開口,反而沉默着低下了頭;現在招惹皇帝絕對是不智的,天知道皇帝如果真得惱了,會不會今天就廢了她這個皇后。

她的目光掃過太皇太后恨得牙根發癢,此時反而把紫萱忘到了腦後。

鸞侍在她看來不是落在了紫萱的手中,但是她很明白就如紫萱所說,太皇太后自有其認爲更爲合適的皇后人選;如今,鸞侍落在和她這個皇后早就有各種不和的太皇太后手中,換作她是太皇太后豈會放過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

太皇太后當然看出了皇后的恨意來,她除了有些無奈外更多的當然是生氣;皇后自入宮就與太后一起和她爲難,到了現在居然還敢對自己不敬,實屬是該死之人。

她對皇帝微微點頭應下了鸞侍的事情,心中早就打定主意這次定要讓皇后有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鸞侍沒有想到自己最終還是落在了太皇太后手中,皇帝的話就是鐵板上的釘啊;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在她心目當中無所不能的皇后,在皇帝面前就如是紙糊的老虎般。

紫萱此時當然不會再多嘴,因爲皇帝不是傻子,萬一疑心她知道了什麼秘事那就真得大事不妙;好在皇后爲了她自己的小命也不會承認把秘事說了出來,暫時她的安危還是不需要擔心的。

皇帝當然也不會想到太皇太后已經是紫萱的人,很放心的說了兩句話後就帶着皇后離開了。

看到皇后好像是毫髮無傷的離開,紫萱當然沒有遺憾——皇后要受的罪大了,皇帝肯定要好好的問一問她,越是揹着人越證明皇帝動了真怒。

皇后的麻煩這次真得不小,相信就算沒有鸞侍能威脅她,短時間內也她沒有心思來尋紫萱的麻煩。

被皇帝拉起手的皇后,連看鸞侍一眼都是悄悄的,她現在只想鸞侍能忠心耿耿的一心尋死,不會說出對她不利的任何一句話來;現在,她自顧不暇當然也顧不上鸞侍,只能是取得皇帝的信任後再來設法。

心中忐忑不安的皇后並沒有再對紫萱如何,她很清楚如果她不能讓皇帝釋疑,連皇后之位都不保;不要說是對付紫萱了,誰她也對付不了。

“皇后來找你有什麼事兒?”太皇太后已經累極,可是她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睡、也睡不着。

紫萱想了想看看空無一人的大殿輕輕的道:“她對我說了件秘事,以此來要脅我爲她做事。”她說到這裡笑了笑:“皇后娘娘認爲自己定會生個皇子,所以要讓宮中所有的人不再有孕。”

太皇太后聞言眉頭動也不動,這等事情在她的眼中算不得什麼,在宮中幾乎生活了一輩子的她見過的事情太多了:“她倒是想得美,以爲皇帝是木頭做得?上次她中毒的事情以爲皇帝不會上心嗎?”

“她啊,還真得不是皇后的那塊料。”她對皇后是沒有半分好感,很願意看着她倒黴,所以此事只要在鸞侍的嘴中再問出,就有皇后的好看。

紫萱的微笑不變:“皇后所說的秘事是……”她上前在太皇太后的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便退後欠身:“太皇太后早些安歇。”不理會太皇太后一臉的驚訝,她轉身輕盈的走了。

秘事嘛,當然是知道的人少才叫秘事,如果知道的人多也就無秘密可言;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太皇太后知道此事相信定會有些做爲吧?不然她就不是太皇太后了。

皇帝和皇后總要有人應對,紫萱現在要忙得事情已經不少了,而且丁家就要覆滅她認爲自己也應該好好的打算如何離開的事情,自然不想把時間和心思都浪費在皇帝和皇后的身上。

太皇太后在皇帝母子手中吃了不少的苦頭,紫萱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怎麼也要輪到太皇太后有個扳回一局的機會吧——誰輸誰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鬥成一團無暇他顧。

紫萱在睡着前臉上還有微笑,她在想:太皇太后今天晚上還睡得着嗎?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時精神極好,雖然睡得時間不長但是睡得極沉,伸個懶腰看着進來伺候的璞玉:“看來不能回府用早飯了。”完全沒有提昨天的事情,也沒有問璞玉昨天晚上是不是睡得安穩。

璞玉看看紫萱忽然跪倒在牀前:“郡主,我……”

“郡主可起了?太皇太后請郡主過去用早膳。”屋外的宮人來得真巧,應該是太皇太后一直在等紫萱醒來。

紫萱很好奇的是太皇太后如此急迫倒底是什麼事情,拉起跪下的璞玉她輕笑道:“太皇太后昨天晚上不會沒有睡吧?”她輕輕的拍拍璞玉的臉:“姐妹嘛便不需要你解釋什麼,如果你不是我的姐妹,你就是把老天說下來我也不會相信。”

她自己披上外衣:“快些,我們可不能讓太皇太后等得太久了。”

璞玉的淚水沒有留出來,在宮中久了的人總會練出幾種絕招來,比如忍淚;因爲宮中是不許宮人們隨便落淚的,尤其是不能爲她們自己的事情。

紫萱剛把衣裙穿好,晉親王和水慕霞就到了;他們並沒有來尋紫萱,而是直接去給太皇太后請安了,倒比紫萱到得還要早。

看到紫萱兩個大男人都沒有特別的表示,不過一個眼神就足以讓紫萱明白他們的擔心與關心;微笑着回視請他們放心後,她向太皇太后見禮終於坐了下來:在皇家吃頓飯當真是能累個半死的。

太皇太后的精神還不錯,看不出一夜沒有睡得勞乏來;看到紫萱後她微微一笑:“睡得還好?”她不用紫萱來答:“昨天晚上哀家便問了問鸞侍,有件小事卻是和紫萱你有關。”

她的目光在璞玉的身上一轉:“你的父母家人在幾年前就死掉了吧?唉,不然的話你早該可以出宮回家奉養父母了。”

紫萱聞言看一眼璞玉:“此事——?”

“皇后很喜歡璞玉。紫萱你怕是不知道,在宮中想找幾個可心意的人並不容易,就如哀家身邊你沒有看到所用的老人兒也只有一個嘛;說起來呢也是先祖爺的德政,宮人也是有父母尊長的人,她們的父母豈能不盼着她們承歡膝下?因此有旨意凡年二十五歲以上的宮人,只要願意就可以離宮的。”

太皇太后的心情很好:“哀家的事少用不了多少人,所以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也沒有在意;而璞玉嘛她可是個靈巧的人,皇后很倚仗豈能讓她離開?”

紫萱看一眼璞玉:“她,距二十五還遠得很。”

太皇太后淡淡的一笑:“早些沒有了牽掛才能一心當差,死心踏地的留在宮中啊。”

璞玉身子一晃雙眼一黑就軟倒在地上,她不知道這麼多年來盡心服侍、對其心懷感恩的主子,原來卻是她的滅門仇人

496章 寂寞

紫萱沒有料到太皇太后一個晚上不睡問出來的會是有關璞玉的事兒,因爲屋裡沒有其它伺候的人,紫萱起身把璞玉扶了起來。看到璞玉清醒過來,眼中流出了淚水她輕輕的一嘆:“好了,璞玉你去歇一歇。”

叫了宮人進來把璞玉扶了出去,她看向太皇太后輕輕的道:“爲什麼?”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你認爲哀家不應該說出來,還是不應該問出來?哀家可沒有其它的心思,那蠱可不是玩兒的東西,哀家比誰都清楚。”她並不忌諱晉親王和水慕霞,因爲深知他們兩個和紫萱鐵定是一夥的。

她挾了一個豆腐包到自己碗中:“今天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坤寧宮裡就有人過來尋璞玉。璞玉見了那人,此事璞玉可曾對你這個主子說?哀家知道璞玉這個丫頭不壞,就是因爲她不壞知道感恩所以纔會壞事兒。”

“哀家如今和紫萱你坐了一條船,怎麼着也想這船能走得遠一些,劃得穩一些,不會早早的因爲某個人或是某件事情而沉了下去。璞玉,有個傻勁兒,如果當真就這樣認定仇人是恩人,哀家還真擔心她會做出些什麼予你不利的事情來。”

她擡起手來讓紫萱不要說話:“哀家知道璞玉不會故意來害你,可是她左右爲難之際有多少的煩惱,那她的腦子還有平常的靈活嗎?萬一被人利用了,以爲所爲之事予你沒有害也不是不可能的。哀家在宮中這麼多年來走到現在,就憑一句話——”

“防人之心不可無。璞玉,哀家不放心她,原本是想讓你把她留在哀家的宮中,不過昨天晚上哀家在鸞侍的嘴裡問出來的事情,卻讓哀家改了那個主意;如今,哀家可以放心了,璞玉還是可用的。”

紫萱真得沒有想到一大早坤寧宮就打發人來尋璞玉:“皇后無事了?”她微皺起眉頭來,真不知道是皇帝太笨還是皇后太厲害了,半個晚上就能讓皇后逃一劫豈不是要給她添更多的麻煩。

太皇太后一笑:“你不懂宮中的事情,什麼叫做無事了?依着皇后昨天晚上的所爲,她怎麼可能無事。不要說哀家和紫萱你,就算是太后也不可能放過她得,何況皇帝可不是那麼容易相信人的,皇后的苦頭還沒有真正開始吃呢。”

“就是因爲皇后的苦頭剛剛開始,所以她的人才穩不住來尋璞玉;如果皇后現在無事了,不論是她還是她的人怎麼可能來尋璞玉,她應該尋得人是你紫萱。”太皇太后輕輕的咬了一口豆腐皮包子:“味道還真是不錯,你們都嚐嚐,這東西多吃些有好處的。”

果然薑是老得辣,太皇太后的話極爲有道理,現在的皇后就是因爲有**煩她的人才慌了手腳。紫萱也挾了一個豆腐皮的包子:“鸞侍不像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呢。”

太皇太后眼皮也沒有擡:“哀家在宮裡活了這麼久,如果連個宮人的嘴巴都撬不開豈不是白活了?哀家還沒有動真格的呢,說起來哀家‘糊塗’太久了,如果再不做點事兒宮中人只怕要忘了還有哀家這麼一個人。”

“皇后這裡,紫萱你有什麼主意?”她還是沒有忘了現在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誰。

紫萱搖頭:“我管她只要她不會再來尋我的麻煩就是——您想想,我自打九黎回來多久了,可是安生日子過了有幾天?今天不是公主來尋麻煩,明天就是世家不開眼,我的護國夫人府門前就沒有清靜過。”

“宮裡的事情我不懂、更和我無關,全由太皇太后您做主就是。”她摸了摸下巴:“倒是太后那裡,您可要小心一些呢;皇后此事牽扯太大,相信太后不會眼看着好處全落在您手上吧。”

太皇太后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最怕得就是紫萱對宮中的事、皇家的人有興趣,如今這個樣子是最好的;她說笑了兩句不再提鸞侍,只是不自禁的多瞧了幾眼水慕霞。

晉親王和水慕霞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用過早膳就和紫萱一起告退;太皇太后沒有多留他們,提醒紫萱要小些皇后的孃家魏國公府的人,便着人送了他們出來。

水慕霞嘆氣:“我去太后那裡走走。”他和晉親王也沒有料到多半個晚上,紫萱就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宮裡和我們八字相剋,紫萱你和王爺還是早些回府吧。”

晉親王點點頭:“你一切小心。”他引着紫萱轉過幾個宮院後行到御花園的僻靜處,爲得只是不想再遇上人羅嗦。

紫萱和晉親王踏在林蔭路上,聽着樹葉的沙沙作響兩個同時感到心中一輕,忍不住相視一笑。

“如果再有幾隻鳥兒就好了。”一句話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說完他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紫萱看着頭頂的綠色:“沒有鳥兒這些樹太寂寞了。”

晉親王伸手拂去紫萱肩頭的樹葉:“不是樹寂寞而是你的心寂寞了。沒有鳥鳴,這裡太過靜了些而已。

“那你又爲什麼認爲這裡應該有鳥呢?”紫萱微微一愕後反問道:“不會王爺也是寂寞了吧?”最後一句只是玩笑而已,她不想和人討論她的心是不是寂寞——她真得寂寞嗎?她自己也不清楚。

晉親王看着紫萱的眼睛緩緩點頭:“你說得對,我就是寂寞;也因此而懂你的心。”他不避諱好像也不容紫萱避諱一樣:“人活着,總是需要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的人來相陪,不然一輩子的路就如同這片樹林一樣,太寂寞而少了趣味,顯得寡淡無聊,有點走不走也無所謂的意思。”

紫萱看着晉親王,忽然發現這個無論什麼時候都冷靜如冰的男人,好像有了那麼一絲的裂縫,剎那間閃現了出一股軟弱;嗯,也不能算是軟弱,紫萱也不說清楚,反正眼前的晉親王讓她的心生出幾分的憐惜來。

生於帝皇之家、貴爲親王之身,晉親王羨殺了多少世人;冷靜如冰的晉親王,武功不錯的晉親王,又讓多少仇敵膽寒?可是這樣一個男人的心卻是寂寞的,而做爲晉親王他也不會向人說起他心底的渴望吧。

什麼親王、什麼皇家,晉親王也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而已。

晉親王的話卻也讓紫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安慰嗎?可是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能解去晉親王心頭的寂寞;再想到晉親王說到她的話,依她離奇的經歷她在上唐是個異客,自有那麼一份寂寞是無法向人訴說的:她和晉親王還真得有那麼一些相似之處。

因此她懂了晉親王的寂寞,就如同晉親王懂了她的寂寞。

晉親王看着紫萱,伸出大手拉起紫萱的小手來:“不用說什麼,這樣陪着我走一走就好像是這林子裡來了鳥兒。”

這便是露骨的話了,也是太過露骨的舉止。予紫萱來說,牽牽手算不了什麼大事,但是晉親王的那雙眼睛卻讓她的跳了跳:此時抽出手來晉親王當然不會反對,可是——?

兩個人輕輕的向前走着,而身後的璞玉等人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消失了,偌大的林子裡靜悄悄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綠到幾乎發黑的林子,把他們兩個人的身子都染綠了,綠得那麼靜又那麼的安詳。

風吹過林子裡,居然帶來一股股的清香,綠色的清香。

紫萱感覺着那隻大手的堅實與溫暖,心底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如果當真這樣牽着手走一輩子,其實也很不錯呢。不自禁的偏過頭看向晉親王,她發現晉親王的側臉線條柔和沒有一點棱角。

晉親王感覺到紫萱的微笑偏過頭來看着紫萱:“能這樣和你一直走下去,相信寂寞不會再來找我。”

紫萱臉微一紅低下了頭,因爲害羞或是想起了水慕霞來?她忽然間想掙回自己的小手,但是晉親王的大手卻分明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不是很用力卻很堅決。

兩個人再次不作聲的走下去,腳步輕得就好像生怕驚醒了什麼似得;但是樹林裡只有她和他,還能驚醒誰呢?紫萱怕的是什麼,而晉親王又擔心的是什麼呢?

樹葉被風吹下一片一片,不多帶着陽光的絲絲晶瑩,飛舞在林間,就彷彿是誰的心情一般。

紫萱走着走着心慢慢的靜了下來,正想開口對晉親王說昨天晚上的事情時,就被晉親王的獨臂一下子攬進了懷中

晉親王的獨臂很用力,緊緊的環着她的腰;而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讓她不由自主的靠在其胸膛上,聽到了那渾厚而有力的心跳聲。

紫萱被小小的嚇了一跳,不過並沒有生出懼怕來,只是有點慌亂;不等她有所動作晉親王的頭滑了下來,嘴巴貼在她的耳邊,呼出的熱氣貼着她的耳朵又穿過她的頸後:紅色就沿着那熱氣蔓延開來。

“有人,不要出聲。”晉親王的聲音很輕很輕,脣就貼在紫萱的耳朵上;只不過,他的話讓紫萱自羞意中清醒過來——有人?

晉親王擁着紫萱,身子貼着大樹輕盈的升起,落在了大樹的枝椏間;自樹葉的縫隙裡看到距他們身下大樹有兩棵樹距離的地方,有兩個宮人立在那裡。

“我們娘娘說了,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皇后。”一個宮人的聲音模糊的傳過來,紫萱聽得不是很清楚要靠猜,可是晉親王聽得再清楚沒有。

497章 兼而得之

紫萱因爲模糊的聽到皇后兩個字,所以努力的支起耳朵來想聽得更爲清楚:在宮中果然僻靜之處容易碰到陰謀啊;如果不是她和晉親王想圖個清靜,決不會遇上還有想救皇后的人,當真是秦檜都有兩三相好的啊,皇后有朋友也不稀奇。

但是她卻有些心猿意馬的難以專心去聽那兩個宮人說話,因爲晉親王的脣沒有離開她的耳朵:“真是太煞風景了,這兩個宮人本王不能饒過她們。”

晉親王的自然在聽兩個宮人說些什麼,不過他的心思並不全在兩個宮人身上,那麼兩個人還值得他專注;反而是紫萱那個小小的、軟軟的、被樹葉映得淡綠愈發晶瑩的耳垂,吸引了他大半的注意力。

他現在的心情很矛盾,因爲有個問題在他看到紫萱的耳垂後,就不停在他腦中滾過來再滾過去:親一下呢,還是親一下呢,還是親一下下呢?

嗯,這樣親下去是不是有點太過輕薄了,對紫萱是不是太過不敬重了?他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反對,但是那個可愛的耳垂看上去太可口了,他真得好想好想親一下;嗯,他不能對自己說謊,他不止是想親一下還想輕輕的用牙齒咬一下下。

樹上的兩個人都心神不屬,好在晉親王倚在樹枝上立得很牢,倒不曾弄出聲響來驚動那兩個宮人;如今林子裡已經不靜了,因爲兩個人都聽到了對方如響鼓般的心跳聲。

紫萱不能推開晉親王,而且在樹上很有些危險,所以她不由自主的用兩隻胳膊環住了晉親王,讓自己能更安全一些;但是這樣做得後果就是,晉親王身上的味道卻讓她全身都不自在起來。

她只能用盡心力去注意樹下的宮人,拼了命的去想宮人話中的意思:她們娘娘又是誰,現在宮中知道皇后出事的人絕對不多,很有可能連太后都不知道呢——這位娘娘實在是神通廣大呢。

“保皇后?此事要從長計議。”右邊宮人似乎要老成的多,沉吟了半晌後開口並沒有應和左邊宮人的話。

左邊宮人好像有些急:“你回去告訴你們娘娘,現在如果皇后有什麼事兒,那皇后之位鐵定逃不過太后或是太皇太后的手心去;到時候不管是蕭家的人來做皇后,還是江家的人來做皇后,現在宮中的人都不會再有出頭之日。”

右邊的宮人想了想:“皇上不是三歲的孩子……”

“皇上是皇上,可是立後一事卻是國事,能由得了皇上自己說了算嗎?如果皇上一人能做主,那歷朝歷代的寵妃們都會成爲皇后了”左邊的宮人有些急聲音都高了三分:“此時猶豫不得,皇后定要保下來纔可以。”

紫萱倒沒有想到右邊的宮人有如此見地,宮中當真是藏龍臥虎啊;只不過,此人是哪個宮裡的人,其主子倒底是誰啊;她們開口閉口我們娘娘、你們主子的,聽了半天根本就不知道她們主子是誰。

晉親王就好像聽到紫萱心中的疑問,他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我也不識得這兩個宮人。”宮中的宮婢多了去,他一個親王從來沒有注意過哪個宮裡的宮人如何;他,向來不摻和宮中之事,而宮裡的妃嬪們也無人來尋他的晦氣,大家相安無事。

紫萱也沒有指望晉親王認出來:“可是,總要弄個明白吧?”

晉親王微笑,目光又落在紫萱的耳垂上,輕輕的抿了抿嘴壓抑住自己想要把那隻耳垂吞進嘴裡的衝動:“我們不查也會有人查得,嗯,空口無憑,一會兒我們跟上一個宮人就會知道她主子是誰了;到時候太皇太后會查得清清楚楚,我們什麼也不用擔心的。”

紫萱聞言也笑了:“其實讓水兄在合適的時機告訴太后一聲,相信宮裡這場戲能唱得更熱鬧些。”

“嗯。”晉親王輕輕的應了一聲,脣就蓋到了紫萱的耳垂上;他自己也不清楚是自己的定力不成了,還是因爲水兄兩個字給了他勇氣?

紫萱的身子一僵,人在樹上不能掙扎,而且不遠處還有兩個宮人在她也不便喊叫;就算是能喊叫她也不會叫出來得,只是猛然間被晉親王吻上耳垂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有準備。

不論是晉親王還是水慕霞待她都是彬彬有禮的,牽手已經很越禮了;她很相信兩個大男人,也很放心的做着他們的普通朋友——不管兩個大男人心裡怎麼想,她自己是這樣認定她和兩個男人之間的關係。

不管她有沒有準備,晉親王火熱的脣燙得她身子輕輕的一顫,下一刻她全身的力氣幾乎被晉親王全部抽走:晉親王把她的耳垂含進了嘴巴里

晉親王只是想親一下,他在吻上那隻可愛到可口的耳垂時,真心的只是想親一下,還是親一小下下就可以得;因爲他還不知道紫萱會不會着惱,也不想讓紫萱感覺他是在輕薄她。可是,他脣碰到了耳垂時紫萱伴着身子的一顫輕輕的嬌吟使他猛然間腦子裡空白一片。

耳垂太過可愛了,太過可口了,空白了腦子的晉親王想也沒有想就含住了那片耳垂;就如同他想像中的柔軟一樣,除了耳垂上帶着的那一粒金珠。但是冷硬的金珠並沒有減少耳垂的可口,反而讓他更爲沉醉了。

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響聲、以及樹下不遠處兩個宮人的爭執聲,此時全都消失在晉親王的耳中;他聽到的只有紫萱的呼吸聲,嗅到的也只有紫萱的體香。

就在他忘情的鬆開紫萱的耳垂,吻上了紫萱的臉就要吻上紫萱的脣時,耳邊傳來猶如風聲的細語,卻帶着很大的怒氣:“人都走了,你在做什麼?”

晉親王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先把紫萱藏到他身後看向聲音來處,發現不遠處的樹上立着水慕霞。

水慕霞一身青色的衣袍站在樹枝上隨風搖來晃去,看上去有着說不出的瀟灑俊逸;可是此時他臉上的笑意卻讓人看着很不舒服,要多假就有多假。

晉親王低頭一看,那兩個宮人果然不在了,遊目四顧發現了她們的身影,卻不是向一個方向而行:這片林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真讓兩個宮人走出林子,想要在宮中找出她們來就太難了。

宮人嘛,相同服飾的人太多了;而剛剛那兩個又是心思謹慎的人,從頭到腳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全是宮中所制。

晉親王抱着紫萱落在地上,落落大方的代紫萱理了理衣裙,擡頭看着紫萱輕輕的道:“你,生氣了?”他最爲擔心不是皇后能不能得救,而紫萱有沒有因爲他的情不自禁而生氣——這很重要,和他的性命一樣重要。

但是從來沒有動過心的晉親王卻忘了,這樣的話讓紫萱怎麼答?紫萱發現水慕霞後更爲臉紅,不知道要怎麼擺脫尷尬境地的時候,卻聽到晉親王的問話她的頭低得快要把頭埋進胸前了。

說生氣,呃,生氣剛剛爲什麼手軟腳也是軟的,是不是太過矯情了;再說晉親王爲人極爲不錯,紫萱對他也沒有惡感,說生氣的話有點太過了,頂多就是沒有準備有些無措而已。

可是讓她說不生氣那成什麼話了?所以紫萱只能低着頭不說話;她不說話自然算是不生氣吧?不然依着她的脾氣不要說是現在,剛剛在樹上也一掌打到晉親王的臉上。

但是晉親王因爲她的沉默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以爲紫萱是生了他的氣;不然向來大方、開朗、不爲世俗所拘的紫萱豈會不理睬他了呢?沒有斥罵他,一個原因可能是水慕霞在這裡,第二個原因可能就是他屢次救過紫萱,所以紫萱纔不好對他惡言相向。

他看着紫萱很認真的開口,可是一句“對不起”還沒有說出來,就被水慕霞一把抓住頭髮扯到了一旁。水慕霞和他是生死之交,什麼王爺不王爺也從來不在水慕霞的眼中,但平常水慕霞還是守幾分禮得,至少從來不曾如此粗魯的對過他。

晉親王沒有着惱,他的心思還在紫萱生了多大氣的事情上,想着此事還有沒有彌補的可能;他被水慕霞抓住,怒氣衝衝的聲音貼近了他的耳朵傳進他的腦中:“你就是這樣送紫萱回府的?”

水慕霞說完狠狠的在晉親王的頭上敲了一下子:“想什麼呢?不要以爲這樣你就贏了,我不會放手的。”

晉親王直直的看着他:“紫萱,生氣了。”

水慕霞聞言下意識的回頭看向紫萱,然後又回過頭再次狠狠的敲了一下子晉親王的頭——親王的頭可不是隨便什麼時候都能敲得,能敲的時候當然要多敲兩下,再說他也真得很惱火:居然被晉親王這個冰塊、木頭佔了先,他真想一頭撞到樹上去不活了。

“還敢說,不要再說了,再說信不信我現在就要和你決鬥分個你死還是我活。”他揮了揮拳頭威脅完晉親王:“有點精神,還有事情做呢,我的大王爺。”

他沒有再理會晉親王看向滿臉紅暈的紫萱走過去伸出手:“紫萱,那兩個宮人都走了呢,再不跟上去就要被她們走脫了。”

紫萱一臉的羞意,可是水慕霞眼中一閃而過的、沒有讓她看清楚的東西使她心抽了抽:“水兄……”

水慕霞握住她的手:“王爺去追西邊的那個,紫萱和我去跟東邊的那個。”他一拉紫萱的身子飛起,他的長臂就繞上了紫萱的腰:“宮門外的馬車見。”

他和晉親王的爲難之處是一樣的,兄弟之情和一生摯愛如何能兼而得之;他沒有答案,而晉親王同樣也沒有。

498章 明搶

晉親王在水慕霞對自己動手後並沒有還手,直到水慕霞半抱着紫萱跳上大樹時他的身形才動了動;最終他還是停下了腳步,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轉身就去跟西邊的那人了。

此時正是宮裡各處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因此沒有人注意到兩個宮人在林子裡的會面,也無人注意到兩個宮人身後有“尾巴”跟隨。

兩個宮人都是平常人,所以水慕霞和紫萱跟起來很輕鬆;一路跟在宮人的身後,在宮中轉了小半個圈子,那宮人取了些洗淨的衣物才真得要回去稟於她的主子——剛剛她在宮中轉來轉去,只是爲了不要讓人跟上她。

不能說這宮人不機靈,只能說她的運氣不好正好遇上了水慕霞;地面上是無人跟着她的,但是屋頂和大樹上她卻不知道了,所以她一路回去走得非常輕快,甚至在念念有辭的在算她的主子會賞她什麼。

紫萱看着身邊的水慕霞,那張笑臉今兒出奇的嚴肅,倒讓她生出三分的緊張來:水慕霞有沒有生氣呢?她雖然不認爲水慕霞可以生氣,但是卻一直在想水慕霞帶她一起追宮人的目的。

真要跟上兩個宮人的話,大可不必帶上她的;沒有她水慕霞會更輕鬆,而在宮中她這個郡主的身份還算好用,沒有哪一個敢明目張膽的拿她如何。

“太后那裡沒有什麼事兒吧?”紫萱不想這樣沉默下去,總感覺有些尷尬纔會沒話找話來說。

水慕霞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事。”答得真簡單,比起不喜歡說話的晉親王還惜字如金。

紫萱看了看他心裡有些犯嘀咕:“你對太后說了嗎?”

“沒有。”水慕霞沒有看紫萱一眼,照樣用兩個字答完長臂一伸就帶着紫萱飛向另外一棵樹。

紫萱認真的看了看水慕霞,然後嘆了口氣直接問道:“你,生氣了?”她想還是有什麼話直接說爲好,猜來猜去真得生出誤會來更加的不好。

水慕霞看着那宮人進了一處宮院的門,低下頭看着紫萱微微一笑:“說不生氣那我就是騙人,但生得不是你的氣。”他說到這裡挑起眉毛來:“我只是想看看紫萱你對我還有沒有一點點的感覺,如果沒有我不想三個人爲難的。”

他的目光柔和起來,但也帶着極大的無奈:“紫萱你還是沒有答案對不對?或者說,你現在對我或是對王爺,還沒有生出朋友之外的心思來。”他摸了摸下巴很認真的問紫萱:“我,長得還不錯吧?”

紫萱看他說笑起來鬆了一口氣,被他的話逗得翻了個白眼:“是,水大公子的樣貌天下無雙。”她真得確定水慕霞這人的確是有些自戀。

水慕霞依然很認真的看着她:“那你爲什麼對我沒有非份之想?難不成,你歡喜醜一些的男人,這可真是有點麻煩了;如果想更好看些還有些法子,要變得醜些老天也不一定有法子啊。”

紫萱忍不住想笑:“少臭美了。還有,我是那種只看樣貌的人嗎,你說這樣的話就該打。”她以玩笑話對之,對水慕霞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話她除了如此外,真得不知道還能如何應對。

水慕霞微微擡了擡下巴:“我和王爺都是人中之傑,論才華、論本事、論人品、論德行、論……”他啪啦啪啦說了一堆,終於在紫萱挑起左邊眉毛後他才話鋒一轉:“我們如果自居第二,天下間就無人敢居第一;如果說有什麼不如人的,也有就是長相了。”

紫萱被他的話引得想大笑,可是現在卻不能笑因而憋得臉通紅不說,身子也搖晃了幾下;水慕霞手臂一動就想把紫萱攬過來,不過心頭一動他的胳膊沒有伸出去,反而收回到身邊看着紫萱微笑不語。

果然,紫萱身子不穩很自然的伸手抓向水慕霞的衣衫,身子也就貼了過去;在樹上可不是玩兒得,紫萱剛剛因爲一時大意險些掉下去。等到她立穩身子時,擡頭就看到水慕霞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馬上明白過來忍不住又翻一個白眼給他,同時小手用力在他的胳膊上一擰。

“讓你壞。”紫萱說完不忘再給他一個白眼,不過下手還是有分寸的,知道水慕霞肯定不會看着她掉下去。

水慕霞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嘴巴也咧開了,就好像受了什麼重傷:看他的樣子,至少也是被人砍中了一刀;其實,他只不過是被紫萱擰了一下胳膊而已。

紫萱不再理會水慕霞的耍寶,看向不遠處的宮院忽然“咦”了一聲:“秦妃?”

水慕霞的大手放在了紫萱的肩頭:“你才發現?那宮院門上名晃晃的幾個大字你沒有看到?哦,你是被我玉樹臨風的樣子迷到了吧,嗯,什麼時候我去託人說媒啊,至於彩禮嘛好說,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我的東西就全是你的了。”

紫萱手肘撞在他的胸口上阻止了他繼續胡說八道:“秦妃要救皇后,還真得沒有想到呢;可是救了皇后予她有什麼好處呢,皇后可是恨不得她馬上能小產;如果皇后得救最先要對付的,依然是她腹中的孩子。”

“那就不知道了。”水慕霞聳聳肩膀:“要不,我們去問問她?”

紫萱聞言又想給他一個白眼:“你……”話沒有說完就發現水慕霞真得攬着她的腰自大樹上跳了下來,等到落地的時候她的面前就是吃驚到張大嘴巴的秦妃。

水慕霞看着秦妃笑了笑,笑得如同沒有壞心的狐狸對兔子說“我不會吃了你”;他又對着秦妃身邊那個剛剛回來不久的宮人笑了笑,這才欠了欠身子開口:“秦妃娘娘。”

秦妃看着自天而降的紫萱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看到水慕霞行禮她木然的還禮:“水公子。”然後才反應過來和紫萱見禮:“輔國郡主,您、您怎麼……”她的眼睛看向紫萱來得方向。

紫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根本就沒有打算此時和秦妃見面對質——她打得主意是讓皇宮的人鬥成一團,而不是自己披掛上陣大殺四方。

“那個,秦妃的氣色看來不錯。”這純粹就是睜眼說瞎話,因爲秦妃被紫萱和水慕霞的到來嚇得臉色發白;如果這樣的臉色算是不錯,那全天下就沒有氣色不好的人了。

紫萱說完這句話見秦妃也不開口,只能再接着說下去;可是能說什麼呢?她左看看右看看,擡頭又看了看天清了清嗓子她對秦妃道:“嗯,今天的天氣也不錯。”

秦妃被紫萱的兩句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越發猜不透紫萱此來的目的,因此心提得更高了,應對也就越發的仔細小心:“是啊,今兒的太陽很好。”

水慕霞看着那個宮人笑得如同一隻大色狼:“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宮人看看秦妃身子往後縮了縮,卻也不敢不答水慕霞的話——上唐的布衣百姓多了去,可是有幾個能出入皇宮就像在逛他家的花園?想到水慕霞背後的太后,宮人施禮回話:“奴婢春桃。”

“春桃?好名字,好名字。”水慕霞笑意越發的濃了,可是看上去卻更讓人膽戰心驚,因爲怎麼看他都是在想怎麼把人家春桃洗剝乾淨吃個痛快。

秦妃上前一步把春桃擋在了身後:“水公子,這麼好的天氣是和郡主出來走走玩玩的吧?”她最擔心的就是紫萱是衝春桃來得,所以聰明的把話題帶到水慕霞和紫萱的身上,想打發水慕霞走人。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你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在秦妃的祈盼下水慕霞側臉看一眼紫萱,回頭對着秦妃一笑,笑容能醉死七八個懷春的大姑娘:“不是。我是爲了春桃而來。”他是開門見山,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

紫萱聽到水慕霞的話,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知道如今迴避是不成了,已經和秦妃挑明怎麼也要捉到點秦妃的把柄,才能讓太后、太皇太后和皇上等人多關注秦妃一二:不然,這麻煩就要自己抗到肩上了。

她現在可以確定,水慕霞鐵定是生氣了,不然怎麼可能做出這麼不用腦子的事情來?

“不瞞秦妃娘娘,我和慕霞是一路跟在春桃的身後到這裡來;原本,我們可不知道會見到秦妃娘娘的。”紫萱豁出去了:“我們是在御花園北角的林子裡看到春桃的,有幾句話要問問春桃,娘娘不會反對吧?”

看到秦妃的脣色猛得變白,紫萱又加了一句:“如果娘娘願意代春桃答幾句也可以,怎麼着有些事情也是要向娘娘請教的。”

秦妃忽然翻了臉:“皇宮內院,郡主和水公子如此擅闖已經是錯,如今還胡言亂語的驚嚇於我,實在不知郡主是何用意;我身懷龍胎受不得這個,你們如果還不走就不怪我叫人請你們走了。”

她也沒有想到春桃會被這麼兩個要命的人跟上,如今當然是先打發他們然後再想法子處置春桃——說不定只能對不住春桃了,到時候多給她家裡幾百兩銀子安家也就是了。

死無對證之下,她還身懷龍胎哪個還能把她如何?到時候她只要咬死了,倒黴的人就是朱紫萱和水慕霞。

水慕霞看着秦妃一笑:“驚擾之處秦妃娘娘多多見諒。娘娘你也知道我身邊連個知心貼心的人也沒有,今天一見春桃是驚爲天人,就求娘娘割愛如何?”他話說完,身形一轉就把春桃拉到了身邊:“謝秦妃娘娘的賞賜了。”

499章 省點事兒

水慕霞原本就沒有打算要和秦妃對質,也不是要自秦妃口中得到什麼,他就是來搶人的。

人只要搶到了手,送到應該送去的地方,一個字也不用他和紫萱說,不管是太后還是太皇太后都知道要如何做;和秦妃理論?他可是很明白宮中的貓膩,沒有那等閒功夫和秦妃磨牙玩兒。

秦妃驚得花容失色:“水公子,你——”她搶上前去想奪回春桃。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宮中,還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搶她的人;怎麼說她也是妃了,不要說是紫萱這樣的外命婦,在宮中有幾個人能當面強搶她的人?她原以爲朱紫萱和水慕霞是來質問她的,或者是來逼問她的,卻沒有想到她防備錯了。

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她說與不說,也不在意她承認不承認,人家一開始就不是要聽她說什麼。

看到秦妃趕過來,水慕霞拉着紫萱和春桃身形後退:“秦妃娘娘不必遠送,今日厚賞他日定要回報。”他退得快,所以還很從容的放開春桃和紫萱,對着秦妃抱了抱拳行禮。

春桃在水慕霞放開她時想逃得,可惜的是她的動作太慢,還沒有跑兩步就被水慕霞又捉住了手腕:“春桃姑娘,你這麼不給在下面子?”

“秦妃娘娘,您可要在意自己的身子;”紫萱也沒有想到水慕霞敢出手搶人,可是搶也搶了她還能說什麼?不過她可不想被秦妃惡人先告狀:“不用遠送了,好好養胎安胎纔是重要的。”

沒有了龍胎秦妃自己明白等着她的會是什麼,因此紫萱認爲秦妃不會拼命的。

秦妃當然不肯眼睜睜看着水慕霞帶着春桃走人:“來人,來人拿下他們來去見皇上,居然敢私聞宮闈、還要強擄宮人,當真是要造反了。”她說完生怕宮人太監們不夠盡心,又抱住肚子叫住:“痛,痛死本宮了,快叫御醫。”

總要把人留下來,因此她是不顧一切了。

水慕霞帶着兩個人不能再高來高去,看到宮人和太監都撲上來他笑了笑:“正好,我想多弄幾個人伺候,你們哪個看上本公子我了儘管說,本公子定會遂了你們的心。公公們,你們就不要過來了,我這人向來只歡喜女子的。”

幾個太監被他打倒在地上,而他帶着掙扎的春桃和紫萱也距宮門不遠了;就在這個時候,宮門卻被幾個太監關上了——捉拿水慕霞不可能的,但是關住他不讓他出門卻也容易。

當然了,水慕霞放下春桃帶着紫萱要走,憑這些宮人太監是攔不住得;如果他真得肯放下春桃,秦妃也不會再讓人窮追不捨。

秦妃終於鬆了一口氣:“把春桃放開。”看着紫萱她想了想放緩了口氣:“郡主,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對我生出了誤會來,一直以來我認爲我們都是不錯的朋友呢;就在前不久,我還幫過郡主,郡主還記得吧?”

“春桃只是個小宮人,郡主還是不要被人給騙了;放開春桃,我就送郡主和水公子離開好不好?以後,郡主有時間也可以常來走動,水公子有什麼事情也可以使人來知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會盡心盡力相助。”

她吸了一口氣捧着肚子看着紫萱:“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我們還是朋友。”她所指當然不僅僅是水慕霞捉了春桃的事情,還有春桃在林子裡與人見面的事情,她想讓紫萱答應她不對人言。

紫萱看着秦妃:“娘娘你叫了御醫來呢,這門不可能不開吧?我們不急着走,等一會兒就好。”

水慕霞終於厭煩了春桃的掙扎,一掌斬在她的脖子上讓她暈了過去:“如果娘娘讓人備些茶點果品,擺上幾把椅子的話,我想等上個把時辰也可以的;我們,真得不急着走,娘娘你也不必如此着急的。”

秦妃輕輕頓足:“爲什麼?”她真得不知道朱紫萱爲什麼要和自己過不去,就算她想要救皇后,可是皇后不是和朱紫萱一路的嗎。

紫萱看着秦妃:“娘娘肚子還痛不痛?這一痛可不是小事呢,相信很快滿宮之中就會有不少人知道;到時候不知道娘娘逃得了眼前的初一,是不是還能逃得他日的十五了。唉,娘娘你真要保重了。”

秦妃的臉色一變,很清楚紫萱的話不是威脅,她情急之下說了一句不應該說得話:她說肚子痛,豈不是給人口實讓人下手?她有孕之後宮中有多少隻眼睛紅了,又有多少人在動心思,如今她卻自己給人家送上了藉口。

就算到時候孩子有個萬一,朱紫萱會有麻煩可是朱紫萱的性命如何能和她腹中的胎兒相比?

“放下春桃你們離開。”她咬牙再開口,眼下還是要把春桃要回來再說。

水慕霞對着她眨了眨眼睛:“娘娘不是好客之人啊,連個座也不賜、一口茶也不讓喝,實在是讓人無法久留;既然娘娘也不願意留我們,那我們也就不留下來惹娘娘討厭。”他把春桃抓起,揚手就扔向宮院外。

幾乎就在春桃身體飛起的同時,水慕霞攬起紫萱兩個人也縱起越過宮牆落在宮院外。他剛剛和秦妃說兩句話爲得就是把春桃打暈,以便把人扔出來;不然宮人太監一擁而上,他又要護住紫萱、又要扯住春桃,還要應對那些宮人太監:最主要的是不能打殺人,也不能打傷人啊。

因此他很有些手忙腳亂,正好秦妃給了他喘口氣的機會,讓他有時間從容的把春桃打暈扔出來。

落在宮院外他一把提起春桃,拉起紫萱卻不跑,反而揚聲大叫:“救人啊,秦妃娘娘受驚了;有刺客,快救人啊。”他說着話一腳把宮門踹壞了,看到秦妃蒼白的臉色他還對其笑了笑。

秦妃大叫:“捉住他們”

水慕霞笑道:“晚了。”他的嗓門大啊,這麼一叫引來了極多的人;於是大家都看到秦妃的人在追水慕霞和紫萱,還不停的喊着讓他們把春桃放下來——這是秦妃的意思,她的人當然要盡心盡力。

紫萱看着身後那一票追他們的忍不住瞪水慕霞:“你幹嘛?”現在已經足夠亂了,不明白他爲什麼還要大喊大叫,弄得整個皇宮裡都知道了,於他們來說也沒有好處啊。

水慕霞看一眼春桃:“事情不鬧得滿宮皆知,我們如何證實此宮人就是秦妃的人?喏,現在秦妃的人就如同是尾巴一樣跟在我們身後,到時候我們把人扔給太后也好、扔給太皇太后也罷,你說還用得着我們費口舌解釋嗎?”

“如此能省我們多少力氣啊。”他笑着看紫萱:“再說跑一跑對身體好,你也算是學了不少時間的武,身子骨真得強了啊。”平常的女子現在早跑不動了,紫萱只是喘氣喘得急而已。

看一眼身後的那些人,紫萱真心不覺得現在是省事了;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爲什麼京城之中的那些人會懼水慕霞如虎啊:這人真瘋起來沒有什麼事情不敢做啊,完全不計後果。

紫萱也懶得再管身後追上來的人:“去哪裡?”驚動侍衛們,可是侍衛們追得不遠不近——按理說他們早該追上來了,看來也是認出了她和水慕霞來,明哲保身是每個人都懂的道理啊。

也是水慕霞捉的人是個宮人,如果是宮妃現在相信已經被侍衛們圍了個裡外三層都不止。

水慕霞歪了歪頭:“我還沒有想過,紫萱認爲去哪裡好?她還真沉,要不去太后那裡吧;真不知道她平常吃多少,和一頭豬一樣的沉。”

紫萱連翻白眼也沒有力氣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抗過豬?”那才真得有鬼呢不過她真跑得累了:“就去太后那裡吧。”如果有餘力她還真得希望可以去太皇太后那裡,可是太遠了,她怕自己跑不到那裡。

其實不用跑到太后那裡、也不用跑到太皇太后那裡,經水慕霞這麼一叫、再加上他們身後那長長的一串“尾巴”,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進各宮;不要說是太后了,就連太皇太后都知道了。

兩位尊貴的婦人都很頭疼,也許應該少讓紫萱這位輔國郡主進宮爲好,不然哪天把皇宮翻過來也不稀罕。同時讓她們着惱的人還有秦妃,認定她也是個不老實的:平白無故你招惹誰不成,偏要招惹朱紫萱。

沒有人招惹的時候,朱紫萱都不是個安份的,如果有人招惹她就能把天都捅破此時氣急敗壞的秦妃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兩宮太后討厭了。

不滿歸不滿,太后和太皇太后還是急急的打發人去迎紫萱和水慕霞,不想他們再在宮中鬧下去;她們都很納悶,秦妃倒底怎麼招惹到朱紫萱的。

在紫萱跑的滿頭大汗的時候,終於遇上了太后的人:“太后有旨,輔國郡主和水慕霞面陳今日之事。”

這點路對於水慕霞來說算不得什麼,頂多也就是讓他臉微微紅些;聽到太后的旨意他回頭:“喂,你們不要退後,來啊,一起去見太后;我是說真得,你們真得走不成,喏,小心你們身後那些帶刀侍衛們,他們的手中的刀劍可是不長眼的。”

500章 老鄉

侍衛們本來只是不遠不近的跟着,聽到太后的旨意後他們很明白應該做什麼;水慕霞是誰?那可是太后最喜歡的外甥,是人家不肯入朝爲官不然怎麼着也是公侯了。因此,今天倒黴的人肯定不會是水慕霞,而這些拼了老命追水慕霞的人自然就是倒大黴的。

秦妃的宮人和太監也是奉命行事,他們並不想把紫萱和水慕霞如何,也只是想把春桃搶回去罷了;如今聽到太后的旨意他們當然不敢再追了,好在此時來得只是太后宮中的人而不是太后本人,他們就是想不引人注意的溜回去告訴他們的主子秦妃:春桃啊,搶不回來了。

可是他們剛轉過身去就被水慕霞叫住了,那些雜在他們中間的侍衛忽然間生龍活虎起來,沒有一個是喘不過氣來得,身形是怎麼動得他們都沒有看清楚,人就到他們身後阻住了他們的去路。

水慕霞朝他們招手:“都追了這麼老遠,太后宮就在眼前了,你們怎麼能輕易放棄呢,是不是?”他把春桃扔給太后的人,過去抓住秦妃宮中爲首的太監就在他頭上狠狠的敲了幾下子:“爲人做事都要堅持、不放棄,不然豈能出人頭地?”

“你們真是些沒有志氣的東西,看到沒有,那就是太后的宮了,還有幾步路的事兒怎麼能放棄呢?聽我的,繼續。”他揪住太監的頭髮就走:“要有志氣,聽到沒有。”

隨着他的話那些侍衛們拍了拍自己腰間的刀:“要有志氣。”這一聲把宮人太監們嚇了一大跳,苦着臉緩緩的跟了上去——現在他們就是想不追也由不得他們了。

水慕霞這才放開太監,拍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來嘛,剛剛不是很生猛嘛,就快要追上我們了。喏,我們先走一步,你們可要追得緊一些哦。記住,不能放棄。”

他拍拍手施施然的回到紫萱身邊:“走吧。”

紫萱看看他:“你,真得沒有生我的氣?”一雙眼睛緊緊的盯在水慕霞的臉上,雖然說平常的水慕霞行事也很離譜,可是今天的水慕霞也太不靠譜了吧?

水慕霞看紫萱一眼:“我當然沒有生氣,你自哪裡看出我生氣了?我都說過了,我生氣也不是在生你的氣。”他挑起眉頭來:“我有騙過你?”

“那倒沒有。”紫萱還是不太放心的看看水慕霞,又回頭看了看那些可憐的宮人太監們。

水慕霞輕輕撫掌:“那就是了。紫萱,你不相信我的話很傷我的心呢。”他負起手來由太后的宮人引路,他走在紫萱的身側微笑着。

紫萱看不出他有傷心來,輕輕的搖了搖頭:“再不快些,要在宮裡用膳了。”

春桃此時醒了過來,因爲她是被人拖在地上走,相比起水慕霞提着她要難受多了,也因此而清醒睜開眼睛:“放開我,放開我你們好大的膽子,知道我是……”

太后的宮人看她一眼:“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應該知道我是哪個宮裡當差的。”

春桃此時看清楚了,臉色變得蒼白:“姐姐,是我錯了……”

水慕霞閃身又把太監揪住,把他前襟扯了下來一團就擲向春桃的嘴巴;當然沒有堵上春桃的嘴,可是卻把她的嘴打得生痛,讓她不敢再胡亂開口了。

“你衣衫不整,唉,這次你要倒大黴了。”水慕霞很同情的看一眼那太監,轉身就走開了。

紫萱看着春桃:“還不把自己的嘴堵上,想勞水公子親自動手不成?”

春桃看到水慕霞又對自己笑了,一把抓起那團衣襟來就塞進了嘴裡;她想活命,但也不想眼前就吃皮肉之苦。見水慕霞不再理會她才讓她放下心來,眼珠子轉了三圈卻還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自救。

她的主子現在極得皇上的寵愛,全宮上下無人能出其右;如果她的主子秦妃能來,可能太后看在皇帝的份兒,能讓秦妃把她帶回去:太后應該會相信秦妃的話。

春桃不停的張望,就是希望能看到她的主子秦妃娘娘的身影;她相信秦妃不會棄她於不顧,因爲她可是跟秦妃好多年的人,可以說是情同姐妹,而她更是幫秦妃做了不少的事情,甚至願意爲了秦妃不嫁伴她在宮中終老。

秦妃也一直待她極好的,從來不視她爲婢僕而把她當成妹妹來看待;現在,秦妃娘娘一定是在想法子救她。春桃不停的對自己說,可是直到看見太后也沒有看到她的秦妃娘娘。

紫萱和太后見過禮坐下後就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不想多說半個字;宮中的事情她不想摻和,而水慕霞已經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相信太后心中也有數兒了,要如何整治秦妃那是太后的事情。

有時候多嘴是很要命的事情,如太后這樣的人又豈會需要旁人的指點?有那個時間紫萱認爲還不如想想如何讓丁老將軍得到應有的報應,那她就可以遠遠的離開上唐、離開這些紛擾,好好的去過她平穩的日子。

太后責備的看了兩眼水慕霞:“真是胡鬧。”

水慕霞欠了欠身子:“本來也就是鬧着玩兒的;秦妃娘娘那裡平安無事,絕對不會動了胎氣的,太后放心就是。”他沒有提有關春桃的事兒,更不曾把林子裡聽來的話說出來,反而自承是鬧着玩兒的。

春桃聽得差點哭出來,有這樣鬧着玩兒的嘛,這裡可是皇宮她的小命嚇得只剩下半條了,水大公子你要玩下次找旁人成不成。

紫萱聞言看了一眼水慕霞,繼續垂下眼皮裝木頭人,是打定主意不會開口的。

太后抿了抿嘴無奈的看着水慕霞:“你啊,真得讓哀家不知道拿你怎麼辦好。”她剛嘆完氣,外面就有通傳聲:“太后娘娘,良妃娘娘求見。”

紫萱還真得不知道宮裡還有位良妃娘娘,聞言向殿門看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心發熱,熱得她把手縮在袖中蹭了蹭。

在良妃踏入殿中時,那顆早已經不知道多久不見的小石頭非常突然的出現在她的手掌中絲絲的涼意、硬硬的質感,都提醒她不是幻覺,手掌裡的確多了塊石頭。

不用去看,現在也沒有辦法去看,紫萱能確定它就是那塊小石頭,伴着她一起來到上唐就消失不見的小石頭。除了它,不會再有任何東西能突然的出現在她手中。

良妃是個很清秀的女子,長得算不上特別出衆,但是整個人有種特別的味道,很能吸引人的目光;看她的樣子倒像是個平和的人,可能這就是她不爲紫萱這樣的人所知的原因。

紫萱就看了良妃一眼,那一眼也不算是清楚了,因爲心神全部被手中的小石頭吸引;可是良妃在進入大殿之後,卻盯了紫萱一眼才向太后見禮。

“你怎麼來了?”太后看着良妃笑得很慈祥,這是在太后臉上極少見的樣子:“來人,賜坐。前幾日的燕窩可用了?”

良妃坐下後溫柔的笑道:“用了,謝謝太后的賞賜。”她把一個玉盒子拿出來遞給太后的宮人:“這是玉顏膏,太后看看合不合用。”接着她又讓人奉上一個精巧的小提盒:“有兩樣我親手做得點心,希望太后您能喜歡。”

緊緊的握着小石頭,紫萱心裡的激動是可想而知的;好不容易平靜下心情來,她擡頭就看到良妃正擺放的點心,心頭猛震她差一點站了起來,眼中霎間涌上了淚水來。

紫萱的異常沒有逃過水慕霞的眼睛去,自良妃一進殿他就發現紫萱有些神不守舍;可是他把良妃自頭看到腳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因此他猜測可能是良妃握有紫萱的什麼把柄?或是用什麼來威脅紫萱了,不然紫萱怎麼一副見鬼的神色。

就是猜想良妃可能不利於紫萱,水慕霞看向良妃的目光很不友善;他對良妃所知也不多,此人不是上唐人,是外蠻小邦的公主和親而來;不過性子良善到軟弱可欺,所以在宮中自得了妃的位份後就再無寸進,一直不得皇帝的歡心。

有個公主的身份在、再加上她性子良善不與人交惡,膽小畏事和宮妃們幾乎無交往,倒也落得一個平安;如果不是她在雨中狂奔被雷劈到,太后和皇帝還真得要把她忘掉了。

良妃也感覺到了水慕霞的不善,回頭看了水慕霞一眼後微微皺眉頭就轉過身去,沒有再理會他;倒是對紫萱,她不時的偷偷看上兩眼。

讓紫萱激動的點心是以爲再也見不到的蛋糕,那是不是說良妃也不是上唐的人?她真得很想現在就捉住良妃問個明白,可是也知道不能造次才強壓下心頭的激動。

“有個宮人今日遍尋不獲,妾盤問之下感覺她有些事情相瞞;宮中之事妾無權過問,便把人帶來交給太后。”良妃擺手就有太監把一個宮人帶了上來——居然就是和春桃見面的那個人宮人。

難道,這個良妃和秦妃是一樣的人?紫萱看着良妃心裡已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了:好不容易能在上唐這個鬼地方遇到一個“老鄉”,老天,能不能不要讓她是個壞人啊。

501章 吃醋

太后聞言看向那個宮人:“良妃你宮中的事情自有你做主,實在不必把宮人交給哀家的。”她是太后不是管家,如果不是良妃這些日子很善體人意得她歡心的話,她的臉當場就要放下來了。

宮中的妃嬪們很多,不論是皇后還是太后都不可能事事過問,如良妃所說的事情便屬於良妃自己的事情,哪裡能勞動她這個太后呢。良妃,終究還是不太懂規矩,也可能是近來待她太好了些——太后這樣想着,已經想要讓良妃重新知道什麼叫做尊卑,不能恃寵而驕。

良妃連忙欠身:“妾雖然不太懂得進退但是孝心還是有得,豈能拿不要緊的事情來煩太后?妾能打理的事情絕不會來勞動太后的,只是此事妾不便做主,因爲牽涉到了宮中其它姐妹,妾想來想去才決定把此事稟於太后知道。”

紫萱對良妃和太后的對答並沒有興趣,因爲她在看到良妃的宮人時已經猜到良妃會說什麼;聽良妃說話就知道她是個聰明人,更加爲良妃是不是壞人而苦惱的她,忽然看到良妃轉過頭來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良妃好像是笑了笑又好像沒有笑,看上去好像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但是紫萱知道良妃絕不會無緣無故的看她一眼;那一眼裡好像有些什麼東西。

紫萱在看到蛋糕的霎間,想到就是他鄉遇故知;她在上唐這個地方,就算是有晉親王和水慕霞以及雪蓮等人,可是心中依然是孤寂的:她很清楚她和這裡的人不一樣,而思念家鄉的心情也無法向任何人言及。

猜想良妃可能並不是上唐人,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終於有了伴、終於不再孤獨;在這個茫茫世界,她終於有個擁有共同秘密的人。

可是就在良妃看過來的那一眼,卻讓紫萱後背出了一層虛汗;就好像良妃已經看穿了她般: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問題在於良妃的目光裡辯不出善惡來。

紫萱手心的熱度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小石頭的涼意而漸漸的消散,但是那塊小石頭依然還在,依着它神出鬼沒的本事而言,好像這次它沒有要消失的意思了?紫萱不能很確定,但是不能總握着小石頭,便兩手交叉時把小石頭先放到了袖袋中。

她如此做就是因爲良妃的那一眼,心中生出的那一絲絲的危險,讓她把小石頭放下而不再是握在手中;小石頭如果在袖袋中消失也很正常,反正它的出現與消失從來不受紫萱的控制。

現在紫萱只是在想良妃爲什麼會有了然的目光看自己,如果不是蛋糕她不會猜到良妃不是上唐這個時代的人;可是她只是坐在這裡,良妃憑什麼看穿了自己?她細細的回想自己曾做過的事情,一件事情讓她心顫了顫。

她編過的摺子戲、還有給說書先生們的故事也許上唐的人不會想什麼,可是隻要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就會自那些戲、故事中看出什麼來。她在上唐醒過來後,行事雖然看上去張狂但是不能不說小心謹慎的,生怕被人當成妖怪捉住火烤了她。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裡能遇上老鄉,所以當初在氣頭上寫故事什麼的時候,不曾想過因此會被人認出來。可是事情就是這麼巧,真得就是因爲那戲、那故事她被人識破了來歷。

就如同良妃的那塊蛋糕;只是不知道良妃在來得時候知道不知道她也在太后宮中,如果不知道帶獻上蛋糕那是無心之舉,如果知道或是猜到她會在太后這裡的話,那良妃此舉又是什麼意思?擺明身份?不太可能吧,防人之心不可無啊——紫萱終於又記起了這句老話。

太后已經問過良妃牽扯到哪個宮中妃嬪了,聽到良妃輕輕的吐出秦妃來時,她的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看水慕霞:事情是不是太巧了些?她不是年青的妃嬪們,所以很多的心思到了她面前都如清水中的魚兒。

她的食指和拇指無意識的搓了搓:良妃,也不甘心寂寞了?

“良妃,正巧秦妃那裡的宮人在哀家這裡不少;”太后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水慕霞,責怪他在宮中胡亂行事:“哀家還沒有來得及問是什麼事兒,要不良妃你先給哀家說道說道。”

水慕霞眼皮都沒有動,也沒有一點兒愧疚之意:“宮裡太安靜了,連個鳥叫聲都稀少,偶爾熱鬧一下才能讓大家長長精神嘛。說起來,太后應該賞我。”他沒有理會太后和良妃的話,只管說自己的那點事兒。

太后瞪他一眼搖搖頭很有些無奈的樣子,目光落在良妃的身上自然是等她回答;就連紫萱也認爲良妃來得太巧了些,把宮人交出來暫時脫身事外並不能保長久平安,被太后所疑她以後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得。

良妃開口聲音依然是平緩的:“太后,宮人的確是在妾的宮中當差,但她的主子卻不是隻有妾一個;嗯,在她的心中真正的主子只有一個吧,卻不會是妾。”

太后看着良妃過了半晌道:“那你說給哀家聽聽。”

“妾不知道那人是誰。”良妃把話說得理直氣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或是不安;在此時一句不知道那等於是前面的話是在狡辯。

紫萱看着良妃,感覺她不是束手待斃的人,絕不可能以不知道來打發太后的質問;或者,良妃有法子讓她的宮人開口說出真正的主子來?如果那個宮人抵死不說,良妃豈不是個死局。

以良妃這麼快就到太后宮中來看,她定沒有時間好好的盤問宮人,寄希望太后能問出真相來,還真得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作一回事兒啊。

太后果然不快了:“不知道?”她最不喜歡聽得就是這麼三個字。

良妃看着太后輕輕的道:“但是有一人可以證實妾的話絕無一字是假;”她轉過身子來聲音揚起:“晉親王,您還不進來嗎?”

紫萱和水慕霞對視一眼,都是大吃一驚:晉親王的功夫是極好的,他跟在良妃宮人身後而去,又跟到太后這裡來怎麼可能會被良妃發現?良妃,她身懷功夫的話又怎麼進得了宮

晉親王自殿外緩緩踏進殿來,向太后施了一禮開口:“良妃所言是真,這個名喚星兒的宮人的確是另有主子。”他卻沒有說出那個主子是誰來,就連水慕霞都極爲不解的看過去——太不像是晉親王了。

太后沒有想到晉親王會爲良妃說話,不過她很清楚晉親王的爲人:“好幾日不見了,如果不是今天有事兒,你又打算不給哀家請個安就走?”

晉親王欠身:“昨天來給太后請安時,太后有事不在宮中。”

太后笑道:“和你玩笑兩句你卻當真了,來人賜座。”她待晉親王的親厚是滿宮之人皆知的;她看向水慕霞和紫萱,最後還是向水慕霞開口:“人好像到齊了吧,還有沒有到的人一會兒哀家打發人去請就是了;現在,你來給哀家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水慕霞聞言站了起來:“太后,草民哪裡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說起來時辰不早了,太后您不留草民吃飯的話,草民就告辭了。”

太后瞪他:“還胡鬧。”可是水慕霞只是擠眉弄眼就是不肯作答,其實事情就擺在眼前,太后想要問的話大可以讓星兒和春桃答;她如此不過是想拖水慕霞下水罷了,總由着水慕霞遊蕩不爲家族盡力,實在是讓太后心中痛惜。

如果蕭家能有水慕霞主事,皇帝能少多少煩心事兒?她這個太后當然更不會有一丁點的煩惱,能安安穩穩的享福。

“太后,草民告退了。”水慕霞是說走就走,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管太后如何處置春桃和星兒,管此事背後還會牽扯出誰來呢。

太后拿水慕霞沒有法子,只得看向紫萱;如果可能的話她是真得不想用紫萱來讓侄兒聽話:“輔國郡主,你……”

水慕霞又是一禮:“輔國郡主就是草民拖着遊園的,其它事情一概不知。”

太后生氣了:“哀家問你沒有?”實在是把水慕霞寵得無法無天了:“哀家不捨得責罰你,你便以此來和哀家胡鬧。”

水慕霞跪倒在地上:“草民知罪,請太后責罰;您說是要掌嘴還是要挨板子……”

太后看着水慕霞無奈的嘆氣:“走,走,給哀家走;都給哀家走。”她最後一句是說給紫萱聽得——當真打水慕霞?只怕打完水慕霞就會離開京城,這一去天知道要多少年纔會回來;現在的蕭家真得很需要水慕霞。

紫萱馬上行禮和水慕霞告退了,她也認爲此事不應該再摻和,反正無非就是宮妃們之間的事情,讓太后她們自己去處置吧:誰佔了上風誰會得到責罰,紫萱纔不會在乎呢。

“那個良妃怎麼回事兒?”水慕霞離開太后的宮門就問紫萱:“我感覺她對紫萱你有點不懷好意——你認識她?”他從來沒有見紫萱臉上出現那種神色,就好像見到了九泉之下的護國夫人般。

紫萱搖了搖頭:“我不認識她,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宮中有個良妃娘娘。”

水慕霞看了紫萱一眼:“良妃看你的目光,就好像你們是很相熟卻分開多年的朋友般;嗯,只是看不出她有喜悅之情來。紫萱,你有什麼不能放心的對我說呢?”

紫萱嘆了口氣:“一言難盡。慕霞,你今天怎麼了,如此大鬧皇宮皇上肯定會不高興的。”

“沒有什麼。”水慕霞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紫萱停下腳步:“你真得生氣了,是不是?”這次她不是在問幾乎是肯定了。

水慕霞搖頭看向一旁的花草:“沒有。”聲音還是悶悶的,眼睛餘光看到晉親王追了上來,他一腳把一叢開得鮮豔的花踩倒:“紫萱你真得不知道嗎,我不是生氣,我是在吃醋”

502章 成爲朋友?

紫萱被水慕霞的話弄得呆立在當場,張大嘴巴看着他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或是背過身子去什麼也不去做;她的腦子空白一片,盯着水慕霞的臉都不知道要移開能少些尷尬。

水慕霞把吃醋兩個字吐出來後就生出悔意來,但他是個灑脫的人說都說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承認:“對,我就是在吃醋。我沒有生氣,紫萱,我不可能會對你生氣的;我只是看你和王爺在一起,心裡不舒服、酸溜溜的想把王爺暴打一頓。”

紫萱的目光移到了晉親王的身上,馬上想起剛剛兩個人親密的舉止來臉上忍不住微微一紅;而晉親王並沒有看水慕霞只是靜靜的注視着紫萱,就好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等着接受懲罰一樣。

水慕霞看着晉親王再次重複道:“我就是吃醋了,不能控制自己。”大大方方的承認後,他反而更爲大膽的看向紫萱:“紫萱,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歡喜上王爺了。”

聽到水慕霞的話,紫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彎下腰咳起來;而背上同時有兩隻大手輕輕的拍着,她的心一暖也是一苦:她做錯了一件事情,做得太錯了。

晉親王瞪着水慕霞:“你吃醋?本王難道就不知道醋是酸的嗎,你那天對紫萱如此這般的時候,本王心裡也不好受。手拿開,小雞肚腸的人不要過來安慰紫萱。”

“你還有理了,上次我扯下紫萱的外裳來也不是故意的,怎麼能和今天你那麼待紫萱相比?你說,紫萱有沒有答應你什麼,有嗎?”水慕霞也不甘示弱,醋勁正足的他在氣勢上可比晉親王要大的多。

今天晉親王明顯處於弱勢,因爲他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讓紫萱消氣,而他最爲擔心的就是紫萱以後不再理睬他怎麼辦?他今天所爲真得太過造次了,有輕薄之嫌也怪不得紫萱生他的氣。

大眼瞪小眼當中,晉親王敗下陣來把目光移開看向旁邊,沒有再和水慕霞對峙。

紫萱直起腰來,先看到晉親王那雙帶着歉意與擔心的眼睛,然後就看到水慕霞滿是關心的目光;想到和晉親王那麼親密、再想到水慕霞吃醋的話,她的臉飛紅起來:“我沒有事兒。”

晉親王看着她:“對不起。”

水慕霞看看晉親王“哼”了一聲,看向紫萱:“要不要我揍他?”

紫萱看着他們兩個忽然板起臉來:“吃醋就要大鬧皇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嘛,要打王爺是不是?打啊,反正以前你們也是常常打來打去的,想起來你們好久沒有動手了,你們手癢了就打唄,我還真是想看看你們現在功夫有多進步”

“對不起,對不起,你要說多少聲對不起?”罵完了水慕霞她指着晉親王的鼻子教訓道:“你想讓我說什麼,啊?是說不怪你還是說要怪你”

她一跺腳對着兩個大男人喊道:“姐不幹了。你們聽好了,你們都離姐遠遠的,再敢來煩姐,姐就打得你們一頭是包。男人,哼,姐從來就不稀罕男人。”說完她轉身就走,在轉身的時候淚水涌出了眼眶。

是她的錯才讓兩個大男人心生芥蒂,讓兩個親如兄弟的好人互生猜疑;當初,她就應該明明白白、斬釘截鐵的告訴他們:姐,不歡喜你們。

水慕霞伸了伸手又縮了回來,紫萱的脾氣不好他當然知道,可是卻也沒有見她對自己這樣大叫大嚷過;就算是在丁府的時候,她那麼的厭惡自己,也還能以禮相待。

“紫萱,你去哪裡?”他其實是不放心紫萱一個人在宮中亂走;現在宮中的情形有些亂——反正就是擔心,他不在紫萱身邊就是擔心;就算他明知道紫萱不是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人,可是他還是擔心紫萱。

晉親王倒是很乾脆的拉住了紫萱,只不過水慕霞問了他便沒有再開口,一張臉難得發紅:也可能是不好意思開口?他也不放心就這樣讓紫萱獨自離開。

紫萱用力甩開晉親王的手,因爲晉親王知道她生氣不敢違拗她,堂堂武功高手就讓一個有點力氣的女子把手狠狠的甩開了;紫萱還不忘嚷一聲:“放開我,不然又要聽你說對不起了。”

水慕霞追上兩步:“你不出宮?”紫萱要走的方向錯了,要出宮不應該向回走啊。

紫萱咬牙恨恨的道:“不用你們管,我去等良妃有事兒要問問她。”她並不是惱恨晉親王和水慕霞,她是惱恨自己;而她用那麼兇狠的聲音只爲了不讓他們發現她現在落淚了。

“不要跟着我。”她放下狠話:“不然我馬上去請旨回九黎。”她飛快的跑走了。

“她,落淚了。”

水慕霞和晉親王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對視一眼後長嘆;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紫萱的背影轉過宮牆不見爲止。

“怎麼辦?”水慕霞看向晉親王,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晉親王臉上的紅色消褪的差不了:“你想什麼以爲我不知道。走吧。”他們不會放心任由紫萱一個人去做事得,在他們的看來紫萱就是個需要保護的女子;不管她是不是真得需要,他們就是這樣認定的。

水慕霞縱身而起的時候臉色鄭重起來:“王爺,那個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他說完看一眼晉親王,落在屋頂上看到紫萱的身影后他心底一鬆,可是腦中卻全被一句話給佔滿了。

晉親王也是一臉的嚴肅:“我想到了。”他也看到了紫萱,瞧着那道讓他牽腸掛肚的身影有些遲疑的道:“應該不會,只是氣話而已。”

水慕霞同樣點頭:“我也認爲不會的。”他的目光也在隨着紫萱的身影移動;可是他們的神色並沒有放鬆,眼中都帶着深思。

“她說她不歡喜男人,咳,”水慕霞落在大樹上:“可能是丁家傷她太深了,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晉親王點頭:“有這種可能。”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就如同皇帝一樣他們都想到了,可是太過難以相信,兩個人誰也不願意說出口來。

紫萱一直不曾接受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也許真得是另有原因?他們看着紫萱坐下來後,輕巧的落在亭子上坐了下來;而亭中的紫萱根本不知道亭子上面有人,她只是看着不遠處的花出神。

這個亭子是良妃回宮的必經之路,因此她纔會坐在這裡;雖然是爲良妃而來,可是她滿腦子裡想得卻和良妃沒有一點關係。

一陣飯香飄過來,紫萱肚子“咕咕”一叫才發現如今日頭已經不在當頭,稍稍偏西了。

“我就猜到郡主會在這裡等我,”良妃讓人把食盒放在亭中的石桌上,就打發人離開了:“郡主餓了吧?正好我也沒有吃呢,一起吃如何——你如果不怕我在飯菜裡下毒的話。”

紫萱坐到桌邊上:“這菜是御膳房準備的,嗯,不知道能不能嚐到娘娘拿手的好點心。”

良妃笑着打開食盒,一樣一樣擺起飯菜來:“不知道郡主喜歡哪樣點心,下次定當提前準備出來。”

紫萱忽然開口道:“你們還不過來,日頭就要偏西了,你們當真不餓?”

亭上的晉親王和水慕霞當然餓了,可是他們對視一眼極爲吃驚——紫萱怎麼會知道他們在得?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良妃把飯菜擺好了笑道:“郡主的客人好像不在呢。”沒有被紫萱的話驚到的樣子。

紫萱看她一眼:“我們打開窗子說亮話,我知道你是什麼人,我想你也猜到了我是什麼人;同在這裡能夠相遇也算是有緣了,算得上是老鄉。老鄉相見眼淚汪汪的戲碼,我是不敢奢望的,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我不會妨礙你;所以,請你也不要來打擾我。”

良妃臉上的笑容斂了去:“真得沒有想到你會這麼直來直去,我以爲要點破的話還需要你來我往的試探、交手幾個回合呢,不然萬一有個危險怎麼辦?果然不愧惡婦之名啊,直接的讓我都有些吃驚呢。”

“你怎麼就認定我和你不能成爲朋友呢?”她給自己的酒杯裡倒滿了酒:“茫茫人海之中,能真正說幾句話的也只有你和我了吧,做朋友不好非要分得這麼清楚。”

紫萱看着她:“你應該來得時間不短了吧,在宮中能活得這麼滋潤,沒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是不可能的。你經歷的事情應該不會少,而我也是九死一生拼命的掙扎才能活到現在——就因爲老鄉而相信人?是你三歲還是我三歲。”

“飯我就不吃了。你在宮中,我在宮外,我們註定走得不是同樣的路;因此,我們各自顧各自,自求多福更好些。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OK?”紫萱說着話站了起來:“真心得,我很希望我們至少不會成爲仇敵。”

良妃輕笑起來:“你不想回去?真得想留在這裡做一個古人,嫁給晉親王或是水慕霞生兒育女嗎?要知道,這裡可不是我們那裡,生個孩子都有很高的機率會生死人的。”

“唉,我不知道你怎麼樣,我卻真得受夠了;沒有電腦、沒有網絡、沒有手機,出門不要說是出租車連公交車都沒有,那馬車能把人顛得連腸子都要吐出來——好吧,這些我能忍受,可是連個抽水馬桶也沒有,我、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

503章 隔牆有耳

紫萱聽着良妃的話,想起了那個時代所有的東西淚水蓄滿了眼窩:“我無所謂的,回去與不回去也不會有人牽掛着我;倒是你,應該有家人想你吧。可惜的是,來得時候由不得我們,走得時候也不由不得我們。”

她揮了揮衣袖,很有一種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瀟灑:“良妃你想錯了一件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回去的事情,而是你能不能回去;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而我一閉眼一睜眼就到了上唐。”

“雖然你身處皇宮之中也不是安靜度日的地方,可比起我來你強多了;說不定你的運氣比我好,能找到回去的法子。”她邁步就走沒有一絲留戀,因爲良妃實在是很聰明的人,在這樣的人面前說多錯多、做多錯更多。

回去?如果回去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爲什麼還在這裡?能回去的話,她纔不會和丁府一大家的渣人置氣,早早的回去她的小屋,繼續過她朝九晚五的生活。

雖然那裡也沒有什麼親人,但就如良妃所說那裡至少是有抽水馬桶的;所以,她在丁家醒來之後,一直都在想法子回去而不是留下來。只是後來,可能是有了文昭等人的牽掛,也可能是絕望了,她已經有陣子沒有那種非要回去不可的念頭了。

良妃的話予她沒有吸引力,她並不是作勢要走;今天來見良妃就是想和她說清楚,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要來煩誰。她把眼中的淚水以袖子抹去,假裝不曾有過淚水,那個家鄉她這一生也只能在夢中回去瞧瞧了。

看到紫萱真得擡腳就走,依然不爲她的話所動,良妃微微一笑:“郡主能識破我的來歷,除了獻給太后的蛋糕外,還有就是一塊小石頭吧?”

紫萱萬萬沒有料到良妃會提起小石頭來,猛然間回頭看向良妃:“你說什麼?”那枚小石頭是她的秘密,就算和良妃來自同一個地方,她也沒有打算把小石塊的秘密告訴良妃;就如同她沒有問良妃是怎麼來得一樣——問了也是白問。

良妃以手託着下巴:“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小石頭。”她說着話自袖中摸出一塊小石頭來,不同的是她的那一枚是有紅繩在小石頭中穿過;其樣子和現在紫萱手上那枚變得瑩白的小石頭是一樣的。

“在我今天踏入太后宮中時,胸口一陣灼熱,然後就感覺到小石頭的涼意;你知道嗎,它消失了很久,我遇尋不獲,卻在今天它自己忽然就出現了。”她把玩着小石頭:“這是我祖傳的東西,到我這一代只有這麼一塊石頭了,其它的都不再姓李。”

紫萱的眼睛盯着那塊小石頭,大小和她的小石頭差不多:同時出現,難不成——?她的心一動想到了一種可能。

“你的呢?”良妃看着紫萱:“說實話,原來我一直把它當成一種紀念,因爲它根本不是玉不值錢的;卻不想帶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喜是未必了,驚是真得。拿出來看看,也許能找到回去的法子。”

她舔了舔嘴脣:“想到鮮嫩多汁的小牛排、濃濃芝士香的披薩、我最愛的烤肉……總之,那些這裡註定沒有的好吃的,我的口水就要流出來了;我這一輩子就靠美食活着,這宮裡的東西雖然不難吃,可是吃來吃去就那麼些樣子,調料都不全——連孜然都沒有,你知道有多少好吃的菜都做不出來嗎?”

紫萱看着呆呆的搖了搖頭,她還真得不知道;自她在丁家醒過來到現在,她只想着能過個平穩的日子,至於美食:飯菜味道不錯,她還真得沒有生出過其它的想法來;當然,她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就沒有吃過什麼真正的大餐,還有,她不喜歡西餐。

良妃看她搖頭急了,猛得站了起來:“我的都給你看了,你怎麼還能騙我說沒有?沒有的話,我提起小石頭來你怎麼會那麼吃驚的回身?不要騙我了,我也沒有惡意的,我只想回去、回去,回到我的小窩裡睡我的軟牀。”

亭子上面坐着的晉親王和水慕霞已經完完全全的傻掉了,紫萱和良妃說得每一個字他們都聽得清楚、每一個字也都明白,偏就是合在一起就迷糊了:她們在說什麼?還有,良妃一直要讓紫萱回去——她要把紫萱帶到哪裡去?

如果不是他們經歷的大事太多了,此時說不定早已經跳下去揪着良妃的脖子讓她說個清楚明白了。

馬桶他們當然知道,可是用馬桶抽水來做什麼,抽水馬桶應該是這個意思吧?水慕霞第一次懷疑自己真得是先生罵得傻蛋,頭一次對自己生出不自信來。

晉親王也好不到哪裡去,被什麼電腦網絡弄得頭大:網、上唐怎麼沒有了,不要說是打魚的人家就算是宮裡也有不少的網,而且什麼樣尺寸那是應有盡有啊——到秋天,皇帝帶着宮中諸人也可以看太監們打魚,就是圖一個吉利兆頭。

最讓他們注意的就是小石頭,紫萱喜歡石頭嗎?她不喜歡的吧,連玉石等物也只是出於它們能換銀子而喜歡,除此之外她對玉石沒有半點興趣。

兩個人翻身吊下去看了一眼良妃的石頭,以他們的身手當然沒有驚動到任何一個人;然後兩個人對視一眼還是糊塗的很:那真得就是枚石頭,頂多也就是如宮中鋪臺階那些白玉石,看上去有點像玉其實還不算是。

對於良妃所提到的牛排和烤肉,他們並不是很奇怪,頂多也就是有些惱怒:牛可不是隨便能殺得,何況是小牛呢?居然要吃小牛的排骨,真真是不懂農事的婦人。

說她不懂家事,那爲什麼對用馬桶來抽水念念不忘呢?抽水,應該就和水車差不多,都是用來澆田地的吧?

至於披薩嘛,他們聽不懂的東西也不是隻有這麼一種,又是吃得東西他們自動忽略過去了;他們很在意的就是紫萱會不會把自己的小石頭拿出來:認識紫萱這麼久,從來就沒有聽她說過小石頭。

還有,紫萱說是在丁家醒過來就在上唐了,那她原來在哪裡?這些話聽上去好玄啊,比那些他們聽過的鬼怪狐妖的故事還要玄上三分。

真要被人聽到良妃和紫萱的話,她們一個妖言惑衆的罪名是逃不脫得;可是聽她們說話的認真的勁兒,沒有一個人像在說謊。尤其是,紫萱在開口前還詐了他們一詐,如果他們不是遲疑了一下子,也就聽不到這些古怪的話了。

紫萱,倒底是什麼人?

想到丁家人說過,紫萱尋死前後判若兩人的話,兩個人的臉色有些發白,看到對方的臉上的血色都在往下褪;晉親王扯起嘴皮來想對水慕霞笑笑,可是笑容說不出來的怪異;而水慕霞也想讓晉親王不要想得太多,可是他的臉皮也扭曲的很可怕。

亭子裡的兩個人並不知道亭子上的兩個大男人在糾結什麼,她們互相盯着對方的眼睛,就好像在做一場角力般,誰也不敢輕易眨一下眼睛。

終於,紫萱輕輕的開口:“我是有一枚小石頭,不像你是祖傳的,也不是撿來得;我根本就沒有撿它,只是不小心踩了它一下,它就把我帶到了這裡的丁家。你,有什麼法子可以回去?”

“它在哪?”良妃急急的問道:“你的小石頭呢,它現在應該就在你的身上。”

紫萱微微皺起眉頭看着她:“你有什麼法子可以回去?”她同樣沒有答良妃的話。

良妃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

紫萱聽完後有種抓狂的感覺,終於知道爲什麼太后那麼不喜歡聽人說“不知道”三個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還說這些廢話做什麼?莫名其妙。”她真被氣得不輕,不想再理會良妃轉過身就要走人。

良妃再次坐下:“我有個猜測,你不想聽聽嗎?而且,你也不是不想回去嘛,不然你發這麼大的脾氣做什麼。”她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坐吧,吃點東西,你難道不餓?人是鐵飯是鋼……”她和晉親王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說起話就沒完沒了。

紫萱沒有再留下來:“你自己吃吧。”她說完直接就邁步走出了亭子。

她以爲良妃是個極爲聰明的人,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的剛剛的判斷有些差錯,這個良妃不折不扣是個吃貨,而且還是個極愛說話的吃貨:吃貨倒沒有什麼,可是愛說話在宮中可是大忌,早晚會吃大虧。

她不想成爲一條被殃及的池魚,所以決定以後要離良妃遠遠的,打死也不能對人承認她和良妃有過交集;從此以後,她和良妃就僅僅是點頭之交,僅僅是在太后的宮中見過面而已。

“紫萱,你能告訴我什麼是出租車,什麼是公交車嗎?聽你們說着那車舒服啊,叔父年紀大了,弄那麼一輛給他做壽禮正好。”錢天佑自一叢灌木裡爬出來,頭頂上還有兩棵草。

紫萱被他嚇了一跳:“你、你怎麼在這裡?”

良妃也被嚇得不輕擡頭張望:“那些宮人太監是死得不成?”如果有人靠近,她的人應該會過來提醒她的,爲什麼被人接近卻無人來示警呢?

504章 粗人

良妃雖然沒有和錢天佑有過交往,不過卻是聽說過這位大名鼎鼎的錢小公爺,當然也知道他不是個武功高手;嗯,聽說是在習武,不過聽說紫萱也在習武,可是武功這種東東卻需要時間,不是你練一練就能成爲高手的;因此這兩個人也就是身手比常人敏捷些、力氣比起常來人大那麼一點點。

除非是錢天佑帶着護衛而且人不少,纔有可能把她的人都放倒;可是這裡是皇宮內院,如果錢天佑當真讓護衛們動手那就是謀逆之罪——沒有見水慕霞那麼胡鬧也只是把春桃送到太后宮中,並不曾和宮中的任何一人真正的交手嘛。

錢天佑叔侄的脾氣性格說什麼的都有,當然沒有一句是好話,但是從來無人對良妃說過這兩個人是傻子,倒是有人說過他們叔侄是瘋子。不是傻子的人,怎麼可能在宮中大動干戈自取滅門之禍呢。

再說了,就算是護衛們真得動手,那些太監宮人也不會不吱聲,早就引得宮中侍衛前來捉拿;現在頂着草的錢小國公就會成爲階囚,被侍衛們送到皇上面前,而不是出現在她面前了。

良妃看着錢天佑手腳冰涼的感覺在向身體蔓延,只聽錢天佑一句話也知道他聽了不短的時間:有些秘密是不能見天日的,因爲她對於被火烤是沒有半點興趣的。

錢天佑跺跺腳看着紫萱:“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你能進宮,水大公子和王爺都能進宮,我就不能進宮來轉轉?倒是紫萱你還有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嗯,當然了,我不知道沒有什麼,可是你姨母也不知道,這事兒我想有你解釋的了。”

紫萱的頭疼起來,但是她完全不相信錢天佑的話:“你進宮來轉轉,就那麼巧轉到了這裡?轉到這裡還不和我打招呼,反而偷聽我們說話?你什麼時候學得聽牆角的功夫,我也要給姨母說一說,此事也有你解釋的了。”

錢天佑白了紫萱一眼,進亭子坐下自取茶水來猛灌一通:“哪有隨便轉轉就轉來的道理?我是看到你一個人氣沖沖的跑過來,想過來安慰安慰你的;可是不想太皇太后那裡有人來尋我,我便過去請了個安,再回來正巧看到這位娘娘帶着人走過來。”

“我聽說她的宮人和秦妃的宮人謀算什麼,怕她再做什麼對你不利的事兒,纔會一路跟過來想看看她做什麼;哪成想你們是朋友——紫萱,你們來來回回的說回去、回不去的,你們是想回哪裡去?我聽着可不像是要回九黎啊,你不要騙我。”

錢天佑的出現也把亭子上的兩個人嚇了一跳,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臉都有點微紅:不是錢天佑功夫高了太多,也不是錢天佑的技巧多好,而是他們的心思完全在亭子下面紫萱的身上。

實實在在的說,這種差錯是不應該出現在兩個人的身上,何況是兩個人一起犯了這樣的錯?如果他們有一人稍稍留心,就會發現錢天佑的藏身之處。

好在來的人是錢天佑。兩人對視之中都有所慶幸,然後兩個很仔細的注意起四周來,確定再無旁人時,他們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紫萱的話讓他們不懂的地方有很多,下意識的讓他們認爲不應該讓太多的人知道;如果再有旁人在左近,那他們只能痛下殺手了:爲了紫萱的安危。

聽到錢天佑問出紫萱要回到哪裡去,兩個人的耳朵都立了起來,對錢天佑真是越看越順眼啊:這小子,果然是個好人。他們全神貫注的聽着,想知道紫萱倒底是要回到哪裡去。

錢天佑的話讓紫萱吃了一驚,正在想怎麼騙過他時,錢天佑又開口了:“紫萱,你要不要回去的事情,是不是應該和你姨母商量商量?還有,你告訴過王爺和水兄嗎?”他擡眼看着紫萱:“做人,可不能是這個樣子。”

“不說其它人,就單論我如果你不告而別的話,我都會把你恨個透。”他攤攤手:“你們還是先給我說說車的事情,那可是個上好的壽禮。”

亭子上的兩個人聞言氣得真想跳下來掐死錢天佑,這小子一點兒也不靠譜啊:剛剛說得句句都像人話,最後卻硬是拐到了車上車有什麼要緊,現在要問出紫萱倒底要去哪裡是最重要的,這個傻蛋。

不知道是不是晉親王和水慕霞在心中罵得太狠,錢天佑無端端的連打幾個噴嚏;打完後他揉揉自己的鼻子:“我這麼英俊無雙的好人,誰在背後罵我?讓他爛了嘴巴。”

亭子上的兩個人現在想得不只是掐死錢天佑了,他們在心中把所有酷刑都在錢天佑身上用了一遍,卻還是沒有解氣的感覺。

錢天佑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晉親王和水慕霞今天被紫萱弄得太過緊張,居然忘了這一點。

紫萱被錢天佑說得微微一愣:“你哪隻耳朵聽見我說要走了?是她要走,不是我。”

“是嗎?那你問回去的法子幹嘛。”錢天佑斜睨紫萱一眼:“你也不用對我說了,回頭你就好好的對你姨母說吧;唉,她可是有身孕的人,如果她傷心動了胎氣什麼的,我還好說——咱們怎麼也是患難之交,頂多也就是追殺你幾裡地;我那個叔父,你知道脾氣的,唉,不是我不幫你啊,紫萱。”

錢天佑還真不是好糊弄的,紫萱抿了抿嘴:“回頭說吧。”這下子可完蛋了,最大的秘密被錢天佑知道了,要怎麼圓得過去呢?她又是一陣的頭痛——如果是其它的人,比如是秦家的人,她還可以心狠手辣一次殺人滅口;對錢天佑,她可真得下不了殺手。

但,她的秘密怎麼辦?

良妃卻執着於一點:“錢國公,你怎麼過來的?我的人都是活得,國公你的功夫長進如此之大?”

錢天佑看她一眼:“你沒有長腦子啊,也不想想本國公的夫人是誰;不就是那麼幾個太監宮人嘛,我甩甩衣袖他們就睡得死死的,不扔水裡任誰也不可能叫得醒他們。功夫?你看仔細嘍,”他挺了挺胸膛:“像我這麼玉樹臨風的人,會和粗人一樣與人動手動腳嗎?”

