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沒有多用時間去想,很快就決定起來去尋吃的,因爲她不想活過來後沒有被人害死,卻被活活的餓死在她自己的靈堂上。她動了動手腳發現雖然有些虛弱,但是能活動便強撐着爬起身來。下了靈牀,她當然要先活動一下她有些僵硬的手腳。
她剛甩了兩下胳膊,踢了兩個腿就聽到“啊——!”的一聲大叫,叫得真是很嚇人,把紫嚇得差點鑽靈牀下面去,回頭看到門前有人正連滾帶爬的就向外逃。
腦子轉了轉她才醒過味來,是自己把人嚇到了。不多時,就聽到那人在院子裡大叫:“鬧鬼了,鬧鬼了!夫人死不瞑目,還魂回來索命報仇了。”
紫萱聽到後撫撫餓扁的肚子忽然微笑起來,當下爬上靈牀重新躺好在心中說了一句:很好,這份大禮看來丁家要來收了,她送禮的人不能把禮送得太草率,人家可是侯爺府呢。
至於吃得東西,初來乍到的她可是人生地不熟,出去找吃的不如讓人把吃得送到面前來,也省得她走錯路找不到廚房了。據電視上說,一般侯爺府可是很大的,她一不小心在其中迷了路豈不鬧笑話?還是在這裡等着丁太夫人等衆多主人家過來看她吧。
不多時丁府的人就趕過來不少,有膽大的扒在門口向裡瞧,發現殿上燭火搖動而紫萱在靈牀上躺得好好的,怎麼看也不像是炸屍的。當下就有人再過去看依然如此,靈堂上安安靜靜沒有一絲的異常。不一會兒衆人懼意盡去,還揪着那喊叫鬧鬼的人過來瞧瞧。
大管家把那大叫鬧鬼的人訓斥一頓,當下又多安排兩個人留下來守靈,臨走時看一眼靈牀上的人教訓府裡的僕從們:“她活着的時候你們還不怕她,怎麼她死了反倒會怕?她活着是個軟弱之人,死了也是個軟弱之鬼,有什麼好怕的!瞧你們這點出息。”
紫萱沒有想到那人沒有把丁家的主子們叫來,反而招來這麼多的丁家下人;再聽到大管家嘴裡滿含不屑的話,她當即有氣便把頭轉了過去:她臉上的肌肉早不再僵硬,但是她依然把舌頭吐出嚇人。
她不但是吐着舌頭瞪着眼睛,而且還對着大管家笑了笑,有道是笑一笑十年少嘛,原來她就是愛笑的人。只是眼下以她舌頭吐在外面的樣子,再加上屋裡因爲搖動而忽明忽暗的燈光,笑容可是沒有一絲美感,恐怖之意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大管家看到紫萱轉頭、微笑,立時頭皮發炸,然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直挺挺的就摔在了地上:他嚇暈了。剛剛還威風八面訓斥人的大管家,被紫萱輕輕一個笑就嚇得暈死過去。
紫萱看到他倒地忍不住吐吐舌頭,這個話說得很大但膽子比剛剛那大叫鬧鬼的人還小:晚上守靈的當然是挑膽大的來,大管家的膽子再大其實也沒有守靈的人膽大;何況古時人最信鬼神,也最怕鬼怪了。
她的舌頭就伸在外面,吐了吐也就是動動舌頭,在這個時候落在衆人的眼中那就是要吃人、喝血的意思,當即鬼叫着向外就跑;也有當即就嚇得暈死過去,所以沒有暈過去的被暈倒的人絆倒,沒有暈過去的都控制不住的尖叫不止。
等到紫萱坐起來再看向廳上,除了暈倒的人外其它人都不見了;她其實除了那一笑是要嚇人,其它要嚇人的手段還沒有拿出來呢,就把人嚇得屁滾尿流讓她都有點不敢相信:這些人膽子是不是也太小了些?
此時院子裡並不安靜,傳來一聲接一聲的怪叫,很有幾分鬼哭狼嚎的意思;讓紫萱說得話,她認爲還是院子裡的叫聲比較嚇人。
她偏偏頭看看暈倒的大管家心想這次丁家的主子們應該過來了吧?她再次躺好,等着丁家主子來了送他們見面大禮——不然,她心頭有口氣實在憋得她難受!
不說爲她自己以後,她反正也不是一定要住在丁府裡:就算看在用了人家身體的份兒上,也應該爲人家出口氣的。
丁侯爺是最快趕過來的,在院中他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給我閉嘴,再有妖言惑衆的,給我拖出去杖斃。”隨着話聲他的人出現在大廳門外,看到的依然是靈牀上安安靜靜的紫萱。
他剛要邁步進廳就聽到母親的聲音:“兒啊,是、是真的嗎?”回頭就看到扶着丫頭肩膀趕過來的丁太夫人,他搖頭道:“都是該殺的奴才們吃多了酒胡鬧,哪裡會有那種怪力亂神的事情。娘,不要聽他們亂說,你看這裡不是好好的,不定是哪個吃酒吃花了眼。”
他親自伸手扶着丁太夫人進廳:“您看,我說得沒有錯吧?靈牀上的人不是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有什麼炸屍之事發生,都是無知之人胡亂附會。”
紫萱沒有動,努力的放緩呼吸不想被丁侯爺發現;她在等人,這麼大的禮怎麼也要丁家的人到齊了再送的纔好;她要有耐心,也拼命忍着餓意不想肚子此時叫起來,還好肚子這個時候並沒有給她搗亂。
不多時冷氏趕來了,尖細嗓子的柳氏太姨娘也來了;還來了二三位姨娘,她們都聽說沒有事兒後才邁步進廳裡給太夫人見禮,看向靈牀的目光總有點躲躲閃閃。
大管家已經被人弄醒,可是人嚇得抖成一團不管丁侯爺如何喝問,他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現在還差那個芳菲了,怎麼她人沒有到?紫萱有些不耐,因爲她餓啊,想着是不是不要再等了,以後再想法子整治芳菲也是一樣。
丁侯爺和太夫人正在努力問大管家時,忽然一個姓李的姨娘不經意的回頭,下意識的去看靈牀,正好看到紫萱轉過頭來。
李姨娘嚇得手腳都有些發軟,抓着身邊的姨娘想說話卻是偏偏發不出聲音時,就看到紫萱對着她眨了眨眼睛。李姨娘這次再也挺不住一聲沒吭,就直直的暈倒在地上。
丁太夫人被李姨娘的摔倒嚇了一跳,連忙擡頭看過去,正巧李姨娘暈倒後無人遮着她的視線,她看到紫萱猛得在靈牀上坐了起來,不是像活人那樣緩緩的坐起來,而是直挺挺的、猛得坐了起來!
006章 我,餓了
猛得直挺挺坐起來並沒有什麼的,紫萱原來就習慣做些減腹的鍛鍊,不過是她平常鍛鍊的動作之一;如果細看還是能看到她的雙腿因用力而微微曲起。
但是丁太夫人只看到她的兒媳婦直挺挺的坐起來,哪裡還能再注意到其它?當即她雙眼一翻同樣是沒有開口,非常乾脆的暈死在椅子上,身子軟軟的向地上滑去。
丁太夫人身邊的丫頭原本會去扶住她的,因爲個個都是跟在她身邊多年的人,向來照顧丁太夫人都是極細心極周到的;可是現在她們都先後暈倒摔在地上,也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來——在丁太夫人看到紫萱坐起來時,她們當然也看到了。
屋裡立時就亂起來,姨娘們有尖叫暈倒、也有叫也沒有叫就暈倒,丫頭們同樣如此,而廳外的婆子、僕從也不甘人後的尖叫、暈倒:屋裡屋外霎間熱鬧起來。
膽子大的人還是有的,有那麼幾個丫頭尖叫着沒有暈過去,而冷氏也只是尖叫,依然清醒的很並沒有暈死過去,但是她們顯然也被嚇得不輕,而因爲她們的尖叫而讓屋外多暈倒了兩人。
丁侯爺沒有尖叫,更沒有暈倒。他只是吃驚的,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看着坐起來還睜着眼睛的紫萱,就保持着這個可笑的模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紫萱的大禮豈能只是如此?她接下來如同沒有看到屋裡的人暈倒,也沒有聽到冷氏等人的尖叫般,緩緩的雙腿並在一起直直的在靈牀上平移,再曲腿不用胳膊扶牀就直直的跳落到地上,直挺挺的站在靈牀邊上。然後她並沒有急着跳動,而是緩緩的轉頭好像要看向丁侯爺和冷氏等人。
這下子那幾個大叫着沒有暈倒的丫頭,兩眼翻白終於暈死過去;冷氏看着紫萱緩緩的轉頭全身都開始發抖,忽然抱起頭來如同瘋子一樣的大叫大嚷道:“不是我,不關我的事兒,不要來找我。”她想逃可是雙腿卻邁不動。
丁侯爺被冷氏的大叫嚇了一跳,不過也顧不得冷氏緊緊的盯着紫萱道:“你倒底是人、還是鬼?”
紫萱沒有理會丁侯爺,她對着冷氏又是一笑,因爲舌頭還在外面所以說話並不清楚:“那我應該去找誰?”她的話說得很緩慢,笑容在燈光下很古怪。
冷氏看到她的笑容,再聽到她居然還開口說話了,再也支持不住,喃喃的一句什麼話沒有說完就此暈死了事。
紫萱很有些可惜的看看冷氏,在心中怪她膽子也太小了:你說完話再暈不成?就差一點點可以知道是誰要害死她了,唉。
好在屋裡還有一個活人,她又緩緩的轉頭看向丁侯爺,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可巧的是她有四顆虎牙,尖尖的、平常那可是極可愛的,此時當然就不一樣了,她呲着牙:“你希望我是人,還是鬼?”
丁侯爺看着紫萱,心頭的寒意越來越盛,不相信鬼神的信念越來越薄弱:“你想要做什麼,你已經死了快去投胎吧。你有什麼好怨恨的,當初是你硬要嫁來我們丁家,不是你求皇上賜婚,不是你逼得芳菲爲小——豈能怪我們丁家不喜歡你,非要趕你離開?”
紫萱聞言一愣:此事她還真不知道,對於做人第三者她沒有半點興趣;但是想到剛剛丁家人對她死去時的漠然,還有冷氏話中的深意,她再次森森的一笑:“善惡總有報的,丁侯爺。”
“你們做過什麼,不要以爲無人知道,常言不是說人在做天在看嘛,今天是你們的報應到了。”紫萱緩緩的吐出一個字又是一個字,就彷彿有着詛咒的力量讓人全身冰冷。
院中那些想跑但是卻雙腿發軟跑不掉的下人們,終於全部暈死過去,每個心頭只有一個念頭:大夫人來尋仇了。
丁侯爺的腿也有些發軟,全是他想起朱紫萱做過的事情:“你害得芳菲小產,你燙傷芳菲……你做了那麼多的惡事,還敢來報仇?天會收了你,天會收了你的。”
紫萱聽到後皺皺眉頭,下意識的不相信他的話:“你查過嗎?你現在去叫醒府裡的人問問,看他們怎麼說?你沒有聽到你的小妾和屋外的人叫嚷,你如果什麼也聽不出來就真得是草包一個。”
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複雜,她不想再玩了;認爲禮送到現在已經可以了,再說把人都嚇暈死過去誰給她弄吃得來啊。
丁侯爺聞言張口結舌沒有再答話,的確好像有些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但是他不相信芳菲會是個壞心腸的人。
紫萱看着丁侯爺動也不動,知道他是極爲相信那個芳菲的,於她來說那個芳姨娘卻是有最大的嫌疑的人;因此她看丁侯爺如此感覺他實在太可惡,居然還不想去查真相,看來要再給他些苦頭纔對。
於是她看着丁侯爺一步又一步直挺挺的蹦過去,她蹦得很慢很慢,緊緊的盯着丁侯爺的眼睛不放,直到雙腳並立在侯爺面前不遠處才停下,看着滿頭是汗的丁侯爺她咧開嘴一笑。
丁侯爺在紫萱過來時移了一步,把他的母親丁太夫人擋在了身後,自他額頭上的汗水可以看出他也是怕的;他甚至把桌子上的長劍拿在了手裡,可是拔了一下卻沒有拔出來,可見他嚇得不輕。
紫萱原來還怕他拔出劍來和她拼命,準備着時刻要跳,直到看他拔不出劍來纔在心中大笑,也就不怕他用劍來打人,相信以他現在的力氣根本就不打疼的,更不要說是打傷人了;她站在丁侯爺面前笑得陰森可怕:“你以爲那劍能傷得了我?”
丁侯爺把劍橫起擋在身前,看着紫萱不說話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他相信那劍是傷不了紫萱的,更不想用劍激怒她。
紫萱故意對着他把舌頭收了收又放出來,然後再收回去:她知道這個樣子讓人很害怕,顯然是讓人誤會了什麼。直到嚇得丁侯爺汗水流個不停,身子也有些不穩了,她才俯下一點身子看着明顯變矮的丁大侯爺輕輕的道:“我,餓了。”
007章 丁侯爺的忌諱
丁侯爺聽完紫萱的話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上,看着紫萱的嘴巴說不出一個字來,眼中已經全是懼意。看到紫萱嘴巴的動作、聽到紫萱的話,再加上偶然間聽來那些鬼怪傳說,他以爲紫萱是要吃掉他。
比殺掉他更可怕的是什麼,現在丁侯爺知道死的可怕在於要怎麼死,如果讓他葬身在紫萱的肚子裡,而且還是活生生的被紫萱吃下去——他不認爲紫萱此時會吃熟食,想一想就要把他自己嚇死了;即便如此他依然緊緊的把丁太夫人護在身後:倒真是位孝子。
紫萱看着他呲牙:“我真得餓了。”
丁侯爺的手抖得幾乎要拿不住劍了,卻還是以身體護着丁太夫人,牙齒上下交擊:“不關我母親的事情,是我、是我對不起你。”他真得好怕,很怕,也真得想大叫一聲逃路或是大哭出來,但他是個男人,而且還是位將軍豈能如此膽小?只是他也不知道剩下的那點膽氣能撐多久,不管如何也不能讓紫萱傷到他的母親。
紫萱看看丁太夫人伸出一隻手,張大嘴巴伸出舌頭搖了搖:“我,真得很餓很餓了。”
芳菲回到沈府的時候天色剛剛放亮,發現府中的人們有點怪異,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正常的蒼白,看到她也不像往日般趕過來奉承巴結;除此之外她還感覺到有些古怪,可能和僕從們看她的目光有關?反正她心裡有點毛毛的,就好像有什麼人在暗中看着她的一舉一動般。她失笑搖頭,這不是自己嚇自己?
因爲心中有大事自然沒有時間去細想,更沒有那個閒功夫和下人們說話,她把感覺到的古怪扔到了腦後,急急趕回她的屋裡。
當她看到丁侯爺在時笑了,她就知道自己不在府中的時候,丁侯爺反而不會去其它女人的房裡,她對於丁侯爺來說就是不同的。她對丁候爺溫柔的笑着,一面把斗篷給丫頭一面吩咐道:“我餓了,快去……”
她開口就說餓是爲博丁侯爺的感激與疼惜,讓他知道自己爲了他的事情奔波勞碌,連飯也都顧不得吃一口,日後能把她越發捧在手心裡疼愛。而且侯爺府已經沒有了主母,她此時要讓丁侯爺想起曾經對她的承諾,也要讓丁侯爺知道天下再沒有女人會像她這般待他好了。
但是她今天的盤算完全錯了,雖然以前從來沒有錯過,丁侯爺在她面前就像是個孩子,每個想法她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所以她撒嬌的時候只會得到丁侯爺更多的愛;一切在今天早上有了不同。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巨響給打斷了,驚愕至極的回頭正對上丁侯爺狂怒的臉。那聲巨響是他踢翻了桌子所致,然後她就看到丁侯爺對她揮舞着胳膊大吼:“餓、餓!誰再敢說她餓,我就把她扔出去喂野狗!”吼完他就臉色鐵青的大步衝出去,理也不理一臉梨花帶雨的芳菲。
原來只要芳菲眼圈一紅,就會讓丁侯爺心疼的要死,定會把她擁在懷中輕憐惜,直到把她哄得破涕爲笑才肯作罷;如果有人惹得芳菲二夫人落淚,丁侯爺打斷他雙腿都是輕得。至於丁大侯爺自己不要說吼芳菲了,就是大聲些說話都生怕嚇着她。
可是今天他卻不由分說得把芳菲罵了,然後還不理會哭成淚人兒的芳菲,自顧自的走掉連頭都沒有回。
芳菲不知道,現在的丁侯爺最恨的就是“我餓了”這三個字。他在朱紫萱那裡離開後心裡極爲難受、焦燥不安,纔想到芳菲的房裡等她,希望她回來後能像平日裡輕聲柔語幾句,就能讓自己開心起來。
不過這次丁侯爺明顯是失算了,他哪裡能想到一大清早看到芳菲還沒有來得及對她說什麼,就聽到一次“我餓了”,當即就再也忍不住發作出來。提及“我餓了”三個字的人是芳菲,如果換作是其它人說不定丁侯爺踢得就不是桌子了。
至於他爲什麼如此恨那三個平常不過、幾乎每個人每天都有可能會說得字,那就沒有人知道了;雖然丁府上下的人後來都猜想,和大夫人朱氏死去那天晚上的“鬧鬼”事情有關,但最後在廳上還清醒的只有大夫人和侯爺,倒底發生過什麼也只有他們夫妻二人知道了。
很多人都很好奇,但卻沒有人敢問,更是很小心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犯了丁侯爺的忌諱,招來一頓好打真沒有地方去說理得。
丁侯爺氣沖沖離開芳菲的住處,看到府中下人正在收白綾、白燈籠等物,拉扯得到處都是,他看得更是心煩氣燥;但是滿府裡現在到處都是這些白事上用得東西,他就是想躲開也不知道能躲到哪裡去。
“侯爺,我們姑娘有請。”就在他最心煩的時候琉璃過來蹲下行禮。
她昨天因爲被丁太夫人打了板子後關到柴房裡,並不知道靈堂上發生的事情;後來有人到柴房放她出來引她回到自家姑娘的房門前,轉身就像是有什麼在追趕她一樣飛快的跑走了,全不見平常見到她時冷嘲熱諷高高在在上的樣子。
當她推開門看到自家姑娘坐在桌子前面時,她是受驚不小但卻沒有嚇暈過去;她和珍珠兩人是得大夫人之恩才能活命的,所以她們在自家主子死後,就有心要追隨而去免得在丁府受無謂的氣;所以看到紫萱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喜還是大於驚的。
丁侯爺聽完琉璃的話那個氣啊:“她要見我?現在她想要見我?”他真得不懂朱紫萱了,在昨天晚上把全府上下幾乎都嚇死之後,一大清早的就打發人來請他;她什麼時候會有這麼厚的臉皮了。
“是的,侯爺。”琉璃不卑不亢,想到自家主子說得那句——死都死過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她的膽氣更壯。不就是個侯爺嘛,有什麼了不起了,大不了她陪自家主子再死一次好了,還就不相信侯爺能大過閻王爺去!