“武夫知道都是什麼人嘛,說他們是粗人都擡舉他們,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動手把人打得頭破血流;嘖,本國公可是風雅之人,做不出那等兇惡的事情來。功夫越高的人,我告訴你良妃娘娘,他們就越是粗鄙不堪。”

“話說到你們女子身上,想找丈夫就要找我這樣溫柔風雅之士,不要找那些武夫;你們想想,夫妻兩個過日子總難免會吵嘴吧,武夫都是粗鄙之人,那脾氣嘿嘿,”他搖搖頭:“一準兒是火爆的,伸手把你們扔出屋那都是輕的,打個腿折胳膊折那也只是中等的……”

亭子上面蹲着的兩個就是功夫高手,說他們是粗鄙之人他們忍了,說他們做兇惡之事他們也忍了,暗示他們不識風情他們也忍了;可是,該死的錢天佑居然說功夫高手不可以嫁,當真是讓他們忍無可忍。

兩個大男人雖然在亭子上喝了這麼久的風,但倒底都是做大事的人,忍無可忍之事他們還是吸氣吸氣再吸氣的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壓下了;可是,錢天佑卻說他們會把妻室打得不成人形:這分明就是抹黑、污衊、恐嚇啊

就算晉親王性子冷不易發怒,就算水慕霞是笑面虎怒了也不會讓人輕易看出來,這下子兩個人也無法再忍下去。

“該死的,”水慕霞飛撲下去,一手抓向錢天佑的脖子:“不是我們功夫高,你小子不知道死幾次了,現在居然還敢胡說八道的污衊人。”

晉親王直接把一個大饅頭塞在錢天佑的嘴巴里:“丟出去。”

良妃嚇得一下子坐倒了,好在她身後就是椅子並沒有摔着;而紫萱卻驚得面無人色,嗯,很有些心虛:面對錢天佑的質問她都心中有愧,如今看到晉親王和水慕霞,她更是無法解釋;當然,也解釋不清。

真是狡猾的兩個人,她還出口詐過他們,沒有想到兩個大男人卻沒有上當;她都不用想,也不用去猜,鐵定這兩個大男人在亭子上的時間比錢天佑伏在草叢還要長。

錢天佑被扔出了亭子,落地的時候還是很輕的,顯然水慕霞並不是真得想傷他;但也看得出來水慕霞和晉親王真得很生氣了。可是錢天佑就是種拗性子,爬起來他瞪眼道:“我說錯了嗎?紫萱,你看他們現在不是在動手?現在扔得人是我,如果你嫁了……”

晉親王的身形一閃,錢天佑的下巴脫落了,咿咿呀呀的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水慕霞撫掌:“如此,清靜多了。那個,良妃娘娘草民有禮了;紫萱,你想去哪裡?”他現在雖然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是一顆心全在紫萱身上,怎麼可能讓她溜掉。

紫萱已經退到亭子邊上,聞言回頭嘿嘿一笑,只是那笑容真得不敢讓人恭維:“我?我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就先走一步了;良妃娘娘一片盛情,你們不要辜負了這番美意,慢慢用膳啊。”

話沒有說完,她就向亭子外跑去,一面跑一面大叫:“璞玉,璞玉,我們回去了。”沒有法子,所以紫萱就耍賴了。

505章 給我

紫萱之所以要叫璞玉,就是知道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身手很好,想在他們手底下溜走靠跑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需要一個陪伴的人,能讓晉親王或是水慕霞不好對她“動手動腳”,或是什麼話都說的人。

只要有了璞玉在,她溜回府的可能性就高多了;雖然不能說十成十的可以,但有一絲希望她現在也不想放棄。不管怎麼樣,總比留在亭子裡和晉親王、水慕霞大眼瞪小眼的強:她眼下除了溜掉外沒有其它的好主意。

心虛啊,最主要的就是心虛。就算剛剛她答水慕霞的話時,都沒有敢瞧水慕霞一眼,更沒有看晉親王的臉色;唉,這兩個大男人對她可謂是情至義盡,她實實在在可算是有虧欠的。

紫萱叫得大聲、跑得很急,裙子都快提到膝蓋了;她當然有看路,但還是一頭就撞在了晉親王的胸前,把她的鼻子撞得有些酸。

“王爺,你慢慢用膳。嘿嘿,我走錯路了,您不用送我。”紫萱是打定主意要做縮頭的烏龜,也顧不上撞酸的鼻子後退兩步嘴裡胡亂的說着話,轉身就想再跑。

可是她又是後退、又是轉身的,腳下便有些不穩,身子就向後仰倒;她又是揮舞胳膊、又是急急舉腿想穩住身形,可是她還是向地上的青石板摔下去。

原本她並沒有很着急害怕,因爲晉親王和水慕霞都在的情形下,是不可能讓她摔在地上的;可是那青石板在她眼前越來越大,她的身子還是不受控制:沒有人管了?

紫萱連在心裡罵人的時間都沒有,只能閉上眼睛等着和青石板親密接觸了;就在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有隻大手拉住她。睜開眼睛,她看到她和青石板只有兩個手掌的距離,輕輕的吁了一口氣。

晉親王拉起紫萱來,沒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是生氣還是着惱來,給呆立的紫萱整理好衣裙後,他很有禮的開口:“紫萱你真得走錯方向了,看,差點跌倒了;你,是不是想要往這邊走?”

他伸手相讓,彬彬有禮讓人真得不好意思拒絕他,尤其是紫萱。

紫萱現在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當然她也沒有忘了自己要溜走的大計;聽到晉親王的話她心中雀躍起來,實在是想不到晉親王會給她臺階下。只要晉親王肯讓她走那她當然是有多快就走多快:“謝謝王爺。”

心虛啊,所以她行禮說話都沒有擡頭,轉身走人時更沒有擡頭:怎麼也要走得遠些再擡起頭來吧,現在她是真得很不好意思。

可是紫萱卻沒有看到被她叫來的璞玉已經趕到了近前,只是在水慕霞和晉親王的目光下,她沒有敢再接近;此時看到自家郡主低着頭走路,她跺了跺腳:我的郡主啊,你走路要看一看前面的嘛,小孩子都懂得。

紫萱走了十幾步才覺察出不對來,擡起頭來看到近在眼前的亭子及亭子裡的人,她猛得回頭看到晉親王對她挑了挑眉:雖然晉親王的臉還是沒有表情,可是那挑高的眉毛給了晉親王無比生動的神情,讓紫萱看得呆了呆。

“王爺,你——”她沒有想到晉親王會騙她自己走回來,而她真得就乖乖的上當,乖乖的自己走回亭子裡。

水慕霞看着紫萱一臉的微笑,就如同平常一樣的溫和笑容,可是紫萱卻能在他的笑容裡看到很多東西:比如說,現在這個笑真是太假了,水慕霞在用這個笑意掩飾什麼。

他在掩飾什麼?紫萱不想知道,當然也不敢開口問。

“紫萱,你是餓了吧?吃了再回去做事也不晚,人總要吃東西的。”水慕霞的聲音也如同春水般溫柔,可是卻讓紫萱的臉抽動了一下——水慕霞給她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這是她從來沒有感覺到的。

璞玉在遠處嘆了一口氣,知道她的郡主這次是不能逃得出來;不過,她的小心思轉了轉:王爺和水公子都不錯,郡主總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吧?郡主是個好人應該有好報纔對。有了這層心思,璞玉很心安理得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主子被人“欺負”。

良妃也沒有料到紫萱會在晉親王和水慕霞來了後逃跑,把三個大男人全扔給她一個應對:還說她是老鄉?老鄉就是用來替她背黑鍋的嘛,難倒她不知道這三個大男人能把自己摁死,還不會髒了他們的手嘛。

她可是從來不敢小看古人的,應該說她來到上唐之後發現古人很聰明;尤其是眼前的三個大男人,哪一個都是極危險的人,她是任何一個也招惹不起得。

良妃想哭了,她以爲紫萱有多能幹呢,以爲紫萱已經把兩個大男人甩開了,沒有想到不但這兩個跟着她還多出一個錢國公來;她現在悔得腸子何止是青色,自己怎麼會找朱紫萱呢——朱紫萱這人已經很危險了,她身邊的這幾個男人更可怕啊。

男人她是不敢得罪的,對紫萱又有怨氣:這麼不講義氣的老鄉,她還用得着客氣嗎?於是她開口嬌聲道:“郡主,你還是捨不得我弄得這些飯菜吧?”她說着話步下臺階,“扶”起了紫萱的胳膊來,扶得極牢:“來,大家都入座吧;你不坐,大家可是都坐不下來呢。”

她也想走啊,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紫萱,可不認爲她轉身跑時晉親王或是水慕霞能對她這般客氣;而且還有一個錢國公:錢國公不可怕,可是他有一個可怕的夫人啊,天知道那個解憂郡主錢家夫人給了她夫婿什麼東西。

不管是什麼東西,她也不想以身嘗試;因此,她說什麼也不能讓紫萱走掉,不然今天就有她受得了。說起來,她自在皇宮中醒過來,到現在這麼久都過得還不錯,和朱紫萱第一次見面就讓她的心接連受驚:看起來,她實在是不應該和朱紫萱來什麼老鄉相見的。

錢天佑笑得沒心沒肺,自己走回椅子坐好:“紫萱,你的腿腳還真是有長進啊,下次再跑得快點兒說不定能成功的。哦,我發現武功完全沒有藥好使啊,你要不要我給你點……”他的耳朵被晉親王提了起來。

“王爺,我們幾個都是百毒不侵的,我只是說着玩兒的。”他見機很轉,話鋒一轉就巴結晉親王:“那個,我們是先吃飯還是先說話?”

水慕霞淡笑:“隨意,一切全看紫萱和良妃娘娘的意思。”

“客隨主便。”晉親王答得更爲乾脆。

良妃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點名,看到紫萱不說話有些尷尬笑笑:“那個,我和郡主逗着玩兒呢,胡亂說些古兒罷了。”

錢天佑吃肉,水慕霞吃茶,晉親王端坐不動;三個人沒有開口質疑一句,可是卻讓良妃自己全身都不自在起來:“那個,真得只是說着玩兒的。”她無法搞定這三個大男人,求助於紫萱:“是吧,郡主?”

紫萱擡頭看她一眼:“你繼續騙,我聽着就行;你騙得他們信了,我就回府。”

良妃被紫萱的話噎得幾乎沒有換過氣來:“你——好歹我們是老鄉吧,你怎麼能坑了我一次又坑我一次?”

“老鄉不是用來的坑得,那隻要有我就夠了,幹嘛還要有個你?”紫萱看她一眼,直言揭破她的心思:“我不坑你,你也要坑我的;我向來信奉死道友不死貧道,所以還是我先下手爲強比較好。”

良妃被搶白的雙眼翻了翻:“郡主,其實眼下都是你的事情,可不關我的事兒;你們聊,我先吃碗飯。”她直接把事情推了出去,如果不是紫萱她根本不會和晉親王三人有所交集的。

晉親王冷冷的開口:“你要圖謀紫萱的小石塊?”

良妃手中的碗沒有捧穩差一點摔到地上:“王爺,何出此言?”可是看到晉親王冷冷的目光,她嚥下去了所有的分辯;這個男人是不會聽她任何解釋的。

晉親王看着她:“我不介意在宮裡殺人。”

良妃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她悻悻的拾起來看也沒有晉親王,知道他說得話絕不會是假的:“我只是想仔細看看那小石塊,研究研究而已。”

“研究?”錢天佑看着良妃,他就是個好奇寶寶。可是良妃也不敢怠慢了他:“就是想看看小石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水慕霞看着她:“你要找出回去的方法是不是?”良妃沉默下來沒有說話而是看向紫萱,有些事情倒底要如何解釋,還要紫萱來才成。

紫萱這次也沉默了,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原來認爲回不去了,在這裡有親人了、有朋友了,留下來也不錯;如果真能回去的話,她倒底要不要回去?

她沒有答案。

晉親王伸手:“小石頭,給我。”

“啊?”良妃擡頭吃驚的看着晉親王:“那是、那是我的。”

晉親王看着她定定的道:“給我。”

錢天佑嘆氣:“你不給他會搶得,你信不信?”看一眼水慕霞,他又加一句:“還不是一個人會搶哦,兩個功夫高手,唉,你如果想嚐嚐被扔出去的滋味你就不要給好了。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吃東西。”

506章 默契

良妃看着晉親王伸出來的手,知道硬抗是不可能的,能做得就是嘗試着說道理;不管怎麼說,晉親王都是個講理的人,她還是有些許希望的:“王爺,小石頭不值什麼卻是我的家傳之物,唯一的念想了……”

“我不要你的,代爲保管。”晉親王看着她:“只到我認爲應該還給你的時候。”

水慕霞也認爲這是個不錯的法子:“你放心,晉親王說話算數,他說不會要你的就不會要你的,說會給你就會給你。良妃娘娘,依草民之見你還是拿出來吧。”

紫萱咳了一聲,此時她不能不開口了;因爲聽得出來,晉親王和水慕霞是不想她走,或者是說不希望她不告而別,纔會要把良妃娘娘的小石頭拿走;接下來,當然就是要她的。

錢天佑忽然把筷子擲過來,濺起的湯水弄溼了紫萱的衣服:“不好意思,我再換一雙好了。”他繼續吃東西,只是瞪了一眼紫萱分明是不想她開口。

紫萱搖了搖頭:“我必須要說。王爺、慕霞,你們要問得事情很多吧?你們是想拿走小石頭再問,是你們的性子。”她苦笑了幾聲:“可是,小石頭不能給你們,誰也不能給……”

錢天佑這次扔過來的卻是咬了一口的包子:“不讓你開口你是眼瞎嗎?你如果不是碧珠的外甥女,信不信我現在就打你滿頭包。”他眼睛瞪得老大:“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賣了,閉嘴。”

他現在是紫萱的長輩了,所以斥責紫萱的話說得很順溜;不過他的確很有些着急,看得出來他是爲紫萱好。

紫萱看着他:“可是有些話……”

“說,你說”錢天佑真怒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不就是走嘛,王爺不想讓你走,慕霞不想讓你走,碧珠也不會捨得你走,還有文昭還有璞玉這些丫頭,還有九黎的馬家,還有我們這些朋友”

“你不說有你的苦衷,可以。可是你打定主意要走,那你爲什麼還要交好這麼多的人?你走了讓我們怎麼辦?紫萱,你也太不懂事了。”他罵到這裡指着晉親王:“你以爲他只是私心,只是不想你走纔要那什麼破石頭嗎?”

他把筷子狠狠的擲在良妃的面前:“你以爲她安了什麼好心?你一直不知道她,可是她不可能一點兒也不知道你,到了今天才要見你是爲了什麼?她要謀奪你的石頭她要得不是和你一起回去,她要的是你的石頭,白癡。”

“你們所說得那些話,我們聽到了;說是妖言也不爲過,而那兩塊石頭定有什麼特異之處,才能讓她不顧一切的和你說破。宮裡能活下來的、能活得可有良善之輩,她非要你的石頭不可,會怎麼做只有天知道。”

“只要她謀算此事就不會不透一絲風聲,到時候引來有心人的好奇,到時候要謀奪的人就不只是她了;而到了那個時候,你這個老鄉要謀奪的只怕也不會只是小石頭了。只有石頭不在你手中,你才能平安,懂了沒有。”

他幾乎一指點在紫萱額頭上:“你就想着要回去,要回去,就沒有想過人家只是爲了關心你、擔心你嗎?你這個心腸是不是鐵打的,當初我怎麼會瞎了眼的……”他說到這裡忽然意識自己罵得太痛快,一時口快了馬上住口打個哈哈:“反正,你錯到離譜,知道了沒有。”

紫萱看着晉親王和水慕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爲好,自從秘密被人知道後,她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而錢天佑一直在說她離開會傷到很多人,直到晉親王和水慕霞現身,他們開口就要小石頭,便讓她誤會了。

但是錢天佑說得沒有錯,是她對晉親王和水慕霞不夠好纔會誤會他們的用意;她喃喃的開口:“對不起。”

晉親王伸手:“小石頭。”

紫萱看看良妃想了想道:“小石頭的事情一會兒再說,現在我告訴你們我們是什麼人,要回到哪裡去吧。”

良妃臉色白了:“朱紫萱,你要死就罷了不要拖着我。”她們的存在太過詭異了,如果不被當成妖怪纔有鬼呢;對了,在上唐人的眼中,她們就是一縷鬼魂,不燒死她們纔怪。

紫萱看着水慕霞和晉親王、錢天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良妃娘娘,長痛不如短痛你沒有聽過嗎?他們應該聽也聽了,不應該聽也聽了,我是下不去手對付他們,不過你下得去手卻打不過他們吧?他們弄死你卻極爲容易。”

“是福不是禍,你有我這麼一個老鄉就認了吧。”她看向晉親王,微微的點點頭:“王爺,我知道你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你待我的好我都記在心中,點點滴滴在每次想起的時候都感覺特別的溫暖。我原來以爲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後來的確是有你的原因讓我有種要留下來的衝動。”

晉親王的臉一點一點的紅了,眼睛雖然沒有移開可是臉上的冰冷卻怎麼也掛不住;可是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了。

水慕霞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看了,灰敗的顏色就如同他家裡死了什麼人一樣;不過他卻並沒有開口,只是拿眼看着紫萱,彷彿要把她的樣子牢牢記住般,看得那麼專注。

專注的讓人心酸,心酸到讓人心疼。

紫萱迎着水慕霞的目光輕輕的一嘆:“慕霞,不是你我在丁家想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的;你待我的好,就如王爺般是我活下去的力量之一,不曾忘掉過一點半點。我真得打算要留下來的,你也是讓我生出這種想法的人之一。”

水慕霞眼睛猛得一眨,然後臉上爬上了笑容,可是太過倉促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臉上閃過高興,遮是遮不住的。

紫萱長吸一口氣:“天佑姨丈,你真得不只是我的親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有你,有姨母有文昭有璞玉這些人,我才真得想留下來;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對回去有些絕望了。”

錢天佑的眼睛好像有些紅,可是卻一臉不耐煩的大叫:“你倒底要說什麼?”

“你們聽好了,”紫萱看着他們合了閤眼:“我和良妃是妖怪,我們不是朱紫萱、也不是良妃,我們完全是另外的一個人,只是活在朱紫萱和良妃的軀殼裡。”

良妃嚇得身子都軟了,差點滑到桌子下面去:“紫萱,你胡說些什麼。”她的臉色蒼白看向晉親王等人:“她定是糊塗了,今天天熱,不要聽她胡說。”

晉親王靜靜看着紫萱,水慕霞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錢天佑被一口湯嗆到跳起來要打紫萱:“我招你惹你了,尊老愛幼知道不知道……”

“你們清楚的,”紫萱靜靜的回望着他們:“我和良妃說過的話,還有我們經歷生死大劫後判若兩人的舉止性子;你們都是聰明人,不用我們多說。”

錢天佑看看紫萱又看看亭子外面打了一個飽嗝:“我吃得太多了。”緩緩的退回座位卻沒有坐下:“今天還真得熱。”

良妃拉起紫萱的胳膊來:“你做什麼,死了可不一定能回得去。”

紫萱看着她:“他們已經聽到了很多,讓他們去亂猜的話天知道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不如老老實實的說出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她一笑抽回胳膊:“這幾個人任何一人只要說出去,我們就會被燒死的。”

“早死晚死都是死,至少我也要死個明白。”她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或者說你們不想現在就降妖除怪的話,那我先回去看看了。我會在府中等着你們,隨時隨地。”

晉親王看着紫萱開口了:“小石頭。”

紫萱看着他:“你還要小石頭?”

“要。”晉親王的眼睛一眨不眨:“說不奇怪、說一點懼意沒有、說心裡不慌不亂,那都是假的;我告訴你紫萱,我要小石頭不完全像天佑所說得那樣,其實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不想讓你走。”

他頓了頓看一眼水慕霞:“我現在不知道,我、我需要想一想;可是,有一點我很肯定,我不能放你走。我、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我就是因爲不能忍受看不到你,所以不能讓你走。”

水慕霞咳了兩聲:“我也很亂,我沒有想到,就是想破頭也不會想到這一點;只是紫萱你說出這些來,想要一個什麼答案?你不會吃人,打不過我們任何一個,也沒有通天徹地的本事,被那些惡人一次次逼到角落中——嗯,你說你是妖怪,我還是感覺心裡有些古怪的感覺。”

“可是,我同樣不能讓你走。”他的話音一落,晉親王和他同時出手

他們同患難共生死,所以默契非常,都不需要特別的動作暗示、甚至也不需要眼神,他們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出手。

晉親王伸出的獨臂直直向前奔向紫萱,他手中沒有武器只是伸出兩個手指,但這兩根手指想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而水慕霞的長袖已經甩向良妃,手中雖然只是一雙筷子:可是在他的手中就是殺人的利器。

507章 報仇

良妃嚇了一跳,就連錢天佑也嚇了一跳:現在根本就沒有問清楚呢,聽紫萱說一句妖怪就殺人是不是太過了?良妃如何錢天佑是不知道的,可是紫萱他自打認識到現在,就沒有見她做出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這也算是妖怪,那上唐的妖怪就要橫行了。

良妃完全沒有反應,不是她不想反應而是在水慕霞的手下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那一雙明晃晃的筷子奔着她的眼睛就紮了過來,不小的但是有些尖銳的風打在她的臉上,有種生疼的感覺;如果那雙筷子紮在眼睛上,那疼痛絕對不是人能忍受的。

可是良妃也就來得及開口驚叫,也就是驚叫半聲而已:她剛剛張開口發出聲音,那筷子已經到了她的眼前。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筷子的尖端刺痛了她的眼皮——我命休矣

要怪就只能怪朱紫萱了,該死的,居然把性命輕易的交待在這裡,實在是讓她不甘心的很。

錢天佑沒有理會良妃,第一他和良妃不熟不是朋友,良妃是死是活他半點也不關心;第二他認爲良妃死了比活着要好,紫萱多這麼一個老鄉可不是好事;第三嘛,當然就是紫萱生死懸在一線,他哪裡顧得上旁人的死活。

他不想看到紫萱血濺三尺,更不想回去之後被碧珠給打出門來:碧珠有多麼疼愛這個外甥女,他可是極爲清楚的。所以,他也拼了性命。

大喊着“手下留情”,錢天佑自己卻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拿起椅子就擲向晉親王的背後,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這些日子以來,他並沒有不練武,雖然功夫不怎麼樣但還是有些長進的,至少力氣和原來相比不能同日而語。

椅子扔了出去錢天佑就撲向紫萱,連“快跑”兩個字都來不及說;心裡也在埋怨向來機靈的紫萱,此時怎麼還在傻坐着:遇敵的時候,紫萱最會做得一件事情就是保護好自己,不給其它人添麻煩。

打是打不過得,可是跑總可以吧?呃,雖然跑不過晉親王,可是比起坐在原地等死來總要多那麼一絲生機。

椅子被晉親王一腳就踢開了,他的身形因爲一腳踏在椅子上的緣故,反而比剛剛還要快三分的奔向紫萱;那隻大手也改指爲掌,眼看就要掐在紫萱的脖子上:只要輕輕的一擰,紫萱當場就會死得不能再死。

錢天佑眼睛都紅了,他不是不知道晉親王和水慕霞爲什麼要殺了良妃和紫萱,因爲紫萱和良妃的存在的確有些妖異之處,她們所說的話也證實她們的確不像是上唐的人;除去她們,是爲了保護上唐的子民。

但是,紫萱至少是無害得;她從來沒有害過人啊,倒是被人害得不少。妖怪,她如果是妖怪還能受那樣的氣?如果是妖怪還能對文昭及他們這麼好?晉親王今天真是吃錯了藥。

他就算拼盡力氣撲向紫萱,可是也知道晚了;他的身手和晉親王相比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眼睛通紅的大叫:“你們殺了紫萱,我錢天佑發誓定會誅你們爲紫萱報仇,報仇。”

報仇也不能救回紫萱啊;不就是事情怪異些嗎,可是看事情不能那麼看啊,紫萱本人的確是無害的,這一點他清楚爲什麼晉親王就不清楚呢。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看到晉親王的大手落在了紫萱的脖子上,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是當真用了真力的;只要大手輕輕的一轉——錢天佑在心中大叫:不

紫萱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晉親王撲向自己,看着曾經救過她、安慰過她、讓她感到無比安心的大手,現在帶着勁風伸過來;那危險的姿式她很清楚晉親王要做什麼,倒底人們對未知事物的可怕讓晉親王決心要殺了她嗎?

可能是越聰明、越理智的人,對未知事物、古怪的事情所設想的就是極壞的那一面;晉親王爲了上唐要除害呵,她自心底泛上了苦笑來,並沒有如良妃一樣閉目等死,而是睜着眼睛看向晉親王。

她要看着晉親王是如何動手殺死自己的,要看得清清楚楚。眼淚不受控制的、先晉親王的手掌一步滾落下來:晉親王和水慕霞對自己的情義,原來抵不過她來歷的古怪。

痛,在她的心底擴散。

兩世爲人,都無法找到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人,這可能就是命吧?父母的愛是世上最爲無私的一種,可是她不曾擁有;男女之情是世上最爲美麗的一種,她以爲她可以在這裡收穫,最終證實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可憐的是她,曾經動過的心;因晉親王,也因水慕霞,這兩個男人都是那麼的出色,這兩個男人也曾經是那麼的情深。最終,她發現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場幻影而已。

那隻大手握在了她的脖子上,依然還是那麼的溫暖,卻無法再帶給她半分的安心;她知道,不需要一個呼吸的時間,她就會在這隻大手上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看着晉親王的雙眼,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晉親王,腦中浮現的卻是晉親王微紅的臉龐,還有他輕輕含住自己耳垂的感覺:那些,都是假的吧?她被自己的眼、自己的感覺給騙了。

晉親王的眼中閃過痛楚,極度的痛楚,痛得讓他的大手抖了抖:“紫萱,對不起。”

紫萱含淚回望:“不用說對不起。”殺都要殺了,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從此以後她是她,他們是他們兩不相欠也是不錯的結局;至少,她不用再愧對晉親王和水慕霞了——她根本不必再選,這兩個人終其一生也不會因她而反目成仇。

錢天佑終於撲了過來,一把推開晉親王把紫萱護在身後:“你先殺了我,不然我也不會放過你和水慕霞;還有九黎,還有碧珠,我們錢家一定會爲紫萱報仇的。”

晉親王只是看向紫萱:“你相信我會殺了你嗎?”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聲音低低的。

紫萱聽到這裡再也無法忍受:“我倒真得不相信,可是你出手有多重你不知道?你都要擰斷我的脖子了,還問我相不相信你要殺了我——等你擰斷我脖子之後再問,豈不是更好?”

晉親王看看錢天佑,然後輕輕的道:“說得也是。”話音一落,他身形一轉就到了錢天佑的一側,一腳把人踢開再次伸手握住了紫萱的脖子。

他話中的冷莫無人不懂,錢天佑知道這次紫萱是死定了,他跌坐在椅子旁邊大哭:“紫萱,紫萱,你是瞎了眼啊。”

紫萱也認爲自己死定了,睜大一雙眼睛盯着晉親王,彷彿要把這個殺死自己的人刻在心上一般:“再見了。”她輕輕的吐出三個字來,只可惜不能見文昭最後一面。

良妃在心裡把紫萱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也把紫萱恨了一個從頭到腳,更爲後悔的是自己爲什麼要和紫萱攤牌;不然,絕不會有今日之難。

她感覺到呼吸極爲困難了,感到自己四肢已經無力漸漸的冰冷,感覺自己身體的力氣在漸漸的消失;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於是在心中又罵了一句:朱紫萱,到了九泉之下我也不會放過你。

良妃的身子慢慢的在椅子上滑了下去,軟軟的落在地上,臉上更是沒有一點的血色;如果不是還有輕微的呼吸,她現在完全就是個死人了。

璞玉被嚇得四腳發木,直到晉親王被錢天佑推開的時候,她才如同被惡夢驚醒的孩子般大叫了一聲,邁步衝過來:“不,不”她不知道亭子裡發生了什麼,更不清楚自家郡主說了什麼,居然招來殺身之禍。

就如紫萱深信晉親王和水慕霞等人一般,璞玉和琉璃幾個丫頭也同樣相信晉親王等人是不會傷害紫萱的;當璞玉看到晉親王出手殺紫萱時,她腦中完全空白了:這怎麼可能?

反應過來要去救紫萱時,她自己也知道晚了,淚水早已經流了滿臉;想到紫萱就在昨天才在皇后手中救下她的性命,不想現在她就要親眼看着紫萱去死,心中的慌亂、痛楚使她完全沒有了平常的穩重。

她一腳踩在自己的裙子上卻不自知,跌倒在地上磕得嘴脣血流不止也不自知,她知道她要救她的郡主;就算力有不逮她還是要去救她的郡主,跌倒在地上她也來不及爬直來,四肢並用的向亭子爬去。

“郡主,郡主王爺,王爺”她希望自己的呼喚能把亭子裡的叫醒,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情來。

紫萱聽到了璞玉的呼喚可是她沒有回頭,盯着晉親王滿是淚水的臉上顯出一分笑意來,至少這個世上還是有人真心的待她;也希望她的死能換來這些人平靜的生活,相信晉親王和水慕霞不會爲難文昭他們。

可能,會爲殺死自己的愧疚而對文昭不錯吧?只要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能過得好,她也不算是白來上唐一次。

如果,這一死能再回去的話,就真得太好了。她看着晉親王,見他握住自己的脖子卻還是沒有擰下去,終於緩緩的合了眼睛。

努力掙扎了這麼久,那麼多人要害她而未果,最終她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相信牢中的丁家老狐狸知道一定會笑死的——紫萱在死前還想起了丁家的人。

508章 你先說

紫萱還想到了碧珠,不過有錢天佑和錢老國公爺在,碧珠是不會再吃苦得,她沒有什麼不放心;就是,外公他們會特別傷心吧?不過,上唐的皇帝鐵定不會承認她是被晉親王殺死的,她定是得了急病而暴斃。

她在死前的霎間想到的人與事都不少,丁家老狐狸都想到了卻沒有想起丁陽來;這個人,已經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之所以對丁家老狐狸念念不忘,只不過對此人恨之入骨而已。

最後再看一眼晉親王,她最終還是合了眼睛。

說起來她不是一個甘心等死的人,也不是一個會尋死的人;今天的所爲實在是和她的性子有異;不管是皇帝皇后、太皇太后或是太后想讓她死,她都努力的活下去,還想要活得更好。

可今天在晉親王和水慕霞動手“除妖”的霎間,她卻沒有興起半點反抗逃生的念頭來。

“紫萱,你就這樣甘心等死?”晉親王顯然也有些不相信,這不像是他認識的紫萱。至於他爲什麼還沒有下殺手,紫萱不知道他是因爲心中有些許的不捨、還是因爲他真得有所疑惑想問清楚。

紫萱不想答他的話了,說與不說已經沒有什麼意思。

此時的水慕霞舉着一雙筷子,呆呆看着滑到地上半倚在椅子上的良妃,嘴巴張開的足能塞進一個不小的雞蛋去;他的目光在他手中的筷子和地上的良妃之間遊轉,然後終於輕輕的回頭看向錢天佑。

錢天佑沒有注意良妃和水慕霞,他的眼睛盯在晉親王的手上:“住手啊住手。”

“我,沒有動手呢。”水慕霞輕輕的吐出一句話,見錢天佑沒有看過來又說一遍:“我根本沒有傷到她分毫。”

良妃倚坐在椅子上就如同是一堆沒有骨頭的爛肉,感覺呼吸更加的困難,四周也都了黑了下來,耳邊甚至還聽到了若隱若現的音樂:地府的人來接她了?不對,應該是天上的人來接她了,不都是說人死成仙才會有仙樂響起嘛。

她就知道自己是大好人,瞧,死了不是去地府而是上天,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待遇。忽然間她對死亡少了很多的恐懼,呼吸也猛得輕盈起來——她在黑暗中努力的睜大眼睛想看看自己,認爲自己現在已經是仙靈之體,擺脫了肉身的束縛。

雖然說她不是真正的良妃,可是用了那麼久的肉身還是有感情的,誰讓她是個感情很豐富的人呢?可是她看了半天,四周還是黑的,音樂還是若隱若現,也沒有出現鮮花或是馬車。

她又驚恐的時候忽然感覺身上一痛,聽到有人怒罵:“你裝什麼死,我的功夫再高,也沒有高到所謂的勁氣外放,能做到殺人於無形我……”這是一串罵人的話,聽得她微微皺起眉頭,真是可惜了那麼好聽的男聲,居然爆粗口。

水慕霞這一輩子還真是沒有爆過粗口,那是因爲他從來沒有遇上過良妃這種人:他只是把筷子抵在她的眼皮上,根本沒有吐力再往前送哪怕一點點。

看良妃現在那雪白到沒有丁點血色的臉也能知道,因爲良妃的眼睛完整無缺不說,她的臉上也沒有一點的傷口和血跡;良妃滑下椅子跌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原本他以爲良妃是在用什麼詭計,可是等了半晌後他確定——這女子是真得處在半昏半醒間。

什麼人水慕霞沒有見過?可是如良妃這麼膽小的人他還真得第一次遇上,都沒有真得動手,只是用筷子點了點她的眼皮,居然也把人嚇得快死了。

他一點兒也不懷疑,如果自己不踢醒良妃的話,讓她這麼坐下去過不了多久,很有可能她會真得變成死人。水慕霞可不想無緣無故背上一個殺害宮妃的罪名,所以他恨恨的又踢了一腳,完全沒有半點的憐香惜玉。

如果可以的話,水慕霞現在是真得想一腳踹死良妃這個女子,強過自己會被氣得吐出一口血來。

良妃被接連踢了三腳終於重新感覺到手腳還在自己的身上,也感覺到有陽光在眼皮外跳躍;她驚喜、她猶豫,緩緩的睜開眼睛,先是看看自己的手,再舉起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臉,忽然伸出手來在水慕霞的腿上一擰:“我,我沒有死?”

聲音裡全是驚喜啊,她實在是太高興了,忍不住歡呼一聲:“我沒有死”

水慕霞一腳把她踢出半尺遠:“你再裝死,我就用筷子插進你的咽喉讓你再也活不過來。”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他看上去有些猙獰:“我這麼玉樹臨風的人,你居然會被我嚇死,我、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殺人的事情他當然幹過,可是嚇死人的事情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因爲在水大公子看來,自己這麼瀟灑的人兒,不管幹什麼也不可能會把人嚇破膽的。

這是他向來和晉親王誇口的事情,而也是他自得於強過晉親王的事情:因爲晉親王不殺人,只是冷冷的瞪一眼就有可能把膽子小些的女子嚇暈死過去。

現在,晉親王還真得沒有把婦人嚇死過,可是他水慕霞卻差一點就把良妃嚇死了;這次,可有得晉親王說嘴了。

良妃被踢得痛了,自地上跳起來瞪向水慕霞:“我不是木頭,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很得意嗎?”

水慕霞本來就疑心她是裝死,看她敢張牙舞爪瞪起眼睛來:“你不怕我殺了你?”

良妃哼了一聲整理衣裙:“要殺剛剛就殺了,不殺當然就不會殺了,以爲本宮還會怕你?”她精明的很,看破水慕霞不會真得對她下殺手,定下心來的她揮手趕璞玉:“走開走開,他們的功夫那麼好,真要殺我們兩個女子,就是現在有十個八個都沒有氣了,還用等到現在?”

“那邊去看着人點兒,我們有事要談。王爺和水公子只是和我們開玩笑呢,你看你哭得這個樣子,快去整理一下讓人看到就笑掉大牙了。”她剛剛還嚇得魂不附體,以爲自己真得死掉了呢。

現在回過神來馬上就是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神經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璞玉看到紫萱無事,再看到晉親王也真得收回了手去,她才緩緩的爬起來退開:但是她不相信良妃的話,剛剛那絕不是開玩笑。

水慕霞猛得一踢桌椅子:“夠了,這裡都要泡醋缸裡了,有完沒完?”他過去一把扯過晉親王來,看到紫萱脖子上的指痕皺皺眉頭:“你還真下得去手。”

晉親王看也不看水慕霞,把錢天佑拉起來道:“不如此,怎麼證實她們只是普通女子不是什麼妖怪呢?天佑看得清楚,我們也看得清楚,在生死關頭紫萱和良妃也只能如一般女子束手等死——妖怪?哼,以後誰敢對本王提一句,我就擰下他的頭來。”

“幹嘛。”水慕霞翻個白眼:“要人家的頭有什麼用,說得這麼嚇人。”他對着紫萱微笑:“紫萱,王爺這人就是這麼冷心冷腸的,你以後還是少搭理他爲好。”

晉親王瞪過去:“你再說一句?

“此時不離間要更待何時?我說得都是事實啊,喏,你還喜歡擰人家的頭下來。”水慕霞坐下,輕輕的一拍紫萱的肩膀:“你真得嚇到了?我們會是那種不問清楚就殺你的人嗎,就算是想殺你的話,我也要親自動手然後去地下追隨你。”

良妃聽得撫了撫雙臂:“噁心不噁心,在我們那裡也沒有比你更噁心的男人。”

晉親王答一句古怪的話:“擰下他的人頭來,讓他等着紫萱給他施法長上去啊——他們不是說紫萱是妖怪嘛,妖怪當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他說完很認真的看了一眼良妃:“或者拿良妃娘娘試一試,看看真正一劍穿心來後還能不能再醒過來。”

這話聽得錢天佑都打了一個哆嗦:“青天白日的,說些什麼不好。你們兩個,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啊,你們就是怕我說出對紫萱不利的話唄;這帳,我給你們記上了。”

良妃的臉色微微一白,她很清楚晉親王這話的意思:警告,如果她敢說出對紫萱不利的一個字,等着她的就是一劍穿心。

水慕霞說晉親王下手狠,可是良妃知道水慕霞下手比晉親王狠得多;因爲她的眼睛到現在都還在痛——這還是水慕霞沒有真正下手,萬一真要取她的性命只怕是連叫也不會讓她叫一聲。

晉親王翻了翻手,手掌上託着一塊小石頭;紫萱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那塊,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他取了去,還沒有開口討要,就聽晉親王道:“我想,咱們就從小石頭開始說起吧。”

看到良妃瞧過來,水慕霞的手掌伸出來,他掌心躺着正是那塊穿了紅繩的小石頭:屬於良妃的那塊。

良妃大急伸手就去抓,可是在水慕霞手中搶東西,就算是晉親王也要費一番手腳呢,良妃一個普通女子當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錢天佑喃喃的道:“我說過,你不給他們會搶得。”

水慕霞轉手把小石頭收好:“良妃娘娘,還是你先說吧。”

509章 一夥的

紫萱些傻了,脖子上的指痕是不是很嚴重她看不到,可是她並沒有感覺到有多痛;相信晉親王下手的時候的確是有分寸的,讓她回不過神來的是,剛剛那些都是假的?

晉親王咳了一聲:“紫萱,你真得生氣了?”

紫萱看看他沒有吱聲,現在心情很複雜說不上是生氣還是什麼來,一時間也不想開口說話;至於晉親王和水慕霞的用心,她也不是不懂,可是心底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把她的嘴堵上了。

水慕霞沒有想到紫萱會不說話,也擔心的看過去:“你真得生氣了?”他們一關心紫萱,就把良妃扔到一旁去,倒讓良妃有時間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應對眼前的事情了。

紫萱不會被晉親王和水慕霞殺掉,可是不能代表她同樣被放過了;眼下的安全只是他們有事要問她而已,問完之後會如何處置她還真得很難說。

錢天佑託着下巴嘿嘿直樂:“這叫做活該。”話一落,他的後腦就捱了兩下子,打人的兩人卻沒有看他一眼;不過水慕霞卻咬着牙道:“我真得很想能把你的嘴巴縫起來,說不定哪天找墨隨風弄樣藥就把你永遠的毒啞了。”

墨隨風三個字果然點中錢天佑的要害,使得他咧了咧嘴倒底什麼也沒敢說出來;有了碧珠之後錢天佑還怕誰?那當然就是能配出連碧珠都叫絕的毒藥的墨隨風了,而墨隨風那小子好死不死的就是水慕霞的死黨。

紫萱緩緩的搖頭:“我沒有生氣。”她有氣無力的看一眼良妃:“你說吧,我現在要靜一靜。”

良妃翻個白眼:“你惹出來的麻煩,卻要老孃來……”

“你來之前多大了?”紫萱忽然打斷了她的話:“不會是有娃的人了吧?”

良妃氣得拿起茶杯就要扔過去:“老孃來得時候還是大姑娘”她是剩女啊,恨嫁啊,這麼讓她心疼的事情,居然被紫萱一句話就揭了出來,當然讓她忍不住要抓狂了。

紫萱連忙擺手:“我錯了,你說吧。”她自己很清楚大姑娘三個字是什麼含義,不只是證實良妃再來到上唐之前沒有孩子而已;嗯,二十多歲於上唐的人來說,就是很大年歲的女子了,所以她還是很明智的沒有開口。

現在的良妃還真得不足二十呢;算起來良妃來到上唐也算是有賺頭的:青春不能再來嘛。

良妃看一眼小石頭:“有什麼好說得,就是一塊小石頭嘍;不同的是我的祖輩傳下來,而她的是在路上隨便撿到的。”看到晉親王和水慕霞還有錢天佑挑高的眉頭,她很識時務的道:“我原來也不知道它有什麼作用,現在也只是知道我會來到上唐成爲良妃,應該就是因爲它。”

“其它,我真得不知道了。”她舉了舉兩手:“是真心的不知道了。大郡主,你補充兩句吧。”

紫萱看她一眼:“你真得不知道?我是在路上撿到的當然不知道那麼多,你們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卻不知道是做什麼用得,這太奇怪了一些吧?一塊石頭都能傳下來,是你們家祖宗們太笨了,還是你以爲我們太笨了。”

良妃瞪眼:“你不是和我一夥的?好歹,咱們總是老鄉,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怎麼能和他們一起欺負我?”對紫萱使個眼色過去,暗示紫萱有些事情她們兩個私下說就可以了。

紫萱卻不領情:“我和你從來不是一夥的,喏,他們都和我是一夥的。我和你一夥的話,被你賣了再幫你數錢嗎?我好像不如你大啊,可是也不是傻子,那些戲文啊、評書先生講得古兒啊,你早就知道了。”

“如果要認老鄉早就認了,幹嘛非要等到今天?你不是爲了認老鄉而來,你是爲了我手中的這塊小石頭而來。”摸了摸下巴,紫萱笑笑:“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暫時能保得住性命,可不一定能永遠保得住性命。”

她左右看看:“這宮裡死個把人,暴斃什麼的也沒有什麼太過稀奇的;最要緊的就是,你又不是寵妃。嗯,你有多久沒有侍過寢了?”

良妃看一眼水慕霞和晉親王,在心中權衡再三知道自己的贏面太小了,當真朱紫萱把她當成敵人看,對她來說絕對是場災難啊。

“好吧。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她很無奈的低下頭:“祖上傳下這東西來,因爲年代太久到我這裡只有一句話——找到相同的石頭時,把它們並在一起舉起對着太陽看,就會知道它的秘密。”

良妃攤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秘密。”

水慕霞看看她:“你想我們把它舉起來?”他看一眼晉親王:“還是你來吧。在給你之前,告訴你一件事情,你想跑得話絕跑不出三步去。”

良妃有些爲難:“我也不知道有什麼秘密,要不,把它們放在高處,我們一齊在下面看?”這個法子能夠接受,於是良妃和紫萱、錢天佑被帶到亭子頂上。

小石頭並排放好後,衆人遠遠的俯低身子,想看看這小石頭有什麼秘密:紫萱他們不是上唐的人,可是卻藉着上唐人的身體生活在上唐,這其中的秘密晉親王等人都極有興趣。

太陽光透過小石頭後散發出七彩光芒,連紫萱都一臉緊張的盯着兩塊小石頭;而水慕霞沒有忘了注意良妃,可是良妃只是嘴脣動了動而已。

七彩光芒也只是幾個霎間,就如同是透過琉璃能看到的七彩光一樣;然後,小石頭就還是小石頭,什麼變化也沒有了。

等了半晌兩塊小石頭安靜的呆在那裡,太陽光都不能透過它們的身體了。

良妃忽然激動的抓住了紫萱:“爲什麼,爲什麼?應該可以回去的,爲什麼會沒有用,你對小石頭做過什麼?”

晉親王看了她一眼:“原來如此。”他伸手把小石頭收起一塊來,另外一塊當然就被水慕霞收起來了:“下去吧,我想這下子我們有得說了。”

紫萱也知道了兩塊小石頭合在一起應該能把人帶回去,可是爲什麼沒有成功她也不知道;良妃的激動在水慕霞的筷子快到眼皮上時,終於剋制住。

接下來紫萱和良妃所說,予水慕霞等人來說很驚奇,不過也僅僅就是驚奇而已。

錢天佑卻沒有忘了他的初衷:“那種車弄不來,弄輛舒服些的總可以吧?你們一定有法子的,”不過紫萱可不是他能威脅的人,所以他很聰明的看向良妃:“你如果不想個法子的話,本國公明天就讓你回老家。”

良妃被迫吃下了錢天佑帶在身上的藥後,晉親王又“好心好意”的爲她安排了幾個伺候的人;如此,紫萱一行人才放心的向宮外行去。

“王爺,郡主,國公,水兄。”有人在假山後閃出來攔住紫萱等人的去路,彎腰行禮和紫萱等人極爲相熟的樣子。

紫萱倒沒有想到丁陽還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你得到的教訓還不夠……”

丁陽打斷了紫萱的話:“郡主,在下有事相求。”他沒有看紫萱,直着腰身眼睛落在紫萱的衣袖上:“求郡主饒家父一命。”

錢天佑圍着丁陽轉了一圈:“看不出你和我們這些‘人’有什麼不同啊,可是爲什麼你經常都不做人事呢;饒你家父一命——那你怎麼不讓你家父饒我們一次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在你家父的手中險險死過幾次了?”

“心長偏的人我還是見過幾個的,往往理只往自己身邊拉扯的我也見過幾個,可是如丁兄你心長得這麼偏,理只是自己的當世只有你一個。”水慕霞踏上一步:“你還是讓開吧,我們正忙着呢。”

他有一肚子的心事,即想和紫萱好好的聊聊,又想自己好好的靜一靜,還沒有想好倒底要自己先靜一靜,還是先找紫萱說話呢,這丁陽還要搗蛋。

丁陽卻沒有後退,頭也沒有擡起來讓人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郡主,榮華富貴什麼的都不要了,只求你能讓家父保住性命——這還不行嗎?”

紫萱看着丁陽輕輕的搖頭:“不行。”丁家和她是仇深似深,如果饒了丁老將軍她如何面對碧珠以及馬家的人呢?當初,馬家所遭遇的事情慘到極點,丁家有何人爲此感到過一點愧疚?

對於丁陽會來求自己,她真得非常奇怪:此人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丁陽終於擡頭看了一眼紫萱,一眼就避開了紫萱的目光:“郡主,你、你——”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有些激動起來:“我昨天晚上示警救你,卻不是讓你害死我父親的”

“你說什麼?”紫萱和錢天佑幾乎是異口同聲問出來,顯然都吃驚不小。

紫萱緊接着道:“你是在宮外的。”她不是沒有想過可有是丁陽,但是後來這個想法被她否定了。

晉親王和水慕霞卻看着他道:“空口無憑。”他們雖然有那麼一點吃驚,但看上去並沒有太過意外。

“憑證?我就是包頭人。”丁陽再看一眼紫萱:“先前在護國夫人墓前救過你一次,後來在宮中又給你示警——憑此,你就不能饒我父親一命嗎?算我、算我求你了。”

510章皇帝的家

紫萱看着丁陽,呆了半晌吐出一句話來:“丁陽,你現在有長進啊,知道禮儀二字怎麼寫了。”她的話讓錢天佑翻了一個白眼:“紫萱,人家要救他家父,關我們什麼事兒,走了走了。”

錢天佑感覺這事兒實在是太過糾纏,真和丁陽說起來那晚飯還不知道有沒有着落;況且他現在最着急的就是想離開皇宮,其它的事情統統要靠後。話說完,他伸手去扯紫萱的袖子,想繞開丁陽走人。

水慕霞摸摸鼻子跟上,看着丁陽連連點頭:“丁兄的確是懂人事了,啊,可喜可賀。”他也不想在宮中久留。

晉親王沒有開口,讓過水慕霞他纔跟上,只是冷冷的盯了一眼丁陽,那意思就是讓他不要攔路。

“你們要憑證我給了,紫萱,你常說爲人要恩怨分明,不管我們丁家有多麼對不起你,你也報復過了;如今我救過你,你就這樣撇到一旁不予理會?”丁陽大喊起來,他雙拳緊握看着紫萱的背影眼中顯出淚光來。

那是他的父親啊,他豈能看着他死,而且還是因爲他纔會死;如果他不向紫萱示警,那麼他的父親也就不會被押入大牢之中,同時他也不會被皇帝重責——現在,他是一步也離不開皇宮了。

時間不多,如果不趕快求得紫萱的同意,皇帝很快就會知道,他離開御書房有些時候了:爲了救他的父親,他可是冒了殺身之禍的。

紫萱回頭:“包頭人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去,個個來對我說他是包頭人,我都要相信嗎?丁陽,你我兩家的深仇不可解,你自己也是很清楚的;如果你真得想救你的父親,去求旁人吧,不要再浪費時間。”

不管紫萱有多麼的難以置信,但她還是信了丁陽的話幾分;當然,不可能就憑丁陽一句話就完全相信,此事要小心查證纔可以。就算丁陽救過她——她能因此而放下馬家的大仇放過丁老狐狸嗎?

她真得不情願那麼做,因爲能把丁狐狸關起來不容易,縱虎歸山容易可是那後果呢?想也不用想丁老將軍也不可能會放過她朱紫萱、以及九黎的馬家。

雖然由着錢天佑拉着她走人,可是對於錢天佑、晉親王等人執意匆匆離宮,對丁陽的話並不深究一事,很有些奇怪:如果不相信他,剛剛又何必問丁陽那麼兩句呢?

她有種感覺,水慕霞和晉親王對丁陽的話比她相信的還要多,卻沒有再追問而是着急要離宮,和兩個人的性子十分的不和;除非是有什麼讓他們着急離宮,不然多和丁陽說上兩句話有那麼要命嗎?

“不要追上來。”晉親王回頭看了一眼丁陽。

丁陽不理會晉親王的話,急急的趕上兩步卻被水慕霞擲過來的東西給阻了一下下:“你明白的,你現在追上來帶給我們的是什麼;你既然有心要救紫萱,就是不想她真得被你害死吧?還是說,你現在依然想她死?”

丁陽微微一窒後,忽然跌坐在地上:“紫萱,昨天晚上示警我給了你兩樣東西,一樣是字一樣是玉佩;如此你可相信了?而在墓地之時我並不想出手,可是我不能看你、看你被人……”

他雙臂撐在地上身子顫動不止:“紫萱,我救你的時候只是不想你死,並沒有想過市恩,不然也不會把頭包起來,還要穿上肥大的袍子;可是父親他、他,我不能害死他啊,紫萱,你就救他一次。”

紫萱聽完他的話終於確定那個包頭人當真是丁陽,但也對晉親王和水慕霞那幾句話很不解;不管丁家有什麼樣的罪名,都應該不會牽扯到她紫萱的:幾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和丁家是死仇。

“你爲什麼要救我?”她很不解。丁家的人當然不會認爲他們做錯了,就算是認爲他們做錯了,在她對丁家做了那麼多之後,如今丁家可以算是全毀了的情形下,丁陽不害她已經很出乎她的意料了,更何況還是要救她。

丁陽的頭微微一偏:“救救家父。”他自地上重新站起來,努力的把身子站立。

紫萱又問了一遍:“爲什麼?”

“你倒底要不要救家父?”丁陽忽然暴燥起來,幾乎是喊了起來:“你就說你要不要救人吧。”此時還真得像丁陽了,求人的那個人就好像不是他一般的大喊大叫,那種不耐煩是極爲明顯的。

錢天佑卻不讓紫萱再問:“走吧,想知道爲什麼以後再說。”他用力拉扯紫萱,不容她再和丁陽多說話,硬是拖着紫萱急走而去。

丁陽大叫:“你們爲什麼不讓她救家父?這是我和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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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兄,我是不想你後悔,也是在救你。”水慕霞對他說完最後一句,對晉親王道:“走。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

丁陽當然不肯就這樣放紫萱等人離開,可是晉親王卻不容他再開口,拿住他道:“你真有話要說到護國夫人府說。”隨後一掌斬在丁陽的頸上把人打暈,他轉身走時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大石。

沒有了丁陽的糾纏,紫萱一行人很快就離開了皇宮,上了馬車衆人一言不發;紫萱幾次要開口,都被晉親王的目光制止住。

轉過幾條大街後,錢天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可……”一個字出口就捱了晉親王一記眼刀,嚇得一哆嗦後他把後面的話都嚥了回去。

進了護國夫人府後,晉親王等人一齊隨紫萱下車,水慕霞伸個大大的懶腰:“餓死我了,璞玉去弄點吃得給我們吧;良妃那些東西,也只有不要命的天佑敢吃。”

錢天佑大大的翻了一個白眼,自然不肯平白受奚落,三言兩語就和晉親王、水慕霞吵將起來,一直吵進了書房也不肯停嘴。

紫萱攔也攔不住、勸也勸不了就看着他們三個大男人鬥嘴,心中還在想丁陽爲什麼會救她的事情:此事比起良妃的存在更匪夷所思。

奉上茶打發人出去後,紫萱發現錢天佑的神色有點古怪,一面和晉親王等人鬥嘴,一面卻在擠眉弄眼,嘴裡吐出來的話和臉上的神色完全不同。

晉親王看了看紫萱,以指沾水在桌子上寫下一行字來:“不趕快出宮,只怕你有性命之憂;眼下,我們最要緊的就是如何離開。”

紫萱看得一愣,想問可是見晉親王如此鄭重其事,她也只能閉上嘴巴;而她擡手想要以指代筆寫字又被晉親王攔住:“你不要妄動,來人應該就在你那一側的窗邊,你的舉止他能看到一些。”

有人?紫萱看着晉親王臉色一變:會是什麼人?

水慕霞依法以指寫道:“宮裡的人,皇帝的人。”他看一眼紫萱,一臉的理所當然。

一般人對於家裡發生的事情也會知道的八九不離十,而大家族的家長們就對家中發生的事情瞭若指掌:這是必須的。家是什麼地方,是最爲安全的地方,當然不能讓其有太過危險的事情發生。

何況是皇宮之中呢。皇宮可是皇帝的家,一般的事情他當然不用過問,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他是事無鉅細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誰也沒有料到紫萱會說出那些話來,晉親王和水慕霞過於激動連錢天佑都能潛到近前,他們不能擔保沒有其它人也潛到了近前;如果真有人在,紫萱和良妃豈不是死定了?所以晉親王和水慕霞、錢天佑合夥演了一齣戲,以便證實紫萱和良妃就是普通人,不會什麼妖法。

當時晉親王和水慕霞出手,要取信的那人根本不是錢天佑而是皇帝。因爲不能確定,晉親王和水慕霞沒有匆匆離開,而是簡單的問了紫萱和良妃一些事情:一直無人來,他們才決定離開皇宮——皇帝要麼是真得不知道,要麼就是假裝不知道。

至少眼下紫萱的安危還是無礙的。

卻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使得晉親王和水慕霞確定了他們身後有人綴着而丁陽現在可是一個大大的禍害,他私下見誰就是害誰,和誰單獨在一起就是要害死那人:皇帝已經不相信丁陽了,至於爲什麼還容他活着,就連晉親王和水慕霞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這個時候丁陽出來攔下他們,還怎麼也不許他們走,不管他有沒有說什麼,重要的是皇帝認爲丁陽對紫萱等人說了什麼。

出於以上兩個原因,晉親王和水慕霞這才急急的拉着紫萱要離開皇宮;眼下的暫時安全,不等於長久無事,所以想紫萱能平安無事的話,最好就是離開上唐。

“不知道那人是什麼時候潛到亭子附近的,”水慕霞苦笑着寫道:“我們察覺到他的存在時,不得不自亭子上跳進去設法把你救出來;我們相信你,可是其它人、尤其是皇帝會怎麼想,那真得只有天知道了。好在,眼下是讓皇帝放心了一點的,畢竟你和良妃你們在生死關頭,也只能等死會讓他大爲安心。”

511章 三日

紫萱聞言出了一身的冷汗,真得不知道良妃在宮中怎麼混得,咋能活到現在還能活蹦亂跳;自己真是被她害死了,有些話是不能堂而皇之的說出口來的,難道她不知道?她等良妃也沒有想過要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說出來。

可是良妃一語就道破了天機,讓她真得有些無措;後來的一切就脫離了她的掌控,到現在連皇帝的人也驚動了。她沒有回頭向身側的窗子看一眼,既然水慕霞和晉親王說有人在那裡,就肯定在那裡。

要離開上唐,她可沒有任何的不捨;本來丁老將軍只要人頭一落地,她就要離開上唐。不過就算是沒有良妃的事情,她想要離開上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今想要離開更是難上加難了。

說不準他們剛離開京城就會驚動皇帝,到時候會引來什麼後果?紫萱不知道,紫萱也不敢去想像,她知道要儘快的離開,越快越好。

她看向晉親王和水慕霞,等着他們說出他們的打算來:這兩個人計謀百出,應該已經有了計較纔對。

晉親王只是看了她一眼,而水慕霞用手指敲着桌面,誰也沒有再往下寫一個字。

錢天佑卻在哪裡大聲叫嚷着讓人上茶,上來茶卻還要點心;不是茶水太燙就是點心不合他的口,總之他就沒有消停一會兒的意思。

紫萱選了一個眼下可以說得事情:“丁陽,他會是那個示警的包頭人嗎?可是,爲什麼?不要說他原本心胸就不大,如今我讓他落得這般田地,他也沒有道理會來救我。”

水慕霞聞言看她一眼,抿了抿嘴脣看起來不想說此事的樣子:“錢天佑,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這裡不是你錢府。”

錢天佑回頭瞪眼:“我是紫萱的長輩,想在這裡怎麼做就怎麼做。”

“你說是誰的長輩?”水慕霞的眼瞪大了。他當然不願意聽到此話,因爲無形之中錢天佑也就成了他的長輩。

錢天佑梗着脖子:“你們想要做我外甥女婿,就要多巴結……”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水慕霞已經把茶盞擲了過去;雖然沒有下重手,可是卻把他的衣衫弄得溼了。

晉親王看也不看錢天佑和水慕霞:“丁陽,他——”看一眼紫萱微微一頓:“他歡喜你。”

紫萱瞪大眼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當真有此事,他也不會那麼對我了,我和丁家也不會有這麼大的仇恨,他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水慕霞回過頭來:“原來他歡喜你,因此他‘認爲’自己不歡喜你;天知道他是自什麼時候歡喜你的,可是卻是真真切切的;人的心是最爲複雜的,他歡喜你不表示他不恨你——他恨你所以他依然會和他人來謀算你。”

“他歡喜你,”晉親王輕輕的接口:“所以當你真有性命之憂或是要被人……時,他做不到坐視不管。他現在自己也很矛盾吧?因此他纔在救你的時候不以真面目示人,不想你知道救你的人是他。”

水慕霞聳肩膀:“不救你看着你被人所辱或是看着你死,他做不到;可是救完你,他想必也很痛苦吧?必竟,在他看來你可是把他及他的家害得太苦了。今天他是沒有法子了,也是因爲救你而害到他父親,他纔會來求你。”

晉親王看着紫萱:“他在後悔救了你,你聽不出來?”

紫萱看看晉親王,再看看水慕霞:“我被你們說得更糊塗了。丁陽倒底是恨我還是歡喜我,倒底是要害我還是要救我?

晉親王和水慕霞對視一眼:“這個,只怕得丁陽自己也不知道。”

錢天佑一拍桌子:“他丁家害了馬家,紫萱你不會忘了吧?如此深仇大恨,你不會因爲丁陽的小恩小惠而想放過丁家老狐狸吧?你如果做對不起馬家的事,不要怪我對你姨母說,從此以後我們和你斷絕關係。”

紫萱苦笑:“我的好姨丈,我第一沒有說要爲丁老將軍求情,第二、如果丁陽真是包頭人的話,他的所爲就不能說是小恩小惠了。”她有些苦惱的搖搖頭:“愛與恨都不惱人,最惱人的就是愛恨夾纏不清。”

錢天佑不理會紫萱後來的話,一擺手:“你只要知道丁家是你的仇人就成。唉,我要回去了,碧珠可是有了身孕的人,沒有我在身邊她可是什麼也做不了。”他說完站起來看向水慕霞:“你服與不服,只要你想和紫萱成親,那我就是你鐵定的長輩。不只是你,還有王爺也是一樣。”

他很有些得意洋洋。

晉親王冷冷一眼瞪過去:“你可以再說一遍,看看長公主會不會晚上到你夢裡罵你。”他是皇帝的叔父,也是錢天佑之母的叔父,算起來就是錢天佑的祖父輩的人物。

錢天佑摸摸後腦:“真是一筆糊塗帳,算了,我們各排各的吧。”他說完擺手:“我走了。”三個字落地,晉親王和水慕霞忽然分別撲向兩個窗子,同時有寒光先他們而去。

紫萱倒還算鎮定,倒底見他們出手的時候也不是一兩次了,所以聽到屋外有悶哼聲傳來她臉色也沒有什麼變化。

錢天佑也不走了,緩緩的坐回去看着紫萱沉聲道:“希望只有兩個人。”他的臉色很嚴肅,從來就沒有如此鄭重過:“看來,我們要快些走。只是你姨母有身孕,唉,你們所說的那種跑得飛快的車我們沒有,否則……”

都到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忘記紫萱和良妃所說的車。

紫萱看向錢天佑:“你們想……”她也知道是越快走越好,卻沒有想到要這麼快就走;聽錢天佑的話,晉親王和水慕霞打算眼下就走不成——要知道,出了京城依然還在上唐境內,沒有皇帝旨意、沒有公文在手,想要一路通行無阻那是癡心妄想。

錢天佑看着她:“你不捨得誰?不捨得的人應該都會和你一起走,早走晚走不都是走?”

紫萱一想也是,就算是設想的再周到、準備的再詳盡如何?他們沒有通關文書,早走晚走都是一樣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是她放不下得:“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丁家老狐狸還在牢中,天知道皇帝會如何處置他;萬一他不死,我們有何面目見我外祖父一家人?”

她說到這裡微微的一愕:她不是真得紫萱,那文昭會如何看待她,馬家的人又如何看待她?上唐的人看她是妖魔,那對於馬家的人來說,她豈不是更爲可惡,因爲她佔用了人家的親人的身體。

錢天佑看着她,認真的看了半晌忽然一笑:“你就是紫萱。不是紫萱的話,你怎麼可能如此費盡心思爲馬家人復仇,甚至不惜爲此而回到上唐涉險?不要再說那些傻話,你就是紫萱,你一定要記得。”

他說這話時眼中有道寒光閃了閃,在心中轉過一個念頭,看到晉親王和水慕霞進來後輕輕的道:“都殺了?不能放過一個。”秘密只有是秘密的時候才能沒有害處,因此他認爲應該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殺掉。

紫萱聽得心中一跳,看着眼前的錢天佑感覺他是那麼的陌生。

晉親王和水慕霞輕輕的點頭:“一共來了三個人,都已經死了。按着他們的規矩,最多三天就要回稟一次,他們的腰牌是今天剛領取的。”看着紫萱他們兩個露齒一笑,連晉親王笑得都很燦爛:“紫萱,我們的運氣不錯。”

也就是說不算今天,他們還有兩天的時間;在皇帝得知失蹤了三個人之前,他們定要快點離開京城才成:雖然時間不多,但有兩天給他們準備也算是不錯了。

紫萱卻還是在遲疑:“我們離開上唐去哪裡?”她忽然間對九黎生出恐懼之心來。如果九黎的馬家人也非要燒死她不可,比起上唐的皇帝這些人來更讓她傷心;所以,她不想去面對,她不願意當真看到疼愛她的馬家人對她翻臉相向。

晉親王看她一眼:“天下之大哪裡去不得?先離開京城再說。”

水慕霞撫了撫手掌:“那個良妃要不要……”把她留在宮中對紫萱來說就是威脅,因爲她知道紫萱太多的秘密。殺掉皇帝再多的暗探又有什麼用,只要良妃開口紫萱的秘密肯定也會被皇帝知道。

紫萱有些爲難的開口:“那個,能不能綁了她帶上?”她還是想知道能不能回去——事情會如何現在誰也不知道,也許她和良妃的離開纔是對大家最好的。

至少晉親王這些人都是土生土長的上唐人,而且都是是富貴中人,因她而要浪跡天涯吃苦,她於心何忍?沒有她的話,他們能過得更好一些纔是。

如果良妃能有法子讓她們回去,在事情不可收拾的時候,也算是一種兩全之法:他們每一個人都能活下來。

晉親王想也沒有想就點了點頭:“成。”他的眼睛裡有什麼閃了閃,因爲他偏過臉去紫萱沒有看到。

水慕霞深深看着紫萱:“你想離開?”

正在此時,璞玉在外面朗聲道:“郡主,泰安附馬及蕭老公爺、蕭公爺來了,說有事要和郡主相商。”

512章 知禮識禮

聽到璞玉的話,紫萱等人都是一愣;不管是泰安附馬還是蕭家的人,都不太應該在此時出現在護國夫人府前。倒也不是紫萱有多討厭他們,只是蕭家的人向來對她不假以辭色,今 天會主動遞名貼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事情。

至於泰安附馬,也只不過算是有點頭之交罷了;兩家根本沒有任何的牽扯,按泰安公主府的行事風格,是不會和紫萱這麼麻煩的人深交。更何況兩家聯袂前來,實在是讓人猜不透他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和紫萱談。

對視一眼後,錢天佑開口了:“真是稀客,有請。請到花廳奉茶,就說郡主有些事情要處置,要委屈他們稍待。”讓璞玉去應付蕭家的人和泰安附馬後,他看向紫萱:“看他們能不能沉得住氣吧,如果氣得一甩袖子走人,那事情還真得不大。”

“如果有空餘時間的話,倒是不妨使個人去他們府上賠個罪,什麼事情也同我們沒有太大關係了。”他攤攤手。因爲他們想要離開京城,京城之中的人與事還能左右他們多少?自然是懶得理會。

紫萱托起下巴來:“如果他們沒有甩袖子走人,反而當真去花廳坐下等呢?”

水慕霞輕輕一嘆:“當真如此,那就看他們會不會生氣與焦急了;如果生氣的話,表示事情同我們沒有太大關係,應該是他們兩家人的事情。如果是焦急的話,那就說他們此來不止是和他們有切身利害,而且還牽扯到我們了。”

“所以,”晉親王淡淡的道:“我們就要見一見了。”

錢天佑拿起茶來猛灌,喝完茶水才道:“我們先看看再說。先把他們的來意弄得心裡有數,到時候見人我們也就知道如何應對了。眼下,沒有任何事情比我們要離開更重要,天大的事情只要能應付過兩三天去——到時候還關我們什麼事兒,愛誰誰去。”

紫萱笑了:“來個客人也有許多的講究,你們當真都是長了七竅的心肝,我是比不上的。要是我就先見了再說,談得來當然皆大歡喜,談不來掃帚伺候全都打出去。反正就如天佑所說,還有兩三天的時間,誰怕誰啊。”

看到錢天佑挑眉,她連忙笑道:“姨丈,姨丈,一時口快嘛。我也知道,越是要走越要穩,可是有人上門來挑釁我卻好脾氣的忍了,才真得會讓人多心。”

水慕霞點頭:“你是衝動慣的性子,現在誰來找事當然該打還是要打出去的,只要不鬧出太大的事情來,相信不會引來人的注意。倒是七竅的心肝,嘿,哪個生來就是七竅的心肝,哪個生來就會如此算計事情?只不過我們不得不如此,因而我們看你如此肆意真得很痛快。”

錢天佑長長的嘆了口氣:“是啊,我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自幼就是如此。”

晉親王一下子笑了,卻沒有說話;反是紫萱看着錢天佑:“你什麼樣子都成了,是傻是呆都可以,能不能不做弄出一副怨婦樣來?看上去真得很彆扭呢。”

水慕霞看着紫萱:“你還沒有答我的話呢。”

紫萱低下頭避開了晉親王等三人的目光:“我現在並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只是沒有道理把良妃丟在宮中;與我來說,相當的不利。”

水慕霞再看紫萱一眼,又瞧了一眼晉親王偏過臉去沒有再說話。

錢天佑見此用手指捅捅水慕霞的胳膊:“你說,蕭家的人來找紫萱會是什麼事兒?”

水慕霞眼皮都沒有擡:“我哪裡知道。”

“有沒有可能是來提親的?”錢天佑純屬是開玩笑,只是這句話卻換來紫萱三個人的白眼,連水慕霞都沒有好氣的道:“用得着他們來提親嗎?”不過他下意識的看向紫萱,如果真得是家人來提親的話,紫萱會不會同意呢?

他看向晉親王在心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紫萱應該不會答應的,卻並不僅僅是因爲晉親王,或者說根本不關晉親王的事:他和晉親王都是自命瀟灑的人,往哪裡走只要他們肯點頭,這天下還沒有女子會對他們搖頭說不。

紫萱不是那些女子,她一直不曾放下想回去的念頭,只能說是他和晉親王都太過失敗,沒有讓紫萱把心留在這裡;如果有紫萱放不下得人與事,紫萱也就不會如此執意於回家鄉了。

錢天佑沒有想到自己一句話讓大家更爲尷尬,他咧嘴笑了笑:“良妃要綁出來,不,要救出來的話,我們是不是應該覈計覈計?”這才真得是能讓放心的話題,他剛剛真得不應該說起什麼提親不提親來。

水慕霞和晉親王都看了過來,大家湊一起談起如何把良妃弄出宮;現在宮中皇后有罪在身,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好把宮中的事全握在手中,因此要弄良妃出宮也算是天賜良機了。

正說到一半的時候,璞玉進來一臉的奇怪神色:“泰安駙馬和蕭家老公爺,蕭公爺都在花廳吃茶,相談甚歡。”

紫萱聽到後也感到很奇怪:“他們沒有催促?沒有焦急之色,沒有惱怒、沒有生氣我們怠慢於他們?”

璞玉搖了搖頭:“沒有。都說不急,讓郡主也不要太過着急;蕭老公爺還玩笑說,只要到到飯時有酒的話他就更不介意多等郡主一會兒了。”

“他們這是打算一直等到見我爲止了,”紫萱站起身來看向錢天佑:“看來,你的法子什麼也沒有試出來,還是讓我直接去問一問更好。”

錢天佑臉色不變:“好都是老狐狸了,我們小狐狸不是對手很正常;再說,也不是什麼也沒有試出來啊——應當不是壞事兒纔對,且他們有事要求你紫萱。”

紫萱笑着向外行去:“我去試試,如果再錯了看你錢大公爺的臉往哪裡擱。”她看向水慕霞:“祖父和父親都來了,你沒有道理不過去請安的吧。”

晉親王站了起來,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很明白,他要陪紫萱一起過去;錢天佑伸個懶腰:“我去看看我猜得準不準,準了紫萱你定要弄輛舒服的馬車給我。”他就是忘不了車的事情。

水慕霞苦笑:“我就是想不過去也不成,他們在此時來當然是知道我在的;只希望他們這次不是來找紫萱麻煩的。”

晉親王笑了,對着水慕霞笑得好像花一樣:“那無妨。到時候你盡孝道我們不會怪你,而紫萱有我在,當然不會吃半點虧。”分明就是落井下石。

水慕霞握起拳頭揮了揮沒有再說話,和紫萱一起向花廳行去:“這麼好的天兒不好好在府里納福,出來做什麼。”他對祖父和父親出現在護國夫人府是一肚子的牢騷。

紫萱是主人家,到了花廳前先讓晉親王等人進去,她踏入花廳的時候,衆人互相見禮正熱鬧:晉親王到哪裡都是這個樣子,她倒是可以清閒了。

可是這次她料錯了,蕭老公爺看到她就笑着抱拳施禮,都沒有來得及和錢天佑說話:“郡主,我們打擾了。”

聽到這話紫萱差點就要看向屋外:今兒的太陽不是打西邊出來的吧?自打她識得蕭家人後,除了水慕霞的一個***外,其它人可是對她橫眉冷目,完全不給一點好臉子的。

還說什麼好臉子,蕭老公爺曾經揮拳想把她打死的;她就是做夢也沒有想過蕭老公爺有一天會對她客客氣氣的道:打擾了——闖府傷人的蕭老公爺也會說句人話?

紫萱咳了兩聲:“真是讓我吃驚,蕭老公爺您不止是會發脾氣罵人、伸手打人,還會和顏悅色的說話啊?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您老人家肯定是夜貓進宅,有事您就直說吧;你一笑,我的心就哆嗦。”

譏諷的話可是沒有給蕭老公爺留半分臉面,可是蕭老公爺只是笑笑,雲淡風清的道:“是老夫原來做事有欠妥當,驚擾郡主之處還望郡主恕罪一二。的確是老夫的不是,老夫向郡主賠禮了。”

蕭公爺更是一躬到底:“臣和家父以前舉止多有不敬不之處,還望郡主看在犬子的份兒上原諒我們。臣,向郡主請罪。”他說完又是一躬,顯然不是做戲是真得在向紫萱賠罪。

這唱得是哪一齣啊?紫萱是真得摸不着頭腦了,看向水慕霞問他:你家長輩今天倒底想做什麼啊。她就算對蕭老公爺父子再多的不滿,在人家誠懇的道歉後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不中聽的話——比如,蕭老公爺父子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她是不好意思這麼想了,但是看到蕭家人“客氣”到如此地步,卻真得讓她有種確定的感覺:不是吃錯了藥,蕭家的人會對他認錯,還如此的誠懇?

水慕霞也被自家的長輩嚇到了,瞪大眼睛看着蕭老公爺:“祖父,父親,你們是不是走錯了門啊?”

蕭公爺瞪兒子一眼:“你就沒有個正形的時候,長輩和郡主說話哪有你插嘴的餘地,一邊伺候着。”水慕霞閉上了嘴巴,雖然說他很希望家人能接受紫萱,可是今天他卻沒有半分高興反而生出不少的擔心來。

晉親王很直接:“蕭老公爺,你們父子倒底在圖謀什麼,說吧。”

蕭公爺笑着行了一禮:“王爺,您這話讓臣真得不好答;臣父子對郡主絕無惡意,王爺您不要誤會了。”

紫萱坐下:“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蕭家是如何看我的天下人都清楚;我不喜歡來虛得——蕭老公爺你們有什麼事情就說吧,現在就說;如果你們不直接,不馬上就說的話,那對不起了,本郡主還有事兒就不奉陪了,兩位公爺慢走不送。”

513章 亂上加亂

紫萱直接開口趕人,顯然出乎蕭老公爺父子的預料,他們的臉上閃過愕然;但是讓紫萱衆人驚訝的是,他們並沒有真正的着惱:就算是有惱意,也只是那麼一點點的,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這下子連水慕霞都抱起胸來:“今天的天真得不錯,祖父和父親還是回府去吃個茶納納福吧;子孫滿地跑了,你們不享福實在是讓天下人都看不過眼去。說句真正有孝心的話,您們,真得要少操心多享福,實在閒不住就想個法子多爲子孫賺點銀子。”

蕭老公爺盯了水慕霞一眼:“怪不得你父親總想狠狠打你一頓,你的確是欠調教;當真有孝心你就回來,也免得我和你父親到現在還要忙個不停。有孝心,哼,指望你有孝心,除非你小子能給老夫添個重孫子。”

“養兒方知父母恩,到時候你就真得知道盡孝了。”他哼了幾聲:“不是爲了你個不肖的子孫,老夫用得着這麼費心費力嗎?你以爲老夫不想回府裡吃茶納福啊,可是老夫也要有那個福氣才成。”

大大的訓了一番孫子,他吐口氣很舒服的樣子:要罵水慕霞可不容易,因爲他是長了腿的,罵得過了這一走就不知道幾年看不到人;不過今天他可以放心大膽的罵,相信水慕霞是不會跑掉的。

只要朱紫萱在這裡,他就是罵得再厲害三分也不怕孫子跑掉;有這樣的機會,他豈能不罵上兩句出出氣?怎麼說這小子幾年來也讓他老人家氣得不輕。

水慕霞舔舔脣:“罵得痛快?痛快了還不回府,回去了回去了;哪裡沒有好玩的地方,實在無聊就去看看戲聽聽書,算我求您老人家了。”他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推蕭老公爺,半認真半玩笑的要把他祖父推走。

蕭公爺在一旁也不生氣,看着兒子和父親胡鬧只管笑:“真是得,也不怕人笑。而且,你祖父和我真得走了,你今天晚上怕是睡不着了,自此之後也吃不香了。問也不問清楚就讓我們走——我們當真就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

蕭老公爺看向紫萱笑道:“你不明白,壞小子是怕我們對郡主不利呢。”

“不利你個頭”蕭公爺居然說了一句粗魯的俗語,還一個爆慄打在水慕霞的頭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哪個要對郡主不利我和你祖父是絕不會答應的,哪裡會難爲郡主半分?”

紫萱的眼睛瞪大了:一家人?她什麼時候和蕭家成一家人了

晉親王也極爲不解的看過去,只是他的目光有些危險,看着蕭公爺很有點警告他的意思。

錢天佑猛得站了起來:“不會吧,不會吧?我真得能未卜先知,那我不成神仙了?我剛剛說什麼來着——蕭公爺,你老實告訴我們說,你們不是來向紫萱提親的吧?”

紫萱等人皆驚,連水慕霞也吃驚的張大嘴巴看向自己的父親:這怎麼可能?就是因爲他歡喜紫萱,他的家人甚至把他騙回府中點了他的穴位:提親?他也有種要看看今天的太陽是打哪邊升起來的衝動。

這不可能。此話在紫萱等人心中同時閃過,他們對錢天佑的想法一點都不贊同:錢天佑就是個混帳腦子,他的話怎麼能夠當真。

蕭老公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錢公爺,沒有想到你也有這麼明白的時候;的確,我們請駙馬爺前來,爲得就是向郡主提親。”他看向水慕霞:“爲我的長孫,向輔國郡主提親;只要郡主能答應下嫁,什麼條件我們也會答應。”

錢天佑猛得跳起來:“看,看,我說得對不對?哪個再說我糊塗,我就兩個大耳括子打他。哼,京城公認的聰明人都沒有看出來的事情,我卻沒有來花廳前就猜中了,誰聰明,啊?你們說,誰——”

他的話沒有說完,晉親王一腳就把他踹了出去,使得他後面的話都化成了一個長長的單音。直到錢天佑被雪蓮扶住,晉親王才淡淡的開口:“烏鴉嘴。”

開口的同時,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蕭老公爺,雖然沒有說話卻表明他現在心情極爲不好;此時他自然不會遺漏了水慕霞,那冰冷的目光化成刀子在水慕霞身上少說也要捅上十幾下:好啊,小子,你敢來這麼一手,兄弟你也陰?

水慕霞還處在受驚之中就被晉親王的冷目給刺了一個透心涼,他心中那個冤:不關我的事兒啊。不過,他也知道晉親王很明白此事和他無關,但是爲他提親晉親王就不會放過他。

嗯,提親嘛,其實也不錯。他的目光落在紫萱身上時目光一柔,也許能夠打消她一直想離開的念頭;至於紫萱的家鄉和那些不可思議的話——紫萱就是紫萱,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他可是夫子很好的學生。

如果水慕霞的夫子能聽到他心裡的話,肯定會氣得拿戒尺打得他滿頭包:他教的學生中,最頑劣的莫過於水慕霞了。

他很清楚自家長輩來提親必不是像他們所說爲自己着想,定是有着其它不可告人的謀算;但是,有他在——而且兩三天後他就遠走高飛了,那些謀算和他、和紫萱有什麼關係?什麼關係也不會有。

不過能和紫萱把名份定下來,嘿嘿,嘿嘿,嘿嘿……;水慕霞傻笑着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到紫萱身邊:“紫萱。”

紫萱擡頭迎上的是水慕霞一雙目光中的深情,臉一紅不自禁的避開了目光;自蕭老公爺說他們是來提親的,她的腦子就沒有真正的清醒過。

拒絕嗎?她剛剛看到了水慕霞眼中的深情,再想想自己的心——她不忍心傷害水慕霞的,是真得不忍心。答應下來?可是她還沒有要把自己一生交付給誰的準備,最爲重要的是,到現在她還沒有對哪個男人生出生死相依的感情來。

錢天佑撫着屁股:“紫萱,你答應吧;我算是你的長輩,我可以爲你做主的。那個王爺,他不成,居然對你的長輩不敬,以後鐵定對你好不了。”他對着晉親王擺個鬼臉:“答應水小子的婚事吧,我看蕭家的誠意十足啊。”

他還想再說下去,一個茶盞險險砸在他臉上讓他閉上了嘴巴;不過他對紫萱眨了眨眼,看看地下的碎瓷片,暗示紫萱晉親王說不定以後會打老婆的。

泰安駙馬一直不曾說話,此時微笑着欠身:“郡主,不知道您的意下如何?我認爲郡主和水兄弟真得是天作之和……”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是因爲晉親王的目光。

“我不同意。”晉親王開口了,沒有讓紫萱說話;他看向蕭老公爺再一次說:“我,不同意。”

紫萱沒有想到晉親王會如此說,看一眼晉親王心中生出不少的苦惱來:有些事情看來是真得拖不得了。

水慕霞瞪眼:“你不同意有什麼用?紫萱,”他叫紫萱的名字時溫柔的一塌糊塗:“你不用答話,只要不搖頭就成了。”

“我不同意,因爲什麼大家心知肚明;”晉親王淡淡的道:“我不同意,就保證你們成不了親。除非——”他看一眼紫萱沒有再說下去。

蕭老公爺卻笑道:“王爺對郡主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不過成親之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蕭家現在贊成郡主和老夫長孫的親事,王爺真有心就讓太妃或是太皇太后使人來提親也是一樣的。”

他就是明知道太皇太妃是不會同意的,纔會如此說:“有家中長輩的認可纔是對郡主的真正尊重,王爺您說是不是?”薑是老的辣,一句話就把晉親王逼到了角落中。

蕭老公爺笑着看向了紫萱,因爲他知道以晉親王待紫萱的心意絕不會說出不好二字來,再者他說得也是事實啊,沒有夫家長輩的認可是不可能成親的:如果硬要做夫妻,那真是對女子的不尊重,也是男人的極不負責任。

“郡主,我們蕭家是誠心誠意的,您不管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蕭家的誠意絕不是掛在嘴上說說而已。”他定定的看着紫萱,極爲誠懇的說完上面的話。

水慕霞眯起眼睛來看着他,忽然走到他身邊環住他的肩膀:“祖父,您連孫子的親事也利用,是不是太過份了些?其它的我不管,如果你們傷害到紫萱,我一輩子也不原諒你們,一輩子也不會再回蕭家;嗯,從此之後我真得不再是蕭家的人。”

“你知道,我向來說話算話的。”他很認真的看着祖父。

蕭老公爺的笑容不變:“一家人,懂不懂?以後哪個敢傷害紫萱,你祖父我會和人拼命的。”

水慕霞皺着眉頭看他半晌,實在是看不出什麼來便放開了他:“不要做讓大家都後悔的事情。”他只需要兩三天,可是他擔心這兩三天裡紫萱就會受到傷害,所以纔會和祖父說了這幾句話。

說完話他走到晉親王身邊,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兩個拳來掌去的交手半晌,不分勝負的重新落坐:誰也猜不透他們兩個倒底說了些什麼。

泰安駙馬再次開口:“我們這次只是來提親,答應與不答應郡主大可以好好的想上一想;蕭家帶了一些禮物給郡主,還望……”

“太皇太妃到——敏郡王到——”

“我們,是來提親的。”太皇太妃進來看到蕭家父子後,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

514章 好感

太皇太妃這個時候來,晉親王本來已經備好說辭,不容她坐下就要讓她回府的;如今母子兩人的感情算不得極好,相互之間都有些“客氣”,相信太皇太妃不會讓他太過爲難。但是太皇太妃一開口,就讓晉親王的話說不出口了——她也是來提親的?

太皇太妃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前來提親當然不可能是給旁人提親的吧?說起來太皇太妃的孃家還有幾個侄兒,年歲算起來和紫萱相當:該不會是給那幾個人來提親吧。

晉親王不太相信他的母親,因爲昨天太皇太妃還爲了紫萱和他生了一場氣,對紫萱那是百般的看不上眼;他緩緩站起來走過去:這事兒定要問個清楚才成。

紫萱對太皇太妃的惡感要強過蕭家不少,因此聽到太皇太妃到了她就知道一準兒沒有好事兒,看一眼晉親王只是在打算要怎麼能其留臉面的情形,又能讓自己不必太過受氣。念頭還沒有轉完,就被太皇太后一句話給驚得暈頭轉向。

今天的太陽可能真打西邊出來的:她忍不住看一眼窗外,因爲今天的事情就沒有一樣是在意料之中,真是太邪門了。她這護國夫人府向來客人不多,更何況提親的人是從來沒有——再嫁之身、又頂着個惡婦之名,京城之中就沒有人敢迎娶這樣的媳婦入門。

卻不想今天是貴客盈門,且都是一臉的笑意、百般的討好,上來就說是提親:一來還就是兩家不知道的,一準會認爲是她的紅鸞星動了,可是隻有紫萱自己知道,她這兩天災星不動就是天大的好事,哪裡可能會有喜事。

太皇太妃看着紫萱那一臉的笑意讓人甜得自心底發膩:“郡主,我們來得突然了一些,不過卻是極有誠意的;不管從前有過什麼誤會,本宮只是被人所矇騙而錯怪了你,也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你就看在我一把年紀老糊塗的份兒上,不要和我計較了。”

她說到這裡一指敏郡王:“爲了表示我們晉親王府的誠意,本宮特意請了王爺他來提親,以示我們對郡主的尊重。”她看了一眼蕭老太爺:“蕭老公爺,沒有想到在郡主府上看到你;待我們和郡主商定完親事,到時候還要你來吃杯喜酒。”

敏郡王對着紫萱一笑:“親事成與不成是一碼事兒,過府是客能不能容我坐下吃杯好茶,把你們府上的好點心弄點出來?算起來,我們兩家也是親戚,嗯,我還是輔國郡主你的長輩兒。”

他自說自話的坐到泰安駙馬旁邊:“幸會幸會。”和其互相見過禮後,他又看向紫萱:“你和天佑原本就是朋友,現在又是姻親,我就託大叫你一聲紫萱可以吧?好點心啊,好茶水啊——你護國夫人府上只有這些東西?不是吧。”

紫萱看一眼錢天佑微笑着過去親奉上茶水:“王爺,委屈你將就用些吧。”她還真得沒有更好的茶和點心了,平常招呼晉親王等人也是用這些,從不曾聽他們抱怨過。

敏郡王接過茶來笑了:“茶不好,可是紫萱的孝心很好,這茶也就香了十分。只是,天佑啊,你也太過小氣了吧,經常來護國夫人府走動,連個好茶和好廚娘什麼的都不捨得給?紫萱,你不用聽他們嘴巴上說得好,哪個對你是不是好要看他怎麼做。”

“來人,速回府中取茶及茶具過來,還有弄三個好廚娘來;”他對着紫萱舉了舉手中的茶杯:“喏,我這個人向來不會弄虛作假,對人好就是好,要來實實在在的。”他進來後還沒有提過與親事有關的一個字,倒是和紫萱很是親近了一番。

晉親王臉色不變,他向來對身外之物不是那麼在意,茶是好是壞要緊嗎?吃茶的時候最要緊的是面對的人,只要紫萱在側什麼茶他也能喝出甜味來。

水慕霞笑嘻嘻的湊過來:“我是個窮小子啊,王爺這麼大舍財,也送我一份吧?多了小子不嫌多,少了小子也不嫌少啊——只要有就成。”

敏郡王敲了他的頭一記:“你還窮?本王正想着找你弄點銀子花用呢,你知道本王是個節儉的人,可是也不能苛待家人和朋友們吧,只是進項不多,說句你都不信的話——我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這話誰信啊。

水慕霞翻個白眼轉身走回去坐下,不再和敏郡王貧嘴了。

蕭老太爺笑着撫鬍子:“太皇太妃,我們和郡主的親事就要談成了,到時候太妃要賞臉來吃杯喜酒纔是。”他說着話還上前一步對着紫萱點頭微笑:“提親嘛,我們也是先來得。”

太皇太妃坐下:“提親還有個先來後到不成?此事當然要看輔國郡主答應哪一家了,我們晉親王府的誠意可是極大的,再說我們晉親王對郡主的一番心意那可是人盡皆知,郡主定會答應我們晉親王府是不是?”

她說着話看向紫萱的同時,還不忘扯了一把自己下座的晉親王,讓他站起來說幾句話以便能讓紫萱開口答應他們晉親王府的親事。

“我們蕭家的誠意也不差,慕霞更是和輔國郡主患難見真情,兩府成姻親那是天造地設;”蕭家也是寸步不讓:“慕霞,你和輔國郡主可是在丁家相識的?這份情誼可是不比尋常。”

太皇太妃一聽馬上道:“情誼深厚不以時間長短來論,而說到誠意我們王府可不是空口白話,聘禮什麼的那當然要是京城獨一份,絕不能委屈了紫萱。”

蕭老太爺一聽樂了:“就是,就是。我們蕭家的聘禮是……”要比銀子他們蕭家會怕了誰?晉親王再如何纔開牙建府多久,可是蕭家卻是歷世幾百載的世家;說起聘禮來,他蕭家是絕不會弱於晉親王府的。

太皇太妃聽了幾句就知道自家是備不出這樣的聘禮來,見蕭家如此拼上血本她更是不能放手了:“聘禮是一重尊重,可是話又說回來,聘禮不過是俗物罷了,對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過就是銀子的事情,不能就說聘禮厚了誠意就十足十。”

她看一眼蕭老太爺緩緩的道:“我們晉親王府的誠意絕不是口頭上說說,或是用俗物來表示的;就如敏郡王所說得,待人好就要實打實的來——紫萱,你如果答應這門親事的話,本宮做主自此之後晉親王府只有你一位王妃”

“不論是側妃、妾室通通不會有,本宮的王兒只會有你一位妻室。”她很認真的看着紫萱:“本宮只有一個王兒,但只要你答應此事本宮就做了主;以後就算是宮中有所賜,本宮也自會去說明,絕不允許晉親王府有妾室等存在。”

這些話當真是沉甸甸的,就如太皇太妃所說晉親王只有一個,太皇太妃想要多抱孫子就要給他多納幾房妾室纔對;現在她卻爲了紫萱說出這樣的承諾來,可謂是極爲用心了。

蕭老太爺沒有想到太皇太妃會說出這樣話來,此時卻無話可對;就算他同樣承諾也不如太皇太妃的話有份量:一來是太皇太妃先開的口,二來水慕霞可是兄弟衆多。

他們蕭家居然隱隱落了下風,這可讓蕭老太爺有些着急,看一眼兒子示意他趕快想法子補救:朱紫萱這個長孫媳婦他可是要定了。

看到蕭家和太皇太妃爭得面紅耳赤,紫萱微皺着眉頭聽得心頭有些惱火:這哪裡像是來提親的,倒像是來搶親的——兩家擺明都是一個態度,你不答應可不行。

就如同原來兩家強硬的態度一樣,他們絕不允許紫萱踏入他們的家門;如今他們雖然好像是擺出了低姿態,可是內裡的強硬並沒有變:不管怎麼樣,他們娶紫萱做媳婦是娶定了

看到蕭家和太皇太妃爭得有些動了真火,她摸了摸下巴:“要我答應還真得不成,因爲我對你們兩家沒有一個好印像;蕭家,我可不想去伺候你們這樣的翁姑,至於晉親王府,嘿,哪個也不想伺候太皇太妃您這樣的婆母。”

蕭老太爺父子的臉色微微一變就笑道:“郡主多慮了,那都是過去的誤會,我們剛剛向郡主賠過了不是。”

“本宮也知道從前有些事情做得不對,以後晉親王府的事情都由你做主,本宮只等着安享晚年抱孫子。”太皇太妃臉上也閃過了不快,可是她很快笑了出來。

紫萱看着他們:“你們不認爲你們很奇怪嗎?還是你們認爲我比較笨呢?換作你們是我會不會答應這兩門親事中的一門?嫁人不是隻是嫁那個人,嫁得是一大家子的人,你們兩家我沒有半點好感。”

“好感在相互瞭解後就會有得。”蕭老太爺馬上接口,太皇太妃的話也不落人後。

紫萱點點頭:“看來你們是真得有這份誠意,好感其實也不難,我這人很好說話的;依我看好感就自今天培養如何——你們哪個來告訴我,爲什麼你們非要迎娶我不可?不要說虛得,你們知道我並不傻;當然說假的也可以,那好感嘛當然也就沒有了,親事你們也不必再提。”

515章 出家爲僧

晉親王和水慕霞都沒有再開過口,靜靜的看着自家的長輩在那裡爭執,眉頭是越皺越緊:他們也很想知道,爲什麼家人非要他們迎娶紫萱不可呢?原來可是打死也不讓紫萱進門的,如今來看如果紫萱不同意,他們恨不得用搶得也要把紫萱弄回去做兒媳婦。

當然,家中長輩來提親是好事兒,可是他們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兒;只是眼下他們還真得不好開口,必竟那些都是他們至親的長輩,話說錯了後果是很嚴重的。如果他們一氣之下甩袖子離開,對他們大吼——你們這一輩子不要想娶朱紫萱入門,那他們就真得不知去哪哭了。

紫萱的話一出口,廳上馬上安靜下來。蕭老公爺和太皇太妃誰也沒有說話,只不過太皇太妃拿眼盯着蕭老公爺,而蕭老公爺咳了兩聲看向一旁的花瓶。

“沒有原因,還是不能說啊?”紫萱逼問了一句。眼下他們正在想逃出京城,卻沒有料到兩家人來提親,她怕得就是其中的隱情會對他們的離開不利;此事,定要問個清楚明白纔可以。

很明顯,不管是蕭家和太皇太妃都是匆忙而至,都沒有來得及和水慕霞或是晉親王通個聲氣:不會和他們在宮的事情有關吧?她最爲擔心的就是她與良妃之事,因爲眼前的兩家人可以說是手眼通天的,真得被他們知道點什麼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蕭老公爺聞言看向太皇太妃:“您先說?”他在此時居然謙讓了。

太皇太妃微微一笑:“你倒是老奸巨滑,想看看本宮說什麼,如果可以用得話你也跟上是不是?本宮來提親的原因很簡單,第一嘛就是成全兒子的一番癡心,爲人父母的哪個不想兒女開心快活?他自己看中的女子,本宮想可能真得比本宮選得要合適的多。”

這話聽上去很好,但是要多假就有多假;不止是紫萱不相信,連晉親王也不相信。晉親王很清楚自己的母妃是個什麼樣的人,成全他?那才真是見鬼了,要知道昨天他還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呢。

就算太皇太妃會想明白,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她的想法就自地上變到了天上;其中定有其它的原因,看來太皇太妃不肯說而已。

“這個原因是不是很動聽,很合理,很拿得出手來?”太皇太妃看向蕭老公爺:“你要不要拿去用一用呢?”她的眼睛因爲微笑而有些眯起,使是臉龐柔和起來顯現出她幾分年輕時的風華。

一絲已經足以醉人。

蕭老公爺回以一笑:“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誰家父母不癡心?”他說着話看向水慕霞微微的嘆口氣,沒有再往下說。

水慕霞低下頭避開了祖父的目光,此時他不可能爲其解圍得;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祖父是真得很疼愛他,而他的父親也向來很疼愛他——相比晉親王而言,他的家人是真得有份心在。

紫萱看着幾句話間衆人的勾心鬥角心中輕嘆,這樣的日子他們過得什麼勁兒?真不知道活了一大把年紀的蕭老公爺,過去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如果換是她,她會選擇走人的:不是人過得日子,她爲什麼要過下去?

太皇太妃冷笑幾聲:“果然是動聽的很,不過第一原因嘛是藉口,十成十的藉口。如我們這樣的人家,再疼愛兒孫也不會由着他們胡鬧,做事不分輕重的,何況是娶妻的大事父母之命豈是一句空話。”

她的話落地就讓蕭老公爺丟了一次臉,不過她並沒有住口:“最爲主要的原因是第二個,不然本宮還真得不會站在這裡。”她對着紫萱一笑:“這天下間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所以,本宮來提親就會好好的待你。”

“來提親的原因嘛,就是本宮聽說蕭家急匆匆的來提親,急到都等不到明天;要知道來提親總是要備禮物、要請媒人的,要安排的妥當再快也要幾天的時間,可是蕭家卻沒有。”

“他們不惜打開他們的庫房尋找體面的、合適的六色禮,不惜親自去泰安公主府去請人——郡主,蕭老公爺等人是在公主府直接過來的,他們帶着提親的禮物去請的媒人,這得有多急?本宮不知道蕭家在打什麼主意,但是有一點本宮卻很清楚。”

太皇太妃對着蕭老公爺微一欠身:“蕭家是四大世家之首並不是偶然之事,是他們做事從來都很穩;用商賈的話來說就是無利不起早,因而本宮就知道蕭家肯來提親定有很大的好處,否則豈會急成這個樣子?”

“時不我待啊。所以本宮依法炮製請了敏郡王來做媒人前來提親;反正,只要親事成了蕭家的所圖本宮到時就會知曉。”太皇太妃看向紫萱:“這就是真話,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話;雖然聽上去有些傷人,可是就如本宮所說我們晉親王府是有誠意的。”

她看着紫萱的眼睛:“晉親王那裡你是不用擔心的,而本宮今天能如此開城布公,就表示以後會待你如一家人。”

話說得好聽與否,說白了就是一句話,利之所驅;太皇太妃還不知道好處在哪裡,也不知道好處有哪些,就已經等不及的趕過來搶。她要搶得不是紫萱這個人,而是紫萱嫁到晉親王府能帶來的好處。

紫萱看着太皇太妃吸了幾口氣緩緩開口:“蕭老公爺,你的理由呢?”她把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

任何一個女子也不會想聽到太皇太妃這種話的,嫁與娶予女子來說那是一輩子的事情,所要考慮的是人;當聽到男方把她如物品一樣估價幾何,誰的心裡不惱?只不過現在她想知道原因,纔會勉強自己嚥下這口氣。

蕭老公爺沒有想到太皇太妃會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如今所有的茅頭都指向了他們蕭家,就算他想到了極好的藉口此時也不能拿出來說了;廳中都是聰明人,聽得出來太皇太妃的話是真還是假。此時他們蕭家再弄個假理由,那就是自掌嘴巴。

可是那真正的原因——,他看了一眼兒子心中有些猶豫:真得不好說啊;至少現在親事未成說出來絕對是成事不足的。不說?看到紫萱那雙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他知道不說實話根本不好過關。

“那個,”他不開口不行啊,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開口就好像他蕭家有什麼陰謀一樣;原本好好的提親,被太皇太妃一把扯下遮羞布後,就變得很尷尬了:“我們只是想讓慕霞安定下來,他也不小了……”

水慕霞開口了:“祖父,你不想納福也不要拉你親孫子下水吧?對於親事嘛,我並不反對,不過聽到現在我感覺吧——”他看一眼晉親王:“這事兒還是我自己做主爲好;我娶親我自己做主,你們曾經答應過我得。”

蕭老公爺被水慕霞的話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的的確確是他們曾經答應過水慕霞,不過那個時候他們以爲司馬霞是被火燒死了,而水慕霞又是爲情所傷。現在,事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啊。

晉親王冷冷的開口:“親事自有我和郡主相商,請母妃莫要太過操心了。”

太皇太妃看向他:“本宮是你的母妃……”

“如果母妃如此執意的話,兒子可以不做這個晉親王,可以不要晉親王府;那時,母妃想要爲兒子定什麼親事就由您。”他冷冷的打斷了太皇太妃的話。

就如太皇太妃拿捏着自己是她的兒子一樣,他也知道太皇太妃的弱點在哪裡,只是身爲人子不便以此來要脅而已。但是今天,太皇太妃做得太過了。

太皇太妃打得算盤就是有好處定要落在晉親王府,不然的話那就一拍兩散誰也不要想得到半點好處;至於紫萱的感受、紫萱的名聲、世人以後如何會如何看待紫萱,太皇太妃是一點也沒有考慮,因爲她不在乎。

可是晉親王在乎。

太皇太妃沒有想到晉親王當衆說出這樣的話來,微微一呆拂了拂袖子:“王兒莫要慪氣,母妃也是爲你好;眼下不正是你和郡主定親的好時候?母妃也累了先歇歇,餘下的事情就由王兒來吧。”她把提親的事情推給了晉親王,因爲她知道晉親王對紫萱的心思,賭他不會先蕭家而放手。

“敏王爺,一切有勞您了。”太皇太妃又對着敏郡王欠了欠身子,很客氣的說完才坐了下來。

敏郡王打了個哈哈,既沒有應是也沒有推辭。

紫萱只管盯着蕭老公爺:“老公爺您是不打算說出實情來了?那好吧,來人,送客。”她站了起來:“寒舍簡陋不便待客,不能久留老公爺和公爺,得罪之處還請海涵。”她話說得客氣,可是做得事情卻一點兒也不客氣。

她逐客了,完全不留餘地的逐客;但是卻只逐了蕭家,對太皇太妃卻沒有一個字的惡言。

蕭老公爺父子微微變色:“郡主,有話好好說嘛;慕霞,你不要只是乾坐着。”

水慕霞認真的道:“你們能這麼着急的來,說明那事兒瞞不久的;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說出來?你們來一次親事沒有談成,我可真得傷心了——唉,傷心人別有懷抱,我、我明天就去出家爲僧斬斷這紅塵煩惱。

516章 一輩子聽話

晉親王轉過頭去一臉的平靜:“你是開玩笑的吧?”

錢天佑大呼小叫:“你開什麼玩笑不好,真是的,這可是大不孝。”

水慕霞一臉的沉痛:“你們也看到了,我、我也只能是捨身於佛祖了,以此殘生來求佛祖保佑蕭家,保佑家中長輩。”

紫萱聽得有些頭痛,這三個人也太能胡鬧了,在此時還有心思玩鬧;哪個看不出他們在演戲來?拜託了,現在怎麼也應該想個管用的法子吧,這麼軟綿綿的威脅管用纔怪。她很想斥責三人幾句,不過看人家的長輩都在面前,她只好把話嚥了回去。

晉親王點點頭:“不是玩笑就好。其實做和尚也沒有什麼不好,回頭我向皇上請旨封你個國師什麼的。”他看向蕭老公爺父子:“慢走不送。”

錢天佑摸摸下巴:“說起來也是,我的朋友中還沒有當和尚的,蕭家也沒有得道高僧吧?這個主意其實也不錯,你說是吧,紫萱?”他說完還向紫萱擠了擠眼。

紫萱翻個白眼:“蕭老公爺,蕭公爺,請。”她向門外行去,擺明就是送客。

蕭老公爺父子此時都盯着水慕霞一臉的緊張:“慕霞,你不能這樣亂說話啊。”他們居然不把水慕霞的話當玩笑,真出乎了紫萱的意料之外。

“原來我也不相信,不過今天我卻有點相信了;我出生的時候不是有高僧說過我與佛有緣嗎?看來是真得如此,不能娶到紫萱我生有何歡?可是死嘛,那個千古艱難唯一死,家中長輩健在,我豈能做那等不孝之行?”

水慕霞還是一臉的沉痛:“想來想去也只有出家一途,斬斷這三千煩惱絲,長伴青燈古佛但願能求個心裡舒坦。祖父、父親,你們回去告訴祖母和母親等人,讓她們、讓她們不必再牽掛我了。”

越說還越像是真得了,連紫萱都有些驚疑不定的回過頭來瞧向水慕霞:他該不會是說真得吧?這人說話你認爲他是假的時候,偏偏說得就是真得;你認爲他所說是真得的時候偏就是假的;也許,他真得要出家?

蕭老太爺乍起雙手來:“那算什麼得道高僧,不過就是一個騙錢財的和尚罷了,他的話你怎麼能信?再說提親的事情還沒有說完,你現在就說這等喪氣話也太早了些。”他急得在原地轉了幾個圈:“那個該……”可是想到那個老和尚所說得三件事應了兩件,他真沒有那個膽子再罵下去。

當初水慕霞降生的時候,有個老和尚帶着徒弟上門來化緣;蕭老公爺高興啊,就把他們請進府中佈施還讓他們給長孫誦經祈福,希望能得佛祖保佑能其長孫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

卻不想老和尚卻說水慕霞與佛有緣,還說他們家會出鳳臨天下的人;聽到蕭老公爺不快的話,老和尚搖頭說:你們既然不捨得他到寺中積福,那麼就不要讓他遇霞。

後來水慕霞就真得在司馬霞身上出了事兒,一下子離家出走多年;而太后一直是個妃嬪,卻不想先皇后就這樣去了,連個兒子也沒有留下,終讓她成爲太后鳳臨天下:就是因爲這兩件事情應驗了,所以蕭家的人很擔心水慕霞會當真出家做和尚去。

因爲老和尚走時還回頭看了一眼,說什麼當真有緣啊之類的話。水慕霞是知道此事的,就是在司馬霞當年出事的時候他曾大叫過要出家的話,把蕭家上下嚇得不輕,只得由着他周遊天下。

如今,他又提了起來怎麼不讓蕭老公爺心驚膽顫呢?因爲水慕霞前不久又見到了司馬霞,雖然現在司馬霞是死了,可是這次對水慕霞來說會是什麼劫他們真得猜不透啊。

水慕霞幽怨的看向蕭老公爺:“那您說啊,爲什麼非要來提親?當真要讓郡主請您和父親回去嗎,那晉親王府可不就……”他長長一嘆:“我還是出家吧。”

紫萱在哪裡看了半晌,此時忽然開口道:“來人,送蕭老公爺和蕭公爺出府。”她不只是逐客而是要趕人了,還是拿大掃帚的那種。

蕭老公爺看看長孫再看看護國夫人府趕來的侍衛,一跺腳一咬牙,就聽外面一人道:“我知道啊,我來說吧。”

紫萱轉身驚喜的道:“金烏,火舞,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火舞跑過來抱住紫萱的胳膊:“想你了唄。唉,日子好無聊哦,最近怎麼沒有人來找你麻煩呢,我們也好打到他們府上去。真得好無聊、好無聊啊。”

紫萱輕拍她的頭:“不要亂說話。金烏,你有什麼話要說?”

金烏本來是神清氣爽,早在肚中打好腹稿要如何說了;他就是個直性子的人,自然不會轉彎抹角,事情也簡單的只要幾句話就足夠解釋明白。但是紫萱看了過來,帶着微笑一雙眼睛的目光溫柔的落在他的臉上,使得他馬上臉也紅了、脖子也粗了、嗓子也就不好使了。

“有、有話要說。”他重複了好幾遍可是也沒有說出是什麼話來,急得火舞一跺腳:“我來說吧。”

金烏一聽急了:“我說。九黎和上夷族開戰贏了,上夷如今已經是九黎的國土,而下夷不戰而降,九黎如今在南方大山之中威名大振,青蠻等族都派了使者前去議和。此事,我是接到了大陽蠻族的軍報而得知。”

火舞馬上接口:“雖然我們大陽蠻族的鴉兒很機靈,可是父親送這個消息並不算早,他和九黎的馬大叔喝得大醉睡醒之後才送來的信;我們想,上唐的軍報應該比我們的快上一點,也快不上很多吧?”

“我們也不知道蕭家和晉親王府來提親,到了門前才知道;然後我哥一聽說就有些急了,說肯定是因爲九黎國力大盛之故……”她撇嘴:“我們兄妹走過來一聽果然如此。”

看向蕭老公爺火舞嬌蠻的道:“喂,你把我們女子當成什麼了?我們要嫁的是人,你們如果要娶的不是人,門在哪裡知道不?哪來哪裡去,姑娘我真是聽了一肚子的火氣。”

紫萱沒有想到九黎發生了這些大事,馬家有人出征在很久前她倒是在書信中知道,可是卻沒有料到九黎大勝之日就是她被人提親之時啊。現在,她成了香噴噴的肉,誰都想上來咬一口啊。

蕭家看中的不是她朱紫萱,也不是爲了水慕霞着想,太皇太妃同樣也是如此:他們看中的只是九黎的馬家——如今九黎真正的主人。

太皇太妃聽得一臉激動,一把握住晉親王的手:“王兒,你還不向郡主表示心跡?你不是對母妃說這一輩子非紫萱不娶嘛,母妃現在不會攔着你了,以後晉親王府的事情母妃也全聽紫萱的。快啊,你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

蕭老公爺也一把拉起水慕霞來:“出得什麼家?還不快去向郡主說清楚你的心意,我們蕭家的女主人以後就是紫萱了;蕭家的一切,都會是你們兩個人的,快,快去啊。”

金烏看他們一眼,轉過身來彎下腰:“郡主,我、我……”他“我”了幾次也沒有說出下文來,急得火舞推他一把:“你說不出來我替你說,哥,你真是太笨了。”

“不用。”金烏感覺自己的臉都脹大了一些:“此事我定要自己說。”他擡起頭來看着紫萱,兩隻眼睛和紫萱的對視沒有迴避半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緊張的原因他大聲道:“紫萱,答應我嫁給我吧,我會、我會一輩子都聽你的話。”

沒有重金做聘、沒有重大的承諾,只有一句簡簡單單的“我一輩子都聽你的話”,引得不少下人都笑了出來;可是,只要是女子無不生出一些感動,而有些男子卻在心中生出不少的鄙視來——這還算是個男人?

紫萱看着金烏有些手足無措,事情怎麼會弄成眼下這個樣子?而金烏可愛的樣子落在她的眼中,也只是添了更多的煩惱。

火舞卻搖晃她:“答應嘛,你答應嘛,好姐姐了;你答應了,我以後就叫你嫂子,也不怕以後孃家那裡會有人和我爲難了。好姐姐了,我還想跟着你打遍天下呢,你就答應我哥吧,他說到做到的,肯定一輩子會聽你的話。”

她開始撒嬌,抱着紫萱可憐兮兮的看着她:“答應嘛,你就點下頭,輕輕點一下就好。”

太皇太妃急得上前:“郡主,一輩子的事情你可不能草率行事。”

“是啊,是啊,一定要慎重;”蕭公爺開口也很焦急:“大陽蠻族那裡和我們上唐不同啊,郡主你定會有許多的不適應;婚姻大事,定要好好的考慮。”

他們還不忘又是瞪又是踢水慕霞和晉親王兩人,示意兩個人趕快開口,不要讓金烏抱得美人歸。

紫萱嘆口氣轉過身來,緩緩的行回主位坐下,看着太皇太妃和蕭老公爺父子道:“九黎強大與否有什麼相干的,它再強大也是上唐的盟國,是我們的兄弟之邦;我不明白你們倒底想要做什麼,嗯,不會是想造反吧?”

517章 兄長人選

紫萱一句話就讓太皇太妃和蕭老公爺父子都僵直了身子,自然也顧不得再去催促晉親王和水慕霞;他們看向紫萱,幾乎同時露出了和善的微笑:“郡主真得會開玩笑,不過這樣的玩笑可真不是玩兒得,萬一被人利用那可是塌天的禍事。”

“是嗎?”紫萱微笑以對:“得到九黎大勝的消息,你們便趕過來急着提親,不是爲了要借九黎之力造反,爲得是什麼?總不會爲了要個能壓你們一頭的兒媳婦回去找罪受吧,不要說是現在,就是原來我的脾氣也不好。”

她彈了彈手指:“我無依無靠之時也是個不能容人的,如今你們以爲我還有什麼必須要容忍的人與事嗎?我這樣一個人你們厭之很正常,來討好就極爲不正常了。”

金烏一跺腳:“紫萱你答應不答應啊,答應了我們現在就回明皇帝,馬上就回轉九陽蠻族成親;我、我真得會對你好。”

紫萱聞言看向金烏,不想傷害這個純純的大男孩兒她纔回避了,但是現在她再不認真答一句,此時此地讓人生出什麼誤會來,那她們一行人可能會腦袋落地的——現在皇城之中的那人最聽不得就是馬上離開這句話。

“這裡是我的家,我哪裡也不去。”她看着金烏長嘆:“幾經艱難我纔能有今天,有一個安安穩穩的家,金烏;大陽蠻族予你來說有多麼的好,上唐的京城、護國夫人府予我來說就有多麼好。我,不會離開的。”

金烏遲疑了半晌:“你這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他要的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敏郡王起身把禮單放在桌子上:“郡主,你好好的想一想;不過我要是你我就答應太皇太妃的要求,附加一個條件——讓太皇太妃到宮中去陪太皇太后,晉親王府裡便只有你和晉親王兩個人了,等到有個一男半女再把太皇太妃接回府中,喏,大事已定。”

紫萱也站了起來微微欠了欠身子:“王爺真會說笑,只是你當着太皇太妃這麼一說,豈不是會被太皇太妃所記恨?”

“記恨?我可是媒人呢,只要親事一成我的好處到手,管他誰記恨呢。”他大袖子一甩:“天佑你個混子過來,幾天沒有到我府上去了,倒是你那個妻子很不錯。”拍打了天佑的頭兩下:“我看也沒有我什麼事兒,就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談,多多增進感情嘛。”

他抽身就要走,因爲他向來最怕的就是麻煩。眼下的麻煩可是有天大呢,原本不清楚也就罷了,現在清清楚楚了他不走豈不是傻子。

泰安附馬也站了起來:“王爺慢走等我一等嘛,總要去宮中一趟,唉;”他看向紫萱:“親事嘛,郡主看來要好好的想幾天,我等郡主的消息。”他向着蕭老公爺父子一拱手,跟在敏郡王身後就向外走。

蕭老公爺的臉色微微一變:“駙馬留步。我們也正要進宮呢,提親這麼大的事兒總要知會太后一聲,到時候少不了要請旨賜婚的。”他把駙馬留下來,才轉頭看向紫萱,心下當真是又恨又惱,還有三分惜才。

紫萱身後的馬家當然是一大助力,只要能聯姻的話以後蕭家在上唐的地位那是穩穩當當,不管皇帝有多麼大的決心要根除世家,也不會動他蕭家一根汗毛。憑此,紫萱足以成爲蕭家下一代的女主人。

何況,朱紫萱還是一個有頭腦的人。雖然行事看上去很衝動,不是喊打就是喊殺,爲人處事也沒有圓滑之處,就像所有的直性子一樣惱了就拍桌子、高興了就是朋友:可是今天之事,輕輕一句“造反”就逼得兩個媒人坐不住,豈會是不用腦子的人?

駙馬和敏郡王在京城之中的確是尊貴人兒,可是兩個人在京中都沒有什麼勢力,只是身份尊貴些罷了;所以,向來他們都不怎麼惹事的,就算是敏郡王不怎麼“安份”,可是他招惹的人與事從來不會是禍事。

這樣的兩個人離開後猜都不用猜,第一個要去的地方肯定是皇宮啊。他們要向皇帝言明一切,萬一今後有個什麼不妥也不會連累到他們。敏郡王顯然是生了太皇太妃的氣,所以只是告辭,而泰馬駙馬卻待蕭家不錯,離去還知道提醒他們一句。

朱紫萱口無遮攔的吐出造反二字來,就算有太后在蕭老公爺也不得不進宮一趟;有些事情總要說個清楚明白,不能讓太后生出誤會來。

太皇太妃心頭一驚下意識的看向晉親王,發現兒子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那裡,就彷彿沒有聽到敏郡王要進宮的話,她煩燥起來:“王兒”

晉親王擡頭看她:“母妃。”平平的回了一聲,一點感情也沒有帶上。

太皇太妃只得道:“免得生出什麼誤會來,說起來也有幾天沒有給太皇太后請安,你陪本宮……”

“兒子剛剛自宮中出來,也向太皇太后請過了安;母妃如果想念太皇太后的話不妨去坐坐,兒子還有些事情不能隨同伺候,還忘母妃不要見怪。”他直接拒絕了,不肯陪太皇太妃一起進宮去解釋什麼。

白的就是白,怎麼着它也不會變成黑的,除非你描它;而如今太皇太妃急急的入宮去解釋,她可不是蕭老公爺父子,同皇帝並不親近憑什麼要皇帝相信她?再加上太皇太后向來看她不順眼,此時進宮去分辯就是找不痛快。

不過事是太皇太妃自己招惹的,就由她自己去折騰吧;反正兩三天後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她都不會在京城之中:皇帝怎麼想還重要嗎?天高皇帝遠啊,到時候皇帝就算是氣得把御案踢翻,又關他什麼事。

太皇太妃想了想一跺腳:“反正本宮原本就不知道九黎大勝之事,有什麼不能說明白的。”她看了一眼紫萱:“蕭家是有其它的想法,本宮和晉親王卻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這幾天你好好的想一想,三天後我在王府設宴,郡主會來坐坐的吧?”

“恭敬不如從命。”紫萱看一眼晉親王答應下來;三天後他們就不在京城之中,到哪裡去赴宴啊;不過現在先應付着再說。

太皇太妃真得不知道九黎大勝之事,現在得知後她的心更熱了三分,紫萱這個兒媳婦說什麼也不能讓她跑了;轉過身時她輕輕的喚晉親王:“我有話要和你說。”

蕭老太爺那裡也把水慕霞叫了出去,這樣也就不用紫萱相送到大門外,而廳上因爲少了許多的人而清靜不少。

火舞坐倒在椅子上:“姐姐,你倒底要答應哪一個啊,快說吧;真真是急死人,再不說真要急死一個了。”她說着話看了一眼金烏。

金烏的汗水已經把後背的衣衫浸透:“紫萱,我……”

紫萱看着金烏嘆了一口氣,想到兩三天後自己就要離開京城:“金烏,我很喜歡你,你就像是文昭般是我的另外一個弟弟。”

金烏猛得擡頭看向紫萱,半晌後他緩緩的道:“我懂了,我懂了。”很有些失魂落魄,卻不知道此時的紫萱心情也不好,如果可能的話她是真得不想傷了金烏的。

金烏忽然一拍胸膛:“我的確是小些,不能讓紫萱你生出依賴和信任來是我的錯;我回回大陽蠻族之後,定會長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到那個時候,如果紫萱你還沒有嫁人的話,我定會來迎娶你。”

他說完拉起火舞的手來,對着紫萱行了一禮:“不管如何,你一定會看到一個能讓你信任的男子漢。”他再次深深的看了看紫萱,回身拉着火舞大踏步離開了。

他沒有埋怨紫萱,也沒有傷心欲絕,而是認爲自己不夠好而已;他以後的目標就是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爲他的女人能撐起一片天:不靠他的父親、不靠他的族人,只靠他自己就能做到的話,他纔有資格再來向紫萱提親。

金烏走得時候沒有回頭,因爲他知道自己還會回來;他要做得不是紫萱的弟弟,他要做得是紫萱的男人、能給她安定生活的男人。

紫萱沒有想到金烏會說出最後幾句話來,看着他們兄妹離開的身影,眼睛忍不住有些溼潤;眼前浮現的是回上唐那一路上金烏對她的照顧——金烏,真得是個好男人;只是,她卻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她真得太老了,有太多的地方不能和金烏合拍。

晉親王最先回來,他一臉奇怪的看着紫萱:“你對金烏說什麼了,他來向我告別說要回大陽蠻族,回來一定會成爲比我還要強的男人。我,好像從來沒有和他動過手呢。”

紫萱輕嘆:“我只是告訴他,我很喜歡他就像喜歡文昭一樣。”

晉親王聞言愣了半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紫萱,如果太皇太妃不是因爲蕭家或是九黎前來提親,你、你會不會想一想我們之間的親事?”說完他忽然舉起手來:“喏,不要對我說你向來是把我當成兄長的。”

“有弟弟了,如果你還想多個兄長的話,你知道我這個人不適合當人家哥哥的;”他看了一眼門外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倒是慕霞是個很好的兄長,紫萱你說呢?”

“晉親王——”水慕霞自門外撲了進來:“你這次死定了。”

519章 宮中往事

墨隨風就好像沒有聽到婦人的話,只是飛快的寫好了方子:“那邊拿藥。”快點打發這婦人走吧,不然他真要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哪裡還有臉見父老鄉親。

婦人答應着去接方子,手指在墨隨風的手背上滑過:“我知道了。如果心裡再煩燥,還要來麻煩墨大夫的,可以的,哈?”

“可以,可以。”身爲大夫的墨隨風總不能說把病人拒之門外吧?他說人家沒有病,人家硬說自己有病,他能怎麼着:“你病得真不輕,還是快去拿藥吧;這藥怎麼也要服上兩三天才能見效。”

他可不想天天見到這個婦人,尤其是婦人那雙眼睛真是讓他全身上下的不舒服;也不知道烈兒哪裡去了,如果烈兒在這裡,婦人多少會收斂一些。

看到墨隨風一臉見到瘟神的樣子,紫萱憋笑憋得肚子都抽筋了,晉親王的眼角也是一抽一抽的,很顯然他也有些忍不住了:今天來醫館還真是來對了。

婦人那裡是一步三回頭的去拿藥了,臨走時還不忘過來和墨隨風告別:“我心裡現在好多了,不過回去後就難說了,明兒難受的話我再過來啊。”她完全無視了墨隨風的話,打定主意是要明天再來的。

墨隨風咬牙點頭,心裡卻在盤算着是不是要關幾天醫館,被這種有病的婦人纏上,就算他醫道再高明也醫不了此婦人的病。看到婦人出了門,他正想大大的喘口氣,卻不想婦人回頭又拋了一個媚眼過來,他險些沒有吐出來。

忽然他的耳朵一痛,人就被拎了起來:“哈,我一時沒有看到你就給我不老實是不是?說,做了什麼,我看剛剛那位大姐對你可是有些戀戀不捨。”隨着話聲烈兒一鞭子落在桌凳上:“要不要先給你討個小的啊?”

墨隨風空有一身的功夫也只能連連求饒,哪裡還有半點瀟灑可言?那婦人腳下加快,再也不敢回頭看一眼,飛快的爬上一輛馬車去了。

紫萱終於放聲笑了出來,晉親王也是一臉的笑意看着墨隨風和烈兒,他們兩個人卻並不說一句話;醫館裡的病人們也笑了起來,烈兒這才放開手由着墨隨風去給病人診治,過來給晉親王和紫萱行禮。

“今兒是什麼風啊,我不過去可是很難見到姐姐和王爺的。”烈兒眨了眨眼笑得很甜,顯然並沒有真得和墨隨風生氣:“不會是姐姐有什麼好事吧,還是和王爺一起過來……”她臉上的神色分明就是在說紫萱和晉親王如何如何了。

紫萱咳了一聲:“有點事情。我們到後面去吧,隨風忙完再過來吧,一會兒天佑也會過來。”她還真得叫不慣天佑做姨丈。

墨隨風聞言看了紫萱一眼:“慕霞呢?”

紫萱微笑:“他說有事去忙,晚上會到我府上去的,這不我們特來請你。”一句玩笑話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來,可是卻讓墨隨風心微微一沉,輕輕點頭後開始診脈——這次,他診脈開方子快了很多,就算是再漂亮的大姑娘他也不曾想起摸摸人家的小手。

到了後面坐下烈兒遲疑了一下才道:“出了什麼事兒?”

“大事。”紫萱也沒有瞞她的打算,不過沒有時間詳細的說只是讓她收拾東西隨時準備着離開京城:“這次是不走不行,連累到你們實在是……”

烈兒笑道:“我可不喜歡這裡,倒是聽隨風說起九黎的事情,那裡很美的;我們是不是要去那裡?”她對京城的留戀只在於這裡有墨隨風在。

墨隨風在哪裡,哪裡就是她的家。

紫萱看了一眼晉親王,沉默了半晌道:“現在還不好說,九黎那裡——”她有着極大的顧慮,倒底她不是真正的朱紫萱,馬家的人不接受她或是視她爲鬼怪之物也很好理解;可惜的就是,她原以爲有了關愛自己的親人,眼下卻因爲良妃的幾句話而全部的失去了。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結果,也寧願不知道結果,至少她還有希望在;如果真得去了九黎被馬家的人謀算:還是不去的好,過上幾年讓文昭去馬家也就足夠了。

烈兒聽得有些奇怪,看紫萱臉上有些難過便笑着遞過茶去:“去哪裡都成啊,我長這麼大還沒有真正的離開過京城呢,這次要好好的看看外面是不是像隨風說得那麼好。”

晉親王很安靜的坐在一旁,如果不是偶爾發生的聲響,幾乎讓烈兒忘了還有這麼一個大男人在。

很快錢天佑和墨隨風就過來了,紫萱等人也沒有耽擱直接上馬車,在路上把事情大約的說了一下,只不過沒有把她和良妃的來歷說那麼明白;她認爲有些事情還是慢慢的說,或者不說爲好。

墨隨風很無所謂的樣子:“走就走吧,這裡的確悶的很。”對於聽來的事情中有幾點不解之處,他沒有多問一個字;如果是可以說得,相信晉親王和紫萱就對他說了,現在沒有說自然就有不能說得緣故。

朋友嘛貴在相知,他信得過這幾個人所以不會因此而生疑:“倒是太皇太后,這個時候召你們去大安國寺會有什麼事情?你們不是在宮中剛剛見過她嘛,有什麼話不能說還要去大安國寺?”

紫萱搖頭:“不知道。到了,自然就知道了。聽敏郡王的意思,她要見的人並不是天佑而是晉親王吧?管她呢,聽聽再說吧。”對太皇太后還真得沒有太多的可懼。

大安國寺是京城之中的第一大寺,做爲皇家寺院自有些地方不允普通香客進入;紫萱等人到了後,早有人在等一路引着他們左拐右轉的,很快在一處院子外住足。

知客僧人示意他們進去,行禮後自轉身離開沒有陪紫萱等人一同進去;院子裡伺候的都是太皇太后的人,看到紫萱等人很是恭謹的見禮,和在宮中沒有什麼兩樣。

可是紫萱在看到太皇太后的時候,心中生出幾分不安來,今天的太皇太后有一點點的不同。

太皇太后看到紫萱等人也不驚訝:“哀家想你們也會一起來得,倒真都是聰明人;那有些事情我們不妨直說,相信你們知道怎麼做纔是對得。”

紫萱看着她沒有吱聲,今天的太皇太后待他們又回到了從前,威勢十足;會是什麼能讓她忘了蠱的存在,不懼生死的擺出鳳儀天下的模樣來?她看一眼晉親王,心中有些打鼓,所擔心的無非還是良妃和她的秘密:不會被太皇太后知道子吧?

“哀家知道一件宮中的秘事,是有關晉親王的;”太皇太后輕輕的用杯蓋撥着杯中的飄浮的茶葉,說不出的自在、說不出的自信:“就用此事來換輔國郡主手中的一樣東西,或者由墨大夫親自動手才成——哀家相信你們會有法子的。”

她擡眼看向紫萱:“哀家相信,輔國郡主明白哀家的意思。”她在向紫萱討蠱的解藥。

紫萱微笑以對:“太皇太后知道的秘聞,嗯,此事我做不了主,要看晉親王的意思;至於您要換得東西,我想您原本就知道答案的。”她怎麼可能在此時放過太皇太后,那等於是放一隻老虎出牢,平白給自己找麻煩。

晉親王淡淡的道:“兒子離宮日久,對宮中的秘聞不想聽、也不便聽。”

太皇太后也不急,擡起眼皮來盯着晉親王:“不止是關係着你,還關係着你母妃呢?嗯,對你來說可是極爲重要——我聽說太皇太妃去護國夫人府提親了,此事哀家做不得主,她去見皇帝了。”

“晉王,你說皇帝會怎麼想呢?哀家看到皇帝變了臉色,提到了九黎大勝之事呢。”她吸了一口氣:“你母妃的心思,哀家知道、太后知道、皇上也知道呢。她說她提親之前不知情,嗯,此事呢哀家倒是相信,只是此事信與不信不是重要的,而是很不錯的藉口呢。”

晉親王沉靜如故:“兒子自有分寸,相信皇上也會明辯忠奸,知道兒子向來只有一心。”

太皇太后倒沒有想到晉親王此時也不着急,她實在不知道晉親王有什麼法子能取信於皇上;的確,提親而已不能讓皇帝馬上對他和太皇太妃如何,但是皇帝生疑且生懼來說,予他們母子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

她卻不知道此時的晉親王根本不再需要取得皇帝的信任了,因爲皇帝信與不信對他都不再重要。

想了想後,她微微一笑:“晉王,哀家不妨先把秘事說給你聽,相信你們會讓哀家達成心願的;”她把一口沒有喝的茶盞放在了桌子上:“晉王,你不認爲這些年來你母妃待你有些不同嗎?嗯,就好像你只是一個工具而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晉親王的臉色依然沒有變:“兒子沒有感覺到。兒子只知道母后和母妃待孩兒恩重如山,此生此世定要好好的奉養二老以盡孝道。”

太皇太后笑了起來,聲音尖尖細細的:“恩重如山?哀家一直想除你而後快,至於你的母妃嘛,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生母,一心只當你是她往上爬的臺階罷了,這也算是恩重如山?”

520章 猜的到嗎?

太皇太后的話讓晉親王等人大吃一驚,半晌無人作答。

紫萱和錢天佑等人下意識的看向晉親王,想到太皇太妃的所爲心中倒有三分相信;但是因爲此事是由太皇太后的嘴中說出來,他們又抱着七分的懷疑:太皇太后現在是在要脅他們,說出來的話豈能全信?因此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有些擔心的看着晉親王。

一直以來晉親王待太皇太妃都是至孝的,不管是在宮中的時候、還是離宮開府以後,太皇太妃始終都是他在這個世上最爲親近的血脈親人;現在,太皇太后一句話就把晉親王推到了山崖上:生母非是生母,這些年來的母子親情算什麼?

紫萱知道晉親王是個面冷而心熱的人,對於情字看得較世人要重得多,如果太皇太妃當真不是晉親王的母妃,對他來說打擊肯定不小。

晉親王的臉色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是三九天的河面,泛着一種刺骨的冷:“母后是不是想說我非皇家骨血?此事大可以回稟皇上,由皇室來決斷,母后又何必和我們說一聲呢。”

太皇太后看着他:“你不相信?這樣的事情哀家豈會信口開河,如果你不是先帝的骨血,本宮又豈會容你在宮中這麼多年?就算你少聰,就憑你非皇家人讓你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了;而哀家容下你這麼多年,當然也沒有安好心,你也不必謝我。”

“皇帝嘛,在偌大的宮院裡總會有些興致所至的事情,伺候的人也不可能做到事事知曉——規矩還能大過皇帝去嗎?當年,你的皇父酒後臨幸了一個宮人,而你就是那次酒醉後的結果。當時你的母妃正得寵,可是想要往上爬卻缺了一枚至關重要的棋子……”

太皇太后把往事娓娓道來,臉上和眼中都帶着笑,只是那笑意帶着幾分殘忍;比起晉親王臉上的冷意,更加讓人心底發寒。

紫萱呻吟了一聲:“狸貓換太子?”這麼出名的戲碼,這麼大名鼎鼎的故事,這麼天雷滾滾的事實就發生在眼前——她怎麼能夠相信,那只是一齣戲、那只是一個故事,怎麼會在眼前活生生的上演?

“狸貓換太子?這句話很不錯,用來形容你母妃的想法再貼切不過了;”太皇太后聽到了紫萱的話:“她就是想要一個兒子、一個可以成爲太子的兒子。所以,她在得知宮人被臨幸之後,待之如姐妹,而上天當初也好像要助她般,那宮人居然當真有喜”

“宮中皇嗣並不是那麼易得的,雖然說皇帝多寵幸就多些機會,可並不是萬無一失;有些人,如你的母妃,一個月有半個月侍寢肚子卻硬是沒有個響聲,而這個小宮人卻那麼的幸運,一下子就生了個兒子出來”

她看着晉親王:“你是你父皇的骨血,所以這一點使哀家只能想其它法子除去你;至於你的生母嘛,你想要知道的話,應該知道怎麼做吧?”她翹起蘭花指來看向紫萱:“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不是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的,尤其是輸贏二字不到最後你不會真正的知道結果。”

“不過,至少你要知道你在什麼時候就輸了;”太皇太后微笑:“哀家做了多年的皇后、太后,如今是太皇太后,豈會因一蠱而束手待斃?紫萱,你不是宮中的人,直來直去的方法雖然不錯,但在所有的手段中它向來是最差的一個。”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滿是同情的看着紫萱:“再厲害的毒藥又如何,行事的成敗關鍵在人;而只要是人就有弱點,所以贏得人會是哀家。紫萱,你知道不知道,哀家是最有耐心的人,等得就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贏得全盤的機會。”

紫萱看着她半晌無語,實在不知道應該對太皇太后說什麼好了;因爲太皇太后所說並不假,她真得是很有耐心,且很能忍耐:這樣的一個敵人,實在是他們有些太過輕敵了。

在宮中屹立不倒者能有幾人?區區一蠱就想把此人制得服貼那當真是小孩子的想法,她有些太過天真。天真是因爲不知道宮院之中的人倒底在過什麼樣的日子,以爲和宮牆之外的人沒有太大的不同;顯然,是她錯了。

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后:“母后何必又說得如此好聽,您只是想留着此事做把柄,在必要的時候——比如我在當年成爲太子、或是父皇駕崩之後登上皇位,你都可以把此事公佈於衆;我,只是一介宮人所出,豈能執掌大寶?”

太皇太后看着他微笑如故,輕輕的補充了一句:“還有,你如果在日後登基爲帝呢?這也是極好的把柄呢,你想想看,你這樣心性的人又那麼聰明,當真讓你爲敵,哀家在宮中還有活路?再加上你的母妃,嘿,哀家這也是自保之道,相信晉王不會有什麼不滿的吧?”

“再說了,如果不是哀家容忍多年,以你生母只是個宮人而言,你又豈會成爲親王,又怎麼可能得到皇帝的青眼?你只會淪爲皇室的笑柄,最爲人瞧不起的那個。晉王,哀家所說可是句句爲實,你得到這些可也是承了哀家的恩德。”

她笑着輕輕彈了一下茶盞:“晉王如果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去查,哀家這裡有幾個人可以爲證,還有幾樣東西也能爲證;嗯,你也可以去問你的母妃,憑你的聰明,不管她說不說出實情來,你也能知道事實倒底是什麼。”

“哀家不急的。”她看向紫萱又是一笑:“哀家等得了那麼久,就再等幾天又何妨?”

錢天佑看着太皇太后喃喃的道:“您,您……”他自然知道太皇太后非是一般人,可是如此的機心卻讓他心驚;再說晉親王是他的朋友,紫萱也是他的朋友,看到太皇太后那一臉的笑意,他自心底生出陣陣的寒意來。

不敢相信,這就是疼了他近二十年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到錢天佑臉變色,微微一嘆伸手示意他過來:“天佑,哀家也只是自保;你不知道,他們在哀家的身上種了蠱的——如果他們真當你是兄弟、是朋友,又豈會對哀家下此毒手。從些之後看清楚人,不要再亂結交了。”

她對錢天佑是發自內心的疼愛,因而幾句話說得很是誠懇,可是錢天佑卻連連搖頭:“太皇太后,不是的,不是的他們的確是當我是兄弟、是朋友的,不然以皇上和太后對您的忌憚,他們只要多加利用,如今的您能落個佛堂靜修就是好結果了。”

“他們並沒有做得那麼絕,太皇太后;您已經尊榮無比,爲什麼還要操這些心?好好的安養晚年不好嘛。”他乍着雙手,看着太皇太后滿眼都是哀求:“我求求您了,您少操些心這天下無人能對您怎麼樣的。”

就連皇帝也不能,孝道擺在衆人的面前,只要她不做出太大的錯事來,天下間當真是無人能動她分毫的;她,已經是位於富貴的頂端,餘下的只要享福就足夠了。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一眼錢天佑:“你還小,不懂得。”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看一眼晉親王:“你啊,不要再傻了;他和蕭家爲什麼那麼着急提親要迎娶輔國郡主,爲得不就是九黎的馬家助力嘛。他們,在和你搶東西,你還糊塗着心思。”

錢天佑搖了搖頭:“不是那樣的。不過您說對了,我真得有些事情不懂,就算是懂也管不了。”他看一眼晉親王抱了抱拳,無聲的致過歉後站到一旁,不想再開口說什麼話。

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后:“如果我們不答應母后你呢?就算你所說爲真,相信宮人早已經化成一坯黃土了吧?你說我們會不會那麼傻,爲了一個名字而放出一頭猛虎來傷人。母后,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兒子就先告退了。”

他居然直接拒絕了不止是太皇太后有些吃驚,紫萱等人也很吃驚:晉親王是個守孝道的人,不可能知道生母另有其人後,對生母不聞不問的——就算人已經死了,他也有可以盡孝的地方,至少去看一看燒個紙錢什麼的,也算是盡了人子的一點心意。

太皇太后抿了抿嘴,一時間也有些拿捏不準:“你當真不想知道?”轉念一想她明白過來:“你要問你的母妃?你怎麼知道她肯告訴你,她是絕不會告訴你的。”

說到這時殘忍的笑容再一次浮現上來,她裝模做樣的嘆了一口氣:“就算太皇太妃不是你的生母,她對你也算是有養育之恩,這麼多年來她雖然只是在利用你,也不得不說沒有她淑妃的名頭你也不會如此平安的長大,且會得到你父皇的喜愛。”

“嗯,如果你的母親只是那個宮人的話,你父皇頂多一個名份就打發了你們母子,從此之後再也不會記起你們來;不要說你現在成爲風光無限的晉親王,只怕是郡王當中你也是那個不能出頭的人。”

她忽然間說起了太皇太妃的諸多好處,讓紫萱生出詫異來:“你,不是想要晉親王和太皇太妃反目成仇嗎?”

“哀家有這種想法?”太皇太后睜大眼睛看向紫萱:“哀家可沒有那個念頭,哀家只是把當年的實情說出來,免得晉親王再認賊做母,讓其生母九泉之下夜夜痛哭詛咒——晉王,你的生母的確是死了,你很聰明一猜就着;不過,你能猜得到你母妃是死在何人手中嗎?”

她沒有直接說出答案來,只是靜靜的拿眼睛看着晉親王,目光裡的寒意讓紫萱忍不住連連打了幾個寒顫:現在,不過正是秋天,天並不冷。

521章 萬里之遙

錢天佑再也忍不住的跳出來:“太皇太后!”他真得沒有想到向來慈愛的老人家、看上去沒有縛雞之力的老人家,居然是個字字如刀的狠辣之人;不過就是幾句話,就能讓人遍體鱗傷。晉親王的臉還是那個樣子,平平靜靜的,還是帶着如同三九河面一樣的寒意:即沒有多也沒有少;就連嘴角的彎起都沒有變化,彷彿他不是有生命的人,只是一尊已經定形的、完美的雕像而已。

太皇太后的話說出口來,不要說是晉親王連紫萱都知道那個〖答〗案是什麼;其實太皇太后不說,晉親王早晚也會猜到的:奪人子後,太皇太妃豈能留下後患?爲了能永遠的保住這個秘密,晉親王的生母是必死無疑——如果真有其事的話。

所以,太皇太后纔會歷數太皇太妃對晉親王的好處,而其中最不能避開的就是太皇太妃多年來的養育之恩;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律法上,養母總是比生母要大的:因爲前者辛苦多年才把孩子拉扯大,其中所付出的汗水與心思絕不是後者能相比的。

但是,晉親王的養母如果殺了其生母呢?

“哀家其實也不想說出來得,因爲哀家替晉王想過多次,知道實情後是要報恩好呢,還是要報仇?不報恩,怎麼對得起太皇太妃多年來的養育之恩——這一點晉王你不做,世人會如何看待你,她再有不是也的確是做了你二十多年的母親。”

“要報恩的話,那你冤死的生母在九泉之下的哀號你能聽得到吧?你猜,她能不能瞑目,你猜她會不會原諒你這個認賊做母的不孝子?”太皇太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好爲難啊。就算是大羅神仙也不知道此事應該如何做纔好吧。”

“也許,有一個兩全的法子,晉王你要不要……”她忽然擡起頭來一臉的鄭重。

紫萱跨上一步:“太皇太后,你如果再多說一個字,不要怪我不敬了。”她知道太皇太后要說出什麼話,所以纔會急急的阻止。

太皇太后看一眼紫萱:“不說便不說。”她還是有顧忌的,再沒有得到解藥之前,她心知自己的性命還握在紫萱的手中。

紫萱看着她目光漸冷:“其實。如果您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到時候有您陪着他們上路,相信九泉之下定有很多的人在列隊迎候您的大駕;嗯,這麼多年來,您做過多少虧心事、害過多少人?那些人可都在九泉之下苦苦等着您呢。“你——!”太皇太后惱怒,可是瞪了半晌紫萱終究沒有再發作下去。而是轉過了頭去冷冷的道:“晉親王,你現在應該很清楚,能告訴你生母是哪一個的只有哀家一人,你的母妃是絕不會承認當年之事,也不會告訴你生母是哪一個。”

晉親王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埋骨之地也只有您一個人知道吧,嗯,應該還有母后你的心腹之人知道纔對;怎麼說,做那樣的事情總要用人的。”

“哀家就說過。晉王是個聰明人,什麼事情都是一猜就中。”太皇太后轉過臉來看着晉親王:“你可以想一想要爲哀家做些什麼了;宮中的慣例,無利不起早,哀家不會是心血來潮纔對你說這些陳年往事的。”

晉親王看着太皇太后:“我不會答應得。第一,我不習慣被人脅迫;第二,此事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豈能遂了母后你的心願。”他就如同是冰雪塑成的人兒,完全不爲太皇太后的話所動。

太皇太后看着他:“你還真是固執。哀家有的是耐心,也不怕你去追查什麼;你是什麼樣的人哀家很清楚,豈會編個故事來騙你?事關哀家的性命呢。”

紫萱很認真的看着她:“就這樣了,那我們可以走了?”她不相信太皇太后的伎倆到此爲止,否則太對不起她難得出宮一次——能在現在這種情形下出宮,相信太皇太后也是用盡了心思的。

皇帝對她可不滿,怎麼可能隨便放她出來亂逛?出宮一次不容易。她如果不能在今天完成自己的謀算,就絕不可能在大安國寺裡見他們。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你認爲呢?要走還是要留全在你們的意思,哀家不喜歡強留客。”說到這裡她看向身邊的女官:“怎麼樣了,應該到時候了吧。”

女官欠身:“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這纔看向墨隨風:“近來倒是不少人向哀家說你醫術超羣。不如給哀家診診脈如何?如果你能解了哀家的心頭憂,哀家定會好好的賞你。”

聽到她把主意打到墨隨風的頭上,紫萱和晉親王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墨隨風是不可能答應救她得,這一點太皇太后應該很清楚纔是:她又在謀算什麼呢?

墨隨風上前行禮:“是,遵太皇太后的旨意。”讓請脈就請脈,他可是極爲聽話得;上前就把手指搭到了太皇太后的手腕上,很是認真的診了半晌,又問過太皇太后不少話——例如吃飯啊、大小便啊等等之類的。

最後他向太皇太后道喜:“鳳體康泰,恭喜太皇太后、賀喜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長命百歲,壽與天齊。”他說得極爲認真的,可還是讓紫萱扭過臉去生怕自己笑出來。

墨隨風的膽子向來不小,不過今天紫萱纔算是真正見識到墨隨風的膽量:連太皇太后也敢調侃,這膽子真得大到可以包天了。

太皇太后的臉馬上拉長了:“你不想給哀家診治?!”

墨隨風很謙恭的道:“能爲太皇太后請脈那是小民的榮幸,幾輩子難以修來的福份。”

“是嗎?”太皇太后的臉色緩了過來,看向烈兒笑笑:“聽說,你就要成親了?這樣大的喜事讓哀家遇上豈能不賞?來人,賞一對玉佩、一對金釵,一對手鐲,一對髮簪。”

墨隨風大大方方的跪下謝恩,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更不曾說什麼無功不受祿之類的話。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來:“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不要到時候新娘子還沒有進門就要守寡,那可就真得太可憐了;哀家瞧這小姑娘還真是喜歡,很盼着她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墨隨風,化吉的本事就要看你了,旁人的性命不重要,你自己的性命你總不會不當回事兒吧?”

墨隨風聞言擡頭:“小民萬事隨順其自然,當然有那禍事臨頭那也是避不開的;不過有句老話,禍福兩相依嘛,眼前的禍事說不定就是明天的好事呢,小民還是能看得開,請太皇太后不要太爲小民擔心。”

紫萱已經在眼中顯現出擔心來,心知太皇太后的話是威脅墨隨風和烈兒,不管是哪一個她也不能看着他們羊入虎口;可是,此時不能讓太皇太后無所顧忌的,不然兩三天的時間裡能發生太多的事情,到時候他們離不開京城,事情就真得麻煩了。

太皇太后一笑:“灑脫,哀家喜歡。”她看一眼女官自顧自的吃些茶來,不再理會墨隨風了;只是把目光不時的掃過晉親王,怎麼看都像是有些謀算在裡面。

也許,太皇太后說出當年的秘聞來,圖得不僅僅是解蠱,也許有什麼其它的目的。紫萱的心頭一震,盯着太皇太后想在她的臉上瞧出什麼來,心中盤算着宮中的事情,開口試探道:“太皇太后此時可有了皇后的人選?皇后,應該不久之後就要換人了吧?”

太皇太后眼皮也不擡:“那等小事哀家當然早就安排妥當了,輔國郡主還是擔心自己一二吧。”她沒有正面答紫萱,也沒有說皇后什麼,就這麼輕輕的帶過反而像是有着極大的把握。

可是紫萱不這麼看,怎麼說太后能和太皇太后在宮中鬥了這麼多年,這對婆媳可算是鬥得旗鼓相當:在皇后一事上,太后豈會能讓太皇太后如了意?再說皇帝是不是另有想法還未可知呢。

“太皇太后太大意了吧?”紫萱微笑着繼續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想尋出什麼蛛絲馬跡來:“在我們身上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在眼下來說甚爲不智呢。”

太皇太后聞言冷冷一笑卻沒有再答紫萱,倒是她身邊的女官上前兩步:“天下奇毒一出九黎溼暖之地,一出西域苦熱苦寒之地;墨公子如今看看自己的胳膊吧,不出一天毒就要攻心了。”

墨隨風聞言只是一笑,只憑他的一身醫術和對毒的瞭解,想要毒他那真是笑話了:“西域之毒的威名倒是聽說吧,不想姑娘深居宮中也能知道此事;不過西域距我們上唐有萬里之遙,就是有奇毒也與我上唐無害。”

女官笑笑:“墨公子是不敢看吧?怕丟面子,還是想一會兒揹着你的朋友們求饒?”她忽然伸手扯住了墨隨風的衣袖:“你既然不好意思,那就讓姑娘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衣袖依聲而斷,墨隨風的胳膊上有一條豔紅的線,已經快到手肘之處。

真得中了毒?墨隨風吃驚,而晉親王和紫萱更爲吃驚:說他們當中哪個被人下毒也不稀奇,可是墨隨風會中毒就太難以讓人相信了;一直以來,紫萱等人都認爲墨隨風的醫術是天下之冠,卻沒有想到他也有被人暗算的時候。

女官緩步退回到太后的身側,低眉順目的垂年侍立,不再多說一個字:她做完了應該做得,那不應該做得、不應該說得她是絕不會做與說得:這就是她能在太皇太后身邊活了很久的原因。

太皇太后也沒有着急開口,知道此時已經把紫萱等人逼到了角落裡,贏得人肯定是她,還有什麼可着急的?她不介意多回味一會兒贏得過程:比起結果來更讓她感到得意。也是,還有什麼比在絕地之中反客爲主更能讓人開心的?她有理由笑,且要笑得最爲燦爛。

一霎間,她感覺自己的都年輕了好多歲,就好像重新回到初入宮爲後的時候:那個時候,可是她一生中最爲美麗的日子,讓她時常會想起坐在後座上的榮光與自信。沒有比權勢二字更能讓人瘋狂的,也沒有比權勢更爲美好的,她歷經三代皇帝后愈加堅定當初的想法。

墨隨風看着胳膊上的紅線,提氣才發覺功力全失,他幾乎成爲一個廢人了:他悄然的揀起被女官扔在地上的衣袖,把它套在自己的胳膊上:“太皇太后面前失儀,實在不是小民之錯。”他開口說了一句無關的話後,眉頭一皺看向晉親王和紫萱:“是那個”“fù人!”三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來。在醫館中,那個糾纏着墨隨風、拼命吃墨隨風豆腐的fù人一以墨隨風的醫術和對毒的瞭解就算是西域奇毒也不是那麼容易能毒到他得:可是,墨隨風當時的心思分散了,被fù人弄得心煩意亂的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被人下了毒。

如果不是西域的奇毒,如果不是墨隨風被fù人攪得亂了心神,豈會那麼容易就中毒?但是換句話說,也可見fù人的出現是安排的多麼巧妙,設下此計的人又是多麼的瞭解墨隨風了。

紫萱的心頭又是一跳,想到前些時候就因爲中計而生出的熟悉感來,現在那種熟悉感再次出現:這次可不關丁陽的事情了,那怎麼註釋呢?她真得不想懷疑身邊的人但是能對墨隨風如此瞭解的人真得不多。

墨隨風苦笑了一下:“終年打雁的人,嘿,怪不得旁人:看來,以後真得要改了。”他說着話看向烈兒,以眼神安撫她,讓她不必擔心。

烈兒回視着他沒有任何的擔心,在她的心目中墨隨風就是無所不能得:不管多麼難得事情,他一定有法子:因爲,他不會丟下自己而不管得。萬一呢?那根本不用想,墨隨風在哪裡她烈兒當然就在哪裡。

所以不用擔心,無論是什麼、哪怕是生死也不能拆開他們兩個人的一還有什麼需要擔心?

墨隨風的心在烈兒的目光中很快的平靜下來,對着烈兒一笑他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有事,不然他怎麼能守護烈兒一生一世。悄然的轉回頭看向太皇太后,他舉起胳膊來動了動:“問題不大,反正還有不少時間呢。”他的意思就是,他不會因爲中毒而爲太皇太后診治。

太皇太后的臉色終究變了:“你以爲西域的奇毒如此好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她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下來,如此纔能有她應該有的嚴肅:“你知道你中得是什麼毒,那是西域第一的奇毒沒有解藥你定活不過明天午時。”

墨隨風無所謂的站起身來:“太皇太后你又怎麼知道我的解毒之術就那麼差,絕對解不了西域的奇毒?就算是解不了可是壓制住不是難事,不讓它發作,那我就有一輩子的時間去解毒:太皇太后你說,我能不能解得了?”

“聖人有訓君子不食嗟來之食,這解藥啊還是自己做得好,向人家討那是墨隨風絕對做不出來的事情:想我金光閃閃的招牌豈能被自己親手砸掉?我解了西域的奇毒,我那招牌才能愈加的金光奪目。烈兒,我們能夠賺更多的錢了。”他說着說着有些眉飛色舞起來。

紫萱卻知道太皇太后不是在嚇人,也不可能用普通的藥來害墨隨風:有可能墨隨風能夠解得了其毒,可是她能賭這個可能嗎?萬一呢?

那不是她能面對、能承受得。

墨隨風萬一毒發身亡不要說好像面對烈兒,她的良心就是她過不去的第一道坎兒。因而,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太皇太后,你的盅我能夠給你解,可是你要把解藥給隨風:你定要先給。”太皇太后看着紫萱,想了想讓女官把藥瓶扔給墨隨風:“好。

哀家要得就是解了身上的盅說不會加害你們就不會加害你們。”她有些許的激動,爲人所制的滋味當然不好受。

墨隨風對着紫萱悄然的搖頭:示意她不可能對太皇太后說實話,否則他們一個也逃不過太皇太后的毒手。

紫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看看晉親王心下盤算着:他們需要也只有三天的時間,只需三天之內讓太皇太后不動手即可;三天之後,太皇太后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她們這些人了。

但,如果在今天就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又何談三天之後的事情?

走,就大家一起走。因爲她知道墨隨風等人不會捨下她而獨自逃生,她又怎麼會做出背叛朋友的事情來。

能不能拖得了三天她不清楚,只能寄希望太皇太后不會太快的動手。她不能設法讓太皇太后答應什麼,否則讓太皇太后察查到什麼那就真得是他們的死期到了。

“隨風,你先看看解藥是不是真得。”她不相信太皇太后,尤其是在此時小心些總不會有壞事。

墨隨風看紫萱不會退步,此時也不是爭論的時候,免得讓太皇太后生出其它的疑心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打開瓶子嗅了嗅,又把自己的胳膊劃破微一驗看流出來的黑血:“是真得。”紫萱這纔看向太皇太后:“你根本就沒有中毒,也沒有中盅,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解藥。”她見太皇太后說話算數,自然也就投桃報李把實情說了出來。

太皇太后聽了之後卻是大怒:“你果然就是個商人之女,竟然出爾反爾!哀家說給解藥就給解藥,你卻用這樣的假話來騙哀家:難道哀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盅嗎?那些疼痛是假的嗎,哀家可不是三歲的孩子。”

紫萱沒有想到太皇太后不相信她的大實話:“太皇太后,現實就是如此,您相信不相信都是這樣的:你身體裡什麼毒也沒有,至於那疼痛也不過是一些能讓你……”

“你不肯放過哀家了,是不是?”太皇太后咬牙切齒的看着紫萱:“寧願你的朋友搭上性命,寧願晉親王不知道生母是誰、掩埋在何處,你也不肯放過哀家了?不要拿那種可笑的話來騙哀家,哀家就要你一句話一你倒底給不給解藥?”現在的太皇太后都有把紫萱一口吃下的心思,真就是沒有如此可惡的人,當她是小孩子來哄騙:事關她的性命,悄然兩句話就能讓她相信?真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今天朱紫萱不拿解藥來,她看來就要用些手段才成。

紫萱很無奈:“我說得就是實情啊。近來你難得睡得不好、吃得不香嗎?難道身體上下都不舒服嗎?墨隨風剛剛說過了,宮中的御醫們也都說過了吧,你的鳳體很好沒有什麼毛病,又哪裡來得用血食來餵養的盅呢。”

太皇太后恨得真想用茶盞把紫萱砸個滿臉花:“哀家當然是睡得不好,吃得不香,渾身上下哪裡都不舒服:時常都無力,肚中某處總是有絲絲的疼痛我已經問過西域的奇人,他已經證明哀家體內的確有盅。

紫萱聞言真得哭笑不得:“你睡不好可能是驚嚇、擔心之故,吃東西不香也是這個原因”實話說了出來,可是太皇太后硬是不相信,也真得讓她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不見血,朱紫萱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得。太皇太后想到這裡眯起眼睛來:“。蘿,哀家就知道你不會乖乖的就範,幸虧哀家有準備:那解藥是真得,可惜的是隻有一半的用量,沒有另外一半墨隨風還是要死的,不過就是晚死上幾天罷了。”

“解藥換解藥,這次你再不給就不要怪哀家翻臉無情了!”她對着紫萱冷喝,霎間鳳臨天下的氣勢向紫萱壓來,就是想讓紫萱能跪倒在地上乖乖的奉上解藥。

晉親王此時忽然開口:“母后,兒子想知道您怎麼和鼻域的人有來往?深居宮中的太皇太后和西域的人如此熟悉,不但西域的奇毒伸手就能弄來,而且解藥竟然也在你的手上。想九黎和我上唐是兄弟之邦,他們的毒我們能夠用,可是解藥卻從來不會任我們予取予求。”

“此事,如果讓皇帝知道了,不知道他是先問我尖母之事,還是先問罪太皇太妃,還是先就西域的事情和母后你好好的商量一番。”他彈了彈衣袍:“西域之人,慣於馬上作戰,因爲有萬里之遙,中間還隔着幾個不大不小的國家,纔沒有對我上唐形成大害。”

“可是每到秋收之時,上唐及夾在上唐和西域之間的國家,總是會遭到他們鐵蹄的踐踏,如米糧之物總是會被搶去不少。”晉親王的眼睛也眯了起來,兩隻眼睛眯成了兩條寒光四射的線:“說起來西域的騎士可謂是天下無雙啊,如此彪悍的人馬就好像是母后的私人護院,如果我是皇上,夜夜我都不會睡得安穩。”

523章 非禮

太皇太后再也不能穩坐釣魚臺,臉上閃過的神色雖然極快的消失,

卻還是落在了紫萱等人的眼平:“呵,晉王想用這些話來嚇唬哀家,還是想無憑無據就到皇上面前去誣哀家?”晉親王只是看着她一言不發,即沒有反駁也沒有再追問,就是那麼靜靜的看着她,眼睛是一眨不眨。同爲皇家的人,他和她同樣知道什麼是可以致命的東西,所以話不必再多說。

“不過是一點西域的奇毒罷了,隨你們怎麼想吧。”太皇太后也不再解釋,此時如果再多解釋反而就是心虛了:“輔國郡主,你給不給解藥?”她盯上了紫萱,眼下沒有什麼比除去她身中的盅更爲重要的事情。

“還有一件事情輔國郡主可能不知道呢,哀家剛剛打發人去召朱文昭了。”她的嘴角彎起來:“你,遠不是哀家的對手,就憑哀家是太皇太后而你只是輔國郡主,你就輸定了。”紫萱看着太皇太后,心知實話是不能取信於她了,不給解藥的話墨隨風是不是能活她沒有把握:而文昭的事情顯然不是假的,此時要救人也不太可能,太皇太后相召文昭哪裡敢不奉旨前來?

人命關天,此事是賭不得的。她沉吟了半晌看看墨隨風,伸手在身上取了一個小小的玉盒:“解藥換解藥。”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着些許不甘心的味道爲得就是讓太皇太后相信此物是解藥。

既然多說無益太皇太后要解藥她便給解藥,只要能讓太皇太后相信她給的東西是解藥,那麼墨隨風的命能保住:至於文昭嘛,來了也好,就在她和衆人的面前,相信天下間沒有幾人能傷到他。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笑了:“早如此不就好了,偏生要讓哀家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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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哀家要先驗看一番才能把解藥給你們,因爲你剛剛騙過哀家一次,哀家不能不小心些。”她擡了擡手那女官過來接過去紫萱的解藥。

女官取出一丸藥來嗅了嗅後微皺起眉頭來,在衣袖中取出精巧的竹刀一枚,颳了一些藥末下來放進嘴中:品味了良久之後她擡頭看向紫萱:“這藥丸我的確是不識,但它是極好的補身之物,可以補後天之本。”“極好的藥,對有用的人來說當真是價值千金,就是對一般人來說也是難求之寶:“她說完輕輕的轉身對着太皇太后一禮:“但,它不是解盅之藥。”說完微微一頓,她又加了一句:“無毒,任何人服之都只有益處。”

太皇太后的臉拉長了不過因爲那粒藥無毒並沒有讓她震怒:“輔國郡主,你當真不肯交出解藥來了?!”紫萱其實真得不想拿出那枚藥的,因爲墨隨風總共也沒有製成幾丸,以後何時能製得出來也要看藥材什麼時候能集齊了:就如女官所說,那粒藥丸可以說是價值千金,平白給太皇太后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心疼。

用她的本心來說,她很想給太皇太后一枚毒藥: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得原因,就是想到太皇太后身邊有西域的用毒高手,此時豈能不帶在身邊‘太皇太后不識毒,她不怕自己等人給得解藥有貓膩?

如果太皇太后連這個也想不到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大安國寺之事;

嗯,她也不會活到今天了。所以,紫萱纔沒有那麼做,反而取出那丸天下人不識的藥奉上:萬一被人識破的一人命關天啊,她不能不擔心會被人識破。

因墨隨風中毒之事讓她真正的懂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所以她妨備着萬一被人識破,因那藥是極好的治本之物不至於讓太皇太后當場翻臉。

幸好,她沒有給毒藥:因爲那女官居然就是用藥的高手,雖然不識藥丸卻說得八九不離士。此人,紫萱在太皇太后的宮中並沒有見過,當然她在太皇太后宮中沒有見過的人少不了可是這樣一位厲害的女官如果早出現的話,太皇太后又豈會被她所騙倒?!

她下意識的看向晉親王,能讓太皇太后上當,與他和水慕霞晚上去夜探太皇太后的寢宮有極大的關係:如果太皇太后宮中有如此厲害的女官,他們應該會發現的吧?

晉親王微微的晃晃頭,示意紫萱他也沒有在太皇太后宮中見過此女官。

紫萱很仔細的看了看女官發現她長得和上唐人沒有什麼不同,除了鼻子有些高外還真得不像那些西域人:“那當真就是解藥。”此時也沒有退路了,她唯有硬着頭皮咬定:“太皇太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我還是聽您說得:她,不是上唐人吧?”

太皇太后的臉色微微一變看一眼女官“哼”道:“她當然是上唐人。”“是嗎?那爲什麼她要把解藥說成是補藥呢?太皇太后,不說墨大夫是我的朋友,只憑文昭我也不可能騙您的。”她努力擺出據理力爭的樣子來。

太皇太后的目光閃了閃,然後一拍桌子:“休想離間。把解藥拿出來哀家就放過你們,也不會降罪於你們:不然的話……”紫萱沒有想到太皇太后如此相信那女官,眼下再無智計可施:要解藥,根本就不用解藥的事情,她到哪裡去偷解藥?根本就沒有給人下過盅,她身上又何來解盅之藥,不然此時拿出來說不定能騙得過女官去。

實話實說太皇太后不相信,給粒珍貴的補藥還被人識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文昭現在還不知道身在何處,紫萱心頭的怒火升了起來:“不然的話怎麼樣?”她向前踏上一步,逼視着太皇太后:“不然的話,能怎麼樣?!”女官上前來攔人,出手就拍向紫萱,卻被晉親王一掌就掃到一旁摔倒在地上:女官的頭擡了幾次,終究還是垂頭暈死過去顯然此女精於藥理而武功很是一般,居然抵不住晉親王的一掌。

紫萱卻以爲女官有詐,晉親王輕輕搖頭,他知道自己的一掌有多大的氣力,更通過交手知道女官的確身手不好。

“太皇太后你想要怎麼欄,啊?”把女官打傷後,紫萱更是沒有顧忌,上前和太皇太后隔桌對立:“你是想殺了我們哪一個,說出來聽聽,我來想一想要不要先下手爲強。”

太皇太后驚得坐倒在椅子上,想起紫萱對她動過手得,心下先怯了三分:“你們,不要太過妄爲。”

紫萱看着她伸手:“解藥。”

太皇太后瞪着她:“你也拿解藥來換。”“我說,解藥!”紫萱爬到了桌子上,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我相信,你絕對不希望我說第三遍。”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咬牙:“你以爲那盅無解藥就無救嗎?西域自有奇術能壓制僂你的盅,此時你想以此來要脅哀家那是妄想。”她一點也不怕紫萱:“你們敢殺哀家,還是敢動哀家一根頭髮?要知道哀家今天出宮可是皇上知道……紫萱在桌子上站了起來,此時才知道太皇太后如此膽大謀算解藥是怎麼回事兒,敢情她〖體〗內的盅不會發作~

根本就不會發作的好不好,偏生太皇太后不肯相信:她居高臨下的瞧着太皇太后:“會不會打人和殺人也要看是什麼情形,如果被逼到了死路上,總要拉個墊背的也不算冤吧。”

太皇太后的臉色微微一變,因爲所談之事極密,所以她身邊只留有一個女官伺候,此時孤身一人哪裡是紫萱等人的對手?只要他們不顧忌她的身份,她根本就只能等死。

紫萱擡起腳來,對着太皇太后的臉晃了晃,看到太皇太后驚嚇閉眼微微一笑跳下桌子,然後伸手就在太皇太后的身上摸索起來:晉親王等人當然是轉過了身去。

“你,大膽。”太皇太后什麼時候被人搜過身啊,她氣得鼻子都要歪了。

紫萱卻不以爲意:“要不你拿給我?你又不給,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來取了咦,這是什麼東西?”她在太皇太后的袖袋裡摸出了兩樣東西來,其中一樣是墨隨風的解藥,還有一樣卻是一枚印璽。

太皇太后掙扎着要起身去抓那印璽,卻被紫萱死死的按倒在椅子上:“王爺,過來瞧瞧這是什麼東西?”紫萱不認識印璽上的字。

“只是太皇太后的私印罷了。”晉親王看了一眼放下:“和她平常所用的不同。”他摸了摸下巴:“紫萱,你要找得東西還沒有找全吧?依我看還可以再找找。”說着話他背過了身去。

太皇太后平常用印璽也就是那麼二三枚,宮中上下人人都是熟悉的,不然的話太皇太后的旨意也就無人會聽了:因此,根本沒有必要非要再弄個印璽多一枚印璽當然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秘而不宣且還是用過不少次的印璽,就有古怪了。

紫萱聞言當下老實不客氣的把太皇太后自頭到腳“非禮”了一遍,在其胸口夾袋中找到兩封書信,再無他物。

太皇太后自守寡以來,還不曾被人如此親密的摸索全身,氣得連翻白眼呼吸都不勻了:這才真是奇恥大辱呢,比起捱打來更讓她無法接受。

“通敵?!”晉親王瞄了一眼書信,不太相信的看向太皇太后:“有你什麼好處啊。”

524章 此生的幸福

太皇太后如果不是被紫萱上下其手一番,如今還真得顧不上生氣什麼的,因爲最要命的物件落在了晉親王等人的手中:鼻以直到晉親王看完信開口,她纔想起那兩封要命的信:“哀家、哀家”她吱唔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出宮一次當然不只是爲了討解藥,還有就是把信送出去,正好也藉助西域人對毒物的瞭解,幫她分辯出朱紫萱等人拿出來的藥是不是真正的解藥:卻不想,她這樣的安排卻讓自己給晉親王等人留下了最大的把柄。

這次,她很顯然是要死定了。就算是太皇太后又如何,皇帝在看到這兩封信後,絕對馬上就會讓她飲鳩自盡的:從此,她就是史上暴斃的太皇太后之一,嗯,很有可能她死後連太皇太后也保不住一不可能讓她入皇陵了。

霎間她的臉灰敗一片,全盤的謀算如此不堪一擊嗎?她看向倒在地上的女官:她一手毒功自誇天下無雙,今天卻被人一掌就打暈在地上,看不出哪裡無雙了。如果,女官早一點出手的話……

墨隨風自地上爬了起來:“你不要看她了,她已經動過手了:可惜的是,晉親王和紫萱、錢國公他們不懼毒,而我也不可能連中兩次毒而不自知:西域的人,嘿,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大人物,居然如此小瞧九黎用毒解毒與防毒之法。”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自己倚仗的人如此不堪看向晉親王:“你、

你出手就是重手,就是”她現在才知道爲什麼女官一掌就被打得暈死過去,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了。

晉親王淡淡的道:“雖然她的毒不礙事兒,可是由着她胡亂施爲看着也心煩啊。這樣,她省事我們也省心。”

太皇太后慘淡的一笑:“哀家,輸了。是老天不助哀家,不然這次萬不會被你們所制:只是,你們也不要太得意了,哀家也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

紫萱早把她放開了,見晉親王給她使眼色便走了過去倒是錢天估看着太皇太后一直把眼睛瞪得老大:他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會通敵謀反,這是爲什麼啊?有病吧。

晉親王看錢天估的樣子輕輕一嘆:“現在的皇帝根本不聽她的,太后又和她一直不和,大權旁落她心裡當然不是滋味兒:我想,她真正的目的不是通敵,而是藉助外力助她看中的人登基,到時候她就是上唐第一人,皇帝也要看她三分臉色的。”

太皇太后瞧他一眼:“就是如此又如何,哀家也沒有做錯什麼:祖宗家法豈能說變就變?拿世家開刀,皇帝現在根本不知道天下會亂成什麼樣子哀家豈能讓他毀了祖宗的基業。”她的確是戀權,但也是皇帝行事讓她太看不過眼去。

要知道,她也是世家出身:當初,如果不是有世家相助哪裡有幾百年立國的上唐?現在皇家要除掉世家,只會讓世人齒冷,且會引來天下大亂:皇帝長在宮中,哪知世家根深蒂固的厲害之處。

晉親王沒有反駁,這些不需要他來操心,是世家要滅了皇帝也好,還是皇帝要滅了世家也罷:關他什麼事兒?

錢天估看看太皇太后搖了搖頭走到晉親王身邊輕聲道:“怎麼辦,要向皇上明言相告嗎?”他還是有着不忍得,就算知道太皇太后要害紫萱他們剛剛他爲紫萱等人着急擔心,比如他已經悄悄的打發人去救文昭了:旁人做不到,可是他能做到,因爲他是太皇太后放在心尖上的人。

現在,他對太皇太后生出極多的不忍來:這些年來沒有太皇太后的相估他在京城不會過得如魚得水。太后和皇帝待他的假情假義,和太皇太后出自真心的疼愛,他分得極爲清楚。看着一個對自己疼愛有加的長輩去死,他還真得做不到。

可是,太皇太后屢次尋紫萱等人的麻煩他也是知道的此次如果不是有九黎之物可以防毒,他知道太皇太后是不會給紫萱等人解藥的:所以,他也不好直接開口代她求情。

晉親王和紫萱同時換了拍他的肩膀:“沒有事兒的。”兩人交換過目光,又和墨隨風對視一眼後,看向錢天估道:“你認爲呢?”

錢天估的眼睛猛得一亮,然後霎間又暗了下來最後想想長嘆一聲:“是福是禍都是人自找得,就這樣吧。”

太皇太后已經在回想自己的這一輩子,想到橡動處她的眼中流出了淚水來,此時她想着的人還是錢天估:“你倒是有福氣的交得朋友還算可以吧:哀家這次怕是會連累到你,所以趕快回府帶着你的妻子繞路去九黎吧。以後,千萬不要回來。”

錢天估歪了歪頭:“太皇太后如果沒有其它的吩咐,我們就告退了。”他很清楚此時太皇太后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太皇太后的確是疼愛他,但是她是什麼樣的人,在生死關頭豈會如此的兒女性長,又豈會輕易的放棄等死呢?不過就是想獵他而向晉親王等人討得一條生路罷了。

聞言太皇太后心頭一震:“天估,你、你說什麼?”

紫萱攤手:“太皇太后你不會是想賜宴給我們吧?我們真得沒有胃口,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我們就要告退了。”

晉親王也迎着太皇太后的眼睛點了點頭,把手上的信摺好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把印璽壓在信上:“太皇太后的東西,理應由太皇太后收好。”“你們,就這樣放過哀家?”太皇太后難以相信聽到的話:“你們不打算向皇上稟明?”她是真得生出心思要置這些人於死地,因此現在無法相信這些人會放她一條生路。

紫萱看着她嘆氣:“太皇太后,你的意思是要讓我們去向皇上稟明?你不要害我們好不好,這麼天大的事情,誰牽連進去都不會有好結果的:何況,此事還會連累到錢府,而解憂郡主還是九黎的人,到時候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哦,我可是不敢想。”太皇太后的腦子有些混亂,不相信紫萱大部分的話,倒是關於錢府的理由她相信了幾分:可是生死之間的變化太快,所以驚疑未定的她沒有再開口。

晉親王拱了拱手:“兒臣告退。”

看到紫萱等人齊齊施禮要走,太皇太后還是不能相信,以爲他們有什麼厲害的後招:“你們也不問哀家點什麼嗎?比如,哀家選中哪一位王……”

紫萱回頭看着她一笑:“我們只是來陪集皇太后禮佛的。至於太皇太后要做什麼事情,那是太皇太后的事情。

”她和晉親王等人沒有再做停留,穩步走出太皇太后的院子,很快離開了大安國寺。

他們沒有進宮,而是各自回府了。

太皇太后聽到紫萱等人沒有進宮,心終於穩住了不少:但是她現在卻猶如是熱鍋上的螞蟻,根本就坐不住了。

首先,西域的事情已經被晉親王等人知道,也就等於是讓水慕霞知道了:水慕霞知道也就是蕭家知道,自然也就是皇帝和太后知道了朱紫萱他們不去明說,此事也瞞不了多久:可能,只要他們找到保住錢府的辦法,就是皇帝向她問罪之時。

不管如何,她知道事情不能再等下去了:如今搏一搏她還有幾分生機,只是坐以待斃的話,就真得只有死路。因此,她一咬牙把寫好的兩封信燒掉,又重新寫了兩封信交給女官。

女官接過信走了之後,太皇太后也倒在椅子上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力氣:本來,她打算還要再等上一兩年的,因爲皇帝還沒有對世家動真正的殺手。

紫萱回到府中看到文昭安然無恙心頭大石落下來,對着水慕霞一禮:“多謝水兄了。”

水慕霞淡淡一笑:“如此就太過見外了:文昭還有功課要做,不要逃懶快去。”他輕輕的拍了一下文昭的頭。

文昭扮個鬼臉:“你是嫌我在這裡礙事吧,哼,回頭我看到王爺定會……”話沒有說完他人就跑了出去,只留下一串笑聲。

紫萱搖搖頭:“這孩子。慕霞,你倒底怎麼了?”

水慕霞看看紫萱長嘆一聲:“沒有什麼,只是家裡的一些事情:”

他看向窗外:“有時候,真得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算是對。人都謂我機變,但眼下卻是束手無策。”紫萱看着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蕭家的事情她不便過問,可是水慕霞的心情不好做爲朋友理應開解的:想了想她道:“今天的天氣不錯,我們去園子裡走一走如何?”