丁侯爺狠盯了琉璃幾眼,發現琉璃也不像往常那般對他恭謹了,重重點頭道:“好,好,我去見她,我這就去見她。我要聽聽她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話說完也不理會琉璃他拔腿就走,到了紫萱房門前原本是想要踹門的,卻發現門四敞大開着不用勞動他的腳了。他只能氣乎乎的衝進去了,看着紅光滿面、精神極好的紫萱道:“你,吃飽了?”
008章 初交鋒
紫萱撩起眼皮來瞅他一眼,淡淡的答了一句話:“吃飽了。還有,侯爺好像對我敞着門有些不滿啊。”她說着話笑笑,滿不在乎迎上丁侯爺的怒目:“有道是吃飽喝足誰說也不服,我現在就是了。當然,服是不可能的,但侯爺如果想要掐死我、勒死我或者殺死我,倒是很輕鬆。”
“侯爺,你謹記一點,要認錯的人不是我,不要對我瞪眼我膽子小怕晚上做惡夢。好了,要動手的話我一個弱女子也不是侯爺大將軍您的對手,因此我也省得浪費力氣,侯爺你現在可以動手了,請。”她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夫妻一場,您真想殺掉我請給個痛快。”說着話她打了一個飽嗝挑挑眉:“嗯,還要謝謝侯爺纔對,讓我這次能做個飽死鬼。”
丁侯爺聽完紫萱的話沉默了一會兒,他自己很清楚一家人原來做過什麼,而紫萱所爲不過是嚇嚇他們出口惡氣,並沒有真正傷到一個人。但他事母至孝,想到母親被嚇得不輕,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臥牀,心裡還是有些惱怒的。
心頭的火氣依然還在,卻被紫萱的話弄得小得不少。他輕輕嘆氣,知道現在已經和原來不同,紫萱知道了過去自家人所做得種種,爲了將來家裡能有個太平日子過,他壓下所有的火氣咳了兩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柔和些:“紫萱,往日的確是我頗有些對不起你的地方,當然,還有其它人。”
“但是,一切也是因你的固執而起,現在你也平安無事了,不如我們就算是兩不相欠,以往恩怨一筆勾消如何?”他說出這番話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咳了兩聲看向窗外,那裡正有一株芙蓉樹開花開得正盛。
紫萱笑了:“是不是還要我對侯爺的大量三叩九拜的感恩戴德?丁侯爺,不知道您是腦子不好用還是太喜歡忘事,昨天晚上可是有人明明白白的說過,這府裡有人想要我死!”她猛得擡頭緊緊的盯着丁侯爺:“你們哪個待我不好,我都可以不計較,就如侯爺所說也是我咎由自取;但,我並沒有過要害人的心思,反倒是有人容不得我活在世上,恩怨兩消?”
“侯爺,謀人性命可是大罪,就是送到衙門裡也要審個、審個,”她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想起來那個詞:“斬立決吧?”她並不清楚現在的律法,但是古人有話在先——殺人償命,應該也錯不到哪裡去:“您一句‘恩怨就此一筆勾消’,就讓我忘掉有人要害我性命的事情?當真是站着說話的人啊,輕鬆到讓人生惱。
“您有那個肚量可以放過害您的人,但是我只是女人沒有那種肚量,是不是要找出那人來算帳先放到一旁,想讓我原諒她就此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那絕不可能。”紫萱沒有打算要在侯爺府常住下去,她想也許有法子可以離開丁家去過自由的生活最好。
丁侯爺的臉上有些微紅,知道剛剛那話說得過於輕巧了,不免又咳兩聲作掩飾。
其實他自己清楚他在生什麼氣:最讓他生氣的就是自己在紫萱面前嚇得失態,很傷他男人的自尊罷了;而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豈能不經心,不用去詳問也知道發生過的事情,和他向來所認爲的只怕有些出入。
不管紫萱昨天晚上是不是故意:紫萱說她當時只是背過氣太久,所以身體躺得僵直纔會那個樣子。他當然不相信,但是他和丁家上下的人都知道,紫萱之所以會上吊自盡是因爲什麼:而且紫萱並不是以死要脅誰,她是真得去尋死了,只不過很僥倖的又活轉了而已。
他不想害死人,就算紫萱做過什麼可惡的事情,他也清楚那和他待她太過冷淡有關,且罪不至死。
想到這裡深吸一口氣,他坐下想和紫萱好好談談,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商量了:“那些事情我會着人去查,而且你原本也做過不少的錯事,尤其是害得芳菲小產,至今我只有兩個女兒還沒有兒子承歡膝下,有些……”
“打住,打住。”紫萱看向他:“我不得不聲明一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害過人;不管是你的芳姨娘傷到了手、還是她小產、或是哪個姨娘病倒、到令堂大人吃壞了東西等等,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所爲。”她原本不能確定,可是在和琉璃、珍珠長談以後,終於能確定原主並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原主是個脾氣很直爽的人,沒有一點城府與心計,什麼事情都是直來直去;可是這丁府的人沒有人和她推心置腹,所有的人都在處心積慮的想趕她走、甚至於是想害她;但是原主偏就是看不透,如此一來她就是吃虧上當的那個人。
而且在吃虧上當之後依然還會再被騙,因爲原主實在是太實心,用紫萱的話來說就是心眼兒太死了。最終,她痛恨自己而選擇自盡,因爲她感覺自己是極爲不祥的人,只會帶給周圍人災禍而已,害了那些一心爲她好的人讓她很不安。
所有丁侯爺以爲原主蛇蠍心腸所做得事情,都是旁人陷害原主,根本就不是原主所爲;自打嫁進丁家,原主就沒有傷害過丁家哪怕一隻螞蟻。
一個被逼到懸樑自盡的人,又怎麼會有那個城府、心計去害人,她真有手段她就不會走上絕路了。現在聽到丁侯爺又說她曾經害人的事情,紫萱當然要爲原主分說一二。
“我如果是那樣一個人,我如果有那樣的心思手段,我會被你們一家人逼到懸樑的地步嗎,丁大侯爺?你用用腦子吧,那些害人的事情真是我做得——冷氏也說被我所害險此把腿摔壞,但爲什麼她見到我活轉會嚇得大叫那些話?”紫萱不客氣的給丁大侯爺一個豬腦袋的評價:“如果說她暈倒之前的話不能算什麼,那她醒來之後看到我大叫的那些話呢?”
009章 二夫人?
“你的三姨娘明知道我是好人,可是她不得不做些事情陷害我,只是爲了讓丁家上下認爲我是個壞人。”紫萱看着他:“你的三姨娘昨天晚上的話你不會是忘了吧?也對,你這個腦袋不太好用,喜歡有選擇的遺忘些事情,比如三姨娘冷氏和某些僕從們的話,你不想記得自然就會忘掉。也是,那些話對你的母親大人、對你心愛的芳姨娘有點……”
丁大侯爺忽然打斷了紫萱的話:“不要叫她姨娘,她是丁家的二夫人!”他不能忍受衆人管他的芳菲叫姨娘,芳菲是他的妻子、心目中唯一的妻子。至於他打斷紫萱的話,是不想聽還是不敢聽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紫萱有點好笑的看向他:“叫她二夫人?還真是擡舉她!你讓人如此稱呼芳菲,不怕外人把她當作是你弟弟的妻房,到時候鬧出笑話來你不怕醜嗎?還有,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有人一本奏到皇帝那裡,說你是停妻再娶或是有妻在便以妾當妻,到時候你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大侯爺。”
幸虧有珍珠和琉璃這兩個忠心的丫頭在,一句她失憶了就取得兩個丫頭的信任,把原主的事情說了個大概給她聽。也因此讓她知道了不少此時的規矩和一點律法:這裡的古人只有一妻,不存在三妻四妾,只有一妻以及很多妾。
官員們的妻子可是朝廷認可的,五品以上的官員朝廷會封誥他的妻房,所以官員們想休妻並不容易,對他們的仕途也極爲不利。不過這裡的律法允許貴妾扶正爲妻,只有以賤妾爲妻者纔會受朝廷的追究。
就算貴妾不同於其它的妾室,比如那個芳菲就是貴妾,但只要有妻房在她就永遠是妾、只能是個妾。而紫萱很懷疑就是因此,所以如芳菲、冷氏等貴妾纔會想她死吧;不過依着琉璃所講,她如果出家修行的話就不再是丁大侯爺的妻——似乎她們也沒有非殺她不可的原因呢。
丁大侯爺聽到這裡哼了一聲:“你還是容不下芳菲。”他是不會讓任何人作踐芳菲的,芳菲不是妾,在他的心中她永遠不是妾。
紫萱“哈,哈,哈”乾巴巴的大笑三聲:“我容不下她?你去問清楚再回來和我說話,倒底是我容不下她,還是她容不下我。好了,這事不用再說,反正那是你的事情同我無關,你們丁家欠我的,你只要記得就好。”
聞言看看紫萱,想到衆僕從及冷氏吐出來的幾句話,丁侯爺的怒火撲滅的差不多了,當即很乾脆的點頭:“我欠你的。”
紫萱終好於正眼看看他:“你肯承認就好,知道不知道我請你來做什麼?”
“你叫我來做什麼?”他還真得很想知道,很誠懇的看着紫萱又加了一句:“過去的已經那樣了,我只想說以後不會了。嗯,我想如果你不累得話,說完你的話我們再談日後應該怎麼辦。”
他依然在意紫萱當年非他不嫁的事情,但是自紫萱“死後”他才知道丁家人、包括他自己對紫萱而言太過份了些;此時再提那件舊事實在是張不開嘴,錯,他全認下了。
想到他和芳菲原本青梅竹馬,眼瞅着兩家長輩就要議親了,卻被皇上的一道旨意給打亂了所有的一切:朱紫萱親口所點要嫁與他爲妻,纔會有以後諸多麻煩事兒。過去的三年,他對不起芳菲,也對不起朱紫萱,他自己也過得很苦。
當年的一切緣於邊關的戰爭,朱紫萱的父親是個商人,去邊關做生意,居然發現了敵軍的蹤跡;他的父親連夜報給邊關的將帥知曉,使得敵軍在那一戰中損失極重,十年之內應該無力再犯;而他正是那次戰役的主將,卻差點死在戰場上。
傷勢不好的原因是有毒,那種毒是蠻人常用的東西,邊關的軍醫束手無策;就是朱紫萱的母親救了他,以她的性命來換他的性命——那毒只有一種解法,就是換血法。說得直接就是把毒移到另外一人身上去,這是極爲霸道的毒,而朱紫萱的母親爲了救他而死在那巨毒之下。
皇帝在大捷之後很高興,把朱家誇讚一番又因朱紫萱母親的遺願,而問朱紫萱想要什麼賞賜——她要什麼他就給什麼。
朱紫萱什麼也不要,在皇帝的追問下卻是有樁心願難了。
皇帝便滿口答應,定會爲她完成心願,因此便有了他和朱紫萱的親事,還是由皇帝親自下旨賜婚的;天知道,朱紫萱怎麼看上他的,要知道他和她只見過一面。在街上,他拉住驚走的奔馬碰巧救下她,甚至於他都沒有看清她長得什麼樣子。
丁侯爺當時未有婚約單身一人,他雖然很反對,可是在朱紫萱的堅持下,皇帝又把話說得極滿只能委屈他了:也因此朱紫萱就在得到皇家歡心的同時,也失去了皇家的歡心——太后和皇上都曾親口勸她另選佳婿,她卻一口回絕半分面子也沒有給。
後來的紫萱聽聞原主所爲大力搖頭,如果原主在她定要狠狠的晃晃她,看看能不能讓她清醒些:怎麼會那麼直心眼兒?皇帝啊、太后啊,那也是她能相爭的人?就爲這麼一個垃圾得不能垃圾的男人,得罪了皇帝和太后,真不知道原主腦袋是怎麼長得。
丁大侯爺陷在回憶中,紫萱卻沒有那個傷古悲今的心情,她很直接的道:“我們是夫妻,對吧?叫你來就是商量以後的安排,還有賠償等事。”
“我們當然是夫妻,你還是朝廷的一品誥命夫人呢。”丁侯爺狐疑的看看紫萱,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那個,關於我們夫妻以後的事情,也是我想同你好好談談得地方;說實話,過去的三年裡,我、你還有芳菲日子都不好過,以後……”
紫萱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沒有以後了,你和你那個芳姨娘日子好不好過,也同我沒關係,至少我認爲從此以後再沒有關係。那個,丁大侯爺,那我要求,離、呃,就是我要和你斷了夫妻關係。”
010章 找碴的
在紫萱說完話後,屋裡安靜了半晌。
“你說什麼?!”丁侯爺終於開口,不過他顯然有點太過激動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想要同我和離?”自活過來後,朱紫萱說話行事就很有些奇怪,和原來相比彷彿換了一個人般。換作是以前的朱紫萱,就算是他跪下求她,她也不肯說出和離這種話來的。
如果在三年前朱紫萱有這樣的想法,不會堅持嫁給他,那會有今天這些麻煩事兒;如今她想和離了,可是丁大侯爺卻只想哭。
“對。”紫萱很肯定點頭:“和離,對,就是和離。”丁府可不是人間樂土,名符其實的龍潭虎穴啊,她可不想留下來把性命丟在這裡。
生命最可貴,尤其在她穿越後忽然間更惜珍性命了,決定要好好的珍惜自己的小命,在她的有生之年要做最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要找到回去二十一世紀的方法。對,她要回去,她不要待在這個萬惡的舊社會做受氣的小媳婦。
丁侯爺盯着紫萱半晌,幾乎一字一頓的道:“你想和離了,嘿,我想了三年呢,但是我只能告訴你——和離是不可能的。皇上賜婚是不能和離的,並且我也不可以休妻。”如果可以,他早就做了還用得等你朱紫萱開口說話嘛。
“不能?!”紫萱馬上沒有了雲淡風輕、萬物不縈於心的樣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爲什麼不能?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還不能讓人家夫妻離婚,講不講道理啊。”天啊,這可是對她最大的打擊了。
丁侯爺看着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一切都是因爲她而起,她居然還在問爲什麼;看來朱紫萱並沒有變,原來的時候非要嫁給他,現在嘛就是非要和離,反正就是她高興想到什麼就是什麼。
看着紫萱發作完他輕輕的問了一句:“你不是說還有賠償什麼的——什麼賠償啊?”他還得不知道他朱紫萱所說得賠償是什麼意思。
紫萱原本的打算是同丁侯爺和離,可是這一家人害得她自盡死過一次,怎麼也要給些金銀做個補償吧?主要是她想多弄得銀子傍身,在這個什麼也不熟悉,也不清楚是什麼朝代的地方,多點錢總會多點安全感。
但是現在和離都不成了,還談什麼賠償?再說現在的紫萱有點抓狂哪裡有心思和他談賠償,自然是沒有好話給丁侯爺了。
她原本計劃的美好生活就這樣飛走了,所以丁大侯爺就被掃帚伺候了出來。末了,他還沒有來得及發作,朱紫萱就當着他的面狠狠的摔上了門;如果不是他躲得快,鼻子差點就被門夾下來。
丁大侯爺盯着門半晌,摸摸鼻子走了。在走得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兩次,眼下這個完全不把他當回事兒、幾乎沒有把他放在眼中的朱紫萱讓他很不適應,心裡也感覺好像少了什麼一樣的彆扭。
他最彆扭的就是,朱紫萱對他發作的無頭無腦,那句“賠償”可是她親口說出來的,但是他問一問她就用掃帚打人。如果不是他沒有習慣打女人的話,他堂堂一個將軍還會怕她一個弱女子?
那個對着他雙眼癡迷的朱紫萱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這個恨不得用掃帚拍死他的一品夫人。他搖着頭向前院行去,吩咐小廝備馬車:他把芳菲給吼得落淚了,今天晚上要好好的去賠罪,不能兩手空空的去啊。
芳菲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丫頭海棠一言不發,倒把海棠嚇得不輕和玉蘭輕喚芳菲:“二夫人?”
芳菲聞言擡頭:“你是說朱紫萱沒有死,昨天晚上醒過來把府裡上下的人都嚇了個半死?”她真得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這怎麼可能?看向她帶着出去的丫頭連紫荊:“你相信嗎?”
紫荊也有點不相信,但是海棠和玉蘭不可能騙她和二夫人,只得點頭安撫芳菲:“她就是醒轉了又能如何,原來我們就不怕她現在就怕她不成?慢說她是活轉了是人不是鬼,就算是鬼我們就會怕她嗎?就她那麼個木頭人,還能翻出我們的手掌心去不成。”
她說到這裡眼睛閃過兇光:“婢子不相信她能活轉一次,還能活轉兩次不成。”
芳菲聞言看看紫荊回過不少神來:“倒是不怕她,只是沒有想到還有這等奇事。”末了她還是忍不住問一句:“她的確是人不是鬼?”
她們主僕正在說紫萱活轉的事情,有丫頭挑了簾子進來:“夫人,她當然是人!剛剛侯爺離開您猜去哪裡了?就被她身邊那個琉璃請走了,是鬼還有這等心思?”
“連翹,你說侯爺去了她哪裡?!”芳菲猛得站了起來:“怎麼可能?你們侯爺原來可是沒有什麼正經事兒,絕不會踏足她的院子半步。”
連翹把手中的湯放下:“這是安神湯,夫人您先喝下去。朱紫萱是人絕假不了得,而且還是那個老樣子,時時刻刻就想纏着侯爺不放。”
芳菲把安神湯一仰脖全喝了下去:“走,大夫人活轉了,我豈能不過去請安?”
只不過很不巧在路上她遇到了冷氏,和冷氏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冷氏想去別莊,她可是用了好大的心勁兒才把冷氏勸住得;趕到紫萱房裡時丁大侯爺早就離開了。
紫萱剛說了一聲“不見”,簾子已經被紫荊挑起,芳菲的腳都踏進來一隻笑吟吟的道:“姐姐大好了?可把一家人嚇壞了,我趕回來聽說姐姐活轉馬上過來請安。”她的目光在屋裡一轉:“侯爺呢?”她並不避諱她的來意。
紫萱現在正是滿肚子的不快,自然不想應付她:“走了,想要找人出去找,我這裡沒有。琉璃,送客。”
“喲,姐姐的脾氣見長啊。”芳菲看着紫萱自顧自的坐下:“不會是怪妹妹來遲了吧?”她仔細的盯着紫萱打量,還真沒有發覺紫萱有哪裡不同,尤其是地上明顯的影子讓她真正的放下心來:“侯爺走了啊,哦——,原來是姐姐又沒有留住侯爺,是和侯爺慪氣了吧?姐姐的性子總是這樣,侯爺是個男人您還是多讓着點,男人嘛時間久了總會心軟的。”
這話聽着是爲紫萱好,但是此時的紫萱已經不是彼時的紫萱了,豈能聽不出她話中的譏諷來?原來是來找碴的,可巧的是她正有一肚皮的氣沒處撒呢。
011章 口味不一樣了
紫萱往常聽到芳菲這樣說話早落淚了,還會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芳菲聽;所以芳菲在等着聽侯爺過來和朱紫萱倒底都說了什麼、做什麼。
“你倒是對男人很瞭解啊,我不像你倒是真要好好的向你請教一二。”紫萱開口就沒有給她好話:“可惜丁侯爺不在這裡,不然你還可以手把手教我,如何把男人自旁個女子的屋裡勾走的高招吧?丁侯爺不在實在是可惜了。”
芳菲愣了,以爲自己聽錯還回頭看看身後的紫荊:什麼時候朱紫萱有了一張利口?
紫荊張嘴道:“大夫人,我們二夫人待你一向親如手足,你卻就是容不得她半分嗎?我們二夫人好心好意來……”她向來都是那個扮黑臉的。
紫萱拿起手邊的杯子就擲了過去:“你給我閉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沒有看到主子們在說話?”她看向芳菲很不客氣的道:“你的丫頭要好好的管教管教了。”
芳菲緩緩的站起來看着紫萱:“你,真是朱紫萱?”
紫萱往椅子上一靠:“你是想問我是人還是鬼吧?”看一眼氣鼓鼓不服氣的紫荊,她咧嘴一笑:“我死過一次又活轉過來,嗯,其它的倒沒有什麼,只不過現在吃東西口味有點不一樣,不怎麼喜歡吃那些飯菜,反倒是看到活人就想咬兩口肉嚐嚐,尤其是看到你們這樣細皮嫩肉的,都要忍不住流口水。”說完她故意呲呲牙,四顆小虎牙在陽光下亮了亮。
芳菲嚇得臉色猛得發白,看看紫萱腳下的影子:“姐姐說笑了。”
紫萱忽然跳起來就去捉芳菲,伸手就的抓到了她的胳膊:“是不是說笑你馬上就知道了,剛剛我就感覺有些餓了呢,這小手白得,嘖——”她說着話把芳菲的衣袖揭起,張開嘴巴就咬了下去了。
不是猛然咬下去的,不快不慢的俯身就好像是要悠閒的吃顆蘋果般。
芳菲和紫荊嚇得一聲大叫轉身就向外跑,尤其是紫荊根本不顧芳菲,自己跑得那叫一個快;而芳菲因爲被紫萱捉住了胳膊,嚇得用力掙回差點摔倒回身時又被自己的腳絆倒,結果是連滾帶爬得向門外逃命,不停的叫着:“紫荊,紫荊。”
可是紫荊此時早已經一溜煙的跑出院子,哪裡會過來救她?還是她自己跑出紫萱的院子,回頭看到紫萱依在門框上向她招手:“有時間過來玩啊,記得要洗過澡再來啊。”
她再也不敢回頭風一樣提裙子就跑,生怕紫萱會追上她再把她吞下肚裡去。
紫萱看着芳菲跑掉後也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反而有些無精打采的回房歪在軟榻上:唉,以後的日子要怎麼辦?攤上這樣一家人還不準人和離,她真得有撞牆的衝動——看看撞死後能不能回去二十一世紀?
珍珠和琉璃看出她心情不好想着法子引她開心,可是直到掌燈時間紫萱還是半死不活的趴在軟榻上。
琉璃端了飯菜進來放在桌子上:“姑娘,您怎麼着也要吃……”
門忽然被推開,自門外進來的是丁太夫人;她扶着丫頭的手進來後把丫頭放開,一指點向紫萱:“你不是說原本是無心的嗎,剛剛又把芳菲嚇得叫了大夫來是何道理?你是不是真得要弄死我們一家人你纔開心?”
紫萱看着丁太夫人懶懶的:“太夫人來了,請坐。只是您這麼大呼小叫的,不怕讓人知道你們欺負我這個侯府的長媳、丁家的主母嗎?還是因爲您認爲不必再演戲,所以決定要給我點厲害瞧瞧?說吧,想把我怎麼樣?休了我,還是要把趕出去?”
說到這裡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差點她就跳起來:“太夫人,你是不是來趕我出府的,順便再給我休書的?”唉,如果能把丁家的人弄得煩了,把自己趕出去也不錯嘛,這麼好的主意怎麼現在纔想到,不會是腦子變笨了吧。
丁太夫人被紫萱的話弄得一愣,她原本被嚇得不輕幾乎要臥牀不起,後來再聽到芳菲的哭訴當即就怒衝衝來尋紫萱發作:實在是她在府中上下人等面前丟了極大的臉。但是紫萱的話讓她猛得愣在當場——以後,要如何待紫萱?
紫萱在珍珠的相扶下起身懶懶的對丁太夫人彎了彎腰:“您來我屋裡不是來罰站的吧?要罵您就快點,不罵就請回去不要耽擱我吃飯啊。”她就差伸手推人了。
滿屋子的人看着她不語,就連珍珠和琉璃也被嚇到:孝道二字大如天,對於婆母怎麼可以如此說話?輕了那是被休,如果重了是要被送官的。
丁太夫人看着她:“你、你還有心思吃飯?你昨天晚上吃得不夠多嗎?”她原本就生氣,被紫萱一再的怠慢自然更生氣;原本她待紫萱“好”是高高在上的,端足了婆母的架子——這個世人是不會詬病的。
紫萱對着她露齒一笑,故意把她的小虎牙露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過一次,所以胃口有點不同了,雖然吃得不少但總是餓得很;嗯,常常想換個口味兒,尤其是看到細白嫩滑的……”她的目光在丁太夫人身後的丫頭們身上一轉,立時就讓幾個丫頭嚇得尖叫起來。
丁太夫人回頭喝斥幾聲,但是她轉回身來看着紫萱多少心裡也生出寒意來,剛剛來時的氣勢已經完全消失:“你、怎麼能如此一再的嚇人?!”她的喝問已經有些發顫。
紫萱舔舔自己的牙齒:“嚇人?沒有,沒有,如果太夫人不相信的話,可以賞我個丫頭。說實在的,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得那麼想換個口味兒……”她看到丁太夫人握住丫頭的手向後退,她跟上一步:“太夫人,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白天的時候還好些,現在是晚上了我更有種很想吃生食……”
話沒有說完,丁太夫人帶着人匆匆的走掉了,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紫萱看着她們的背影忽然心情大好,心想再這麼嚇幾次人說不定就能讓丁家趕她出去了;嗯,現在的問題是:她有多少錢?這可是大問題啊。
012章 軟禁
睡醒之後紫萱是容光煥發,大清早吃飽飯就想着她離開丁府的大計,要如何才能讓丁家人討厭她非要把她休掉不可呢?嗯,要讓他們不顧臉面可以上奏皇帝休妻,那可不是嚇嚇人就成的,她託着腮漸漸想得入神。
“姑娘,宮裡要來人了。”琉璃自外面進來:“快,要去接旨的,您要大妝的。”拉起紫萱就讓她坐到妝臺前,珍珠領着幾個丫頭進來,又是梳頭又是穿衣的忙亂一番才弄好。
紫萱只感覺頭也重了,衣裙大得很不方便,可是不等她開口抱怨那邊已經有人來催:“快,快,傳旨的人就要進門了。”她只能哀嘆這是舊社會,不得已的隨衆人到前面去接旨。
來的得是皇后所下的懿旨,就是要讓丁太夫人入宮;同時來下旨的太監還說皇帝有口諭,同時要丁侯爺立時去見駕:聽完沒有自己什麼事兒的紫萱拍拍屁股就想回房去想她的大計時,卻被人攔住了。
芳菲看着她:“你現在高興了,裝死嚇人也就罷了,現在你尋死上吊的事情傳到了宮裡,侯爺和太夫人都要……”
“那關我什麼事兒?不是你們咎由自取的嗎?”紫萱伸手不客氣的推開芳菲:“讓開,好狗不擋路。”皇帝直接問罪讓她和丁大侯爺從此成陌路人才好呢——對,她現在正在幸災樂禍中。
她用得力並不大,可能是碰巧也可能是人家芳菲風吹就會倒,當然還有可能就是芳菲故意的,只是想把芳菲推開的一點力氣,居然把人家丁家二夫人推得摔倒在地上。
丁太夫人回頭:“你,你好自爲之!”她現在沒有心情理會紫萱,這次進宮真得讓人沒有半點把握;那天她以爲朱紫萱真得死了,那些大夫也說她真得死了,誰知道人又活了過來呢?她急急的讓芳菲往宮裡送信,信送進去後她們想再讓貴妃知道朱紫萱沒有自盡而死卻遲了些。
原本昨天宮裡沒有消息她還以爲皇家這次打算睜隻眼閉隻眼的,沒有想到今天會接到皇后的旨意:禍事啊。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瞪朱紫萱:“你以爲我們這次進宮天家就會放過你?”
“無妨,你們去了大可把我說得很壞,如果能使皇上皇后開恩許我和大侯爺和離的話,我大可以把以前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從此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呢去走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哦。”她挑挑眉看向丁侯爺:“你可要用心些,我等着你們帶來和離的好消息。”
說完她擺擺手也不理會倒在地上的芳菲,以及被氣得臉色有點發青的丁大侯爺,她扶着琉璃的手走了;愛誰誰唄,反正現在皇家叫的人又不是她,她纔不想多操那份心。
丁侯爺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看看紫萱的背影讓人把芳菲扶起來柔聲道:“先回房,應該沒有什麼大事的,我和母親會很快回來的。”他說完就轉身吩咐人備馬備車,和丁太夫人匆匆去見駕。
紫萱回到房裡剛坐下就聽到珍珠在門外大聲道:“給二夫人請安,這是哪陣風把您這麼快吹過來了。”
芳菲沒有答珍珠的話,不用丫頭挑簾自己就急急的衝進屋裡來:“姐姐走得好快倒讓妹妹好追。”她說完話坐下擦汗,看着紫萱笑得有些發冷,明擺着是要來算昨天的那筆帳。
紫萱故意露出牙齒一笑:“怎麼,今天不怕了?”
芳菲冷笑幾聲:“你以爲那點小把戲能玩多久,就憑嚇人想在府裡呼風喚雨不成?我說姐姐,你也學聰明點成不成?”她的不屑是極爲明白的,很看不上紫萱只會嚇人的手段,卻完全忘了她幾乎被嚇死的事情:“今天我是來問姐姐什麼時候搬到竹院去。”
紫萱挑眉:“我哪裡也不去,在這裡住就很好。”那個竹院是什麼地方,爲什麼芳菲今天上門就要自己挪窩呢?她看向琉璃卻發現這丫頭臉上有怒色,便知道那不會是什麼好地方當即加了一句:“你想去倒是可以請便。”
芳菲站起來:“只怕由不得姐姐,今天就搬過去吧,竹院早就收拾好了,以後姐姐就在那裡清修,我們不會胡亂去打擾姐姐的。”說完她冷冷哼了一聲:“不要以爲尋了一回死,裝了一次鬼就能讓侯爺對你另眼相看,就憑你這兩天的所爲你就在竹院裡呆一輩子不用指望出來了。”
紫萱聽得眼睛瞪大了,可是她還沒有說話芳菲又補上一句:“尤其是侯爺和太夫人進宮後回來,我相信侯府上下再也沒有人願意看到你。”看到紫萱臉上忿忿的神色她自得的一笑:“你也是一品的誥命,放心吧,沒有人敢拿你如何的,我們丁家自然還是好茶好菜的供着你。”
“比如像魚啊蝦啊,就算鮑翅魚肚也能讓姐姐月月吃上幾次的,絕不會弄些粗茶淡飯給你的。”她說完邊向門外行去邊道:“免得你再到太后皇后那裡哭訴我們丁家待你刻薄。”
琉璃忍不住大聲道:“二夫人,你明知道我們姑娘是不吃魚蝦等物,我們姑娘喜歡吃……”
“不喜歡?讓你姑娘去向皇后娘娘說吧,她不喜歡我們丁家頓頓的供養。”芳菲回頭看一眼琉璃:“到時候看皇后娘娘會如何想你們家的主子。”
紫萱開口只道:“我不會搬。”不需要多說,她的心意只要一句話就能表明足矣。
芳菲聞言看着她輕輕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但,丁家是由我來當家的,你說不去就由得你,那府裡做主的人就不是我了。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不搬就不要怪我了。”說完她仰起頭走了。
紫萱坐下:“竹院是什麼地方?”
“府中最大的院子,但是最偏在府中的最裡面,和前面這幾處院子不同,竹院是在園子的那一邊。”琉璃氣得鼓鼓的:“那個二夫人分明就是來姑娘您再也見不到侯爺。”
不見丁侯爺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紫萱並沒有把搬家的事情看得多重:“不要叫她二夫人,她只是個姨娘罷了,你們硬生生的擡舉她才讓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她最在意的是芳菲話中的有意軟禁她——是丁家人的意思,還是芳菲自己的主意呢?
昨天還想要出府,今天就要被人軟禁起來,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013章 你慢慢吃
琉璃重重的點頭稱善:“就是,硬生生的忘了她是個什麼身份,居然到我們姑娘面前來撒潑。”
紫萱擺手:“就是不搬,看她能拿我們怎麼辦。對了,看看我們還有什麼銀子。”
珍珠奇怪的看看紫萱:“沒有多少,不足十兩呢;姑娘問這個做什麼?您想買什麼東西嗎,可是眼看要到月底了,老爺夫人就要來看您,這銀子不知道能不能湊得齊呢。”
紫萱張大嘴巴:“啊?什麼老爺夫人,什麼湊銀子?”
“姑娘,您連這個也忘了?每個月夫人都會來看您,有時候老爺也會來,您就要給十兩銀子好讓少爺做讀書以及吃穿的用度。”琉璃過來看着紫萱發愁:“您什麼也不記得了,不會連少爺也忘了吧?”