水慕霞點頭:“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就算是說笑,他眉宇間的那一縷愁絲也沒有解開,看得紫萱更爲擔心。

園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景緻,就算是再美的景他們天天看、日日看,眼下當然也不會再吸引他們的目光:兩人並肩走在小路上,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水慕霞享受着難得寧靜,尊邊伴着心儀之人,此時的園子就是天下最美的地方:他不捨得打破了這份美感,看着紫萱的側臉輕輕的伸出手去。

他握住了紫萱的手。

紫萱微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是水慕霞卻加了一分力不肯放開:“紫萱,我在九黎邊境上買了一處院子,並不大隻有兩進,帶着一個小小的園子,也只能種得幾株樹和幾叢花:我就想着,有那麼一日我們能牽着手立在那小園子的樹下,一起看着太陽落下去。”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輕輕的托起紫萱的臉來:“那,就是我此生的幸福。”

525章 夫妻之道

水慕霞的目光深幽,眼中除了紫蕾的臉什麼也沒有,深但是卻清澈透明,讓紫萱能一眼看到底:他的手指輕輕的撫過紫萱的臉,嘴脣抿了抿頭低下來。

紫萱知道要做點什麼了,不然就會被水慕霞給wěn上:說實話,現在還真不是陷入感情的時候,她雙臂微用力的同時,水慕霞的大手已經按在了她的背上,於是她就跌進了水慕霞的懷中。

微微吃驚當中,她也知道避不開了,想開口可是兩個氣息纏繞中她的聲音不知道躲到何處去,根本就吐不出一個字來。水慕霞的的臉接近的很快,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他的便貼近了。

可是並沒有如紫萱想像中那樣親wěn,而是微一側臉龐輕輕的滑過紫萱的臉,便讓兩個人的臉有了空隙:水慕霞的聲音也輕輕的在她耳邊想起:“那房子,送給你了。”

隨着他的輕語,紫萱的手中多了幾枚鑰匙,是被水慕霞塞到手心中的。

水慕霞的大手並沒有離開,依然輕輕的握着紫萱的小手,大拇指就在紫萱手心的鑰匙上:“那裡算不得是九黎,是幾族雜住之處,於你現在來說最爲合適:再說,無人知道那是我買得,也就不無人會知道那裡住下的人會是誰。”

輕輕的再一捏紫萱的手心,他放開紫萱的小手,兩隻大手放在紫萱背後輕輕的抱了抱她便放開,後退:“只要你成爲那個房子的主人,就是幸福,我的。”

紫萱看着手中的鑰匙:“慕霞,有件事情我早就想說了”“不要說了”水慕霞微笑看向天邊:“現在時間很緊張的,沒有時間說些兒女情長的話:“就好像剛剛兒女情長的人是別個般:“我的意思也不是要你答應什麼,只是一件禮物,我精心準備的禮物。”“不要火禮太重了,說實話以我的身家來說,那小小宅院連九牛一毛也算不上。”他負起雙手來談笑風聲恢復了原來水慕霞的樣子:“你我之間生死之交,也不用如此客氣的,對不對?收下吧,紫萱:相信我,你會喜歡的。”紫萱看看鑰匙回頭看了……眼,確定不是晉親王來了,瞧着水慕霞:“今天,你有些不一樣。

水慕霞笑着打開摺扇:“我每天都不一樣的,因爲每一天我都會比昨天更帥氣一點:你不會是才發現吧?”

紫萱翻個白眼把鑰匙收了起來:“我先代爲保管吧,等到離開安頓好後再說:很有可能那會是我們幾個人將來一段時間的家呢。”她沒有再推脫,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感覺~

水慕霞一準有事瞞着他們。

能讓水慕霞瞞下的事情當然小不了,她只是爲他而擔心。

“我們走了,蕭家的人不會被連累吧?”紫萱開始旁敲側擊起來,再說此事也是無可避免的:“從此以後親人不再相見,也的確是……”可能是水慕霞不捨得家人,想到蕭家的小姑娘她心中也輕輕的一嘆,當真連累到她的話,自己也會生出內疚來的。

水慕霞的目光飄向一旁:“說完全不會是不可能的,有些連累也不是壞事:你知道我一直不想蕭家再這樣勢大下去。有太后在,蕭家也就是不如從前,不會有什麼人因我而被如何的。”

他說到這裡不想再談此事:“太皇太后已經不能用了,想要把良妃弄出宮來難上加難了:你可有什麼計較。”紫萱皺皺眉頭:“看來要好好的核計一番才成了,還有牢中的丁家老狐狸,就這樣由着他逃出生天,實在是讓人不甘心。”

兩個一面商量着一面向園子外行去水慕霞不曾再對紫萱“毛手毛腳”太過君子的水慕霞倒讓紫萱感到份外的詫異。

“金烏走得太急了些。”水慕霞忽然間提起了火舞兄妹來:“都沒有讓我們送行。”話沒有說完就看到雪蓮奔跑過來,他看向紫萱:“應該是馬家的書信。”

家信嘛當然要慢一些,不過其中有些內容不用看紫萱也知道了:她接過雪蓮手中的信,把帕子給她:“看跑得一頭汗你的帕子呢一有什麼值得你這麼高興?”一面說她一面拆開了手中的信。

雪蓮猛得搖晃着她的胳膊:“他們來了,老夫人他們來了!姑娘,老夫人他們來了!”一連說了三遍,可是雪蓮的小臉還是紅通通的,激動的樣子看起來還要接着說下去。

“你說什刨”紫萱一把握住雪蓮的胳膊:“外祖母來了?!”“是的,是的。”雪蓮搖晃着紫萱:“高興吧?婢子要高興壞了。”紫萱聞言也顧不得雪蓮飛快的把信看完交給旁邊的水慕霞:“九黎大勝的事情只有一句話,分明就是一筆帶過告訴我一聲的意思——在外祖父等人的眼中,運件事情根本就是小事,順帶一說罷了。”

她很順口的叫着外祖母、外祖父,因爲在她的心中早就認同了馬家的人,把馬家的人當成了自己的骨肉親人。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她的〖興〗奮漸漸被擔憂所代替:“外祖母帶着人來上唐見皇帝,呈上九黎的貢物:其實,應該是他們不放心我和文昭吧?只是”現在和原來不同了,她還能瞞馬家人多久呢?

如果讓馬家的人知道她不是原本的朱紫萱,等着她的又會是什麼?

水慕霞把信合上看着紫萱:“看來,再有個三四天就要到京城了:其實,說起來予我們是好事。”再說此時如果再按原本想好的行事,連馬家也會受到牽連的:“嗯,我看要找來王爺、天估等一起商量商量了。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他也深知紫萱對馬家的擔憂:紫萱原來就沒有打算逃到九黎去,其中的緣故他和晉親王很清楚。

就連碧珠,現在的紫萱也不想面對吧?她沒有叮囑錢天估什麼,人家那可是夫妻啊,而依着錢天估的性子應該也不會隱瞞碧珠事情的。

碧珠知道了,馬家也就知道了。到時候馬家如果視紫萱爲仇敵的話,他們的處境就更爲難了:可是就這樣離開,置馬家人的生死予不顧,相信紫萱是做不出來的。

紫萱打發雪蓮離開,此時很多事情也不便讓雪蓮等人知道:“爲什麼,外祖母等人會來得這麼急?外祖父不是剛打了勝仗嗎?”

“按時間來推算”水慕霞沉思了一會兒:“應該是我們到京城不久之後,老夫人就動身了-相信是我們回來的事情傳到九黎,她是擔心你和文昭吧。

紫萱算一算時間還真是如此:“現在,可怎麼辦是好?”她是真得不想見馬家的人,可是卻沒有想到馬家的人快要趕到京城了:“我說怎麼一直是表哥他們寫信,原來外祖母不在九黎:可是他們卻隻字不提。”

“也許,老夫人不想讓其它人知道?”水慕霞微笑:“現在猜也猜不到,喏,我肚子餓了,你不餓嗎?”

錢天估自遠處跑了過來,跑得是氣喘吁吁:“紫萱,你姨母來了,讓我來尋你呢:知道不,過幾天我的岳母大人就要到了,我想問你們是不是我們應該遲幾天?”

紫萱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作答,錢天估看她的臉色:“你擔心什麼,是不是就像擔心我們把你當鬼怪看,現在開始擔心你姨母和你外祖母等人了?那有什麼可擔心的,你不說、水慕霞不說、晉親王不說,再把良妃的嘴巴縫起來,誰會知道。”

他說完還甩了甩袖子,幾句話就把紫萱的心頭煩惱解了大半:“這有什麼可煩得?”

“你不會說?”水慕霞看着錢天估一臉的不解。

錢天估翻個白眼:“我爲什麼要說?”

水慕霞如同看到個怪物:“你能瞞得住碧珠事情,嘿。”

錢天估連白眼也懶得給他了:“你沒有成親,毛孩子一個懂什麼?夫妻之間當然不應該隱瞞什麼,但這是有前提的:你啊,跟我學着點吧,這夫妻之道可是大學問啊。”

他拉起紫萱來就走:“走吧,讓你姨母等急了,我耳朵就遭殃了。”在紫萱和水慕霞眼中天大的煩惱,在他嘴裡根本就不是事兒。

水慕霞還真是第一次被錢天估搶白,而且搶白的他無話可說。

紫姿輕輕的道:“謝謝。”

錢天估連頭也不回的急走:“不用謝,我不是爲你,我是爲碧珠。”

一進大廳,錢天估和紫萱都是一愣,兩人連忙整理衣服:“見過公主。”泰安公主立在大廳中間,顯然也是剛進來不久。

怪不得剛剛錢天估拉着紫萱急奔時,璞玉等人要攔他們說話呢:可惜的是錢天估心急妻命,伸手就把人推開了:他就離開了一會兒,

哪裡想到就來了不聲不響的客人呢。

泰安笑道:“迎本宮也不用迎得這麼急吧?這麼一頭撞進來把本宮嚇了一跳,天估你真是越來越不體統了,怎麼看也沒有爲人夫的樣子:解憂郡主是要好好的管教一番才成,至於取夫之道嘛,一會兒本宮好好的教教解憂。”

她開口就是家常,看起來平易近人的很:可是,紫萱和後面跟進來的水慕霞心頭都微微的一驚:泰安府的人是不是來得太勤了些?

526章 相勸

秦安公主在京城一衆公主中…可以說是最爲聲名不顯的一個。不論是大事小事、不論是宮中宮外,就從來沒有什麼事情牽扯到泰安公主過:如果她不是先帝的骨血,當真就會成爲默默無名之輩了。

在公主郡主們對紫萱極爲不滿時,泰安公主一樣如同是不存在般,沒有出現在紫萱的面前:因而,紫萱對她沒有什麼好惡,也從來沒有想過和其能有深交。

就算是今天泰安駙馬爲蕭府來提親,在紫萱看來泰安駙馬只是給蕭家人面子,同她是沒有關係的,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現在卻不同了,因爲泰安駙馬剛剛走了不久,泰安公主就又來到護國夫人府一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錢天估嘿嘿一笑:“姨母,您還是多疼惜我些吧。”他過去扶了泰安坐下:“您不是一路跟着我們夫妻吧,怎麼和我們前後腳到得?”他把話問得很直接,卻又不會讓泰安公主感覺到不快。

泰安瞪他一眼:“本宮又沒有長着千里眼,如何知道你要來?看到解憂在這裡本宮還驚奇了一下呢一慕霞也在?不知道皇叔在不在。”她看向水慕霞的身後,然後目光回到紫萱的身上:“皇叔居然不在?”

紫萱欠了欠身子:“公主是來尋晉親王爺的嗎?王爺此時在王府中。

”不管泰安是來尋晉親王的,還是來尋她得,總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

泰安搖頭輕笑:“不,不,本宮可不是來找皇叔的,本宮特意來尋輔國郡尖你的:“她站起來把手伸向紫萱:“本宮第一次到護國夫人府呢,不知道郡主能不能陪本宮到處看看~

早聽人說府中園子別有匠心。

水慕霞看着泰安眉頭微皺:“公主,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又何必去園子裡和紫萱秘談呢?再說,公主向來深居簡出,今天移駕到此相信定是大事,小弟我也很想得知一二。”他不放心把紫萱交給泰安。

在他的眼中,這些公主表姐們人人都是怪物:不論好壞,哪一個也不是乖巧的女子,驕橫一些的倒算正常,如泰安這樣爲他看不透的人,自然更是怪物中的怪物了。

泰安笑了起來,聲音如同泉水叮咚一樣悅耳,卻又和清脆的少女笑聲不同,自有不同的吸引力:“表弟,你不會是怕我把輔國郡主吃了吧?”她說着話已經走了兩步上來,一手牽起紫萱的手來:“我們女人自有我們女人的私密話,是不能讓你們大男人知道的。”

紫萱也不好推拒,便和泰安再次向園子走去。

泰安並沒有走多遠,便在一處亭子坐了下來:“莫怪。本宮已經有近四個月的身孕了,實在是懶得動,不如我們就坐在這裡說陣子話吧。”紫萱看看她只是輕輕的道了聲:“恭喜!”還真得沒有聽說泰安公主有孕的事情,現在如此開門見山的說出來,不管說得時候多麼的自然,這事兒都不是那麼的簡單。

泰安看向紫萱:“駙馬今天來過,爲蕭家、也就是爲本宮的表弟慕霞來提親:“她和水慕霞並不親近,因爲水慕霞並不是她的表弟,只是因爲太后的緣故她才和水慕霞以姐弟相稱:“你想得怎麼樣了?”來催親的?紫萱的心倒是微微鬆了鬆,如此就算不得什麼大事了:“我還沒有想好。只是公主如今雙身子,爲這等小事奔波實在是讓我心中難安。”泰安笑了,她向後倚靠在美人靠上:“輔國郡主,你真得很會說笑,這怎麼能算得了小事兒?”她染成淡金色的長指甲遙遙一指紫萱:“本宮倒真得不會爲小事而奔波~能不能告訴本宮,你會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她的細長的眉毛動了動:“我們都是女子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個主意?、,看到紫萱的神色,她長長一嘆:“果然是如此。嗯,紫萱,說起來你是本宮見過的最爲聰明的女子呢。”這還是第一個誇獎她聰明的人,聽得紫萱微愣。

“是,世人都以爲你是惡fù,你行事張狂不動腦子:可是一個真正不用腦子的人,怎麼可能在京城、在衆多的皇親國戚、世家權貴之中活下來?就算是有王爺和慕霞相估也不可能,因爲總有他們護不到的地方。”“可是你不但活了下來,而且還步步高昇。”泰安眯起的眼睛變得狹長:“如今,連宮中的皇后都自身難保,可是你還是安安穩穩的:你不聰明,那現在死的人應該就是你,皇后根本就不可能倒黴了。”紫萱擡頭平靜的道:“公主,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您有什麼事情何妨直說?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當然不會推脫:如果不是我能做到的…也請公主原諒一二。”她沒在理睬泰安的話,因爲有些鼻是不能接得,只能當作沒有聽到。

她只想弄清楚,泰安公主來做什麼的。

泰安長長一嘆:“我還能是來做什麼的?有人想你嫁入蕭家,就有人不想你嫁入蕭家,不論是哪一個也不是本宮能招惹的,所以本宮纔不得不走這一趟。剛剛的話,也不過是本宮的好奇罷了。”她伸個懶腰:“本宮還好奇,你好在哪裡,能引得皇叔和慕霞,還有…,嗯,動心:爲了你,他們可以說沒有什麼做不出來。本宮仔細的看了又看,輔國郡主,你真得算不上美人兒。”

紫萱聽她又把話帶開,不得不把話帶回去:“那公主是來勸我嫁入蕭家,還是勸我遠離慕霞的?”她沒有問是誰不想她嫁入蕭家,有些話是不能問得,不管她是不是很想知道。

泰安公主聞言再次嘆氣:“你猜得到何必再問本宮呢,如果是勸你的話今天駙馬來過已經足夠了,現在本宮親來當然是勸你不要嫁入蕭家:原因嘛,本宮就不說了,隨你去想就好,反正嫁入蕭家予你來並非是好事。”

紫萱看着泰安:“就此事?公主你也知道我的回答,其實不必辛苦這一趟:只要您打發人過來,我自會過去給公主請安的。”

泰安一笑:“總是來一趟要好。嗯,你沒有主意算不得〖答〗案,那要不要聽聽本宮的建議?”她拍拍身邊的軟墊:“坐下吧,你這樣站着說話本宮脖子累。”紫萱行過禮坐了下來,卻並沒有坐到泰安的身邊:“公主有話請說。”她就是不想聽,泰安也不會不說得。

“其實,本宮認爲你嫁給皇叔爲好。皇叔身份尊貴、輩份又高,

手中又無什麼要緊的實權:你嫁過去,不會引來什麼不好的猜測,又因爲皇叔的輩份,京中就算有再多的人對你不滿又如何?以後不少人見了你要彎腰行禮,稱呼一聲長輩才成。、,

泰安看着紫萱的眼睛:“你說是不是?”紫萱倒沒有想到泰安會提起晉親王來,駙馬來爲水慕霞做媒,而公主卻爲晉親王來暗中說好話:這對夫妻倒底在謀算什麼?!

泰安不等她開口接着說下去:“你不用着急回答的,不過此事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因爲你外祖母要到了吧?到時候有不少人要爲你的親事操心呢,嗯,你趁着這段時間想清楚吧。慕霞,人其實真得很好。”她最後一句話不知道是因何而發,說完就緩緩的站了起來:“本宮就不在你府上用晚飯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紫萱上前扶着她的手沉默着,不打算回泰安任何一句話似的。

“丁陽,本宮聽說他要被皇上問罪呢:“泰安忽然提起一個紫萱萬沒有想到的人名:“這次他可真要惡貫滿盈了,也算是爲你真正的出口氣吧。唉,那種男人,是誰遇上都是大不幸。

”說完她輕輕的拍拍紫萱的手:“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紫萱淡淡的答了一句:“丁家的事情同我無關了,很早之前便再無關。”泰安點頭:“是啊,再也無關了。”她看一眼紫萱:“本宮其實還好奇一件事情,丁陽他們一家人倒底如何待你的。”這句話的另外一個意思就是,朱紫萱你回報於丁家身上的也太過了些吧?

紫萱又沉默了,不解釋也不反駁,就如同是沒有聽到:而泰安公主也沒有再問下去,扶着紫萱的手回到大廳了。

泰安公主走了,而紫萱沒有對水慕霞說她的來意倒底是什麼:怎麼說呢,總不能說她是來勸自己嫁給晉親王的吧?此事,她真得不好開口向水慕霞說得,所以她只是把泰安好像是試探的話說了說便做罷了。

碧珠沒有看出紫萱有所隱瞞來,把紫萱拉到身邊道:“皇后娘娘和良妃娘娘在我入宮請安的時候,悄悄打發人讓我在晚飯時分入宮去見她們:今天坤寧宮我是去過的,被皇后娘娘打發了,過後居然又請我過去。”“還說不要讓我告訴任何人,包括天估在內。”她聳聳肩膀:“我在上唐人生地不熟的,人都沒有認識多少,不告訴你們我等着被人騙嗎?”紫萱眉頭挑了挑:“良妃和皇后要見你?那很好啊,我們就去見見吧。”說這話的時候她避開了水慕霞的目光,心知八成水慕霞是猜到她有所隱瞞了不過此事當真不好對他說,嗯,當然也不可能對晉親王說了。

527章 嫁人很難的

水慕霞沒有追問紫萱,因爲知道問也星白問倒不如想其它的法子:除了紫萱外,泰安公主也是知道的。

倒是碧珠所說得事情引得他和紫萱有些緊張,此時此地兩個人找碧珠當然都不是好事兒,但她們要做什麼壞事卻讓他們猜不着。時間還早着呢,紫萱等人也不着緊,等着晉親王來了之後再商議也不晚。

碧珠拉着紫萱也問起了提親的事情,不免關心紫萱心中所繫何人:她和泰安不同,只是關心紫萱歡喜的是哪一個,生怕這樣下去寒了兩個大男人的心,到最後受苦的人還是紫萱。所以她勸紫萱快點拿定主意,對他們三個人都是最好的。

紫萱聽着她關心的話語心底卻是說不出的滋味兒,也只能微笑以對:在她要招架不住的時候,晉親王的到來解了她的圍。

晉親王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同來的人卻是丁陽,還是改裝後的丁陽。紫萱沒有說話,知道晉親王會帶丁陽來定有深意。

丁陽沒有行禮,進入大廳環視一眼後就急急的開口:“皇后打發人讓解憂郡主進宮,不是皇后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而向皇上獻計的人好像是泰安駙馬,我只是聽到聲音沒有看到人,不能十成十的確定。”

“皇上好像要對紫萱不利,你們千萬要小心行事。”丁陽說完不再多話,深深看一眼紫萱轉身就走。

紫萱開口喚住他:“你無事了?”剛剛泰安還說他要死了呢,可是他不但活得好好得而且還能出宮。

丁陽沒有回頭:“沒有。在不久前皇上差一點讓人殺了我,不過現在皇上應該改了心意吧?倒底爲什麼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我的性命是不是能保得住,只能說要看天意了。”他微微頓了頓:“我的性命不要緊,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得希望你能救一救我的老父。”

留下這些話他大踏步離開,沒有再回一次頭,也不曾再多說一個字,更沒有給紫萱再開口的機會。

紫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看向晉親王:“他的話可信?”

“可信。”晉親王點頭:“至少他剛剛說得話都是可信的。”他說可信就真得是可信的,紫萱不用再疑心:但是丁陽這個人就讓她更加的看不懂了。

水慕霞攤手:“我說過了,他歡喜你。”紫萱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沒有理他這句話,直接看着碧珠道:“皇后那裡的用意弄明白了,是有人借皇后的手害人:不過,丁陽爲什麼要讓我注意呢,皇后要見的可是姨母。”

晉親王坐下:“進宮之後再說吧,反正丁陽剛剛說了,有什麼事情他會設法來告訴我們。剛剛泰安來了是不是?看來太皇太妃說對了,皇帝果然是不能坐視慕霞迎娶紫萱一泰安是不是要讓你嫁給我9”

他一語就道破了紫萱隱瞞的事情,而且聽他對太皇太妃的稱呼,也知道他確定自己不是太皇太妃所出了:可是,多年的養育之恩又怎麼算呢?至少,現在晉親王並沒有和太皇太妃真正的翻臉相向。

紫萱的臉微微一紅,水慕霞的目光一凝卻並沒有開口,錢天估和碧珠卻喃喃的道:“真是沒有天理了,嫁人倒成了天大的難事。”

晉親王點頭:“就是成了難事。天估,你現在已經成了皇帝的眼中釘好在你平常行事就沒有正經過,皇帝對你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疑心。至於我?嘿,太皇太妃自作聰明,皇帝不想看到蕭家和九黎聯姻,難不成就願意她得到九黎之助?”

皇帝也不可能讓紫萱嫁給晉親王的,準確的來說他不希望紫萱嫁給任何人。

碧珠對九黎的影響倒不會有多大,因爲一個女兒不可能左右馬家做出太大的犧牲或是做出驚天之舉來:可是紫萱不同,她救過馬家全族之人的性命,對馬家有大恩。

錢天估忽然大叫一聲:“那活路不只有一條了?”

紫萱和碧珠下意識的看過去,他抿了抿嘴脣:“入宮爲妃。”卻招來幾道白眼,其中還夾着幾道寒光。

錢天估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怕什麼不過就是幾天的功夫,到時候天高皇帝遠的,誰也不能爲難紫萱了。”

丁陽帶來的消息還是很重要的,紫萱等人商議過後,就由碧珠去見皇后一皇帝要謀算的人是紫萱,在馬家人不日就要到京城的情形下不可能對碧珠如何的。

衆人計議好後,碧珠和紫萱換上了衣服,是一模一樣的衣服,然後坐上馬上離開了護國夫人府:而一衆男人也沒有閒着明着暗着也都進了宮。

碧珠去見皇后的時候,紫萱就在不遠的地方等着,並沒有着急去醜良妃:因爲不放心碧珠:不過她沒有等很久,碧珠就自坤寧宮出來,毫髮無傷。

看到迎上來的紫萱,碧珠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沒有見到皇后,只是被賜了一身衣服,當時就由坤寧宮的人服侍着換了下來:然後有兩個嬤嬤陪我坐了一會兒,便帶着換下來的衣服告退了。”

“皇后,據說是頭痛病犯了,所以讓我明天再來。”她攤手:“不知道在搗什麼鬼。”

紫萱想了想道:“皇后是不可能見你的,現在她也是身不由己之人:嗯,說不定當真是皇后要見我,你回去之後想個法子讓人去魏府瞧瞧吧,不要讓人發現。姨母,你出宮的時候小心些,我先去那邊了。”

她知道錢天估就在左近,再加上碧珠有一身功夫,很放心的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這才和璞玉向良妃的宮殿行去。

璞玉悄聲道:“郡主,皇后那裡婢子可能有法子。”她知道水慕霞和晉親王不會讓紫萱一個人在宮中,所以纔會開口要離開紫萱去想法子一她是坤寧宮的舊人。

皇后是她的仇人,在此時她想得當然不是救皇后,而是如何能知道皇后的情形,然後找到機會報仇:原本她以爲皇后這次必倒大黴的,極有可能會去冷宮度此一生,她的大仇也就算報了。

沒有想到皇后還在坤寧宮平,再這樣等下去她怕皇后會翻身的,因此纔會如此着急。

紫萱想了想:“小心些,不要輕舉妄動。”璞玉對宮中極熟,把紫萱和雪蓮送到良妃宮外,她就隱沒在宮牆之中。

良妃的宮殿居然佔地頗廣,不過奢華什麼的比不上坤寧宮和當初文貴妃的住處:宮門外有宮人在,看到雪蓮和紫萱後也不問,引了她們就到偏殿奉茶。

半晌,也不見良妃前來,紫萱等得有些不耐煩起來:再過些時候宮門就要關了,她可不能一直等在宮裡的。想了想,她和雪蓮就穿過偏殿向正殿行去,發現院中居然沒有幾個宮人太監!

還沒有到正殿的時候,就聽到良妃的笑聲,好像正和人說話的樣子,讓紫萱的心頭微微一驚:正想和雪蓮離開的時候,殿門的宮人已經挑起簾子來:“郡主萱看了一眼雪蓮,默不作聲的走過去:宮中雖然到處都是燭火,但是這麼遠的距離她不相信那宮人能看清楚她的臉。不管宮人是在招呼碧珠,還是在招呼紫萱,都說明良妃是早有準備:她早在等碧珠或是紫萱過來。

踏進大殿紫萱一眼看到的人不是良妃而是那個客人居然是皇后!皇后也看到了她,也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來,馬上站起來指着她罵:“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朱紫萱,本宮要看看你今天晚上怎麼死。”

她說完轉頭看向良妃:“原來你讓本宮等的人就是她,還真得很值,等得太久一些也值:沒有想到,本宮還有親手復仇的機會。良妃,你做得太好了,本宮會記住你的好。”紫萱完全沒有料到良妃會是皇后的人,而今天晚上要讓碧珠來,只是一個圈套?她沒有理會皇后的怒火,而是靜靜的看着良妃等着她開口。

良妃看到紫萱卻是一臉的吃驚:“你,來得倒是快。”看起來,她料想中的人並不是紫萱一樣。

紫萱看看良妃再看看皇后笑了:“真不知道你們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兩人一起打發人請解憂郡主前來,爲得不就是要給我傳個話什麼的?那我親自來了不更好一皇后娘娘,我記得剛剛姨母在坤寧宮請安時,你還在頭痛呢。”

皇后的臉yin沉下來:“本宮豈會召解憂,本宮又豈會有話要傳給你?朱紫萱,今天你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害了本宮,你還想要逍遙,哼,休想。”

紫萱看着她:“這可不像是皇后娘娘了。”

皇后聞言大怒:“不像?你要不要試試面對皇帝猜疑的滋味兒,要不要試試會被打入冷宮、連累親人的滋味兒?皇帝的性子,嘿,本宮已經沒有活路,你還想讓本宮有個什麼樣子?母儀天下的樣子嘛,可是本宮可能明天、後天就不再是皇后了。”

“良妃”她吸了一口氣後,滿腔的怒火好像消失一樣了,很平靜的吩咐良妃:“着人拖出去,給本宮杖斃了她。放心,本宮有法子不會讓人追究此事的,絕不會連累到你。”

528章 睡吧

皇后說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因爲她和良妃暗中的關係可不是一兩天了,得良妃相助她在宮中處事便宜許多,而良妃也得了她不少的好處。就算她現在是虎鼻平陽,可是良妃早和她是一條船上的人,此時想下船是不可能的。

良妃如果想自保的話,就只有聽她的話助她一臂之力,才能讓她不管會落的什麼結果都會閉口不提良妃。她今天晚上來,就是要爲自己謀求一條活路,哪怕是廢后爲妃去冷宮呢,只要她不死就可以捲土重來。

而想要東山再起,當然也少不了良妃的幫助。她對良妃很滿意,足夠聰明卻又沒有半點野心一的確是沒有野心,因爲良妃根本就不喜歡侍寢!

多麼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所以皇后待良妃可謂是極厚,眼下當然也相信良妃定會對她繼續言聽計從。

皇后自出事後就沒有睡好過,精神緊張、面色發白,臉都有些浮腫,和紫萱說了幾句話火氣極大,哪裡還有從前的沉穩:但是她吩咐良妃把紫萱打殺時,就好像這裡是她的坤寧宮,又恢復了她皇后的威儀。

殺人的威儀。

紫萱並沒有驚慌,只是看着良妃咧了咧嘴:“你和她,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她只是以爲良妃在宮中得到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歡心,所以能活得舒舒服服:卻沒有想到,這個吃貨卻聰明到和皇后還有一tui。

良妃丟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紫萱:“什麼叫勾搭,真是難聽:我在宮裡舉目無親,又不想爬到皇帝的chuáng上去爭寵那不是爭寵那是玩命。天下的美食我才吃幾樣?纔不想把性命丟在那種無聊的事情上,可是想在宮中活得滋潤不容易啊,我也是沒有法子。”

她攤手:“喏,三座大山哪個不討好都不會給婁好果子吃,所以我就三個都靠着唄:能明着靠的就明着靠,不能明着靠的就暗着靠。”

皇后吃驚的站了起來了:“良妃,你居然是她的人,這不可能。”的確是不可能,良妃可是外邦的公主,怎麼可能和朱紫萱攪到一塊去。

良妃扶了皇后坐下:“臣妾不是她的人。”

皇后驚疑不定,怎麼聽紫萱和良妃說話也不像是平常的交情:“是嗎?那本宮的話你聽到了,還不吩咐人動手?此人不除,本宮不會有好日子,你同樣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看看皇后的肚子,良妃搓了搓手:“皇后娘娘,依臣妾看不如算了吧:你看你肚中有了龍胎,皇帝再怎麼樣也不會不看在龍胎的份兒上擡擡手的,到時候依着臣妾所獻之計,只要皇子落地受封爲太子,就讓皇帝歇歇吧。”

“到時候你是太后,來個垂簾聽政,這天下都是你的”良妃的話聽得紫萱眼珠子差點掉地上一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按她的話去做這上唐不亂成一鍋粥纔怪。

如今紫萱才真得明白,皇后爲什麼說定會是皇子了,原來她安了這樣的心思:不得不說皇后是一個很有決斷的女子,可是沒有良妃說出的那些話,相信皇后也不會想到那樣的法子:還垂簾聽政,這個良妃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知道她可不是在玩遊戲。

皇后真那麼做了以後,不管成功與否那都是會有很多人被砍頭的事兒:上唐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紫萱不得不咳了幾聲:“良妃,你還真得能幹啊。”再讓這個妖孽留在宮中,不出天大的亂子纔怪:就算不是爲了她自己的秘密,爲了上唐千千萬萬的人,爲了不讓老天遷怒穿越之人,說什麼也要把良妃弄出宮去。

良妃這纔有些不好意思的住口,回過頭來說:“那個皇帝真不怎麼樣,我看他還真不如皇后呢:說不定,我能讓皇后成爲一代賢”她開始星星眼,幻想自己女帝養成。

紫萱咳了兩聲:“聽說城中高升記老鋪的掌櫃要親自動手做祖傳的點心,據說十年才做一次呢“……“真得?”吃貨就是吃貨,良妃馬上就忘了她的女帝養成撲到紫萱身邊,用如同小狗狗般的目光看着紫萱,如果有尾巴的話此時肯定搖得歡實:“給我送幾塊來:啊,不對,應該會先供給宮中吧,是什麼樣的點心,甜的還是鹹的?”

皇后看來也是知道良妃的性子:“良妃,你獻的計很好:就是因此,所以更加不能放過她,不然你我就等着皇上下旨賜死吧。”她開口說正事,想讓良妃的腦子能清楚點兒。

良妃回頭:“皇后,你就回宮吧:臣妾會想法子向皇帝求情,至少讓他想起娘娘腹中的太子來。至於她,你大人不計小過,算了吧。”

她輕輕一句話就要把皇后和紫萱間的仇抹掉。

紫萱當然無所謂,可是皇后哪裡會肯?聽到良妃再三的迴護紫萱。她怒斥:“良妃,你的腦子糊塗了,你給本宮想清楚你倒底要幫誰。你不叫人,不要以爲本宮今天晚上就殺不了她。”

紫萱再也不想聽皇后大叫,伸手取了花瓶對着皇后的後腦就砸了過去:“吵什麼吵,驚動了人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對一個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人,她還真沒有什麼下不去手的。

花瓶應聲而碎,紫萱卻是毫髮無傷:皇后嘛,當然就軟倒在椅子上,不再大呼小叫。

良妃神經大條的很,看到皇后暈倒了也只是有點吃驚的道:“你居然敢對她動手?”驚訝歸驚訝,並沒有認爲紫萱如此做有什麼太大的不是,所以她下一句就是:“你說那麼多有什麼用,她暈都暈了,我賭她根本就沒有聽見幾個字。”

紫萱看着良妃很有些無奈,這個老鄉的性子實在是讓她有些頭疼:“你約我姨母來做什麼?”說正事吧,再由着良妃自言自語下去,說不定宮門關了她們也說不到正題上。

良妃擡起眼皮來:“你要想個法子把我弄出宮去啊。”

紫萱聞言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沒有想到良妃要說得是這件事情,倒真是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啊什麼啊,你們想跑路不會想把我丟在宮裡吧?”良妃瞪紫萱:“你不擔心我,我還擔心你日後說個什麼話,把我的小命送在這深宮裡呢。秘密已經被幾個人知道了,宮裡很不安全,我要離開。”

她說得很簡單,就好像所說的是極爲簡單的事情,她只要說出來紫萱就能做到一樣:而且,她還是用那種賴上你的眼神看着紫萱,那意思就是:這事兒你就要爲我做到。

紫萱忍不住翻個白眼給她:“姑奶奶,婁欠你的啊:還有,這種事情可不是你想了,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出去。”

良妃擺手:“那是你們的事兒,你們想法子吧:哦,我給你看看我準備好的東西,到時候你們有個準備,不要鬧個措手不及。”她認真看一眼紫萱:“姐可是上了好幾年班的人,做事設想的很周到,而且能放權的一定會放權。”

紫萱看着她,看了半晌後用非常認真的語氣對她說:“我發現你不但是吃貨,而且還是個臉皮很厚的吃貨。”

良妃無所謂的一笑:“隨你怎麼說。”反正她把話說清楚了,就等着要出宮了:“如果不是因爲皇宮不是人待的地方,你以爲我想和晉親王、水慕霞這些人現打照面兒啊……

他們對我不懷好意:嗯,我離開這裡還要想着怎麼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們在我離開皇宮後沒有一點顧忌了,很有可能一劍就把我殺了啊。”她看着紫萱愁眉苦臉的道:“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紫萱的目光飄向一旁:“好端端的殺你做什麼。你收拾的東西呢,我看一眼就要走了,再不走宮門就要關了。”她還真得有些心虛。

良妃帶着紫萱進到自己寢殿,指着一個小小的包袱道:“兩件衣服,剩下的都是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和大錢。”

紫萱點點頭:“很好。”這點東西要帶出宮不算什麼。

“這裡,是我喜歡吃得乾果子、點心、臘肉”良妃拉開chuáng幔,上面擺放着一個大大包袱:“每樣只帶了一點點,要知道有些在宮外是再也吃不着了。”她還很惋惜,看樣子恨不得再包一個這樣的大包袱。

紫萱很直接的道:“小的可以帶上,大的你想也不用想。”

“你答應把我弄出宮了?”良妃先是高興的答了一句,然後垮下臉來看着自己的寶貝,就好像是死了老子娘一般,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不能帶上?!”

紫萱正要回答,聽到前面有聲響:“她醒了。”連忙趕回殿上,看到雪蓮正和皇后大眼瞪小眼呢。

皇后顫着手指:“朱紫萱,你好大的膽子,知道不知道打本宮是什麼罪過,知道不知道打有了身孕的本宮是什麼罪過……”

良妃拿起身側的如意來,對着皇后的後腦又來了一下子:看她打人的樣子,也知道她是個禍患卻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一下子沒有讓皇后馬上暈過去。

皇后看着良妃,手指了指想說什麼:卻被良妃又一下子打中後腦:“睡吧,你,哪來那麼多的話。”

打完人良妃擡頭,見紫萱和雪蓮定睛瞧着自己:“看什麼,我又不是第一個打得。”

紫萱卻驚恐的道:“皇、皇,臣妾見過皇上。”

529章 只是人嚇人

聽到紫萱的話,良妃的臉色變了!吃貨嘛身子還是很健康。臉蛋紅潤是肯定的,只是現在紅潤的臉一點一點的褪去了血色,然後再一點點的轉責:看着俯下身子要跪拜的紫萱,她感覺雙tui也軟、身子也軟了,可是身體卻又僵直的厲害,沒有力氣也沒有倒在地上。

不摔倒在地上當然算是好事,免得出醜lu乖啊:但是僵硬的雙tui彎不下去,就算她知道現在應該轉身跪倒,可是她腳下就是動不了一分。

說起來她的膽子也不算小了,比起紫萱來小一些也是有限的:但此時她的驚懼和她的膽子無關,做爲一個吃貨來說當然很珍惜小命的:沒有小命還吃什麼?!打皇后原本也不是她想去做得事情,可是看到紫萱做得那麼理直氣壯,身爲老鄉的她就有些手癢了。

本來,這裡是她的宮院,皇后又是獨身一人在屋裡,打了也就是打了:就算皇后氣得吐血、抓狂,也不能拿她怎麼樣的,因爲皇后也是偷溜出來的。不過,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差,同樣都是打皇后,紫萱打完什麼事兒沒有,可是她打的時候就被皇帝看個正着。

不管皇帝現在有多厭惡皇后,多不喜歡皇后,他也不會容許有人對皇后如此不敬。她怕,是因爲她的小命,而不是因爲皇帝。

在上唐,皇權至上啊。

皇帝一句話就可以要了她的命,而她只有束手就縛的份兒:而且,她是后妃所以皇帝要如何處置她只是“家事”相比起紫萱來說,處置她可真是省事多了。

就在她嚇得汗也流了下來,心就要跳出嗓子眼時,紫萱忽然坐倒在地上笑了起來:“我以爲你不知道怕呢,看起來你也知道在宮中是步步驚心,一個不小心就能把命丟掉嘛:在上唐,皇帝就是天啊。”良妃沒有想到紫萱是嚇自己的,呆了呆還是轉頭看了看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知道不知道?”她逃過一劫倒沒有心思和紫萱計較,只顧着大口喘氣了。

紫萱看着她還是直管笑:“你知道怕就好,什麼話也敢說、什麼事也敢做,那才當真是會要命的。皇后那事兒,你不是吃飽撐的嗎?

改朝換代的事是會死人的。”不過想想幾天後他們就不在京城之中了,也就不再訓良妃:“沒有事兒,趁着宮門沒有關我先走了。”她就着雪蓮的手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說走真得要走:良妃卻不幹了:“喂,你就打算這樣走了?”

紫萱回頭:“不這樣走,我還飛不成?”良妃急得跳了起來:“皇后暈死在這裡……”

“你自己想法子:“紫萱一笑:“你總會有法子的,我相信你,大姐。”良妃把出宮的事情甩給她了,根本是一點腦子也不動就等着離宮了:那麼眼下皇后這點小事兒,紫萱當然不好再和良妃搶着做。

良妃傻眼了:“我都信不過自己,你還是不要相信我的好:她是自己溜出來的時候,在這種時候被人發現她在我這裡,不等我出去我就被皇帝下旨禁足,到時候想走豈不是更難了?”“你知道厲害就好,快點想法子吧。”紫萱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走了,咱們明兒見:嗯,也不一定是明兒見啊,我只是順口這麼一說,你就將就聽聽吧。”看着良妃跳腳她心裡痛快不已,這個老鄉自打相認就不停的給她找麻煩,現在終於也讓她吃了點虧。

良妃看到紫萱當真不管,倒也不叫了眼珠子亂轉開始想法子,總不能讓皇后一直躺在這裡啊:再說,一會兒皇后醒過來想起自己打了她,嘿,這個樂子可就大了。送皇后回坤寧宮,她可沒有那種通天的本事。

就算是有那種本事,自她這裡到坤寧宮可夠遠的,她也懶得費那份心力:吃貨嘛都比較懶,總會找到捷徑的:她管皇后死活呢,反正只要皇后不會在她的宮中出現就成那就趁着天黑、皇后還暈迷中,把人扔出去吧。

皇家的園子大了,不拘扔到那裡都成,到時候皇后怎麼解釋那就是她的事兒:她篤定皇后不會說她來自己宮中。頭痛的事兒交給皇后了,她輕輕一拍手叫進兩個心腹宮人來,把皇后拖起來就自後門出去。

紫萱看得眼睛都瞪圓了:“你,就這樣把人拖出去?”“自後面走,無人的。扔到園子裡,到時候她是自己醒過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宮,還是被人發現救醒都是偉大的皇后娘娘的事情。”良妃大白眼珠子送給紫萱:“你不是要走,還不走?記得快點啊,據我所知皇帝也有點鬧心,他萬一真下旨把你弄進宮來,到時候你我不知道要到哪裡哭去。”

紫萱聽到她最後一句話背後就是感覺發冷,還真得不是沒有可能:因爲蕭家和太皇太妃鬧得太歡實了,京城還真得不能久留:皇宮,嘿,她可真對這裡的日子半點好奇都沒有,陪那個死皇帝,免了吧。

她現在是沒有空閒時間,不然鐵定要一天咒皇帝三遍的,大昏君就應該早死啊,早死就是對天下蒼生造福了。所以,想讓她給皇帝做小

老婆,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事情。

如果真得被皇帝召進宮了,那她說不得真得會用良妃的法子一把皇帝弄死,嗯,再把皇后的兒子弄出來登基:小皇帝嘛,到時候她就有機會可以逃跑了。

“你想什麼呢?”良妃看着紫萱:“我看你的神色心裡發毛。”

紫萱看着她認真的道:“最毒fu人心,沒別的。好了,你洗洗睡吧,姐走了。”

這次就算是良妃是她老鄉,也沒有聽懂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她該說得都說了,也沒有要留人的必要,便起身相送:“這大晚上的,你路上小心些:你聽說過沒有,宮裡有不少的冤死鬼。”

她不是故意要嚇紫萱,而是自己就怕鬼所以纔會想起來說兩句的;

一面說她一面縮了縮脖子:“前兩天還有個宮人看到鬼,活生生的給嚇……”話沒有說完,她和紫萱以及雪蓮都感覺身後一陣涼風吹過!

“yi妃嚇得一把抓住了紫萱的肩膀,身子知5之極的跳到紫萱的身後,把比紫萱還要高挑些的身子縮起:“有、有”她話都說不全了。

雪蓮沒有好氣的道:“娘娘,這世上有種功夫叫做輕功:窗子打開自外面吹進來的風自然就涼,卻不是所有的涼風都是yi真是受不了這個良妃了,怎麼和自家主子相比就差了那麼多呢。

事兒不要做,可是享福就一樣不能少:除了吃,就沒有什麼能讓她多注意片刻,真不明白爲什麼要救這麼一個禍害出去。

良妃探頭,看到屋裡站着的果然是人,還是兩個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王爺,水公子,這是本宮的寢”古人最爲講究禮節啊,大半夜的兩個男人穿窗而入,她就算不怎麼在意名節二字,可是也不喜歡自己的屋子裡隨時有大男人進進出出的。

晉親王沒有理會她,看着紫萱道:“皇帝來了,就快到宮門外了。”

水慕霞丟下一句:“八成是衝你來得,紫萱。”就和晉親王翻身又自窗子飛了出去:“我們去把那人丟遠點。”讓良妃的人去把皇后扔到園子裡,還不知道要多久呢,原本他們是不會多這個事的,可是現在皇帝快要到了他們當然不想被皇帝的人發現。

兩個人除了留下打開的兩個窗子,還有室內的一陣涼風外,不等紫萱和良妃再說話就不見了蹤影:他們,不能讓皇帝發現他們在良妃的宮中,那不只是良妃會如何的問題,連他們都是死罪。

私通宮妃,給皇帝戴綠帽子一雖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可是他們黑燈半夜的在良妃這裡做什麼?如果沒有合適的解釋,那就只有是通,

激ān了。

良妃的眼珠子變大了,看着紫萱道:“這裡的人不經唸叨的,比曹操還不成,你不知道?看,被你念叨來了吧,這可怎麼辦?他們怎麼不把你帶走?啊,對了,皇帝是知道你在我這裡纔來的,如果你不見了皇帝只會更對你生疑,還會連累我。

紫萱拉她就往回走:“上茶,點心、果品坐下看着良妃:“現在,就差一個藉口了,你有好建議嗎?”

“他會相信”良妃卻坐不下,急得在直在屋裡打轉。

紫萱點頭:“他是不相信,可是我們也要給他一個藉口,這是規則:因爲,他要得只是我們一個藉口罷了。”皇帝來絕對是有其它的事情,絕不會是因爲紫萱在良妃這裡就特意走一趟。

良妃看着紫萱:“你還真沉得住氣。嗯,說得對。”她坐了下來:“你怎麼好像比我更瞭解皇帝呢,不是你歡喜的人是皇帝那個混蛋吧?”

“因爲,你在胡吃海喝的時候,我卻在被人陷害。經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會再緊張。”紫萱看着她:“緊張,又有什麼用?”

宮門外傳出太監的叫聲:“皇帝駕到一!”他來得還真快。

530章 託詞

紫萱和良妃仰出門去跪下相迎,皇帝倒是一臉的笑意親手把良妃拉起來,當然也沒有忘了紫萱,讓身邊的人把紫萱扶起來:“皇妹在這裡,朕倒是沒有想到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皇帝這話問了和沒有問一樣,他突然到來當然是打擾到了,可是誰敢對他直言:不過他如此客氣真得讓人受寵若驚,尤其那句皇妹叫得紫萱全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

良妃也被皇帝的手握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可是又不便把手抽出來:“皇上想借請皇帝到屋裡的機會,讓皇帝鬆開她的手。

皇帝微笑點頭:“良妃,朕可是有些時候沒有來了,有沒有怪朕?”這話聽得良妃偷偷的翻了一個白眼,因爲皇帝在她來到上唐之後就沒有真正的來過來了也是去其它妃嬪那裡順便過來瞧一眼罷了。

“臣妾不敢,臣妾沒有。”良妃答了兩句躬身想讓皇帝進屋,但皇帝卻拉着她的手道:“朕冷落了你,要好好的補償你:說吧,你想要什麼?”他說此話時,兩隻眼睛那是柔情款款,不知道的以爲良妃就是皇帝一生的最愛。

可是良妃卻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兒,自己從來就入不得皇帝的眼,而她也樂意如此:被皇帝的目光看得心底發毛,她吱唔道:“皇上能賜給臣妾幾樣好菜的話,臣妾對皇上感恩不盡。”她知道此時什麼也不要不好,但是要的東西太過重了也不行。

雖然飯菜要得算輕,但是她相信皇帝不會不知道她愛吃的名頭,所以要得是心頭好應該可以讓皇帝滿意纔是。

皇帝大笑着回頭:“紫萱,你說朕這個良妃是不是沒有救了?真要吃成個小豬樣,朕看你會不會哭鼻子。紫萱,你來良妃這裡做什麼,朕倒不知道你和良妃成了莫逆之交:“他微微一頓,看着紫萱目光有些許的變化:“朕一直以爲你和皇后是手帕交呢。”

紫萱以爲皇帝和良妃一直這樣說下去,她正好可以藉機告退:人家皇帝來找他的妃子尋歡,自己一個外臣留下來算什麼?只要是個懂事的,此時都應該告退了。可是皇帝沒有給她開口告退的機會,話題已經帶到她的身上。

“前幾日在太后那裡和良妃娘娘見過後,彼此很投緣:皇后娘娘那麼尊貴,臣妹豈敢妄攀。”紫萱答了皇帝的話,很直接的行禮:“臣妹不敢擾了皇上和良妃娘娘的雅興,臣妹告退。”此時不走那真就有大麻煩了。

皇帝微笑:“朕剛來紫萱就要走,朕不會那麼討人厭吧?時辰還早,再說紫萱也不是外人,就算是時辰晚了在宮中留一個晚上也算不得什麼。朕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說,看來是不用等到明天了。”他不放紫萱走,紫萱便走不成,只能跟着一起進了屋。

良妃狠狠的剜了兩眼紫萱,對紫萱剛剛所說的“雅興”十二分的不滿:她現在所思所想就是怎麼把皇帝打發走,可不想和皇帝共度良宵:紫萱這個老鄉卻不幫她,反而想先溜,現在被皇帝留下也是活該。

她對紫萱一笑:“就是,時辰晚了就留在我宮中住一個晚上吧。”一個苦不如兩個人一起苦,能讓她感覺不是那麼的難受:她,說什麼也要把紫萱拉住拖下水,做難姐難妹。

紫萱無奈的進了屋,也不忘給良妃大大的白眼:你就扯後tui吧,最後大家都不能脫身你就樂了。

良妃以目光迴應:怕什麼,你還有兩個護花使者呢,他們肯定不會讓你吃虧。

皇帝坐下後看了看桌上的茶點:“良妃今天弄得點心?朕也來嚐嚐。”他拿起點心咬了一口放下:“脣齒留香對着良妃笑了笑:“來人,賞。”

這就有賞?良妃當然知道皇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誰讓她和紫萱一樣,都看到銀子就捨不得放手呢:嘗過賺錢的辛苦,努力一輩子也不一定能買一處心儀的房子,自然就會視錢如命了。

她連忙行禮謝賞,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皇率賞下來的珍珠:她笑得眉眼都開了,沒有想到要走了要走了,還能發一筆不小的橫財啊:這些珠子賣出去能換不小的宅子。她讓人把人珠子收下去,看着皇帝笑容裡就有了那麼一絲甜意。

皇帝倒是看多了良妃現在臉上的神色,宮妃們哪個得到厚賞不是如此?他對良妃的興趣猛得少了很多,感覺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也許就是良妃和朱紫萱遇上兩個人談得上來而已。

“紫萱,你外祖家的人就要到了,這幾天好好的收拾一下護國夫人府,暫時先讓他們住下來:再過十天半個月的,新的輔國郡主府也就能收拾妥當,到時候你再和你千祖家的人一起過去住。

皇帝終於想起紫勞現在還沒有府邸的事情:“護國夫人府,倒底是你弟弟的家。

紫萱謝過了皇帝賜下的府邸,並沒有多說一個字,因爲不清楚皇帝今天來倒底是什麼意思。

皇帝看着紫萱:“紫萱,你現在沒有長輩,朕也就是你的兄長了聽聞蕭家和太皇太妃都到府上提親了,不知道紫萱你心中可有定論了?說出來,到時候朕爲你下旨賜婚如何。”

紫萱想到泰安公主的話,抿了抿嘴做出害羞的樣子來:“臣妹沒有想法,只是今兒泰安公主到府上,勸了臣妹兩句:可是臣妹還是、還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皇帝聽到泰安公主目光微微一閃:“泰安去勸你了?朕倒不知道泰安還有這份熱心腸呢,看來紫萱現在的人緣不錯了呢。”

紫萱聞言差點擡起頭來,難道泰安公主不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嗎?

那她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她欠了欠身子:“泰安公主認爲、認爲晉親王很好”聲音小的很,勉強能讓皇帝聽清楚:“可是臣妹不想再嫁人了。”皇帝聞言有些吃驚的樣子:“紫萱不想再嫁人了?一個女子過活很不容易的,長遠來想、就算是爲了你老有所依,也應該找個好人家的。”他倒真像個爲妹妹打算的好兄長。

紫萱搖搖頭:“臣妹真得沒有那種想法了。”她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來:“經丁家後,臣妹只想能安安靜靜度此一生就好。”

皇帝當然不會相信紫萱,就算是相信紫萱的話那也只是表示稟萱現在不想嫁人,萬一日後又要嫁人了呢?所以此事定不能依着紫萱的心意走,除非紫萱的心意同他的心思相同。

“唉,朕知道你傷心:婚事你就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有朕呢。”他大包大攬下來:“定會給你找個如意郎君,以慰護國夫人在天之靈。”紫萱想了想反正在京城也沒有幾天了,就由着皇帝去鬧吧:到時候準新郎找不到新娘子,看皇帝怎麼弄出個新娘子給人家。

看到紫萱沉默皇帝顯然很高興:“嗯,朕給九黎馬家的第一份賞賜,就是你的賜婚旨意讓他們親眼看着你成親相信會極爲高興的。”紫萱沒有想到皇帝如此急:“皇上,臣妹真得無心再嫁人了。”

皇帝有些不快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可是紫萱如此堅持就是拂他的心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朕也不是硬要賜婚給你,如果你有可心的人說出來,朕自會爲你做主。”

紫萱沒有想到皇帝非要給自己賜婚不成,而且見到馬家的人後,看樣子是儘快要讓她完婚:此事的可怕後果就是,有了皇帝的旨意,她身邊、府中會多出n多的人來……

悄悄看一眼,她yin暗的想,皇帝恐怕不只是爲賜婚吧?

如此一來可以名正言順的給她在身邊安插多少人?紫萱怕到時候自己數都數不清,此事絕不能同意。

“臣妹謝皇上隆恩,可是臣妹當真已經心如死灰,請皇上成全。”紫萱跪倒在地上:她不知道皇帝想給她賜婚,想在她身邊安插人,只是因爲九黎的馬家還是因爲她和良妃在御花園裡的一番話。

皇帝臉上的笑意淺了,看着紫萱嘆氣:“良妃,看來你要代朕好好開解開解輔國郡主才成。”良妃也知道此中的厲害,她看看紫萱再看看皇帝想想自己的將來,開口道:“輔國郡主心如死灰,不如皇上您賜給她一塊忠貞牌坊以示皇恩浩dàng:如此,天下人盡知郡主予國之功,也知道郡主心中所傷,更知皇上聖明。”

皇帝聞言看向良妃:“忠貞牌坊?”他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

紫萱卻狠狠的瞪了一眼良妃,這個禍害!她此時不知道說什麼,還不如閉上嘴巴來得好:現在的女子已經足夠可憐了,不能因爲她要脫身就在上唐女子頭上再懸上一把利劍吧。

再說,她真得沒有什麼心灰意冷,那只是託詞!託詞懂不懂啊,大姐?姐還是想要嫁人的—萬一回不去,要姐在這裡孤身終老,良妃你狠。

“就是,輔國郡主不想成親,以牌坊的形式告之天下,免得再有人對郡主生非份之想:同時讓天下人知道郡主的高潔與皇上的聖明。”

良妃完全不知道紫萱現在心中要殺了她的想法,很大無畏的把她興之所至、改得“不三不四的”忠貞牌坊的作用說了出來。

531章 你怕什麼

紫萱聽完良妃的話,手不自覺的在大殿的地上摸了摸:如果有塊磚頭、石頭什麼的,她肯定一把抓起來拍在良妃的頭上!免得她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來,實在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雖然說他們是要出走的,可是她朱紫萱如今可不是無名無姓之人,堂堂上唐的郡主、九黎馬家的外甥女一如果皇帝當真這麼做了,她就不用考慮去不去九黎了,是打死也不能去了。

本來嘛,世人對皇家有幾位公主、郡主還真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也沒有多少人有這個心思去打聽:可是經良妃這麼一折騰,那紫萱就真得名滿天下,上唐的百姓、九黎的人、乃至上唐的盟國都會有人知道輔國郡主的大名。

她還怎麼成親?!背上這麼重的枷索,她還怎麼成親?!紫萱抓不住石頭之類的,把手在袖子裡握起,很想很想對着良妃的後心來那麼一拳:你大姐的,怎麼不給自己弄個牌坊呢,高興要就給自己弄唄。

皇帝還是不太明白良妃口中的東西:“牌坊?能讓人不嫁?!”他真心認爲良妃的話不靠譜,很不相信的樣子:倒讓紫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如果皇帝真得生出那心思來,良妃你就等着陪姐一起死吧。

良妃聽到皇帝的話很有些鄙夷,不過想要解釋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有些事情多一嘴不如少一嘴,如果皇帝想起來問她一句一你在深宮之中怎麼想出這等絕妙主意來?她可就不好糊弄過去了。

“妾也只是隨口一說,fu道人家懂不了那麼多。只是輔國郡主不想成親,依妾來看還是慢慢勸說爲宜。、,她想着先拖上一時是一時吧,反正只要拖上個七八十來天就可以了。

紫萱聽這話心終於放了回去,良妃此話還是可行的,早點用拖字訣不就好了,非要弄個什麼牌坊出來:看來,她還是把良妃趕緊弄出宮的好,天知道良妃哪天心血來潮又挖個坑給她,到時候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臣妹只是想多靜一靜皇上。”紫萱也擺出可憐的樣子來,不希望皇帝會心軟,只希望皇帝知道此事強不得,最好能給她些日子好好想個清楚。

皇帝看着紫萱心中盤算了中晌然後道:“好吧,反正你外祖家的人還有兩三天才能到,你想一想有什麼可意的人:如果實在是沒有,朕就給你做主吧。成了親,你自然會想明白的。”紫萱沒有想到皇帝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嫁出去,而且絕不可能是嫁給晉親王或是水慕霞之一:如果她敢說出兩人的名字之一,等着她的絕不會是什麼好果子。

“慕霞和晉王叔東歲也不小了朕想這一次三喜臨門,一塊賜婚下去:“皇帝撫了撫掌:“到時候好好的辦一辦,定要熱熱鬧鬧、喜慶非凡才可以。宮中,好些時候沒有喜事了,加上紫萱你外祖家的人前來朝賀,就是四喜啊。”

良妃也有些吃驚,看着皇帝喃喃的道:“其實,牌坊的事情……”紫萱緩緩的擡起了頭來:“這天下間還有逼人成親的不成?臣妹已經嫁過一次人,不想再嫁就是不想再嫁,天王老子來了臣妹也是不嫁。”軟的不成那就只能來硬的了:反正,馬家的人要來了,皇帝此時也不會當真拿她如何的。

來軟的,皇帝句句不離賜婚,她根本說服不了皇帝:而且皇帝分明就在算計她,有些時候她一退再退並不是法子,上前一步纔有可能讓對方退後一步。

皇帝沒有想到紫萱惱了皺起眉頭來:“紫萱,你這是做什麼?”

紫萱看着他:“臣妹就是想讓皇上明白,臣妹不想嫁,現在哪個也不想嫁。

”她的下巴擡了起來,直視着皇帝的眼睛:“強扭的瓜不甜皇上。”皇帝的臉放了下來:“紫萱,朕寵你可是你也要知道禮法,知道是在和誰說話?”他是真得惱怒了。沒有想到九黎會大勝,所以他一直放任了朱紫萱的親事,不然早早把她賜婚或是收入宮中,也就沒有眼下的煩心事兒了。

紫委看着他咬牙不語。

皇帝怒道:“朕如果賜婚……”“恕臣妹無法接旨。”紫萱昂然而立每個字都說得字正腔圓。

皇帝緩緩的站了起來:“紫萱,你要知道你現在有的一切都是朕給得。”包括紫萱的性命,如果他想要收回來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紫萱還是ting立不動,一眼不發的看着皇帝沒有半分的畏懼:這個樣子讓皇帝心中生出更多的火氣來:“好。既然你不願意嫁旁人,那你就等着明天接旨入宮成爲朕的德妃吧:“他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是遵旨嫁人還是入宮爲妃你自己選。”

“朕意已決。賜婚的旨意已經備好,就是把你嫁給敬親王爲正妃。”皇帝看着紫萱,也被她逼出了真火來:如果今天不能讓紫萱低頭,他還是上唐的皇帝嗎?朱紫萱可以和任何人胡鬧,卻不能違拗他半點意思。

他要讓朱紫萱明白這個道理,他,是上唐的天。

紫萱看着皇帝心中冰涼一片,敬親王比晉親王還要高一輩,已經是八十出頭多半個身子埋進土裡的人:而且其兒女衆多,讓她嫁過去皇帝不只是要讓她繼續做寡fu啊一在敬親王府如果不小心,她當真是連小命也保不住的。

敬親王是個好色之徒,可是他寵愛的小妾們一年裡總會死上那麼一兩個:那不是王府,那是龍潭虎xué啊。

她直視着皇帝:“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子,不知道皇上爲什麼要如此懼怕於我?論文我識得字不足幾百,寫不出詩做不了文章:論武,我是無上馬迎戰之力,也無排兵佈陣之能~

堂堂的上唐帝國皇帝,你怕我一個女子什麼?”

她把頭上釵環一根一根拔下來:“要殺我不過一劍之力,只要一人足矣,皇上你何必費這麼多的心思呢?”皇帝臉色轉黑:“朕怕你,可笑。朕受命於天,放眼這天下朕會怕什麼,更何況是你一區區女子。”他瞪着紫萱,被人一語揭穿心思的惱怒全聚到了眼中:“果然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朕一番好意卻被你想得如此不堪。朕要殺你何需用劍,只要朕不護着你,明天你就能橫屍街頭。”

紫萱還是不緊不慢的拔着釵環:“是嗎?也是,皇上您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得呢,要殺我一個小女子當然是不費吹灰之力:那就下旨吧,我甘願領旨。”

良妃嚇得臉色都白,拼命給紫萱使眼色讓她暫切忍上一時,不過就是幾天的功夫,在這種要命的關頭可不能惹得皇上發作。

“敬親王,他都快要九十歲了吧?他的孫子都比我大!你怎麼不把你的女兒、你的親妹子嫁過去,啊?你也配做皇帝。”紫萱不理會良妃,自管拿着手中的釵指向皇帝的鼻子:“我告訴你,姐啊,不和你玩兒了。”

皇帝被紫萱氣得臉色脹紅,自登基以來還真沒有人能讓他氣到如此程度,可是一句到嘴邊的“賜死”卻怎麼也吐不出來:九黎的使者就要到了,此時殺了朱紫萱會引來什麼他很清楚。

“跪下!”他指着紫萱喝斥:“你給朕跪下。”

紫萱不屑的看着皇帝:“姐不和你玩兒了,跪下?我跪下就是任你魚肉,反正大不了一個死字,姐寧願這樣站着死。”她拋了拋手的環釵:“皇上,這個郡主,我還給你。”

“你要再次學人家掛冠?!一次兩次的胡鬧朕看在護國夫人的份兒上就由着你,再如此胡鬧真以爲朕拿你沒有法子?朕有的是人、有的是法子能讓一個不乖的人學會聽話。”

紫萱並沒有把釵環丟下,聞言又把頭上最後兩根釵環取下來:“你想讓誰聽話?姐給你賣命,姐給你當槍使,姐給你把世家的仇恨都引到自己身上,你他,媽的有良心沒有就是姐的老子娘也沒有讓姐這樣做過,姐拋頭顱灑熱血就得到你這麼一句話啊。”

那些釵環她並沒有丟到皇率的腳下,而是一根一根用力的砸到皇帝的身上:“你真是不把我們當成人啊,可是不要忘了你也只是個人,不比我們高貴多少。”

皇帝受驚大叫:“有刺客,護駕護駕。”他沒有想到朱紫萱會發瘋,居然會對他這個皇帝動手:“死罪,我要抄了你的家”紫萱看着他:“你還是省省吧。”她根本就沒有半點害怕,連殿門都沒有看一眼,一把揪住了皇帝的衣領:“姐還想讓你舒服幾天的,可是你卻不給姐活路,看來姐也不能再讓你快活了。”想像中的侍衛們沒有出現,連個宮人太監都沒有出現,皇帝的大呼半個人也沒有喚進來:嗯,也不對,進來兩個人:晉親王和水慕霞。

皇帝終於知道害怕了:“你們、你們想做什麼,想謀逆不成?!”

532章 難題

“皇叔,你快把輔國郡主拿下;慕霞,你護着朕……”皇帝終究還是不笨得,霎間轉過彎來,他吩咐晉親王和水慕霞做事。

水慕霞看着皇帝:“皇上,我們是表兄弟啊,我是真得很想護着你;不過想到你很有可能會砍了我的頭——就算你是皇帝,我的小命對我來說也比你的金貴多了,你說是不是?”他吊兒郎當的抱着雙臂站在原地:“說實在的,皇上,您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們一條生路呢?”

“不管太皇太妃如何,晉親王這些年來怎麼做得您是清楚的,我們兩個爲您做了不少的事情;像通敵的大將軍,因爲怕引起邊軍譁變,是我們把他做了,還有那吏部的老倌兒,居然依仗學生滿天下,和世家勾結事事處處和你做對,也是我們往他書房裡送了些證據……”

他就這麼一直說下去,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真正的秘聞;其中有些事情紫萱有過耳聞,但是聽來的“事實”和水慕霞口中的絕對不同:這兩人爲皇帝可當真是做了不少的事情,嗯,好在他們並沒有做出違背良心的事情,除去的人不管用什麼手段,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

水慕霞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攤手:“而蕭家是你的心頭刺、眼中釘,的確蕭家這些年越發勢大,經常做一些讓你不快的事情;可是不要忘了,你身上有一半血流得和我一樣你真得不知道,我一直在想法子讓蕭家退下來?”

“你就真得這麼不能等?能不能等也就算了,不管蕭家如何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吧,我離開蕭家多年,爲你效力多年;現在,還沒有到鳥盡的時候,您就要藏弓了,是吧?”他眯着眼睛:“最是無情帝王家啊,還是我和晉親王太過小孩子了,居然以爲你會記得過去的那些交情。”

皇帝臉色微變:“慕霞,莫要聽人挑撥……”他知道水慕霞和晉親王聰明,卻沒有料到他們會如此聰明——是什麼時候看透他心思的呢?說起來,這兩個人還真得幫了他不少。

但就是因爲他們幫他做得事情太多,很多都不能讓人知道,到現在他帝位已經穩固,有些事情應該讓它永遠的過去,而有些人也應該永遠的消失纔對;不然,於他的聖明有礙啊。

水慕霞打斷他的話:“是挑撥嗎?你明知道我和晉親王對輔國郡主是什麼心思,可是偏要把她賜給敬親王那個老不死得皇上,你在怕什麼?”

皇帝終於怒了起來:“水慕霞,你是朕的表弟,這些年來朕待你如何?可是你卻包藏禍心,同晉親王勾結在一處先不說,就說你把持了天下大半物品買賣有何居心?不要對朕說你對朱紫萱一片真心,你我都清楚你看上了她什麼。”

“如果她只是朱紫萱,丁家那個不聲不響、沒有九黎馬家這個外祖的朱紫萱,你還會待她癡心一片?你們蕭家,哼。如果不是太后,朕早已經不能容下你們。”皇帝原來一直都不相信水慕霞,只因爲他這些年把生意做得太好、太能賺錢。

紫萱聽得瞪大眼睛:“皇帝,你腦子沒有壞吧?這天下間不是人人都看得上你那把椅子,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麼壞好不好?至少我們沒有一個人對你的椅子有想法,我們原本也不想和你翻臉相向的。真想不到,你居然還對他們早懷殺機啊,該死的。”

良妃此時幽幽的冒出一句來:“你們,真得要謀反嗎?”可惜的是,無人理會她。

皇帝怒目相視:“放開朕”他斥責紫萱,聽到水慕霞說了這麼多話後,反而讓他安下心來;至少,他知道這些人不會要他的性命。那就是還顧忌他這個皇帝的身份,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好做多了。

他,倒底是真命天子,受命於天的:天下的宵小有幾個真敢對他動手?

晉親王看着皇帝:“我救過你幾次,你還記得嗎?”

皇帝看着晉親王:“沒有母后和朕,你也難以活到今天”

晉親王嘆氣:“我沒有要做皇帝的心思,你爲什麼就不相信?”

“你任由人在你眼前對朕無禮,你還說你沒有謀逆之心?”皇帝哼了一聲:“皇叔,密旨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皇位原本就不是我父皇應得的,你豈能甘居人下?”

紫萱聽得一指點在他鼻子上:“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你沒有救了。”

“你們對朕說這些話就是不忠之極,豈不聞聖人之語,‘君要臣死臣不死便謂不忠’?”皇帝卻是理直氣壯的,只是掙不開紫萱的手,讓他的話少了幾分氣勢:“放開朕,朕還能留你們一個全屍。”

良妃看衆人誰都不理她,就好像殿中完全沒有她這麼一個人,用盡力氣大叫:“你們,倒底是不是要謀逆?”

皇帝喝道:“閉嘴”他認爲此時的良妃應該拼死來救他纔對,可是良妃卻一直在旁邊看着不動,已經是該死已極。

水慕霞看向良妃:“還沒有想好,原本我們可不是這樣打算的;不過,關於你所說得那個牌坊,有空閒的時候我們要好好的談一談。”

良妃也顧不得水慕霞的威脅:“你們沒有想好?沒有想好就敢做啊,外面的侍衛們你們放倒了,皇帝被紫萱抓到了手裡——接下來,你們是想殺了他還是想放了他?殺了他,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是你們兩個人有人代替他做皇帝,還是你們已經想好了怎麼逃跑?”

“不殺他的話放了他,那我們幾個人的小命怎麼辦?你看他的目光,現在就恨不得把你們碎屍萬段,放了他絕對會把你們來個滿門抄斬的。”她插腰:“說話啊。”

紫萱看看皇帝:“呃,還真是放也放得,殺了也是大麻煩呢。”她回頭:“你們兩個,要不選一個出來代替他?”

晉親王一指水慕霞:“他吧。”卻不想他開口的同時,水慕霞也一指他:“王爺很合適。”做皇帝?他們可沒有這個興趣。看了這麼多年都已經足夠厭煩了,打死他們也不會自己去把這個大麻煩拉到自己身上。

“我不是那塊材料。”晉親王和水慕霞又是異口同聲,兩個人都有些幽怨的看了對方一眼。

紫萱翻了個白眼:“那怎麼辦?”無人回答,就連口快的良妃也是一臉的不知道,瞪着皇帝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皇帝卻是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兒,雖然他們無人想做皇帝,可是他們顯然也沒有把他這個皇帝當一回事兒:“你們放開朕,朕、朕答應你們不追究就是了。”

“你騙誰啊。”紫萱瞪他:“閉嘴。”

皇帝卻還想掙扎,卻被紫萱一把勒緊了衣領:“再不聽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真是翻了天,朕要看你如何……”皇帝現在有了底氣,只要不死贏得那個人當然是他,所以對紫萱便不能再容忍。

紫萱也不答話,一掌就抽在他的臉上,響亮異常的讓皇帝自己就呆住了;她也懶得再抓着皇帝的衣領,一腳把呆立的皇帝踹倒在地上:“老實呆着。”沒有一點階下囚的自覺,這不是找打是什麼。

皇帝跌倒後尖着嗓子叫起來:“你敢打朕?就是朕被敵國擄去、落在異族之手,也不會有人加一指之力於朕……”他真得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嚐到被打得滋味兒。

紫萱又是一腳過去:“清醒沒有?再醒不過味來,我就再用點力,你就會明白你現在是誰了。”她對皇帝還真欠了那份打心底出來的敬意,眼下嘛就是你不仁我不義——就這麼簡單,沒有摻半點其它的。

良妃跺腳:“要怎麼辦啊,你們還沒有想出來?我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說不定一會兒了我們就被人圍個裡外三層。”

晉親王摸摸下巴:“殺了的話,怎麼說他也是我的侄兒,我下不去手;嗯,慕霞不如你來拿個主意吧。”只是被皇帝逼到了份兒上不得不動手,他們可沒有周詳的計劃,現在善後成了大難題。

水慕霞嘴巴抽了抽:“他還是我表哥呢我也下不去手。再說殺了他,我們怎麼走?滿天下都會是追殺我們的人。”殺是殺不得的,他瞧着皇帝那個頭痛啊:“你說你做你的皇帝多好,我們幾個過幾天就要走了,也算了除去你的心病,爲什麼非要把紫萱逼到絕路上去呢。”

皇帝聽得一愣:“你們要走?”然後反應過來:“你們果然有謀逆之心,是不是要去勾結九黎……”紫萱懶得再聽他說下去,一腳過去就讓他住了嘴。

“就算是他綁起來,我們只怕也走不出多遠的。”紫萱也爲難了:“怎麼辦好呢?”

晉親王忽然眯起了眼睛來:“嗯,也不是沒有法子的,我想起一個好地方來。”

水慕霞笑了:“如果我們猜得沒有錯,如此我們有的是時間等九黎的人來;不會有任何麻煩沾染到我們身上的,然後嘛,熱鬧就和我們無關了。”

良妃看着他們:“倒底是什麼地方?不要連累我。”紫萱也瞪大眼睛看着,不相信還有什麼地方能兩全。

533章 宮門外

良妃最爲擔心的就是此事會連累到她,因爲很明顯她今天晚上不可能出宮,而宴上到她這裡來也不是什麼秘密辜情:到時候皇帝不見了,第一會婁的人當然是她了。所以,她最爲關心要把皇帝弄到哪裡去。

晉親王搖頭:“很不錯的地方,嗯,還是一個,不能告訴你。”他還沒有想好倒底要把皇帝弄到哪處去,怎麼說給良妃聽?再說,就算是確定了地方,這種事情也是人越少知道越好,倒底他們在做得可是殺頭的事情。

良妃大白眼珠子不客氣的送給了晉親王:“趕情,王爺你還沒有想好啊。”

水慕霞看着她:“你擔心那個,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讓人相信皇帝離開了你這裡,嗯,如果能再找個替罪的羔羊就好了:萬一的話,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你頭上來。”

良妃的眼睛瞪大了:“還有,萬一?”她一直以爲眼前的幾個人聰明絕頂,真得沒有料到他們做事如此的不靠譜。要命的事情,怎麼能不想得更周全一些再動手呢?如同兒戲一般,到時候騙得過誰去?

皇帝聽得心頭髮冷:“你們,人人得而誅之。”他感到不太妙。

雖然晉親王等人誰也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可是要把他藏起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話,對他就更爲不利了。做夢也想不到有這種事情啊,在他的宮中,被紫萱幾個人就拿住了。

他的皇位根本就不像他所想那麼穩固,至少他的安危就是極大的問題:宮中的人都死光了嗎,到現在就沒有發現不尋常?爲什麼就沒有人來救他呢。

可是皇帝卻忘了,連他本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而且紫萱等人都是臨時起意,誰會想到皇帝會有危險?皇帝遇刺的事情不是沒有,可是在宮中遇刺可是少之又少得。再說現在又不是戰時,天下太平,誰會想到此時皇帝會被人擒住呢。

皇帝極爲不喜人刺探他在宮中的事情,因此一入深宮見宮妃就算是暗中的那些高手們也會自覺的退散,不會跟上來得:跟上來那可是會被皇帝殺頭的,誰也不會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所以,直到現在宮中還是平平靜靜的:皇帝的人大多數認爲今天晚上他要宿在良妃這裡,不經召喚誰會來尋不痛快?太皇太后和太后,此時無事要尋皇帝,也不會在晚上無緣無故的打發人來。

原本有可能發現不對的人是皇后,她可是掌管六宮的人,皇帝要到哪個妃嬪之處留宿,她是定要過問的:可惜的是皇后現在被皇上所疑不算,人還不知道被水慕霞和晉親王丟在何處。

水慕霞看着皇帝:“你想殺我們,我們卻到現在還是沒有傷你一根頭髮,你就口下積點德吧。”他說完摸摸下巴:“開始吧,不然一會兒被人察覺的話,就真得要命了。”

晉親王點頭:“這麻煩有點大,還是讓其它人去頭痛爲好。”他看一眼皇帝:“皇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皇帝閉緊了嘴巴,知道此時說什麼也無益,乾脆一言不發免得再被他們所辱。

良妃乍着雙手:“我呢我這裡怎麼辦?”

紫萱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鎮靜,聽到沒有?你一定可以想到法子的,我相信你,加油。”她說完又用力的拍她一下:“現在,大家都在一根繩上,要少給大家添亂,只要顧好你自己就好其它的事情就不麻煩你了。”

良妃看着紫萱快要哭出來了:“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我明天怎麼對宮中的人交待啊:他再不是東西,他也是皇帝啊,天不亮就會有一大堆的人找他。”

紫萱眨眨眼:“所以,你還有半婁的時間想法子。加油哦。”不嚇嚇良妃她不知道上唐倒底是個什麼地方,亂說話亂做事不止是會要旁人的命,也會要她自己的命。

她看看晉親王和水慕霞,很想問問他們想把皇帝弄到哪裡去,可是有良妃在她還是忍住了:信不過誰也信得過晉親王和水慕霞,現在她要做得就是把自己保護好不要再讓他們分心。

晉親王和水慕霞把皇帝插暈了,問良妃要了一匹布把皇帝一卷背在身上就走了:他們可不是正經入宮的,離開的時候當然也不能讓人看到。

紫萱是經宮門而入的,此時當然也要經宮門而出:良妃哭喪着臉把紫萱送出來發現殿外皇帝的人都是一臉呆滯的立在那裡,看到她們出來不要說是行禮了連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

良妃看着他們心裡就冒涼氣:“我的姑奶奶啊,這些人不能在我宮裡啊。”

“一會兒他們會走的,你不用擔心。”紫萱笑着安慰她,急匆匆的拉着雪蓮婁開,沒有再給良妃開口的機會:她,也不是不怕得,只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如果一切真由着皇帝做主,那等着他們的結果就是死路一條:水慕霞和晉親王看破了皇帝的心思,而皇帝剛剛不也沒有反駁?他如果連水慕霞和晉親王都下得了手,對紫萱又怎麼可能仁慈。

逼於無奈但此事也太大了,紫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和雪蓮走得飛快差點撞到璞玉的身上:她都忘了璞玉去坤寧宮。

璞玉扶住紫萱開口第一句就是:“出了什麼事兒?”她知道紫萱的脾氣,如果不是出了大事絕不可能讓其六神無主的:她問得時候聲音都有些變,目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雪蓮,想在雪蓮的臉上發現什麼。

雪蓮臉上的神色很古怪,有着些〖興〗奮還有着驚懼,讓璞玉看不出究竟更生出疑慮來。

紫萱此時可顧不得解釋什麼,握住璞玉的手才感覺到自己的手冰涼的如同三九天的水:“先出宮再說。”璞玉溫暖乾燥的手讓她心安定不少,取了帕子出來擦自己手心裡的冷汗:“按着原路出宮。”

璞玉聞言知道事情真得大了,卻也不問頭前引路,看到宮人都笑着打招呼,有時候還閒聊上一兩句,看不出她有絲毫着急出宮的樣子。

幸虧有她,一路上沒有出什麼差錯,也無人懷疑他們平平安安的離開了皇宮:就算明天有人因爲皇帝的事情查問,就憑這一路上遇到的宮人、女官,也能證實紫萱應該和皇帝的事情無關:她們沒有可疑之處啊。

手扶到自家的馬車上,紫萱提起的心終於放下,可是最終是不是真正的能脫險,卻還要等晉親王和水慕霞回來才能知道。她看一眼璞玉:“走吧,回府。”

剛把腳放在腳踏上,就聽到有個清冷的聲音道:“輔國郡主,你走得太急了些吧?”

這句話把紫萱驚得差一點叫出來,緩緩的回身看着長安公主:“公主。”“看到本宮的車馬理也不理就想走,朱紫萱,你真把自己當成皇上的御妹了!”長安盯着紫萱:“哼,你好自爲之:本宮這些日子忙着呢,有空閒了再到你府上問你今天的不敬之罪。”

紫萱看着長安,忽然一笑:“公主,這麼晚上你剛自宮中出來,不知道是爲何事?”她的眼睛落在長安公主身後的幾個人身上:“這幾位公公很面生,咦,有個面熟的。”

丁陽上前行禮:“郡主。”

沒有想到在宮門外還能看到丁陽,紫萱多少有些驚奇,不過眼下她也沒有心思想得太多:“丁公公看來又找到了好主子。”長安……哼”了一聲:“朱紫萱,本公主的事情也是你能問得?本公主的人也是你能看得?丁陽,你代我教教朱紫萱規矩,讓她知道什麼話是能說得,什麼事是能看得。”話說完她上馬車當真走了,就這麼放過了紫萱。

紫萱有些奇怪的看看那幾個生面孔的太監,扶着璞玉的手也要上馬車:對於長安所說要讓丁陽教她規矩,那當然只是場面話:丁陽也不敢來教她規矩,她也不想再和丁陽有過多的交集。

丁陽卻上前幾步垂手低聲道:“長安今天晚上是去見太后的,所爲之事特意遮人耳目。”他說完轉身就回了宮,並沒有要跟長安公主離開,原來是來送長安公主的。

晉親王又回到宮中,引着昏昏沉沉的一衆太監和宮人向坤寧宮行去:只是宮人太監擡着龍輿行在明處,他隱在宮牆的暗影之中或是藏身在樹上。

只要把皇帝的人引到坤寧宮外他就會離開,明天宮中鬧得多麼大都和他、及紫萱等人無關:良妃的生死和他無關,如果不是因爲現在坐一條船,他纔不會再爲良妃入宮處置這些宮人太監。

其實,他和水慕霞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不然把良妃殺了那就有人背黑鍋。

忽然前面來子一行人,自肩輿上走下一個人來拜倒在地上:“秦妃給皇上請安。”

晉親王心頭微微一驚,示意皇帝的人自管向前走,皇帝想要見誰就見誰,不想見誰自然可以不理。

不過,此時秦妃的出現有些太過突兀了。

秦妃果然不只是跪拜,她膝行兩步激āo聲道:“臣妾有事啓稟皇上。”

534章京城的早晨

秦妃現在可是宮中炙手可熱的人,因爲皇帝極爲寵愛她,幾乎是對她是有求必應:所以,皇帝一時有事或是心中不快,看到秦妃不理走過是有可能,但是在秦妃說出要見皇帝有話要說時,皇帝理都不理就會讓人生疑了。 www ✿tt kan ✿CΟ

晉親王看着跪在地上的秦妃,想也不想的還是讓宮人和太監繼續向前:因爲皇帝並沒有開口讓人停下來,那麼此時停下來反而更顯得古怪。

皇帝是不可能會開口的,也不可能會跺腳之類的示意,因爲他人根本不在車輿裡:拖得時間越久越容易讓人發覺不對勁兒:所以,晉親王寧可讓秦妃現在有所疑,也不肯讓皇帝的人停下來。

秦妃沒有想到皇帝不理會自己,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她一般:難不成,良妃那個狐媚的當真想出什麼手段來勾引皇上了,居然讓皇上如此的神hun顛倒,現在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她,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尤其是在此時,皇后出了事後,她更要攏住皇帝的心纔有可能成爲皇后。如果不是皇帝的偏愛,她前兩天在太后那裡就要倒大黴了,可是現在她的位份已經成爲妃,不是貴妃、也不是四妃之一,只是普通的妃。

現在數一數宮中,讓她見了就要彎腰行禮的人兩隻手掌都要數不過來了,實在是讓她無法容忍。她,無論如何也要在皇帝的心中成爲最重要的女子,成爲皇帝離不了的女子才成。

想到皇帝對自己的百般愛寵,她長吸一口氣再膝行兩步就攔在了皇帝車輿前面:“皇上,妾真得有要事要上奏。”此時皇帝如果在,就算是生氣不快肯定也會出聲了,再不出聲的話是人都會懷疑了。

晉親王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示意皇帝的人停下來,心頭卻在急急的想着法子:如果不是他冒充不了皇帝的聲音,他真得想溜進車輿裡說出一句半句的,眼前的危險立解一讓秦妃滾一邊涼快去。

怎麼辦?就算是晉親王也有了無計可施的感覺,咬咬牙一個閃身進了車輿:他不說話只是招招手示意秦妃到車輿裡來,一掌拍暈了她再說。不然的話,馬上就會lu餡,就算現在秦妃不敢說什麼、做什麼,明天皇帝不見人的時候她定會對今晚的事情起疑。

到時候對太后和太皇太后一說,就是絕大的波瀾:而他和紫萱等人需要的卻是平靜,不要再橫生枝節讓他們有充分的時間和馬家的人全身而退。

他的手伸出了車窗,藉着那微小的縫隙他看到了秦妃低垂的頭:可是他的手卻沒有動,一動都沒有動,因爲有個人立到秦妃的面前,雙手扶起了秦妃來。

那人就算是背對着晉親王,晉親王也認出那是丁陽來。

丁陽扶起秦妃來溫聲道:“皇上的心情不太好,娘娘還是想想怎麼讓皇上開心吧:有什麼事兒,現在真得不忙說。”秦妃看到丁陽雖然有些奇怪,可是看到他自車輿後面過來,以爲是皇上叫他過來的,悄悄的塞過去一張銀票和一塊玉:“丁公公,皇上不是去良妃娘娘那裡了,怎麼會心情不好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丁陽把東西袖了起來欠了欠身子算是謝過了秦妃:“沒有去良妃娘娘那裡,半路上來了坤寧宮的人,不知道向皇上說了什麼,皇上便發作了一句:小的們不敢多問,這不現在皇上還是一肚子的火氣呢。”秦妃聞言就打起了退堂鼓,她想要的是去討皇帝的歡心,而不想做出氣筒:“謝謝丁公公了,代我向皇上……”聽到這樣的話,晉親王的心放了回去,打發走秦妃很快就能到坤寧宮了。

只是丁陽這小子忽然出來解圍,還真是讓他很有些意外:丁陽的功夫有長進啊,而且混在這麼多人當中都沒有讓他發現:就算是他不能一個一個檢視,就算他現在有些着急,可是丁陽還真得令他有刮目相看之意。

秦妃的話微微一頓:“皇上不快,此時去坤寧宮豈不是更生氣?”

她又給丁陽塞了東西,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要讓丁陽說動皇帝去她那裡一現在可是好機會啊,讓皇帝開心了不要說是貴妃就是皇后,那不就是一句話嘛。

丁陽接過了東西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秦妃,真得不知道這個女子是太過精明,還是笨得有點可氣了:他的話說得不夠清楚嗎?

晉親王也沒有料到秦妃會忽然改變心意,在這個地方已經耽擱了不少的時間,再拖下去天知道會出什麼事情:而看丁陽的樣子,他分明是知道皇帝不在車輿裡的還會有誰知道呢?他心中涌出一股殺機來。

丁陽不得不走回來,因爲秦妃已經把話說了出來他直接拒絕顯然就“太不會做人”了不合宮中人做事的規矩,行到豐輿下面他輕輕的道:“回皇上的話,秦妃娘娘親手備了幾樣酒菜因爲今天是娘娘伺候皇上一百天的日子……”一百天?這種藉口也能想得出來,真不知道秦妃的腦子是怎麼想得。晉親王聽到這裡想了想,擺擺手示意去秦妃那裡。這可不是他想害秦妃,是秦妃非要纏上來,爲了不再節外生枝,也只能將錯就錯了。

反正,是去坤寧宮還是去秦妃那裡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所需要的只是皇帝要有一個最後的去處:原本是要把黑鍋扣到皇后的頭上,因爲她現在不再坤寧宮中,明天宮中之人找到她後,這事兒便說不清楚了。

不過秦妃也一樣,只是要費他一番手腳罷了。晉親王當機立斷,一行人便向秦妃的宮中而去,把秦妃的眼笑得快要看不到了:她在心中盤算着,以後要如何收買丁陽,看來丁陽在皇帝面前恩寵不變啊。

丁陽的身影隱入太監羣中,在夜色中到了秦妃的宮中也無人特別的注意到他:至於秦妃,眼中全是皇帝,哪裡還記得丁陽?她趕到車輿前面跪請皇帝,聲音卻不是激āo滴滴的,反而脆生生的讓人只憑聲音聽不出男女來。

晉親王把他的手緩緩伸出了車簾,就好像是要秦妃把她扶下去:“都下去吧。”他還是努力模仿着皇帝的聲音說了一聲,只是聲音不大。

於是有太監重複了他的話一遍,秦妃的人就退了下去:原本這就是慣例,因爲皇上到哪裡都不會用其它人伺候,只會用他的人。

秦妃看到皇帝的手心尖都樂得顫了起來,緩緩起身握住那隻大手:握住的霎間她忽然有些奇怪,皇上的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硬了?沒有時間給她細想,那隻大手用力她的身子就撲入了車輿裡,連聲驚呼都沒有發出來,落在車輿裡時人就暈了過去。

晉親王冷冷的看着暈迷的他:“丁陽,把她抱進屋去。”他纔會隨便抱一個女子呢。

丁陽應聲出現也不多說,抱起秦妃就和晉親王進了屋,轉進了秦妃的寢殿。

“你,怎麼在這裡?”晉親王看着丁陽道:“好像,你對我們的事情很清楚啊。”他的手中已經蓄滿了力道,只要丁陽有一絲的不對,就會立時斃在他的掌下。

丁陽什麼也不知道,把秦妃扔áng上後喘了一口氣:“我送長安出宮遇上了紫萱,回來的時候正看到皇上的車駕,心中奇怪這麼晚皇上要去哪裡他原本是要爲難紫萱的,紫萱如今在宮外呢。我怕再有什麼變故,便跟上來看看。”他擡眼看向晉親王:“皇上呢?”

晉親王看着丁陽:“我正想問你呢,皇上呢?”

丁陽的臉色微微一變,看着晉親王發了半天呆:“明天,怎麼辦?”晉親王搖搖頭:“不知道。”他想動手滅口時,聽到外面有人來傳話:“皇上,太后打發人來……”

丁陽和晉親王的臉色齊齊一變,丁陽一推晉親王:“快走。”

“如果可以的話,饒我父親一死吧。”他說完快步走出去:“噓,哪個沒有規矩的,皇上和娘娘已經安歇了,你吵擾到皇上擔待的起嗎?”晉親王聽到丁陽和太監說了幾句話,想了想終於翻身出屋把窗子輕輕掩上,縱身上了屋頂並沒有馬上離開。殿門口丁陽還在輕輕的訓斥着人,當然不忘向一個宮人彎腰行禮:那是太后的人。

在看到太后的人走了之後,晉親王才離開。

宮裡宮外終於安靜了下來,而秦妃起來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她一時間沒有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茫然的睜開了眼睛。可是下一刻,

太后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皇上呢?”秦妃吃驚的跳了起來,驚叫道:“皇上把妾打暈了,皇上”這個時候正是上朝的時辰,京城之中的達官顯要們都已經趕到了宮外,但是他們被告知:今天皇帝不早朝:沒有原因,只說不早朝便把百官們打發走了,不管是王爺還是丞相、誰遞牌子請見都沒有見到皇上。

宮中就如原來的每一天般開始忙碌,每個人都沒有覺得這和原來有什麼不同,可是那些精明如鬼的太監和女官們,卻察覺到空中的那一絲絲緊張。

這個時候的魏侯爺府看上去很平靜,和其它京城貴胄之家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內裡已經鬧翻了天:因爲昏迷不醒、一絲不掛的皇帝,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在他們府的書房裡。

535章 捉姦

魏侯爺今天一大早掙開睛睛就很不快。原本就住兩天見不着皇后,只知道皇后開罪了宴帝很有可能會被廢的消息當然是他的女兒皇后送出來的消息,可是自那之後就再無音訊,而他求見皇帝也被拒,心情當然就極爲不好。

可是一早醒來準備起牀去上朝的時候,卻發現昨天晚上睡着的時候,明明在他身邊躺好、他最心愛的第十二房小妾,卻在他醒了之後連喚幾聲都找不到;最後進來的卻是小妾的貼身丫頭,頓實讓他心頭生出幾分惱怒來。

丫頭居然也說不知道她的主子去了哪裡,這能不讓魏侯爺更爲生氣着惱嗎?事情,就沒有一件是順得,難不成他魏家的好運真要到此爲止了?這樣的念頭更讓他不快,倒黴的當然就是那個進來伺候的丫頭了。

甩了丫頭兩個耳光後,他心頭的怒火小了很多,依然在掛念着他心愛的十二房姨娘在哪裡。

他今年已經四十有二,原本還算是在壯年的他卻在早幾年便有些力不從心;越是力不從心,他卻是不甘心,就越是注重女色:豈能是他不行,定是家中妻妾已經讓他生厭,所以小妾是討了一房又一房。

可是,他的身體卻發的不行;好在這第十二房小妾是青樓裡的清倌,有些特別的本事偶爾能讓他重振雄風,因此他對此小妾是百般的寵愛;可是他是有心病的人,心底很清楚自己不能讓美人們滿意了,所以對妻妾們管得極嚴,生怕再有哪個做出敗壞門風的事情來。

現在,他最爲心愛的小妾不見了,按時辰對一般人來說還早得很。再睡上一個多時辰起牀太陽也就是剛剛冒個頭兒而已:她,一個晚上都不在嗎?此念頭讓魏侯爺沒有心思去上朝了,反正去了也沒有他什麼好事。倒不如今天再多走動幾個府,看看有什麼法子能救他的女兒吧。

救了他的女兒皇后,也就是救了他們魏家。

魏侯爺便打發自己的長子帶着人去吏部那裡說一聲。就說他病倒無法早朝了;安排完此事他終於穿戴好起身去妻子那裡:再寵愛哪個小妾,這府裡真正的主事的人還是他的老妻。他最爲相信的人也是他的老妻。

要找到那個小妾,有個萬一的情形下又不會丟了他的臉面的,最爲合適的人就是他的老妻了;老夫老妻了嘛,他在自己的妻子那裡不需要注意那麼多得。

和老妻吃了一杯茶後,丫頭們擺好了早飯:說起來時間有點早,不過現在吃也可以,正好和老妻繼續商量女兒的事情。魏侯爺在老妻的輕扶下剛坐好。筷子都沒有拿起來,就被人給嚇了一跳。

進來的人是魏夫人的陪嫁,如今可是府裡一等一能幹、也能信得過的人;可是現在她的臉色有些發白,進門時還險些被門檻絆倒。

“老爺,夫人,十二姨娘找、找到了。”高娘子說話的音都有些變了,不過魏侯爺還是能在其中聽出一分興奮來,這使得魏侯爺心中微微一沉。

魏夫人輕輕一嘆:“十二姨娘呢,怎麼不進來向老爺請安?”她看向魏侯爺:“老爺你也不要太生氣着惱,十二她年歲小有些不知輕重。好好教一教也就行了;她,伺候老爺還算是盡心盡力的。”

魏侯爺沒有開口,他的夫人還是賢良的,一大家的人事情總是安排的妥妥當當。沒有哪一個姨娘說過夫人半個不字;最爲難得的是,她從來不會爭風吃醋,對他晚上宿在哪裡從來不會有意見。

此時此事還是交給他的夫人來處理的好,怎麼都是內宅的事情。還有,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心口有些沉重也是他沒有開口的原因。

高娘子擡頭看了看魏侯爺和魏夫人:“奴婢沒有敢驚動十二姨娘,眼下她正在老爺的書房裡安睡;還是、還是請老爺和夫人過去看一看爲好。”她說話有些吱唔,顯然事情並不簡單。

魏夫人看了一眼高娘子,眼中有精光閃過:“真是越老越沒有規矩了,有這樣……”

“去看看吧。”魏侯爺打斷了妻子的喝斥,起身向外走去;他的心,已經冰冷冰冷的,連他的手足都開始出冷汗。

書房?那可是魏府的外宅!

魏夫人連忙跟上,和高娘子交換了幾個眼神後,眼中閃過不敢相信的神色,卻並沒有說一個字;一行人急匆匆的、卻又沒有什麼聲響的向書房而去。

這個時候,天還沒有亮;如果是平常的話,這個時辰魏侯爺應該在去上朝的路上半睡半醒,或是思索着什麼朝中的大事。

書房院門外魏侯爺的兩名心腹長隨,看到主子連忙行禮:“書房裡沒有人,要不要先打掃……”這表明他們也不曾踏進書房的院子一步。

魏侯爺沒有說話一擺手就踏進了院子,同他進去的只有魏夫人自己;而書房裡黑漆漆的,在院門這裡聽上去也是靜悄悄的,如果不是高娘子說十二姨娘在,魏侯爺夫婦不會以爲房裡有人。

漸行漸近,魏侯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呼吸都沉重起來:因爲書房裡傳來了鼾聲,一聽就知道是男子發出的。

魏夫人的臉上也滿是驚疑,還隱着幾分興奮,她再怎麼也沒有想到精明的十二姨娘會做出這等自尋死路的事情來;但,有什麼不好呢?實在是太好了,尤其在看到魏侯爺一腳把門踢開衝進去的時候,她隱在黑暗中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喜色。

魏侯爺一腳重重的把門踢開,就衝進了書房的裡間;不過他在外面進來,在黑暗中還是微微愣了一會兒,纔看清牀上驚醒擡起來的人頭來:有兩個!

他急怒攻心,上前就抓住兩個人的頭髮拖到牀下來,對着牀頭狠狠的撞了上去;他一個字也沒有問,一個字也沒有罵,只是狠狠的、用力的、把手中的兩個人頭向牀頭撞過去,恨不得把兩個人頭一下子撞成肉泥。

睡得正爲香甜的兩個人被踢門聲驚醒,下意識的擡起頭來還沒有完全自睡夢中清醒過來,就被人扯住了頭髮拖下牀,跌得那叫一個痛。兩個人同聲痛呼出聲,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喝罵,頭就重重的撞在了牀頭上,撞得眼前是金光萬道。

“老爺,老爺,救命啊——!”這個是魏家的十二姨娘了,她現在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突然被人打讓她想起了那些可怕的青樓歲月,直覺就想起了她最大的靠山來。

“來人,有刺客!”皇帝迷糊中被撞的頭痛俗裂,想到的當然是叫侍衛們來救駕:“住手,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朕出手……”他也沒有忘掉自己身爲皇帝,對撞他的人極爲惱怒。

魏侯爺現在氣得是頭暈腦脹,恨不得把這對男女生吞活剝了,撞了一下當然不解氣馬上就去撞第二下,根本就沒有聽清楚手中兩個人在胡亂喊些什麼;現在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的女人紅杏出牆了!

狠狠再撞一下,撞完再撞;他的力氣從來沒有如此大過,完全不知道累、完全讓手中的兩個人無法掙脫。

魏夫人並沒有着急進屋,她在外面找到火石等物把燭火點着,然後輕輕舉着燭臺向裡屋走去;一面走她一面輕聲的勸:“老爺,注意自己的身子要緊。”如果不是她的女兒現在吉凶未卜,她真得會開心的合不攏嘴。

但就算是如此,也可以讓她愁悶的心情好轉了那麼一絲絲;這個十二姨娘實在是該死的很,眼下實實在在是讓她出了口氣:年紀青青的守得住纔怪!只是不知道便宜了府裡的哪個,這下子打個半死也不枉他做個男人了。

正胡思亂想着的魏夫人,卻在此時聽到了皇帝喊出的話,手輕輕的一顫燭臺傾倒,燭油就落到她的手背上,忍不住痛得“啊”了一聲差點把燭臺扔掉。

看到兩個赤條條的人她還是轉過頭去,把燭臺放在桌子上:“老爺,你歇一歇。”心下有些驚疑不定——朕,可不是哪個人都能自稱的;可是皇帝又怎麼可能會在她的家中,又怎麼會和十二姨娘攪在一起呢。

皇帝趁着魏侯爺歇一口氣的功夫,大聲叫住:“來人,快來人護駕!”他擡頭、魏侯爺低頭,兩個人藉着燭光都看到了對方的臉,大吃一驚之下不約而同叫了一聲。

魏侯爺嚇得手一鬆身子連連退了幾步,退到魏夫人身邊靠在桌子上才停下來,可是又直勾勾的看着皇帝,臉上的神色當真是古怪到了極點。

而皇帝看着魏侯爺也極爲吃驚,他一面扯過牀上的被來一面站起來:“你、你好大的膽子……”然後才發現這裡不是他的寢宮,震驚的遊目四顧:“這是什麼地方?”

同時他也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起了紫萱、晉親王、水慕霞來,他的臉色猛得變爲灰色。

魏侯爺戰戰兢兢的拉自己的妻子:“你,你看,是不是皇上?”

536章 滑而不膩

魏侯爺當然識得皇帝,只是眼前的事情太過詭異,讓他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處在深字的皇帝,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的書裡,還拐帶了他最爲寵愛的小妾?

魏夫人聞言一驚,回頭看過去先入眼的是十二姨娘發白的臉,完完全全的癱軟在地上了,茫然的瞪大眼睛連眼珠子都轉動不得:她的目光移到坐倒在chuáng上披着被子的男子身上,雖然只是一眼她的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上:“皇、皇上。

絕對錯不了。

她可是皇帝的岳母大人,怎麼可能不識得自己的乘龍快婿,就算現在皇帝額頭上青紫一片,那也是皇帝無疑。雖然知道事情太過詭異,可是眼前的是皇帝本人沒有錯:而且他開口閉口不是“護駕”就是“朕”說得那麼順溜自然除了皇帝本人不可能是他人。

魏侯爺的雙tuǐ也軟了,可是他先想到的一個就是皇帝爲什麼會出現在他的書房裡,難不成事發皇帝親來他這裡問罪,然後再整治他的女兒?他扶着桌子緩緩的跪下去:“皇上。”

然後他就想起來自己剛剛暴打了皇帝,他連連叩頭:“臣不知是皇上駕臨,臣萬死、萬死。”他說着萬死臉上的神色卻轉了幾轉,想着要如何善後。

善後的意思當然是要保他們魏家無事、保他的女兒無事,否則不論是一邊出事,他們魏家和皇后都要完了。但是魏侯爺霎間在心頭想過了無數的法子,最終都逃不出一個“死”字去!

把皇帝毆打成眼下這個樣子,他還想活命?魏家的人還想活命?

魏侯爺的臉變得越發難看,越想他和魏家以及倒黴中的皇后都不可能會有好結果的。

魏侯爺盯着地面的目光慢慢的有了變化,人都是惡死而好生的,越是知道死到臨頭越是不甘心就死。現在,魏侯爺就是如此。

他一直感覺刀就懸在頭頂上,在皇后出事後他就時時有這種感覺:現在嘛,那把刀已經不是懸着而是已經貼在了他的脖子上,那種寒意讓他全身輕顫1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原來這兩日他在各王府、朝中各位顯貴府中進出,但是無人肯爲他們魏家、爲皇后說幾句話:因爲宮中的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如今誰也不知道皇后做了什麼,皇上也沒有提及要廢后的意思,魏侯爺的此舉就更讓百官和皇家的人忌憚:皇后定是做了逆天之事吧?

還有誰肯出頭呢。只是這樣的情形讓魏侯爺很有壓力,眼下壓力已經大到極點。

皇帝一臉的惱怒,不只是對魏侯爺,更多的是對晉親王等人的大膽妄爲:要知道,他可是一國之君!自登基這些年來,有誰敢如此待他?

謀逆,他要讓朱紫萱等人付出代價,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後悔。

他的眼中、臉上閃現的殺意,卻連魏夫人都機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不用說,魏家的人自然是誤會了,以爲皇帝現在冒出來的殺意是針對他們的。

有這種想法不奇怪,此時此刻換成是誰都會如此想的。因此,當皇帝看到面前的夫妻神色有些怪異,反應過來自己眼下的處境臉上神色緩了一緩時,卻更讓魏侯爺心底打了一個哆嗦。

“你們護送朕回宮吧。”皇帝就算同樣恨極了敢對他動手的魏侯爺,可是在紫萱等人手中吃過虧的他,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做“人在屋檐下”:“不要怕,你們是有功之人。”他說完還對魏侯爺夫fù寬慰的笑了笑。

只是這笑容落在魏侯爺的眼中,那就是獰笑:是在要他們腦袋之前,隱在暗處的獰笑,就等着他們腦袋落地之後狂笑了。魏侯爺的頭垂得更低,可是一雙手握得指甲都刺進了自己的肉中。

原本,不管皇帝如何,魏侯爺也只有求、只有等的份兒,皇后及他們魏家的命運全憑皇帝的一句話:魏侯爺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法子改變什麼,但是眼下卻不同了,因爲皇帝就在他們府中,換句話說就在他們手裡。

魏侯爺咬牙:“臣,去給皇上備衣。”他說完緩緩的起身後退,沒有擡頭看一眼皇帝:他怕看到皇帝額頭上的青紫,也怕皇帝看到他眼中的可怕。

皇帝想開口說什麼,但是想想不能招惹的魏家人生疑再對他不利,便溫聲道:“傳朕的旨意請皇后來吧。”這算是饒過了皇后的意思,當然,是不是真得饒過了還要看他下一刻的心思。

魏侯爺答應着,和魏夫人退出書房,沒有再看十二房小妾一眼。

生死存亡的關頭,他還真得顧不上那麼一個小小的妾室。出來書房,和老妻對視一眼發現兩個人的額頭上全是汗水,他回頭看一眼不作聲的拉起老妻的手向前行去。

到了書房院門外卻正遇上去給他到吏部傳話的長子,只是他沒有心情理會吩咐管家:“看看府內外可有什麼,嗯,不是我們府中的人?”

總管家答應着去了,他的兒子卻急不可待的上前:“父親不用擔心,皇上今天不早朝,兒子沒有給吏部的人說……”

“你說什麼?”魏侯爺終於反應過來,霎間心頭滑過了無數的念頭一皇帝在他這裡自然是不能早朝的,可是他的兒子去了一趟就這樣平安無事的回來……

魏大公子明白父親爲什麼吃驚:“是太后的旨意,並沒有說爲什麼皇上不早朝:是啊,皇上還從來沒有這樣過,丞相及六部的人遞牌子皇上都不見呢看宮裡那架勢,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的樣子。”

“我給了銀子,卻也沒有問出什麼來:不光是我,就是丞相他們也是一頭霧水,誰也沒有打聽出什麼事情來:不過,應該和姐姐無關,父親你不用着急。”他說完欠了欠身子。

魏侯爺感覺事情有些不簡單了,眯起眼睛看看老妻,拉過大兒子來進了書房的院子,在關上院門之前他厲聲道:“誰也不許進來。”

遠處奔來的管家嚇了一跳,還是急奔兩步上前道:“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什麼人也沒有?”魏侯爺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見到管家肯定的點頭,他讓管家帶人等在院門外,而他把門關上了看向妻兒。

沒有太監,沒有宮人,沒有侍衛,什麼人也沒有帶的皇帝莫名的出現在他魏家:這,是什麼事兒?至少,看起來宮中沒有人知道皇帝去了哪裡。

皇帝此時推開了房門,看到魏侯爺一家三口道:“魏愛卿……”

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魏侯爺奔過來一把推進門裡而打斷。

因爲魏侯爺用得力氣不小,皇帝跌坐在地上:他除了惱怒之外心下也是一片冰涼,知道事情不妙了。

護國夫人府中的早餐很豐盛,因爲忙了一個晚上的人早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當然要大吃特吃一頓纔可以。

紫萱聽到水慕霞把皇后父親的小妾弄到了皇帝chuáng上,差點被嘴巴里的包子噎死:看到她憋得臉通紅不停伸脖子,晉親王和水慕霞同時伸手去拍紫萱的背,想讓她順順氣。

只不過水慕霞在拍紫萱的同時,另一隻卻去攔晉親王的獨掌,且還面帶微笑的對晉親王眨了眨眼。

晉親王卻老實不客氣的一腳踹過去,欺負他一隻手?門也沒有啊。妙就妙在兩個人交手是風聲呼呼,可是落在紫萱背上的那隻手力道輕重正合適,絕不會傷到紫萱半點。

“你們,這麼做也太、太”紫萱嚥下去嘴巴里的包子,可是話還是沒有說完全,原因嘛不是不好意思,是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水慕霞一指錢天估:“他出得主意。”

錢天估擡頭:“我是望風的,就算主意是我出得事也是你做得:嗯,那個小妾的皮膚如何,是不是滑而不膩””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爲碧珠的素手擰在了他的大tuǐ處,痛得吸涼氣無法再說下去。

碧珠出了手,水慕霞反倒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瞪了錢天估一眼:“你倒是對那個小妾很關心啊,是不是一直掛念着人家啊。”

錢天估哀嚎起來:“你、你,你死定了,不要再妄想娶我們家紫萱。”嚎完他看着碧珠,深情款款:“你知道的,我看不上那等庸脂俗粉。”

屋裡正鬧着,璞玉挑簾進來:“魏侯爺來了,就在大門外。”

晉親王眼皮都沒有擡:“讓他在門外糾纏吧,放他進來就沒有意思了:嗯,就說郡主去了錢國公府。

不讓他多跑幾個地方,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來,那就不太好玩了。”

他放下碗:“宮裡果然沒有聲張,這戲可有得瞧了。”

紫萱挾起一個蝦餃來:“其實,皇帝應該謝謝我們:這下子,什麼牛鬼蛇神都要出來了,嘿嘿。”

魏公爺是來打聽消息的,之所以選紫萱這裡圖得就是她不是朝中之人,應該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再者,紫萱昨天晚上離宮很晚,他想可能紫萱會知道些什麼,卻沒有想到人家輔國郡主不在府裡。

正在發愁要不要趕去令人頭痛的錢國公府時,他府上的人急急的趕了來:“老爺,老爺,宮裡來了人,說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請您馬上入宮。”

537章 誰的設計

魏侯爺聽到家中下人的話呆了一呆,臉上的神色變換了好幾次後,看看護國夫人府的大門,他擺了擺手:“先回府。”他心中有鬼不敢什麼也不知道就去宮中,可是他也沒有那個膽量對太后的旨意視而不見。

他真得好爲難;還是回府看看情形再做打算,現在的情形只是讓魏家更加的危險了。

聽到魏侯爺離開,紫萱笑道:“真是燙手的山芋啊,放吧放不得——放了魏家就死定了;可是不放吧,魏侯爺好像又沒有那個造反的膽子。嗯,他也沒有那個造反的本事。”

晉親王喝了一口湯:“可是,京城之中有本事的人不少。”

“有這個準備的,也不是。”水慕霞淡淡的接了一句:“首先皇帝接掌大寶的時候,就不是那麼的名正言順,那些不服的人自然會有在暗中積蓄力量;再來,皇帝這些年來的行事,嘿嘿,他聰明,某些人也不笨啊。”

紫萱吃飽了,取了棉棉花巾來淨手:“宮中的太皇太后就是一個,只是不知道她和哪位王爺勾結了;如今宮中的皇帝不見了而不是死了,太后爲了自己、爲了皇帝都不可能對天下明言,但是紙裡包不住火啊。這麼好的機會,嘖嘖,京城的水,這次當真是混得伸手不見五指了。”

錢天佑打個一個飽嗝:“要的就是這個。皇帝如果死在宮中,京城一準兒就要關上城門,查找兇手什麼的,要走那真是比登天都難;現在嘛,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波濤洶涌卻又和我們無關。水混了,纔好摸魚嘛。說起來。我可是有幾年沒有下河捉魚了。自己捉來的魚烤着吃,那叫一個香。”

前面的話很像那麼一回事兒,後面的話就完全不着調了。他還說着說着要流口水的樣子:“要不,我們這幾天沒事的時候去城外……”

晉親王站起來:“我去宮裡走一趟。”

“我去朝中幾位大佬那裡瞧瞧。”水慕霞隨後起站了起來。

相信今天之後城中就沒有人再理會紫萱等人了,但是事情的發展他們還是要注意的;禍水東引之後,不能再引火燒身啊。兩個人說完去忙了。看都沒有看錢天佑一眼。

錢天佑嘆氣:“好吧,好吧,我也回去瞧瞧;要找個理由變賣不少的東西,換成金銀珠寶之類的好帶在身上;我們不可能趕着幾十輛馬車,嗯,還要弄一些沒有標記的好馬,我也去忙了。.

他走到門口回過頭來。垂頭喪氣的樣子完全不見了:“啊,我們只要離開了京城,總有機會可以下河捉魚的。”聽得碧珠和紫萱都翻了翻眼珠子,這傢伙當真是長不大了是不是。

紫萱正想打發人去叫墨隨風和烈兒過來時。璞玉便進來臉色有些不好看:“宮裡來人了。”

碧珠的臉馬上拉長,站起來的時候殺機毫不掩飾的散發出來:“來了多少人?”她沒有想到事情會敗露的這麼快,不過眼下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是要想法子帶着衆人安全離開,不能當真留下來等死吧。

就算是死,也要殺幾個撈個夠本。她殺氣騰騰的樣子把璞玉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沒有幾個人;只有一個太監兩個侍衛而已,說是太后召郡主進宮相陪。”

“相陪?”碧珠當然不相信:“這個時候她心思閒聊嗎。天知道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紫萱想了想安撫碧珠:“事情做得隱秘,除了我們幾個人外無人知道。就算宮中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現在就知道了詳情了;我想。昨天晚上我入宮後並沒有給太后請安,離開時又太晚了些,皇帝如今不見了,太后當然要問一問我。”

“不去,反而會讓人起疑。姨母你好好的安胎,我去去就。”她說到這裡笑了笑:“此時晉親王也在宮中,就算是有什麼事情也不怕得。昨天晚上,皇帝都沒有能拿我怎麼樣,今天更不用怕了。”

碧珠想陪着紫萱入宮,卻被勸阻了;因爲太后沒有宣她,再說這個時候也要以防萬一,外面總要有人在,不能兩個人都身陷宮中吧?

紫萱進了宮發現宮中並沒有想像中混亂,還是如平常一般;只是來到太后的宮中,才察覺到凝重:來來往往的宮人太監都極爲小心翼翼。

太后宮中有不少的人,比如良妃等人都在;還有幾位王妃,不過所有的人都在偏殿之中,並沒有陪在太后身邊;衆人都極爲沉默,只是坐着吃茶就連“天氣不錯”這樣的話都無人說一句。聽到紫萱來了,太后馬上召了她進去。

紫萱看到太后的臉色還是極爲平靜,猜想着太后的心思行下禮去:“太后娘娘。”

“你昨天晚上進宮來了,是不是?”太后開門見山沒有一點拐彎抹角,顯示她如今的心情並不如臉色一樣:“那可有遇到什麼的事情?”

紫萱想也不想答道:“沒有。臣妾只是來進宮來尋良妃娘娘做點心,正好她晚上要弄點心準備早上奉來給太后用得。”

太后看一眼紫萱:“唉。紫萱,哀家也是心煩意亂沒有什麼主意了,想來想去能用得人、信得着的人真得沒有幾個,只能把你叫來商量一二——你知道不知道昨天晚上宮裡出了什麼大事?”

紫萱吃驚的擡頭卻沒有說話,不過她臉上只是震驚而沒有懼意或是擔心。

“當真是了不得的大事。皇后,不知道爲什麼居然自坤寧宮中不見了,然後今天卻在御花園的一處假山洞中發現。”太后臉上顯出惱怒來:“哀家問了半晌,皇后也沒有向哀家說清楚。”

紫萱沒有想到太后是因爲皇后的事情叫自己入宮,想起來昨天晚上是碧珠去了坤寧宮,如果當真查皇后的事情爲什麼不一併把碧珠宣召進宮呢?她心思一轉就明白過來,太后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着是爲了皇后的事情,實際上還是爲了找皇帝;皇帝昨天晚上不見了,而皇后卻也在坤寧宮中消失,都發生在一個晚上當然很有可能是一人所爲。

紫萱驚訝的道:“有這等事情?昨天臣妾和解憂郡主一起入宮,可是解憂郡主去坤寧宮並沒有見到皇后,反而在皇后的旨意下換了一身衣服就離開了——不會和皇后的事情有關吧?”入宮的事情沒有瞞人,所以她堂堂正正的說出來比什麼都強,更顯得她和碧珠同此事無關。

太后嘆氣:“哀家已經問過坤寧宮的嬤嬤們,解憂郡主到坤寧宮的時候皇后就不見了;她帶着一個宮人離開不知道去了哪裡,到現在那個宮人也沒有找到呢。至於皇后賜新衣給解憂郡主,是皇后想要給給魏家報信。”

“報信?解憂郡主和臣妾與魏家沒有什麼來往,頂多是原來臣妾去過魏府兩次,因爲那個時候皇后對臣妾以姐妹相稱。”紫萱更是一頭霧水的樣子:“皇后真得沒有讓我們給魏府送信,我們也沒有去過魏家。”

太后看着紫萱:“你啊,真是個木頭腦袋,怪不得一些別有居心的人總想要害你。”她現在完全是一副好心的樣子:“皇后想要害你們啊。平白無故的給解憂換了一身衣服,你們不奇怪嗎?奇怪的話見不到皇后,自然會想到去魏家打探一下。”

“到時候皇后和魏家再進一步佈置一番,你們也就成了要害皇后的人。”太后拿眼看向紫萱:“你這個,福緣向來深厚所以纔沒有中計呢,皇后那裡就出了事兒。”

紫萱聞言心中卻另有計較,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把皇帝丟到魏家去了,碧珠還真得會打發人去魏家:只是皇后被皇帝軟禁在坤寧宮中,可以做這麼多的事情嗎?她很懷疑此事根本不是皇后的計策,否則昨天晚上她又何必讓良妃打殺自己。

有這等毒計可以把她及碧珠等人害死,一時之氣豈會忍不了。她悄悄看一眼太后,心中倒是有五分疑她、七分疑皇帝;皇后不是不想害她,只是眼下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本事來害她了。

想不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做得很及時,不然很快她就要面臨謀害皇后的罪名;再加上馬家的人就要到了,此計只怕還有後招纔對。

“真、真是太可怕了。”紫萱欠身行禮謝恩:“多虧太后娘娘英明。”

太后擺手:“不管皇后做過多少錯事,眼下她還是上唐的皇后,未歸坤寧宮,此事讓哀家震怒!你去良妃那裡的時候,”她看了一眼紫萱,慢慢的道:“可看到還有其它人在?”

紫萱的心微微一跳,知道皇后和宮人去良妃那裡的事情,定是有人看到了;可是,眼下就算是打死她也不能說出來:“沒有。良妃娘娘和臣妾說好做點心的,並沒有再請其它人。”

太后聞言看了一紫萱:“你確定?或者說是你去的時候,其它的客人已經走了?”

紫萱搖頭:“那臣妾便不知道了,只是臣妾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其它人。”

太后的眼睛眯了起來,忽然她的臉色微微一變,起身上前幾步行禮:“太皇太后。”這個時候,她最不想見的人到了。

538章 全亂了

太皇太后沒有讓人通稟,也沒有扶着宮人,急匆匆的步入大殿,完全不見平常那個老態龍鍾的樣子;說她是健步如飛都不能形容她現在的精氣神,一雙眼睛尤其亮得驚人。

她掃了一眼紫萱徑直過去坐下:“皇后那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可有告訴皇帝?”

紫萱不知道也來做什麼的,不過這個時候太皇太后來得很好;現在嘛,她只要少說話,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爲好。一山不容二虎啊,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積怨可是由來已久。

太后不想太皇太后插手宮中的事情,眼下更是根本不能讓太皇太后插手,絕不能讓太皇太后知道皇帝不見了。她上前兩步聲音很輕可是語氣堅決的道:“太皇太后,您現在養好身子最爲重要。”

太皇太后看着她:“哀家倒是想好好的將養,可是看看宮中成什麼樣子了?皇后一夜未歸無人知道,一大早上被人自御花園的角落裡找到還衣衫不整!你是不是要讓哀家做個聾子、啞巴,由着你們胡鬧到被天下人看我們皇家的笑話!”

“哀家已經打發人去請皇帝了,還請了幾位老王爺、王爺過來;皇后的事情,哀家定要查問個清楚明白。真是荒唐,真是胡鬧,千百年來未聞的奇事!”太皇太后大大的發作起來,她可是太后的婆母,所以太后也只能躬身聽着。

太后被罵得狗血淋頭心頭自然是有氣,但是她卻顧不得這個,因爲太皇太后打發人去請皇帝:“太皇太后,皇帝他今天……”

話還沒有說完,太皇太后打斷了她的話,眼睛眯成一條線盯着太后:“皇帝他說什麼了?不要說皇帝去宗廟,哀家打發人去過——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可是哀家的人都沒有找到皇帝。”她拿眼看着太后輕輕的靠在大迎枕上:“現在。你能不能告訴哀家,皇帝在哪裡?”

她擡頭看了一眼紫萱目光就閃到一旁:“這宮裡,倒底出了什麼大事。哀家老了。可是沒有老到呆癡;如果不是哀家聽說皇后的事情而擔心皇帝發作傷到身子,想去勸解皇帝幾句的話,根本就不會知道哀家的孫兒居然找不到了。”

紫萱吃驚的“啊”一聲驚叫出來,然後猛得驚醒過來:“太皇太后。太后,臣妾、臣妾告退。”她真得不適合再留在大殿上,同時在心裡把太皇太后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太后咬牙擡頭:“皇上有事出宮,因爲事關機密沒有稟於太皇太后知道而已;讓太皇太后受驚,是兒臣和皇帝的不孝。”她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會這麼快發現宮中的不對勁,且還把此事如此大聲的當着紫萱這麼一個外臣說出來。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把太皇太后掐死;現在。她雙眼冒火的盯着太皇太后,絲毫不掩飾她對太皇太后的惱恨。

太皇太后回視她,目光也是凝實的可怕:“出宮了?皇帝出宮可是大事,你也太過孟浪此事豈能允他呢?快點打發人把皇帝請回來是要緊的。真是把哀家嚇了一跳。”她沒有再糾結下去,反而相信太后的話。

紫萱已經退到了門邊,聞言也鬆了一口氣,可是她真得不想再留下來,卻不想太后轉身:“輔國郡主,你回來。”

太皇太后看着她沒有說話,但是顯然也不想放她離開;而她剛剛把皇帝不在宮中的事情說出來,爲得就是把紫萱留下——紫萱明白過來。擡頭眼中閃過了寒光。

“皇帝倒底去了哪裡,還不打發人去請。”太皇太后沒有理會紫萱。追着太后又是一句“在皇帝回宮之前,我們要把皇后的事情查個清楚。真真是天下奇聞。”

紫萱緩緩的走回來。立到太后身邊開口:“皇后的事情太后已經查到一半,皇帝當初有旨意凡事不能驚擾到太皇太后,要讓您好好的靜養;太皇太后,此事由太后在您大可以放心的。”

太后馬上欠身:“請太皇太后回宮。”

太皇太后動也不動:“哀家在這裡聽聽總可以吧?這麼大的事情,哀家回去也安不下心來得;再說一會兒老王爺他們也就到了,是哀家叫他們過來的總要打個照面。”她絕不可能會放手。

“皇后駕到——!”殿外悠長的公鴨嗓子,又報了一個令人極爲不喜的事情。

太后和太皇太后的眉頭齊齊一皺,此時的皇后應該還軟禁在坤寧宮裡,怎麼會來到這裡的?

皇后卻並沒有馬上出現,太后的臉色微微一變馬上看向身邊的女官:“請皇后進來說話。”這個時候她可不想皇后和王妃等人有過多的來往,就是多說一兩句話都是她不能容忍得。而且,她早就打發人去叫魏侯爺,直到現在輔國郡主都到了魏家的人還不見蹤影。

魏家的人沒有來,可是皇后來了。太后的心裡閃過很多的念頭,不過她就算是想破頭也不會知道皇帝是在魏府之中,而且皇帝昨天晚上還和他泰山大人最寵愛的小妾春風一度。

皇后很快被請了進來,她的妝容很整齊,高高的鳳冠、大紅色的皇后服飾,自頭到腳沒有一樣不合禮法規制的;現在,她還是高貴的、雍容華貴的、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自然要有皇后娘娘應有的樣子。

如果不是臉上有些許的傷痕,青紫交錯的話,她還真得和平常的樣子沒有太大的不同;那些青紫,當然就是紫萱的手掌造成的。

皇后冷冷的掃一眼紫萱,向太皇太后和太后欠身行禮請安:“兒臣想見見家裡的人。”她知道自己完了,所以在臨死前只想見見家人;怎麼說,也是她連累了父母,別得現在做不了,一個頭總是要磕的。

太皇太后點點頭:“可以。”

“不行。”太后的話和太皇太后幾乎是同時吐出,然後她很有些不滿的看向太皇太后:“皇后現在是待罪之身,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她連坤寧宮都不能離開。你,給哀家回去。”

皇后看着太后半晌:“兒臣已經是難逃一死,母后就不能慈悲一點兒?”

太后盯着她:“你不把事情說個清楚,讓哀家如何慈悲?”

皇后轉過身子看向紫萱:“輔國郡主,你說呢?”她恨紫萱入骨,可是現在她能怎麼辦?說出昨天晚上她經歷的一切,誰會相信她呢;再說,她又如何解釋她離開坤寧宮的法子,如何解釋她去尋良妃的做什麼呢?

到時候宣了良妃上來,讓良妃告訴太皇太后和太后,她皇后有心要把皇帝和她們兩位都弄死,來個垂簾聽政做天下第一人嗎?她不能說,什麼也不能說;此時,她也只是想見見家人,相比而言仇恨被她放到了一旁。

紫萱聽出了皇后話中的威脅,不過她並不怕,因爲她知道皇后不敢說出來她昨天晚上去了良妃那裡;至於她和良妃打了她——說出來誰信?可有人證嗎?反倒是她和良妃都有人證的哦。

皇后沒有那麼傻,所以這個威脅一點力度都沒有;或者說,皇后不是在威脅她。紫萱不怕皇后但是卻不介意幫她一把,原因嘛:當然是要把宮裡的水攪混它,混到伸手不見五指纔好。

“皇后娘娘現在還是皇后娘娘,除了皇帝下旨之外,皇后娘娘永遠都是皇后娘娘。”紫萱看着皇后的眼睛淡淡的答了一句。

廢后可不是那麼簡單容易的事情,不經朝臣們同意,不經皇室宗老們同意,皇帝一個人想廢都廢不成的;至於太皇太后和太后,她們下旨廢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后的眼睛微微一亮,看着紫萱想到她無所顧忌的行事笑了笑,現在她還有什麼可懼的?一個將死之人,還需要怕誰?就算是皇帝來了,他想在今天廢后也是不成得,那些朝臣們需要一個理由,上唐的子民們需要一個理由——她可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不是那些妃嬪。

她擡頭看向太后:“兒臣要見家人。”她轉過身去:“傳本宮的旨意,宣魏侯爺、魏夫人進宮。”她,還是皇后。

太后氣得身子亂顫:“你給哀家回坤寧宮,沒有皇帝的旨意……”

“沒有皇帝的旨意,本宮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等本宮的家人。”皇后擡起了頭來,看向太后:“本宮身犯何錯,太后要軟禁本宮還需要一個堂堂正正的理由呢。”她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皇帝不在宮中。

她在宮中多年自然有自己人,而太皇太后在宮中找不到皇帝、太后把秦妃帶走、皇帝不上早朝這些事情,她當然知道了;就算是得到消息慢一點,可是她還是知道了;而現在,她能確定,皇帝真得不在宮中。

不然太皇太后和太后不會如鬥雞般紅了眼睛,而她也不會自坤寧宮一路如此順利的行到太后這裡:皇帝如果在宮中,他肯定早就出現在她的眼前了。

可是,皇帝去了哪裡?

“魏侯爺到——!魏夫人到——!”總算,紫萱感覺太監的公鴨嗓子中聽了一次。

魏家的人,來得實在是太是時候了。這宮中,真得要亂了,全亂了:紫萱在心中微微的笑了起來。

539章 在我們家呢

太皇太后神色沒有多少變化,她其系都沒有開口,只是拿眼瞅着太后:她說過了,她會看着太后處置皇后的事情,所以熱鬧是要看得,不到關鍵的時候她不會輕易說什麼。而且,眼下最重要的莫過於皇帝出宮去做什麼了。

她最爲擔心的就是紫萱等人向皇帝說了什麼,然後皇帝纔會秘密的離宮:可是宮中發生的事情又讓她生出其它的疑慮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再說了,皇帝可不是笨蛋,如果知道了她的事情豈會孤身犯險?理應來找她,然後來杯毒酒什麼的送她上路吧?反正,眼下的事情不是很明朗,她還是看看再說。不過,怎麼說現在都是個好機會啊,利用的好了這宮中的事情就握到了她的手中。

太后沒有想到魏家的來得這麼湊巧,想開口說讓他們在殿外稍待,那邊皇后已經開口:“宣,快宣!”就如紫萱所說,皇后現在還是皇后,她的話依然是旨意,所以魏侯爺和魏夫人一齊進入大殿跪拜倒在地上。

紫萱瞄了一眼魏侯爺,心裡琢磨着他現在把皇帝如何了:殺了,應該還不至於:可是放了,相信他沒有那個膽子。嗯,如果她是魏侯爺也真得很爲難啊。

眼角看到窗戶那邊的陽光有些異常,她看一眼殿中發現無人覺查到窗外的異常,轉頭看過去看到晉親王負手立在那裡,對着她微笑點頭一這也太大膽了吧?青天白日,殿外全是宮人太監,晉親王這是要做什麼?

“晉親王到!”太監的聲音響起來,紫萱的心才放了回去;

原以爲晉親王會在暗處的,卻不想他會明着來到太后面前。

太后擺手:“讓晉親王稍等。”此時,她還真得顧不上理會晉親王。

皇后早已經撲了過去,話沒有說已經是一臉的淚水,激動的一把抱住了父親和母親,三顆人頭緊緊的貼到了一起:“父親,母親。”然後就是泣不成聲這是在外人看來。

實際上皇后貼緊了父母就開口:“這次我可能”

“皇帝在我們府上。”皇后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父母的話驚得哭聲都頓了一頓,幸虧她是極爲老練的人,很快反應過來接着哭下去,就好像剛剛那一點點的停頓是她哭得岔了氣般。

她沒有想到父母會說出這樣的話,再想到今天的異常心下飛快的轉着心思,知道必須要和父母好好的談談纔可以。她輕輕的道:“等一下,我們要找個地方說說話。”

生機,她看到了一絲生機。

當然,還要把情形都瞭解清楚才能知道是不是生機,但是看到了希望啊。

“本宮失禮了。”皇后回身拭淚,看着鐵青臉的太后:“本宮要和父母說一會子話,就先告退了。”她行禮拉起魏夫人的手來就走。

紫萱感覺到皇后的不同,心知魏侯爺夫妻定是對她說了什麼,應該是皇后知道皇帝在哪裡了:她抿了抿嘴是爲了掩飾自己的脣邊的笑意,水,可真是越來越混了。

太后想也不想就拒絕:“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吧,還是皇后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讓哀家知道?”她此時信不過皇后,也只是因爲捉到了皇后的小辮子,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把這個皇后廢了:卻並沒有懷疑她和皇帝的消失有什麼關係。

不論是皇后還是魏家,都沒有那份動皇帝的本事:她對這一點很清楚,也如此堅信。

皇后微微擡起下巴來:“本宮還是皇后,想要和家人說幾句話自然是可以的:除非,有皇上的旨意不許,或是廢了本宮。”皇帝不在宮中,她還有什麼可懼。

太后盯着皇后:“哀家……”

“太后能廢了本宮不成?”皇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本宮還有身孕,懷得可是皇上的龍胎:現在本宮身體有些不適,先和父母下去歇一歇,由魏夫人伺候着就可以了,太后不必擔心。”

她有孩子做爲倚仗,如今的宮中沒有誰能拿她如何了:就算太后說出皇帝不在宮中的消息,除非太后知道皇帝在哪裡她顯然不知道:那麼她這個懷胎幾個月皇后,更沒有誰能動她一根毫毛。

說完,她看了一眼太后,轉身扶着魏夫人的手走了出去:事情太急了,她要知道倒底是怎麼回事兒:父母怎麼會把皇帝弄到自己家中去的?是機會,可是也是極大的危險啊。眼下埋怨這些當然沒有用,而是想想法子如何善後了。

紫萱垂着眼皮着着自己的鞋子,心裡琢磨着皇后會如何對待皇帝:嗯,皇后原本就想生下兒子來殺死皇帝的,現在,也不過是提前一點點吧?不管怎麼說,皇后都沒有要放過皇帝可能。

因爲皇帝回來是不會放過皇后的,皇后豈會自尋死路:再加上,皇帝可是和老丈人的小妾偷一魏侯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放過自己小妾的野男人?魏家,也沒有理由要放喜帝回來啊。

嘖,這事兒可真是越來越好玩兒了。直到此時紫萱才發現,魏家的那個小妾被扔到皇帝的chuáng上,其實是個絕妙的主意。

皇后就這樣帶着父母出去了,太后氣得臉色發紫卻也沒有讓人對皇后、或是對魏家的人如何:紫萱很清楚太后在顧忌什麼,只是眼下她還是老實的低着頭爲好,免得成爲太后的出氣筒。

“太皇太后,你看到了?這個皇后實在是不像話,哀家定要讓皇帝廢了她。”太后看向太皇太后,她需要說幾句話:一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二來也爲消除太皇太后的疑心:“實在是被皇帝寵得不像樣子。”太皇太后淡淡的道:“皇后早應該廢了。”她很贊成太后的話不過看到太后被皇后如此對待,她的心情還是極好的。而且,她對皇后看到父母之後的變化也生出了疑心來、

皇后爲什麼忽然變得那麼有底氣?

魏家的底細她很清楚,毋侯夫妻根本無力挽救皇后:那魏家夫妻眼中慌亂與驚懼還有〖興〗奮是什麼,而皇后又爲什麼會忽然有了希望一般充滿了鬥志呢。

這和她剛剛聽了朱紫萱的話和太后硬抗時不同,那個時候她是一臉絕決,心知自己必死豁出一切的絕決:現在,皇后是生出了鬥志來,居然敢和太后硬碰硬她憑得是什麼?

太皇太后的眼睛眯得快要合起來,卻怎麼也想不到〖答〗案。

“皇帝呢怎麼還沒有回來?”不論什麼事情都不如皇帝的下落讓太皇太后掛心,她看着太后再次追問:看到太后眼中閃過的那絲慌亂,她的心舒展開來。

自皇帝登基,太后強勢的奪走宮中一切權力之後,太皇太后的心第一次舒展開:她有種感覺,太后可能根本不知道皇帝去了哪裡。

嗯,她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哀家有些累了。”她站起來:“你快些催皇帝回來,還有皇后的事情你看着辦吧:就依你的意思,讓皇帝給朝臣們說一說,相信朝臣們都是明事理的人。”說着話她扶起身邊宮人的手看向紫萱:“有時間過來陪哀家說說話兒。”太后自然不會留她而紫萱猜到她要去做什麼,更不會攔下她:太皇太后居然什麼也沒有做就要離開,倒讓秦妃的心更是死了大半。

如今宮中的妃嬪之中只有她知道皇帝不見了,可是她卻無法向任何人說:皇帝在宮中最後見的妃嬪就是她,但她根本就說不清楚:皇帝真得把她打暈了,太后就是不肯相信。

此時的秦妃單獨被關在一間房裡,被毒打過的她悠悠的醒過來,聽到太皇太后來了心中高興不少,以爲太皇太后會明白事理救她一命;

卻不想太皇太后要走了?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接下來太后還會問她的,那些身體上的疼痛讓她無法忍受:她掙命掙扎撲到門上用力的捶頭,用頭相撞、用腳相踢,就是想讓太皇太后知道這間屋子裡有人。

紫萱聽到了,太后也聽到了。

太后的臉色大變:“來人……”太皇太后已經看向那邊的屋子:“裡面是什麼?”她回頭看向太后,等着太后的回答。

“犯錯的宮人罷了。”太后強笑道:“太皇太后累了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紫萱眼珠轉了轉,擡頭看到殿外跪着的恭送太皇太后的良妃擡起頭來,對着她無聲的說了一個字她便知道那屋裡的人是誰了:秦妃。

如果見不到秦妃,她今天進宮豈不是虧了?於是她笑着走過去:“真是不懂規矩,臣妾幫太后教訓她、打人,臣妾可是極有經驗的。”太后的人過來相攔紫萱就停下了:“怎麼了?”她很奇怪,太皇太后就更奇怪了。

太皇太后看一眼太后:“來人給哀家打開。”

殿上的宮人太監都愣在那裡,看看太后看看太皇太后不知道要聽哪一個的爲好了:神仙打架,首先倒黴的總是他們這些身邊人。

“難不成,要讓哀家親自動手?”太皇太后的眼睛眯了起來:“還是說,那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太后卻寸步不讓,宮人太監們就只能做木偶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哪一個都能輕易要了他們的性命。如此在太后眼中也不算壞,至少無人去打開那個門就好,她也相信殿上無人敢去打開那個門。

太皇太后?她可以攔下來啊。

但是,她忘了殿上還有一個人朱紫萱。

在太皇太后被太后攔下,兩人大眼瞪小眼時紫萱用椅子打開了那扇門:“秦妃娘娘?!”

“救命,太皇太后,救命啊。”秦妃眼中卻只有太皇太后一人。

540章 烏眼雞

紫萱只是要把秦妃放出來,因此一聲驚嚇的呼聲之後她就閃到了一旁,一來能讓人看清楚秦妃,二來也把事情交給了太皇太后和太后處置。

想想從前那些日子,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太后都找過她不少麻煩,而當她最爲頭疼或是被人逼到手忙腳亂的時候,太皇太后和太后那可是在一旁看得極開心;現在嘛,可以算是風水輪流轉,到她作壁上觀了。

能爲太皇太后或太后找點事情做,讓她們忙上加上忙、急上加急,是紫萱很樂意去做得;誰讓她被召進宮來不讓出去呢?總呆着什麼都不做也不好不是,她也不是個能閒得住的人,所以眼下太后和太皇太后就有得忙了。

秦妃現在的樣子當然有些慘,要知道皇上不知所蹤太后都要急死了,因此太后對她可是沒有一點慈悲;爲了問出皇上的下落,太后當真是下了狠手的,現在秦妃身上的衣衫都是血跡斑斑。

按理說,她現在雖然不再是貴妃,可是一位妃位的娘娘也不應該被打成這個樣子的。

太皇太后的嘴巴張大了:“這是,秦妃?”她很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兩句話都是廢話,秦妃當然是秦妃,而她顯然是被太后關起來的,那把她打成這副樣子的人當然也就是太后了。

太后的臉色卻極爲難看,也顧不得瞪紫萱了:“請太皇太后回宮歇息。”她不想讓太皇太后確定皇帝是失蹤了,對她及皇帝都是極爲不利的。

太皇太后是何許人,此時就算是八頭牛也拉不走她了。掃一眼紫萱她看向秦妃招手:“過來說話,可憐見得。”她扶着宮人的手轉身就要走回去,看秦妃的樣子她就算不用腦子想,也知道秦妃變成這般樣子,鐵定和今天宮中之事有關。

可能,皇帝並不是出宮了。她的心裡有些不可抑止的歡喜,也有着極度的不相信:那可是皇帝啊上唐立國到現在還從沒出現過這等事情,皇帝怎麼可能會在宮中出事兒?那歷代皇帝要被刺死豈不是太過容易了。

只是,她卻沒有料到昨天晚上的情形特殊,皇帝沒有帶太多的人、良妃所居的宮又有些偏,加上水慕霞和晉親王的膽大心細,皇帝就這樣被擒住了:如果是晉親王和水慕霞事先計劃的話,還真得不一定能把皇帝擄走。

要讓皇帝到偏僻的地方,又要讓皇帝打發走身邊的人,還要有武功高強且對皇宮了若指望的人……;所有這些,如果要計劃的話當真是極不可能,因爲皇帝原本就是個多疑的人。

太后看到太皇太后不走,此時再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什麼臉面了,她上前一步攔住了太皇太后,沉聲道:“請太皇太后回宮。”此時不得不強硬,否則她將要面對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不敢去想,她只是知道她絕不可能讓某些事情發生;這個天下,就是她和她兒子的,任何人都不想染指。眼下皇帝不知所蹤,在皇帝回來之前她定要代皇帝守好龍椅、守好天下。

太皇太后看着她目光平靜裡帶着一絲笑意:“哀家不想回宮便不回宮,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她知道太后不能拿她如何,就憑她是太后的婆母。硬碰硬?她還真得不怕,想想吧,她可是比太后在宮中住得時間還要久呢。

“扶哀家坐下,給哀家弄些吃的來;哀家現在有些餓了,一大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呢,不過現在哀家想能吃下不少的東西。”她的話裡另有所指,相信太后定能聽得出來。

太后寸步不讓:“太皇太后你是被皇帝下旨在宮中靜養的人,還是少操心爲上。來人,送太皇太后回宮。”她直接來硬的,並不再和太皇太后虛應維持着表面的和氣了;此時不是要體面、不是顧禮儀的時候,一個弄不好就是天地變色、人頭落地。

太皇太后看到她如此反而更爲高興,回頭看一眼秦妃:“哀家還真得不想多操心,可是也不能看着某些人在宮中亂來。怎麼着,宮中是有規矩的地方,亂不得。”她盯着太后的眼睛:“皇上的旨意?哀家正有事要找皇帝呢,讓你把皇帝請回來,爲什麼到現在還不見皇帝的人?”

她說到這裡忽然聲音拔高,連殿外之人都能聽清楚她的話:“秦妃,太后爲什麼將你一個位份爲妃的人打成這般樣子?可是皇上的旨意,還是你做了什麼錯事?”

秦妃知道自己的機會並不多,如果不能把握住眼下等着她的就是死路一條:“昨天晚上皇上來到我宮中,可是不知道妾做錯了什麼被皇帝打暈扔到宮中,可是皇上人卻不見了。皇上去了哪裡妾真得不知道,可是太后不相信妾的話,非要讓妾把皇上交出來。”

太后急喝幾次“住口”,可是秦妃卻充耳不聞的大叫出口,伏在地上向太皇太后不停叩頭:“求太皇太后爲我做主妾真得沒有加害皇上,自被皇上打暈後就不知道皇上去了哪裡;太皇太后,妾所言沒有一字虛言,求您救救妾。”

太后氣得臉色鐵青,讓人上前去捉秦妃卻被太皇太后的人攔下,喝斥秦妃又不聽;想不到秦妃會如此不識大體,在這個時候把要命的話說給了衆人聽——聲音之大相信不止是殿內之人聽到了;真是把她氣得七竅生煙,就算現在把秦妃打成肉餅都不能解她心頭之恨。

再也忍不住的她,看到殿上她的兩個心腹不能把秦妃捉過來,幾步上前揚手就狠狠的給了秦妃一記耳光:“該死的賤婢,你胡言亂語是何居心,皇上回來定要誅了你的九族。”

紫萱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真得好不容易把皇帝失蹤的事情挑明瞭,接下來應該沒有她什麼事情了吧?就看太皇太后和太后誰更厲害些,能把另外一個治得服服帖帖了;嗯,如果弄個兩敗俱傷的話,那就更好玩了。

反正,她就是要宮中越亂越好、京城也越亂越好:當然不是兵荒馬亂的亂,而是權貴們的心亂,那麼她就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也不用擔心會有哪一個盯上她了。相比皇帝而言,她朱紫萱在權貴們的眼中連只螞蟻也不是啊。

想到這裡,紫萱看向太皇太后,心裡不停的爲她加油——堂堂太皇太后豈能讓兒媳在面前放肆?你有什麼可怕的,以孝治天下太后她能拿你如何,再說還有皇家宗族、還有朝中衆多的大臣呢;太皇太后,你什麼也不用怕,往前衝吧。

她就差振臂大呼了,兩隻眼睛那叫一個賊亮。

太皇太后果然不負紫萱的厚望,看到太后打了秦妃臉就放了下來,再看到太后打完一記又揚起手來便喝道:“給哀家住手你要知道你是上唐的太后不是村婦,成何體統。”

秦妃不敢對太后如何,只能拼命爬向太皇太后,抓住太皇太后的裙角:“救命,救命”她感覺太后現在想殺了她。

太后卻對太皇太后的話聽也不聽,這幾年來太皇太后已經不放在她眼中,在宮中說一不二久了,自然就會忘了、或者說是不在意了一些人與規矩。只是她如此不把太皇太后放在眼中,予太皇太后來自然也是不能容忍得。

太皇太后忍了很久了,忍得太久了,現在她不想再忍下去當下讓人去攔太后:“扶你們太后歇一歇”她的話還算是給太后面子,因爲她現在不像太后那樣失了大半的理智——皇帝的失蹤對她來說只是喜事,可是對太后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兩人的心情當然不同。

太后看到太皇太后的人來拉扯自己,大怒一掌打了過去:“死奴才,你也敢碰哀家的鳳體?給哀家滾開,不然哀家現在就讓人拖了你們出去活活打死。”她就是要保住皇帝的一切,所以會對皇帝有危害的人與事,她都不介意讓它變得粉碎。

兩下就把太皇太后的人打到一旁去,太后盯着秦妃:“你如此胡言亂語已是死罪,還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她再也容不得秦妃活在世上,也是殺雞給猴看。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太后敢打自己的人,那就是在打她的臉啊;當下她上前指着太后怒喝:“跪下,給哀家跪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忤逆不孝,如此不孝哀家定要讓老王爺等人給哀家一個公道。”

太后冷冷看她一眼:“回你的宮裡。”否則就不要怪她了。

“啪”一聲,太皇太后一掌打在了太后的臉上:“你給哀家跪下。”

紫萱看着她們如同鬥眼雞的樣子快要笑破肚子了,嘖,生死利益面前,上唐最尊貴的兩個女子也不過如此;說倒底,都是人罷了,非要做出那種天生就比人高一頭的樣子來,噁心不噁心人啊。

太后和太皇太后變成烏眼雞,各自打發人出宮去叫人時,偏殿裡的皇后眼睛裡卻冒出了兇光,就連她的父母都被她嚇了一跳。

541章 吃不下

皇后聽完魏侯爺夫fu的話,瞪大眼睛過了半晌才緩緩的道:“皇上平空出現在我們府中,無一人跟隨——知道不知道是誰所爲?”皇帝不可能自己跑到魏家去得,是誰把皇帝弄到他們家去的,這很重要。

至於父親的小妾她是半點也不關心,反正此人是活不成了,對於死人她是不會多費一點心思;何況,眼前的事情讓她莫名的ji動,身子的輕顫都沒有停下來過:皇帝,落到了她的手中——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她就想要大笑出聲。

自她入宮開始的那一天她就在忍,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情形: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爭得太過厲害,又豈會便宜了她?最主要的是,她的孃家對她的幫助太小了,話又說回來,不是這樣的話皇帝又豈會中意她。

就因爲太過清楚、太過明白,她爲了保住這個皇后的位子,這些年來她不曾睡過一夜好覺,沒有真正的輕鬆的過哪怕一日。處心積慮又小心翼翼的活着,一點一點的壯大着自己的勢力,可是太慢了。

這些年來她所盼得就是能生個兒子,然後再熬上些年就可以成爲太后這樣的人;卻沒有想到後來遇上了良妃,讓她有了更快可以揚眉吐氣、自己做主的法子;現在,翻身的機會就放在了她的眼前,怎麼不讓她欣喜yu狂。

就在她認爲自己輸了一切、死定的時候,卻發現事情猛得變了,她和皇帝完全換了位置現在皇帝握在了她的手中,她要讓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要死。

聽到皇后的話。魏侯爺搖搖頭:“不知道。這也是最讓爲父爲難的地方。”他真得不知道怎麼對待皇帝纔好;現在,皇帝被他軟禁了,放是更不能放,但是要殺的話,他又擔心會出其它的事情。

皇后垂下頭半晌,忽然擡起頭來yin森森的一笑:“有什麼爲難的?他不仁我們就不義,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父親你還怕什麼?”她的手撫在自己的肚子上:“他死了。這天下就是我、我們魏家的了。”她把垂簾聽政的打算說給父母聽,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盯着她的父母不放。

“我們,從此以後不必再看任何人的眼色,也不必再哄任何人開心;從此以後。是那些人來哄我們開心,是那些人來看我們的眼色!皇帝,哼,出了皇宮、沒有人跟在他的身邊,他也就是個平常人罷了。”

皇后看着魏侯爺:“父親以爲呢?”

魏夫人一下子坐倒在身後的椅子上:“這、這……”她真得沒有想過要殺皇帝,她只是想母憑女貴;今天發生的一切太快、太過詭異,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女兒聽說此事後開口就要殺了皇帝。

那,可是皇帝啊;被人知道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向來,他們魏家都以皇帝的忠臣自居,現在卻要做亂臣賊子,她還真有點轉不過這個彎來。

魏侯爺的臉色也有些發白:“真得要如此做不可?”他以爲女兒會有其它的法子,因爲向來女兒比他要聰明的多。

皇后看着她的父母輕輕的道:“我們一家人,還有退路嗎?”

魏侯爺聞言臉色變換幾次後重重的點頭:“如今也沒有其它的法子,一做二不休倒也能賺出一線生機。只是第一,皇帝在我們府上定有人知道——那個把他弄來的人。倒底是什麼目的我們不知道,始終是隱患。”

“第二,就算我們下得了狠手,可是隻憑我們魏家的勢力只怕是吃不下這麼大塊肉。”看着皇后的眼睛,他緩緩的道:“我們需要一些人的支持纔可以,不然你不可能垂簾聽政的,朝臣們不會那麼乖乖的聽話。”

皇后緩緩的點頭:“父親說得對。嗯。對皇帝不滿的人有的是,女兒早知道有幾個人是可以倚仗的;但是,行事要小心謹慎纔可以。最要緊的就是蕭家,要小心那些人,這是絕不會爲我們所用的人。”

“也許。可以想個法子先除去他們?”她喃喃的自語了幾句後陷入深思,魏侯爺夫fu都不敢打擾她。

紫萱一直在等皇后,尤其是在太皇太后和太后真正的撕破臉後,就更加期望皇后的出現:知道皇帝在魏家且被魏侯爺打了之後,皇后會不會想直接把人殺掉呢?總之,這對皇后來說可是極大的機會,就如太皇太后一樣。

太皇太后和太后就差大打出手了,如果不是她們還記着自己的身份,就真得抓起來了;因爲現在兩個人的目光都恨不得把對方生生的吞下去,卻都退了一步開始打發人出宮送信——沒有打起來真得讓紫萱有些遺憾。

現在殿上進來了不少的太監宮人,所以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再開口,而秦妃也被太皇太后護在了身邊;就在這個時候,皇后扶着魏夫人的手慢慢的踱進了殿內,環視一圈殿內的人,皇后緩緩的道:“都給本宮退下去。”

皇后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在此時卻讓衆太監宮人感覺到了壓力,不容他們違抗的壓力;和剛剛皇后過來的時給他們的感覺完全不同。

太皇太后看着皇后微笑:“看來,你知道了什麼。”

皇后迎視着太皇太后的眼睛:“您不也是知道了嘛。”

太后的臉色鐵青,看着一個又一個因爲皇帝不見後猖狂起來的人,她是最爲難受的;尤其是太皇太后和皇后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的樣子,讓她後背竄起一道又一道冰冷寒意。

不用誰來說,她也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后各自在打什麼主意;在皇帝生死未知的時候,太皇太后和皇后打得主意當真可誅其全族了!她恨得牙痛卻知道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兒子的安危,只要她的兒子能平安回到宮中,眼前這兩個人就只有等死的份兒。因此她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看也不看太皇太后和皇后一眼。

太皇太后卻看向她:“你不感覺奇怪嗎?哀家倒是很奇怪一點呢,身處宮外的魏侯爺和魏夫人怎麼會知道宮裡的事情呢?皇后能不能解哀家的疑huo——爲什麼魏侯爺夫妻一來,你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呢。”

太后的目光猛得一凝,的確是她的心亂了,如果不是太皇太后提點了一句,她真得沒有察覺到皇后的不對勁兒;不過,她不相信太皇太后這麼好心,因此並沒有直接開口。

紫萱現在完全置身事外,也無人再注意她;可以說,現在她已經被太后等人忘到了腦後,只要不開口、不離開,不會有人理睬她得。她也樂得在一旁看着,相信很快就會有機會離開皇宮了。

皇后淡淡看着太皇太后:“您都能知道皇上不在宮中了,兒臣豈會不知?剛剛心慌意亂只是牽掛皇上的安危,現在因爲父母的安慰心定了下來而已;對於太皇太后的話,兒臣聽不太懂,能不能請太皇太后說得更爲明白一些?”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後,看向太后:“如今皇上不知在何方,我們更應該代皇上向太皇太后盡孝道,不能讓她老人家操心勞力——還是請太皇太后回宮好好靜養吧。”她開口就直接向太皇太后發難了,先要解決一個是一個。

太后微微點頭:“皇后說得有道理。”接下來用同樣的法子,也可以把皇后扔到坤寧宮去;眼下,還是把太皇太后關起來讓她無法再蹦躂最爲要緊。

太皇太后看着皇后:“皇后,你可是待罪之身呢;依着哀家來看,太后把秦妃打成這個樣子,皇帝不在宮中卻隱瞞此事居心叵測,倒是應該好好的在宮中反思;蕭家的人,此時不太適合入宮吧?”

她沒有緊追着皇后不放,反而向太后下手了;因爲太后身後是蕭家,皇后相比就好對付的多,所以她要先把太后治住。

皇后馬上明白過來,抿了抿嘴卻沒有開口;她更願意來個漁翁得力,因爲蕭家她眼下不想和其撕破了臉。

紫萱聽得心中大樂,真真是一出好戲啊;嗯,等到蕭家等人來了之後,這戲就越發的好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她也就可以離開,看不到也能想像得到: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秦妃此時忽然向太皇太后開口:“這個時候正是用人之際,丁老將軍是個得用的人,雖然有罪在身,不過讓他跟在太皇太后身邊出個主意,戴罪立功還是可以的吧?”

紫萱猛得眯起眼睛看向秦妃,她怎麼在此時爲秦家的世仇求情?丁老狐狸可是謀反的罪,怎麼可能輕輕兩句話就被放出來——秦妃的腦袋不是被太后打壞了吧?

太皇太后看一眼秦妃:“丁老將軍?他可是謀逆之罪,豈能輕放呢?”

秦妃看一眼紫萱:“是與不是皇上還沒有下旨定罪,現在又是非常時,只要他肯出力幫我們找到皇帝,就能證實他無謀逆之心;否則,他一個罪人能做了什麼?他的生死也不過是太皇太后一句話罷了。”

542章 你,該死

紫萱並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不管是太皇太后若有若無的目光,還是秦妃悄悄掃過來眼神,她都好像是沒有看到,安安靜靜的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眼下,正是所有牛鬼蛇神亂舞之時,所圖的卻是天下最大的好處——那把龍椅,在這種時候秦妃爲什麼會提起丁老將軍來?

丁家已經完了,丁老將軍就差被皇帝降罪了;如果不是因爲丁老將軍謀逆這事還另有隱情的話,現在的他早就身首異處;這個時候誰救他無異於承認,和丁老將軍密謀的人就是自己。世上應該沒有這麼笨的人。

秦家又和丁家是世仇,幾代積累下來積怨根本不可解,秦妃此時開口聽上去是好意,可是誰又知道她真正的謀算呢?在一切不明朗的時候,紫萱不會輕易開口摻和眼前的事;她攪混了水可不是爲了自己要下水。

紫萱看着秦妃,琢磨着她開口的真正意圖,嗯,有可能是代人開口,她所說並不是她的意思而是她主子的意思。微微眯起眼睛來,她把目光放到了太皇太后的身上,太皇太后來得時候就已經知道皇帝不在宮中了,只是不確定皇帝去了哪裡、做什麼而已。

那麼,太皇太后除了要在太后這裡得到皇帝的下落,她會不會還有另外的目的;比如說:救秦妃?!或者說,秦家早就是太皇太后的人了。

紫萱還沒有把事情想個清楚,就聽到太皇太后清清楚楚的聲音:“你說得也對。你,是什麼看法?”她問得不是紫萱而是太后。

太后現在要在意的不是太皇太后要放哪個死囚出來,只要她的兒子回來,那麼出來的人應該回到哪裡去便只能回到哪裡去;如果她的兒子回不來,她攔能攔得住嗎?她不想在這種事情浪費她的時間與精力。只是冷冷的一哼沒有答話。

她當然是不贊同的,因爲要如何處置丁老將軍那是她兒子的事情,太皇太后是無權如此做得;眼下她也只能用冷哼來表示自己的不滿。再說她相信朱紫萱不會任由丁老將軍就這樣脫罪的。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爲了快些把皇帝找到,傳太后和哀家的旨意帶丁老將軍過來。”

紫萱這個時候緩緩的擡起頭來。慢慢的把目光放在了太皇太后的臉上,輕輕的吐出兩個字:“慢着。”她想喝住那個正想要往外奔的、代太皇太后去傳旨的太監。

可是那個太監是太皇太后的人。當然不會聽紫萱的,所以腳下連停頓也沒有就向外跑去;殿上的人不少,殿堂也不是多大:太后天生畏冷,所以她的屋子相對來說要小得多;現在擠滿了人,那太監不過了是兩步就到了紫萱的身邊。

紫萱也不着惱,輕輕的把腿伸出去把太監絆倒在地上後,看着太監她又清清楚楚的對他說:“我說。慢着。我有話要對太皇太后說,等我說完看太皇太后會不會改變主意,你再去傳旨也不晚。”

那個太監卻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之人,如今知道他的主子又要重掌六宮,心氣自和原本不同;而且還有比眼下更好的立功機會嗎?太皇太后如今又看輔國郡主極爲不順眼,只是沒有那個功夫對付她罷了:他不知道是太皇太后現在不太敢動紫萱。

“太皇太后要不要改變主意那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到時候太皇太后真得改了主意,自會打發人傳旨,小的也就會回來——沒有太皇太后的旨意,哪個也不能攔下小的。”他說得極爲響亮。又找回了從前橫行六宮的氣勢。

紫萱微微皺眉看着他,舉起拳頭就是打在了他的眼眶上:“居然對本郡主無禮?”打完又補一拳:“本郡主說,有話要對太皇太后說,說完之後你再去傳旨不遲。”她也不說其它。只是把這句話反反覆覆的說,一句就是一拳。

太監就算再是太皇太后的人,就算再得寵,他也只是個伺候人得;如今紫萱打他,他除了硬挨就是硬挨。在宮中浸淫多年,油滑的他早就不知道什麼叫做骨氣,所以不等紫萱把自己的手打痛就大叫道:“小的聽清楚了,小的聽清楚,郡主饒命啊。”

太皇太后盯着紫萱:“輔國郡主!”她還真是忌憚紫萱的。

紫萱擡眼看她:“難不成太監敢如此輕侮我,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你知道哀家說得不是此事!現在宮中大亂,一切以大事爲重,你……”她定要放出丁老將軍來,因爲現在京城之中能調得動一些兵力爲她所用的,也只有此人才能做到。

丁老將軍在軍中多年,京城內外的軍官有不少都是他的門人弟子;再說多年來又故意示恩以籠絡,現在已經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勢力。眼下,正是用他們的時候,有那些人、有那些兵力大事可成。

只不過眼下一來不想多事,二來她認爲自己身上的蠱毒還未解,纔會對紫萱有所容忍;不然,此時當爲她除去紫萱的最好時候,還能容紫萱立在殿上多時嗎?

紫萱擡頭看着她:“太皇太后說得是,那就請丁老將軍前來一起議事吧;沒有什麼事情比尋到皇上更重要。”她看到太后眼中的失望神色一點也不動,居然出人意料的同意了太皇太后的提議。

太皇太后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點頭示意被打的太監去傳旨,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紫萱看到太后有些坐立不安,輕輕的道:“太皇太后說請了老王爺們前來議事,這時間可不短了,爲什麼還不見人呢?要不要,再去催請?”

聽到紫萱的話,太后的臉色一緩對着紫萱點了點頭,心知老王爺他們此時不來定有緣故;但怎麼說,這些人顯然並不把太皇太后放在眼中,不是太皇太后的人那對她來說就太有利了。

這個時候晉親王自外面進來,攔他的太監被他一腳踢了出去:“可有兒臣能分憂之處?”

太皇太后和太后看了他一眼同時搖頭:“不必了。”兩個人在此時都對晉親王頗爲忌憚,拒絕了晉親王太后微微笑了笑:“亂得哀家頭疼,剛剛忘了告訴你太皇太妃入宮,現在正和人論佛理呢。”

這是威脅,裸的威脅。

紫萱沒有想到太后這麼笨,皇帝出事之後她第一個要防的人居然是晉親王!要知道晉親王那個性子,根本不喜歡做什麼皇帝:朝中的那些大臣世家,皇家的這些叔侄,哪一個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一輩子和他們玩心思鬥陰謀,晉親王真得做不到。

他不是那種人。

太皇太后顯然也沒有料到,不過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笑了笑;這個時候把太皇太妃軟禁在宮中可不能威脅到晉親王半點的,內中的原因她卻不會告訴太后。

晉親王也不再多說,站到了紫萱身邊:“累不累?”

紫萱搖搖頭:“不累。只是這個時辰要到用午飯的時候了,有點餓是真得。”

“我這裡有兩塊點心,你先充飢。”晉親王變戲法般遞給紫萱兩塊點心:“你愛吃的。”

紫萱回以一笑接過點心咬了一口,兩個人的目光對視間讓殿中的冷意消除了不少。

皇后冷冷哼了一聲:“你還是多吃幾口吧,再一會兒丁老將軍出來,你就再沒有機會吃東西了;這樣的機會不知道要連累多少人掉腦袋,其中加上你的一顆人頭還真得顯不出多來。本宮以爲你是個聰明人,卻不想你是個十足的笨蛋。”

紫萱聞言看她一眼揚了揚手中的點心:“娘娘是不是也想吃?可惜王爺只給我備了兩塊,娘娘要吃的話——,嗯,娘娘要吃得是皇上給娘娘的點心吧,等皇上回宮娘娘就會得償心願。”

太皇太后冷聲道:“丁老將軍倒底是有罪之人,輔國郡主是國之功臣,豈能是誰能輕侮的?皇后你說話小心些。”

紫萱點頭:“就是。”

門外,太監們扶着老了十歲不止的丁老將軍進來,而紫萱也嚥下了最後一口點心,很心滿意足的道:“吃得好飽。”根本沒有看丁老將軍一眼,對他仇恨的目光視而不見。

就在丁老將軍行過紫萱身邊後,一直微笑的紫萱忽然撲向她左邊不遠處的皇后,一把扯住皇后的衣袖在她的袖袋裡摸出了一把剪刀來;不等人反應過來,她反手就刺向了被兩個太監扶着、站也站不穩、一身是傷的丁老將軍。

沒有任何人阻攔,因爲紫萱距皇后和丁老將軍都不遠,奪剪刀回身刺人幾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等到宮人和太監們撲過來時,她手中的剪刀已經刺入了丁老將軍的腹中。

丁老將軍現在沒有多少力氣,如果無人扶着連站也站不住,當然閃不過紫萱手中的剪刀;只是,他真得沒有料到紫萱一個女子敢對他下殺手。

紫萱盯着他的眼睛:“我如果放過你,那些被人害得慘死——是慘死,極慘的死去的馬家的人如何能閉上眼睛?我又如何能對得起一直疼我、惜我的姨母?你,該死。”

543章 老天的意思

突生的變故讓太皇太后和太后都驚的站了起來,直到紫萱把話說完太后才雙腿一軟坐到在椅子上:她不只是一次面對紫萱,也不只是一次爲難紫萱,可是她從來就沒有認爲紫萱有什麼可懼的。

在她的眼中,紫萱就是一個只要她真得想捏死,就可以很輕易捏死的蟲子;如果不是紫萱九黎的外祖家忽然和其相認,她豈會容認朱紫萱這麼久?就算有九黎在,她也從來沒有把紫萱放在心上。因爲,九黎只是外力,能給紫萱多少助力呢。

只要不弄死朱紫萱,她想爲難紫萱、想讓紫萱不快活都是她一句話的事情;至於紫萱是不是惱了、是不是恨她,她從來都不在意:一隻小蟲子,還怕它來咬人不成。

但是現在紫萱在她眼中完全不同,敢於親自動手殺人讓她打心底裡發毛;死在她手中的人不少了,可是她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哪個人該死只要她一聲吩咐就可以。拋開身份讓她親手殺人?殺只雞她都會手軟的。

太皇太后雖然臉色也有些發白,不過她更多的是怒氣:“朱紫萱!”

紫萱轉頭看她:“太皇太后有吩咐?”她看上去什麼事兒也沒有,就好像她手中握着的那把剪刀並沒有插在丁老將軍的身體裡;如此,紫萱的樣子更讓很多人膽寒。

“你在哀家、哀家的面前殺人,你好大的膽子!他是哀家下旨……”太皇太后不知道現在丁老將軍受傷有多重,會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很顯然,他現在最適合的就是躺下養傷,而不是領兵出征。

紫萱打斷了她的話:“殺人,我可沒有殺人。”她說着話回頭看了一眼丁老將軍,側身後雙手握住剪刀:“你以爲你還可以活下去?不管是誰在背後爲你撐腰,我都可以向你保證。你是絕對活不成得。如果你能活得成。這天下就沒有公理二字,老天就當真沒有長眼。”

話說完雙手用力猛得把剪刀拔了出來,丁老將軍一個字都沒有說就全身軟得一點力也沒有了;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原本身子就虛弱、再加上剪刀的傷害讓他根本沒有餘力說話。還有,他也被紫萱的舉止給嚇住了。

丁老將軍還是很清醒的,架着他的兩個太監早嚇得把他放開,因此他倒在地上依然努力的睜大眼睛看着紫萱。無聲的對紫萱說:你,一定會死在我手裡。

太后隨着丁老將軍身上噴出來的鮮血了驚叫一聲,很乾脆的暈倒在椅子上;而太皇太后也無法再開口,驚得跌坐下來目光自紫萱的身上移開了;那些鮮紅的血提醒她,朱紫萱可不是衝動才動手的。

紫萱把剪刀晃了晃:“你再看我,我說不定會挖出你的眼睛來。”話音一落丁老將軍終於合上了眼睛,不敢再死死的盯着紫萱;他知道。紫萱不是在說着玩兒的。

皇后那裡已經嘔吐不止,嚇得雙腿也軟了,想要離開可是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她感覺自己完全不認識眼下的紫萱。

殿外衝進來不少的侍衛,同時進來的還有蕭家的人;看到殿上的情形。再看到紫萱手中的剪刀,蕭老公爺先過去把太后護到了身後:“輔國郡主,你還不放下兇器?”

紫萱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子把剪刀在丁老將軍的臉上蹭了蹭,又在他沒有沾染血跡的衣袖上蹭蹭,把不再滴血卻還不算乾淨的剪刀拿到皇后面前,推開擋在身前的魏夫人把剪刀塞進皇后的手中:“皇后娘娘,你的東西還你。”

她說完後退兩步然後看向蕭家的人:“看清楚了。那剪刀可不是我的東西,也不是我帶進宮中的;至於丁老將軍——他該死。皇上已經有過旨意。要嚴查他謀逆之事,爲了防他逃脫我纔不得不出手。怎麼算也是有功而非是有過,蕭老公爺你們這麼對我是什麼意思?”

蕭家的人還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聽到紫萱的話疑惑的看看太皇太后和皇后,可是兩人都沒有開口說什麼;太皇太后是臉色青紫交加,根本就不想開口的樣子,至於皇后她現在又在吐,是沒有功夫對人說什麼。

太后終於醒了過來,馬上帶着蕭家的人到其它地方去了,不用說也是爲了皇帝的事情;對於丁老將軍是生是死,紫萱這麼做是對還是錯她是一個字也沒有提:不是還有太皇太后嘛,她喜歡管東管西的,這些事情就由她來處置唄。

太皇太后終於緩過了一口氣來,看着紫萱卻着實爲難;現在的她是怒火中燒,因爲紫萱可以說是卸掉了她的一個臂膀,就算是把紫萱碎屍萬段她也難解心頭之恨。但是,眼下她還真得不敢對紫萱如何,因爲她沒有忘了自己身中的蠱毒。

紫萱看着她微笑:“如果沒有其它的事兒,那臣妾就告退了。”她說着話微微的欠了欠身子。

皇后終於止住了嘔吐看着紫萱冷笑,她不認爲紫萱能這樣離開;當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面兒行兇,朱紫萱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用得。

太后不理會朱紫萱她能理解,因爲沒有什麼能比皇帝的事情更重要,再說紫萱能讓太皇太后吃虧也是太后樂意見到的;不過,太后不會因此維護紫萱的,所以她纔會一走了之。

至於皇后自己恨紫萱入骨,現在恨不得馬上見到紫萱吃虧,她當然也不會爲紫萱求情,只會火上澆油:“輔國郡主,你是不是以爲皇上不在宮中,這裡就沒有人放在你的眼中了?太皇太后面前你也敢殺人,嘖,這膽子何止是包天啊。”

太皇太后瞪了皇后一眼卻沒有說話,她在想對策;眼下的好機會不能放過啊,丁老將軍重傷了那要集中一部分兵力的話,要靠誰呢?看來,有必要召人進來商量商量了。

紫萱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還是多想想自己吧,現在你肚中的孩子……”相信皇帝沒有消息後,有不少人會不希望皇后會生個皇子出來。

皇后的臉色一變站起來身來:“你——!”但是想到此時和紫萱糾纏沒有半分好處。她站起來看向丁老將軍:“喏。你兒子也在宮裡,臨死之前要不要見一面?”

太皇太后冷哼道:“皇后還真是仁慈。”

紫萱那裡再次施禮告退,太皇太后冷着臉卻還是擺了擺手:“沒有事兒不要進宮來讓哀家生氣。守在你的護國夫人府吧。”她是真得不想再看到紫萱。

聽到太皇太后放紫萱離開,皇后驚異的看向太皇太后很懷疑她是不是生病:“她傷了人呢。”

“皇后是要教哀家如何做事嗎?”太皇太后半點也不客氣的斥皇后:“哀家要如何做自有分寸。”

皇后沒有再說話轉身走了,她感覺太皇太后和朱紫萱間肯定有什麼,不過現在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她要去見見皇帝才成。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不是要走,還不走?”

“我說了,要他死。”紫萱指着丁老將軍:“太皇太后你聽到了。其它的事情我都不管,可是他必須要死。”她不會放過丁老將軍,不管丁陽做了什麼也不能爲其父贖罪,因爲馬家死掉的那些人不會再回來,碧珠的手與臉也不會再復原——尤其是碧珠身受之辱也不會消失。

太皇太后怒氣浮上臉來:“朱紫萱。你給哀家滾。”她是不敢對紫萱如何,可是也不能由着朱紫萱予取予求;而解毒的事情,她定要儘快的想法子拿到解藥,再這樣下去就算是她握住了宮中大權又如何?她還不是要受制於朱紫萱。

紫萱看着她:“區別就在於。是你殺,還是我殺。”她今天不會放過丁老將軍。原本她想是來暗得,想個法子進去牢中用點毒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殺掉;可是現在丁老將軍離開了牢房,眼下京城之中的混亂難以想像,天知道丁老將軍背後的人是不是太皇太后。

如果不是的話,這個時候那個人定會救丁老將軍;如果是的話,太皇太后肯定不會由着他死。紫萱現在別無執念,她在九黎看到碧珠發下的誓言定要做到。不能容丁老將軍活下去。

太皇太后氣得臉色都變了,眼下的時間有多麼的寶貴。可是她卻要和紫萱爭執此事;讓丁老將軍死她是萬萬不許得,因爲他很有用。

丁老將軍終於開口了。他的力氣真得不多、再加上失血過多聲音並不大:“先、先給臣止血……”聽着衆人你來我往的爭執,卻沒有哪個人在意過他是不是會傷重不治;尤其是現在,太皇太后一副不想他死的樣子卻根本沒有宣一個太醫過來。

他如果不是再也等不下去是不會開口的,因爲他知道在沒有得到食物和足夠的休息之前,每一力氣都可以讓他活得久一點。

太皇太后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快,宣太醫來。”

紫萱淡淡的道:“御醫就算來了也無用,御醫的醫術再高明也只是救病不是救命;我說過了,他今天死定了就是死定了。”

“哀家說他不能死,在找到皇上之前……”太皇太后站了起來,瞪着紫萱大聲道:“他不會死!再說,他會不會死那不是由你說了算。有哀家在這裡,讓他活他就可以活。”她的人已經把丁老將軍護了起來。

晉親王淡淡的道:“他會死得。”拉起紫萱的,今天的天氣不錯,我知道有家酒樓的魚做得很不錯,要不要去嚐嚐?”

紫萱對着太皇太后一笑,轉身和晉親王向門外行去:“行啊,這個時候的魚正是肥的時候呢。”

在他們身後的太皇太后雖然着惱卻沒有留難他們,任由他們離開;只有丁老將軍的臉變了,他想開口喊救命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在他身側的那個快有兩個成年人高的花瓶,忽然間就倒了下來;在太監宮人們的躲閃間,正正的砸中了丁老將軍,還有一個太監。

花瓶倒沒有碎,可是這麼重的東西壓在丁老將軍身上他是再也不可能活了。

在一片混亂中晉親王轉過身來,迎着太皇太后怒瞪的雙眼淡淡的道:“看來,是老天不容他活呢;太皇太后您就是再想留他一條性命也是無用。”

544章 拜謝

太皇太后看着晉親王和紫萱,氣得自己胸口生疼眼前的景物也有些模糊;她不相信那個大花瓶會無端的倒下來,要知道這樣巨大的花瓶在宮中也不多見,而太后這裡的一對擺了好多年,不要說是無風自己倒下,就是吹再大的風它也不會動一動的。

花瓶本身的沉重不說,爲了承受它的重量矮矮的花架可是用極重的鐵梨木做成,還以銅做爲裝飾加重,只一個底座就不是兩個壯年太監能擡得起來的;除了重之外,放這麼高大的花瓶底座當然要求穩,因此矮只是一個方面,匠人們的在製做此底座時力求的就是一個穩字:底座就做得大一些。

又矮又大又重的底座是不可能會翻倒的,而大大的花瓶放在上面更加的穩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翻倒?就是幾個人合力要推倒的話,也要用盡全力的。

再說了花瓶的翻倒不向裡倒,而向門口方向、向着丁老將軍這邊翻倒,和吹進來的風向相反也很奇怪的。當然是有人搗鬼,太皇太后都能猜到是晉親王動的手,可是她無憑無據怎麼開口責難晉親王,那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紫萱看一眼倒下的大花瓶,丁老將軍還真得在喘氣,不知道是他練過武生命力強些、還是他的運氣好,反正他沒有馬上死去。

太監和宮人們七手八腳的要把丁老將軍救起,還有侍衛幫忙,可是大花瓶倒下後想要再擡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爲它實在是太大太大了;而且它是瓷的,又放在太后的殿中每天都有人把它擦拭的一塵不染,非常非常的光滑。

擡大花瓶的人還是不少的,人多力量大嘛還是讓大花瓶動了動得;可是對丁老將軍來說最爲要命的就是花瓶動了動:本來嘛花瓶並沒把他全部壓住,右邊的腿和左邊的身子被壓在了下面。

可是這些人一推動。大花瓶在他的身上動了動。不知道是因爲光滑還是這些人裡有人偷懶,大花瓶居然向另外一個方向斜了過去,變成他的左腿和右邊身子被壓了——原本只有左邊的腿被壓住。只要再用一點力氣花瓶也就推下去了。

但是,這個世上有但是這個詞存在,就表明有着各種的意外,而這個時候的意外就可以要了丁老將軍的命;那些人裡的太監宮人們力盡了。花瓶在侍衛們用大力的時候,就變成眼下的樣子,讓他更多了一重傷。

一口鮮血自他的口鼻中噴出來,丁老將軍感覺自己的全身上下都碎掉了,疼痛讓他再無活下去的念頭;就算是在牢中經過那麼多的毒打,他也不曾放棄求生的想法,此時他卻很想有人能痛快的給他一劍。

這些侍衛太監宮人哪裡是在救人。分明就是在殺人啊。他翻着眼睛拼命想讓他們停手,不要再折磨了他了。要知道那大花瓶在他身上碾來碾去,真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痛苦。

看到這裡紫萱合什輕輕的道:“天理公道,報應不爽。”真是丁老將軍應該承受的。也讓他知道什麼叫做非人的痛苦,下一輩子不管做人還是做什麼都不會再那麼的惡毒。

相信在侍衛等人的救助下,丁老將軍肯定可以榮登極樂的;紫萱這次相信,他肯定活不了。就算眼下他還活着那也是活受罪,全天下的神醫都到了也救不了他的命;嗯,如果說他能在衆人的救助下不變成肉餅,就已經是上天對他的仁慈了。

對着太皇太后微微屈了屈腿,紫萱開口:“告退。”

“你們。給哀家站住!”太皇太后大喝出口就感覺自己做錯了,現在留下他們做什麼呢?她又不能對他們如何。自己還有把柄在他們手上呢,真是被氣得糊塗起來。後悔的她喝完一聲後。瞪着紫萱和晉親王沒有了下文。

紫萱和晉親王轉身看着她半晌,見她不再說話兩個對視一眼:“太皇太后,您有什麼吩咐?”