紫萱張大嘴巴:“你們的意思是,我還有父母兄弟姐妹?”話問出她纔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沒有父母哪裡會有她?她連忙擺手補救:“我不是那個意思,嗯,我以爲丁家如此欺負我們,我們是沒有家的人呢。”
有孃家好啊,雖然要和她拿銀子家裡看來並不富裕,但是有落腳的地方還有父母兄弟姐妹可以依傍,憑她當然能讓全家人很快的過上好日子:那銀子的事情好像不急了,當然了,如果能多弄些銀子也是好。嗯,她向來不是個嫌錢多的人。
“他們快來看我了,有什麼見面再說吧。”紫萱放下這事繼續關心她的銀子:“那還有些什麼值錢的東西?”她全身上下穿用的都是半新不舊,且頭上只有一個銀簪而已,比起侯爺府裡的大多數丫頭都有些寒酸呢。
琉璃搖頭:“您還有兩隻簪和一隻銀釵,至於鐲子、手釧什麼的只餘下您手上的那一對;耳環倒還多出一副來,卻不值多少銀子。”
紫萱瞪大了眼睛看着琉璃和珍珠,過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一件極要緊的事情來:“嫁妝,我的嫁妝呢?”
“沒有了。”珍珠看看紫萱:“這餘下的銀簪什麼的,都是嫁妝裡的,所以會留下是因爲不值多少銀子,沒有人惦記着。”她說話看一眼紫萱,因爲原來她如此說話就會被訓斥兩句的。
紫萱卻差點跳腳:“被人奪去?!哪個拿走的,我要讓她給我全吐出來。”敢搶她的錢,有沒有打聽過她是誰。
珍珠和琉璃看着她不說話,直到她再問一遍兩個丫頭才無奈的道:“東西是被人家騙走的不假,可是卻是姑娘您親手給出去的;而兩間鋪子和一處小田莊也是您親手把地契房契給了芳姨娘,用於賠償她小產。”
紫萱這次真跳起來:“我還有田莊?我還有鋪子?”可是已經落入她人之手,現在都不是她的了,想到這裡她更惱:“我要把它們再奪回來。”她猛得回頭:“咦,我的嫁妝還不錯啊,怎麼還要給家裡錢?”
“那不是老爺和夫人給你的,是我們夫人的嫁妝分了一小半給你。”珍珠看着紫蒙嘆氣:“姑娘,你倒底想要買什麼?”
紫萱坐下:“不買什麼。”沒有銀子,沒有值錢的東西,唉,看來還要從長計議一下。可惡的丁家人啊,不止是欺負她還奪她的銀子,這個仇是結大了。
“不搬過去只怕芳姨娘會挑是非的,”珍珠勸道:“姑娘……”
“你能不能硬氣些,我們姑娘現在好不容易不那麼好性子、直腸子了,你瞧瞧你說得都是些什麼喪氣話!”琉璃用力握拳揮了揮:“我們就是不搬,看她們能拿我們怎麼樣。”
紫萱一笑:“對,就是不搬。”
珍珠有些擔心但是想想那些受氣受苦的日子,也就沒有說什麼。
很快到了中午,珍珠帶着兩個粗使的丫頭去廚房把飯菜領回來,擺到桌上後紫萱皺眉:“怎麼菜這麼少,而且全是素的?”她可是個無肉不歡的人。
珍珠無奈的聳肩膀:“您那次把太夫人推到湖中,致使太夫人一病十幾天,後來太夫人說您也不是故意的,以後就吃素來爲她祈福把月俸降爲一個月十兩就算了。”
紫萱睜大眼睛:“你們是說,以後我要天天頓頓吃這個?連個蛋花也看不到?”
琉璃點頭:“奴婢也知道那是丁家欺負人,可是太夫人那次病得極重,能饒過您沒有送你去官府問個不孝的罪名已經難得了,吃點素其實對身體也好,聽人家說和尚尼姑們都活得歲數大,就是因爲他們常吃素。”
紫萱搖頭道:“不要再提什麼吃素祈福的事兒,我自醒來可都是吃得極好,大魚大肉也沒有人對我說要吃素祈福!現在擺明是有人要爲難我們,我如果就這樣認了,以後只怕連窩頭都要給我端上來了。”
“再說了,剛剛那個芳姨娘還說以後頓頓要讓我吃魚蝦呢,現在卻是弄了這樣的飯菜上來。”她想了想:“把飯菜給我裝好,走,我們去瞧瞧芳姨娘吃得午飯是什麼樣子的。”
真讓她吃魚蝦她還高興了,雖然本尊不吃那些東西但是她吃啊:至於會引來人的懷疑,嗯,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有些古怪的改變也是可以理解的。
珍珠有些擔心,倒是琉璃手腳利落的把飯菜放好:“走吧,姑娘。”她早就想找芳姨娘出口氣,可是以往她家的姑娘總是說芳姨娘是個好人,讓她有氣也無處發。
到了芳菲住得萬紫院,果然和她住得地方不可同日而語,看得紫萱直撇嘴:人家可當真是以丁家的主母自居啊。
芳菲正在用午飯,沒有想到紫萱此時會來也沒有迎出來,看到紫萱進門連筷子也沒有放下:“姐姐有事兒?還是想今天就搬家,人手不足?”
紫萱過去坐下:“都不是,我是來吃飯的。”看人家這一桌子精美的菜式搭配的才真叫好,有葷有素、有魚有肉;最主要是的看得出來除了那大碗的湯被盛出一些放在芳菲面前外,其它的菜是連動也沒有動。
她的運氣不錯,想起上一世她的奶奶常掛在嘴邊的話:嘴饞的人腿長;可不,她的腿就足夠長得,才能來得剛剛好。
芳菲愣了愣的功夫,琉璃已經取出自帶的碗筷來擺在紫萱面前,而紫萱連聲招呼也不打,也不用公筷,一手筷子一手勺子就開動了,吃得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倒把芳菲再次看得愣在當場,也忘了怒斥什麼的。
等到芳菲自震驚中清醒過來,滿桌了的菜都是湯水漓淋,雖然紫萱沒有把菜全部吃完,可是她卻把菜弄得讓芳菲不要說是吃了,看看就直反胃。
紫萱吃得很快,上班族練出來的吃飯功夫可不是能小看的,不大功夫她已經吃飽喝足:“你怎麼不吃?”她站起來:“我吃飽了就先回去了,晚飯的時候我再來陪你一起用飯。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和你一起吃飯真是吃得太開心了。我走了,你不用送,慢慢吃、多吃些。”
014章 重賞
芳菲把帕子一下子摔到地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紫萱回頭:“來陪你吃飯還要有什麼意思?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你有你的飯菜份例,爲什麼要來我這裡胡鬧,不要以爲你死過一次就了不起……”芳菲氣得全身直哆嗦,實在不明白朱紫萱死過之後怎麼就更讓人討厭了呢,原來雖然也是個直筒子脾氣,但是三言兩語她就能讓朱紫萱擡不起頭來;現在卻換成她被朱紫萱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
“我是有,我不是帶來了與擺在你桌子上了嘛;你如果心疼我吃了你的菜,你也可以吃我的,我這人向來不小氣。”紫萱說完很大方的走過去給芳菲挾了一大筷子的青菜,只是她是用她用過的筷子給芳菲布得菜:“吃吧,不用客氣。”
芳菲一把面前的碟子拿起摔在地上:“你不要太過份了,你吃素原就是……”
“不要跟我說過去的事兒。”紫萱忽然出手抓住了芳菲的衣領:“記住了嗎?要麼以後我天天來陪你吃飯,要麼我以後就要吃得和你一樣,如果更好些我不反對。”
芳菲被紫萱忽然出手給嚇到了,大宅院裡相爭的事情多了,婦人們一哭二鬧三上吊她也見多了,可倒底她們都是大家大戶的人,還真沒誰能做像村婦一樣撒潑打人的。
紫萱看到芳菲的丫頭紫荊衝過來要救她主子,一面慢慢鬆手一面用腳把圓凳勾了勾。然後她側了側身子紫荊就被凳子絆倒,重重的撲在芳菲的身上,主僕二人率倒飯桌上,砸起滿天的湯湯汁汁。
紫萱笑着對琉璃道:“真是奇景啊,魚蝦與紅肉齊飛,湯水共衣衫一色;嗯,你家姑娘我詩興大發,這兩句算得上是佳句吧?”引得琉璃和珍珠大笑,她們雖然是丫頭也知道自家姑娘那兩句可不是什麼詩。
芳菲當然會掙扎,而紫荊也不敢壓着她主子,所以兩個在飯桌上再一動,兩個人用力滾動間就把不大的飯桌給壓翻了。當然,她們主僕二人也就被桌子砸在了下面,傳來聲聲的痛呼聲。
紫萱也不理會芳菲傷得如何:“現在芳姨娘定吃飽了纔對,那我們晚上再見嘍。先走一步,你不用客氣相送了,留步留步。”說完她搖頭晃腦的帶着兩個丫頭向屋外行去,走到門邊忽然回頭指了指一方玉如意:“把我的碗筷砸壞了,那就用這柄玉如意相賠吧。雖然價值不等,但承你叫聲姐姐我就卻之不恭了。”
芳菲被桌子砸到了額頭,正疼得要緊哪裡有功夫理會紫萱,而其它丫頭都在芳菲身邊照顧自家主子,還真就沒有人攔取如意的琉璃。看到如意到手,紫萱當然是腳底摸油能多快就要溜多快了。
回到屋裡紫萱讓珍珠把如意收好:“就算是她們爲搶我鋪子付得丁點利息;”看丫頭看她連忙改口:“付得丁點利、利錢。”好險,幸虧看得書多啊,她在心裡擦把汗。
“姑娘,你讓珍珠陪着歇一歇,婢子先去用飯馬上回來……”琉璃的話還沒有說完,紫萱擺手:“等一等,我去看看你們吃得是什麼。”她這個做主子都要吃青菜豆腐了,想必丫頭們更要悽慘些。
琉璃攔也攔不住,和珍珠二人急急的跟上去,趕到時紫萱正盯着桌上的鹹菜窩頭還有菜湯以及發酸發臭的幾盤菜發呆:那菜只是讓人看得,鹹菜窩頭和菜湯纔是讓人吃得。
回頭看到兩個丫頭,她笑了笑:“嗯,叫上我們院裡的丫頭婆子們,有一個算一個,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紫萱真不敢相信丁家的人如此過份,堂堂侯爺府爺府欺負她一個人就算了,爲什麼還要和如此爲難苛待丫頭們?
琉璃這次也拉住紫萱:“姑娘,其實沒有什麼的,我們……”
“你們跟姑娘走不走,你們不去姑娘我自己一人去。”紫萱輕輕拍一拍琉璃的肩膀:“走吧,以後我們不管在哪裡,都不要做個受氣包。人,死一次足夠了,不能再讓人把我們逼到絕路上去。”
想到自家主子險些當真被逼死,琉璃狠狠點頭拉一把還有點猶豫的珍珠:“走,聽我們姑娘的話,我們以後再不受人的氣。”
紫萱出院子時想起來:“不要忘了帶上你們的飯菜。”當下就帶着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十幾個人,浩浩蕩蕩來到了府內的大廚房,把廚房的人驚了一下但是明顯沒有人怕:已經知道紫萱是活生生的人,當然不會再有人怕她。
廚娘頭兒過來行禮皮笑肉不笑的攔住紫萱去路:“大夫人,這裡煙熏火燎的……”她看這架勢也知道大夫人今天不是來打賞她的,所以話裡並沒有恭謹之意,反而帶着幾分強硬。
紫萱一把推開她就往廚房裡走:“我來看看你們吃得是些什麼。”進去後看以爐子上還有人忙,幾口爐眼都沒有閒着,不過旁邊的案板上已經有廚房的人在用飯了。
她指着爐子上的菜攔在身前的廚娘頭兒道:“這是給誰做得飯菜?”
廚娘頭兒回頭看看:“有二夫人的,也有太夫人和侯爺的,是二夫人吩咐備下,聽說侯爺和太夫人就要來了,大夫人還是回房去的好。這裡可不是夫人您這麼尊貴的人……”
紫萱又是一把推開她:“不要攔着我的路,不管你的主子是誰,我是這府里正正經經的夫人、主母,惹惱了我有我打你的份,難不成還有你還手的份兒嗎?”她說着話行到案板前,看看上面擺得飯菜,可比她們主僕吃得強太多太多了。
當下她走到一個吃飯廚娘身邊:“好吃嗎?”那廚娘訕訕一笑沒有答話只是拿眼看廚娘頭兒。
紫萱沒有理會那些廚娘指指那些爐子上的菜:“琉璃,你們在門前擺桌坐下吃飯吧,這些爐子上的菜只要好了就是夫人我賞給你們的,儘管吃。”她知道自己院子裡的人除了琉璃二人之外其它人並不和她一心:“有什麼事兒自然問不到你們身上去。”
廚娘頭兒急了:“那可是侯爺和太夫人的飯菜,大夫人如此做一會兒侯爺和太夫人回府要用什麼?”
紫萱一指帶來裝有餿飯臭菜的飯盒:“把這些送過去就是了,相信侯爺和太夫人會重重的賞你,到時候不用感謝我。”
015章 我喜歡
廚娘頭兒看着紫萱用圍裙擦了擦手:“大夫人,那、那不成。”
紫萱坐下看着琉璃和珍珠到竈臺那邊搶菜,有她在那些廚娘就算是不甘不願也不敢真對兩個丫頭如何,她倒底是皇帝賜婚、堂堂的一品夫人啊。她眯起雙眼來微笑:“不成?那我就沒有法子了,原本我認爲可以把這兩份菜分成三份的,怎麼也要給芳姨娘送一份不是?她還沒有吃午飯吧,唉,餓壞了肚子可不太好,你說是不是,大嫂?”
廚娘頭兒撲通跪倒在地上叩頭:“奴婢不敢當大夫人叫大嫂,奴婢夫家姓金孃家排行爲三,人多喚爲金三。”她連連叩頭:“大夫人,給奴婢們條活路吧。”把珠珠和琉璃的飯菜送到太夫人和侯爺那裡,她這廚房就管到頭了不說,說不定還要吃上幾板子。
她叩了幾個頭喝廚房裡的廚娘和洗菜打雜的丫頭婆子們:“還不求大夫人饒命!”她再轉過來頭繼續叩頭。
紫萱長長一嘆:“不是我不給你們活路,分明是你們不給我們活路啊。”她指了指那食盒:“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那裡面是什麼飯菜吧?那樣的東西你們認爲能吃送了過來,那我也不好說其它,先送去給侯爺和太夫人嚐嚐吧,回頭自然有你們的好處。”
金三聽得額頭出現了汗水,不知道今天大夫人怎麼回事兒,居然到她這裡耍一品夫人的威風,要知道她小小的廚房頭兒做什麼不都是奉命?大夫人分明就是找錯了人,但她卻不能明着說出來,一肚子的苦水也只能往回流——要怪就怪大夫人死去活過來,人就改了性子。到此時她才知道,大夫人真得不是她能招惹起的,人家可是一品的誥命,她算個什麼東西。
她哭喪着臉:“大夫人,小的知道錯了,您有什麼吩咐小的會盡力做好,請夫人饒了小的這次吧。”
紫萱翹起蘭花指來看自己指甲上的鳳仙花汁:“琉璃,珍珠你們快些吃,還有不少事情要你們做,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她擡起眼皮來看看跟自己來的小丫頭和婆子們:“你們不餓嗎?今天的事兒自有我一個人擔着,想吃就吃不想吃的就回去吧。”對於求饒的金三等人她是理也不理會。
拿些餿飯什麼的送過來顯然不是第一次,而且自己的那份例還不如這些廚娘們吃得好,就這樣輕易放過金三等人,只會讓她們以爲自己性子軟好欺,反而會再生出事端來;打人就要打服,罵人就要罵哭,都動手了沒有刀子割一半就收回來的道理——至少紫萱沒有這種習慣。
琉璃和珍珠是吃了個痛快,但凡有什麼好吃的總會弄點給紫萱嚐嚐,主僕三人吃得高興至極。那些丫頭婆子看得也是食指大動,先是有個小丫頭聽完紫萱的話後忍不住開吃,之後大部分人都過來吃喝起來:這樣的好東西她們在侯爺府幹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吃上一口的。自然也有人離開,紫萱並不在意只是讓琉璃和珍珠記下那離開的人是誰。
金三急得把額頭都叩青見紫萱也不鬆口,淚水都掉了下來:“大夫人,我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有太多的事情是身不由己,您就高擡貴手饒過奴婢們吧。”
說得倒真是可憐,紫萱看着她:“嗯,倒是句實話,那我來問你,我帶着人一走,回頭你那主子吩咐你晚上要變本加厲,或是在我們的飯菜里弄點藥什麼的,你聽是不聽呢?”
金三張嘴結舌的看着紫萱說不出話來,她能不聽嗎?又敢不聽嗎?她愣了一小會兒:“奴婢們不會做舍了良心的事兒。”她們把良心早八輩子前就丟掉了,不然豈能給琉璃和珍珠吃壞掉的飯菜兩年多?