那個大大的花瓶終於推開了,侍衛等人很小心不敢傷到它,知道它在太后的眼中可比他們所有的人性命加一起都寶貴的多:如果不是怕弄壞了它,他們也不會任由它在丁老將軍的身上滾來滾去的。

丁老將軍現在已經一動不動,身子也明顯的薄了、寬了不少;雖然說花瓶不移開他也活不成,可至少他不會受那些活罪啊,但他造得孽太多以至於連求死的話都說不出一個字來,一點一點感受到讓他骨頭粉碎的痛苦。

只要他能喊一個“停”字,至少死前不會痛得讓他死都帶着滿眼的血色。他,從來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人世,他以爲他會死在朱紫萱之後。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和晉親王惡狠狠的拿起茶盞擲過來:“滾!”她說要保住丁老將軍的性命,可是眼睜睜看着他死在面前,就算明知道是晉親王、或者還有朱紫萱動得手腳,卻一點憑據都沒有;還有,她也不能拿他們兩人如何。

晉親王只要帶着紫萱側跨一步就能避開那茶盞,不過在看到太后扶着宮人的手,自太皇太后身後的屏風轉出來時,他輕輕的彈了彈手指對着太皇太后彎腰:“兒臣遵旨。”

那個明明向着紫萱和晉親王飛過來的茶盞,不知怎麼就落在了那個大大的花瓶上,還是重重的落了上去:因爲它飛得很疾嘛;可能是它落下來的位置很巧,也可能是它的力道太大,反正不管如何那個倒下後被丁老將軍身體接住、後來又被侍衛等人千辛萬苦推到一旁的大花瓶,就在太后的眼中“嘩啦”一聲變成了一地碎片。

花瓶碎掉太后痛呼,蕭老公爺才三步併成兩步出現在殿上,可惜的是他只看到了碎掉的花瓶。

太后怒目瞪向太皇太后:“你這是要做什麼?皇上不在宮中,你卻打碎了他在登基之時的朝賀之禮!”這對花瓶的來歷可是不凡,向徵着皇帝登基之後能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了,皇帝的寶座當然也就是穩固了;可是現在兩隻花瓶之一卻碎在了當場,這對太后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些,讓她都有些頭暈目眩之感,生出一種天要亡她及她兒子的念頭來。

反正,這不是好兆頭。

太皇太后也沒有想到自己擲出的小小茶盞會打破了那麼大的花瓶,看到太后怒吼她反倒袖子一甩:“目無尊長!哀家知道你心切皇上的安危,這次便算了。”她說完也不久留向外就走。

卻不想蕭老公爺閃身攔住她,彎下腰道:“太皇太后,花瓶可是御用之物,您如此做有些不妥呢。”

太皇太后理也不理他:“給哀家讓開。”

蕭老公爺卻直起身子來:“來人,請太皇太后去太后的寢宮歇下,如何處置此事等皇上回來再說。”他居然直接讓人要把太皇太后軟禁在太后的宮中!

紫萱和晉親王對視一眼後轉身就走,就聽到蕭老公爺的話:“王爺、郡主,你們……”

“祖父,”水慕霞自窗外翻了進來立在晉親王和紫萱的身前:“他們是我的朋友。”

蕭老公爺臉色不變:“來人,請王爺和郡主……”

“我說了,他們是我的朋友!”水慕霞的聲音猛得拔高了:“祖父,不要逼我。”

太后上前:“慕霞……”

水慕霞看了太后一眼彎下身子:“太后,如果我是你此時我誰也不會相信,至少在皇上沒有回來之前,我是誰也不會相信的。”他說完示意晉親王和紫萱向殿外退去:“我們就先告退了,我會和他們一直在一起。”

蕭老公爺的臉色一變,蕭公爺幾步上前去拉水慕霞:“真是鬼迷了心竅!”

水慕霞一掌擋住父親的大手,也不說話臉色有些發白:“父親,不要逼我。”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盯着蕭公爺的眼睛一眨不不眨泛着可怕的光。

蕭公爺大怒的拍出一掌:“居然敢和父親動手,我打……”

“讓他們走。”蕭老公爺攔下了兒子,看着水慕霞、晉親王和紫萱:“你們也知道事情的大小,眼下我們能做得就是儘快找到皇上;有些話,只能放在心裡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的,相信你們知道分寸。”

水慕霞對着祖父行了一禮,默不作聲的和晉親王、紫萱轉身就走。

離開太后所居之處,紫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嚇死我了。慕霞,真得沒有想到你會出現。”

水慕霞咧咧嘴:“先回去再說吧。”話音剛落丁陽如同幽靈一樣自大樹後轉了出來,看着紫萱等人跪拜了下去。

“謝謝郡主你能饒過父親一命,大恩丁陽絕不敢忘。”他說着話對着紫萱鄭重的叩了三個頭:“是我們丁家愧對你,如果郡主現在心中有任何的不平,丁陽情願自盡以謝郡主大恩。”

男兒膝下有黃金,丁陽不管人品如何他還真不是見人就跪的人,而且因爲他和紫萱的關係,他最爲牴觸的就是給紫萱跪下;現在,他是誠心誠意的跪下道謝且道歉。

只是他的話卻讓紫萱愣在了當地,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答他纔好;在殺丁老將軍時不是沒有想過丁陽,可是馬家慘死的那些人、碧珠所遭遇的一切,讓紫萱真得無法放過丁家老狐狸。

“不,你誤會了。”紫萱的聲音乾巴巴的。

丁陽卻又叩了三個頭:“我知道是太皇太后下旨放出了父親來,可是郡主沒有攔着這就是大恩了;我丁陽也不是完全不知是非之人,郡主能做到這一點丁陽已經感激不盡,沒有郡主的默許,父親是不會再見天日的。”

頭磕得是極響,卻讓紫萱更爲尷尬了。

545章 爽

太后宮中發生的事情,不可能讓人知道的!皇帝不見的消息雖然不能再捂得緊緊的,但也不是隨便就讓人知道之事:再說丁家老狐狸剛剛死掉,除了太后宮中的幾個人外其它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是這卻讓紫萱面對丁陽的時候,不知道要怎麼說了:倒底,丁陽幾番示警都是好意,這番人情她可是沒有還呢。

錢天估上前一把拉起了丁陽來:“你站好了!丁老將軍已經死了,被那隻兩人高的花瓶砸死的:不過太皇太后是不是現在就要讓你們領回屍首還未知,倒底此事要得到皇帝的允許纔可以。你,節哀順變吧。”他拍拍丁陽的肩膀:“去吧,去太皇太后那裡請旨吧:我們還有事兒不能相陪。”說完輕輕的一推丁陽,使個眼色給紫萱等人,就想這樣離開。

丁陽卻握住了錢天估的手:“我、我父親死了?!”

“死了。”錢天估很鎮定的看着他。

丁陽喃喃的道:“死了,死了。”他的淚水落了下來,失hun落魄之下自然放開了錢天估,任由他離開:而他呆立片刻馬上衝向太后的宮中:他要親眼看到纔會相信,他的父親怎麼可能會死掉。

紫萱嘆了一口氣:“丁陽一!”

丁陽腳下一頓,緩緩的轉過身來看向紫萱:紫萱看着他深吸氣:“對不起,但是我不後悔:如果事情能夠重來我依然不會放過你父親,因爲那些死去的、我的親人每一個都曾是鮮活的生命,每一個都上有父母下有兒女。你的痛苦,死掉的那些馬家人的血親早就嘗過了,直到如今。”

她說完對着丁陽欠了欠身子:“你、我,終究還是仇人。我,等你復仇。”擡頭看看丁陽,她點點頭不再說話轉身就走。就如她定要殺丁老將軍一樣,丁陽現在豈能不報殺父之仇?

怨怨相報何時了,這句老話她不是不知道那只是局外人的想法:身處局內,看到親人慘死、看到碧珠等馬家女子所遭受的一切,她豈能以一句怨怨相報就讓自己放下一切?何況,她不是那個真正的朱紫萱,卻得到了馬家的人疼愛,所以她更要爲馬家做點什麼。

丁陽呆呆看着紫萱,看着她轉過身去、看着她越走越遠:雖然紫萱沒有直說一句“我殺了丁老將軍”但是他也知道父親的死和其脫不了干係。現在,他要怎麼辦?要不要衝上去報殺父之仇?

丁陽呆傻的立在太后宮外時,皇后的鸞駕已經到了魏府浩浩蕩蕩的隊伍在魏府門前停下,不要說是太后等人,就連京中的百姓們都是無人不知:皇后回府省親了!

皇后不是沒有打算悄悄的來不驚動任何人的,但是眼下太后和太皇太后都瞪大了眼睛,她想完全瞞過所有人的耳目去幾乎是不可能的:萬一被人發現,那天大的秘密就掩蓋不住了。反倒不如堂堂正正的回府,鬧得人盡皆知更讓太后等人不會起很大的疑心。

現在這個時候,她回孃家商議也好、安排也好,反正都在情理之中。皇后的腳輕輕的踏在紅毯上,扶起她母親來一起步入魏家因爲ji動身子有些微微的發抖。

她,就要見到皇帝了。

魏府裡還如平常一樣,這讓皇后很滿意,如果太過緊張就會引來衆人的注意。她先去母親的寢室,然後換了衣服和其母悄悄的自後門出來,直奔魏侯爺的書房。

書房的院門緊閉,門外不遠處的小亭子裡坐着魏侯爺的兩個心腹長隨他們看上去是在吃茶,實際上就是在守門。看到有人接近他們馬上站起來迎上去,直到看清楚是魏夫人和皇后,他們才施禮退到一旁。

書房院門裡魏侯爺早等在那裡,而他的長子就立在書房門前:院子裡、書房裡都靜悄悄的彷彿沒有人一般,使得皇后有些驚疑:“在這裡?”皇帝豈會那麼的老實。

她的兄弟魏大公子輕輕的道:“綁了起來,把口也塞住了。”皇后聽得一愣,她雖然知道皇帝落在自己手中了,可是在她的心裡皇帝還是皇帝,原以爲她的父母只是把皇帝關在了屋裡從來沒有想像過皇帝會像個賤民一樣被綁起來:但是轉念一想她就釋然了,不綁起來任由他大喊大叫嗎?

推開書房的門,又轉進書房的裡間,她纔看到了綁得如同糉子被打得鼻青臉腫,完全沒有一絲帝王樣子的皇帝。

皇帝被扔在牀上就扔在他和魏侯爺的十二姨娘睡過的牀上:牀上的被褥依然凌亂着,屋裡的窗子緊閉,空氣裡有種說不出的污濁氣味。

看到進來的人的是皇后,皇帝的眼中並沒有歡喜反而是灰白一片。

他知道,他現在是真得完了。如果在魏家看不到皇后。那他還有可能得救,如今皇后親來見他,那就是不會容中他再活下去了:他自登基以後,天天被人頌什麼“萬歲”真得以爲自己會活得很久很久,現在他清醒了。

什麼聖天子,什麼人君,他也只是一個人:只要一把刀或是一杯毒,他同樣會死得。

皇后看着皇帝微笑:“妾來看皇上了。”並沒有讓人把皇帝解開,反而扶着腰小心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皇上知道不知道現在宮中已經一團亂了?不說太后着急,就連太皇太后也是急不可待呢。”“相信現在朝中重臣也得到了消息,真是有點大亂的樣子,這讓妾很頭疼也很擔心。”她把衣袖展開放在膝上,自然而然帶出了高高在上的氣勢來君臨天下的氣勢三她,以後就是這天下的主人了。

皇后迎着皇帝的目光:“不知道皇上有何可以教妾的?”

魏大公子過去取下了皇帝嘴巴里的破布,卻差點被皇帝咬住,氣惱之下一掌打在了皇帝的臉上:然後他微微愣了愣,接着又是一掌打過去。

皇后微皺眉頭:“你這是做什麼?”士可殺不可辱,怎麼說那也是當今的天子。

魏大公子聞言馬上跳下牀來:“打皇帝不是一般的爽啊,一時沒有忍住。”他甩了甩手,又看看皇帝眼中冒出來的火花讓皇帝心頭一凜。

“皇后,我們也是多年的夫妻,……皇帝開口力求自己能平和些,想以夫妻之情打動皇后。

皇后笑了:“皇上,你是聰明人。、,皇帝的臉色轉成鐵青,看着皇后恨聲道:“就算朕有個不測,以你一介fu人能做什麼?”“妾可是懷有皇上的骨肉呢,妾相信他會是個男孩子:“皇后看着皇帝:“現在,就差一道詔書,立太子的詔書。”她指了指魏夫人帶來的筆墨:“皇上你最喜歡的筆、墨,還有紙,印璽之事皇上就不必費心了。”

皇帝咬牙:“你,休想。亂臣賊子,你們不會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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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緩緩的站了起來,慢慢的走過去,伸手整理皇帝的xiong前的衣襟:“皇上,你何必要爲難妾呢?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快要出世的孩子面兒上,你也不能如此心狠。”

皇帝狠狠的啐了一口:“朕只後悔沒有早些誅了你這個賤”皇后揚手“啪”一聲打在皇帝的臉上,然後微笑道:“還真得如此,打皇帝的臉可真讓人打心底興奮起來:皇上,你真得想好?”皇帝是絕不肯寫得,因爲他知道只要自己寫了詔書,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條:反而吃些皮肉之苦,等着人來救他纔是上策:太后他們會找到他的。

皇后看着他:“皇上,你知道妾的時間不多,還是依了妾爲好,不然夫妻一場妾還真得有些不忍心。”她擺了擺手,魏夫人遞上了一把鉗子。

攔紫萱等人出宮的卻不只是丁陽一人,剛擺脫丁陽沒有多久,太皇太妃就扶着宮人的手出現在衆人面前,她盯着晉親王:“你,跟本宮過來,本宮有話要對你說。”她沒有想到晉親王這次居然對她入宮不聞不問,自然是十分着惱。

紫萱看着她:“那裡涼快哪裡呆着去,老老實實你保命就沒有問題,再這樣亂竄亂跳命怎麼丟得,你都不會知道。”她搶在晉親王前說話,就是不想此時再節外生枝。

晉親王已經知道所有,沒有動太皇太妃一根毫毛,其中的原因很複雜的:可是如果再面對太皇太妃無理取鬧的話,天知道晉親王會不會忍得住。

太皇太妃卻不理會紫萱瞪着晉親王:“本宮的話你沒有聽到嗎?”

晉親王看了她一眼,對紫萱等人道:“走吧,這個時辰出宮正好吃午飯。”如同沒有看到太皇太妃般,他就要自她身側走過去。

殺太皇太妃的話他還真得下不去手,怎麼說這麼多年來母子相稱,雖然說他只是棋子,可是太皇太妃也沒有在衣食吃住上虧待於他:而且,沒有太皇太妃的相護,他是不是能長大成人還真得很難說。

如果他是跟在生母的身邊,就憑生母一個宮人是絕護不了他周全的,不等他長到牙牙學語就會死於非命:可是,殺母之仇啊,這也讓他難以放下:眼下他能做到的就是視而不見,任由太皇太妃自生自滅。

“本宮已經做主,給你定了西域公主爲妻:“太皇太妃卻攔下了晉親王:“太皇太后的旨意很快就到府中,你萬不可以抗旨,聽到沒有?!”她要見晉親王最重要的就是此事。

546章 被發現

晉親王聞言看太皇太妃一眼,一句話不說就自她身邊走了過去;原本,他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太皇太妃:他一走了之,太皇太妃的日子鐵定不好過。現在,他知道應該怎麼做了,至於其它的不想和其多說。

西域的公主?太皇太后居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利用他來吸引衆人的目光,使得太后和蕭家以爲他是那個和其密謀要奪皇位的人吧;只是,現在宮中鬧成這樣,太皇太妃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知道皇帝不見的情形下,還能贊成太皇太后的主意,他真得無話可說。

太皇太妃看到晉親王不理她,大急伸手去拉晉親王的衣袖:“你不要再任性了,如今的情形你也知道……”她認爲機會到了,只要晉親王能得西域相助,要登基爲帝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都想好,要讓晉親王先攝政然後登基;皇帝?他既然離開了皇宮,就不要再想回來了!讓晉親王使人好好的搜查,尋到皇帝殺掉那天下就是她的了。

晉親王淡淡的道:“放開。”

太皇太妃卻怒喝道:“這次你一定要聽本宮的,不管太皇太后是什麼主意,西域的公主只要是真得我們就大有可爲;親事,本宮已經做主由不得你不同意,婚期……”

晉親王手一翻,以指爲刀刺破了衣袖,手腕一轉一截衣袖就和他的衣服斷開;他也不說話,弄斷了衣袖大步向前走去,根本不再給太皇太妃機會。

太皇太妃氣是直跺腳:“你,忤逆!”

紫萱冷冷的看着她:“人要有自知之明,要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你,要做什麼由你,可是不要來害王爺。否則我們都不會放過你。”她瞪了太皇太妃一眼。和錢天佑一齊去追晉親王。

水慕霞沒有動就是有幾句話要對太皇太妃說,至少讓她不會做出對他們不利的事情來;可是不想太皇太妃揚手打向紫萱:“都是你該死,把本宮好好的兒子教得不孝。連母親都不放在眼中。”

水慕霞怒而出手,袖子甩向太皇太妃;而紫萱那裡躲開,錢天佑衝過去要拉紫萱——都是霎間的事情,然後太皇太妃的手差一點打在錢天佑的臉上;如果不是水慕霞抽了太皇太妃。那一掌就會落在錢天佑的臉上。

太皇太妃扶住宮人才站住,怒視水慕霞:“你好大的膽子,本宮要和你到太后面前評個理兒去;不是你們一個兩個的教壞晉親王,他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還是不忘教訓紫萱,手直直的伸過去:“你不要得意,有你哭得時候。”

她的怒火幾乎要噴到紫萱的臉上:“本宮,定不會放過你。”自打晉親王認識了朱紫萱後。就越來越不聽自己的話;非要迎娶此人不可,好吧,娶就娶吧,上門提親這人居然不識好歹的不答應!

真是讓她丟臉丟到了家。此仇她可是一時也沒有忘記。

紫萱一掌拍開她的手:“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論起手腳來你可能不是我的對手。”

太皇太妃上前兩步:“你還敢打本宮不成?打啊,讓大家開開眼界,看看輔國郡主有多麼的厲害……”她一直知道紫萱因爲晉親王不會對她動手,所以她纔會肆無忌憚。

“你讓我打你?”紫萱眨了眨眼看看停下來等她的晉親王,又瞧瞧水慕霞和錢天佑:“好吧,長者命豈能不從?”她揚手一記耳光重重的落在太皇太妃的臉,然後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道:“離我們遠一點。”

太皇太妃愣過後馬上看着晉親王大叫起來:“你看到沒有,她居然打本宮。你、你……”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是因爲晉親王轉過了身去;雖然沒有走可是背過身去不看她。顯然是不會爲她出手教訓紫萱的。

她難以相信的撫着自己的臉:“你看到你的母親被人打了……”

紫萱一拳打在她的嘴上,盯着她的眼睛:“不要提母親兩個字,你不配。”

水慕霞過去拉開紫萱,看着太皇太妃:“你是最不要臉的,也是最可悲的;你以爲玩弄其它人在股掌之上,其實你不過是旁人手上的一顆棋子罷了。告狀?到太后那裡你能得了什麼好?小心你的太妃之位吧。”

紫萱放開她,和水慕霞、錢天佑一齊去追晉親王;可是沒有想到太皇太妃卻如同瘋了一樣衝上來,伸手就去抓紫萱的頭髮,被水慕霞一腳踢飛出去。

跌坐在地上看着漸行漸遠的晉親王,太皇太妃想到晉親王那次回來問她的幾句話,她心底涼意爬了上來:難不成,他知道了?不然,晉親王絕不可能坐視她被人暴打。

太皇太妃的眼中冷意越來越強,如果他真得知道了,那就是說他知道的應該不僅僅是自己非其生母;垂下眼皮她看向自己的手,果然非自己親生是養不熟的,二十幾年來的心血全白費了。

她緩緩的起身,推開身邊的宮人轉過了身去,看着不遠處的湖石她的眼中閃過了殺機;現在,她最大的敵人不再是太皇太后而是晉親王了。

太皇太后聽到太皇太妃來了,一笑:“讓她進來。”她不便直接對付紫萱等人,可是在這種時候也絕不能任由他們搗亂,爲了萬無一失她需要有人能讓紫萱等人忙得無暇他顧;最好的那個人選,當然非太皇太妃莫屬。

不然,她豈不是平白告訴晉親王他的身世了嗎?殺母的仇人偏就是養育他長大成人的養母,哈,憑着晉親王那種外冷內熱的性子,她知道晉親王對太皇太妃是下不去殺手的;同樣,她也很瞭解太皇太妃,知道她對任何人都下得去手。

只要是太皇太妃認爲能夠威脅到她性命的人,不管是誰都會被她千萬百計的除去。這顆棋子放了這麼多年,終於到了有用的時候啊。不過,太皇太后還是認爲,如果當年能把太皇太妃和晉親王除掉纔是上策,可惜的是她發覺的時候太晚了。

現在,讓他們去自相殘殺吧,也能除去心中不少的怨氣。

太皇太妃來了不多時就走了,走的很匆忙,而太皇太后也沒有留她,看着她走出去笑得很有些得意。就在太皇太妃踏出殿門時,一個宮人急急的奔進來,伏在太皇太后耳邊說了一句什麼,使得太皇太后的臉色變了變。

“嗯,看來是有些古怪,哀家就說她怎麼在這個時候回去省親呢;就算是要安排佈置,也大可以在宮裡吩咐她的父母。”太皇太后的眼珠子一轉:“你下去吧。”她需要另外的人手去好好的查一查。

在紫萱等人看到皇宮的大門時,蕭家的人早已經在馬車上。

蕭老公爺和蕭公爺都沒有說話,直到有人飛馬過來把一個小小的木匣給他們,他們父子才齊齊的變色:“魏家,果然是有古怪。”

蕭公爺想了想道:“還是我親自……”

“胡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懂不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道理懂不懂?讓兩個死士去就可以了。”蕭老公爺的臉陰沉如水,兩掌一拍那張放在匣子裡的紙片就細碎的彷彿初冬的小雪粒。

幾乎就在這個時候,還有一人也知道了魏家有些古怪。

那人揹負着雙手:“魏家?打發人去瞧瞧,不要打草驚蛇。皇帝不見了,嘿,真是千古奇聞;看來這天下原就不應該在他的手上。”

有人答應着離開,同時有人引着一人進來行禮,可是那人並沒有回頭:“丁陽,你父親的事情我很報歉;原本,這兩天我就可以救出他來得,卻不想就晚了這麼一步。”

丁陽的臉在斗笠中看不清楚,人卻跪伏在地上,身子顫抖中傳來輕輕的哭泣。

****

紫萱等人離開了皇宮,回頭看看高高的宮門,他們齊齊的吐出一口氣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是真得不想自此門進去。

水慕霞扶紫萱上車:“你們先回去,我還要再進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得?”錢天佑很不贊成:“你進去就是自尋煩惱、自找麻煩,走了。”說完他把水慕霞推上了馬車:“快點吧,時辰不早了,碧珠肯定等得着急。”

晉親王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們?”

水慕霞苦笑:“我能有什麼瞞着你們?”

紫萱拍了拍車門吩咐馬伕:“走吧。”回頭看了一眼水慕霞卻什麼也沒有說,收回目光坐下剛想對晉親王說什麼時,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擡頭看到的卻是水慕霞的後腦——他正全神貫注的看車窗外面。

握住她手的人就是他。那隻大大的手掌掌心裡是冰涼冰涼的,全是一層膩膩的汗水,少了平常能帶給人安心的溫暖。

兩人的手一直握着,直到馬車在護國夫人府停下,水慕霞才輕輕的放開了;放開的同時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紫萱,雖然只是一眼卻讓紫萱看到太多、太過複雜的東西。

複雜到她看不透水慕霞的心思。

547章 打開的窗子

紫萱等人開始商量着如何出城、安排何人斷後,又如何安置那些不能跟他們走、又和他們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人:不能連累到他們啊。

這些事情哪一件都是極爲麻煩的,所以到了掌燈時候他們才吃東西,卻也只是粗粗有點眉目,依然還要細細的再完善才可以。

水慕霞和晉親王晚上都留在了護國夫人府,只有後來的墨隨風和錢天佑各自回去了;晉親王和水慕霞各自回房,心情都說不上好來。

紫萱很擔心他們,尤其是晉親王;今天在宮中和太皇太妃的衝突,相信對他的傷害不小,所以她看過文昭後,和琉璃向晉親王的住處走去,想和他好好的談一談。她的想法是,開解了晉親王后,再去尋水慕霞。

水慕霞明顯有心事,能讓他不說出來的事情相信不是小事兒,想讓他放開想必更需要時間;這就是紫萱先去找晉親王的原因。

沒有行到晉親王房間就遇上了人,他看着紫萱微笑:“白天的事情太多,正好趁着這個時候好好的靜一靜心;有沒有興趣和我夜遊?”

紫萱點頭:“王爺,你還好吧?在我們這些朋友面前,有什麼都是你可以說出來得。”

晉親王看看紫萱:“太皇太妃嗎?不要緊的,我自己心裡有數兒。”他拉起紫萱的手來看着琉璃一笑:“你要自己回去了,小心不要絆倒啊。”

他不等紫萱開口,就帶着她縱身上了樹,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道:“我忽然想有個孩子了,男女倒沒有什麼,只要是我的孩子就好。”

紫萱的臉一紅,心想晉親王這話也太過份了些。

“我有孩子的話定會好好的疼愛他,會教他道理、會看着他一天天的長大成人;我想。那是另外一種幸福吧?和你看着文昭差不大。嗯,應該還有些不同纔對。”晉親王的話中有着幾分遺憾,顯然他還是在意太皇太妃如何待他的。

倒底。那個生母一天也沒有見過;倒底,太皇太妃被他視爲生母多年,這份感情可不是說沒有就可以沒有了的。

****

在晉親王和紫萱在樹上談心時,魏府裡也才用晚飯。

皇后的神色並不好看。顯然沒有達到她的目的;魏家的人神色很古怪,失望氣惱中還夾着一種興奮,吃東西時也飛快,胃口還是不錯的。皇后便不成了,她把吃了兩口的飯丟在桌上,任由它撞上杯子什麼的:“氣死本宮了。”

魏夫人連忙過去安撫,而魏大公子卻擡頭道:“姐。你以後把位公主賜婚給我吧,好不好?”他眯着眼睛:“我想到時候如果能把公主呼來喝去……”

皇后狠狠的瞪他:“吃你的飯,這些東西還堵不上你的嘴巴?”她有着很多的擔心,因爲她很清楚魏家的實力。這麼幾年實在沒有積累下太多的東西與人;拖得越久,事情就對他們越不利。

要知道宮中的那兩個老不死得,可都不是傻子;萬一被她們察覺到什麼,她就是死路一條了。這樣好的機會,可是老天爺的恩賜,如果不能成事她真得可以撞死不用活着了。

皇帝多活一天對她來說就是絕大的危險,可是不拿到詔書,到時候就算朝中有人肯爲她出頭。想要壓服羣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定要名正才能言順啊。但那個皇帝卻便生有幾分硬骨頭,到現在就是不肯如了她的意。

魏夫人也瞪兒子一眼讓他閉上嘴巴。看着皇后道:“你看明天就開始,讓父親去其它府中走動一下?沒有人爲你在朝堂上說話。想要垂簾聽政不那麼容易呢。”她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皇后一介女子能不能聽政啊?

反正她是不太懂得。看看自己的丈夫魏侯爺她也就放下心來,女兒不行還有丈夫在嘛,應該出不了大岔子;此事能成,從此以後他們魏家就是天下第一世家了,什麼蕭家、什麼江家統統要靠邊站。

“江家那裡有動靜了,他們的人急急騎馬出去,不過京城距北邊太遠了些,江家那個老匹夫想要趕回來坐鎮,給太皇太后撐腰沒有個半月二十天是絕不可能的。”魏侯爺看看皇后:“我們不用太着急,這個時候出去到各府走動,會引來蕭家的注意那就大事不妙了。”

他輕輕的敲了敲桌面:“你還沒有生,此事還不算急;最主要就是詔書,你也不用太擔心,皇帝明天就把他移去地窖。沒有人會想到皇帝在我們手中,只要我們不動聲色,就不會有事的。至少,拖上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這麼長的時候足夠讓他寫詔書了。”

“反倒是你肚中的孩子,沒有落地就算是有詔書也不可能行事,這纔是大事。”他撫了撫額頭:“還差多少日子?”

魏夫人卻道:“不用管差多少日子了,七活八不活,算算日子滿可以了;用些秘藥催生吧。”她看一眼皇后:“反正,總是要準備男娃兒的。”她的意思是,孩子的生死現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后要生。

只要生孩子,到時候就一定有太子出現。

皇后的臉色微微一變,手不自禁的扶上肚子:她雖然有另外的準備,可是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她還是一心指望着肚中是個男娃兒,也一心認爲孩子會是健健康康的。

魏侯爺看着她沉聲道:“現在,還要兒女情長就真得會壞了大事,會賠上我們魏家所有人的性命。”

皇后合了閤眼,然後終於點頭:“好,就按母親所說的做。”她說過,她已經沒有退路;原來沒有,現在見過皇帝后就更加沒有了;要麼就尊榮無比,要麼就是人頭落地!她咬咬牙:“藥,快些弄到,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

他們在屋裡商議的時候,魏家的另外一個兒子就守在書房中:魏家的人不敢把讓皇帝看到其它人,也不敢讓家中的下人看到皇帝。

魏二公子很無聊,一個人坐在屋裡豈能不無聊?所以一個人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屋外窗戶那裡有人倒掛了下來。

倒掛下來的人捅破了窗紙,正想往裡看時,就感到一陣勁風自一旁吹來,急急翻身落地回頭看去,不遠的樹上顯出同樣黑衣黑巾包頭的人來。兩個相見後誰也不開口,悄無聲息向對方撲了過去。

兩個人剛剛交手一招,忽然同時出手拍向屋頂,掌風過處又有兩個黑衣人顯出身形來;四人靜立在魏府的黑夜中,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只是靜靜的看着對方防備且準備着隨時出手。

屋裡的魏二公子睡得流出了口水,坐着自然睡不舒服,所以不時就會動上一動卻並不會醒過來;裡屋裡的皇帝被綁得緊緊的,除了瞪大一雙眼睛外什麼也做不了,對屋外的事情也一無所知。

就在皇帝痛得想咧嘴,可是因爲嘴裡的破布根本連嘴角也扯不動時,窗子突然打開;可是除了風聲外,居然沒有其它的聲音,倒把皇帝嚇了一跳。

皇帝吃驚之下吃力的擡頭,可是什麼也沒有看到;窗外,只有黑沉沉的夜色,根本沒有他所期盼的救兵;就在他灰心之際,忽然眼角看到一個黑影閃過,他猛得再次擡頭,這次看清楚了,外面閃過了一個黑影。

他看到那些黑影也發不出聲來,而且就算髮得出聲來,也不能斷定那些黑影是不是來救他得;禁軍如果來救人的話,根本不用如此詭異吧?矇頭就算了,動手間居然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除了拳掌風之外連個兵刃都不敢用。

皇帝仔細看時發現院中居然有四個黑影之多,每個人都想過來可是總會被其它攔住;終於,在兩個黑衣人聯手之下有人到了窗邊,卻只是死死的盯了他一眼,如同是毒蛇般的目光,嚇得皇帝當即就低下了頭去。

當他再擡起頭來時,窗外已經沒有人了,不管他怎麼努力也看不到半個人影;那四個黑衣人就這樣走了?在皇帝看來,那四個人絕對不是宮中的秘探。

想到秘探他就想罵人,白養了那些人啊,居然一整天過去了也沒有人找到他:天知道皇后會讓他活多久,就算是堅持不寫詔書也不能讓他長久的保命,這一點他很清楚的。

就在皇帝想把千辛萬苦才擡起來的身子躺下時,聽以身後有聲音回頭就看到了皇后臉上的驚懼;他馬上知道大事壞了。

魏侯爺夫妻看着那打開的窗子也呆在原地,連手指頭都動彈不得:是誰打開得?皇帝自己是打不開的——那是誰來過?

皇后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快,快出去看看。”她沒有想到事情敗露的這麼快,臉上的血色霎間褪的乾乾淨淨,死亡的味道就在她的鼻端,不用力都能嗅得到。

魏侯爺回身給魏二少爺一記耳光,就和魏大公子衝了出去;看着那些留下來的打鬥痕跡,魏大公子顫抖着、顫抖着,在大平地上居然生生的跌倒了。

皇后此時六神無主,可是看到皇帝在那裡吱唔掙扎好像有話要說,卻衝過去用抖個不停的手狠狠抽在皇帝的臉上:“我死,你也活不成。”

548章 牽制

皇后不得不回宮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允她出宮,也不過是不想她在宮中礙事罷了。但她不可能在宮外留宿,再不回去等到太皇太后或是太后來催她,那不大不小都是個過錯。按說,她早就應該回宮了。

不管她有多麼的擔心、多麼的提心吊膽,她也只能回宮。此時此刻她不能讓太后或太皇太后捉到任何的把柄,在她除去這兩個該死的老太婆之前;現在,她最最怕的就是——誰來過魏家,又是誰知道了皇帝在她們魏家?

她再也等不及了,也不能再等下去;如果再等下去,不用猜那就是死路一條,定要在旁人知道皇帝在魏家之前生下太子,她要成爲太后!

魏家的人一夜不眠,可以說是枯坐到天亮;但是天亮了,他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是什麼人來過他們不知道,皇帝就算是移到了地窖中,如果有人來搜根本是藏不住得。補救?他們想不出任何補救的法子來,更不敢這個時候把皇帝弄出城去—-—那純粹是找死啊。

今天,皇上依然沒有上朝。

百官們已經有些不安,丞相大人和六部尚書都要見皇帝,當然他們依然沒有能如願;可是,這樣並不能瞞多久。

明天皇帝再不上朝,如果還是不見朝中衆臣,太后只怕就壓不住這些人了:皇帝不上朝也要見到人啊,是生病了、還是留戀於後宮,大臣們總要見到皇帝纔可以;否則,他們當真鬧起來,太后是真得沒有法子收場。

她一夜沒有睡,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下去,精神也極爲不好;倒不是睏倦而是焦慮,火氣大得連她最爲親近的宮人也不敢近身。因爲,她依然不知道皇帝的下落。

紫萱等人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才得知太后依然不知道皇帝的下落;衆人不由得得皺起眉頭來,錢天佑敲了敲桌子:“不應該啊,蕭家不可能這麼笨啊。 ~”他說完看了看門外:“我們水大公子在做什麼,這個時辰了也不見人影。”

墨隨風輕輕的搖頭:“當天晚上有四個黑衣人出現在魏家,魏家人的在他們走後才發覺;四個人走了四個方向,雖然說其中兩人有些可疑,但是最多有四個勢力知道皇帝在魏家了——可是到現在魏家都平安無事;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他昨天一直伏在魏家,整天沒有吃喝的裝成死人留在那裡,也唯有他這種懂醫又懂毒的人能做到;他親眼看到了魏家發生的一切,所以他們原本都在等今天京城的混亂,可是半天過去了,得到的消息卻是太后什麼也不知道。

紫萱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蕭家那裡我們不清楚,可能他們真得沒有查到魏家頭上去;不過那四個黑衣人回去,他們的主子卻按兵不動,還真得有耐心啊。”

“牽制。”晉親王吐出兩個字來:“因爲不是一人得知了皇帝在魏家,而魏家和皇后又是勢弱的一方不放在他們眼中,所以他們在提防對方;如果皇帝是在蕭家的話,現在早亂了——他們肯定要聯手對付蕭家。”

紫萱托起了下巴來:“明後天外祖母他們就到了,可是京城不亂的話,我們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不容易;而且,不趁亂不能把良妃弄出來啊。”

晉親王看向紫萱:“良妃的事情急不得,還是依我們所說在我們走之前弄出來;至於京城之亂那是早晚的事兒,今天不亂不等於明天不亂。那些人,終究是知道了皇帝的下落,不救已經是一種態度了。”

紫萱想了想笑道:“皇帝以爲他的龍位很牢固,卻不想有這麼多人掂記着。”此時這些人能大打出手最好,打得天昏地暗才能大快人心——在紫萱看來,哪一個都不是好東西,早死對天下蒼生只有益處。

晉親王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天下不可無主的。”話出口想了想搖頭沒有再說下去,顯然心情不是很好。倒底是皇家之人,心中還是有放不開的地方。

太陽就要西沉了,水慕霞依然沒有回來,使得紫萱等人坐不住,晉親王幾個男人出去找人了。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幾匹神駿的馬兒停在護國夫人府門前:九黎馬家的老夫人到了!

馬老夫人是擔心和想念外甥和外甥女,越是近京城就越是按捺不住,最後不聽人勸阻策馬急馳而來,比九黎的車隊硬是早了一天多到就京埡。

紫萱聞言和文昭迎上去,被馬老夫人一把擁在懷中時她終於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只是能瞞得了多久?她心中有些黯然,不捨得馬老夫人等人對她的那份疼愛,兩世爲人她纔得到了這些可貴的親情,如今卻還是鏡花水月。

當然,現在她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馬上把眼下城的情形、還有她的處境同馬老夫人說了:“要想個法子快點弄到上唐的國書,然後你們儘快的離開。”只有馬家的人離開了上唐,他們才能走人。

馬老夫人想了想:“我們來得人不多,就算沒有國書想悄悄的離開上唐麻煩是麻煩了一些,不過都好手應該也不成問題;倒是你們……”她拉起紫萱的手來:“明天,馬上跟我們走,到了九黎後就不用再怕任何人。”

紫萱輕輕的搖頭:“不。如果我們和你們一起離開京城,一來會讓上唐拿住九黎的把柄,二來也會讓他們可以對天下宣稱我們叛國,到時候追殺我們的就是全上唐的兵馬。這樣,危險大了太多。”

“你們走你們的,我們走我們的;讓上唐沒有把柄,那麼追殺的人就會少上不少。”她握了握馬老夫人:“文昭,外祖母帶在身邊。”

她和馬老夫人商量的結果,就是趁着現在九黎使團沒有入京,京城之中也無人知道馬老夫人已經來到京城之際找個藉口:比如生病之類的在某地停下來休養一兩天。

有這個時間足夠馬老夫人他們悄悄的走很遠,接下來就是如何離開邊關的事情——馬老夫人說那個不成問題,她自有辦法。

只是她們一直爭執不下的就是紫萱要不要和馬老夫人一起離京,馬老夫人說什麼也不放心紫萱再留下來,依着她的意思萬一不成就殺它個血流成河,也好過現在的提心吊膽。

正商量不下的時候,就聽外面琉璃笑道:“老國公,您怎麼來了?”把紫萱嚇了一大跳,好在來人是錢老國公,她才放下心來。

剛要讓馬老夫人幾個躲起來時,錢老國公那裡已經推開門進來:“大白天關着門,紫萱,你也不怕人家說你在做偷事兒?幸虧晉親王和蕭家那小子不在……”他的話停下了,看到屋裡的馬老夫人他微微的一愣:“馬老夫人?!”

然後他大喜的急奔兩步:“馬老夫人,親家母,可算是見到你。”他對着馬老夫人見禮:“知道這樣,我就讓碧珠一起過來了;就是怕她有身孕累着,才留她在府裡的——想着你這兩天到,讓她好好的歇一歇到時候有精神,真是想不到。”

馬老夫人還禮:“正想着明兒去親家公府上呢,不想在這裡就見到了;我也是剛剛進城,您坐。碧珠是個野性子,沒有讓親家公生氣吧?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這裡給親家公賠個不是,都是我沒有教好女兒。

兩個老人家很是親熱的說了一會兒家常,錢老國公纔看向紫萱:“天佑呢?”

紫萱道:“出去找水兄了,他一大早出去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水慕霞那小子在蕭家呢,找什麼找?再怎麼着那也是他的家、他的父母,還能害他不成?”錢老國公搖頭:“來人,快去找你們少爺回來;親家母來了,他這個女婿豈能不好好的見個禮。”

紫萱連忙攔下:“老國公,我們想,外祖母進京之事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

錢老國公聞言微微一愣:“哦。嗯,也是。你們已經商量好了?”他也是要離開京城的人,自然是知道紫萱等人的打算。

馬老夫人嘆氣:“這孩子不聽話,我的意思是大家一起走也有個照應;可是她非要讓我先走,你們另外走……”

錢老國公低頭想了想道:“此事要從長計議,等到他們都回來再說吧;馬老夫人今天剛到,接風洗塵還是不能免得;紫萱,你要好好的打點一下,儘儘孝心纔是。”他又吩咐人回去取好茶好酒來,當然沒有忘了把碧珠叫來。

華燈初上的時候,晉親王等人回來和馬老夫人見過禮就入了席;水慕霞回來後並沒有提自己一天去做什麼了,對於馬老夫人和紫萱之爭,他還是傾向於紫萱之意:人太多在一起,很容易被捉住的。

錢老國公因爲碧珠的身孕,倒是傾向於馬老夫人,人多當然也安全些,他可不想碧珠有個什麼意外。

最後也沒有拿定主意,誰也說服不了誰。

宴席散了之後,紫萱去尋水慕霞時卻發現他不在房中,人去了哪裡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晉親王自窗外進來:“他,可能真得是有事瞞着我們。”

紫萱聞言咬咬脣:“王爺的意思是——?”

“他所瞞着的事情應該是爲我們好,”晉親王淡淡的道:“到他想說的時候、能說得時候自然會告訴我們。”

549章 大亂之相

紫萱擔憂的看了一眼外面的月光:“我只是有些莫名的擔心,並不是擔心他會做出傷害我們的事情來,我只是擔心他自己……”

晉親王點點頭:“我懂。他斟了一盞茶遞給紫萱:“你不和馬老夫人一起走,還有一個原因是不想去九黎對不對?只是你想過沒有,文昭還不大,就這樣把他丟到馬家去,他受得了嗎?他會不會想你這個姐姐,會不會因而涉險?”

紫萱看着手中的茶:“對他來說,那是最好的;這一步,我以後的日子會如何我也不知道,帶着他只怕會害了他。事,總是難以兩全的。”

晉親王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着她:“你還想要回去嗎?”

紫萱的身子微微一顫沒有作答,她現在不知道答案;上唐的生活真得有些驚心動魄,相比起來還是上一世的日子更好一些。可是,上唐這裡也不是全無掛礙,讓她斬釘截鐵的說一句回去,她還真得做不到。

而且,她現在還有一層顧慮;本尊的魂魄消失了,那她原來的身體如何了呢?如果不存在了的話,那她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晉親王輕柔的道:“紫萱,我一直都想問你一些事情,上一次忘了的重要事情;今天晚上有些時間,不如我們坐下來吃茶聊一聊?”

“聊什麼?”紫萱看向晉親王:“有些事情我心裡也是亂成一團,只怕是無法給王爺你答案的。”

晉親王已經坐下,看着紫萱的眼睛道:“聊一些你過去的事情;比如你的父母、你自小到大的一些讓你記住的事情,還有你在那裡喜歡的東西。還有,”他微微的一頓:“你的朋友。”

紫萱沒有想到晉親王只是談這些:“王爺怎麼想起問這些來?”

晉親王淡笑:“說說何妨。你的父母都是什麼樣的人,你的兄弟姐弟呢?”

紫萱嘆了一口氣:“說起來還真是讓人喪氣,兩世爲人都遇上了幾乎一樣的父母。”她的回憶打開,向晉親王說起了她的父親、她的生母以及她的後母,還有她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這些讓人聽着有些心酸,那些孤苦的日子裡,晉親王不知道紫萱是靠什麼熬下來得;紫萱除了這些之外。還說起了她小時候的一些趣事、以及她兒時有過的幾個不錯的朋友。

只是隨着年紀的長大,隨着她參加工作,朋友的含義已經同原來不一樣了;但,她還是有朋友的,不過交情並不深罷了。

晉親王聽得很認真。因爲那是紫萱的過去;其中關於那個新奇世界的東西他不再留意,他只是留意紫萱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位結識的人。

紫萱講得累了,看着外面的月光她輕輕的嘆息:“其實,我不回去也不會有人想我的吧?”

晉親王看着她:“那,又何必非要回去呢?如果你在那裡有父母親人,有生死相交的朋友,我真得不應該留下你得。”他把小石頭拿出來放在手中把玩:“這幾日我想了很多。說實話,我真得有種把這石頭砸碎的念頭,如此便能留下你。”

“可是,我知道你想回去,想到了你可能有父母親人,想到了你在那裡也可能有心儀之人……”他低下頭專注的看着手中的石頭:“只因爲我的不捨而硬留下你,讓你舍掉那些予你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我想,如果我真得爲你好。就應該助你回去。”

小石頭在月光下現出乳白色的光華來,淡淡的,看上去它不再是石頭,絕對是驚世的寶石般。

晉親王長吸一口氣:“我想,我應該問個清楚明白才決定要如何做;紫萱,現在我想讓你答應我——留下來吧。”

紫萱聽着晉親王的話心中一動,想起不知道在哪裡看到的話:愛一個人和喜歡一個人的區別。就好像是對一朵花——喜歡它會把摘下來,愛它就會爲它澆灌水。

晉親王等人都對她說過很多次的“我歡喜你”,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句打動了她;現在,晉親王的一句留下吧,卻觸到了她的心底深處:晉親王想要送她回去。

她沒有作答。不知道是因爲她還是沒有答案,或者是因爲感動而忘了;月光灑在屋裡兩人的身上,靜靜的屋裡沒有多餘的聲音。

晉親王沒有再追問,沒有定要紫萱答應下來,在等不到紫萱的答應後他輕輕的道:“我會讓你願意留下來得。”他把小石頭交給紫萱:“你收好吧。我想明白了,我想留下得是你的心不是你的人。”

紫萱把小石頭拿到手中,上面還有着晉親王的體溫,心底因爲那些往事而生出來的憂傷與冷意,就這樣被驅散了。不過,這顆石頭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馬老夫人沒有離開京城,使團卻以馬老夫人生病爲由在驛館停了下來,雖然距京城已經不遠,但那裡倒底不是京城。

第二天一早皇帝依然沒有上朝,百官這次沒有離開而是跪在大殿門外不肯起身,定要見到皇帝爲止。

太后急得上火,在宮中轉來轉去可是卻束手無策;蕭老公爺和蕭公爺都立在一旁,臉上的神色當然好不到哪裡去。

“怎麼會找不到?難不成皇帝已經不在京城了?”太后的眼睛是紅的,連着兩夜未睡她的身體已經疲憊,可是卻根本沒有一絲的睡意——皇帝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不會是有了意外吧?

蕭老公爺嘆氣:“不敢明目張膽的搜,可是京城之中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

太后忽然停住了腳步:“能找的都找了?”她眯起了眼睛來:“那就是說,還有沒有找的地方了?”

蕭公爺上前兩步:“太后息怒,京城之中有好些地方都不好直接去找得,比如朝中文武百官的家,比如王公世家的園子等等;如果去那些地方,不只是要旨意而且驚動也太大,只怕紙裡就包不住火了。”

“不找紙裡就能包住火了?現在還顧得了那麼多嘛,再不把把皇帝找到,只怕、只怕……”太后的眼中泛紅轉過身去,倒底那句讓她感到膽戰心驚的話沒有說出來:“找,拿着哀家的旨意,哀家賜你們尚方寶劍,無論如何都要給哀家把皇帝找到。”

她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啊;皇帝再找不到,宮中、朝中就要面臨生變了,她實在是再也等不下去了。現在,就算是把京城的地翻過來,只要能找到皇帝她也做得出來。

蕭公爺答應着匆匆離開,蕭老公爺留下來安撫太后。

太皇太后的宮中倒是安靜的多,她的笑容也多的很;不過,她好像在等什麼,這兩天除了見過那麼幾個人外,就是在宮中靜養。

紫萱等人還在等,等着京城大亂的時候。

魏家的人這兩天忙得腳不沾地,而太皇太后的孃家江府也一樣是忙碌不堪,不像太皇太后的宮中那麼平靜。

今天的宮中卻有一件大事發生了,因爲某嬪不小撞倒了皇后,致使皇后臨盆!宮中自然忙得翻天覆地,而太后也終於找到理由打發百官——皇后這個樣子,皇帝哪有心思來見他們?

百官們雖然還是心裡不安,但是也不好再必須要見皇帝不可,大多數人就回了府中;而丞相和六部的尚書卻沒有直接走,他們反而去找御醫們了:他們只要問過御醫,只要有見過皇帝的就好。

去皇后宮的御醫直到太陽要下山纔回來,一臉的疲憊;看到丞相等人他馬上道:“託天子洪福,皇后母子平安,大人們可以安心了。”皇后產下了一位皇子,可以說是上唐國的大喜事。

丞相匆匆應付兩句就問道:“大人可見到了皇上,得了皇上的厚賞吧?”

御醫笑得見牙不見眼,皇上的確賞了他不少的東西,也看到了皇上;可以說他的運氣不錯,萬一皇后有個萬一,或是皇后肚中的孩子有個萬一,他就要倒大黴了。

丞相聞言放下心來,兵部尚書忽然問了一句:“你可親見了皇上?”

御醫搖頭:“當時只顧着救皇后,皇上也只是在外面說了幾句話,只見到一片明黃的衣袍閃過……”他就怕自己的性命不保,聽到皇上來了哪裡敢擡頭?

丞相和六部尚書臉微微的變了變:“皇上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一直和太后等在大殿之上。”御醫有些奇怪了。

丞相臉色凝重的看向六部尚書,可是不等他說話,就聽外面傳來喧譁之聲,不禁大怒道:“這裡是宮中,這裡是外臣議事之重地,誰如此大膽……”衝進來的卻都是京城中的權貴之人,每人都是一臉的怒色。

“丞相,我們今天定要見皇上求一個公道——蕭家憑什麼就要搜我等府第?!連內宅之地都不放過,只憑太后的旨意……”

丞相和六部尚書被吵得頭暈,正要問話就看到老王爺扶着敏郡王的手進來:“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站着?你們家都被人翻了個底朝天,真是反了,反了!走,隨孤王去見皇上,去見太后,去見太皇太后,定要向他蕭家討個說法。”

550章 有備而來

丞相等人隨着老王爺鬧着要見皇帝時,紫萱等人正在和蕭家中人在護國夫人府門前對峙。

門外大街上是全身披掛的兵士,帶頭的將領身邊還有蕭家的子侄。此時,兵士們都是刀出鞘,箭上弦,只要一聲令下就會強攻護國夫人府。

門內是紫萱文昭帶着一衆的護院家僕,空手而立卻開成人牆不容人踏入一步。

錢老國公等人不在,因爲他們現在也在應對蕭家帶人搜府之事;而晉親王不用說也被王府總管請了去,他的王府也不能倖免,照樣有兵士要搜他的王府。現在的京中是一片混亂,大街之上沒有一個閒雜人等,就連那生孩子和發喪的人家,也都不得不死守在家中,看着親人只管流淚,不敢離開家中一步。

京中之中勳貴之族衆多,其中多以戰功而立族,這些人家可不是那麼好說話;除此之外就是文官了,文官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可是人家有得是氣節膽量,也不是那麼輕易就範的。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蕭家奉得只是太后的旨意不是聖旨,而且也沒有明言爲什麼要搜他們的府第——搜府,那都是一些抄家滅族的大罪纔會有的;如果無緣無故搜王爺百官的府第,哪一個也不會同意的,因爲他們不服啊。

紫萱看着門外蕭家的子侄也只有一句話:“要麼,你們拿聖旨來,本郡主自當遵旨由着你們搜;要麼,你們就說出緣故來我輔國郡主倒底做了什麼大錯之事,要勞你們來前來搜家!太后的旨意不假,可是太后不能理外政,此旨恕本郡主不能領。”

她不可能讓人踏進她的府中半步,因爲馬老夫人就在她的府上絕不能讓京城之中的人知道;不然九黎馬家就要背上欺君之罪。

誰也沒有料到,最先發難的人會是蕭家。原本紫萱等人在等太皇太后的孃家江氏一族動手,或是某位王爺動手;就算是太皇太后的人動手,也絕不會把京城鬧得如此烏煙瘴氣。紫萱真得不清楚,太后這是想做什麼。

再着緊,也不能如此做吧?找不到皇帝的話,那太后這次就避無可避,非要給百官和皇族一個交待不可了:她當真是瘋了。

來護國夫人府的是蕭公爺的侄兒,族中排第十人稱蕭十公子;他聽到紫萱的話微笑拱手:“郡主太后的旨意就是皇上的旨意,再說也無他意,我們只要進去看看,如果沒有什麼的話,絕不會讓郡主損失一草一木的。.

他倒是個笑面虎,雖然命兵士們做出強攻之勢的人是他,但是到現在爲止他臉上的笑意是不曾減少半點;只是他的笑和水慕霞的笑不同,讓人看着打心底泛出不舒服來。

“郡主如果一意孤行,抗旨之罪不輕呢,小臣也是奉命行事真要有個得罪以後實在是不好和郡主再見面敘話。”他說到這裡在馬上對着紫萱行了一禮:“郡主府中,不會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吧?不然只是讓我等看一看有何不可?”

紫萱看着他:“拿聖旨來,否則絕不會允你們進府;我輔國郡主堂堂正正,絕不會受你等之辱。”

蕭十公子嘆了一口氣:“看來,只能得罪了;郡主,你知道不知道,不要說是你這裡朝中丞相的府我們也去過了,一會兒公主府我們也一樣要去的。”他說着話擡起手來,所有的兵士齊齊大喝一聲威勢還真得讓紫萱等人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差點退後幾步。

紫萱這些人和真正上唐的兵將相對,還真是連牙縫也不夠給人家塞得;不管這些駐守在京城的兵士們上戰場會如何,可是他們在京城欺男霸女那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嚇唬手無寸鐵之人更是他們最樂意做得事情。

蕭十公子眯起了眼睛,看着紫萱就如同在看一隻老鼠:“郡主,你可真得想好了?”他很喜歡這種貓兒的感覺,就連吹拂過他臉上的風今天都帶着幾分甜意,讓他都要醉了。

紫萱踏上一步:“沒有聖旨,護國夫人府哪個敢闖進來,形同謀逆!”

蕭十公子笑了:“看來郡主是想不明白了,那好吧。”他的笑意猛然間收得乾乾淨淨:“動手。”他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在這裡耗着。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撲過來,一掌就把蕭十公子打到了馬下:“住手!哪個敢動一動,就如此槍。”話音一落長槍就斷爲兩截落在地上,人立在馬上卻是說不出的瀟灑俊俏。

水慕霞,到了。

他說完看了看紫萱:“還好,來得及。”

紫萱點點頭:“我知道你會來得。”

水慕霞微微一笑,然後掃一眼馬後的兵士們:“我是蕭家的大公子,此地……”

“我是奉太后之命、公爺之命辦差,兄長你就算是蕭家的大公子,也不能阻止我們做事。”蕭十公子在地上爬了起來,以袖子擦了擦了嘴角:“不要再惹公爺生氣,兄長你還是不要插手此事爲好。”

水慕霞看着他:“看來自小到大都沒有打得你心服口服啊。”一記耳光就把蕭十公子再次打倒在地上,可是他人依然落在馬匹上居高臨下看着他:“此地,我一人來搜就成,你們可以去公主府了。”

蕭十公子咬牙擡頭:“你——!”

“怎麼,你不相信我?那我可以帶你去找我父親問個清楚明白,如何。”水慕霞搖着他的扇子,對他的堂兄弟一點友愛的樣子的也沒有。

蕭十公子聞言神色變了幾變,終於起身狠狠甩了甩袖子:水慕霞一起去蕭公爺跟前評理,他就真是缺了心眼兒了。

水慕霞並沒有把馬還給他目送他遠去才跳下馬來和紫萱等人進府;他輕輕嘆氣:“看來,京城是一刻也不能呆了。”

紫萱點頭同意:“不過,你們家的長輩在做什麼他們知道嗎?”

水慕霞苦苦一笑搖搖頭沒有作答:“皇后生了,是個太子;我們不如借這個機會入宮賀喜,然後見機行事把良妃弄出來。”

紫萱深深的看了水慕霞一眼:“你倒底有什麼話不能對我們說得?有天大的事情有我們這麼多人也比你一人抗着強啊。”

水慕霞扭過頭去:“沒有事兒,紫萱你是想多了;現在,要馬上想法子讓馬老夫人離開京城——想萬無一失的話,唯有勞煩王爺一趟纔可以。城門那裡,無人不怕王爺的,如果人多會引來注意不能出城,但是送馬老夫人一人離開不成問題。”

紫萱見他不想說也就沒有再追問,就如晉親王所說到他想說的時候就會說了:“一會兒王爺來再商議吧,我也要和外祖母好好的說一說;姨母不在這裡如果昨天晚上姨母留下來就好了,這一分開要相見不知道要多久呢。”

錢天佑和碧珠想留下來得,可是卻被錢老國公給帶回去了。

水慕霞伸手握住紫萱:“現在情形有些混亂,根本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自現在開始,不論出現什麼事情你都要照顧好自己。答應我,紫萱。”

紫萱感覺他的話有些突兀,看着他一時間沒有開口,想在他的眼中找到答案;可是,水慕霞的眼中除了擔憂之外,什麼也沒有;至少她沒有看出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幸虧是我和烈兒看到,如果是被王爺看到,馬上就是一場大戰啊;這個時候自相殘殺總是不好得,你們說是不是?”墨隨風拉着烈兒的手進來,他們要收拾的東西早悄悄的弄到了護國夫人府,現在京城一亂他們就打算住進來,以便和紫萱有個照應。

卻不想一進來就看到了紫萱和水慕霞四手相握、四目相對墨隨風就忍不住調笑幾句。

水慕霞瞪了一眼墨隨風:“紫萱,你一定要答應我。”

“好。你也知道,我向來怕死的很這麼能折騰無非就是爲了要活下去,活得久一些罷了。”紫萱心底的擔憂更重,可是問水慕霞也問不出來,只得先答應他再說。

墨隨風左右看了看:“錢老國公不在這裡?我剛剛遠遠的看到了他的馬車,以爲他是來了這裡。”

紫萱搖搖頭:“這個時候老國公應該會進宮的找太皇太后做主,怎麼可能會來我這裡?你定是看走了眼。”她向外張望:“王爺怎麼還沒有回來?”

晉親王沒有來,錢天佑倒是來了。錢府自然沒有被搜,有他和他的叔父在哪個敢搜他們府?碧珠擔心紫萱,可是現在街上兵馬來來去去的,錢老國公不許碧珠出來,就讓錢天佑過來瞧瞧有什麼能幫忙的。

錢天佑拉了水慕霞正要說什麼,外面傳泰安公主來了。

紫萱等人不得不迎出去,原來蕭十公子去了她的府上,卻被她和駙馬一聲令下把那些人打了出去;因爲兩家住得不是很遠,所以她過來看看紫萱這裡有沒有事兒。

泰安公主倒沒有坐多久,只是走的時候有意無意往紫萱馬房的方向瞅了幾眼:“是前天還是昨日,本宮看到你府中好像來了幾個客人?向來聽說輔國郡主沒有幾個親戚朋友的——人已經走了?本宮還以爲你會多留人幾日呢。”

紫萱聽得心跳了幾跳:“沒有客人來啊,公主看到的是什麼人?和我府中有來往的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唉。”

泰安笑了笑:“清淨也有清淨的好處。這兩天也不知道京城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兒你就打發人來說一聲;本宮不發威,真被人當成病貓以爲可以隨意踩了。”她說完看一眼水慕霞:“本宮可不是說蕭家。”

她不說這一句還好,說了這一句不讓人多想都不成了。

送走泰安後,墨隨風摸了摸下巴:“搜府的那些人也就算了,泰安公主好端端的來做什麼?好像,她知道了些什麼一樣,該不會蕭十公子帶兵來的那麼強硬,兵士都帶着刀槍,也是有備而來吧?”

551章 功虧一簣

紫萱聞言心底的不安更重:“不管是不是,現在最要緊的把外祖母送出城去:不然,真得被人發現她在城中,豈不是糟糕?王爺,怎麼還不來呢。”

水慕霞拍拍她的肩膀:“事情已經這樣,泰安今天來的確是有些不同,她對蕭家有着莫名的敵意,就算她是來試探什麼的,着急也不能解決問題。嗯,讓天估去王府瞧瞧,我們這裡馬上安排馬太夫人離開就是。”

錢天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想說什麼,可是想到馬太夫人也是他的岳母大人,此事他還真得比其它人更有理由跑tui,只能嘆口氣轉身出去了。

晉親王卻在錢天估離開後不久就到了,路上也沒有遇上錢天估:在京城之中,能把錢天估如何的人還沒有出生,衆人也就不再理會錢天估,直接請了馬太夫人出來把事情一說,馬上安排她出城。

馬太夫人雖然有些不願意,可是也知道此時如果被人知道她已經在京城之中,予九黎、予紫萱都是大禍,只得裝扮了一番帶着扮成小丫頭的文昭,和紫萱、晉親王騎馬離開了護國夫人府。

文昭並不知道紫萱不打算去九黎,因此雖然和姐姐分開有些難過,但是想到不能成爲姐姐的拖累,不久之後就能在九黎相見再也不分開,也就乖乖的隨馬太夫人離開了。雖然自詡爲男子漢大丈夫了,他在抱住紫萱的霎間還是忍不住流下了淚水來。

在他的所有記憶中,姐姐要比母親更爲親近:因爲母親很早就離開使得他受了那麼多的苦,反倒是姐姐一直在護着他、疼愛他。

一路上雖然遇上不少兵,不過沒有什麼人來尋麻煩,遠遠的看到了高大的城門。

紫萱的心卻沒有放下,只要沒有離開京城馬太夫人就有危險,文昭就有危險:越是離城門近,她的擔心越強烈。而她的擔心並不是空xué來風,一隊人馬攔住了晉親王等人,卻是京城的禁軍!

禁軍將軍倒是很客氣,出來向晉親王和紫萱行禮:“末將奉命,今天不允各位王爺、公主、大人們出城:如果有什麼急事,可以交待給末將,末將自當給王爺、郡主辦得妥妥當當。”晉親王看着他挑了挑眉:“你,奉的誰的命?”皇帝不在,誰有兵符可以調得動禁軍?!

禁軍將軍躬身:“末將謄皇上之命行事。”紫萱和晉親王都知道此事絕無可能,定是有人假借皇上之名行事,而能拿到皇帝禁軍兵符之人,在宮中也不過是二三人而已:不過,就算明知禁軍所奉旨意是假的,他們也不能說破。

因爲皇帝不見的消息,到現在宮中還沒有向百官明說,他們此時當然不能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可是,他們要如何才能把馬太夫人送出城呢?來硬得當然不成,不要說和禁軍動手那是謀反的罪名,會引來京城所有禁軍的捕殺:此時,他們也不宜和人動手授人以話柄。

“也沒有其它的事情,只是想去莊子上看看罷了:既然你們奉了皇上之命,那就讓家人去城外的莊子上罷。”晉親王指了指馬太夫人裝扮成的老家人和文昭裝扮成的小姑娘:“他們是本王莊子上的人,那邊有些急事本王不去,也要讓他們過去處置一下。”

禁軍將軍看看馬太夫人二人:“不如,由末將叫幾個人護送兩位去莊子上:如此王爺也能放心些。”

紫萱和晉親王對視一眼,想不到宮中的某人如此的小心在意,不放城中之的權貴之人出城,就算是下人也要如此監視:不過想到城外駐守的兩營大軍,晉親王心中瞭然……

這是有人害怕了。

只是,如此怎麼能讓馬太夫人和文昭平安離開呢?要知道,馬太夫人和文昭二人根本就不識得晉親王的莊子在哪裡,到了莊子上那裡的人也不識得他們二人啊。

拒絕的話顯得心虛不說,且也無法讓馬太夫人離城了:如果馬太夫人離京之後找一偏僻之處下手殺掉跟着的禁軍,又怕到時候事發紫萱他們根本來不及離城。

正左右爲難的時候,一騎自城外進來看到晉親王和紫萱躬身行禮:“小的見過王爺和郡主。”卻是丁陽。

此時的丁陽戴着斗笠看不到臉,自然無法知道他的神色如何:聽他的聲音卻沒有多少起伏,沒有因紫萱這個殺父仇人而有什麼情緒bo動。

“王爺和郡主這是要出城?”丁陽看了一眼紫萱,隨即轉過了頭去:“小的本打算去王府送皇上的聖旨,不想在這裡遇上王爺和郡主,那聖旨就在這裡交付王爺和郡主了。”他自袖中掏出一櫸東西婁給晉親王。

明黃的小匣子落在禁軍將軍的眼中,他當然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這是盛密旨的的盒子。

晉親王點點頭:“你出去做什麼了?差點耽擱了本王的事情。”丁陽淡淡的道:“也是送旨意去了。”晉親王看了看丁陽,對禁軍將軍道:“他們可以走了?”有了密旨在手,禁軍當然不會再攔着他們皇帝這是有事要讓晉親王他們做,擺明是不想讓旁人知道的,禁軍自然不敢多問了。

禁軍退走了,馬太夫人和文昭也離開了京城,在官道上很快就看不到了。

丁陽有些奇怪的道:“你們,不走?”紫萱卻看着他道:“爲什麼?”殺父之仇,就算丁陽能放下以前她對他的那些仇恨,也不可能放得下殺父之仇:還要幫她,那丁陽就真得是換了一個人,內裡絕不可能會是丁陽才能說得通。

丁陽輕輕的掀起斗笠來,向紫萱俯過身子來:“從今之後,我們丁家不再欠你。”說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萱,目光裡帶着的東西很複雜,有恨有愛有悔。

他的話紫萱聽得懂,從今往後他丁陽就要報仇了。

紫萱看着他欠了欠身子:“在馬上行禮不便,但是謝意是相同的,謝謝你。”

丁陽看着她抿了抿嘴chun:“我知道,那個走了的大人很有可能是九黎馬家的人:你想,京城之中還有多少人知道?你居然不走,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好吧,倒也省了不少的事情。”他說完把斗笠戴好,一抖繮繩自紫萱身邊飛馳而過,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他和她之間餘下的,只有恨,刻骨銘心、不得不報的仇恨: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晉親王的眉頭皺得很緊,看着丁陽的背影一個字也沒有說,直到丁陽的身影不見了他也沒有收回目光。

“王爺,你在看什麼?”紫萱甩掉丁陽留下來的沉重,看向晉親王:她和丁家的仇恨,在馬家遭遇那種慘事的時候,就註定無解了。

這個時候,已經奔出很遠的馬太夫人帶着文昭離開了官道,尋隱蔽處換了衣飾後問道:“救我們的那個是太監吧?他是誰,你姐姐在宮中的朋友,還是王爺他們的人?”她沒有認出那是丁陽來。

文昭微微一愣,話到嘴邊改成了:“我也不知道。他戴着斗笠看不到臉,我認不出來。”他想,如果讓外祖母知道那人是丁陽,就是害得馬家那麼慘的丁家之人,外祖母豈會放過那人?

馬太夫人沒有察覺到小外甥的不對勁兒,心中只是擔心紫萱:“唉,你的姐姐不知道能不能平安。”

微風吹過,帶起了馬太夫人頭上的布巾,也帶起晉親王臉旁的散發:他收回目光淡淡的道:“爲什麼,會有很多的人知道馬太夫人進了京城?”

紫萱低下了頭:“我們當中”接連幾件事情都說明,他們之中好像有內奸:可是,她的朋友本就不多,在身邊的幾位當中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哪一個會是壞人。

晉親王帶了帶馬兒:“回去再說吧。”紫萱沉默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王爺,你認爲會是哪一個?”晉親王沒有答,擡頭看着前面道:“來的人應該是泰安,你信不信。”他任由馬兒不急不慢的向前行去,沒有要避開的意思。

紫萱看着前方急馳而來的人:“他們好像是追來得。”話音一落就已經看清楚那兒上端坐的人兒,晉親王猜對了大半兒,只是猜錯了一點一爲首之人不是泰安而是泰安駙馬。

駙馬勒住馬兒先看向了紫萱和晉親王身後,然後臉色微微一變後行禮:“王爺,郡主。”就看他的樣子,不是瞎子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是來追馬太夫人。紫萱欠了欠身子:“駙馬這麼急,我們不耽擱駙馬了,請便。”現在馬太夫人已經出城而去,泰安駙馬的臉色有些難看。

只是一眼就知道他要追的人不見了,可見泰安駙馬至少是知道紫萱他們是幾個人離開護國夫人府的。

紫萱在心裡思索,是泰安公主在自己府外安排了人手,還是說在自己府中有泰安公主的人呢?按着泰安駙馬追來的時間來算,倒是很有可能是在自己府中有泰安的人一找機會送出消息並不容易呢,所以有所耽擱才讓駙馬功虧一簣。

552章 內奸

泰安駙馬聽到紫萱的話,英俊的臉霎間有那麼一點點扭曲,可是他很好的掩飾了過去:“沒有什麼其它的事情,只是公主想這幾天京城如此的亂,進宮幾次求見都見不到皇上,想請王爺和郡主明天晚上到府上共議如何應對。”

他說到這裡對紫萱又施了一禮:“到時候,請朱將軍文昭公子一起來;我和公主的孩兒正和朱將軍差不多的年紀,早就聽說郡主和朱將軍的事情極爲欽佩,想結識朱將軍——郡主不會推脫吧?”他在此時提起文昭來當然是不懷好意的。

紫萱倒沒有想到他連文昭離開也知道,眼睛猛得一縮;如果這裡不是京城的大街上,她真得很想把泰安駙馬殺人滅口:她不清楚泰安公主想做什麼,但是現在很明顯泰安對他們姐弟有着敵意,想害他們。

想到泰安這些日子的殷勤,她微微一笑:“公主相召豈敢不從。”明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姐今天能得手的話,明天你要能找到姐,姐自然會赴你的宴請。

駙馬再次抱拳施禮,策馬靠向一邊請晉親王和紫萱先行過去,他又看了看城門方向咬咬牙帶馬又奔回了駙馬府。

“牛鬼蛇神真得都出來了,”晉親王頭也不回:“不管是平常藏得多深,眼下都急不可待的跳出來;嘿,就連我也沒有想過會有如此的熱鬧可瞧。比如,泰安可是老實的不能再老實的人,沒有想到她的心思更大。”

紫萱看向晉親王:“王爺你是說——?”

“他們當然不會是衝我們而來的,也不是單單衝你來的;這個時候跳出來的人,所爲的只有一件事情。不管他們做什麼,都是爲了那把椅子而已。”晉親王冷笑一聲:“泰安嘛,我想她可能是想拉幾個幫手吧?或者說。想找幾個爲她衝鋒陷陣的人。”

紫萱很意外:“她一個公主。”

“公主又如何?公主就是公主,不會進入祖廟,又不能入婆家的祖墳;哪有鳳臨天下、以後永享國之香火更好得。這就是所謂的人心不足了。不過,我想泰安可能還有一口氣在吧,倒底她母妃是死在了太后的手中。”晉親王看一眼紫萱:“宮裡。嘿。”

紫萱不再說話了,雖然極爲相信晉親王。但是泰安的打算還是讓她太爲震驚;而且,在她看來,皇帝在時很平安的上唐,居然在小小的京城之中就潛伏着如此多處心積慮的人。

那個讓她心中極爲不安的內奸,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所得;而晉親王避而不談此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們就要離開京城了,所有的打算、所有的安排。只要那個內奸一句話,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人能跑得掉。

此時,還有比此事更要緊的嗎?她真得不明白晉親王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可顧忌的,說出來是與不是商量一下啊,總比什麼也不做好吧。

回到護國夫人府,晉親王看着水慕霞道:“我們最晚要在明天上午就離開京城,再也不能等了。”

錢天佑臉色猛得一變:“又出了什麼事情?”紫萱和晉親王只說了禁軍的事情,兩人不約而同的沒有提起丁陽來;雖然,紫萱認爲錢天佑、水慕霞和墨隨風烈兒等人信得過,但是這個時候小心一些總是無錯的。

水慕霞看向紫萱:“那。現在就進宮吧;如果無法把良妃弄出來,我們明天上午也離開。今天,就要想法子把東西弄出城去——此事你們不用管了,我來料理。”

沒有人反對。現在京城可以說大半在太后手中。想要把東西弄出城去,也只有水慕霞是最爲合適的人。

接下來就是進宮的事情,爲得就是把良妃弄出來;法子?商量了半晌也沒有什麼天衣無縫的好法子,唯今之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就扔下良妃自生自滅吧。對於這一點,紫萱很贊同,她還沒有偉大到爲了老鄉而不顧自己的性命。

因爲時間太過緊張,紫萱他們開始分工,各人都有自己要做得事情,誰也不輕鬆;議定之後,大家開始着手準備;就在紫萱換好衣服出來,準備和水慕霞、晉親王進宮之時,看到錢府的管家急急的奔進來,一頭的汗水。

“不好了,不好了,解憂郡主小產,墨大夫救命啊。”管家急得不看腳下,摔倒在地上不顧自己兀自大叫出聲,讓墨隨風趕快去錢府救人。

錢天佑的眼珠子馬上紅了,他衝過去想抓管家的衣領,可是下一刻他馬上丟下管家向外跑去:“墨隨風,你他/媽不快點,我老婆死了我就搶你的老婆!”什麼計劃,什麼要離開京城,現在統統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紫萱也嚇得不輕:“我姨母現在怎麼樣了?!”她想,也許不嚴重吧?怎麼說她的姨母都有一身的功夫,身子比一般男人都要好得多。

“小的來時郡主已經暈過去了,血、血流個不止。”管家手腳並用的去追錢天佑:“老公爺不在府裡,小的、小的飛馬去請墨大夫,可是墨大夫那裡沒有人;小的來護國夫人府只是請小公爺拿個主意的,能遇上墨大夫真是太好了。”

紫萱也顧不得進宮,馬上也追了出去;現在,還有什麼比碧珠重要?她不可能丟下碧珠的,要走,不是她一個人。

水慕霞和晉親王也沒有料到有這等變故,兩人對視一眼跟了上去;過去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而且此事發生的很突然,他們也想去了解一下是不是別有內情:雖然說此時京中應該無人會再惦記着他們,可是也不能不多加一層小心。

不要說碧珠身子很好不說,加上她一身的功夫、錢府之中又無小妾之類的人存在,她怎麼可能無端端的小產?這事兒透着一股子的詭異。

趕到錢府的時候,錢老公爺還沒有回來,而錢天佑、紫萱和墨隨風一起衝進了碧珠的房裡,晉親王和水慕霞只能等在房外;可是那濃重的血腥味兒卻讓晉親王和水慕霞皺起了眉頭來,就算是看不到也知道碧珠失血極多。

紫萱整個人都在抖,因爲碧珠現在整個人都好像泡在血水裡,她的腿軟得幾步路就可以走到碧珠牀前,她卻是連滾帶爬過去的:“姨母?”她的聲音很輕,彷彿是怕嚇到碧珠。

錢天佑的眼珠子通紅通紅的,他一手握着妻子有些發涼的手,一手緊緊的攥着墨隨風的手:“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他感覺不到碧珠的呼吸,感覺不到碧珠的心跳,他感覺碧珠現在已經沒有了生氣般。

墨隨風上前搭上碧珠的脈,過了一會兒臉色大變的他馬上連連拍在碧珠的胸口上,然後兩手用力就把碧珠的身子翻了過來,又接連拍在她的後背上;拍完,紫萱和錢天佑清楚的聽到碧珠的一聲呻吟,看到碧珠的嘴巴張了開來。

一粒藥被墨隨風丟進碧珠嘴巴里,然後才把碧珠又重新翻過來,讓她平平的躺在牀上;此時的墨隨風已經是一頭的汗水,顯然那一連串的拍打很耗他的氣力。

“孩子是保不住了,可是大人能不能保住現在還很難說;”墨隨風合了閤眼睛看看牀邊的兩個穩婆:“一會兒,孩子應該就會、就會……你們幫幫她,她沒有多少氣力。”

錢天佑抱住了墨隨風:“救她,”他順着墨隨風的身體滑倒在地上,就這麼跪着不停的說:“救她,救她。”

早上,他還和碧珠一起吃得早飯,還伏在她的肚子上聽孩子的聲音,還被孩子輕輕的踢打了幾下,樂得他狠狠的親了幾下碧珠;他還和碧珠約好,晚上回來和碧珠一起吃他們兩個都喜歡吃得以鮮桃做出來的點心。

可是,現在不過午時,他的孩子已經沒有了,而活生生的、早上還溫柔的在他臉上親吻過的妻子,卻變成了眼下的模樣:生死不知啊。

不,這不是真得!他剛剛有個家纔多久,從前這裡只是住得地方,哪裡像個家?因爲有了碧珠,錢府纔像個家的樣子,錢府纔多了多少的歡笑。他原以爲,很快就會有個孩子,他們一家人會永遠這麼快樂的生活下去,就算離開京城只要有妻兒、有叔父,哪裡不是家?哪裡不幸福?

墨隨風一掌斬在錢天佑的脖子上讓他暈了過去,伸手抱起他來吩咐兩個穩婆給碧珠換衣服及被褥,纔看向呆坐流淚的紫萱:“我們,出去說話。”他看一眼錢天佑又道:“已經倒下一個,紫萱,你不能再倒下去。”

紫萱木然的看向墨隨風:“你救不了我姨母?”

墨隨風迎着她的目光:“我們出去再說,你現在需要鎮定;不要忘了,碧珠現在最需要就是你們了;我們,還有希望。”

紫萱看一眼牀上現在有了呼吸的碧珠,狠狠抹一把臉:“走。”她現在不能倒下,因爲碧珠真得需要她;在她需要碧珠的時候碧珠都在,那麼此時她也不能倒下。

出來後墨隨風看了一眼身後,吩咐琉璃和璞玉:“你們進去盯好那兩個穩婆,不論什麼時候、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能同時離開。”

璞玉二人臉色齊齊一變,也不說話推門就進了屋。

墨隨風把錢天佑放在椅子上,纔看着紫萱、晉親王和水慕霞輕輕的道:“碧珠,她是中了毒。”

553章 龍舌草

紫萱瞪着墨隨風:“姨母中了毒?”還有比這個更可笑的事情嘛,碧珠的毒功就算是在九黎那也是一等一得,她居然中了毒;不對,她忽然想起一種可能來:“西域的毒?”她的話握起來,該死的太皇太后!

墨隨風輕輕的搖了搖頭:“是九黎之毒。”

這次連水慕霞都忍不住道:“你不是看錯了吧,碧珠怎麼可能中九黎之毒?”

墨隨風抿了抿嘴脣:“我細細的察看過了,雖然毒和九黎常用的有些不同,但是發作起來的樣子就是九黎的毒。就像我用的毒物,看上去和九黎的毒不同,但是發作起來和九黎之毒也有八九分相像的樣子,因爲是同出一源。”

紫萱瞪着墨隨風:“姨母倒底有沒有救?”她不理會那是什麼毒,也不理會這種毒和那種毒有什麼不同、有什麼相同,她只要知道碧珠是不是有救。

墨隨風想了想道:“應該可以,七。”他看了一眼晉親王:“這事兒很有些蹊蹺,不要說以碧珠一身的毒功來說,就說她身懷有孕也不可能亂吃亂摸東西的,怎麼可能會着了旁人的道?”

紫萱急得真想跳起來:“快救人吧,把人救醒再說其它。”拖起墨隨風又衝進了碧珠的臥房,看着墨隨風又是下針,又是放血的忙了一番後,抓起墨隨風開得藥方就衝了出去;她要親自爲碧珠抓藥、煎藥,萬不能再讓碧珠有什麼不妥。

狗血而又要命的事情發生了,藥材當中最爲要緊的一味龍舌草卻到處買不到。龍舌草並不是難得一見的藥草,一般的藥鋪都會有備貨。可是今天紫萱他們連去幾家大藥鋪,都被告知龍舌草已經賣光了。

水慕霞看了一眼紫萱:“看來,應該是有人故意爲之;碧珠的中毒絕不是偶然之事,環環相扣,爲得就是讓我們束手無策。”

紫萱握着方子:“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忽然她眼中一亮:“有個地方一定有龍舌草。”

水慕霞卻並沒有應聲,任由紫萱拉着他上了馬車疾馳,他卻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馬車不多時停在了墨隨風的藥鋪前,紫萱沒有下車就驚呆在車上——藥鋪的門四敞大開着,裡面的藥材早被人搬得一空。

着賊了?在京城之中、青天白日之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搶劫一個藥鋪呢?何況。搶一間藥鋪能得多少銀兩,那些藥材能換得多少錢財?

紫萱身子發軟向後倒去。一下子跌進了車廂裡,幸好有水慕霞扶住了她:“有人、有人一心想要我姨母的命!”

水慕霞看看紫萱想說什麼,最後話到嘴邊改成:“我去其它地方找找看,你先回府等着吧;我想京城之中的藥鋪。絕不會買得龍舌草。”

紫萱看着他:“你去哪裡找藥?”

水慕霞拍拍她的肩膀:“相信我,我有辦法。”他說完人就離開馬車,幾個起落間就不見了人影。

紫萱回到錢府,錢天佑衝過來:“藥呢?快,快,碧珠的血止不住,再不用藥流血也要流死了。”他奪過藥就要去煎。卻被紫萱拉住了:“等一等,藥、藥不全。”

“什麼?”錢天佑幾乎要跳起來:“爲什麼?碧珠等着救命呢。”

紫萱迴避了錢天佑的目光:“龍舌草,跑遍京城的藥鋪都沒有,一錢都沒有。”

錢天佑抱在懷中的藥掉在了地上:“京城之中會沒有龍舌草?”他本就是聰明絕頂的人。糊塗不過是裝出來糊弄人的罷了,此時自然想得明白:“是誰,是誰定要碧珠死。”

晉親王拉起他來:“你如果亂了分寸,碧珠豈不是更沒有救?現在,儘快找到龍舌草最爲要緊。”他看看紫萱:“只怕害碧珠的人要得不只是碧珠的性命,不然的話一刀豈不是更爲痛快?中了毒的碧珠可沒有還手之力的。”

紫萱的眼睛猛得收縮,和晉親王交換了目光後誰都沒有說話。

錢天佑忽然跳起來:“宮裡,宮裡御藥房裡肯定有藥。”他衝出去大叫:“備馬。備馬!”碧珠的性命在一點一滴的流失,他真得不能再等下去;現在就是搶。他也要在皇宮裡把藥搶出來。

紫萱和晉親王只得跟了上去;碧珠留在錢府不會有危險的,因爲這個時候她不會死。如果她當真一命嗚呼,那紫萱這些人豈不是沒有了牽掛?要報仇,也不一定非要眼下報不可啊。要拖着紫萱幾個人,自然就不能讓碧珠那麼容易的死去。

和錢天佑衝進皇宮,就和要出宮的錢老國公撞到一起;錢老國公看到錢天佑的樣子嚇了一跳:“出了什麼事兒?”

聽到碧珠出事,他的孫子沒有了,錢老國公的眼珠子通紅一片:“是誰,是誰要害我們錢家?被我找到,我定要把他千刀萬剮。走,你們快去御藥房,我去見太皇太后討個旨意。”

御藥房的東西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拿得,沒有旨意你拿不走一丁點東西;可是碧珠那裡等着救命,所以錢老國公讓錢天佑等人先去御藥房拿藥,而他去請旨:意思就是錢天佑他們大可以搶了藥走人,他後面趕到收拾爛攤子。

錢家叔侄做事嘛,自然和常人是不同的。

紫萱此時哪裡顧得上那麼多,只要能救下碧珠她當然不會有異議;幾個人就急急的衝向御藥房,在衝進御藥房時,紫萱等人看到一個人急急的閃了出去。看那人的裝扮,應該是丁陽纔對——在宮中,穿着太監服飾又戴着斗笠的人除他沒有第二個。

錢天佑過去一把抓住行禮的太監:“龍舌草,快!”

那太監嚇得臉色都白了:“國公爺,龍舌草有,有,在這裡,全在這裡了。”他把桌上沒有包好的龍舌草向錢天佑推了推:“旨意,國公爺的旨意呢?”

聽到有龍舌草錢天佑馬上放開了太監,看到有現成的包袱馬上就把藥材包起來:“你倒是機靈,回頭重重賞你。”

太監那裡苦笑:“今天真是怪了,剛剛丁公公來就是要龍舌草,要全部的龍舌草,可是小的剛把藥拿出來還沒有包起來,王爺你們就衝了進來;丁公公就好像是貓見了老鼠般,連藥也不要就跑掉了,只是小的也沒有想到王爺你們也要龍舌草。”

晉親王一伸手又把太監的衣領抓到了手裡:“你說,剛剛那人是丁陽,他也是來要龍舌草的?!”他的樣子看上去不單單是要殺人,活活就像要吃人般。

錢天佑和紫萱同樣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看向太監,就好像要把太監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太監被嚇得手腳發軟:“是,是。”他不知道晉親王爲什麼發作,更不知道爲什麼三個人都一副要把他殺掉的模樣;原本他以爲這裡是個清閒且有油水的地方,可是花了大價錢才撈到這個位子的,早知道如此危險打死他他也不會到御藥房來當差的。

錢天佑吼道:“這個雜種!”他向外衝了兩步就停住了,抓起包袱來:“救人要緊,回頭再找那個雜種算帳。”

紫萱真得沒有想到會是丁陽下得手,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讓碧珠中得毒,可是顯然他和此事有牽連;想到他在城門那裡說的話,她的手收緊了:“該死的。”丁陽恨她是當然的,但是冤有頭債有主,丁陽要報仇就應該衝着她來,爲什麼要去害碧珠?

不過錢天佑說得對,現在救碧珠要緊,要找丁陽報仇並不急在一時;現在宮中很亂,就算是晉親王去找丁陽,是不是會引出其它的麻煩事來也不知道,因此紫萱三人沒有再作停留,拿起藥就向外衝去。

那太監伸了伸手、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敢喊出那句“沒有旨意不能取藥”的話來;瘟神走了比什麼都好,一些龍舌草而已,不值多少銀子。如果可以向皇上、太后稟明的話,他就告上這三個一狀,萬一情形不對他就自己掏銀子補上唄。

好在,龍舌草並不是宮中常用的藥材,根據記錄兩三年裡也不見得能用上一回。他,不用擔心自己會因此馬上受責罰。

太監起來拍了拍衣袍,唉聲嘆氣的一陣子,想想還是吃杯壓驚茶吧;剛把茶倒好,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嚇得他手一抖茶盞就掉在了地上。

回頭他才吐出一口氣來:“丁公公,您要嚇死小的了。”

丁陽看了一眼桌面:“龍舌草,都被拿走了?”他的聲音有些陰鬱,讓太監有些膽戰心驚。

“您是奉了旨意小的知道,可是、可是剛剛王爺、郡主和國公爺前來,您又忽然離開小的、小的也不敢不給王爺啊?您要,小的馬上準備,三四個時辰……”感覺到丁陽好像心情極爲不好,他馬上改口:“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小的馬上給您備好龍舌草。”

“不用了。”丁陽一甩袖子就離開了御藥房,不過他的心情並不像太監所猜的那樣壞,反而微笑着喃喃道:“有了龍舌草又如何?真得沒有人死了反而壞事呢,救個半死不活,我看你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554章 不能抱女子

丁陽看着皇宮大門的方向,不過此時他已經看不到紫萱等人;如果能看到的話,他也不會現身的:動起手來,他不是晉親王的對手。

再次冷冷的笑了笑,丁陽回身走了。

御藥房的太監苦惱的在想一個問題:丁陽倒底是皇上的人,還是太后的人,或者是太皇太后的人?當然了,宮裡伺候人的太監們,除了分到各宮的之外,有些人說不定今天被這宮的主子使喚,明天就被另外一個主子吩咐,可是丁陽應該不是那樣的人才對。

紫萱等人回到錢府的時候,碧珠的藥已經煎上了;因爲水慕霞取來了藥,他回了蕭府。

晉親王看着他:“偷來的吧?”

“偷來的。”水慕霞不避諱:“多費口舌做什麼呢,反正只要能把人救了就好。你們入宮,實在是有些危險的。”

晉親王搖搖頭:“宮中現在亂了,哪裡有人會有心思理會我們?就算是知道我們在宮中一進一出,至少這幾天人們是無暇分身的。皇后生了皇子,嘿,你說太后和太皇太后的眼睛還有空閒瞅我們嗎?盯着皇后和皇子呢,現在她們可移不開眼珠子。”

帶回了龍舌草,碧珠的血雖然沒有完全止住,但是也不再流得那麼嚇人,且人的呼吸也平穩下來;只是,人卻一直昏迷不醒,就算是墨隨風也束手無策。

紫萱看着碧珠的樣子,一掌拍在桌子上:“該死的丁陽!”

水慕霞喝了一口茶:“碧珠絕不可能吃丁陽的東西,也不能接丁陽送上來的東西;她的毒,是怎麼中得?”

錢老國公的一張老臉上滿是傷心。顯然他是落淚了,爲了他那個沒有見上一面、已經成形的孫子:“吃的東西?我出去之前,把太皇太后賞賜給我的一碗奶羹給碧珠了,因爲那是碧珠極愛的吃食。”

“太皇太后是昨天聽我這兩天吃不下東西,正好她讓人做奶羹就打發人送了一碗過來;我知道我知道,太皇太后對你們有些那個,不過她向來疼愛天佑、也對我一直照顧有加,怎麼會加害於我?”

“我便把奶羹給了碧珠,還和她說了幾句話纔出門的;”他的老淚流了下來:“不會是、不會是那碗奶羹有問題吧?”

晉親王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如果是太皇太后的話,她豈會落人話柄?就算是用毒。也絕不會下在她賜下來的吃食中。只是,現在太皇太后還有閒情賞賜旁人吃食。倒真得有點奇怪。”

水慕霞摸了摸下巴:“宮中的東西就怕經手的人多,而丁陽又是個太監。”他不必再說下去,大家也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太皇太后賜下的吃食經過了丁陽的手,那無毒變有毒也就有可能了。

早上用得飯是錢家三口人一起。現在錢老國公叔侄都無事,自然不會是早飯有問題;想來想去,有問題的還真得只有那碗奶羹。

錢老國公惱得狠狠抽了自己兩記耳光:“如果不是我給碧珠的,碧珠也不會不疑有他的吃下去;都怪我,都怪我,不但害了自己的孫子,還害了我那乖巧的侄媳婦。如果碧珠有個萬一。我、我也不活了。”

他哭得老淚橫流,自責不已。

紫萱見錢天佑勸不住錢老國公,看到他還要打自己,只得上前勸說:“誰也不想得。哪個能想到是奶羹有問題呢?再說那奶羹是太皇太后賞賜給老國公的,老國公當然不會想到奶羹有毒了——想來,丁陽只是想把我們拖住,想害的人本來是老國公。”

錢老國公一聽更是大哭起來:“爲什麼不是我中毒?爲什麼害了我們丁家的孫子啊,我怎麼有臉去見我的大哥和大嫂。”

紫萱和錢天佑好不容易把哭累的錢老國公勸去睡下,累得坐下後問碧珠的情形:還是昏睡中。

“如今,怎麼辦?”紫萱還是想現實的問題,碧珠現在生病當然要以休養爲先。但是分明是被人所害,如果當真留在京城休養。等着他們及碧珠當然就是死路一條——丁陽一定還有後招。

現在京城很混亂,是他們趁亂走的好時機。同樣也是栽贓嫁禍的好時機;丁陽如果真要爲他們丁家復仇,這樣的好時機他應該不會放過。

留,是留不得。可是,碧珠的身體怎麼辦,不要說一路的逃亡能不能好好休養,這個樣子又如何能出得了城。

晉親王淡淡的吐出一個字:“走。”

“就照原來商量好的,今天要做得事情一件不能少;明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裡。”水慕霞看一眼錢天佑:“眼下,我們在京城每多停留一會兒,就離死亡越近一會兒。早走,纔是唯一的生路。”

錢天佑大急,急得額頭上全是汗水;他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懂,可是他怎麼能放心碧珠:“那,碧珠怎麼辦?你們、你們不會是想丟下她吧?”他的淚水幾乎要涌出來:“要不,要不你們走,我陪碧珠留下來再想法子好了。”

紫萱當然反對:“不行。要走就要一齊走。”

錢天佑苦着臉:“怎麼一齊走,碧珠經不過舟車勞頓啊。”他雙手抱頭:“爲什麼,爲什麼老天就是不放過碧珠呢,她還不夠苦嗎?”他真得想不出兩全的法子來,也不能爲了碧珠而讓所有的人涉險。

晉親王拍了拍錢天佑的肩膀:“法子是人想得,只要想總能想得到。來,你和隨風一起照看碧珠,想想法子;我們,趁着還有時間去宮裡一趟,有什麼事情回來還有半夜的時間可以商量呢。”

他說完給墨隨風使個眼色,讓他把錢天佑扶進了碧珠的房裡;回頭看向水慕霞:“怎麼樣,我們一起再到宮裡瞧瞧吧;能不能行,就看老天是不是要給良妃生機了。”

水慕霞看一眼紫萱,最終把眼睛移開:“你們先去宮中,我回家一趟看看後邊趕過去。”

晉親王點頭答應了,和紫萱一起先送水慕霞離開;到大門處,水慕霞輕輕的道:“我們也許還要加把力,讓這池水更混些,予我們有天大的方便。”

晉親王眯起眼睛:“太過冒險了。”

水慕霞微笑:“此時不同往日。”

晉親王想了想點點頭:“可以試一試,不過等我們自宮中回來再說吧。”

看着水慕霞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紫萱偏頭:“王爺你認爲是錢天佑,還是水兄?”她雖然很不願意這樣問,可是事情逼到了眼前,事關好些人的性命,她不可以感情用事。

“我和慕霞相交很久了,一起爲皇帝做事也很久了;”晉親王嘆了一口氣:“天佑,雖然和他相交的時候不算久,可是他不像一個對自己孩子能下得了手的人。”

紫萱看着晉親王:“那王爺爲什麼要——?”

“以妨萬一吧。現在,我也不知道哪個是,只知道你和我絕對不是那個內奸;”他看着紫萱一笑:“你沒有懷疑我吧?”

紫萱想了想很認真的道:“誰說得,我現在只相信自己了。”說完上馬車:“再不去,只怕宮門要關了。”她真得不曾懷疑過晉親王,可能是因爲晉親王所爲沒有可疑的地方吧。

但是她還是不相信水慕霞會做出對他們不利的事情,錢天佑?也不可能啊。她煩燥的把此事扔到腦後,這個內奸倒底是誰啊:“我們能不能想個法子把這個人找出來?”

晉親王幽幽的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嗎,我想出來的法子找到的內奸可能不是內奸呢?你敢冒這個險?”他說完還對紫萱翻了個白眼。

紫萱先是吃驚然後笑了起來:“王爺,你這個樣子,很、很破壞你的形像。”

晉親王撇嘴:“形像?你都不相信我了,我在你的心裡當然是個小人,哪裡來的形像?”

紫萱笑着搖頭:“我纔不相信王爺這麼小心眼兒呢。”

“男人真要小心眼起來,會嚇死一城的人。”晉親王不以爲然,還不忘送紫萱一個白眼,卻招來紫萱又一陣笑聲。

這個時候緊張容易做錯事情,所以放輕鬆才能讓腦子真正的清醒。今天晚上,不能容許任何的行差踏錯。

宮門還開着,宮裡依然人來人往,看來宮裡的主子們依然沒有安下心來。

到良妃的宮中,看到桌子上那些吃的東西,紫萱瞪大了眼睛:“你還能吃得下去?”說實話,到現在她還不曾用晚飯,可是沒有一點餓的意思;碧珠的生死、他們的生死重重的壓在紫萱的心頭,哪裡還能心思吃飯。

良妃有點不好意思:“我太緊張了、也太害怕,所以吃點東西壯膽。”

紫萱擺手:“行了,我知道;你高興會吃,害怕會吃,傷心了也會想到吃;反正對你一個吃貨來說,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會讓你想起吃來。走吧,快點。”

良妃差點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來:“就這麼走?”

“要不,你以爲呢?”紫萱看着她:“給你插個翅膀飛出去?這裡是上唐沒有神仙的。”

良妃看向晉親王:“我以爲,王爺會把我揹出去。”

晉親王很認真的搖頭:“我不行,我一抱女孩子手軟腿軟,很容易被捉到的。”開玩笑,皇帝不見后皇宮裡戒備森嚴,和從前不一樣了,抱良妃出去?他纔不會冒這樣的險呢,實在不行的話,他都不會把良妃弄出去。

要抱的話,抱紫萱他絕不會有半個字的怨言。

555章 攔路虎

良妃送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晉親王:“你就算是不願意抱着我,不願意因爲我而冒險,也要找個像樣的藉口成不成?手軟腿軟?”她在肚子裡罵了一句很不淑女的話,不過很聰明的沒有罵出口來,因爲她知道自己的小命可握在眼前兩人的手中。

如果惹得晉親王不高興,依着這人冷淡的性子扭頭就走那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會拉着朱紫萱一起走,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宮裡自生自滅。

晉親王看她:“我已經給藉口了。”他的意思是,非常的看得起你;如果不是你良妃,換成其它的人他根本連藉口也不會給。

良妃終於知道晉親王爲什麼長得不錯,一臉酷酷的樣子,卻那麼不得宮人們的心;她,還真得拿晉親王沒有辦法,便明智的對紫萱開口:“就這樣大搖大擺出得去嗎?招來追殺的話,我還不如留在宮裡多活幾天,能多吃幾樣東西呢。”

紫萱也不理會她的抱怨與不滿,轉身就走:“走不走?走就跟上,不走你就留下來吧;不要說我沒有義氣啊,我可是來過了。”

良妃看紫萱真得往外走,知道她是說真得連忙道:“走,走;你們等等,我去拿些東西……”她轉過身去卻沒有邁出腳去,被紫萱一把就給拖住了。

“什麼也不要拿,馬上走。”紫萱拖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給良妃時間的話,一個時辰也不夠的。

良妃快要哭了:“總要拿上金銀財寶啊,還要再拿……”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紫萱打斷:“你是要命,還是要錢要吃得?要錢要吃得你留下我們走。要命現在跟我走,不要再羅裡羅嗦的。”

良妃看看晉親王,再次知道自己求救求錯了地方,只能乖乖的跟着紫萱走了大殿。她,身上穿得就是常服,因爲晚上了頭上就挽了個髻,插着一隻簪子;不細看,還真得認不出她就是良妃。

宮裡的太監宮人被其它宮中借走了不少。剩下都被晉親王綁起來扔到了廂房裡,所以沒有一個宮人太監出現在良妃的眼前。

良妃看到靜悄悄的宮院,想到聽來的那些晉親王的傳聞心下有點發毛,以爲伺候她的人都被晉親王給殺了;現在她是沒有膽子問了,只是想起那幾個朝夕相伴的宮人。她流下了幾滴眼淚。

紫萱很奇怪:“你不捨得?”她原以爲良妃恨不得馬上離開呢,想不到良妃離開會落淚。

良妃看看晉親王回了一句:“總是住了幾年嘛。”她打定主意,離開京城之後想法子弄到兩塊小石頭,她馬上就離晉親王遠遠得;殺人不眨眼啊,她可是招惹不起。

三人向宮外行去,走得不緊也不慢,時不時的說上幾句話,就好像在觀賞宮中的夜景一般;沿途遇到的宮人太監少不得要見禮。自有晉親王和紫萱應對打發,良妃就完全是個擺設般不用開口說一個字。

說來也奇怪,就沒有一個宮人太監多看良妃一眼的,更沒有人生疑什麼的。

良妃跟着紫萱和晉親王踏出皇宮的宮門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就這樣出來了?”也太簡單了吧?如果真這麼容易,她早就自己大搖大擺的走出來了,何必費盡心機的討好人呢?

紫萱翻個白眼:“出來容易,可是想要保住性命就難了;如果不是明天一早城門一開就走人的話。你以爲我們會帶着你在宮中直直的走出來?那真是活膩了。上車吧,大姐。”她回頭看了一眼,輕輕的吐出幾口氣來,一路上她可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晉親王一握她的手:“我說過了,可以的。不要再回頭看了,引得人生出疑心過來盤問,我們就走不成了。”

現在宮中戒備森嚴。但他還是親王;所以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盤問他和紫萱,因爲人人都識得他們兩人:當然是他們堂堂正正的進來,堂堂正正的出去,如果他們有什麼鬼祟的樣子、或是做什麼掩人耳目的事情,反而逃不過宮中那些明着、暗着的眼睛。

晉親王此舉就是利用了宮中人繃到極致的心態。正大光明的趁着夜色把良妃帶出了皇宮;當然了,此計只能瞞得一時,到明天良妃宮中的異常被人發現的時候,他和紫萱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人懷疑。

因爲他們是幾個人進得宮,幾個人離得宮都會有人記錄在案的。不過,他們要得也只是一個晚上和一個早上的時間,到時候有人疑心到他們頭上,他們已經在京城之外了。

良妃上了馬車,才發現自己緊張的手腳冰涼,於是自袖中摸出一塊點心塞進嘴巴里:“嚇死我了。”

晉親王和紫萱看到良妃拿出點心來,對視一眼後都在心裡極爲佩服良妃,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良妃什麼時候把點心塞進袖子裡的。

“現在到明天早上離開京城纔是最危險的時候。”晉親王輕輕吐出一句話,讓良妃差點噎死。

良妃又是伸脖又是拍胸,好不容易把點心吞下去:“你要嚇死人啊?現在離開了,沒有人發現哪裡會有什麼危險的?”

紫萱嘆氣:“因爲,我們當中有內奸。只要他對人一說,自然很快就會有人知道你離開皇宮了。”

“有內奸?!”良妃瞪着紫萱:“你爲什麼現在才說,剛剛在皇宮裡爲什麼不說?”她如果知道有內奸的話,就留在宮裡不出來了:“你們知道有內奸,爲什麼不把他找出來……”她說到這裡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那不就不用擔心了?”

晉親王看着她:“我們沒有時間。如果把時間用來找出內奸的話,只怕我們沒有找到那個人,我們就全部落在旁人的手中等死了。”

良妃的臉垮了下來,拉住紫萱的手扁着嘴道:“可是,我真得很怕死啊。要不,你們送我回去吧。”

紫萱甩開她的手恨恨的咬牙:“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送你回去,不要說現在宮門已經關上了,就算沒有關上送你回去會引來多少人的懷疑——我和晉親王來來回回的進出皇宮是爲了什麼?只要有人過來盤問,我們三個人就死定了。”

良妃聞言呆了一會兒:“不能回去了?”

“不能回去了。”紫萱狠狠的瞪她:“你真要回去,不如讓我殺了你也免得你連累其它人。”

良妃看看紫萱,然後又抽出一塊點心來:“我還是吃東西吧,吃得飽點我可能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晉親王看着良妃:“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是不是你們那裡的女子都這麼的有趣?紫萱那種想做就做,完全不把什麼規矩禮儀放在眼中、完全不去想什麼後果、有什麼忌憚的勇氣,真得很讓我吃驚,也讓我羨慕。”

“你呢?嗯,很有趣。”他看一眼紫萱:“你們的家鄉應該是人傑地靈的。”

良妃白了他一眼:“我這麼有趣的人,卻快要被你們害死了。”話音剛落馬車就被馬伕停了下來,還是拉得馬兒驚嘶、馬車晃來晃去緊急的停下來;她的臉色猛得一變,看着晉親王不好意思的雙手合什:“我,有點烏鴉嘴,對不住了,一切全靠你了,大王爺。”

紫萱也顧不得良妃,探頭出去:“怎麼……公主?”她縮回頭來邊挑起車簾出去邊道:“公主們,不是一個,我看差不多是所有的、已經成年嫁人的公主都在我們馬車前面。”

晉親王也跟着出來:“公主?她們來做什麼?”不管京城現在亂成什麼樣子,除了如泰安那樣別有居心的,和公主們是沒有半點關係的;她們照樣過她們的日子,皇帝換誰做她們還是公主,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紫萱看着到長泰站在那裡聳了聳肩膀:“我怎麼知道,反正不會是好事就對了。”她想到過可能是江家的人、也可能是魏家的人,甚至可能是蕭家的人來攔路、或是找上護國夫人府,卻真得沒有想到公主們會再來找她的麻煩。

說起來,這些公主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找她麻煩了,不知道今天晚上這些公主又吃錯了什麼藥,居然齊齊現身攔下她的馬車。

晉親王站在馬車上,等到紫萱和公主們見過禮後,冷冷的開口:“讓開。”他是親王,他是這些公主們的叔父,所以他完全不用給公主們半點面子。

長泰公主的臉色微微生變:“晉王叔,我們只要看一眼馬車裡面的人,就恭送王叔和輔國郡主離開;明天,侄女還會備下厚禮親到王府向王叔請罪。”

紫萱聽到她一開口就要看馬車裡的人,心就跳了跳——他們離開皇宮不到半個時辰,這些公主怎麼就知道她的馬車裡藏着不能見光的人?

晉親王看着長泰臉色不變:“本王說了,讓開。”

長泰擡頭看着晉親王,她緩緩的後退兩步:“王叔是幫定了輔國郡主?爲什麼,王叔你就算是歡喜她,這樣的事情也能幫她做?!侄女不明白。”

車裡的良妃已經嚇得全無血色,紫萱也聽得心一陣狂跳,開始四處打量看看有沒有伏兵:事情居然就這樣敗露了?

長平公主看到晉親王擡起手來搶上兩步:“王叔,皇姐只是想要請金烏王子一聚罷了,絕沒有惡意的。只是一聚,如何也要看金烏王子的意思,請王叔行個方便。”她還不忘給紫萱遞個眼色,示意紫萱不要和長泰硬碰硬。

556章 看誰厲害

長平很清楚他這個皇叔的爲人,她們這些公主當真惹得他着起惱來,全部抓起來暴打一頓那絕對不是最重的懲戒;萬一長泰鬧得太兇,被她們小皇叔給斷個胳膊腿什麼的,那也不會是太過意外的事兒。

因此她急急的上前把來意說清楚。本來長泰打發人來請她的時候,她就不是要和朱紫萱敵對,只是不想讓自己的姐姐把事情鬧得太大;就如剛剛,一見面長泰開口把事情說清楚不好?長泰偏不,非要說什麼要搜人家的車子——車上的兩人一個是親王一個是郡主,怎麼可能讓人隨便搜自己的馬車。

並不單單是面子問題。長平上前把話說完,對紫萱使過眼色後以爲此事也就很好解決了:金烏是不是要跟她的姐姐長泰回去,全在金烏一句話;金烏如果不肯跟長泰走,長泰也就沒有臉再鬧下去了。

紫萱很奇怪,非常的奇怪:“金烏王子?他早就回大陽蠻族了,此時應該快到他們大陽蠻了,豈會在我們上唐?又怎麼可能會在我的馬車裡,公主是自何處聽聞?”她真得不明白,此事怎麼會牽扯上金烏的。

金烏已經離開上唐了,他們可是親送了很遠灑淚而別,怎麼可能會在京城之中?如果金烏真得沒有離開上唐,偷偷回來的話,就算是不見他們這些朋友,怎麼可能不去看他最疼愛的小妹火舞?

如果說長泰會胡說八道找個理由來爲難紫萱的話,長平是不會如此做得;紫萱不認爲公主們是在找藉口,而看長泰那副氣呼呼的樣子,顯然不像和金烏沒有交情:可是金烏的確和她沒有任何交情啊。

長平公主聞言看着紫萱微笑:“金烏王子的確是離開了,不過後來他還是心折於我上唐的風土人情,所以又重回到京城;不過他和輔國郡主好像有些誤會吧。很傷心的不想見你們,正好遇到長泰公主,便與長泰公主結爲朋友。這些日子金烏王子可是一直住在長泰公主府。”

紫萱瞪大了眼睛:“金烏回來了?”

“你裝什麼?”長泰推開長平指向紫萱的鼻子:“從前金烏王子是對你一往情深,但是現在他歡喜的人是本宮,我們已經談婚論嫁了;卻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讓金烏王子突然離開我的公主府,如果不是有人告訴本宮。本宮還不知道是你所爲。”

“現在,把金烏王子還給本宮,不然就不要怪本宮對你不客氣。”長泰從來沒有如此的憤怒過,她的臉上也從來沒有過如此認真的神色;看來,她是真得對金烏動了真情,纔會拉了衆多的公主來和紫萱爲難。

不把金烏帶回去,她是絕不會放過紫萱的;就算是有晉親王在。她也不會怕。

晉親王開口,聲音平平淡淡的道:“哪個跟你說金烏在我們馬車上?我們,可是自宮裡過來。”

“皇叔你不用問是誰送來的信,反正金烏的確是在你們的馬車上;”長泰看向馬車揚聲:“金烏,金烏,你出來!你我二人花前月下的誓言你不記得了嗎?你不是說已經忘了朱紫萱這個賤婦,現在你、你定要向本宮說個清楚。”

馬車裡悄然無聲,就彷彿沒有人一樣。

良妃不敢作聲啊,更加不敢露面讓長泰諸位公主看到她;雖然能證實金烏不在馬車上,可是她的行蹤也就落到了公主們的眼中。現在的時辰宮門已關。她又沒有皇上或是太后的旨意,豈能在這個時辰出現在宮外?

她恨死了那個報信的,也疑心那個報信的居心不良;想到紫萱和晉親王所說的內奸,她心裡就打哆嗦。眼前的事情如此詭異,難保不是那個內奸設計讓公主們來捉她,順便就把晉親王和紫萱送入天牢。

長泰沒有想到金烏不理會她,大怒道:“本宮也不是低三下四求人之人,你要走要留自然隨你,可是你在本宮的府中多日,要走怎麼也要給本宮一句話吧?只要你說你歡喜的人是朱紫萱,本宮轉身就走絕不爲難你們。你說,只要你說一句。”

堂堂的公主之尊,自然不可能苦求一個男人留下來,就算她心中有千種不捨萬種難離,她也只能把淚流到肚子裡看着那男人離開;她是公主!但,她總是還要一句話,一句能讓她死心的話,否則她無法對自己交待。

晉親王看着長泰:“金烏不在車上。”

紫萱沒有說話,因爲她知道長泰不會相信她,且她開口也只會讓長泰的怒氣更重。

長泰卻不理會晉親王,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認定金烏在馬車裡:“你不出來也給我一句話,說了,本宮就走。你不會連句話就不說給本宮吧?”

馬車裡還是悄然無聲。

晉親王再次開口重申:“金烏不在馬車裡。”

長泰終於發作起來:“他就在馬車裡!皇叔,你貴爲親王歡喜一個女子,綁了也罷、拖去也好,弄回府中好好的對待,百鍊鋼也能成繞指柔,也算你是個男人!可是你呢,歡喜一個女子卻只是看着、等着,如今還要爲她把另外一個男人弄到她身邊,天下間哪有你這樣的男人?”

晉親王皺眉:“不可理喻!本王說過了金烏不在馬車裡,你們給本王讓開。”

長泰看着晉親王:“如果侄女不讓開呢?”

“不讓開的就莫怪本王不顧惜你們。”晉親王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本王向來一言九鼎,所說的話沒有一字虛言;信與不信由你們,走與不走卻在本王。本王再說最後一次,讓開。”

衆公主看看晉親王,都緩緩的退向兩邊,她們很清楚自己這位小皇叔的性子,不想當真被馬撞傷受皮肉之苦。

長泰看到衆姐妹如此心中火氣更大:“你們、你們!”她忽然一把拉住紫萱的胳膊,狠狠的把她拖到自己面前:“皇叔,你想要她就把金烏交出來;不然,你我二人都落個空好了。”

紫萱沒有想到長泰會爲了金烏如此,跺了跺腳:“公主,金烏真得不在我們馬車上;而且,金烏的性子那麼害羞,怎麼可能住到公主你的府上去?他就算是偷偷的回來,也只會住到他小妹的府上去。”

長泰長長的指甲幾乎要陷入紫萱的肉裡:“閉嘴!”她揚手就抓向紫萱的臉:“本宮要看看……”她的話沒有說完,人就被打得飛出去;那長長的、尖硬的指套自然也就沒有抓到紫萱的臉上。

晉親王看着她:“你好大的膽子。”

長平那裡已經大叫:“快,快把金烏王子請出來。”她帶着衆位公主衝上馬車——這個時候讓僕從們上那就是找死,半點事情也做不成,只有她們這些公主們出手纔有可能把金烏搶出來。

晉親王大怒飛撲過去,一個袖子連連甩出就把幾位公主抽飛到地上:“你們當真不把我這個皇叔放在眼中,那就不要怪我下重手。”

長平倒沒有什麼,她早料到不會這麼輕易得手,擡頭看到長泰又和紫萱扭到一起,連忙爬起來過去幫忙:用紫萱把晉親王引得遠一些,她們就能把金烏搶出來。

路上沒有一點閒人,想也知道公主們要在這裡做事,還會容閒雜人在這裡經過?反正晚上也沒有幾個人,不然長平還真得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只是她不做的話,就會被長泰煩死。

嫡親的姐妹,算是她怕了這個姐姐。

長泰此時怒到了極點,被晉親王打得很痛都讓她落了淚,這個仇當然要記到紫萱的身上,所以她再次狠狠的抓向紫萱的臉,完全不顧長平公主的阻止的大叫;而另外幾位公主也是怒火中燒,也撲過來扭打紫萱,因爲晉親王她們不敢打也打不過。

另外幾位公主卻圍在馬車那裡,只要晉親王離開她們就要衝上馬車:晉親王只有一個人,是護車還是救人?

公主們怒火中燒,卻不知道此時紫萱也怒了。

自她離開丁家就麻煩不斷,這些公主們不是一次兩次的難爲她,更不是一次兩次的羞辱她;她真得受夠了,真得是再也忍不下去了——最主要的是她明天就要離開了,所以此時的膽氣也是歷次最壯的。

她和文昭一樣跟着習武,雖然年紀大了沒有練出什麼名堂,可是一把子力氣卻不是這些公主們能相比的;她用盡力氣掙開一隻手,握緊就對着面前的長泰狠狠的一拳搗了下去,正正好好打在長泰的左眼上。

“想打姐?行啊,咱們就打一個看看誰厲害,打哭了不許找爹孃啊,誰哭誰是小狗。”她一拳把長泰打到一邊去了,一腳就的踹倒一位公主,再一拳就把另外一個公主也打得一臉是淚。

長泰哪裡受過這個?她可是天潢貴胄啊,也沒有像其它公主一樣只顧着痛了,馬上就又抓向紫萱:“本宮今天要你的命。”

紫萱又補上一拳砸在她的鼻子上,翻身就騎到她的身上,拳頭就像雨點一樣落下來:“要我的命?我先要了你的命。”

長泰想起身根本起不來,被打得痛叫:“你們還不來救我?!”她一叫就有人撲向紫萱,倒底公主們都是心高氣傲的,哪裡能容紫萱如此打她們的長姐。

紫萱被一位公主打在了臉上,一把抓過那位公主按倒在長泰身上,“啪啪”就是兩掌:“你們是公主就了不起啊,你們是公主就能胡作非爲啊……”一面罵一面打,把那位公主打得哭着求起饒來。

557章 生疑

長泰聽到有妹妹求饒,一掌就打在求饒公主的臉上:“她是個什麼東西,你堂堂公主要向她求饒?”她罵完了妹妹,趁着有兩位公主又衝過來和紫萱糾纏,張開手指就抓向紫萱的胳膊,用盡全力之下一把就抓破了紫萱胳膊上的皮膚,使之滲出了血水來。本文來自長平過來拉開一位公主,開口斥責紫萱:“你怎麼能夠對公主大打出手,而且還如此的壓在公主的身上,這是大不敬之罪你知道不知道?還不住手,有本宮給你求情,有皇叔給你做保,你也不會有太大的責罰。”

她罵完紫萱也不管紫萱是什麼臉色,又罵身邊的公主們:“你們還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堂堂公主當街和人動手,丟臉不丟臉?你們哪裡像上唐的公主,不知道的以爲是一羣潑婦。還不給我住手?”

其它的公主們被罵都沒有說話,因爲長泰和長平同她們不一樣,這兩位可是太后所出;但是長泰卻不同了,她大怒:“對朱紫萱這樣的潑婦,我們不更潑婦豈不是平白吃虧?有皇叔在、加上潑婦她現在的身份,你讓僕從們動手哪個敢動手?再說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不便讓人知曉,我們就平白被她欺了去不成?”

“打!給本公主狠狠的打!”長泰大叫起來,對紫萱是恨之入骨;紫萱越打得她痛,她就越是潑辣越是不肯認輸;而且,現在她更是認定紫萱的馬車裡藏了金烏,否則朱紫萱只要打開車簾讓她們看一眼就可以,爲什麼要和她們不惜動手犯下大不敬之過。

她一面罵着一面自頭上撥下來簪子,趁着長平和兩位公主和紫萱動手動口之際,狠狠對着紫萱正在流血的胳膊刺了下去;她想刺得是紫萱的心口,只是被紫萱壓在身下。刺不到那裡纔不得已先刺近在眼前的胳膊。

紫萱聽到長平的話根本不予理會,想和這些蠻橫慣了的公主們講道理,那纔是對牛彈琴呢;自開始到現在。在公主們身上所受的氣都爆發出來,她就是要不管不顧的好好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們,讓她們知道就算是賤如螻蟻也不是個個都能容她們隨意欺辱。

她狠狠揪住一位公主的衣領。用頭撞得她大叫出聲後,用力推向長平。長平的確是公主裡不錯的一人。可是長平此時明顯在拉偏架,她當然不會如了長平的意。

長平被推過來的公主撞得連退幾步,兩人一起滾倒在地上,擡頭就看到長泰長長的簪子刺入了紫萱的胳膊上!她的臉色馬上變了,如果只是她們這些公主和紫萱動動手腳的話,晉親王不會伸手的,但是紫萱受了傷的話晉親王的怒氣上來。她們就算公主可腦袋也是肉長的,抵不住晉親王的一劍。

她下意識的看向晉親王,看到他靜靜的立在馬車上,看着的方向卻不是紫萱和她們這些公主;順着晉親王的目光看這去,她看到了兩個一身黑衣的人,自頭到腳都包在黑色布料之中的人,就連手中的長劍都是黑色的。

“刺客,來人,快來人,有刺客!”長平嚇得臉色大變。馬上大呼起來;可是在一片混亂之中她的聲音並沒有幾人聽得到;而公主們現在都死死的盯着紫萱,恨不得把她活生生的吞下肚。

紫萱感到了疼痛,她回過頭來看看長泰,又看看自己胳膊上的簪子:“你還真得想要我的命啊?”

長泰刺得時候是一腔的怒火。可是刺下去之後她卻把自己嚇到了,下意識的鬆開那隻屬於她的長簪,看着紫萱的胳膊兩隻眼裡全是驚懼:那簪子刺入肉裡,刺入人活生生的肉裡的感覺,讓她頭皮有些發麻。

她真得不知道把簪子刺入一個人的肉裡,會是這麼可怕的事情,不然她是絕不會這麼做得。長泰不是個膽小的人,不要說是看到人殺雞殺豬,就是看着僕從們把人活活的打殺,她都可以不眨一下眼睛,甚至還可以做到面帶微笑。

紫萱的話她聽到了,可是聲音此時聽起來很遙遠,她的腦中全是那可怖的感覺,全身的力氣幾乎都要被抽空了。

紫萱也不等長泰說話,把自己胳膊上的長簪猛得撥了下來,血立時就噴了長泰一臉,就聽長泰尖叫一聲暈了過去:血她當然見過,可是熱乎乎的血噴到臉上卻是第一次,這種感覺和看到血完全是兩碼子事兒。

長平聽到長泰的驚叫,轉過臉一看尖叫道:“朱紫萱,你敢殺了長泰公主?”她看到的就是紫萱手握着帶着的長簪子,而長泰一臉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自然是認爲紫萱殺了長泰。

紫萱看着長平一笑,也不顧胳膊上的血:“她沒有死,長平公主不信的話看着。”她手起簪落,把長簪狠狠的刺進了長泰公主的胳膊裡。

長泰痛得大叫一聲醒過來,力道之大把紫萱掀翻在地上,捂着自己胳膊上的長簪:“救本宮,救本宮。”她痛得淚水橫流,一時間沒有想起找紫萱的麻煩。

長平撲過去,檢查一遍才知道長泰公主只是胳膊上有傷,其它的地方沒有受傷;她怒視紫萱:“你好大的膽子,這次就是本宮也絕不容你……”

紫萱的胳膊也在痛啊,痛得她根本擡不起,聽到長平的話她大叫起來:“住口!你給我看清楚了,我受傷了流得血是紅的,長泰流得血也是紅的,我和你們有什麼不同?你們痛了旁人就要死——你們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痛?啊?”

她忽然取下自己頭上的簪子,雖然不如長泰的那支長卻也不短了,對着長平的胳膊就刺了下去:“現在,你知道什麼叫做痛了嗎?你們打人殺人時,他們比這個要更痛。”

她罵完拔出了簪子,也不管長平公主的血噴出了自己的身上,馬上又刺向身邊的另外一位公主,一下子刺入她的大腿:“你知道痛了嗎?”

“知道痛了嗎?”紫萱大叫着用簪子刺過去,驚醒過來的公主們臉色齊變,不由自主的就退後了幾步,然後不知誰大叫了一聲就向四處散開逃跑。

她們是金枝玉葉,她們身嬌體貴,她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如紫萱現在這般兇惡的人,嚇得她們膽都破了,只想着趕快逃離這裡,離得紫萱遠遠:朱紫萱在她們眼中已經不是惡女而是惡魔了。

“來人,來人!”公主們大叫着:“救駕救駕!”可是她們的大叫並沒有喚來一個人,她們放在長街兩頭、藏起來的那些僕從們沒有一個人過來,就好像他們沒有聽到主子淒厲的叫聲。

晉親王在這個時終於動了,他飛身撲向一個刺客的時候,劍已經脫手飛出去直奔另外一個刺客的咽喉;他不知道這兩名刺客的來歷,更沒有想到此時還會有人要取他或是紫萱的性命。

相比起那把天下最大的椅子,他和紫萱的命加起來也不足掛齒,怎麼會有人爲了他們兩個人而使出了刺客呢?

兩個黑衣人幾乎是在晉親王動手的同時也動了,他們卻是齊齊向後退去;被長劍追擊的人還是沒有躲開,就算是出手依然被長劍傷到,血在空中綻開如同暗紅色的花朵。

另外一個黑衣人雙掌齊出硬接了晉親王的一拳,他忽然痛呼一聲然後身形退得更快:“堂堂王爺居然使詐。”他也受傷了,因爲晉親王的拳頭一轉,在他手中出現一柄小巧的刀子,輕輕鬆鬆的就刺入了刺客的手掌。

兩個黑衣人根本沒有再想動手,直接展開身形向不同的方向逃走了;他們原本的目的就不是要刺殺晉親王或是紫萱,就是要讓晉親王無法動手,以便讓公主們和紫萱打作一團。

晉親王看着黑衣人的背影並沒有追上去,不要說他不放心把紫萱自己放在那裡,那馬車裡也有不能讓人看到的人;可是他很不解,讓紫萱和公主們打作一團又有什麼用呢?公主就算去宮中哭訴,可是他們天亮就要走了,而宮門是和城門差不多時間打開,等到公主們哭訴完,太后或是太皇太后下旨拿人的時候,他們早就走遠了。

公主們連夜告御狀?撞鐘?現在的太后絕不可能半夜下旨拿人的,因爲京城的大亂幾乎就要一觸即發:滿京城的權貴現在都是一肚子冤氣——只要太后敢下旨拿人,晉親王就有法子讓某些人誤會,到時候京城就會四處火起。

太后在這個時候不敢如此做得,且她現在最爲煩心的就是明天如何向百官們交待蕭家所爲,如何向百官們解釋皇帝的下落;最最讓太后煩惱的當然就是皇帝的下落,現在就算公主們去告狀,太后有沒有那份心思理會都難說。

那,黑衣人是什麼用意呢?

紫萱此時站住了,不再追着公主們跑而是指着她們道:“滾,給我滾得遠遠的,不然今天晚上我一把火燒了你們的公主府!”

長泰和長平捂着胳膊上的傷口,看着紫萱輕輕的問了一句:“馬車上,倒底有什麼?”

558章 大鬧京城

長泰不是笨人,只是身爲公主用腦子的時候並不多罷了;現在看到黑衣人出現,又看到晉親王就是不肯讓人接近馬車,她們自然生出了疑心來。當然,長泰還是認定金烏還在馬車上,只是馬車上除了金烏外定還有別的貓膩。

想到金烏一直不曾開口,她看着紫萱的目光變冷:“你把金烏怎麼樣了?本宮告訴你,如果你敢傷金烏一根頭髮,本宮定把你一刀一刀切成片喂狗!”她認爲金烏可能是被綁了,所以她幾次開口他都沒有回答。

想到這種可能性她的眼中反而明亮起來,而且是越想越認爲是真得;想想金烏這些日子對她的好,不可能在晚上忽然就不告而別,定是中了朱紫萱的什麼奸計,現在是口不能言。

長平看了一眼那馬車:“就算是綁了金烏王子又能如何,他現在是一心向着長泰公主的;本宮真得疑心,馬車裡除了被綁起來的金烏外,定有其它的不能見人之物,是不是?”

紫萱的神色紋絲不變:“馬車上什麼也沒有,只是本郡主從此以後再不受任何人的輕侮;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想要搜我的府、想要搜我的車,除非你們拿聖旨來,否則想也不用想。我,朱紫萱也是人。”

長平的臉色被紫萱說得微微一變,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再瞧瞧臉上除冰冷還是冰冷的晉親王,一時間倒真得拿不準了:“朱紫萱,你,已經死到臨頭。如果能把金烏王子交出來,至少會有個全屍。”

這些公主和紫萱肯定是結下了深仇大恨,自今天開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長平雖然對紫萱的印像不錯,還幫過她一點。但此時她還是把紫萱恨入骨頭。因爲,她是公主,高高在上、一出生就比天下人高出一頭的公主。豈能被人所傷?

紫萱所爲已經觸到長平的底線,不管長泰是對是錯,長泰始終是公主。就是紫萱的君,在君臣大義面前紫萱剛剛所做得一切夷其九族都不能讓她們把滿腹的火氣消掉;按長平的想法。長泰就算過份些紫萱也應該忍氣吞聲一點,就算潑辣也要有分寸纔對。

長平如此說其實就是爲了爭個臉面,她們被紫萱打得如此慘,如果不能把金烏救出來豈不是太過沒有臉面了?她的話音剛落,一陣清風吹過她就被人打了兩記耳光,力道之大不是紫萱能相比的。

她張開嘴巴吐出了牙齒來,吃驚的擡頭看向晉親王:“王、王叔。”要知道。朱紫萱打得可是公主,傷得可是皇家的體面、威嚴,身爲晉親王再怎麼樣此時也不應該維護紫萱了。

晉親王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長泰聞言也顧不得摔在地上的長平:“王叔,她打了我們,你不教訓她還要對我們動手?”她真得不明白,現在是一點兒也不懂晉親王的心思了。

晉親王接着又是兩記耳光打在長泰的臉上:“就是因爲她打得你們。”多一個字也沒有,可是長平稍稍一想就明白過來,氣得雙眼一翻暈死過去——是朱紫萱打得她們這些公主受了傷,如果是她們這些公主打得紫萱如此慘,那晉親王就不會只是給她們耳光了。

長泰也聽懂了。她大叫着撲過去:“王叔你殺了侄女吧,你殺了……”

晉親王一腳長泰就飛到了馬車後面,看着公主們輕輕的道:“滾。”他說完手裡多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刀子來,那意思就是她們再不滾。他就不只是動手而是要動刀子了。

雖然還有不少公主不太相信晉親王真得敢殺了她們,可是卻沒有人敢賭;必竟今天晚上的事情只是長泰叫她們來得,不是她們打算要和紫萱爲難,如今長平和長泰兩人都伏在地上暈迷不醒,她們當然要溜之大吉了。

看到公主們匆匆忙忙的走掉,良妃纔敢探出頭來不太放心的道:“就讓她們這樣離開?”

紫萱兇狠的瞪向她:“不然呢?殺它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那你來吧,是要刀還是要劍隨你,你去殺;我們在這裡等你,殺完了我們就回去。”

良妃嘿嘿一笑:“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擔心她們這一去,我們的麻煩只怕就大了。你,剛剛爲什麼不能忍一忍呢,呃,當然,換成誰也忍不下去得。”她看到紫萱的目光一變馬上改口,不想被紫萱按倒打一遍。

晉親王給紫萱包好了傷口:“墨隨風的傷藥還是不錯的,可是你還是不要亂動,不然一樣會痛。”他沒有理會良妃的話,抱起紫萱跳上馬車:“走了。”

公主們不放走能怎麼樣?殺了她們的話,馬上就會引來大軍,就算把她們扔進馬車一齊帶走,那也會是大案——京城裡的公主們少了那麼多,紫萱她們就算是離開京城,那追兵也會多得讓人頭皮發麻。

所以,這些公主們只能讓她們走。

紫萱坐好後沒有理會自己的胳膊,這個時候她如果連點疼痛也忍不住,直接去宮裡找太后請旨賜死得了,還跑什麼跑。她看着晉親王:“可是,她們的疑心不能不去,不然她們回府後不去宮中,憑公主府的力量也能給我們找不少的麻煩。”

一個公主府不可怕,可是所有的公主府加一起就是可怕的力量。

“沒有泰安。”紫萱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泰安沒有來,看來她的志向不小呢。”她深吸了一口氣:“一不做二不休,趁這個時候就讓我好好的出口氣吧;不是有疑心嗎?”她回頭看一眼良妃:“我們現在駕車就去秦家,四大世家的餘孽及帶頭的,還有……我們一家一家尋去,今天晚上大鬧京城!”

晉親王聽完後想想:“也好,反正也到了這個時候,就大鬧一場吧;正好也能讓你舒舒心,而有些人如果真得就這樣放過他們,還真得讓人很不舒服呢。”

良妃看着紫萱:“這不是個好主意吧?這個時候大鬧豈不是自找麻煩嗎?”

但是無人理會她的話,馬車一路急馳向秦府駛去,不多時就到了秦府門前;晉親王和紫萱也不理會秦府門子們的叫喚,任由馬車直直衝進秦府的大門。

秦家現在正是熱鬧的時候,門外停着不少的馬車,府裡顯然正在宴客。府裡府外的人看到有馬車就這樣衝進秦府,自然嚇得不輕大叫着想攔住馬車,可是卻被馬車上飛出的長鞭打得東倒西歪。

馬車在秦府大廳前才停下來,晉親王坐在車伕的座位上動也不動,紫萱立在馬車上看着廳上奔出來的秦侯爺,對着他笑了笑揚手就是一鞭子過去。

秦侯爺是馬上的將軍,身子一偏就躲了過去,可是跟在他後面的兒子卻沒有他的本事,鞭梢在他的臉上狠狠的抽了過去,帶起了一串的血珠。

“王爺,郡主你們這是做什麼?!”秦侯爺是又驚又怒,不知道紫萱和晉親王爲什麼來尋他們家的麻煩;自四大世家和紫萱對上後,他算是看出紫萱的厲害,便約束妻兒不得再去招惹紫萱。

這些日子以來,秦家和護國夫人府可算是相安無事,他真得不知道何處開罪了紫萱;話問出口,忽然想起宮中的女兒心道一聲壞了:不會是女兒招來的禍事吧?自秦妃在宮中鬧出這麼大的事情後,他現在可是連走路都不敢多邁一步的,卻沒有想到劫難還是躲不過去。

紫萱看着他冷冷的道:“當日欺負我的時候,你們家的夫人、你們的皇妃可是很猖狂的,沒有想到今天會有報應吧?”她話音一落,馬兒長嘶起來,帶着馬車就向秦府後宅衝了過去,鬧得秦家是人仰馬翻、叫苦連天。

鬧完了秦府,也不理會秦侯爺大叫着要去告御狀,紫萱他們駕車就衝出了秦府,這次直接奔向蕭家。

蕭老公爺和蕭公爺卻不在,而水慕霞也沒有在府中,看到晉親王和紫萱來了後,蕭家太夫人、夫人們出來,可是話沒有說一句,就被紫萱的鞭子嚇得躲到了屋裡:如果不是看在水慕霞的份兒上,鞭子就會落到她們的頭上了。

縱馬在蕭家跑了一圈,能打的、能砸的都打都砸了,紫萱只留下一句:“不要以爲婦人好欺負,泥人都有土性兒,再敢來欺負我輔國郡主,下次來就不只是打人了。”

再接下來連魏府和江府也沒有放過,照紫萱的話說她可是被皇后和太皇太后欺負狠了,現在宮門已閉那就拿她們的家人開刀吧;魏府和江府就被晉親王和紫萱闖進又闖出,因爲江府的人居然敢對晉親王和紫萱動刀子,紫萱還在江府點了一把火。

所有被晉親王和紫萱大鬧過的人家都是欲哭無淚,除了等到天亮進宮去告上一狀外也沒有其它法子;他們就是做夢也想不到,那個不被他們放在眼中的朱紫萱,會不管不顧的如此大鬧,讓他們家宅不安、雞犬不寧。

紫萱終於也累壞了,和晉親王一起回了護國夫人府,路過泰安公主府時,她笑道:“倒是便宜了她。”

衆位公主們很快就知道紫萱在她們離開後做了什麼,個個瞪大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就連長平也不相信那馬車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如果真有,紫萱和晉親王怎麼可能趕着馬車到處大鬧?

那幾家被晉親王和紫萱大鬧的府邸,公主們知道是受她們所累:這個朱紫萱的蠻性子上來還真得可怕啊。

可是京城中的人卻不知道,這樣的熱鬧只是開胃小菜,更大的熱鬧正要開始。

559章 又不見了

紫萱他們回到府中時辰已經不早了,水慕霞卻已經等在府中,看到晉親王笑道:“你們倒真是好威風好煞氣,人家大門關上也攔不住王爺的翻牆而入;也好,讓他們也知道不只是他們會着惱。”

“我們也去了蕭府。”晉親王看着他淡淡的道:“好像蕭夫人受驚不輕。”

水慕霞臉色未變:“你們少放了一把火,實在是太客氣了些。如果有我在,肯定連蕭家的商鋪也不能放過,搶上些布匹銀兩的,就是我們不用拿來濟貧也是不錯的。”

晉親王看到墨隨風不在:“碧珠怎麼樣了?”

“還沒有醒過來。”水慕霞嘆了口氣:“你們在京城裡點了一把火,我想是不是讓這把火再燒得旺些?”他對着晉親王擠了擠眼睛:“不然,就這樣走了他們不會很快忘掉我們的,總有人掂記着可不是好事兒,你們說呢?”

紫萱憂心碧珠:“我還是去錢府瞧瞧,這火已經很旺了,相信沒有多少人會理會我們的。”她只是不想再多事。如果不是公主們一再的相逼,她也不會在今天晚上大鬧京城,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晉親王微笑:“火,還是少一根木柴的,還有不少的時間添上不成問題。”他在紫萱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還有,太皇太后和太后那裡,她們可是沒有少‘照顧’你,臨走了你就不想送她們點東西?”

紫萱卻皺着眉頭:“怕就怕是放虎歸山,我們豈不是更沒有好果子吃?追兵千里的話,我們到時候去哪裡哭。”

水慕霞長長一嘆彈了彈他的衣袍,眉目間閃過一絲煩憂:“這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了。能動的都動了,那個江家的老頭兒聽說已經快到京城,明天晚上不到、後天也會到了——跑死了好多匹千里良駒啊。”

晉親王挑起眉毛來:“不會有人眼睜睜看着他進京城吧?他也不會是一個人回來,如果一直無人知道他的行蹤也就罷了,你都知道了相信京城之中知道的人就少不了。嗯,油鍋開了,我們就往裡滴上點水好了。”

紫萱要去錢府卻被水慕霞攔住:“碧珠就在你房裡。”

“你們怎麼把她接了來?天佑肯,老國公肯?”紫萱聽到後大吃一驚:“我姨母的身子受得了嗎?”

水慕霞看着她:“今天晚上移動她。和明天一早移她到馬車上逃命,你認爲有多大的區別?如果她連移個地方都挺不住,又如何能挺得住以後的逃亡之路?至於天佑和老國公嘛,他們沒有反對。”看到紫萱眼中的不相信,他摸了摸鼻子:“他們睡着了嘛。”

紫萱頓足轉身去瞧碧珠。看到有烈兒和璞玉照顧着放下三分心來,到牀邊聽到碧珠平穩的呼吸,她才問墨隨風:“如何?明天能不能……”

墨隨風攤手:“最好當然是留下來休養,不過只要讓她躺在馬車上的話,問題也不大;就要看,我們身後有多少追兵了。”

紫萱聽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璞玉:“皇后那裡你放心吧,她不會有好下場的。”

璞玉點點頭:“能不能報得了仇也全在天意了。我能活着總有能報仇血恨的一天。”

水慕霞和晉親王來把紫萱叫走,三個人在書房裡嘀咕了半天后,紫萱到房裡陪碧珠,而水慕霞和晉親王二人卻不見了蹤影。

次日天還沒有亮,城門剛打開,城門那裡就離開了一隊人馬。很普通的人馬,普通的馬車,普通裝扮的人。普通的馬兒——雖然馬有些多,但是人家是販馬的商賈、又有可以出城的官文,自然無人會阻攔。

城門那裡的官兵還在商賈那裡得到了二兩銀子,開門就有這樣收入讓官兵們很開心,他們認爲今天肯定會吉星高照、財源滾滾而來。

錢老國公回頭看了一眼高大的城門:“唉,臨老臨老還要離開故土。”

錢天佑拉他一把:“進來坐好吧,讓人看到走倒是不用走了。你就要去天牢裡吃牢飯,還不知道能吃幾天呢。碧珠啊,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我們帶得藥夠不夠用的。”他的精神還好,因爲墨隨風的緣故他昨天晚上睡得不錯。

風是涼的。算算日子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入冬了;如果不是逃命的話,錢天佑當然不會選這麼個時候離開京城;而且,他今天早上才知道,他們這一路不是向南而是要向北:大冷的天兒啊,好在大毛的衣服帶得不少。就算如此,想到大雪紛飛的天氣,他還是感覺後背泛冷。

一行人輕輕鬆鬆、平平安安的離開了京城,使得良妃半晌才反應過來:“這麼簡單?”

紫萱真想把她一腳踢出去:“吃你的點心,少說話。”能平安無事不好嗎,如果真在城門這裡被人發現,他們每個人都逃不掉菜市口被殺頭的命運;現在,她只希望馬車能走得快些,離京城越遠越好。

太陽的光亮灑在城牆上時,長泰等公主、還有蕭家等人終於見到了太后或太皇太后,然後等到他們各自哭訴完,太陽已經很高照在農田忙碌之人的身上:這個時候的紫萱等人早已經離開京城有幾裡地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大怒,她們齊齊出宮去尋對方在園中相遇,然後兩個同下了一道旨意:讓人把晉親王、紫萱等人拿進宮中來,她們要問問兩個人眼中可還有王法在。

這樣的旨意下去後,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人卻是各辦各的事情;太后的人自去護國夫人府,而太皇太后的人當然是去了晉親王府。

此時的坤寧宮裡卻是另外一番景像,剛剛生下皇子身子還虛弱的皇后在殿裡走來走去:“你們、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魏侯爺和魏夫人也不敢坐下,他們也沒有心思坐下;而魏侯爺的臉上還有被紫萱抽過的鞭痕,也只是草草的上過藥,不開口已經痛得他感覺整張臉在燃燒了,一開口他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就鑽進了腦子裡。

“昨天晚上晉親王和輔國郡主不知道發什麼瘋衝進府來,當時就把我們嚇壞了;因爲只有他們兩個人,我們不敢不攔着卻又不敢死攔着,娘娘。”魏夫人上前扶了皇后上牀:“你現在的身子要緊,還是上牀聽我們說。”

皇后一把推開自己的母親:“還躺着?再躺着就等人頭落地吧。我倒是想安心的養幾天,可是你們、你們……”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八成就是他們所做,要不然趕着個馬車做什麼?來人,拿着本宮的旨意去晉親王府和護國夫人府捉人。”

魏侯爺再痛也不得不開口:“拿人?女兒啊,他們應該是被公主們逼急了到處撒氣,這人我們真得不……”

“現在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還能顧得了那麼多嗎?”皇后的杏眼瞪起來:“如果不趕快把把人找回來,我們就真得死定了。”她看一眼兒子:“他,也活不了幾天。就用他們昨天晚上闖府爲由捉人——是不是他們也要捉來再說,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魏夫人小心的道:“會不會是那個送人來的?”

皇后的身子一顫:“如果是那人,他爲什麼要在此刻把人弄走?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的。”她似乎是爲了說服自己,才重複了一次不可能;但是她很清楚,那個把皇帝送到魏家的人,就是懸在他們頭的利劍。

這幾天來她沒有一刻不讓人查,但是沒有一點頭緒;而那人送了皇帝來後就再無動作,讓她根本就猜不透其中的用意。

是,魏家現在根本沒有心思理會紫萱闖府之事,他們在說得是皇帝忽然在他們家不見的事情!皇帝一直不曾寫立太子的詔書,而魏家的人總在殺與不殺間猶豫,原本是想這兩天皇帝再不肯寫下詔書,他們就把人殺掉。

沒有皇帝的親筆詔書,皇后想要立她的兒子爲太子很難得;朝中大臣絕大多數不肯支持皇后,這才讓皇帝多活了幾日:真得詔書總比假的要好。

爲了防備那些黑衣人再來,魏家的人把皇帝弄到了地窖裡,並且讓兒子日夜十二個時辰貼身看着皇帝;但是,昨天晚上皇帝還是失蹤了!而魏家公子卻被人打暈在地窖裡,連來人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看到。

皇后現在最爲擔心的不是那些黑衣人,不是送皇帝來的那人——他們是誰現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在哪裡?!

不管是太皇太后、太后,還是皇后,也不管她們是因爲什麼原因打發人去捉紫萱和晉親王,那些人很快都回來了。

只是此時的太后正被朝中的大臣和王爺們相煩:蕭家遍搜全城一事還沒有解決,他們逼着太后給他們一個說法;太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暫時脫身,來見那個去了護國夫人府的太監。

那太監身後只有兩個小太監,小太監手上捧着一個盒子。

“太后,護國夫人府裡空無一人,在大廳的桌子上有這麼一個盒子,上面書着奉太后親啓。”大太監跪下回話,聲音都帶着顫音。他真得沒有想到那會是一座空府,人什麼時候走得都沒有人知道!

他知道,這下子事情可真得大發了。

560章 瘋子

已經坐下的太后,想趁着這個功夫吃口茶歇一歇的:自昨天到現在她快被王爺大臣們逼瘋了——她知道王爺大臣們是想對付蕭家,找個藉口把蕭家治罪,那她這個太后就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了。王爺和大臣們不是問她皇帝爲什麼不上朝,就是定要她下旨降罪於蕭家;這兩件事情都讓她焦頭爛額,心頭的火氣原以爲可以找個出氣的地方,把朱紫萱狠狠的治罪,不只是能出一口氣還能殺雞給猴看,讓那些王爺和大臣都老實些。

可是她聽到太監的話屁股下面就如同着了火般,馬上就站了起來:“你、你再說一遍?”她真心的以爲她聽錯了。

護國夫人府人去府空——怎麼可能!那府裡少說也有幾十口人,老的少的、大的小的,怎麼可能憑空不見了呢?就算是朱紫萱知道自己闖下大禍要逃,也不可能不驚動她這位皇太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啊。

太監只能硬着頭皮把話重新說一遍,並且把小太監手中的東西接過來高高舉起:“這是輔國郡主留下來呈給太后之物。”他不知道那盒子裡是什麼,可是輔國郡主一府的人就這麼不見了,這東西他真得沒有膽子打開。

除非他是不想活了,纔敢打開那個盒子;想也知道那盒子裡不會有好東西,鐵定和輔國郡主不見了有關。在宮中活了這麼久的他知道,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久。

太后看着那盒子上寫得幾個字,嘴角抽了又抽,牽得臉皮都不停的動;她很想很想一掌把東西打到地上去。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沒有那麼做。

皇帝平空不見了,現在輔國郡主也平空不見了,兩件事情是不是有關聯?她自然想到了這一點,才能按下一肚子的火氣。看到長泰等人瞪大的眼睛,聽着她們亂七八糟的嚷着的那些要追查的話,她擺手:“城門那裡已經傳了哀家的旨意,不會放閒雜人等出城的。”

只是,她的旨意傳得有些晚。此時的紫萱他們早已經出城走得很遠很遠。

太后看看盒子,命那個去傳旨的太監:“打開它,看看裡面有什麼?”她是不會親自打開盒子的,因爲她很清楚紫萱是什麼人,而且她身邊還有九黎的人。

太監苦着臉打開了盒子。他知道自己的小命只怕是保不住了;盒子裡的東西如果不能見人的話,他打開看到了太后當然不會相信他不會亂說得;宮中的貴人們只相信一種人不會亂說話——死人。

盒子打開,裡面只有一個疊好的方勝;方勝上寫着一行小字:太后,皇帝的下落你想不想知道?

太監看到後手一抖差點把取出來的方勝掉到地上,馬上捧到太后面前:“太后,是、是皇上的下落。”

太后看到臉色大變:“快,打開,打開。”她依然沒有接過那方勝來。

太監無奈的打開卻不敢看上一眼。只是把方勝展開在太后的面前;太后看到太監打開方勝什麼事情也沒有,馬上一把奪過紙來認真看起來。

整整幾張紙,用蠅頭小楷寫得滿滿當當,從頭開始就數落皇帝和太后的不是;自他們對丁家的放縱、對紫萱的不公說起,一直說到他們母子到現在對紫萱和晉親王的利用和迫害——信中直言,你們母子早就該死了,老天爺爲什麼還沒有降下天罰呢?

太后真得很想把信撕個粉碎,可是就在她憤怒到不想看下去時。信中就會提起皇帝的下落來;可是偏不一下子明說,只是不斷提及皇帝失蹤晚上的事情,一點一點分折皇帝會被什麼人捉去,會去哪裡。

這讓太后不得不按下怒火看下去:她翻到了信後面,可是沒有皇帝的下落!看到一多半的時候,她終於怒道:“來人,着御林軍去魏侯府捉人、迎皇帝!蕭公爺。着蕭公爺親去。”

她說完想把信撕掉,可是一想如果皇帝下落她知道了,那後面那些話朱紫萱豈不是白寫了?朱紫萱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白白再多寫幾張紙的字,明知道她不會看下去了?

太后帶着疑心看了下去。果然——皇帝已經不在魏府,雖然前幾天一直都在得;她怒喝:“把皇后給哀家宣來,快!”可是一雙眼睛卻沒有離開手中的紙,因爲皇帝下落可能就在其中。

去魏府的人她沒有召回來,因爲可能會找到皇帝下落的線索呢?既然皇帝的失蹤可能與皇后有關,她當然不能不防,先把皇后弄到眼前來再說。

最最要緊的當然就是皇帝的下落,她看得極爲仔細,一個字也不敢錯過;自然那紙上每一句咒罵她的話她都看得很清楚明白,氣當然是氣到了極點,可是她能不看嗎,她捨得不看嗎?

太后打發人去找皇后的時候,皇后在她的宮中也正在見她使去護國夫人府的人;她還不知道太后已經知道皇帝前幾天就在魏家,所以她還有力氣、有心情狠狠的發作。

就在這個時候,魏大公子求見;皇后恨得牙癢啊,自己的兄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他滾進來。”她如果不好好的罵上兩句,會把自己氣死的。

魏大公子知道自己現在入不得皇后的眼,所以進來也不多說就把一封信高舉過頭頂:“娘娘,剛剛在二弟的身上發現,是寫給娘娘的信。上面說,皇帝現在就在、就在宮中……”

皇后聽到這裡一把奪過信來自己去瞧,還不忘罵她的兄弟:“給本宮的信你也敢看,當真是吃了……”信上只有一句話,她看完後驚叫:“不好!”也顧不得再責罵她的兄弟,馬上對她的父母道:“你們快去坤寧宮外的假山裡找人。”

她的話音一落,就看到她的女官奔進來:“娘娘,在我們坤寧宮後的假山裡有怪聲發出,使人去看裡面好像是個人;只是一身布衣已經髒得不成樣子,身上的傷也極重,頭髮亂得如同鳥窩,臉上又有不少傷,而且髒的也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樣。”

皇后看着她:“人呢?!”她猜想,那可能就是在魏府消失不見的皇帝:“快,把人給本宮弄進來。”

“他,他神志有些不清,大叫着說他是、是皇上。”女官看着皇后有些猶豫:“來路不明的男子,娘娘,又口吐胡言此時不宜讓他進坤寧宮,不然到時候……”她是一心爲主子着想,現在皇后可是不能行差踏錯了,不然太后和太皇太后鐵定不會讓她的主子再在坤寧宮住下去。

皇后急得跺腳:“快,快把人弄來。”她讓她的父母兄弟去,看到女官還想勸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扶着本宮,本宮要親去看看。”力道大得擰痛了女官的胳膊,根本不象剛剛生養完皇子的人。

女官痛卻又不敢說:“娘娘,那不可能是皇上;皇上不會那麼髒,更不可能穿着布衣還是一身是傷。奴婢們伺候過皇上的,如果是的話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那人臉上全是傷,很嚇人的,娘娘現在鳳體……”

“快走。”皇后哪裡聽得了她羅嗦,馬上拉起她就向外面走去:“快點。都有什麼人見到那個奇怪的人,有幾個人?”現在如果把知道的人都抓到坤寧宮中處死,再把皇帝弄到手中,就算他回到宮裡也不能做什麼。

只要沒有驚動到太后和太皇太后,只要沒有太多的人知道,她、還有魏家就有生機。

魏侯爺夫妻知道此事關係着身家性命,拉着兒子跑得那叫一個快;他們知道,是死是活全在於能不能把此事按下來。

宮人們急急忙忙的取了衣服來給皇后,雖然有宮人勸皇后不要出去——她正在坐月子啊,此時不能着風得;可是無人能改變皇后的心意,只得跟上伺候着。可是皇后卻不欲很多人跟來,只是叫了幾個心腹跟着,其餘人都留在了坤寧宮中。

她急急的趕到坤寧宮後面的假山那裡,看到了在假山那裡坐着的、已經完全沒有皇帝尊嚴的皇帝,以及十幾個太監宮人:他們想要拉皇帝的,卻被皇帝又踢又打又咬的不敢再靠近。

看到那些太監宮人大半都是坤寧宮的,皇后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雖然有幾個太監宮人不是坤寧宮裡的人,但是人數並不多皇后足可以對付得了。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多年的夫妻並沒有讓她對皇帝生出半點的憐憫來;她和魏家的人都知道眼前的人是皇帝,更清楚皇帝根本就沒有瘋。

可惜的是皇帝再用盡心機也白費,這裡是坤寧宮的後面,這裡偏僻的很,他不管是裝瘋還是大叫,都不能很快的吸引太多的人來。

皇后盯着皇帝,用目光告訴他:你,這次是死定了。

皇帝的目光裡閃過了怒火,可是他卻並沒有開口還是在裝瘋賣傻,還是大叫大嚷個不停;現在,沒有任何可以證實他是皇帝的東西,而他的樣子也在魏家被整的面目全非,如果等不來他的母后,他不管說什麼也不會有人相信。

皇后對父親魏侯爺使了個眼色:“把這個瘋子帶回去好好問問。”她還沒有來得及讓人把十幾個太監宮人叫過來,就聽到一聲怒喝:“都給哀家住手,站在原地不要動!”

太后帶着宮人太監們趕到了。她看完信後就急急的趕過來,想不到還是晚了皇后一步;好在,皇帝的人並沒有讓皇后帶走,一切並不算太晚。

看到太后,一直瘋顛顛的皇帝忽然不再瘋了,他全身的傷痛讓他無法站立起來,但是他清清楚楚的對太后道:“母后,朕回來了。這幾日,讓母后擔憂是朕不孝。”

561章 真做假時假亦真

太后剛剛大叫住手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皇帝;反正她是來尋皇帝的,而且正好聽到皇后要把人帶回坤寧宮,所以才急急的開口。直到聽到皇帝開口,宮人太監和皇后等人都跪下,她纔看到半坐半躺在地上的、如同自泥裡爬出來的、散發着臭哄哄味道的皇帝。

“皇帝?”太后再怎麼樣也沒有想到皇帝會變成這個樣子。

就在太后和皇帝相見的時候,太皇太后在宮裡也沒有閒着;她,當然也沒有捉到晉親王。現在的她正看着面前一個大大的盒子發呆,她的目光裡有狂喜也有猶豫,有驚疑也有希望。

屋裡只有一個人伺候在她的身邊,而那個宮人也聽她的吩咐站到了門口處;宮人很可靠,是跟了她十幾年的人;也很知道規矩,現在正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目光沒有斜過來一絲絲。這是她最爲相信的宮人,雖然只是一個宮人而不是女官。

太皇太后終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再次看看手裡一張紙,上面寫着一句誰都能看懂的話:太皇太后想要的東西,煩勞代爲呈上。

她想要的,而晉親王和朱紫萱有的當然就是蠱毒的解藥;現在晉親王不見了,相信朱紫萱肯定也不在她的府中:他們真得會給自己留下解藥?她真得抱着一絲希望的,尤其是越想她越感覺朱紫萱其實不是一個壞人。

不是壞人的人,在走了之後給她留下解藥也不是不可能的啊。她的心裡不斷冒出這個聲音來,最終她還是忍不住想打開看看再說。

當然了,她也怕再中計所以是用細長的杆子挑開了盒子的蓋子,然後她發現裡面又有一個盒子太皇太后瞪了半天眼也只得讓宮人過來把小一點的盒子取出來,此時才發現大大的盒子裡也不是沒有其它東西的,還有一張紙片。上面墨跡淋漓的寫着兩個字:解藥。沒有一個字的廢話,簡單明瞭的告訴太皇太后盒子裡裝得就是解藥。

宮人如同是木雕般立在一旁,沒有往紙片看一眼,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其實,就算她看到了紙片上的字,她也不會有任何的表情。

太皇太后看着盒子很有些爲難,中毒的事情只有她知道,宮中的太監宮人統統不知情;如果讓他們知道,她這個太皇太后的臉面要往哪裡放?怎麼說都還是隱秘些較好,所以現在解藥當然也不能讓人知道了。

她看看宮人揮揮手讓她再去門邊上站着,接下來她只能自己來了;如果再讓宮人幫忙被宮人知道的話,她要不要殺人滅口呢?這個宮人可不是旁得那些,是她絕對信任的一個人,很多事情也都要她來做得。

看着那個小了一圈的盒子,太皇太后吸口氣再次用長長的杆子挑開了盒蓋;這次,裡面還是一個盒子——太皇太后在心裡忍不住罵了一句,要知道她自幼到大都沒有說過粗話的;但是爲了解藥,她當然要繼續下去。

雖然,很有可能那解藥是假的;可是不試一試她怎麼能夠死心?至於真與假她有法子可以試出來,西域的人又不是隻來一個;死了那一個,還有其它懂得用毒的高手在,她不會吃下假的解藥去。

一個盒子又一個盒子打開,終於盒子變得只有人頭大小的時候,她打開的時候裡面不再是盒子。看看地上,已經有七八個盒子了,她的耐心也真得快要用光。

這個盒子也不小了,裡面放着一個只有人手掌大小的木托盤,上面放着一粒圓圓的黑色藥丸,香氣還是不錯的,嗅上去讓人精神一振。

太皇太后不敢直接拿那粒藥,生怕它再是毒物一沾手就能奪去自己的性命,她用手帕掂着拿起了小托盤來,纔看到小托盤下面的的盒子上還寫着一行字;她有些奇怪的看看藥丸,發現在小托盤下面有行小字:“你知道怎麼服用才能解毒嗎?服用的法子在盒子裡寫着呢,你可看仔細嘍。”

她這下子不能不仔細去瞧盒子裡的那行字了,先把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她看向盒子裡面,倒底是有些年紀的人看不太清楚,不得已她用手按着盒子往裡探了探頭:很自然的動作,每個人看不清楚,又遇上一個較深的盒子時都會如此做。

可是太皇太后卻不應該這麼做,因爲她的手按到盒子上的時候,盒子忽然炸開,一片硬硬的竹片彈出來,重重的打在了太皇太后的鼻子上太皇太后完全沒有防備,受驚就尖叫了一聲,自然讓那個宮人嚇了一跳趕過來;宮人是個老成持重的人,她在沒有太皇太后的吩咐之下並沒有開口叫人:除非太皇太后現在昏迷了,否則她不會自作主張。

竹片打得太皇太后的鼻子又酸又痛,淚水馬上流了出來不說,血也自鼻孔裡流了出來;而且那血還不是鮮紅色的,有一點點發綠,流着流着血色就不綠了開始發紫宮女給太皇太后擦鼻血,嚇得手都有些不穩:“有毒,有毒,太皇太后。”血的顏色都這樣了,豈會無毒?不用她說,太皇太后一看那血的顏色就頭腦發暈,知道自己中毒了。

“宣御醫嗎,太皇太后?”宮女扶着太皇太后坐下,小心翼翼的問。

太皇太后想搖頭可是鼻子痛得她只能開口:“不用。”說完恨恨的看向盒子,恨不得現在能捉到朱紫萱和晉親王,把兩個人剝皮抽筋熬成一鍋湯——熬完幹什麼?她沒有想,只是認爲如此能狠狠的出口氣。

竹片打完人就落在了地上,反面向上讓她發現上面貼着一張紙;就算不是反而向上也能看到有張紙,因爲紙張比竹片要大。

太皇太后讓宮女用細杆子把紙打開,上面也只簡單的寫道:你,中毒了。

看到這幾個字太皇太后氣得一陣咳,牽動到鼻子的傷勢又流了不少的眼淚:“該死的朱紫萱、該死的晉親王,哀家定不會放過你們。”她氣乎乎的拍了拍手,咬牙發誓。

宮人看着紙道:“還有一行小字,寫得是——皇帝在坤寧宮後。”

太皇太后看着她,她看着太皇太后,兩個半晌沒有作聲;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宮女都沒有開口說話的餘地。

“走,快,去坤寧宮後面。”太皇太后用手帕捂着鼻子:“快,去江府傳旨,讓江夫人帶着大丫頭快快進宮。”要解毒當然不用能御醫了,這麼丟人的事情她可不想鬧得宮中盡知。

那個朱紫萱臨走還不放過她,不給解藥還要再給她下毒;也不知道這毒厲害不厲害,她很有些擔心自己的性命,雖然現在她沒有感覺到半點不舒服,可是誰知毒會什麼時候發作,發作起來又是什麼樣子呢。

太皇太后很後悔,在得知王府裡空無一人、半個太監宮人都沒有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晉親王的手段;可是她當時給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真得沒有想到晉親王和朱紫萱還會來害她。

不管皇帝的事情是真是假她都要去看看才能心安,因爲她已經和人商量好就在這兩天發動,如果皇帝回來豈不是大事不妙?就算皇帝回宮了,她也要想個法子讓皇帝再消失多年來等個機會她容易嘛。

匆匆趕到坤寧宮後山,卻發現那裡的人還真不少,空氣裡有股一觸即發的緊張味道;太皇太后等到衆人跪下來請安,纔看到人羣中間的皇帝:如果不是太后拉着他哭得一臉是淚,太皇太后還真不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太皇太后看到皇帝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怎麼說都是皇帝啊,那擄人的怎麼可以如此對待皇帝?就算皇帝是落入西域人的手中,也絕不會弄成這副樣子——就算不以上賓之禮待之,也不會傷到皇帝的身體髮膚。

弄走皇帝的人真不講究,而不知禮儀,和那個朱紫萱有得一比。

“這是——?”她雖然看到了皇帝但是卻並沒有馬上相認,看着不應該出現在坤寧宮外的皇后一眼,慢悠悠的開了口。

太后扶着皇帝怒目瞪視着皇后:“就是她把皇帝害成這個樣子,誅其九族都難消哀家的心頭之怒。”

皇后那裡卻不驚不慌:“眼前之人分明不是皇上,本宮實在不知道太后的意思,皇上人不在宮中不打發人去找,反而把這樣一個不知道爲何出現的瘋子當作是皇帝。太皇太后來得正好,您也是看着皇上長大的人,眼前之人怎麼可能是皇上?”

她不會承認的,眼下也只能是一口咬定眼前之人不是皇帝,她纔有可能獲得一線生機;且,她要賭得就是太皇太后的心思。

她和魏家的人雖然跪在地上,卻和太后一直在對峙中;皇帝現在的樣子想要得到宮中人的認可也真得很難,所以纔會鬧到太皇太后趕來,皇帝和太后都不能把皇后和魏家的人捉起來。

皇帝的身份成爲最可疑的一點,除了太后以外無人能一口咬定他就是皇帝;這也是讓衆多趕來侍衛很爲難的一點:倒底皇后多年的夫妻所說得話是真的,還是那個做爲母親的話是真得?

他們真得不能在那張滿是傷痕的臉上看出皇帝的影子來,所以皇帝和太后讓他們捉人,他們還真得不好下手;皇后指着皇帝讓他們拖到天牢裡審問,他們同樣也不敢動手。

好在,太皇太后來了;就算她老人家不來,侍衛大臣也要去請她了。

看着皇帝和太后,太皇太后微微的皺起眉頭:“這是,皇帝?”她走近了幾步仔細端詳半晌看向太后:“你說他是皇帝?”然後招手把皇后叫到身邊:“依哀家來看,他不是皇……”

話沒有說完,她的頭就暈了起來,眼前的一切漸漸的被黑暗吞沒,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和她同時倒下去的還有太后和皇后,以及全身都受傷的皇帝

562章 睡得香甜

太皇太后的話沒有說完,不知怎麼的就和太后、皇后一起暈過去;如果皇帝沒有一起暈的話,侍衛們現在二話不說就要把他投進大牢,並且要大刑伺候:你是怎麼把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害了的?不說個清楚、不交出解藥,你丫就等着死在天牢裡吧。

現在,皇帝人也暈了。宮人、太監和侍衛們受驚之下自然要傳御醫,然後就有點大眼瞪小眼了:誰也不知道要不要移動幾位貴人——讓天下最尊貴的女子躺在地上不像樣子吧?可是現在她們是怎麼回事也弄不明白,萬一移動了御醫到時候說不治是因爲他們胡亂搬動所致,他們到哪裡哭去?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的,現在宮中幾乎等於無主啊,醫們最拿手的可不是醫病救人,而是推脫之術;治不好病救不了人怎麼辦?總要有個理由才能交待,總要找個替死鬼他們才能活下去啊?被御醫們坑過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了,所以現在衆人看着地上躺倒的人都兩眼發直。

宮人們倒是跪在幾位貴人身邊不遠,可是她們除了輕喚外什麼也不敢做。

忽然,一個不小的聲音傳入發呆的衆人耳中,大家驚疑的、緩緩的轉頭,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皇帝;因爲此人身份不明,暈倒之後自然無人理會,此時他的胸口起起伏伏:那個不小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鼾聲。

睡着了?侍衛首領摸了摸下巴走過去細看,這麼一看他發現此人還真得有那麼一絲絲像皇帝:身形很像。再仔細的瞧瞧,他發現此人睡得還真是一個香,嘴角都流出了口水來,那鼾聲是一聲比一聲響,聽得他忍不住都皺起眉頭來。

怎麼可能睡着了,這絕不可能啊。剛剛那種情形讓人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還能睡着?就算是個呆子也不可能睡得着。

侍衛首領推了推皇帝,皇帝連點反應也沒有,依然睡得極爲香甜;他有些無奈的直起身子來,然後他就僵住了。

因爲他聽到先後傳來的三種打鼾的聲音,慢慢的轉身看過去,果然就是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發出來的:她們都睡着了?!

現在可以斷定事情不同尋常了,不可能太皇太后等人同時在園子裡睡過去,而且還是直接睡了過去,睡得死死的怎麼叫、怎麼推都沒有反應。

侍衛首領在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這幾個人八成是中了毒;可是′在空曠的園子裡下毒,現在倒下的就不可能只有四個人啊,爲什麼他們這些人沒有事兒呢?如果說太皇太后他們不是在園子裡中的毒,又怎麼可能同時暈倒在地上呢?

這一點,侍衛首領是怎麼也想不明白了。他唯一能做得事情就是打發人去請宮裡位份最高的幾位娘娘過來主持大局,同時還打發人去請幾位德高望重的王爺及朝中的幾位重臣——這事兒,他一個小小的侍衛頭兒可擔不起。

御醫們終於到了,他們一個又一個的診脈,然後再一輪的診脈,每人都診了三四次後卻愁眉苦臉的不說話,急得幾位娘娘、王爺和大臣都要吐火了,他們才吱吱唔唔的道:“沒有、沒有中毒。”什麼都很正常,除了睡得很死用銀針刺下去也沒有反應外,什麼都很正常根本就不是中了毒。

這個時候,已經時近中午。

紫萱他們正在官路旁的茶鋪打尖。晉親王擡頭看看太陽,對墨隨風道:“現在,應該睡得正香吧?”

墨隨風正在大口大口的喝水:“如果他們在今天不見面的話,當然不會睡着了;如果現在他們聚到了一起,現在應該睡得天昏地暗了。”

不管是太皇太后的東西,還是給太后、皇后的東西,甚至是皇帝本身就有無色無味的;各自單獨呆着一天過去也就無事了,如果他們湊到一齊藥纔會發作,結果嘛就是他們會好好的大睡一覺。

用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話來說,一來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們趕路,免得皇帝或是哪一個下旨讓人追他們——走就走了,反正和皇帝等人也不睦,很不好意思讓他們送得太遠;二來也是給如魏家、泰安公主這樣的人充足的時間,不然他們真得和皇帝沒有辦法拼上一拼啊。

紫萱仲個懶腰:“只有那麼兩家人,真得不夠塞牙縫的吧?”魏家和泰安加一起,也抵不住皇帝的一隻手吧?她擔心皇帝的麻煩不夠,會有時間打發人來“送”自己這些人。

“十里、百里或是千里的長相送很煩人啊,兄臺們。”錢天佑對茶鋪的包子很不滿意,搶了良妃不少的點心來填飽了肚子,又親自餵了昏迷的碧珠吃藥——好在碧珠有點意識了,知道吞嚥;他回來就聽到紫萱的話忍不住看看京城方向,擔心的提醒晉親王和水慕霞。

水慕霞淡淡的道:“幾個月裡都沒有人會想起我們來,更不會有人來送我們的;你啊,不要以爲自己那麼重要。”話雖如此可是他的人目光也看向了京城,似乎有着滿腹的心事。

稍稍休息了一會兒,紫萱等人就重新上路了。他們在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拐下了官道,換了另外的馬車和馬;原本他們乘坐的馬車、馬給了僱來的當地潑皮,讓他們趕着一路向南而行,指名到地方後給他們百兩銀子重重酬謝。

潑皮們很高興的打馬就走了,不過他們可不會到指定的地方去,這些馬兒賣出去可不是隻有區區一百兩銀子;帳,他們可算得門清,短時間內他們不會讓紫萱等人再看到他們的。

離開官道後折了一個方向,即不是向北也不是向南,反而一路向東行去。

紫萱等人走得很痛快,能把皇帝等人擺上一道,有天大的麻煩留給他們,有什麼仇也報得乾淨了;如果說有什麼遺憾的話,只有丁陽那人——本想殺掉他的,可是晉親王、水慕霞和墨隨風三人在宮中沒有找到時間太緊也只能給丁陽留下一封信,希望他可以收到並打開看看;如果他不看,紫萱真得會很失望很失望的。

紫萱等人想起丁陽來時,丁陽也知道了紫萱等人已經不在京城的事情。

丁陽坐在桌子旁,面前桌子上擺放着一封書信,上面寫明由他親啓;他並沒有打開,也沒有碰那封信,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信一動也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起身取出了一方半新的繡帕,用它把信包了起來;然後他看着外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喚了小太監進來:“備水,我要淨身。”

“公公,太皇太后和太后……”小太監不明白這個時候丁陽不趕過去伺候,爲什麼還要淨身。

丁陽喝道:“備水。”小太監被嚇了一跳不敢再多嘴,轉身出去了。

沖洗過後丁陽換過衣服,臨出門時看了一眼桌上包好的書信,伸手拿起它來放進袖袋,這才步向屋外:今天,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他沒有去太皇太后的宮中,也沒有去看太后,更不曾去瞧皇帝一眼,而是轉到了園子裡一處涼亭那裡,等在那裡的人正是泰安駙馬。

“怎麼回事兒,又怎麼樣了?”泰安駙馬不再是一臉的溫和,此時的他全身上下都散發着霸氣。

丁陽看了駙馬一眼:“你不是和公主去請過安了?”

“要見得到才成。”駙馬的臉上閃過殺氣:“那幾個老王爺硬是不讓我們進去;快說吧,她們是真得中毒了嗎?御醫們又怎麼說?”

丁陽淡淡的道:“是不是中毒不好說,但他們的確是暈睡不醒,據御醫們說,就算他們用盡渾身解數,也要今天晚上人才會醒過來。”

泰安駙馬一聽眉頭皺了起來:“今天晚上?醒得太早了些。”他忽然一笑:“御醫們是不是,如果死傷三兩個御醫,相信他們幾個要醒也到明天了吧?你知道怎麼做。”

“還有,東西到手沒有?”泰安駙馬確認御醫們不會活過一個時辰丁陽把一個盒子遞給他:“御林軍的腰牌,不過只有一百塊。這是虎鉢。”

泰安駙馬接過盒子點點頭:“你做得很好,相信丁老將軍在天之靈定會很欣慰。我們,也一定會爲丁老將軍復仇的。”

丁陽沒有再說話,看着泰安駙馬的身影消失後,他才轉身向太后的宮中走去。

太后躺在牀上睡得鼾聲陣陣,蕭老爺父子守在她的牀邊上,臉上卻沒有表情;直到丁陽見禮,蕭公爺才轉過身來看向他::“泰安駙馬走了?也好,就讓他們打個頭陣吧。你父親雖然死了,可是死前的話你都記得吧?不能讓你的父親死不瞑目,你雖然身殘可是你們丁家還有血脈在的。”

“屬下都記得。”丁陽彎下了腰。

蕭公爺點點頭,看向蕭老公爺:“差不多了。可以讓泰安打個頭陣,卻不能讓他們佔了先機。”

牀上太后的手指動了動,可是屋裡的人卻沒有人發現,因爲他們的心神都不在她的身上;可是,太后也只能動一動手指,其間連鼾聲都沒有中止,之後她就如同所的熟睡的人一樣了。

丁陽離開皇宮後不久,皇帝的身份被確認了。

幾位老王爺和重臣的話當然可信,只不過現在的皇帝不但全身是傷,而且睡得人事不省根本不能發號施令;而此時,宮門那裡進來了一隊御林軍。

563章 平叛

御林軍進宮的事情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來,因爲沒有兵符御林軍不可能進出內宮的;而且御林軍是皇帝的親軍,進出皇宮也算不得什麼稀奇的事情。找到皇帝雖然是好事兒,可是皇帝全身是傷,尤其是臉上的傷痕縱橫交錯,就算醫治好也不能讓人看了:這讓幾位老王爺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堂堂的上唐國皇帝總不能是個滿臉是傷的醜八怪吧?

因此宮裡的氣氛很有些詭異。

皇帝醒了。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明黃的帳頂,一時間有些迷迷糊糊的: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可怕到極點的夢;夢中的事情都是那麼的清晰,夢中的感受都是那麼的真實,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猛然坐起來,感到了身上的疼痛使他完全的清醒;他馬上挑起帳子來看出去,見到宮人太監跪倒在地上口稱“皇上”,他才大大的籲出一口氣來:是的,他是皇帝。

現在他更加的喜歡皇帝那把龍椅,在魏家經歷了可怕的事情後、在回宮面對那些醜惡後,他更加的知道權力帶來的滋味兒有多麼的美妙:他,要讓皇后、要讓魏家的人知道什麼叫做悔!

他要狠狠的把那些敢踐踏他皇帝尊嚴的人踩在腳下,要聽着他們哭、要聽着他們喊救命,要看着他們跪在他的腳下,求他的原諒求他饒其一命。當然,他不會饒任何一人,但是他不在意好好的享受他們的痛苦。

皇帝勉強起身下牀:“朕不在宮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你們給朕說一說。”他不太急着去對付皇后和魏家,因爲那對他來說只要兩根手指就可以捏死的小蟲子;反而是宮中、朝中的事情,他要先問個清楚才決定要如何做。

宮人太監把幾天裡發生的事情向皇帝說了一遍。

當皇帝聽說紫萱等人已經不在京城時,他眼中的殺機一閃而沒:他知道送他去魏府的人是晉親王等人。也知道救他出來送他回宮的還是他們。他並不感激晉親王放了他一馬,而是更加的惱恨晉親王和紫萱等人——這幾個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他們找出來一刀一刀的零剮了他們。

皇帝對於蕭家的所爲很不滿。不過想到蕭家也是爲了找他,所以並沒有對蕭家當真着惱;只是對於蕭家翻遍全城,居然沒有在魏家找到他一事很生氣:要知道。他在地窖裡都聽到了蕭家人說話,可是偏就什麼也沒有發現轉身走人了。

他可是不能開口的。因爲魏家人的刀子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可是他真得沒有想到蕭家的人會如此無能,只差一點點就能找到他救出他來。

皇帝對於宮中朝中的事情自然有些惱火,不過內心深處也有點小開心:瞧,沒有朕你們就什麼也辦不了,把個京城弄得亂七八糟。

現在嘛當然就是更衣,然後理事下旨,要好好的把宮中、朝中的事情理一理;當然。首先要讓人去把晉親王和紫萱等人捉回來。

他擡起手來任由宮人扶起他,就看到宮門那裡闖進來一個小太監,是連滾帶爬的衝到他面前來;不等他生氣的喝斥太監,那小太監就帶着哭腔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泰安駙馬帶着人把我們這裡、這裡圍了起來!”