“那好。”紫萱看着她微笑:“有錯是不能不罰的,我也不讓人打你,只要你和所有的廚娘都吃一口食盒裡的飯菜,我馬上就帶人離開——嗯,我們也沒有吃幾個菜,數數盤子也有二三十個吧?大多是炒的菜,你們現在開始應該還來得及。”
金三聞言愣住:“大夫人……”
紫萱微笑彎下腰來:“怎麼了,不想吃?你不是以爲你張嘴一說我就會相信你吧?吃不吃在你們,隨便。”她看向琉璃等人:“你們吃不吃的飽也在你們啊,機會難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喏,你們不看看這廚房裡有沒有其它好吃的,像是肉啊、魚啊什麼的,唉,今兒難得能吃飽,你們還吃得什麼饅頭!”
珍珠和琉璃已經吃飽了,聞言就帶着人在廚房裡翻找起來,不過她們並沒有把廚房的東西弄壞,頂多也就是亂了一點而已;找出那熟了的肉什麼的,吃不了也可以兜着走啊。她們一個眼色使出去,衆丫頭婆子心領神會當下順手牽肉的、牽蛋,牽什麼的都有。
金三看得肉疼不已:“大夫人,您讓她們如此做如果奴婢回了太夫人……”
“回了太夫人和侯爺正好查一查廚房的帳目,你說是不是金三嫂子?”紫萱笑吟吟的喝了一口茶:“嘖,嘖,比我房裡的茶還要好,金三嫂子這廚房還真是有不少的好東西啊。”
金三聽得心頭一跳也不敢再和紫萱鬥嘴,也不跪地求饒反而帶着廚娘去攔琉璃等人,正熱的時候外面來了個小丫頭老遠就喊:“金三嫂子,太夫人和侯爺回府傳飯了;二夫人的飯菜也一併送到太夫人那裡,快點。”
金三連忙揚聲答應,看向紫萱:“大夫人,太夫人和侯爺回來了。”
紫萱笑容不變:“我聽到了,你可以去送飯菜了。”她指了指自己帶來的食盒:“此時再做還真得有點來不及,還是用現成的快些,免得讓侯爺和太夫人等久了再責罰你。”
她的目光卻在那些廚娘的身上掃過,發現金三等人只是攔在一道門口前,生怕翻找東西的琉璃等人會進去的樣子,對於琉璃等人順手牽東西並沒有認真的去攔;她的眉頭挑了挑,卻並沒有說破此事。
金三又急又氣,加上鬧了這麼久她心知自家主子也快要知道了,而太夫人和侯爺也回到府中,她也就不怕把事情鬧大讓太夫人和侯爺知道:“奴婢不能送,也不敢送,請大夫人莫要再在廚房鬧了,予誰都不好。”
“好,硬氣。”紫萱輕輕撫掌:“我喜歡。”
016章 惡人發威
紫萱很認真的誇獎金三,說完也不理會金三的神色回頭吩咐:“廚房裡的人天天很累了,你們今天吃得很飽吧?那也應該代人家乾點活兒,不能吃完就走多不好?琉璃、珍珠,你帶着廚房的小丫頭給太夫人和侯爺去送飯吧。”
琉璃大聲的答應着,而珍珠微微有點遲疑,過去悄聲道:“如果太夫人和侯爺發作……”
紫萱笑笑:“等得就是這個。你們只管去吧,對了,如果有人要打你們,記住一件事情,你們可是長着腿的人。”她擺手:“去吧,代我向太夫人和侯爺問好,不要忘了也要分一份給芳姨娘。”
金三大急想要去搶那食盒:“不能去送,你們想找打不要拖累我們!”她現在倒是比剛剛硬氣了些,可能是認爲紫萱就要倒黴了,居然在她面前對她的丫頭動手。
紫萱也懶得和個廚娘一般見識,只是把腳伸出去輕輕一勾又收回,聽到一聲悶響後她用袖子扇扇面前的飛舞的灰塵:“金三嫂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平地上走路也能跌倒,看來是太辛苦了,依我看不如回家好好歇一歇吧。”
金三看着琉璃和珍珠叫了廚房的小丫頭帶上食盒離開,她也顧不得跌點胸腹痛:“大夫人,你居然如此歹毒想害我們大家,那我們也說不得只好得罪大夫人了——姐妹們,我們請大夫人到太夫人那裡理論理論。”
紫萱點頭:“很好,正合我意,走吧。”她緩緩起身拍拍身上看不到的灰塵看向金三:“不要忘了帶上廚房的帳冊。”
“那,那不勞大夫人操心,向來府中之事由二夫人打理。”說金三硬氣,她還真是硬氣狠了。
紫萱看着她:“你,死罪了。”說完也不理會,伸手立馬有個伶俐的小丫頭過來扶着她就向廚房外行去,留下淡淡的一句話:“不是要去理論嘛,走啊。”
金三看看身後的衆廚娘忽然又軟下來跪倒在地上:“大夫人,奴婢該死,奴婢只是嚇到了,大夫人恕罪啊。”這個的態度軟軟硬硬、硬硬軟軟,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紫萱回頭:“你現在不去,一會兒太夫人也會來請你的。”
金三忽然搶上前去抓住了紫萱的手跪倒大哭:“大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真得知道錯了。”她順勢把手中的東西給了紫萱。
紫萱有些奇怪的看看她不作聲收起手中的東西來,藉着整理衣袖的機會看了一眼:銀票?這種東東她是第一次見,生怕認錯了但是珍珠和琉璃都不在她身邊,只能先收下再說了。
金三還跪着搶天呼地的大哭求饒,叩頭叩得“嘭嘭”有聲。
“起來吧,事情已經到了太夫人那裡,不過以後你們如果不再弄那些噁心的東西給我的丫頭,我也不是不可以爲你們說兩句話。”紫萱說完轉身就走,金三擦了淚水匆匆吩咐兩聲也跟了上去。
還沒有趕到丁太夫人所居的壽禧院,就看到琉璃和珍珠匆匆跑過來,而身後遠遠的有人跟着;紫萱索性停下腳步看向琉璃:“有人要打你們?”
琉璃搖頭:“太夫人沒有說,不過我們離開時管家娘子卻要人綁起我們來。”
紫萱看向趕過來的人,卻是丁太夫人身邊的丫頭,她扶着琉璃珠肩膀繼續向前走:“太夫人和侯爺看到飯菜可有說什麼?”
珍珠搖頭:“很生氣,侯爺把茶盞摔了讓人請您過去。”
紫萱點頭看着趕過來的丫頭,見她不行禮便也不開口立時站定看着她。
那丫頭看着紫萱道:“大夫人,侯爺讓你馬上去見他。”說完恨恨的瞪了兩眼琉璃和珍珠:“管家娘子說找琉璃和珍珠有事兒,大夫人讓她們跟奴婢走一趟吧。”她是太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福兒,向來知道對大夫人無禮是不會當真被責罰,所以很有點趾高氣揚的小模樣。
紫萱慢悠悠的道:“管家娘子找琉璃和珍珠啊,正巧我這裡有事兒她們走不開,讓管家娘子親來一趟,有什麼事兒我也正好聽聽。”
“大夫人。”福兒瞪起眼睛來:“管家娘子也是爲太夫人做事,她找琉璃二人就是太夫人找……”
紫萱輕描淡寫:“我正要去見太夫人,有勞你帶路吧。”
福兒氣道:“叫你一聲大夫人是敬你三分,你也要有點主子的樣兒……”她知道芳菲要把紫萱弄到竹院去,失勢失寵的大夫人就算是皇帝賜婚在府中也不可能翻身了,如果不是有侯爺之命,她才懶得和紫萱多說話;而她要人紫萱不給,只讓她感覺紫萱是不知死活,馬上就要被關起來的人還敢拿喬。
紫萱也不生氣招手:“過來說話。”同時對琉璃和珍珠說:“請福兒過來說話,她說得話我聽不太清楚。”
福兒一步就跨到了紫萱面前:“大夫人你失心瘋了吧,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以爲侯爺這次還會容你,還是以爲太夫人會容你?你惡名早已經在外,還敢把那樣的飯菜送給婆母,把你送到官府去治個大不孝的罪名兒,你纔會知道厲害。”
紫萱笑眯眯的聽完對珍珠道:“她說我是惡名在外呢。”轉頭又對琉璃道:“你說我要怎麼做纔好呢?惡名在外,那我就……”她忽然伸手扭住了福兒的耳朵:“做點惡事吧,不然惡人還被人欺就實在是太沒有天理了,你們說是不是?”
“放開我!”福兒大叫着想推開紫萱:“我是伺候太夫人的人,你敢動我也是不孝。”但是她沒有掙開也沒有推倒紫萱,因爲她被琉璃和珍珠按住了。
紫萱笑出聲來:“福兒是吧,侯爺是好人,太夫人是好人,連你口中的二夫人也是好人,所以你伺候太夫人的人也是好人了,對吧?而我,就是個惡名在外的壞人。”
福兒根本不懼:“不是奴婢一個人說得,大夫人走出侯府問問就知道了,如果不是皇帝賜婚,你早被我們侯爺休了。”
紫萱點頭:“嗯,說得有道理。”手上卻更用力的揪着福兒的耳朵:“不過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個好人落在我這個壞人手中了,會有什麼下場?既然是個惡人,怎麼也要把你打個鼻青臉腫、手腳骨折什麼的,纔對得起惡人兩個字。”她對琉璃挑眉:“你說是不是?”
017章 需要理由嗎?
琉璃惡狠狠的點頭:“就是,就是!我們被人罵害人精、壞人、惡人罵了很久,可是偏就是我們擡不起頭來,受人氣,這天下間就沒有聽說過惡人還有受氣的。姑娘,你做惡人那麼久枉擔個罵名兒,卻沒有惡人半點的本事。今天說不得真要做個惡人,才能讓人知道我們惡人是不好招惹的。”
她受氣受很久了,被人罵被人譏諷甚至是被人陷害栽贓,被管家娘子捉住說打兩個耳光都是輕得。現在聽到紫萱的話她當然要點頭,說我們是惡人?好,那我們做個惡人給你們瞧瞧!她是巴不得能狠狠的給福兒兩個耳光,因爲往常她可是沒有少被福兒掐,掐得她一身青紫那都不是大事兒。
福兒聽到後冷笑:“你以爲我是什麼人,兩句話就能嚇到腿軟求饒?你們要認清楚,這裡可是丁侯爺府!”
紫萱很認同的點頭:“我們認得清楚,這裡是丁府嘛;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情,我這個惡人可是丁府名媒正娶、皇帝賜婚的堂堂主母!惡人總喜歡把人打個半死不活,福兒你猜一個惡主母會把你如何?”
她擰起福兒的耳朵:“說到嚇人,我告訴你,那只是我這個惡人無聊時的消遣罷了。”她把福兒推給琉璃和珍珠:“把她給我扔到那邊池子裡去。”不遠處就是一道九曲迴廊,而回廊就建在魚池上面,裡面的養了不少的魚兒。
福兒大叫:“太夫人不會容你們亂來的。”她指望着太夫人能震懾住紫萱,卻全不記得紫萱把丁太夫人差點嚇死的事兒——如果紫萱怕太夫人的話還會嚇她嗎?所以她掙扎着被推入了水池中。
魚池並不是很深,能到人的胸腹之間,淹死人是不可能的。紫萱看看福兒笑吟吟的對圍過來的丁家僕從們說:“你們哪個敢救她上來,我回來就把她也扔進去。”回頭又對福兒道:“你,自求多福吧。對了,你叫福兒嘛,福氣多得是想來不用我擔心的。”
說完拍拍手帶着珍珠琉璃向丁太夫人的院子走去,對身後的事情不聞不問了。
那個福兒不敢爬上來的,因爲現在已經是夏初所穿的衣衫都不厚,溼透之後貼在身上:不要說是古代的女子,就是現代的也沒有哪個姑娘家會願意以這種樣子示人的。所以,紫萱認爲那個福兒要在魚池裡泡上一會兒等人家給她拿衣服來遮體,不過以後這個福兒當然會成爲丁家僕從的談資。喏,怨不得她,她可是個惡人,沒有殺人那福兒就應該很應該感謝老天了。
趕到丁太夫人的院子裡,迎面而來一個怒氣衝衝的婦人。打扮得珠圍翠繞,身上所穿都是綾羅綢緞,一張瓜子臉如果少了那刻薄倒還算當得起漂亮二字:人家從頭到腳都比紫萱這個大夫人要穿得富貴不知道多少。
琉璃馬上提醒紫萱:“管家娘子江氏。”
紫萱也就知道她爲什麼如此怒氣沖天了,看着江氏行到面前站定等着她行禮;江氏卻只是微微的欠了欠身子:“大夫人,太夫人可是等了您有些時候了。”開口是完全的不客氣,並且拿眼狠狠的瞪向琉璃和珍珠:“你們兩個賤蹄子給老孃滾過來,看老孃今天不揭了你們的皮。”
紫萱笑容不改的揚手就給了她的一個耳光,打完之後甩着她的手看着江氏仍然是笑眯眯的不說話。
江氏的臉猛得漲紅,她可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頭,自在丁家做了管事娘子後,有哪個人會敢對她大小聲?就連侯爺和二夫人見她說話都是極客氣的,更不要說有人會打她了:連太夫人也從不曾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大夫人,你——!”她氣得跨上一步,手握得緊緊的纔沒有揚起來;氣是氣極了,可再怎麼不屑於紫萱,再怎麼不把紫萱放在眼中,但是紫萱的身份她還是很清楚的,非常的清楚,所以她只能怒喝而不敢還手。
紫萱看着她笑容不變:“有事兒?”
江氏氣得再握緊拳頭道:“大夫人你無緣無故爲何打奴婢,請大夫人給奴婢個說法,不然奴婢只能回於太夫人了。”
紫萱伸手把她推到一旁去,一面向前走一面道:“我是個惡人,打人還需要理由?管家娘子,你不認爲那是個笑話嘛。想回太夫人你就去回好了,我這不正要去見太夫人嘛,要不要一起?”
江氏聽到後氣得咬咬嘴脣:“大夫人,好,好,那我現在就和你去見太夫人。”她看看紫萱身後沒有發現福兒。
琉璃對着她一笑:“管家娘子是不是找福兒?嗯,我想她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
“福兒呢?她可是伺候太夫人……”江氏聽完有種不妙的感覺,看着紫萱有點不敢相信,那個性子直到什麼彎彎心思也看不出來,受了委屈也分辯不清楚只會哭的人,和眼前的是一個嗎?
珍珠看看紫萱張了張嘴卻被琉璃攔下了,琉璃看着管家娘子笑得一臉是花:“她啊,洗澡呢,等到洗完總要有些時候。管家娘子你看我們姑娘做什麼,就是我們姑娘看她太髒了,讓我們幫她洗個澡的。哦,你要是問爲什麼是不是?”
珍珠接了一句:“我們姑娘是惡人嘛,想請她去洗澡就請她去洗澡,這個還要原因嘛。”
紫萱回頭拍拍珍珠的肩膀:“對,這纔像是我的人嘛。”
大廳的門口出現了芳菲的身影,她看到紫萱嘴邊有絲冷笑:“姐姐來得也太慢了些啊,您爲太夫人和侯爺準備的飯菜,還真是別出心裁。”
紫萱看着她:“你記錯了吧,那明明是你給太夫人和侯爺備下的飯菜,怎麼能說是我準備的?我可沒有那份心思去奉承丁家的人,這種事情向來是你喜歡做得。”
芳菲聽得臉色微變:“你!”然後吸氣後又平靜的道:“你以爲太夫人和侯爺不知道嗎?你這麼做又能有什麼用?蠢。”
紫萱在臺階下擡頭:“芳姨娘,掌嘴是你自己來,還是我親自來?”
018章 忍一時
芳菲看着紫萱一張小臉煞白:“你、你叫我什麼?”她不敢相信聽到的那句稱呼。
紫萱抱胸:“芳姨娘,我有叫錯你嘛。”
芳菲回頭看向丁侯爺和丁太夫人:“母親,侯爺,婢妾、婢妾……”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哽咽着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所有的委屈已經不言自明,不需要她非要說出口,且如此不說更能讓人知道她現在的痛楚。
丁太夫人眉頭一皺揚聲道:“紫萱,你進來說話吧。”丁侯爺卻只是起身過去抱住芳菲,輕輕的哄着她把她拖到身邊坐下,沒有看紫萱也沒有斥責她。
紫萱進了屋草草見禮:“太夫人和侯爺可用飯了?”她是故意的,看到那打開的食盒過去把飯菜取來擺上:“太夫人,讓我來伺候您用飯吧。”
飯菜的餿味馬上彌滿在廳中,使得丁太夫人皺起眉頭來:“我不餓……”
“朱紫萱,你不要太過份!”丁侯爺氣得青筋暴起:“這樣的東西能拿給母親食用嗎?”
紫萱看着他靜靜的盯着,一直到他避開了目光才問:“原來這樣的東西不能吃侯爺是知道的,那這幾年琉璃和珍珠吃這樣的東西就能成?是我過份嗎?”她拿起桌上的茶盞來摔在地上:“是我過份嗎?”
她把那茶盞都摔在丁侯爺的腳下,摔一個就問一句;摔完了杯盞就去抱花瓶,反正在丁家壞人是她,過份的也是她,那就不妨再過份一點兒。
丁侯爺終於過去一把扶好花瓶了,一手把紫萱扯開:“你鬧夠沒有?”
紫萱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裙,又撫了撫自己頭髮對着丁侯爺一笑:“沒有。”她說完之後隨手拿起身後長几上的小花瓶就擲到了地上。
“丁侯爺氣得雙眼瞪得溜圓:“你,你——!”可是能怎麼辦呢?打人嘛,他還真是沒有打女子的習慣,而且皇帝賜婚的妻子也不是他想打就能打得啊。
丁太夫人揉揉額頭:“你回來給我坐下!”然後纔看向紫萱:“你也坐下說話好不好?”她還真是第一次如此忍氣吞聲。
紫萱當仁不讓的坐下了:“我以後不吃素,要頓頓有魚有肉,我想吃什麼廚房裡就要給我什麼;我的丫頭,份例就和太夫人的丫頭一樣不過份吧?”她說到這裡想喝茶,可是卻沒有茶盞:“來人,上茶,你們沒有看到我口渴了嘛。”
丁侯爺太陽穴又跳了跳,偏過頭去沒有理會紫萱,他居然忍下了。
紫萱看看丁太夫人、又看看丁侯爺忽然笑了笑:“我想,我說得太夫人和侯爺不會反對是不是?還有,我的月例聽說被扣了,以後不會再扣了吧?對了,記得把以前扣下的給我補上。”她接過丫頭遞過來的茶:“嗯,再想到什麼會告訴丁太夫人和侯爺的。”
丁太夫人的臉色很難看,卻還是點了點頭,看得芳菲有種不好的預感,哭泣聲立時小了不少。
紫萱吃完茶後起身看看丁太夫人和丁侯爺:“那我就先回去了。”經過芳菲身邊時她彎下腰來:“其實,有皇帝賜婚真不錯,你說是不是?”看丁太夫人耐性這麼好,待她這麼客氣雖然說出來的話有些生硬,但明顯是不想惹得她大怒,還有什麼不明白。
皇帝和皇后肯定沒有給他們母子好話,現在他們母子不敢拿她如何的;知道這一點的紫萱心氣順過來了。
走到門口紫萱回頭:“芳姨娘,你送也不送也不施禮也不叩頭的,還有,剛剛我說讓你掌嘴你還沒有掌呢,不是以爲我忘了吧?”
丁侯爺再次站起來:“我說過,芳菲是府裡的二夫……”
紫萱看着他:“侯爺,我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我可是一品的誥命夫人,我好像是能進宮求見皇后娘娘的吧?要不要我去問問皇后娘娘,丁二夫人應該是什麼人才能當得起這個稱呼?侯爺,我聽人說你可是有弟弟的人,以後弟妹要如何稱呼,還真是讓人頭疼呢。”
丁太夫人冷喝一聲:“你給我坐下!”她長吸一口氣看向芳菲:“紫萱說得有理,芳菲是貴妾卻也是妾,以後府中上下都以芳姨娘稱之。芳菲,你還不給你們家夫人見禮?我們丁府可是有規矩的人家。”
芳菲的臉上閃過了屈辱、惱恨,最終她在丁太夫人的目光裡委屈的起身,委屈的向着紫萱拜下去:“姨娘芳菲送夫人。”
紫萱這才一笑走了。
芳菲這邊已經哭倒丁侯爺的懷中,多年來的苦楚與委屈都衝上了心頭:侯爺的妻子本來是她,本來是她啊!她並不是甘願做妾,只是不捨得丁侯爺纔不得已做了妾,原本以爲可以有扶正的一天,沒有想到今天卻會被人羞辱至此。
丁侯爺抱住芳菲被她哭得肝腸寸斷:“菲兒,沒有辦法的,她尋死之事已經被皇上和皇后得知,我和母親可是剛剛被訓斥過,如果她再要尋死覓活的,皇上定不會輕饒我們丁家;你,你就先忍一忍。”
丁太夫人的手掌擊在桌子上:“成何體統,哭什麼哭。不過是被人稱一句姨娘罷了,又不是要讓你做一輩子的姨娘,有什麼好哭的?她惡名再外,又不是個有心思的人,你忍她一時罷了,總會想到法子的,你着什麼急。”
她說完恨恨的瞪芳菲一眼:“沒有點出息,就知道哭。”斥完起身:“我倦了先去歇一歇,廚房那裡的飯菜好了叫我。還有,芳菲,不要再在廚房這樣的明顯的地方做手腳,傳了出去於我們丁家名聲有礙,懂嗎?有得是法子,你就真得這麼點道行,也就不必惦記着那夫人的位子,老實做個姨娘算了。”
芳菲馬上拭淚過去扶了丁太夫人進內室:“是芳菲的不是,倒底是年青氣盛些,還要太夫人教我。”
丁侯爺看看滿地的碎茶盞,想到砸東西時橫着眉毛的紫萱,不知道怎麼心裡就一陣煩亂,起身離開丁太夫人的院子,飯也不吃出府走了。
紫萱聽說丁侯爺出府喃喃的自語:“要是能知道他去哪裡就好了,用腳趾頭想他八成去得也不會是什麼好地方。”唉,有皇家撐腰是好事兒,可是想要離開不是更難?
019章 小橫財
琉璃緊跟幾步:“那個芳姨娘太過可惡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得,偏還要做出委屈的嘴臉來,您就應該讓她掌嘴,看她還敢不敢再動歪心思。”
紫萱搖頭:“現在可不是時候,宮裡叫了太夫人和侯爺去訓斥也是因爲他們的體面,而不是因爲我的性命,這一點我們要分得清楚記得明白才成;不然和芳姨娘一樣不知道自己能吃幾碗飯那可就有苦頭吃了。”
珍珠連連點頭對琉璃道:“你不要總讓我們姑娘和人算帳,其實只要沒有人欺負我們就行了;要知道,人家可是侯爺府,我們只有三個人啊。”
琉璃白了珍珠一眼:“你個沒有出息的,就是受氣包。”她扶着紫萱往回走:“房子應該不讓我們搬了,往後我們要如何過日子,還要姑娘拿個主意纔好。”她輕輕的一嘆:“其實不一定非要在歪脖樹上吊死的,姑娘,名節依奴婢看也沒有那麼要緊。”
紫萱撫了一下琉璃的手:“說得好,我們以後嘛——,我還沒有想好。”留是不用想的,因爲這個家她可是一天也呆不下去,可是要走怎麼走是個問題。想自大門口堂堂正正的出去,好像不是那麼容易啊,她又皺起了小臉發起愁來。
自打在丁家大鬧那一回後,飯菜頓頓很正常,丁家的人好臉歹臉也不敢隨便欺到紫萱主僕三人頭上,日子平靜下來後紫萱反而連着幾天都精神不振:因爲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好法子離開丁府是其一,其二是她沒有要回她的嫁妝來。
試着借皇家的風讓丁太夫人作主卻被她擋了回來,說那些東西是紫萱給人的,而莊子什麼的讓她拿出房契地契的來,她馬上給就給紫萱做主。
紫萱也就知道此路不通,看着芳菲等人的得意她心裡就像是被貓抓了:就算是離開丁家她也要穿衣吃飯,沒有銀錢怎麼能成?所以她這兩天不是在想如何離開丁家,就是在想如何弄到銀錢。
想了幾天後她明白暫時是不可能離開侯爺府的,丁侯爺是好是壞都會是她眼下名義上的男人:除非皇帝再下旨。聽說“自己”是那麼大無畏的向皇帝請旨賜婚嫁到丁家,她已經不去妄想做讓皇帝再下旨讓她和離這麼高難度的事情;嗯,這是爲她的小命着想。
不然的話就算是她死了也是丁家的鬼!所以裝死一途她沒有去想,反倒是六出三不去讓她這幾天顛來倒去的問了個清清楚楚,也沒有想到絕妙的好主意。
紫萱狠狠的捶了一下牀,那個丁家死男人看不上她,她還看不上丁家那個臭男人呢。離開是肯定的,大不了悄悄逃走相信丁家也會當她是死了不會費力去找她的——這是最壞的打算。
暫時沒有錢她只能先留下來,好好的爲將來打算打算,只是留下來她的生命安全還是個問題呢。她眯着眼睛幾天了想不出頭緒來,就算是想查出那個害她的人加以防範,可是府裡可疑的不只是芳姨娘一人啊,幾乎府裡所有的姨娘們都有可疑。
唉,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當丁家男人不存在過自己的日子倒並不難;可是丁家的人也要肯讓自己清靜才成,想也知道那個芳菲在自己手上吃了虧不會就這樣算了的,而另外那些姨娘被她嚇得半死這仇也是結定了。
想了幾天的結果就是她發現自己是四面楚歌。只是要說出去是沒有會相信的,因爲皇帝和皇后訓斥了丁太夫人和侯爺,於是丁家對她忽然來了個大轉變:這幾天她是老實窩在自己院裡不動,可是丁家各房各院的人幾乎是每天都打發人來,那些什麼人蔘啊、燕窩啊收得琉璃手都軟了。
按琉璃的說法送來的東西都應該扔出去,不用丁家的人來假裝好人,現在自家主子知道那些人都不安好心了,當然就不必再給那些人留臉。最好是把東西砸到來人臉上,看她們還敢不敢來哄騙自家的主子。
但是紫萱卻沒有讓琉璃去做那麼敗家的事兒,要知道那可是人蔘、那可是燕窩!就算是自己吃不了也無妨,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哪有把銀子往外推得道理,她現在最缺得就是銀子了。
所以送來的東西有一個算一個,她收禮的時候眼都不帶眨的。幾天的功夫收得東西加一起,也算是發了一筆小小的橫財,但是紫萱並不開心,因爲丁家上下的反應讓她很不舒服。
丁太夫人天天打發人來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自到每天的衣物到她的三餐事無鉅細的關照照;如果不是紫萱不知道內情幾乎就要當她是本尊的生身之母了。
這天一大早芳菲親自來了,笑得就好像是朵花般,進來又是行禮又是倒茶的忙個不停,一張嘴巴就沒有停下來,說笑着好像和紫萱是嫡親的姐妹;前幾天她氣得臉色鐵青,又是委屈又是流淚的,彷彿她都忘記了。
“姐姐,我和她們幾個商量了一下,以後輪流伺候姐姐梳洗、用飯什麼的;”芳菲無視於紫萱的冷淡:“您有什麼吩咐也不要同妹妹客氣,儘管吩咐就是。”
紫萱有氣無力的伏在軟榻上看着窗外的花兒:“什麼事情都可以?”
“當然,姐姐只管說就是。”芳菲笑得更加甜,殷勤的走到紫萱面前來給她捶腿:“姐姐有什麼事,給妹妹說吧。”
紫萱看看她:“你這個樣子真是挺嚇人的,你知道吧?前兩天凶神惡煞一樣,這幾天又殷勤的不像話,我怎麼看你都像是披上了羊皮的狼——咬人讓人無法防備,咬死了還能假裝好人。”
芳菲的笑容一窒,但馬上笑出來:“姐姐說笑了,也是妹妹以前不好讓姐姐受了些委屈,以後妹妹洗心革面要好好的伺候姐姐和侯爺。老話不是說嘛,家和萬事興。”
紫萱聽到後笑笑:“說得不錯,比唱得好聽。我也沒有其它的事兒,只是我這裡缺點東西。”
聽到紫萱不再譏諷芳菲還是鬆了一口氣的:“姐姐儘管說,妹妹馬上給姐姐備辦的妥當。”
“那敢情好。”紫萱緩緩坐起來看着芳菲笑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那我可就真不客氣了。”
020章 爲財而謀權
紫萱說不客氣就是真得不客氣,對她還不瞭解的人註定要吃虧的,比如芳菲。
芳菲瞭解的那個紫萱絕不是眼前這個,所以她纔會在紫萱說完不客氣笑得那麼甜:“姐姐這是說得哪裡話,和妹妹用得着客氣嗎?短了什麼您就說吧,就算是姐姐要天上的星星,妹妹也要想法子去給姐姐摘下來。”
原來的朱紫萱就吃這一套,兩句好話加上一番低頭伏小她就會忘了別人的壞處,甚至還會爲自己冤枉這麼好的一個人而不好意思。所以芳菲說出那番話來時沒有一點負擔,因爲接下來朱紫萱就是再生氣也會說“算了,和你說笑的”。
因爲朱紫萱不喜歡拿旁人的東西,就是她自己應得的東西她也並不是非要不可的。
“聽芳姨娘這麼說更不能辜負了芳姨娘的一番心意,我上次看你戴得那套喜登枝的頭面首飾很好,你知道我沒有什麼首飾,真得怕來個人時我不小心讓人看到,一說話讓人再誤會了你們待我不好。”紫萱開口就要了一套純金的首飾,接下來金釧、玉鐲等等,她老實不客氣的揀着好的要了好一些,只到她說得口有些渴喝了一杯茶水後才道:“首飾先這樣吧。”
看着臉已經僵硬的芳菲她笑得越發開心:“接下來說說衣服,看看你天天所穿,再看看我這裡衣櫃,嘖嘖,真得沒有什麼東西呢;四季的衣服給我做幾套,我尤其怕冷,大毛的衣服更要給我多做些才成……”
說到她喝完了一杯茶,而芳菲的臉上已經不是笑快要哭的時候,她長長的吐出口氣:“補給我的月錢還沒有拿過來呢,算算眼下我還有些東西要買,除了補給我的月錢和本月的月錢外,你再拿一百兩銀子給我好了。”
“你——!”芳菲猛得站起來,臉已經完全沉下來;一百兩啊,她當丁府是什麼人家,當那一百兩是一百個大錢嘛,張得好大一張嘴!
紫萱微仰頭看着芳菲:“怎麼了,你說不用和你客氣,缺什麼告訴你就成,現在不成了?那你幹嘛剛剛說得那麼痛快,騙人也不是這麼個騙法,對不對?”
芳菲長長的吸氣,然後對着紫萱勉強一笑:“沒有問題,是姐姐要得,妹妹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姐姐備辦齊全嘍。”話說得漂亮可是倒底氣不過,說完轉身腳不沾地的走了。
紫萱伏在軟榻上笑得起不了身,琉璃過來給她揉肚子,珍珠笑道:“主子,你要那麼多她肯給纔怪;如果少要些的話,她說不定真能給呢。”
“不給我們也沒有少了什麼,看她氣得那個樣子也高興啊。”紫萱不在乎的翻個身:“如果真給的話,我們不是又發一筆?而且還能看到那種氣得發白的臉,沒有什麼好可惜的”
丁家的人在打算什麼她沒有去深想,因爲她時刻都在想着要離開,丁家人有什麼打算只要眼下不會害她,她才懶得理會呢。
眼下是離不開丁家,不代表過些日子也離不開。她現在手頭上有點東西了,變賣變賣總能湊些銀錢的,只是孃家那邊每個月都要那麼多銀子是個問題,她要找個機會好好問問“孃家人”才成。
雖然說有點銀子了,可是離開丁家她要吃飯穿衣住房的什麼的,這點銀子還真是不夠用,這來銀錢的法子總要先想一個才成。
只要有了銀子、再有自保的手段,憑她穿越人士的高智商在這裡帶着她的“孃家人”混個風生水起,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兒。
連着幾天紫萱讓丁家的人吐了一次“血”出來,可是人家很快就學乖了:像今天,各房各院打發人送來的只是一些吃食,並沒有貴重之物。因此,更讓紫萱提不起精神來了。
天天呆在府裡,她要到哪裡去弄銀子呢?這是紫萱眼下最大的煩惱,那個芳菲離開後連着兩天沒有見到她了,想來那些東西她是不會雙手奉上給自己了。
“姑娘,您今天感覺好些沒有?”珍珠過來看伸手撫撫紫萱的額頭:“您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按大夫的說法病人會慢慢想起些事情來,可是她家主子怎麼看上去氣色越來越不好了呢。
紫萱無力的點頭:“什麼也想不起來。”現在她是病人,病還是屬於疑難雜症的那種,很多大夫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不起來更好,珍珠你又來勾姑娘不痛快。”琉璃瞪珠珠一眼,回頭勸了紫萱兩句。
紫萱笑笑:“可不,想不起來更好。”她歪着頭看窗前的芙蓉樹,心裡繼續盤算着來錢的路子,已經問過琉璃二人,知道在丁府可以正大光明弄到的銀子是月錢,而且想要更多的話唯一的法子就是掌理府中的事情。
用珍珠的話說就是,看芳姨娘房裡的丫頭都比姑娘你吃得好、用得好,她們憑什麼?還不是因爲芳姨娘管着掌理府中的事務,才讓她們個個荷包肥得流油。
紫萱想到每個月的月錢有二十兩,又聽琉璃她們說了各種的物價後,她想來想去也認爲還是掌管丁府會是最好積下銀子的法子。只是,如此一來肯定有番好鬥,那個芳姨娘可不是善茬,狠也狠得起、忍也忍得下,這樣的女子可不好對付。何況人家可是有人撐腰的,她有什麼呢?