“你說什麼?!”皇帝一隻手就把小太監拎了起來,完全不記得身上的傷痛:“你是說泰安駙馬帶人把朕的寢宮圍了起來?!”

小太監哭道:“老王爺們阻止,被泰安駙馬命人打傷了一位老王爺,餘下的老王爺都被泰安駙馬給綁了起來。”

皇帝看着小太監:“老王爺們爲什麼在宮中?算了。你們都給朕滾出去!”他想不到自己睡了一覺,雖然睡得極爲舒服醒來後面對的事情如同夢境,有點一夢千年的味道了——世事居然變化的這麼快,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宮人和太監們看着皇帝一時間都沒有動。現在有人逼宮皇帝不想法子,發脾氣趕他們出去有什麼用?讓他們出去送死不成?

“滾!”皇帝大大的發作起來,太監宮人們只能都退出去;看着空曠的大殿,他真得有了一種孤家寡人的感覺。

他握了握拳頭恨恨的道:“好,晉皇叔、慕霞表弟,你們真對得起朕!”原本,他就是讓晉親王和水慕霞查有人謀逆之事,可是到頭來他們給他查到什麼了?如今人家都逼到了他門前,可是晉親王和水慕霞卻不曾提醒他半句話。

皇帝獰笑幾聲:“幸虧,朕還有人。”他自御牀的龍頭裡把珠子掏出來打開,在珠子裡面拿出一支手掌大小的紙筒來,然後他狠狠的一折向外扔去,空中就現出七彩煙花。

煙花在空中凝聚成一條龍形。

泰安駙馬看到後馬上道:“不好,不要管這些侍衛太監了,快隨我殺進去。”他一馬當前就向殿內衝去,只要把皇帝弄到手中,不管那煙花能召什麼人來他也不用怕得。

皇帝看着衝進來持劍的泰安駙馬:“朕可待你不薄。”

“不薄?”泰安駙馬笑了起來:“同爲駙馬,看看那些駙馬再瞧瞧我。皇上,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思,你還是……”話沒有說完,兩道黑影撲向他,兩柄劍同時刺穿了他的身體。

黑影刺中人就後退,並沒有立在皇帝的身後,反而消失在殿中的黑暗之處。

泰安駙馬捂着胸口:“你、你……”他慘笑倒地:“公主會爲我復仇的。”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沒有說一個字,所有敢謀逆的人都該死;不止是泰安駙馬要死,他還要誅了泰安駙馬全族。

外面忽然傳來打鬥之聲,不等皇帝喚人就有太監奔進來:“皇上,是蕭公爺帶着人來平叛了。”他的臉上有着極大的喜色,因爲能死裡逃生終是好事;皇帝就算是有人相護,可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可沒有人相救,現在蕭公爺帶人來救駕,最高興的莫過於他們這些小人物。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劍尖就自他的胸口露出來,乾乾淨淨的劍尖映着燭光照出了太監的臉來:他在死前,看到的就是劍解放的裡自己一臉驚愕的神色。

皇帝的臉色一變:“護駕。”

蕭公爺卻不是泰安駙馬,長劍一振就把黑影的劍擋了回去;而他身後的人已經纏住另外一個黑影。看着皇帝,蕭公爺兩劍逼退黑影后,就由他帶來的人把黑影攔下,使他能輕鬆的走入大殿。

“皇上。”蕭公爺臉上帶着幾絲微笑:“睡得可香甜?只是一夢千年,臣特來相送。”

皇帝沒有想到自己只喚來兩個黑影,更想不到的是,兩個黑影都被蕭公爺的人攔住了;他站起來盯着蕭公爺:“舅舅,爲什麼?朕和太后待蕭家……”

“對,皇上和太后待蕭家不薄,可是不論是皇上還是太后,已經不能讓蕭家再上一層樓,蕭家已經尊榮至極,不是嗎?皇上是打定主意要讓世家消失,蕭家還能有多久?”蕭公爺微笑不變:“其實,臣也以爲先帝和皇上的做法很對,予國予民予皇上都是好事兒;可是,做爲蕭家的家主,臣卻很爲難啊。”

“皇上不會放過我們蕭家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皇上不會認爲蕭家的人會坐等太后百年,坐等皇上對蕭家用刀吧?”蕭公爺揮了揮手中的長劍:“再說,那把龍椅也應該換個人坐了。”

皇帝萬沒有想到蕭家早有反意:“你以爲殺了朕就成?叛臣人人得而誅之,你蕭家註定坐不上那把龍椅。”

蕭公爺笑了,回頭看一眼已經死去泰安駙馬:“皇上你說錯了,你怎麼會死在臣的劍下呢,你是亡在泰安駙馬的刀下,而臣是來救駕平叛的。”

皇帝的臉色大變,明白今天所爲蕭家是計劃良久,他想逃出生天當真是千難萬難;萬沒有想到他逃過了魏家那幫小人的手,卻還是沒有逃過被誅殺的命運。

“其實是魏家的人太過膽小,如果他們早動手,臣也就早爲皇上報仇血恨了。”蕭公爺提着劍緩緩上前:“皇上,您是要自己上路,還是要臣送你一程?”他不是魏家的人,他是不會等下去的。

皇帝看着蕭公爺閉上了眼睛,現在說什麼也無用了;那些他養在暗中的黑影根本沒有用處,除此之外他再無倚仗:“太后,知道嗎?”

蕭公爺道:“不知道。皇上現在可以安心上路了?”他的長劍就要往前送時,殿門那裡忽然亂了起來;他心中一凜可是手下卻越發快了,長劍狠狠的對着皇帝心口刺下去。

在長劍刺入皇帝衣衫已經見血,再送上一分就會要了皇帝的性命時,他忽然停下手來轉身看向殿門口:“江大元帥。”

江大元帥握着長槍看着蕭公爺:“蕭公爺。”他指了指皇帝:“可是老夫打擾了蕭公爺?”

蕭公爺抽劍,並自袖中拿出金創藥來扔給皇帝:“江大元帥看到了,正是泰安駙馬謀逆傷到了皇上,我及時趕到才能在他臨死擲出的長劍下救出皇上。”他開口就是黑白顛倒,可是說得卻理直氣壯,就彷彿真有那麼一回事兒。

江大元帥擊掌:“蕭公爺真讓老夫開了眼界;王爺,你也沒有看到過如此無恥之人吧?”

564章 住手

蕭公爺看着那個肥胖的、猶如一個肉球的身體也不覺吃了一驚:“原來是王爺你?我還以爲是……”他也沒有料到江家的背後的主子會是這個肥胖的老王爺。

肥胖的老王爺瞪向蕭公爺:“你居然想弒君,好大的膽子。”他說一句話就要喘上幾口氣,這些日子他起碼又長了幾斤肉,走路過來實在是很要他的命:“什麼叫原來是本王,你以爲你們做得好事不會有人知道嗎?”

“皇上,你沒有事兒吧?”肥胖到說話都喘氣的王爺,忽然化成一道虛影自蕭公爺的身邊掠過,把皇帝向後拉了幾尺扶他坐倒在椅子上,手指在他的胸前點了幾下,奪過那瓶傷藥扔掉:“不明來路的藥還是不用爲好。”

他說着話取出藥來灑在皇上的傷口上:“這藥雖然只是軍中普通的傷藥,不過可以確定只會治病不會要人命的;最主要的是,用不了幾個錢就能買到,很不錯的。”堂堂的王爺,居然用這種軍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藥。

皇帝看着老王爺也有些驚疑不定,現在他已經分不清誰是真正的忠臣:“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老王爺氣喘吁吁的拉過小几來坐下:“太后放出她的白雀,老臣怎麼能不來看看?正好進宮遇上江大元帥就一塊趕過來了,還好還好,能救下皇上您,要不讓老臣怎麼去見父皇啊。”他說到這裡左右看了看:“皇上你剛剛睡醒,應該會肚子餓纔對,就沒有人給您備些吃得?”

皇帝看出來了,老王爺最後幾句話分明就是他餓了;不過他沒有忘掉眼下的危險,哪裡有心思吃喝:“江家,能信得過?”這句話他說得很小聲。

老王爺眼皮也沒有擡:“信得過,他們想殺了皇上謀反,此事十二分的信得過。”

皇帝真是拿老王爺一點法子也沒有,都這種時候了,被人家的人圍在這裡,除了他和老王爺外再無幫手,可是老王爺卻還是沒有個正形:“老祖宗啊,您就不要說笑了。”

“說笑與不說笑有什麼區別?”老王爺很不贊同皇帝的話:“現在我們就是板起臉來又如何,他們會因爲我們不說笑而放過我們君臣二人?”他說完看向吃驚的蕭公爺:“你差一點就成功了,如果你不停下來我還真得救不下皇帝。”

他說完又看向江大元帥:“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反正替死鬼有兩個呢,到時候你要怎麼說都可以了。”

江大元帥打了個哈哈:“王爺您真會說笑。”

蕭公爺卻把劍橫了過來,看着江大元帥冷笑:“我如果不住手豈不是正如了太皇太后和江大元帥的意?到時候他們把我拿了、還是捉了,或是任我走脫,反正殺掉皇帝的人是我,他們師出有名,天下豈不就成他們的掌中物。”

江大元帥淡淡的道:“蕭公爺果然聰明,在千鈞一髮之際還能想到許多非常人能比;只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來救駕的。”他說着話對着皇上彎下腰來:“臣來護駕,甲冑在身不能全禮,望皇上恕罪。”

皇帝看着他沒有言語,如果相信他真是來護駕他才真得是腦袋被人打壞了;他現在才知道有這麼多的人恨不得自己死。不過,他卻不知道還是有人很擔心他被人殺掉得,而且還是他一心想殺的人。

“皇帝不會很快被人幹掉吧?”紫萱有些憂心:“如果那樣,對我們而言並不是好事呢;最好呢他們打上幾天幾夜,然後打得兩敗俱傷,我們就有大把的時間趕路了。”

晉親王淡淡的道:“不要小瞧了上唐,總會有忠心的人;皇帝如果真那麼容易被人幹掉,那隻能說他早該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的。”他看向一旁的水慕霞:“你怎麼一副掉了錢袋的樣子,什麼事情能讓你這麼心神不寧?”

水慕霞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可是他忍不住再次回頭。

“慕霞,你就真得打算這麼走了?都不和祖父道個別?”蕭老公爺的聲音卻自前面傳來,聽得水慕霞臉色大變猛得轉過頭來。

蕭老公爺自路邊走了出來:“爲了追上你們,還真是累得老夫不輕;不過,值得了。”他看向晉親王和紫萱:“王爺、郡主,不告而別,不太好吧?”

水慕霞一帶馬就攔在了晉親王和紫萱的前面:“你們要做什麼由你們,我要做什麼你不能由着我?我與蕭家再無瓜葛,蕭老公爺請回吧。”

蕭老公爺眯起眼睛來:“慕霞,你不會認爲祖父真得能由着輔國郡主帶走我最有本事的孫子吧?以後,這天下就是我們蕭家的,就是你的慕霞,跟祖父回去,你有什麼要求祖父全都答應你。”

紫萱吃驚至極:“你們蕭家,也反了?”

晉親王倒是一點也不吃驚:“他們反了有什麼奇怪的,蕭家可是天下第一大世家,如果不反就要等着皇上把他們蕭家幾百年的基業毀掉。”

蕭老公爺看向晉親王:“王爺向來是個明白的。”

晉親王回望着蕭老公爺:“那蕭老公爺又何必來追我們?我們志在何處,蕭老公爺想必也是明白的。”

蕭老公爺嘆了一口氣:“說起來王爺可能不相信,老夫一生的志向就是能種種花喝喝茶,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之樂;可是,身不由己。王爺,生在此世此時,有幾人能心隨所願?王爺和郡主都是身有所繫,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事情。”

水慕霞冷聲道:“蕭老公爺不要強人所難,不管是王爺的聲望還是郡主背後的九黎,都絕不會爲你所用。蕭家要成霸業,我無力能阻攔,那就像個開國之君般殺得四方臣服,借力總會難服衆人之心,以後後患無窮。”

他開口點破了祖父的打算,就是不想讓祖父再厚顏的說下去;反正他來就沒有安好心,至於是他終究還是免不了要面對艱難的抉擇:全道義還是全孝道?

水慕霞心裡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所寄希望也只有蕭老公爺會放他們過去,那他也就不用選擇了;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深深的看着祖父:“放我們走吧,慕霞會永遠記得哪裡是家。”他真得不想和家人翻臉相向。

蕭老公爺嘆了口氣:“你不要爲難祖父了,祖父這麼一大把的年紀,親自追來你就不能跟祖父回去?輔國郡主和你的親事,祖父給你做主;晉親王……”說來說去,他爲得並不單單是這個孫子;或者說,大半不是爲了他的孫子。

紫萱看着他:“你們蕭家要造反做皇帝那是你們蕭家的事情,不要指望着九黎如何。”

蕭老公爺背起雙手來:“郡主,老夫只是請你和王爺回去而已,真的只是一番好意;如果郡主不聽老夫的勸,那老夫只能動粗相請,到時候還要請王爺和郡主你包涵一二。”

紫萱看了一眼水慕霞:“老公爺,你何必要讓慕霞……”她的話沒有說完,樹上就閃下一道寒光直指蕭老公爺的後背。

水慕霞和晉親王同時出手,可是樹上並不只有一道寒光而已,接着又是兩道寒光同時指向紫萱,同時自樹上、地下冒出許多的青衣人來,個個手上所拿都是長不過二尺的短刀,但兇悍至極。

晉親王和水慕霞心意相通,此時不用開口晉親王回身去救紫萱,而水慕霞去救蕭老公爺——只是蕭老公爺面對並不只是一道寒光,對於他的功夫對方顯然很清楚,一共有九人攻向他,招招狠毒且不顧自己的生死。

墨隨風和晉親王護住了紫萱,但是青衣人人數衆多,兩個被逼得有些手忙腳亂。

水慕霞受了傷,蕭老公爺也受了傷,而九個青衣人不過倒下了四個;水慕霞氣喘吁吁的道:“祖父,你就帶了這麼幾個人來?”

蕭老公爺的聲音極爲低沉:“當然不是;在這長路兩旁伏下了二百多人,現在他們沒有出來自然就是……”

水慕霞又擋開一刀:“你怎麼知道我走了這條路?”

蕭老公爺沒有開口,擊傷一名青衣人的同時自己再次受傷,還多虧了水慕霞相救;水慕霞又氣又急:“都這個時候你還想要瞞什麼?你們能趕到我們前面是你們馬比我們馬車快,可是有人比你們還要快一些,給你消息的人豈不是……”

他說到這裡擡頭看向紫萱那邊,因爲擔心啊;他只猜到了蕭家的人可能會追來,卻沒有想到除了蕭家人外還有其它人出現。紫萱沒有什麼事兒,可是他卻看到一個不想見到的人——丁陽。

丁陽挾制着碧珠立在馬車上,冷冷的道:“住手。”他看着紫萱等人再重複了一次:“我說過了,住手。”

青衣人們退開,而蕭老公爺已經滿身都是鮮血,他吐出一口血來看向水慕霞:“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他們蕭家會成爲旁人的蟬。

水慕霞扶着祖父眼圈泛紅:“不要說了,我先給你治傷再說。”

蕭老公爺看向碧珠身邊的一個丫頭:“是她,她是、是……”話沒有說完,他兩眼一翻就暈死過去;就算是有再好的傷藥怕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565章 不會騙你

碧珠的那個丫頭看着蕭老公爺眼睛瞪得老大,顯然是嚇得不膪,腿都在發軟的樣子;看她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彷彿隨便時可能會摔倒在地上,一雙眼睛也因爲害怕涌出了淚水來。

她當然是害怕的,因爲蕭老公爺這一句話就會要了她的性命啊。在水慕霞惡狠狠的瞪過來時,她跪倒在地上:“老公爺,你把話說完,你把話說完啊。”

在其它丫頭僕從殺人的目光中,她淚如雨下的連連搖頭道:“不是的,不是我,婢子沒有把我們的行蹤告訴任何人,真得沒有。

自出城以來,婢子就沒有和人聯繫過,婢子所言句句屬實,王爺、郡主,婢子真得不曾給蕭家送過信。”

她以頭觸地:“婢子不是蕭家的人,婢子不可能會給蕭家送信的。”

這裡她急急開口,那邊錢天佑卻看着丁陽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擔心妻子的身子:“丁陽,你是個男人就放開碧珠。”他還真得忘了丁陽不是個男人了,所以他的話丁陽完全當作沒有聽到。

水慕霞抱起蕭老公爺來,盯着那丫頭:“你不是蕭家人?那你是錢家的人了?”

“婢子是、是泰安公主府的人,伺候郡主後沒有做過一點壞事,真得沒有啊;水公子,你相信婢子,婢子真得什麼也沒有做過。”那丫頭除了叩頭就是叩頭。

墨隨風聽得那叫一個氣,上前伸腳把她踢倒在地上:“你什麼也沒有做過,泰安公主讓你到錢家是吃喝玩樂的?蕭老公爺還會錯怪你不成,事到如今你還存心狡辯,你當真以爲我們不會殺人嗎?”看一眼落在丁陽手上的碧珠,他又踹了一腳丫頭:“如果你們郡主有個萬一,看我們怎麼收拾你。”

“錢小國公不把你的皮剝下來纔怪。”他罵完拎起那丫頭來:“你給蕭家送信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給丁陽送信?殺了你都太過便宜你。”

丁陽看一眼墨隨風:“你以爲我知道你們往這裡走,是這個丫頭送得消息?”他撇了撇嘴:“她沒有那等本事的,你還真是誤會了他。”

錢天佑現在沒有功夫理會這個丫頭,眼睛一直盯着丁陽:“丁陽你不肯放人是不是?那好吧,碧珠是個病人,咱們打個商量成不成?用我來換她吧。她身子弱的很,如果有個萬一,我發誓你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瞧瞧我們這邊的人,晉親王一個打一百個不成問題,墨隨風那也是以一擋十的人,水大公子,”他回頭看一眼蕭老公你:“你把人家祖父傷了,人家是要拼命的;你一個能擋得了他們三個?還有,喏,雪蓮啊、碧葉啊什麼的,那都是九黎的高手。”

“碧珠有個什麼不好,這些人都會和你拼命的,我也會的;就算是打不死你,我也要咬你一塊肉下來;所以,你用我來代替碧珠就不同了,折騰我十幾天我身子都沒有問題,大家也就不會鬧得太生份,你說是不是?”

他看一眼正在忙着給蕭老公爺敷藥的水慕霞:“至於水大公子,有我在你手上他總要顧忌幾分,不能馬上找你報仇是不是?”

錢天佑一面胡說八道着,一面瞄一眼墨隨風、再瞄一眼晉親王,他真恨自己爲什麼小的時候怕吃苦就沒有學武呢?如果好好的學武,現在就算比不得墨隨風和晉親王,只要比丁陽的功夫好一點兒,他的妻子也就不用指望着他人來救了。

錢老國公扯住錢天佑的衣服不放:“你不能去換人,”看看昏迷不醒的碧珠,這侄媳婦也不能由着丁陽折騰啊,他咬牙:“要換還是我去換吧,你不能有個好歹的,不然我沒法對你死去的爹孃交待。”

他說到這裡指着丁陽罵道:“你算個人嘛,一身功夫和會武的拼個死活唄,卻用個病弱昏迷的女子做質。好了,我老人家身嬌肉貴的,比起你手中的碧珠可好用的多。”說着話他向前就要去換人。

錢天佑當然不肯,紫萱也不能讓他一個老人家去換碧珠啊:“老國公,丁陽是來尋仇的人,你們要換姨母他是絕不會肯的;還是由我去吧。”

錢天佑叔侄異口同聲反對:“不行,你落到丁陽手裡他絕不會容你活善。”

丁陽看着爭着要做自己階下囚的三人淡淡的道:“你們先不要搶,解憂郡主的事情你們着急,可是你們當中有叛徒的事情你們不着急?居然沒有人問一句是誰給了我和蕭家消息的—你們不會相信那個丫頭就是送消息的人吧?”

錢家叔侄和紫萱都瞪着他:“放下墼珠(姨母)再說。”

墨隨風眯起眼睛來:“是誰?”那個丫頭看起來不似做假,而且個丫頭想把他們在往何處去的消息送出去不太可能,除非這頭是經過特別培訓的,不但是識文斷字而且熟悉京城周圍方圓百里的地形。

一個從來沒有出過門的小丫頭,怎麼可能識路的呢?看那個丫頭的樣子,和其它丫頭在她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她還真得是泰安公主府的至於蕭老公爺的話,墨隨風和晉親王都認爲不必十成十的相信。

晉親王一直沒有開口,他只是立在水慕霞和丁陽兩人中間,垂着他的獨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丁陽嘿嘿一笑:“是誰?水公子,你和他們做了這麼久的朋友,人家死到臨頭了,你還不讓人家死個明白嗎?”他看着水慕霞,笑得極爲歡暢:“水大公子,這戲演到現在真得可以了。”

“你們蕭家謀反,想要借重九黎之力,所以你才一心想得到紫萱的好感,甚至是不惜往我丁家頭上扣上謀反的罪名;現在,蕭家謀反已經成了事實了,你還要再假扮下去嗎?賣了這些人我丁陽不反對,可是看着你還被當成好人,他們都認定我丁陽是個壞人,真得讓我丁陽不舒服。

丁陽擡了擡下巴:“水大公子,你也不要惱我對你們蕭家動手,我們不過是各爲其主罷了。”

水慕霞看着祖父一身是血、昏迷不醒、不知生死,心裡已經像是壓了一大塊的山石,再聽到丁陽的話他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丁陽,你休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丁陽看着他聳了聳肩膀:“王爺,郡主,你們想想發生過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們當中的人,不是對你們行事瞭若指掌的人,能讓你們一次次的吃虧、險些出事嗎?現在蕭家已經謀反,水大公子就是將來的皇太子啊,還有我再多說什麼嗎?”

晉親王回頭看了一眼水慕霞沒有說話,墨隨風抱着雙臂把烈兒護到了身後,看着水慕霞輕輕的搖頭:“不可能,我們不會相信你的挑撥之言。”

丁陽無所謂的道:“隨便,事實勝於雄辯,你們信不信關我何事?我只是發個善心,想讓你們能死個明白,不要總是把個害你們的人當成大好人般。”

他說到這裡看向紫萱:“朱紫萱,原本我是對不起你,可是後來我幾次救你、助你們,可是你呢依然相信水慕霞,並且殺了我的父親,完全不把我的好心當成一回事兒;不過,這也是老天對你的懲罰,讓你好壞不分。”

紫萱盯着丁陽抿緊了嘴卻沒有開口,就如晉親王和墨隨風一樣,他們此時真得很難辯得明真假;如果水慕霞當真是個內奸,一些事情都解釋的通了,但是紫萱卻無法說服自己的心:水慕霞待她、待墨隨風等人是肝膽相照。

“你還存疑?朱紫萱,真不知道你是傻了還是怎麼了?”丁陽譏笑幾聲後一頓:“從前先不說,後來我可有什麼騙過你?朱紫萱,我是要殺了你報仇,可是我真得、真得……,我絕不會騙你,尤其是在我要殺了你之前。”

紫萱聞言身子微微一震擡頭看了丁陽一眼,卻還是沒有開口。

水慕霞沒有分辯一個字,此時給祖父敷完藥的他擡頭看着紫萱:“你,信不信我?”一雙眼睛緊緊的鎖住紫萱,他只要紫萱一句話;就算是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他又如何,他只要一個人的信任就可以了。

紫萱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然後緩緩的道:“慕霞,我……”雖然丁陽言辭鑿鑿,錢老國公此時開口打斷了紫萱的話:“老夫不相信丁陽的鬼話,此賊的話豈能相信?”他跺腳:“丁陽,我們還是先談碧珠的事情,以人易人如何?”

丁陽看看碧珠想了想:“也好。”碧珠當真是進氣少出氣多,有個萬一他就虧大了。

錢老國公馬上向前急走:“老夫來換……”

錢天佑也搶上前去:“讓我來,叔。”

紫萱當然不會讓碧珠有危險,而且她很清楚丁陽是來找她報仇的,所以她伸手去拉錢老國公叔侄:“還是由我去吧,他不會同意你們交換姨母。”

錢天佑大急:“不行,我是你的姨丈,是你的長輩,現在命你退下,聽到沒有?”他用力去抽被紫萱扯住的衣服。

錢老國公也回過身來:“就是,怎麼能讓你去換……”他並沒有去抓他的衣服,反而抓向紫萱的胳膊,然後又推了紫萱兩下,隨後手臂就圈住紫萱的脖子,而他手上的刀子也割向了紫萱頸!

566章 錢家的高貴

錢天估距紫蕾和錢老國公最近,所以也看得最爲清楚,在他叔父自袖中lu出那柄小刀來時,他就驚呆在當地,根本不知道要做何反應:呆呆的看着他的叔父和紫萱糾纏,呆呆的看着他的叔文把紫萱制住: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叔父力氣居然這麼大,動作會這麼的靈敏。

就在錢老國公動手的時候,晉親王和墨隨風都撲了過來:可惜,剛剛他們因爲有意無意的防備水慕霞,所以現在距錢老國公和紫萱有點遠:而錢老國公並不是想把紫萱制住,他推紫萱、他圈住紫萱的脖子等等,只爲方便他用那柄不大的小刀殺掉紫萱。

那柄小刀晉親王見過,墨隨風見過,水慕霞也見過:幾乎是人人都見過錢老國公用那小刀切割烤的肉類,也見錢老國公用那小刀削水果的皮、切成小塊之類的:他喜歡自己做這種事情。

他喜歡、而且經常如此,所以人人都習以爲常,對那柄小刀視而不見了:就如剛剛晉親王和墨隨風二人防備水慕霞,就因爲水慕霞手中有長劍:而他們沒有把錢氏叔侄當成危險之人,就是因爲他們深知錢家叔侄身上沒有武器。

錢天估身上是沒有,可是錢老國公身上的確有:不但有,而且錢老國公的力氣也大得出乎衆人的意料。

紫萱也沒有想到,她在受驚之後自然想要掙脫,可是錢老國公的手臂卻讓她掙脫不開:她真得沒有想過錢老國公會是內jiān,因爲他年紀大的緣故,太多太多的事情他們從來不會和其商量,認爲他對他們的事情知道的並不是很詳細。

卻忘了一樣,如果錢老國公有心就可以自錢天估和碧珠那裡,對他們所有人的事情都瞭若指掌!

刀鋒的涼意讓紫萱的頸間的皮膚起了細小的疙瘩,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心頭忽然浮現了晉親王和水慕霞的臉,最後卻只有一個人的臉定格不動,讓她生出些許的後悔來:人生這麼苦短,她爲什麼沒有早點發現有人走進她的心中了呢?

哪怕只有半日,他們兩個可以互吐心聲、牽手相望,現在死了她也不會有太大的遺憾了。

水慕霞把他的祖父遞給身邊蕭家的人,飛身也撲了過來:“紫萱一!”他沒有聽到紫萱親口說出來的話,可是在她的臉上他知道了她的答案。

有紫萱信他,足矣。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長鞭捲住了錢老國公的胳膊,把他握刀的手拉向上擡起:晉親王此時也到了,一腳踢向錢老國公:而水慕霞此時伸手接住紫萱。用長鞭的人是墨隨風,他人沒有到可是長鞭卻到了,只是在之前無人發現烈兒的長鞭在他的身上。

三個人的配合非常的好、非常的默契:有一個人出手有差錯,錢老國公手中的小刀都會割傷紫萱:長鞭捲住錢老國公胳膊的時候,晉親王的腳就要踢到錢老國公一如果長鞭慢一點,刀子也要了紫萱的命:如果晉親王不是踢錢老國公而是去抱紫萱,很有可能會讓紫萱的臉被揚起的刀子劃傷。

水慕霞把紫萱抱住一轉,就讓紫萱立到了身後:他盯着錢老國公:“果然是你。”

“你們,早就知道是老夫了?”錢老國公聞言皺起眉頭:“那樣,你們怎麼可能會讓朱紫萱靠近老夫?”

晉親王淡淡的道:“就在丁陽開口誣慕霞的時候,我們就生了疑心。你們,把我們看得太笨了些。”

“丁陽在這個時候不急着殺人,也不說用碧珠威脅我們做什麼,反而指着慕霞我這個交了十幾年的兄弟說他是內jiān:嘿嘿,這事不太有趣了嗎?”墨隨風的話多向來能和水慕霞有得一比,現在水慕霞的心情不好,話就讓他一個人都說了去:“還有你,此時不擔心其它,也不管不顧其它,居然和天估一起發瘋想要以人換人。”墨隨風打了個響指:“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在說什麼,你開口總會把事情帶回到碧珠這裡,引得紫萱開口要親自去換人:還是在這種強敵環伺之下,您老人家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纔對,因爲太過危險了,會引來這些殺手們無情的刀子。”

“可是殺手們的刀子沒有動,慕霞在以暗語告訴我們,可能你就是那個內jiān:於是我們三人用暗語商量好,等着你出手。”墨隨風看一眼錢天估:“你不親自動手,我們無法讓天估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水慕霞的劍眉豎起:“只是,我和王爺都料錯了一樣,我們以爲你要捉住紫萱威逼我們,卻不想你要殺掉紫萱,好在我們事光商量過,不然……”他後怕的看了一眼紫萱:“以後,不能再冒這樣的險。”紫萱搖了搖頭示意她不介意,再說也就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三個大男人用暗語交流肯定不會那麼順暢:再說,她很相信晉親王三人的功夫,對他們有着無與倫比的信心。

“天估姨丈?”她輕輕的喚了一聲錢天估,看着他一動不動的呆立在那裡很爲他擔心。

錢天估沒有反應,還是呆呆的看着他的叔父,眼睛直直的看着錢老國公。

錢老國公轉頭看向錢天估:“天估!你這是做什麼,叔父所爲當然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錢天估終於開口,直視着錢老國公的眼睛:“爲什麼?”

“因爲先皇后和你母親長公主都是被皇家的人害死的,這個上唐腐朽到不可救,大破之後才能大立!你娶了九黎馬家的女兒,再有朱紫萱死在這裡,馬家定會發兵,你就會成爲真正的九黎之王,到時候上唐和九黎都是你的。”

錢老國公看着錢天估:“朱紫萱當初勾引你,以她的身份怎麼配得上你?不守fu道,沒有fu德,此女早該死上幾百回以警世人:至於碧珠,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也只能暫切委屈於你:到你成就大功之時,

天下間的賢良女子自可以由你來選。”

錢天估看着他:“你不是真心要我迎娶碧珠?”

“天估,她配不上你。不要說她是外夷,就說她被……所污,如果真是貞潔女子早應該自盡了,可是她呢?卻還要來勾引你。爲了九黎的助力,你還是要忍她一忍的。”錢老國公看向丁陽:“可以動手了,這些人一個也不能留。

錢天估忽然跳起來大叫:“碧珠的孩子,也是你下得毒了?”錢老國公終於扭過了臉去:“天估,我知道那是我們錢家的子孫,可是碧珠那樣髒的身子、那樣的出身,怎麼配做我們錢家孩兒的母親?再說,我們錢家的子孫怎麼能流着外夷人的血?孩子還會再有的,那個,我不能讓他生下來玷污我們錢家清名。”

錢天估盯着錢老國公,猛得衝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你、

你殺了我的兒子?我、我……”他真得很想把錢老國公掐死,很想給錢老國公兩記耳光,很想把錢老國公按在地活活打死:可是最終他卻緩緩的鬆開了錢老國公的衣領。

這麼多年來,錢老國公又當爹又當媽才把錢天估拉扯大,三更之時親自起chuáng爲他蓋被,生病喂藥時爲了哄他要煮同樣的兩份,錢老國公一碗他一碗:有太多太多的回憶,那些回憶裡錢老國公就是他的親父,就是他的親母。

不,可能親父和親母也未必能有錢老國公這個叔父做得好。錢天估的心揪到了一塊兒,看着錢老國公他大叫起來:“你爲什麼要殺了我的兒子,爲什麼要出賣我們?你爲什麼是這樣可怕的一個人,你把叔父還給我,還給我!”

說到後來,他又揪住錢老國公的衣服,不停的搖晃着他:“把叔父還給我。”他的叔父怎麼可能會害死他的兒子,怎麼可能想着要害死他的妻子,怎麼會一心謀算着要害死他的朋友們:不,這個人不是他的叔父。

紫萱看着錢老國公:“你也爲了那把龍椅?就可以害死自己的孫子,可以害你的親侄兒?”她不相信,她認識的錢老國公真得不是眼前這個人。

可能錢老國公很固執、很迂腐、很守禮,可能錢老國公很胡鬧、很不講道理、很愛面子,可是不管是哪個樣的錢老國公,都不應該是眼前這個。

錢老國公卻不理會紫萱,抓着錢天徑的手道:“你沒有聽我說嘛,你的母親、你的父親,你母親的母親先皇后,都是被皇帝、被太后害死的:也是被那個太皇太后逼死的!你身爲人子豈能不爲父母報仇?”錢天估推開了錢老國公:“就算如此,你也不用害死我的孩子,害我的妻子半死不活,引來丁陽這些殺手害死我的這些朋友。”他看着四周的青衣人:“我告訴你,他們在我在,他們活我活,如果他們變成死人,我也絕不會再活下去。”錢老國公卻怒氣衝衝看向晉親王等人:“都是你們,都是你一!”他指着紫萱:“都是你們教壞了天估,你們都得死。”他怒吼:“動手,不要留活口。”!。

567章 親手

567章 親手

錢老國公聽到錢天估拿他自己的性命來威脅自己就氣得頭髮暈。

要知道自小到大錢天估調皮搗蛋,那可是極讓人頭疼的,而且錢天估犯錯的極少會老老實實的認錯,說的聽得,反倒會擡出他死去的

父母啊,擡出太皇太后什麼的威脅錢老國公。

威脅當中最爲有效的就是錢天估的“我不活了”,就是因爲很管用,所以錢天估用得次數並不多,反正大多數的時候太皇太后的名頭就足夠了,實在不行還有他死去的父母,也能讓錢老國公的戒尺高高舉趕輕輕落下。

自打開始錢老國公就瞧不上紫萱。在他那個頑固的腦袋中,如碧珠這樣的女子不去自盡就是碧珠極大的錯,就算是讓他看到他也會罵到碧珠去死得, 可是後來,紫萱把錢天估拐去了九黎,回來後碧珠居然成爲了他錢家的兒媳婦 。

錢老國公一口老血就差點噴出來,紫萱再不好也比碧珠強上百倍啊。

在他想來,當然是紫萱是看上了水幕霞或是晉親王,和錢天估相比,另外兩個當然要好上太多了,這一點錢老國公當然是不承認的,可是紫萱瞧不上我天估,卻把嫁不出去,應該死上一百次的碧珠塞給錢天估,卻讓他極爲惱恕。

如果不是紫萱和馬家用了詭計,打死錢老國公他也不相信錢天估會看上碧珠,那個時候錢天估可是對紫萱心心念念不放得。

這個仇錢老國公記下了,爲了他的大事。他也咬牙認下了碧珠,而且平日裡還付其不錯。但是,碧珠不能懷孕的身子居然有了身孕,這讓錢老國公一連幾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就算是家中的丫頭懷了錢天佑的孩子,也比碧珠有喜讓他高興。

碧珠肚子裡的孩子,他是絕不會讓其生下來得,不然他對不起錢家列祖列宗,可是,想不到他的一番苦心,一番謀劃.多少年來對錢天佑的疼愛.在此時卻比不上一個九黎破了身子,該死的婦人比不上錢天佑口中所謂的朋友。

錢老國公的心痛了。可是,錢天佑他是捨不得打也舍不的罵,當然就是要拿紫萱等人出氣。反正血親嘛沒有隔夜仇,只要朱紫萱這些該死的人死了,時間一長錢天佑也就會忘了這些朋友。

到時候九黎和上唐開戰,上唐的皇帝就要面對內憂外患,就算皇帝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他兄長的大仇當然也就能報了。

青衣人們聞言重新撲向晉親王等人,混戰又開始了。

錢天佑大叫:“ 住手.住手....”可是無人聽他得,而他瞪着錢老國公,也知道能拿自己的叔父如何,又急又氣之下,他拔出長刀就刺向馬車:“丁陽我和你拼了,爺不活了.你也不用想活。”

錢老國公着到這裡氣得跺腳 :“刀劍無眼,錢天佑你給我回來......”他身邊幾個青衣人護着,着到錢天佑不聽自己的,他大叫着讓青衣人去拖錢天佑,同時指着紫萱對丁陽大叫: “先殺了她.你還要等什麼。”

所有的錯都是朱紫萱引出來的,如果沒有她,他的錢天佑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丁陽,你不是要報仇嗎?快動手,殺了她替你的父親,替你自己,替你們丁家滿門報仇。”

丁陽着看手中的碧珠, 她怎麼辦?看着撲上來舞着刀子亂舞的錢天佑 給他?

不,錢老國公恨恨的道:“ 殺了她!給老子殺了她,把這口黑鍋扣到蕭家的頭上,到時候自有好戲可以看。”

錢天佑把刀手橫在脖子上:“殺了碧珠,我馬上就死在這裡。”紫萱看着纏鬥中的晉親王和水幕霞等人,知道他們現在無法救下碧珠來,擡頭着着丁陽 放下我姨母來,你要找得仇人是我。

丁陽看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纔開口:“ 你先過來。”

“你先放人。”紫萱看着他,我不相信你。一面說,她一面把手中的小石頭拿了出來,看了一眼趴在馬豐上的良妃 。

“丁陽你先放人,我就過去。” 晉親王和水幕霞因爲紫萱背對着他們,沒看到她手中的小石頭, 而錢天佑正和錢老國公對峙,也沒有看向紫譽。看到的丁陽自然不會把兩塊小石頭當成一回事兒。

丁陽着着紫萱點頭:“ 好。 ”他着看碧珠,對錢天佑道:“ 老婆還給你。”

他今天是來尋仇的,不管是蕭家的謀劃,還是錢家的圖謀,他都沒有放在心上。

568章 已經殺了你

紫萱聽到丁陽的話心中反倒鬆了一口氣,雖然不想死卻真得不想再和丁陽生出恩怨糾纏不清的事情來;丁陽和她結下的仇已經深似海了,不管是他們兩人當中的誰都無法回頭——如果紫萱不對付丁陽的話,丁家與丁陽那些所爲、她真得無法做到釋然。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纔是真得痛快。不過沒有等到她開口,那邊錢老公爺爬了起來大叫:“要殺就快點殺,你以爲你的功夫是天下第一不成?殺了她,再殺了晉親王留下蕭家的人我們就趕快走。時間本來就不多,你愣什麼神。”

他說完提起長刀來:“你的父親在九泉之下等着呢。”說着話他回頭看了一眼錢天佑,心裡盤算如何能把碧珠殺死而不傷到天佑。

左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天下的好女子有得是,天佑就算是恨他一時也不會惱他一世;只要以後他給天佑找幾個好女子,天佑知道了什麼是好女子之後,自然也就不會再惱恨與他。這個碧珠不能留,就是朱紫萱也不能留。

紫萱站穩身子看着丁陽:“嗯,我落在你手上也飛上天去,王爺他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現在也不可能自你手中救出人去;臨死前了,我有一事相求可以不可以?”

丁陽注視着紫萱,半晌後點頭卻沒有放開紫萱,因爲那邊晉親王和水慕霞都盯着他呢,那些青衣人雖然纏住了他們,但是爲了朱紫萱他相信這兩人會舍自己安危也要除去他;不過,只要他把紫萱擋在身前,誰都奈何不了他。

“什麼事?”他看一眼晉親王等人:“讓我救他們我是做不到的。”

紫萱看一眼晉親王等人:“不,我只是想和良妃說幾句話。”她說完瞄一眼手中的小石頭,生死關頭試一次總沒有什麼吧?萬一有奇蹟的話,她也就不必死在這裡了。

丁陽看一眼趴在車廂上裝死都裝不像,全身都嚇得抖個不停的良妃:“她?”他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字,不知道爲什麼含着幾分失望。

紫萱看着丁陽:“只幾句話而已。”

丁陽盯着她:“你,就沒有其它的事情了?”

紫萱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晉親王,再看看水慕霞和墨隨風輕輕的搖頭:“沒有了。”有些事情現在說與不說都是一樣,如果逃不過一劫去死在這裡,她又何必要說什麼呢?就算是不死回到她的故土,那予上唐的人來說她就是死了。

忽然間她心中生出千萬分的不捨來,那個心心念唸的故土忽然間無足輕重,反倒是眼前的這些人讓她根本放不下。

丁陽收回目光,拎起紫萱來就躍上馬車:“說吧,只是長話要短說,我沒有那麼多的耐心。”

紫萱看着良妃忽然間張不開嘴巴了,但是丁陽的長劍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試,不是不試?現在不是留與不留的問題,而是生死關頭啊。她合了閤眼叫了一聲良妃,先試一試再說吧,生死由命,一切看老天爺的意思。

如果真能回去的話,也許她還能找到法子回來;總比死在這裡強吧?

良妃真得很想把紫萱推開,她在馬車上已經嚇得三魂不見了兩魂半,總算沒有人特別來“關照”她,如今紫萱居然把丁陽這個殺神弄到了自己面前:她,真得還沒有吃夠呢。

幾乎要哭出來的她終於反映頭擡了起來,卻是看向把紫萱當盾牌的丁陽:“能不能讓我吃塊點心?”死就死吧,總要做個飽死鬼,不然她真得會死不瞑目。

丁陽沒有理會她,紫萱着急的要伸手去捉她:“良妃,你看看我。”只要良妃看到她手中的石頭就會明白的。

錢老國公此時舉起長刀來就斬向碧珠:“我先斬下你的雙腿來再說。”

錢天佑舉刀來救,墨隨風手中的長鞭也飛了過來,就連晉親王和水慕霞都分神過來;他們不能讓碧珠死得。

紫萱聽到錢老國公的大叫回頭看過去,再也顧不得良妃和什麼小石頭,起身撲向碧珠:“不要傷我……”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爲錢老國公的刀根本不是斬向碧珠,而是狠狠的砍向了紫萱的後心。

“還不動手?”錢老國公大叫着瞪向丁陽,雖然他的刀砍了過去但卻不會傷到紫萱;因爲墨隨風的長鞭捲住了他的手,而這個時候晉親王和水慕霞也不顧自身安危的撲向他——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而丁陽自然無人能顧上。

錢老國公也不擔心自己會死,因爲墨隨風等人肯定會中途變招去救紫萱的,不過肯定不如丁陽的劍快,朱紫萱是死定了。而幾個青衣人正好此時也圍了過來,朱紫萱一死,晉親王和水慕霞肯定心神大傷,功夫也就會打折扣,青衣人們一擁而上殺死或是重傷他們就容易的多。

丁陽卻沒有想要在此時殺紫萱,聽到錢國公的大喝他擡頭看到就是錢老國公手中的刀光,他心頭猛得一驚就看到晉親王和水慕霞撲過來,手中的長劍自然而然舉起招架。

墨隨風沒有料到錢老國公要傷得人不是碧珠,此時也唯有一抖長鞭努力讓錢老國公的刀子換個方向,莫要真得讓他傷到撲向碧珠的紫萱。

璞玉不知道何時爬上了馬車,手裡握着一柄不知在何處撿來的長劍,用盡全力的刺出去:“去死吧——!”

烈兒就在馬車那邊,一直都是她和琉璃用九黎的一些藥在抵擋着刺客,保護着璞玉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面對刺客她們有些手忙腳忙,自然沒有注意到璞玉爬上了馬車。

錢天佑倒是看到了璞玉,可是對於自己人他當然不會有防備,直到璞玉用盡全身力氣刺向近在眼前的紫萱時,他手中的刀劍還是要格當他叔父長刀的姿式:“小心——!”

可是晉親王和水慕霞和璞玉之間隔着紫萱和丁陽,就算是想救也來不得了;他們也不是沒有看到提劍的璞玉爬上馬車,可是他們以爲璞玉要偷襲的人是丁陽。

丁陽都是這樣認爲的,所以他早有防備,卻不想璞玉要殺的人卻是紫萱。

紫萱的眼中沒有璞玉,她也沒有看到璞玉握劍刺過來,眼中看到的人只有碧珠和錢天佑、還有錢老公爺;她以爲錢老公爺不能傷到她,接下來也就是跌一。卻不想有人抱住了她的身子,然後一掌輕輕的拍在胸口,讓她的人向後飛去。

璞玉的長劍刺中了丁陽,她瞪着丁陽忽然尖叫起來:“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是要殺她的嗎,爲什麼一次兩次的救她。”她只有這麼一個機會,卻沒有想到會毀在丁陽的手中。

丁陽沒有用劍傷她,而是用劍狠狠的刺入了紫萱的長腿!至於璞玉被晉親王的長劍削斷了雙腿跌倒在馬車上,而丁陽因爲刺向紫萱也被水慕霞再次重傷倒在馬車上根本起不了身。

馬車,現在只餘下車板了,車廂在幾人動手間壞成了一地的碎片。

紫萱倒沒有摔得多痛,因爲她身子下面墊着良妃;只是霎間發生的事情讓她太過吃驚,摔倒後都不知道要爬起來,只是呆呆的看着璞玉和丁陽。

丁陽咳了幾聲,自嘴中吐出了血來:“我說過,我要親手殺了她。”這句話,他是回答璞玉的:“倒真得沒有想到藏得最深的不是錢家那個老不死得,卻不是你這麼一個小女子。”

墨隨風的長鞭已經把錢老國公拖到身邊踩在腳下,青衣人們不得已都停下手來謹慎的盯着晉親王一行人。

“爲什麼?”紫萱看着璞玉,真得真得沒有想到璞玉會要殺了她。

璞玉不迴避她的目光:“我是上唐人,你是九黎人;本來我以爲你是上唐人,可是你的心分明不在上唐,你要走皇上不能留你。”

紫萱看着她:“你是,皇上的人?”

璞玉點頭:“當然。”

紫萱忽然明白了,皇后害死她的家人一事璞玉早就知道了,之所以隱忍就是奉了皇帝之命;不得不說璞玉真得是個人材,跟着皇后的時候被皇后視爲心腹,跟了她之後又被她視爲姐妹——其實只要往深裡想一想,能成爲皇后信得過的人容易嗎?這樣一個人又豈會真正的死心踏地跟着她呢。

可是璞玉自跟着她之後做事就沒有錯漏,事事處處也是以她爲先,實在是讓人無法對她生出懷疑來得。

丁陽又咳了幾口血,掙扎着擡起頭來:“朱紫萱,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晉親王輕輕嘆了口氣,把丁陽的長劍踢開手背轉了身子;水慕霞過去幫着錢天佑把碧珠移到另外一輛馬車上,距離丁陽正好是一劍可以刺中他後心的距離。

紫萱走過去看着他,心裡說不出來的複雜:“你,爲什麼?”

丁陽以身體擋下了璞玉的那一劍本已經受傷,要說他如此不顧自己而救紫萱已經有些出人意料,卻沒有想到他救下人來後還是重重的刺了紫萱一劍。

“朱紫萱,”丁陽看着紫萱的臉,嘴角又流出了一縷鮮血來:“救你,是因爲情不自禁,我做不到看着你被人殺死;刺你,是爲了丁家的大仇,我是丁家的長子不得不爲。”

他說完忽然用盡力氣以指點在了紫萱的心口上,在紫萱的衣服上留下一點血跡。他僅有的力氣撞得紫萱心口生疼,但也只能是讓紫萱心口痛上一痛,再痛也不會讓紫萱失去性命,甚至不能讓紫萱受傷。

丁陽的胳膊隨後就重重的垂落在車板上:“殺,也只能是我殺了你。我現在無能爲力,可是、可是我還是刺中了你的心口,對丁家的列祖列宗也算是有個交待。如果我有一柄匕首,現在我已經殺了你。”

丁陽的目光已經無神,頭也不能再擡起來,聲音已經很低很低:“如果來生還有機會的話,我會鄭重其事的的迎娶你過門,也會好好的待你;朱紫萱,我歡喜你。直到後來一切不能挽回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一輩子真正歡喜的女子是你,不是芳菲。”

569章 追兵

丁陽說完話後,努力的掙大眼睛再看了一眼紫萱,嘴chun動了動卻再無力氣說什麼,那一眼已經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他在合上眼睛的霎間,忽然又睜開了,不知自哪裡又生出了一份力氣:“小小心敏郡王。

一句話說完後,他真得再也沒有力氣,心裡很清楚知道是自己大限到了:沒有再做掙扎,他慢慢的合上眼睛,臉上沒有留戀也沒有遺憾,平平靜靜的死在了紫萱的眼前。

他早已經清楚自己和紫萱已經不可能,不是誰原諒誰的問題,而是仇恨結得太深之後,他們都身不由己了:如果他不手刃紫萱,又如何對得起自己的父親?現在,他再也沒有煩惱、再也不必在愛與恨之間掙扎,他終於解脫了。

如果活着,他必要殺紫萱的,不管他是不是歡喜紫萱。

紫萱看着丁陽合上了雙眼,不知道爲什麼心情變得沉重無比,兩隻眼睛也澀澀的、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丁陽死了,就這樣死在了她的面前,原本就在剛剛的時候她還恨不得丁陽死,可是現在她真得很想把丁陽搖醒。

恨丁陽。她在丁府醒過來的時候並不恨他,只是感覺這個男人太不值得本尊愛了,只是討厭他:後來的糾纏卻讓她對丁家、對丁陽生出了真正的恨意來,是她在上唐最大的仇人,可是他的死卻讓她半點也沒有解恨的感覺。

丁陽對她說,我歡喜你。

紫萱跌坐在地上,她真得沒有想到水慕霞和晉親王說對了:在護國夫人墓地上丁陽救她,後來幾次相助並非只因爲他想化解自己對丁家的仇恨,很大的原因就是丁陽所說得:我不能看着你被他人殺死。

丁陽救了她。不管丁家對馬家做過什麼,不管丁家和丁陽曾經把她逼到什麼境地,紫萱都清楚的知道,今天是丁陽救了她。

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不見,紫萱真得很想丁陽沒有死,丁陽只是暈過去了,丁陽還可以再鼻過來:至少,她想拋開那些仇恨之後,現在她和丁陽可以做朋友的。她真得不想丁陽就這樣去了,哪怕就是丁陽活過來一樣還會再殺她,她也不想丁陽就這樣死掉。

晉親王的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紫萱。”此時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丁陽的死就如丁陽的可恨一樣那麼讓人難忘。

良妃在此時纔看到了紫萱握在手中的小石頭:“紫萱,這裡太危險了,我們回去,快,我們回家吧。”她飛快的爬起撲過來,雙手握住了小石頭也握住了紫萱的手。

小石頭忽然間發光了,淡白sè的光柔和的把紫萱和良妃籠罩在其中,讓兩個人看上去有了幾分仙氣般。

紫萱擡眼看着良妃:“你真得想回去?”良妃被問得一愣:“爲什麼不回去?在這裡隨時都會有殺身之禍啊,你腦子還正常嗎?丁陽本來就該死,求仁得仁他現在是解脫了,不然天天掙扎在殺你與不殺你的念頭間,他早晚會變成瘋子的。你,不用爲他這麼傷心吧?試一試,能走我們就快走,慢一點腦袋就可能不在我們脖子上了。”

紫萱低下了頭看着手中的小石頭:“我,不想回去了。”

“什麼?你瘋了還是傻了?”良妃搖晃起紫萱來:“在這裡有什麼好?啊,隨時隨地都會被人幹掉的,你知道不知道。”紫萱淡淡的道:“換作是你經歷我經歷的事情後,也不會回去的:我的心在這裡,我的親人、朋友都在這裡:家,也就在這裡。”她真得想明白了,在丁陽死的那一刻她才真得知道自己和這個世界生出了多少的牽絆來。

她,已經回不去了:如果回去,她的餘生也只會在回憶與思念中度過,對上唐這裡的回憶和思念。

良妃急得臉都白了:“你……!”

水慕霞真想找個東西把良妃的嘴巴堵上,好不容易紫萱下決心不回去了,她還說個沒完沒了:如果紫萱真得改了主意,他真說不準會一着急把良妃扔到什麼犄角旮旯裡去自生自滅。

晉親王看向水慕霞淡淡的一笑:他就知道,紫萱最終會不捨得離開。

錢老國麼忽然笑了起來:“我的人來了,你們死定了。”

墨隨風等人擡眼看去,遠處塵土飛揚顯然來了不少的人:“快,我們快走。”水慕霞看一眼蕭家的人:“你們先走,我來墊後。”

“不行。”紫萱幾人是異口同聲。

水慕霞急道:“現在可不是爭執的時候,你們不想有大隊追兵就趕快走!”蕭家已經謀反,不管是皇帝還是什麼人在京城能掌控大局,他這個蕭家長子絕對是要通緝的:有他,紫萱等人就多一分危險。

晉親王一把抓起他來扔到馬上,一劍剌在馬屁股上’,走”當然沒有忘子把蕭老太爺扔給水慕霞。

紫萱等人馬上翻身上車,護着碧珠的馬車向遠處狂奔:至於璞玉,紫萱看也沒有看她一眼,任由她留在了原處。

如果,他們人人騎馬的話還有可能逃掉,可是馬車總是慢一些,後面的追兵是越來越近。

錢天估咬牙:“我留下,你們把碧珠……”

“廢話。”紫萱喝住了他的話:“走,就一起走。”追兵近了後他們發現,那些人不是蕭家的人,也不是錢老國公所說得敏郡王或是泰安公主的人,而是御林軍。

也就是說,京城之亂皇帝佔了上風。

雖然有些奇怪但是細細一想也沒有什麼太過奇怪的,皇帝那種xing子的人豈是那麼容易束手待斃的?只要給他喘息的時間,贏的人倒極有可能是他:他,倒底是皇帝。

追兵看到璞玉停住,有將領問了璞玉幾句話後,笑笑道:“皇上那裡缺少人伺候,姑娘你倒正合適。”

璞玉點點頭:“有勞將軍使幾個人護我回京。”她知道這次回去之後她的身份就不同了,不再是奴僕、不再低人一等,而成爲人上人。

將領擺了擺手就打馬而去,自有兩個親兵出來:“姑娘,我們兩個來護送你。”他們的話音一落,伸手就把璞玉拉下來用繩子綁好:“讓你去伺候皇帝太可惜了些,還是讓我們哥們弄幾兩銀子吃酒吧。”兩人把璞玉扔到馬上,免不了要上下其手一番:他們做爲一般的兵士,原來不要說親近宮娥了,就算是見都見不到,現在這樣的好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璞玉沒有想到等着自己會是這樣的下場,她大驚的喝斥:“放開我,放開我。”她沒有擡出皇帝來,自然知道這些人敢綁他就沒有把皇帝放在眼中:這些御林軍,根本就不是奉皇帝的旨意行事。

可是兩個兵士根本不理會璞玉,開始商量着要把璞玉賣到哪裡去合適:最終,當然是青樓出得價錢最高:怎麼說璞玉長得還是不錯的,加上那身氣質自有與衆不同的韻味兒。

璞玉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真得很後悔剛剛爲什麼會在看到天空那個暗號的時候動手:如果她不殺紫萱的話,現在她還跟在紫萱身邊:就算是逃亡也強過眼下的境遇。

至於晉親王等人並不知道追兵不是皇帝的人,更加不知道璞玉的下場會這麼慘:烈兒還在後悔沒有來得及給璞玉幾鞭子,居然就讓她這樣回宮了。

錢老國公橫放在晉親王的馬上,他看一眼後面的追兵,卻問了一句和追兵無關的事情:“王爺你對我們錢家叔侄早就生疑了,對吧,不是出了京城你才生疑:只是我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你怎麼會對我們叔侄生疑。天估,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啊。”

晉親王看他一眼:“你想拖延時間還是膽大不畏死?現在皇帝發軍來追,你們的謀算已經落空,還有時間想這等閒事?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就是丁陽曾認爲我和紫萱要離開京城他會那麼認爲,就是把蕭家、錢家等人不當成與紫萱我們一起的人,那自然就是另有內情了。”錢老國公嘆了一口氣:“就這麼簡單?真是天不助老夫了。”他看一眼後面的追兵:“你們不會沒有後手吧?再這樣下去,當真都要死在這裡。”他的目光落在馬車上,所擔心的當然不是碧珠而是錢天估了。

他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事橡,更不清楚爲什麼說好的援軍沒有來:謀劃了多年的事情,又有這麼好的機會,怎麼會功敗垂成呢?他心中有着太多的不甘卻又無法可施。

追兵近到眼前的時候,被雪蓮一把藥粉就放倒不少,雙方就又拉開了距離:如此這般下來,幾千追兵到天黑的時候已經都倒下了:倒不會致命。

就如水慕霞所說,這些追兵大半是爲蕭家的而來,對紫萱和晉親王等人並不是很在意:接下來的十幾天裡,不時就會有大隊的追兵追上來,紫萱等人都是用藥粉來解圍。

太陽又要下山了,紫萱一行人雖然暫時擺脫了追兵,可是藥粉也所剩無幾。水慕霞勒住馬:“他們不捉到我和祖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不如我們分成兩路吧,由我來引開追兵。,……

晉親王等人依然不同意,可是接下來要對付追兵卻已經沒有好法子:憑功夫硬衝,不要說不會武的人多,而且雙拳難敵四手,最終的結果大家都心知肚明。

570章 天高任鳥飛

皇帝掌有天下,只要在上唐境內紫蕾他們就要面臨數不*的追兵:就是因爲追兵不聳,所以他們的行蹤就一直暴lu在皇帝面前,根本無法做到藏起來。

此時水慕霞所說是實情,也是一種法子:只要他和蕭家的人離開,紫萱一行人就不再那麼扎眼,少了大半的人數。說起來,蕭家取人有方,就算是被追殺蕭老太爺帶出來的人逃走的也是聊聊無幾,但是青衣人卻在追兵一出現的時候,就丟下錢老公爺跑得無影無蹤。

蕭老公爺也在昨天死在了逃亡的路上,他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就是因此,水慕霞纔會硬要和紫萱等人分開,不想再拖累大家。那些追兵不止是一次放出話來,要讓紫萱等人不要和蕭家的叛逆在一起。

紫萱不同意:“不成。你這是去送死。”水慕霞淡然一笑:“死一個強過死大家吧?如果不是蕭家有這等野心,我們對付了那些青衣人後,現在根本不會有人能發現我們的行蹤了:可是皇帝震怒,如今追兵不絕,再這樣下去我們誰也逃不掉。”

他看一眼馬車:“碧珠剛剛醒過來,可是連坐也坐不起來:而九黎那邊我們無法求救,在上唐我們就是孤立無援的。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晉親王冷洲黃一眼過去:“此事不要再提。

水慕霞卻打定主意要在晚上溜走,也就沒有再和晉親王和紫萱爭論,只是看着紫萱微笑:“那處小院的鑰匙可帶好了。”現在的蕭家不用說已經是土崩瓦解,他用盡心力也沒有保住蕭家的人。

京城之中死去的都是他的血親,雖然逃亡十幾天來他隻字未提,可是傷心並不是不存在:只是,他就算趕回去也救不了誰,也不過是上門送死而已。

紫萱點頭:“沒有你,我們不會去那處小院。”水慕霞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這個夜晚特別的靜,靜得讓紫萱翻來覆去睡不着:也幸虧是如此,被她聽到了那細微的聲音:居然有人mo進來了。

晉親王等人跳起來迎敵,四周已經被人包圍:一場ji戰下來,紫萱他們好不容易纔殺出重圍的時候,卻是人人都受了傷:至於錢老國公,就在混亂中要逃走時被追兵所殺。

錢天估依然很傷心,不過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在路旁用撮土爲香拜上了幾拜:一路的逃亡,他都不曾和叔父說過話,現在錢老國公死了他心中卻無恨只餘下傷心。

這次的追兵卻不同原來,人數不是很多卻人人都是好手,緊緊的咬着紫萱他們不放,就算是動用了僅餘的藥粉,也沒有把他們甩掉。

蕭老國公的屍首已經被人奪了去,水慕霞的心情也是壞到了極點:胡亂找個地方停下來休息時,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沉默的啃着硬梆梆的餿頭。

“晉親王,輔國郡主,一別快有月餘了,小王實在是想念的緊:”

敏郡王出現在不遠的地方拱手:“天估,節哀順便。”這次追兵追上來的更快。

錢天估卻跳了起來:“叔父是你殺得,你……”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天估你不要不分是非黑白。”敏郡王笑眯眯的:“如今小王奉皇命來請諸位回去,不知王爺和郡主意下如何?”紫萱看着他:“沒有想到謀反的人也有你。”

“郡主的話錯了。”敏郡王微笑如故:“小王平叛有功已經得皇上封賞,豈會是謀反之人?郡主莫要誤會了,倒是水慕霞的的確確是個亂臣賊子,你們莫要被他被騙過了。”他背起雙手來:“我知道你們只是想離開,不過皇上的旨意小王不敢有違。”

他故作爲難又一臉施恩的樣子:“要不,稱們把水慕霞交出來,小

王就任由你們離開如何?到時候你們要去哪裡都成,小王絕不會再讓人來追。”他看一眼錢天估:“看在先皇后的份兒上,天估你走了之後莫要再回來。”

晉親王冷冷一哼:“你,把皇帝控制了?”他不相信皇帝會相信敏郡王。

敏郡王沒有答晉親王的話:“你們對小王的提議有異議嗎?”他看向水慕霞:“你也不會想要拖累他們吧?你們蕭家謀反,太后因此自責而飲了鳩酒,你真得不想回去見你們蕭家人最後一面了嗎?他們都快要死了,你獨獨偷生晚上睡得着嗎?”水慕霞看着他:“蕭家,現在還有活人?”他不認爲敏郡王會放蕭家人一條生路,以蕭家在上唐盤根錯節的勢力而言,敏郡王都不會讓蕭家人多活一會:就如,敏郡王不放心水慕霞逃走一樣。

敏郡王笑了笑向後退去:“信不信由你,半個時辰以後你們如果不把水慕霞廢掉武功交出來,那就不要怪小王我不念往日情份。”水慕霞回頭看了看紫萱:“你歡喜的人,是王爺吧?”此時敏郡王的身影還能看得到,可是他卻說起了他和紫萱、晉親王之間的糾葛。

紫萱張口結舌:“我、我”她真得不知道應該如何說。

“我歡喜你原來也相信你對我也是有動心的:“水慕霞看一眼晉親王:“不過,後來想了想,我認爲你和王爺其實很般配。”他說完不容晉親王和紫萱說話:“紫萱你一直不說,那今天我就代你做個決定吧。王爺,你定要好好的待紫萱。”他說完長劍返手就向脖子抹去,就是打算要一死以換紫萱等人的平安:敏郡王會追上來就是因爲他是蕭家長子,他死了敏郡王應該不會再用這麼多的心力追拿紫萱等人1京城大亂之後相信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何況,蕭家的人已經都死了。

晉親王伸手去搶水慕霞手中的長劍,而墨隨風更是用長鞭捲住了他的手:兩人及時救下了水慕霞。

“你們如此,難不成真想都死在一起?”水慕霞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錢天估忽然道:“有個法子可以引開追兵,又能讓水兄逃過一劫。”他看一眼良妃:“那兩塊小石頭那天發光了,應該可以送紫萱和良妃回去的:紫萱不回去,可以讓水兄試一試,讓他和良妃回去。”良妃聽得一愣後馬上歡天喜地的道:“對,對,試一試嘛。”“到時候我們這裡不見了水兄,敏郡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定不會心安,定會帶責人去追,也就顧不得把我們全殺死,那我們就能逃得掉:之後,敏郡王定會追查水兄的下落,而我們化整爲零”錢天估眯着眼睛說出了他的打算。

紫萱想了想道:“可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試一試啊。”良妃幾乎要抱起紫萱來:“試一試怕什麼?”她真得不想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晉親王幾個又細細的商議了一番,認爲可以試一試引開敏郡王的目光:只是還要弄點小手腳,免得敏郡王爲了捉水慕霞或是引水慕霞現身,還是盯着他們一行人。計議妥當後,他們寄希望的就是那兩塊石頭了。

水慕霞現在只求能讓紫萱有條活路,抱着必死之心的,對於兩塊小石頭他根本不相信:反正試過之後如果不行,晉親王他們已經答應讓他帶着人引開敏郡王了,試一試也沒有什麼。

良妃卻是ji動的,能有條生路不容易啊:她和水慕霞兩人雙手相牽握住兩塊石頭,果然又見到了ru白sè的光,只是那光有些古怪:不是很亮卻濃得好像霧氣一般。

“走了,我們走了。”良妃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生出來,大叫起來:“我們一起走吧,一起就不用再擔心追兵了。”

紫萱一想也是,怎麼剛剛就沒有想到呢?她和晉親王等人一起伸出手去,可是一碰到良妃和水慕霞的手光線就完全消失了:試過幾次之後,他們確定石頭只能帶走兩個人。

最終還是按錢天估的話,讓良妃和水慕霞走。

水慕霞擡頭看向紫萱微微笑了笑,想要說什麼時就在良妃一聲“回家嘍”的歡聲中失去了身影。一時間連紫萱在內都張大了嘴巴,看着空空如也的草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錢天估第一個開口:“他們去了那裡?”他看着紫萱有些結巴,雖然主意是他出得可是真得看到卻是另外一回事。

紫萱有點不確定:“應該是吧?”她來得時候可不曾看到小石頭髮光,更不是和人一起來得。

“快,我們快準備。”晉親王和墨隨風吃驚過後馬上叮囑了衆人一番,他們有信心可以引開敏郡王,只是有些可惜了那些蕭家的人。

此時京城之中的皇帝呆呆的坐着,他沒有死可是他這個皇帝卻和死了也差不多,因爲現在的聖旨都不用他開口說一個字,也根本沒有人來問他的意思:就連老王爺也是無奈,能做到的只是保他一條xing命。

他當然不甘心就此作罷,看到窗外閃進來的黑衣人,聽完黑衣人的話後他chun角出現了笑意:敏郡王居然離開了京城?真真是老天相助,他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在一個時辰之後,敏郡王接到一隻鴿子後大驚,顧不得水慕霞更不顧得紫萱等人,帶着人飛快的轉身離開急奔京城而去。

紫萱等人終於擺脫了追兵,雖然說錢天估的計策有了作用,但是他們也猜到定是京城之中出了事情,也算是幫了他們的大忙。藉着這個機會,他們化整爲零,真真正正的消失在了上唐境內,再也無人能查到他們去了哪裡。!。

571章 挑釁

皇后死了,太后死了,太皇太后也死了:據說,那此心主們也死了很多,餘下的不滿一隻手。

紫萱真得沒有想到那些高高在上、無法無天的人們,居然會扎堆死了:不管他們生前多麼的顯赫,死的時候也如常人一樣,一刀或是一條繩子就能結束他們的xing命。且,死了之後他們不要說有陵墓了,有個墳包都是他們上一輩子修來的福氣:他們全被扔到亂葬崗了。

皇帝和敏郡王也打了起來,是真正的打了起來,現在的上唐一分爲二,敏郡王和皇帝各佔一半打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不過,紫萱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有,因爲晉親王說了他們兩個都不會有好下場。

現在九黎反了,大陽蠻族帶頭蠻族都反了,而西域也大軍壓境:所以不管是皇帝還是敏郡王眼下都是焦頭爛額,腹背受敵。這些,並不是皇帝和敏郡王所有的麻煩。

因爲征戰讓百姓們苦不堪言,所以他們也反了。皇帝和敏郡王不要說吃喝玩樂了,就算是想好好的睡一覺都難:不要說是皇帝,就連敏郡王都吃不上原本爲郡王時吃得那些好東西了。

錢老國公死了也沒得安穩,後來被挖出來鞭屍落了個屍骨無存:錢天估便讓人尋了xué位給他建了衣冠冢,只是一年也就是去祭拜一次:這是碧珠活轉了,且又懷上了身孕,不然錢天估不要說給錢老國公立冢,只怕他錢家的血脈就要斷在錢天估這一輩上了。

“想什麼呢?”晉親王單臂攬上紫萱的肩膀,順着紫萱的目光看到錢老國公的衣冠冢勸道:“他連個屍骨都沒有,人也死了,看在天估的份兒上算了吧。”

紫萱回頭看他:“人死燈滅,有再大的仇恨也都過去了:我只是在想,不知道慕霞和良妃怎麼樣了?這兩天我做夢總是會夢到他們兩個,心裡很不踏實。”

晉親王斜眼看她:“紫萱,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快在成親的時候你發現歡喜的是水慕霞那小子吧!”他撇了撇嘴,自眼中到臉上全是醋意:“就算你說了,我也是娶定了,你不要想毀約。搶,我也搶了你成親。”紫萱瞪化:“你個醋王,不要告訴我你不擔心慕霞。”“我當然擔心。”晉親王的眼中閃過憂心,說實話他日日都在擔憂,也只能盼着他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回到紫萱那個世界的事情,誰也沒有經歷過,天知道水慕霞和良妃是不是回去了。

就算是回去了,水慕霞到了那個時候如同睜眼瞎,不知道能不能適應:而且良妃那人晉親王很信不過,從來不認爲良妃會幫水慕霞的。

尤其是紫萱說了,那個世界比這裡查身份文諜要厲害。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紫萱來上唐可不是全身而來,現在良妃和水慕霞卻活生生的消失,帶着身體走了!和她來的時候很不一樣,和良妃來得時候也不一樣,這讓紫萱根本難以放下心來。

原本紫萱以爲水慕霞和良妃會留下兩具身體的,就好像是植物人一樣:她猜想,可能她原來的身體就成了植物人,應該躺在醫院裡纔對。

可是當天的情形卻大大的不同,所以她才吃驚的呆住。

紫萱輕輕的掐一下晉親王腰間的肉:“你能擔心我就不能擔心?”晉親王誇張的大口吸氣:“我也沒有說不讓你擔心那小子啊,紫萱,你真下得了手啊,你就不心疼?”他把氣吐到紫萱的耳邊,看着她的耳朵紅起來眼中閃現笑意。

“那你剛剛說得什麼話?”紫萱不爲所動,手下更是用力三分:她知道晉親王皮厚的很,不要說她用這點力氣,就是用盡用身的力氣也只能讓晉親王身上留下點淤痕而已不過,她還真得不捨得用太大的力氣,這個她是不會告訴晉親王的。

晉親王挑眉:“你擔心是你的事兒,我吃醋是我的事兒。”錢天估扶着碧珠過來,看到兩人的樣子就笑道:“晉醋王,你吃了幾兩啊?小心哪天被醋淹死。”

晉親王面不改sè,握住紫萱的小手道:“不要取笑我,不知道那個因爲碧珠對着表哥笑得甜了些,就吃醋吃得把牙都吃倒的人是誰。”錢天估馬上咳了兩聲:“明兒你們就成親了,今天就把紫萱給我們照顧吧:放心,絕不會少一根汗毛的。”

原來把牙吃倒是真有其事。

事情起因於歡喜碧珠的一個表哥來訪,那個表哥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心思,只是替碧珠高興能找到一個疼愛她的丈夫:而碧珠呢看到多年不見的表哥,又是代父母送信的,自然免不了要落落淚什麼的。

剛好那……是吃餃子錢天估看着碧珠和表哥兩個人一會兒落淚、一會兒歡笑,

他根本插不上嘴心裡就不是滋味尼了:可是妻子是寶貝啊不要說是罵了給個臉sè看他也不捨得,就拿着餃子來出氣。

可是他只顧着看碧珠和表哥兩人,餃子總共吃了沒有三個,卻把醋當成酒和表哥碰杯喝了整整一壺:最後的結果就是牙齒倒了,什麼也咬不動。此事被紫萱等人取笑了好久,現在錢天估敢笑晉親王是醋王,晉親王當然要反擊了。

晉親王點點頭:“紫萱,晚上我會去看你。”碧珠連忙擺手:“不成,不吉利的:只有一晚,你就忍一忍吧。”說完她回頭:“天估,明兒我弄種酸藥出來,誰敢再笑你吃醋你就把那藥下到那人的碗裡!”天估答得趾高氣揚,還不忘瞪晉親王一眼。

晉親王不敢再開口說什麼,只能當沒有聽到的mo了mo鼻子:等到碧珠和紫萱走得遠了些,他小聲在錢天偌身邊道:“你怕老婆,羞不羞?”錢天估打量化一番向前面喊一聲:“紫萱,晉醋王說了,怕老婆的不是漢子,我看你明天不用成親了,這種男人”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被晉親王捂住了嘴巴。

看着紫萱和碧珠一起回身、一起挑着眉毛看他,晉親王嘿嘿乾笑兩聲:“怕老婆的不是漢子,是大丈夫。、,

碧珠白了他一眼:“大王爺,你就不能有骨氣些?”

晉親王看着她:“男人的骨氣不是用在家裡,是用在外面的。”他對着紫萱一笑:“是吧?宵夜要吃什麼,我弄好給你送去。”碧珠所謂的不吉利根本就沒有聽進他的心裡去,聽進去也不會當回事兒的。

紫萱抿嘴一笑:“宵夜還是我來弄吧,你記得帶笛子來就好:今天晚上可是十五呢,月亮正圓。”

碧珠扔下紫萱就走:“天估,走了走了,真是受不了他們兩個:我們坐馬車,那兩個讓他們走着吧。”紫萱和晉親王當然不會走着,因爲他們來的時候就是兩人一起坐馬車來得,馬伕嘛當然就是晉親王:他們兩人現在最不想的就是身邊多個人,很不方便的。

晉親王擁着紫萱任馬兒慢悠悠的走:“紫萱,有時候想想真得好像做夢一樣:不過,現在真得很幸福,如果水慕霞那小子也在這裡的話,就真得沒有一點遺憾了:“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不對,如果有水慕霞平安無事的消息就好。”

紫萱笑了:“你啊。”晉親王眨了眨眼:“我怎麼了?”兩個人說笑着,留下了一路的溫馨。

他們現在的生活很平凡,就如同平常人一樣要種種田、要經經商什麼的:雖然有墨隨風的醫術,有晉親王的功夫,不管是經商還是種田,要賺到大把銀子還真得不是太難的事情,但是他們都沒有那麼做。

錢,夠huā就成:吃的東西,有葷有素就好。現在,他們要的不是錦衣玉食,他們只是想一直能平平靜靜的生活下去。

雖然一天又一天的過去沒有什麼可以讓人記住的“大事”可是他們每個人天天睜開眼睛笑意就在:不用再和人爭鬥,不必再提防任何人的暗算,這樣的日子詳和的讓他們每個人都很開心、很快樂。

尤其是他們很快就要迎來兩個小生命,碧珠和烈兒都要生了:他們每個人都在盼望着、等待着:因爲他們知道,他們可以給兩個孩子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晉親王看到紫萱又走神了,輕輕的在她耳朵上咬一下:“紫萱,你說我明年會不會做父親?我看他們都要做父親了,這心裡酸溜溜的。”“你真要成醋王了。”紫萱臉微紅瞪晉親王:“酸死你得了。”

“酸死好啊,明天成親的新郎就是我。”一個聲音自馬車裡傳出來:“紫萱,你真得不應該嫁給他。”

“就是,就是。”另外一個聲音也傳了出來:“其實大陽蠻族那裡真得很好,紫萱你去了一定不捨得離開,會做我的王妃。”

紫萱和晉親王差點跳起來,對視一眼後同時開口:“慕霞,金烏!”水慕霞和金烏自馬車裡冒出頭來:“紫萱,想我們沒有?”兩個人臉上的笑都是那麼的燦爛,卻又帶着幾分賊賊的味道他們眼中的餘光都盯在晉親王的身上:而且很明顯,他們看晉親王有那麼一點不順眼。

挑釁啊,明晃晃的挑釁。

572章 成親不容易

晉親王把水慕霞和金烏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當下不客氣的腳就踢了過去,搶在紫萱之前開口:“沒有想你們,紫萱天天想我哪有功夫想你們,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就算是他叫得再大聲,可是眼中的高興還是沒有掩住。

水慕霞沒有事兒,而且還能再見到,一世兩兄弟啊,他從來沒有對紫萱說過:他真得很想很想水慕霞,真得不願意究其一生再也見不到水慕霞本人。

還有金烏,在京城之中的那個人看來真得不是他;晉親王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心,現在是真得完完全全的放下了。

水慕霞和金烏早就手癢了,男人們嘛見個面不打一架怎麼能叫兄弟?從前的熱鬧想念的不止是親王一個人啊,三個人拳來腳往就打做一團。

紫萱坐在馬車上卻看得眼中現出了淚水來:大家,都沒有事兒真好;雖然沒有問一句,可是金烏會出現,就表示他平安無事,至於上唐京中的一切——還重要嗎?

現在她真得再無所求。

紫萱看着晉親王三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手攏在嘴邊大叫:“我,真得很想念慕霞和金烏;看到你們,真得太高興了。”她想念曾經他們在一起笑鬧的日子,也想念他們共患難的時光:他們,都是她生命中不能缺少的朋友。

聽到紫萱的話,水慕霞和金烏大笑:“聽到沒有,紫萱想我們了。”

晉親王看着他們得意的笑臉,撇撇嘴:“那你們知道不知道紫萱最想的那個人是誰?”離間計啊,他肯定會百試不爽。

果然,水慕霞和金烏同時大叫:“當然是我!”然後兩人同時怒目看向對方:“真是不夠朋友,看招。”

紫萱看得大笑,笑着笑着淚水不知道爲什麼就流了出來,模糊了她的雙眼。

“喂?你也太重色輕友了吧?看到兩個大男人就激動成這個樣子,完全都不想我?”良妃和火舞也在馬車裡爬出來:“你才真應了古人的話,食色性也。”

火舞早就過去和紫萱緊緊的抱到一起,而良妃看到翻了個白眼,大叫一聲:“我也要抱,喂,男人們,你們搶的女人我們要帶走了啊。”她把火舞和紫萱都抱住了,然後示意火舞用鞭子馭馬。

她可不想等着三個大男人發完神經再回去,要知道她可是太想念、太想念這裡的美食了:沒有瘦肉精、沒有化學原料,沒有任何污染;還好、還好,她回來了,就算再來一次追殺她也不會後悔的,因爲二十世紀的東西真得不如這裡的好吃啊。

原來,那兩個小石頭是把良妃和水慕霞帶走了,可是良妃也沒有想到小石頭會帶着他們的身體一起走:她和紫萱一樣,以爲會和來時一樣;這樣的結果根本是她沒有預料到的,那麼接下來的麻煩也是她無法應付的。

在二十一世紀,他們兩個人都是沒身份證的黑人,不要說活得滋潤了,就是想要謀生都很困難得;再加上水慕霞什麼也不懂,招惹出來的麻煩往少裡說都有一火車,天天把良妃氣得要抓狂,卻又無可奈何——她打不過水慕霞啊。

最後,他們兩個人被**追得沒有辦法,不想被切片研究、也不想坐牢的兩個人,只得再次動用小石頭回來。

良妃回來的時候淚水漣漣:早知道這樣幹嘛回去啊,回去的日子簡直比惡夢還要可怕;現在,有哪個人敢對她流着口水說水慕霞是個大帥哥,能陪在他身邊的自己有多麼的幸運,她想也不想就會給那人兩個大嘴巴。

水慕霞是帥哥?屁!他百分百是是個惹禍精;她現在的人生目標只有兩個:一個就是吃遍天下,一個就是永遠永遠和水慕霞說再見。

良妃和水慕霞回來的時候無巧不巧的就出現在金烏休息的地方,是憑空出現,沒有驚動任何人,因爲金烏的營帳裡只有他自己。

當時金烏就在回大陽蠻族的路上,當然已經離開上唐的境內:現在,有不少原本上唐的城池都成了九黎或是大陽蠻族的;他之所以會回族內,就是因爲在上唐京城中假扮金烏迷住泰安的人是他的弟弟。

後來,有人捉住了金烏的弟弟,金烏纔會親自帶他回去交給他父親發落;卻不想在半路上休息時,被突然出現的水慕霞砸得吃了一嘴巴的泥土。他當時真被嚇得不輕,直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水慕霞和那個自稱是上唐貴妃的女人是如何出現的。

不過那個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現在可以得到紫萱等人的消息了;自打紫萱一行人叛出上唐的消息傳來後,金烏沒有一天不在打聽紫萱等人的消息,可是到現在根本是一無所獲。

他知道,水慕霞肯定知道紫萱他們在何處,或者說他們是不是安全。

水慕霞卻不知道紫萱他們是不是安全,只知道他們如果逃出了上唐的話,肯定會在他買下的那處小院裡。只是,現在天下大亂,到處都是兵馬,水慕霞和金烏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趕到的。

這一來,時間就過去一年多。這一年多來的經歷,在他們看到紫萱等人安然無恙時,就感覺無所謂了,太值了。

馬車急馳,晉親王三人終於住手追上來,一個晚上的時間都不足夠他們來話別情的。

今天,是個好日子,是紫萱和晉親王的成親的日子;直到碧珠打着哈欠叫他們吃飯的時候,金烏和水慕霞才知道,原來紫萱要成親了!

金烏頓足:“紫萱,你幹嘛這麼早就成親呢,不要這麼想不開啊;再說,天下的好男兒多的是,你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再決定嫁人是不是?至少,你眼前就有一個好男兒啊,你再考慮考慮如何?”

戰場上的歷練讓金烏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可是他的話說到後頭終究還是害羞了,頭也低下了,腳也有些不安輕輕移動着,可是一雙眼睛卻時刻不離紫萱的左右。

晉親王一把推開他:“天下的好女人也很多,金烏你還是去旁處瞧瞧吧,眼前的這個好女人她已經名花有主;你給我死了這條心,聽到沒有?”

金烏瞪晉親王:“你怎麼不去旁處看看?瞪我做什麼,不服氣是不是,來,大戰三百回合。”

晉親王當下就站了起來,就在金烏露出喜色的霎間他冷冷的瞪過去:“金烏,你居然對我用計,你、你還是金烏嗎?你想大戰之後弄得我拜不成堂是不是?我懶得和你一個小屁孩一般見識,去穿我的新郎袍了——嗯,你們兩個給我備好成親的大禮啊,空手的話一杯酒也不讓你們吃。”

他溫柔的看看紫萱,擡高了下巴背起雙手施施然走出去了;看得金烏是雙眼冒火,可是紫萱笑眯眯的樣子不像是要毀婚的,也就讓金烏束手無策了。

水慕霞一笑:“紫萱,我們出去商量商量,你呢也好好的想一想。”說完,他拖起金烏就走,倒大大的出乎碧珠等人的意料。

金烏都怪他:“你的本事呢?”

水慕霞怪笑:“晉親王他要禮物,我們就送份大禮給他,肯定大得出乎他的意料——我們,搶親。”金烏聽得笑了起來,兩個人自去計劃了。

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開始了。

這個時候的晉親王和紫萱不知道水慕霞和金烏要“搶親”,而在他們所居村子的外面也來了幾個外人,帶頭是一位英姿勃勃的女子:“借問,有沒有看到兩個男人帶着兩個女子經過?”

水慕霞和金烏出手的時候,那英姿勃發的女子也到了院子外:“請問,有沒有看到兩個男人····…”此時她看到了火舞在叫:“找到你們了——是誰在成親?來人,給我把新郎倌搶走!”

火舞聽到大叫回頭馬上跳起來:“你不要添亂,不是他們要成親;這裡很亂了,你不要再添亂好不好,我的小姑奶奶。”

晉親王已經把紫萱抱起來縱到窗外:“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不會安份,你們多多吃酒,我和紫萱就先去……”卻沒有想到六道繩子飛過來,要綁得人不是紫萱卻是他;今兒,不止是有人要搶新娘,還有人要搶新郎。

紫萱翻個白眼:“都給我住手!算起來真得有快兩年不做惡婦了,你們當我朱紫萱好欺負是不是?”她手指一點卻不是指向水慕霞和金烏,卻是指向門外的女子:“你好好的大姑娘,要成親搶男人我可以理解,有那麼多無主的你不搶,非要搶我的男人,你什麼意思?”

“要不要劃下道來,我們來比劃比劃。”她跨上一步:“來,你會武如果還手的話,就會讓天下江湖中人笑你以武欺人,以大壓小。”

英姿勃發的女子看着紫萱抿了抿嘴,後退了一步:“那個,那個……”她以爲自己很兇了,連火舞那麼兇的都怕了她,卻沒有想到遇上一個比她更兇得;她想了想指向水慕霞和金烏那個方向:“我、我要找他。”

找誰?紫萱看過去,沒有聽明白她要找得人是水慕霞還是金烏;而金烏和水慕霞對視一眼,大叫一聲:“晉親王,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我和你耗上了;哪天紫萱看出你的不好來,我就帶她走。”

他們原本也不是真心要攪了晉親王和紫萱的親事,只要紫萱幸福就好;可是,他們也看晉親王真心的不順眼,所以不想讓他太得意,纔會想要送他份只驚不喜的“大禮”。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那個煞星會追到這裡來。

水慕霞和金烏說完轉身就逃,一邊逃一邊還不忘對紫萱喊:“我們會回來的,紫萱你要等我們啊。”完全無視晉親王殺人的目光,應該說他們很開心能看到晉親王現在的樣子。

那個女子同時大叫:“我也和你耗上了,就不相信你看不出我哪裡好來。”霎間,因爲他們幾人的動手屋裡屋外再次亂成一團。

紫萱看着一切喃喃的道:“我成個親容易嘛。”

全文完。

本文寫完了。又寫完了一部,想起自己初寫文的時候,不得不感概時間過得真快;當然,也很有成就感,最大的成就呢,當然就是通過文結交了姐妹兄弟們——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與陪伴。

每次結文心中總莫名失落,就像是看到長大的孩子要離家獨自生活般;好在,還有新文。讓我們相逢在女人的新文《女人就要狠》中;新的開始、新的旅程,女人在那裡等着大家。

《女人就要狠》簡介:

新新女性的標準:開得起好車、買得起好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

能夠重新活一次的紫珊立志要成爲新女性之楷模,

只是她有一個疑問:這樣的話,姐還要男人來做什麼,

要不要讓他們通通離姐遠一點?!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三章 都該死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三章 都該死第二章 石子第三章 都該死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三章 都該死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一章 三年第一章 三年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二章 石子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二章 石子第二章 石子第二章 石子第一章 三年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三章 都該死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一章 三年第二章 石子第二章 石子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一章 三年第二章 石子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三章 都該死第三章 都該死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三章 都該死第三章 都該死第三章 都該死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二章 石子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二章 石子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三章 都該死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一章 三年第二章 石子第一章 三年第一章 三年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二章 石子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二章 石子第一章 三年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二章 石子第三章 都該死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二章 石子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四章 惡婦之名第一章 三年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五章 笑一笑十年少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一章 三年第三章 都該死第五十四章 臉皮之厚第四章 惡婦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