細細的思索一番:想要弄個什麼法子賺錢,她現在除了琉璃二人都沒有可用、能相信的人——離不開丁府她的想法再好也無用;眼下還真是沒有其它法子,只有先接掌丁府纔是最好的法子,至少也能讓她有機會接觸到外面的世界,不會總困在這宅子裡,就算是能通天的本事也用不出來啊。
要接掌侯爺府,首先要打招呼的人就是男主人了。嗯,要不這兩天再叫丁大侯爺來次深入的談話,商量一下丁家主母要掌權的事情呢。紫萱皺皺眉頭,不說芳姨娘就是丁大侯爺這一關難度也不小啊。
但是讓她這麼等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纔能有銀子去自立門戶啊,她沒有那個耐心,也不想等人老珠黃:萬一回不去的話,她也要尋個良人來過這一輩子吧?
021章 內情
紫萱打發琉璃去請丁侯爺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珍珠看琉璃出去,拉起紫萱來讓她坐到妝臺前給她重新梳頭:“姑娘,婢子說句不知高低的話你您不要生氣啊。丁府的確不是個好的所在,這裡的人也很壞,可是丁侯爺是您的夫婿,女以夫爲天啊,您看到侯爺時不要像原來一樣那樣委屈,也不能像現在這樣不給個好臉子啊。”
紫萱無聊的任珍珠擺佈,反正她眼下無事可做由着珍珠梳頭也算是打發時間吧:“不是你家姑娘看不上人家丁大侯爺,是我們高攀不起好不好?珍珠,你不要再勸我了,那個丁侯爺誰愛要誰要誰。”
她打個哈欠後不想聽珍珠嘮叨,便看向鏡中“自己”的臉,中肯的評價了一番:還可以,說不上美來,但也不醜;同自己上一世一樣,比一般般只好那麼一點點而已,怪不得人家丁大侯爺不肯多看他的妻子一眼,天天把眼睛粘在人家那些小妾身上,情有可願啊。
不過看小說時,女主穿越以後就是長得平常些,還能有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紫萱特意看看自己的眼睛,只能失望的收回目光,眼睛不算難看但也沒有美到驚人的地步了;總之,她的身體就只有一張勉強算得上清秀的臉過得去,即沒有哪一樣特別突出,能給人留下深刻印像的,也沒有哪一樣醜得讓人不忍多看。
珍珠終於發現她家主子神遊天外沒有聽她說話:“姑娘,婢子們無所謂,可是您這一輩子不能這樣過啊;怎麼着有個一兒半女的以後也可以傍身啊,您就改改性子哄哄侯爺唄,看我們家夫人可不就是會哄,把我們老爺哄得只記夫人一人?”
紫萱再打一個大大的哈欠胡亂的點頭,繼續對自己的長相展開更深更廣的思索:長得這個樣子更好,如果長得禍國殃民,那麻煩想來在出去自立門戶後會多出很多來。這樣正好,不會引人注意——如果她存夠了錢想跑路時,她不用太過擔心遇到採花賊之類的壞男人。
其實以上當然是她在安慰自己,有幾個女孩子不想長得美麗非凡?不過長相是不能退貨的,因此她只能讓自己要求不那麼高。
聽着珍珠還在勞叨她,她長長嘆氣:如果可能的話她不想和丁府的任何人打交道,更何況是那個丁大侯爺本人?不過呢,本尊原來也不應該非要嫁入丁家,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卻要讓她來收拾眼下這個爛攤子。
珍珠不知道紫萱一直在打算離開丁家,依然抱着天真的想法,盼着丁大侯爺能發現自家主子的好,不再把個真正蛇蠍心腸的人當成寶了;那以後她的主子也就不必再過從前那以淚洗面的日子。
想想現在的丁侯爺,珍珠還是認爲自家主子和丁侯爺做對恩愛夫妻依然有可能的:雖然侯爺依然還是對自家主子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但至不他不再像從前那樣避自家主子如猛獸了。
紫萱實在受不住了舉起手來:“珍珠你就饒了過吧,如果可以重新來一次,打死我也不會嫁進丁家來得。”
珍珠的手一顫,一支釵就穩得歪了:“姑娘,就算是重新來一次,您、您不嫁進丁家就只有死路一條的。”想到自家姑娘忘掉原來所有的事情,她嘆氣俯耳道:“丁大侯爺看見您的身子,又親了您的臉,您不嫁他名節有失只有死了。可是、可是你讓夫人怎麼心安啊?她可是隻有您這麼一個女兒。”
紫萱睜大了眼睛盯着鏡中的珍珠:“你說,丁大侯爺在成親前就和我、和我……”不是本尊腦子搭錯線,原來是丁大侯爺花心啊。
“不是啦。”珍珠沒有想到自己越說主子越對丁侯爺生出惡感來:“侯爺不是救過姑娘嘛,他撞進馬車來的時候,手不小心把姑娘的衣服撕破了,那個、就那個看到了;之後車子翻倒,他和您滾出馬車,在衆目睽睽之下你不嫁他能如何?”
紫萱眨了眨眼睛:“不嫁就不嫁,能如何?”
“不嫁您就要自盡的,世人可容不是你。”珍珠急得臉都紅了:“姑娘您忘了很多事情我們知道,可是你不會連女誡什麼的都忘了吧?”
紫萱轉頭看向珍珠:“不記得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想來也是丁大侯爺有愛人在前,所以不想娶本尊——應該是說沒想娶本尊爲妻,如果爲妾的話相信那個花心大蘿蔔不會反對的。因此本尊不得已求了皇帝賜婚以全自己的名節,免得被人逼得上吊自盡。
不過最終她還是懸樑了,唉,時也命也運也。
她感概一句後想起一事來:“對了,那個丁大蘿蔔有意中人的事情,我原來想嫁他時知道不知道?”
“什麼蘿蔔?”丁大侯爺來了,而且他是敲過門的只是屋裡的人顯然沒有聽到,他纔在琉璃推開門後進來:“丁大蘿蔔是什麼?”他是真得聽不懂。
紫萱瞪了琉璃一眼,臉不紅氣不喘的道:“我想吃拌得蘿蔔絲,取得菜名罷了。侯爺公務煩忙,我也不便打擾侯爺太久,還是說正事吧。”
說完她全然不顧形像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在琉璃和珍珠吃驚與不贊同的目光下懶懶的指指椅子:“侯爺隨便坐。”
珍珠在心中哀嘆一聲,看來剛剛她的話都白說了,雖然自家主子沒有給侯爺臉子看,可是分明不把侯爺放在眼中的舉止,她們做丫頭的看得清清楚楚那丁大侯爺豈能看不出來。
實是懶得和這個壞男人打好關係,紫萱不理會屋裡三人的臉色,也不等丁大侯爺答話就直接開口道:“那個,有件事兒想和你商量一下。”
丁侯爺咳了一聲坐下:“好,你說吧。”說完看看紫萱,他自懷中掏出一個長形的小包裹來放在几上,又幹咳兩聲看向窗外:“那個,前兩天我出去時看到這個東西很適合你,喜不喜歡的你就留着玩吧。”
022章 奪權
丁侯爺對朱紫萱是有氣的,但是看到朱紫萱接下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理睬他,反而讓他心中生出不少的不安,還有絲絲愧疚來:皇家意思很明白是一重壓力,而朱紫萱接連大鬧過後居然安靜下來,總讓他感到莫名的壓力。
再想起原來他待朱紫萱明面上親熱、揹人時冷淡的事情來,他心中的不安與愧疚便更多一些;他也想過來瞧瞧紫萱的,可是紫萱把臭掉飯菜給他的母親,又大鬧了芳菲的居所和廚房後,讓他認爲應該讓紫萱知道些分寸纔好,才一直沒有露面。
至於給紫萱的東西,丁侯爺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爲了什麼:可能是怕她在想不開,也可能是想做出妻妾相同待的樣子來讓她心裡不再難過;總之呢,他在那天出去給芳菲買東西時,鬼使神差的第一眼看上了這支釵,認定很配朱紫萱就買了下來。
可惜的是後來沒有機會給她,今天得琉璃相請他很痛快的就過來了。
紫萱聞言看看丁侯爺,先把包裹打開看到裡面是支鑲着紅石頭的釵笑了笑。她上一世雖然不窮,也沒有機會買什麼珠寶自然不認識幾種寶石,看上去石頭紅彤彤的她認爲應該是紅寶石。釵是金的,紅石頭也耀眼發光,別的沒有看出來,但有一種她是絕不會看錯的——這釵肯定值不少銀錢。
“嗯,謝了。”丁大侯爺可是欠本尊不少,她就代本尊收點利息也不算什麼。反正銀子來到眼前沒有放過的道理,紫萱很痛快的把釵遞給琉璃收起,擡眼看向丁侯爺:“你先說吧,是不是有什麼事兒?”這個男人不會那麼好心的送她東西,肯定有事兒啊。
丁侯爺搓搓手搖頭:“我沒有事兒,不是你打發丫頭說找我有事兒嘛,說吧。”他看到紫萱收下釵心頭輕鬆不少,剛剛遞上時他真得有點擔心紫萱會把東西扔還給他。
紫萱狐疑的看看他:“你真得沒有事兒?那好吧,我就先說了。我是一品的誥命夫人,丁家的主母對不對?明兒讓芳姨娘把府裡的帳冊都拿過來吧,以後府裡的事情就不麻煩她了。”
丁侯爺聞言擡頭皺眉,認真仔細的看看紫萱:“府裡的事情其實是母親打理,芳菲不過是幫幫忙罷了;你也不懂、不熟悉這些,何必操這份心。”他真得不懂紫萱想做什麼。
自紫萱尋死之後總共讓丫頭請了他兩次,一次是要和他和離,這次卻是要做丁家的主母:這兩件事情雖然都和他有關,但是同時也表明紫萱對他沒有半分意思;這讓他有點不舒服。
紫萱挑起眉頭來:“太夫人年紀不小了豈能再讓她操勞?至於芳菲,讓她好好的伺候太夫人和你就成,其它的事情還是不用她操心了,也免得外人知道後笑話丁家沒有規矩。”這些話她說完有點小得意,很不錯,說得很有點意思。
丁侯爺聞言想了想:“你倒底想做什麼,直接說吧。”
紫萱看着他半晌後道:“做我應該做得事情。”當然不能相信這個男人。
丁侯爺緊緊的盯着她:“我會和母親商議的。”
紫萱淡淡一笑:“嗯,慢慢商量就成,再過幾天就是七巧節了吧?命婦們都要進宮的。”她說完擡手:“琉璃,送侯爺。”想用拖字訣?以爲她沒有想到嘛。既然她已經開口,當然就是志在必得。
丁侯爺的臉一緊,看看彎腰行禮的琉璃聲音有些發硬:“你大病初癒身體要緊,還是不要太過操勞的好。”
紫萱懶懶的道:“多謝侯爺關心。侯爺慢走,我就不送侯爺了。”
丁侯爺很不適應紫萱對他的冷淡,但這是他原來一直想要的,真的看到紫萱對他愛理不理的樣子,心裡卻反而很不滋味兒。他強自壓下心中生出的一絲不舒服點頭:“那我先走了,相信母親也不會反對的。”
說到走他纔想起來他來也沒有多大一會兒,連椅子都沒有坐熱呢;他站起來看看紫萱,認爲自己應該適當的關心關心她:“那個,你身體現在怎麼樣了?短了什麼你就跟我說,我馬上讓人送過來,養好身子是最要緊的。”
如果紫萱再有個不測,皇帝那裡也不好交待的;他當然是因爲這個纔對紫萱生出關心來,不想丁家因紫萱而招災。
紫萱頭也不擡:“你不說我真差一點忘了,我的身子還真得需要補補。像什麼人蔘啊、燕窩啊,着人多多送過一些來;我身體真得很虛,算計着怎麼也要養個半年一年的,尤其是燕窩,這東西很養人的,多送點來吧,我吃得完。”
“如果侯爺真有心,就把各樣好東西都時不時的送過來些,我可是死過一次的人,最要緊的就是補元氣,多吃點好東西沒有錯的。”說完她再次揮手:“那就麻煩侯爺了,記得讓人快點送過來。琉璃,送客。”
她不介意提起死去的事情,因爲吃定丁家現在是不敢拿她如何的,發現丁侯爺在她每次提起尋死的事情,都會對自己一再的讓步她爲什麼不好好利用呢:有好處不佔?那可就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
“唉,死過一次的人,當然不想再死一次;我這個丁家的主母也是時候有個當家主母的樣子了,侯爺可快點對太夫人說啊。慢走,不送。”她連眼皮都沒有擡起來,只是把手懶洋洋的擡起搖了搖,就算是送丁大侯爺了。
這次丁侯爺再無話可說,剛剛那句已經是他臨時想起的,看一眼紫萱想到過去的三年,他轉過去的同時輕輕的道一句:“對不起,紫萱。”然後大踏步快快的走掉了。
紫萱擡頭看向珍珠:“你剛剛聽到那人說什麼,說對不起?今天太陽打哪邊出來的,你們誰看到了,真是天要下紅雨了,那人也會說對不起。”她搖頭:“說對不起又有何用?”那個嫁到丁家三年的紫萱已經真正的死了,丁大侯爺的道歉她都聽不到得。
珍珠坐過來:“姑娘,侯爺現在待您比原來可好太多,您……”
紫萱舉起手來:“打住,不要再說了,那個丁大侯爺你家姑娘消受不起。現在給我說說當初我和丁大侯爺的孽緣吧。”她是真得很奇怪,要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
023章 你不滿意什麼?
琉璃回來聽到紫萱的話嘆氣:“可不是孽緣。”她拿起女紅坐到紅鸞身邊,一面飛針引線一面道:“當初在驚馬之下救出姑娘,卻陰差陽錯的毀了姑娘的名節,姑娘爲了夫人不能一死了之;也是婢子們的錯,託人打聽得知丁侯爺根本無妻妾,所以才讓姑娘找了這麼條生路,當初哪裡知道這裡是絕境呢。”
紫萱聞言長長嘆氣:“原來我是不知道他有心上人的啊,還好還好。”
珍珠也拿起針來繡花,她們忙活的是紫萱的夏衣:“姑娘後來知道時皇上已經下旨,侯爺來求姑娘去向皇上說明退婚,可是姑娘沒有退路就是想着能到丁家找個容身之地,和那個芳姨娘好好相處,就是以她爲姐也成。”
“她的貴妾身份也是姑娘你向皇后求來的,當初芳姨娘第一次來見姑娘哭得梨花帶雨,說什麼甘願給姑娘做丫頭,只求能常看丁侯爺一眼就成。姑娘認她當了姐姐,又求了皇后賜芳姨娘一個貴妾的身份,可惜的是我們主僕都瞎了眼睛,沒有看出那個一陣風能吹走的芳姨娘,心腸那麼狠。”
紫萱歪頭想了想:“她是痛失所愛也怪不得她,唉,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了。”她對芳菲的戒心是源於冷氏的一番話,使得她總要防備芳菲來害她性命;但是她對芳菲沒有那麼多的恨意,倒底本尊也不是沒有錯的,這樣的丁家她寧可出家也不會嫁進來的,所以想着在離開之前,只要芳菲等人不來找她麻煩就成。
嚇嚇芳菲、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式來,也只是想讓芳菲安份些:那個丁大侯爺是她的,紫萱是絕不會去搶得。
也就是這個萬惡的舊社會,在二十一世紀沒有哪個女子被人看了一眼身子不嫁人就要死的。本尊是情有可原,芳菲也不是罪無可恕,而她呢代替本尊活下去纔不想攪和這些爛事兒呢,早弄到銀子早走人。
想到丁侯爺剛剛的話,紫萱長嘆一口氣:“想要掌權不是那麼容易的,因此可能要結下不小的仇。”她摸了摸下巴:“要不,請我那個父親來一趟?”看看孃家人那邊能不能借點兒力,如果可以的話倒也不用和丁家的人非弄成鬥雞眼不可。
“幹嘛?”兩個丫頭都是一臉的不情願,瞪着眼睛瞅紫萱。
紫萱摸摸後腦:“有什麼不對嗎?我自盡一次,怎麼也要見見孃家人吧,不然豈不是更讓侯爺府的人小瞧?”
琉璃想了想嘆氣:“姑娘也不要想那麼多,侯爺府倒底是家大勢大不是我們家能比得;但,要說也是,總也要見見的。那奴婢拖人去捎個信兒吧,只是侯爺那邊——”
“你順便知會他一聲就好,想來他也不會有什麼話得。按理說,是丁家早該送信兒過去了,他們不送還不興我們送嗎?”紫萱擺手看看外面的日頭:“去吧,回來我們正好去園子裡餵魚去,天天在這個屋子裡人都要呆了。”
園子裡倒是花紅柳綠正是宜人的時候,紫萱拿定了主意心情大好,拉着珍珠餵了一會兒金魚說:“晚上我們就在這裡用飯吧,正涼爽。”她伏在護欄上:“我孃家不是很窮吧,看我的那些嫁妝也知道了,可是他們爲什麼又月月要讓我接濟十兩銀子呢?是不是現在家道不行了,還是家裡出了什麼大事兒?”
她早就有疑問,只是自己的切身之事沒有着落沒有心思問罷了。
珍珠正要說話,聽到有腳步聲回頭連忙見禮:“侯爺。”
丁侯爺擺手讓珍珠退下去,他走到紫萱身邊咳了兩聲:“那個,我也沒有說你不能當家的;怎麼忽然想起要請岳父過來坐,你原來極爲不喜歡見到岳父等人的。”
紫萱側頭看他一眼:“就是因爲有孃家而不去依,才讓人逼得我懸樑啊。”說完再去餵魚兒:“怎麼,我不能見自己的父母兄弟嗎?”
丁侯爺聞言一笑,不得不再次承認醒來的的紫萱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好吧,全依你。”其實這要求不過份,而且紫萱出了事兒,他岳父一家人也應該過來看看的:“只是,到時你如果有什麼不快,我只是半子不好做什麼的。”
“不用你做什麼,你只要沒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就成。”紫萱說完揮手,就好像趕討厭的蒼蠅一樣:“如果沒有事兒,侯爺您慢走,不送。”
丁侯爺的臉色微變,可是他只能看到紫萱的後腦,一甩袖子轉身走人;走了兩步又停下嘆了幾口氣回身:“紫萱,我知道原來是我不好,可是我們倒底是夫妻,有些事情還是讓它過去爲好,你說是不是?”
“你真有什麼不痛快就說出來,我們好好談談,一家人弄得跟個仇人似得這日子真得沒法過。”丁侯爺坐到紫萱身邊,看着夕陽下紫萱的側臉,忽然發現紫萱看着魚兒微笑的樣子很好看;接着他努力回憶,卻發現過往三年中他從不記得紫萱笑過。
紫萱把手中的魚食都投了下去,拍拍兩隻手看向丁侯爺:“我不懂侯爺你的意思——你原來是巴不得我離開,至少我在丁府也要像個透明人一樣,沒有大事兒不要打發人去打擾你是不是?現在我做到了,侯爺你有什麼不滿意嗎?”
丁侯爺被紫萱如此直接的話問得答不上話來,他自己忍不住問自己:在不滿意些什麼?
“好,你不說話。”紫萱站起來俯視他:“那你來告訴我,你想要我怎麼樣吧。”
丁侯爺有種要避開紫萱的意思:“我沒有想要你如何,我只是想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畢竟一輩子那麼長……”
紫萱打斷了他的話,擺擺手轉過身去看池中的魚:“丁大侯爺,我不是你養在池中的魚,所以你也不必爲我再費心了。你不是想談談嘛,我就告訴你我現在想什麼。”
她擡頭看着丁侯爺指向芳菲所居院子的方向:“就麻煩侯爺你好好的疼愛你的芳姨娘,對,將來如果有機會的話把她扶正也全在你的意思;好好的孝順你母親,這樣如果你還有空閒,不妨去看看你其它的妾室,比如——,她。”紫萱把手指轉回指着不遠處池邊上立着的主僕二人。
024章 美人兒
池邊上站着的那位主子年紀不大,身材圓潤,是真得圓潤而不是胖。長着一雙丹鳳眼、鼻子直挺、小嘴可愛,是紫萱至今所見過過的人之中最美的。尤其是那一身淡雅的氣質給夕陽都添了三分色——紫萱能斷定她是姨娘因爲她盤着婦人的髮式,身上所穿是也是以藍爲主,全身不見正紅。
紫萱除了認爲她是位姨娘外,還有就是此人她在靈堂上沒有見過,醒來在丁府這些日子裡也沒有看到過此人。
天天來給她請安被她拒之在門外的那些姨娘裡沒有這樣的絕色佳人:她不見那些姨娘,卻偶爾還是會在窗子裡往外瞧一眼的,看看各人的神情百態也是打發時間的好法子。
不論是長相還是那一身的氣質都讓她險些沉醉進去,她看美人看得入迷卻讓丁侯爺極爲不滿。因爲丁侯爺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剛剛所說是什麼意思?”可是紫萱的心思早自他這裡飛到美人兒身上,當然就沒有聽到。
丁侯爺不得不大聲再問一遍,因爲有了空檔讓他想到了旁處去:“紫萱,我都說過了我以後不會再冷落你,有話我們能不能好好的坐下來說?我們倒底是夫妻,總是謳氣也不是辦法的,對不對?”雖然心中生出些許的不快來,認爲朱紫萱還是會故計重施但他是真得不想再弄出人命來。
不管如何已經是夫妻了,還是找出一條可以好好相處的法子來纔是正途;不論是以前的冷落,還是眼下的冷戰都不能自根本上解決問題。
他放大的聲音卻惹得紫萱老大不高興:“什麼意思?你真得聽不懂還是假得聽不懂啊,我的意思就是——以後,你只要少來煩我就成,隨你愛疼誰、隨你愛去誰哪裡,只要不來找我就好。”說完她招手叫退出亭子的珍珠:“請她們過來坐坐。”
那些電視上看到的古裝美人,和此人相比那簡直就是個丫頭啊。紫萱倒不是有多想和美人交談,但是因爲丁侯爺的關係,她還是寧願看着美人來個賞心悅目。
“朱紫萱!”丁侯爺聽完一股怒氣猛得生出來,從來無人這樣視他而不見。
紫萱看看他:“你生什麼氣,求仁得仁你有什麼好不開心的?不開心的人應該是我纔對,和離都不成真是沒有天理。你不想看到我、可是我不能離開,至少我能做到無事不去打擾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完全不打擾你不可能,這丁家有些事情總要和你商量的,但是你放心我絕不會糾纏於你,也不會管你去哪個姨娘的房裡。”
“當年是我爲名節二字,不想一死明志也不想出家後被人指點而活,執意要嫁你是我的不對;現在不能和離我也無奈,但是我不會一錯再錯去打擾你和芳姨娘,至於這個夫人的名頭,你如果有法子能把它弄到芳姨娘那裡,我真得會感激不盡。”
看到丁侯爺氣得脹起來的臉,紫萱長嘆一口氣,想到自家倒底是破壞了人家一樁好姻緣便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說實話,我真得很想離開,只是皇命在身也是我自做自受怨不得他人。至少,我儘量不去打擾你和芳姨娘的生活。”
她說到這裡笑笑,彷彿是開玩笑的樣子:“我娘怎麼着也是一命換一命救了你,我要活下去也離不開銀子,如果你能給我一大筆銀錢,讓我去個莊園或是別院住着,我真得會謝謝你。你看,先這樣過着再想法子和離,如何?”
丁侯爺看着紫萱,目光炯炯的盯在她的臉上,像要在上面灼出一個洞來;他想知道這番話是不是紫萱的心裡話,如果能把紫萱安排到別院去住——這法子還真得不錯,但是會不會是朱紫萱在玩什麼新的把戲?
忽然間想到皇帝的話他收回目光吐氣:“你哪裡也不能去,就在丁府裡住着吧。”他想了想加一句:“你是丁家的主母打理府裡的事情是應當的,此事由我去給母親說,你不用再想東想西的了。”
紫萱聞言嘆一口氣,知道離開不會這麼簡單的也就不再說,反而看向另一邊古怪的笑笑:“侯爺,你再在這裡坐下去,一會兒侯府裡的婦人們都要趕過來了;以後我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各不相干,你呢,也讓你的姨娘們都明白點兒,不要讓她們來尋我麻煩好不好?還有,侯爺這麼忙我不留侯爺了,你慢走。”
在紫萱所看的方向,冷氏的身影若隱若現,看樣子好像快要走過來了。
丁侯爺看一眼遠處的冷氏哼了一聲,卻並沒有去多想:因爲眼前的這個女子太過可惡,讓他有種被棄的感覺。的確,他是不喜歡她的,但是卻也沒有想過在她的眼中,自己彷彿還不如一粒塵土。
“我今天沒有什麼事情,就到你那裡吃飯吧。”丁侯爺彈彈自己的衣袍,撩起衣襟蹺起腿來:“我說過不會冷落你就不會冷落你的,你不用再擔心什麼。”
紫萱皺起眉頭,這個男人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她把話說得不夠明白還是他聽不懂?看到珍珠引了那美人兒過來,她就住嘴不再和丁侯爺說話,迎了兩步過去未語先笑了。
她也不知道這美人兒如何稱呼,所以看向珍珠等她開口提醒自己。而那個美人兒已經對着她屈身行禮:“婢妾楚氏給夫人請安,不敢當夫人親迎。”
紫萱拉起她來:“不要這麼多禮了,過來陪我坐坐吧,是不是也喜歡這池中的魚兒?”她完全不理會坐在那裡的丁侯爺:“我也在餵魚。”
楚氏笑着點頭:“給侯爺請過安再陪夫人。”她過去盈盈拜拜的一刻,紫萱看着她的衣裙被風微微的鼓起,就好像看到一朵鮮花盛放在眼前。
丁侯爺卻淡淡的擺手:“你身子好些了?大夫不是說不讓你近水的嘛,涼到不好。”
楚氏的眼圈有點紅:“謝侯爺關心,已經大好了,只是侯爺公務繁忙婢妾不敢打擾侯爺,但是婢妾已經到太夫人那裡謝過恩了。”
紫萱對丁侯爺和妾室間的談話不感興趣,她看到冷氏也要過來了起身:“楚氏你陪侯爺坐會吧,我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
025章 如你的意
紫萱對楚氏的好感消掉大半,對她沒有多少興趣了:丁侯爺不過就是說了兩句話而已,根本就沒真正的關心在裡頭,卻也能感動的紅了眼圈,實在是讓她認爲沒有出息到家了。但,這種女子她認爲很適合丁侯爺,正好由楚氏陪丁侯爺而她可以脫身離開。
丁侯爺聽到紫萱要走立刻起身:“正好我有事兒要和夫人你商談,一起回去說完事情正好陪夫人用晚飯。”他站在夕陽裡,就算是紫萱對丁大侯爺很不感冒,也不得不承認丁大侯爺其實長得,嗯,那個還不算醜。
紫萱瞪他:“要商談的剛剛不是說完了?侯爺還是和楚氏坐一會兒吧,晚飯也讓楚氏陪侯爺吧,我不會伺候人免得惹侯爺煩。”看到楚氏一臉震驚的看向自己,彷彿是看鬼的樣子讓她硬生生的嚥下原本的話,不得已改口道:“那個,主要是我還有點事兒今天不方便,改日再請侯爺過來吃飯好了。”
不就是吃個飯嘛,她不高興對着丁侯爺吃一肚子的不痛快,這個難不成也是大錯?看珍珠和楚氏都那麼一副驚嚇的神色看着她,讓她真得以爲做錯了什麼不得不委屈自己那麼一點點。
丁侯爺已經走到她身邊,看着遠處的夕陽:“夫人有什麼事兒?正好我今天有空閒,可以幫夫人一把;嗯,今天晚上定是個好天兒,月色應該相當不錯,我們夫妻二人正好可以對月小酌一番。”
他說這句話時冷氏正對着他及紫萱行禮,使紫萱斷定丁大侯爺是故意這樣做得;她盯着丁侯爺氣得揮了揮拳頭:“酌什麼酌?要酌自己去酌,我沒有那個功夫陪你,也沒有那個風花雪月的心思。”
“還有我不用你來幫忙,去照看好你的妾室們,實在是閒得發慌全身力氣沒有地方用,你今天晚上叫三個姨娘陪你過夜,也免得她們空閨寂寞,正好是一舉兩得;只是不要來煩……”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悶響,回頭看到楚氏軟倒在美人靠上,額頭一角撞起了不小的包。
她很吃驚的道:“你還……”還沒有問楚氏不要緊吧,就聽到那邊傳來好大的水聲,回身發現冷氏掉到水池中。
她忍不住的瞪起眼睛看向丁侯爺:“冷氏剛剛沒有做錯什麼吧?你怎麼能對女人家動手,實在是太可惡了。”說完推了一把丁侯爺:“不救人也給我一邊涼快去。”
她跑到木橋邊伸手給冷氏:“水不深,可是這個時候有點冷,你還是快回去換衣服吧。這橋也是的,爲什麼連個扶攔也沒有?”她向冷氏笑笑,很想和她拉拉關係也好有藉口找冷氏套套本尊懸樑的內情。
冷氏看着她,呆呆的看着她,並沒有把自己的手給她,一雙眼睛全是不敢置信。
丁大侯爺施施然的走過來,伸出胳膊就把冷氏拉了上來,把外裳解來披在她身上:“夫人說得對,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涼了,還是快些回去換衣服吧。”
冷氏對着丁侯爺行禮後,想想又對紫萱行了禮這才轉身離開,只是走時不免多看了紫萱兩眼。
丁大侯爺回過頭來對紫萱很認真的道:“我從不打女人的,夫人不要隨便冤我。”說完回頭看看楚氏吩咐她的丫頭:“扶你們姨娘回去敷藥,你們夫人,呃,醒來之後忘了太多的事情,性子有點變化也是正常的。”他兩句話就把冷氏和楚氏打發走了,小亭中只餘下他和紫萱。
紫萱找不到人可以纏住丁侯爺助她脫身,氣乎乎的瞪丁侯爺一眼轉身就走。她現在很懷疑丁侯爺已經看透她的小心思,纔會三言兩語就把兩位姨娘打發走了:“你不去看看她們?最好爲她們請個大夫。”
丁大侯爺負手而立:“自有人伺候她們,夫人不用擔心。”
鬼才擔心丁家的姨娘!紫萱懶得理會丁大侯爺,乾脆轉身就走,回去是正經的。可是丁大侯爺不緊不慢的跟上來,讓她忍不住回身道:“侯爺請留步,不用送了。”
“我不是送你,我和你一起回去;說好,我們今天要一起用晚飯再對月小酌的。”丁侯爺答得很爽利。
紫萱不得不再說一次:“丁侯爺,我不用你來吃飯,隨便你去哪裡都行,只要不來煩我就好。”
丁侯爺看着紫萱氣鼓鼓樣子:“你這樣子,倒是有幾分可愛。”
紫萱咬牙:“你倒底想要做什麼?你如果真得想女人了,那麼多姨娘環肥燕瘦隨你挑,走吧走吧,不要來煩我好不好?”她不想讓丁侯爺來吃晚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想起他們是夫妻,可是她不想盡晚上的那個夫妻義務。
丁侯爺摸了摸下巴看着紫萱,好像想要笑卻又忍住樣子:“今天晚上本侯陪你好好吃頓飯,以後也會多陪你。因爲本侯答應了皇帝不會再冷落你,也不會再讓你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走吧,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他忽略了紫萱話中“想女人”一句。
紫萱定定的看着他:“皇上的意思還不好辦嘛,他有沒有派人跟着你?你現在就去陪芳姨娘,你不說我不說皇上不會知道的。好了,不要再跟着我,你就當行行好,我看着你實在是吃不下飯。”
丁侯爺的眼中些微的笑意全消失有怒色一閃而過,卻平靜的道:“爲人要說一是一,再說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他說完自己先走了,要去的方向正是紫萱的院子,不再理會紫萱,因爲他知道紫萱總會跟上來得。
回到房裡紫萱喝完水坐好:“丁大侯爺,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麼做是爲什麼?守着冷氏那麼說讓人誤會我就忍你了,只是你這樣不委屈自己嗎?你當真得能對着我能吃下飯去,真想陪我看那該死的星星月亮?”打死她也不相信啊:“我們相看兩相厭,請侯爺離開去陪芳姨娘吧。”
丁侯爺聽完看看紫萱眼中浮上怒意來,又被他壓了下去:因己之心度人之腹,現在紫萱所說得每句話都等於是在說她無法忍受和他在一起。
他笑笑蹺起腿來吃茶:“借紫萱你的一句話,這可是你原來想要的,現在本侯來陪你吃飯、陪你聊天、陪你喝酒再陪你看看星星,如了你的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本侯真得不知道你在生什麼氣。”
026章 真正的心意
紫萱聞言沒有說話,靜默了半晌後她終於有點知道丁侯爺是搭錯了那根筋:“那是我原來的所求,人死過一次還不知道教訓那就真不用活着浪費米糧,現在我真心的想成全您和芳姨娘,絕無其它的念頭也無其它的心思。”
丁侯爺看着她:“紫萱,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如果真得有心我們就好好談談將來,好不好?”
紫萱長長的吸一口氣點頭:“好,我們談談將來。侯爺,我只想你能和我一起想和離的法子,能讓你早日給芳姨娘一個她應該得到的名份;就這些。”還有,她要早早的離開丁家。
丁侯爺看着她搖頭:“沒有法子,除非是你死了她纔可能扶正爲妻。就如你現在所說,現在你的想法不同了,而我的想法也不同了,懂嗎?因爲皇帝和皇后都極爲惱怒,因爲你的尋死。”
紫萱聽到後終於忍不住跳起來:“過去三年你不給我好日子過,今後你也不打算給我好日子過了,是不是?”
丁侯爺盯着她半晌後輕輕的道:“過去三年誰也沒有過上好日子,我真得想大家以後都能過上好日子。”他站起身來:“你想去享清閒我不反對,可是皇上會怎麼想?我可是剛剛被責罵過,所以至少眼下你是想也不用想此事。”他說完邁步就走,到了門口回頭看一眼紫萱:“你真得變了。”
紫萱冷冷的回他一聲:“誰死過都會變得。”
丁侯爺看着她:“讓過去的過去不成嗎?做人應該向前看得。”
紫萱忽然擡頭看着他,看得目不轉睛,就好像丁侯爺的臉上長出了花來,只是她的眼神卻很古怪。
丁侯爺被看得不自在:“怎麼了?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紫萱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是犯了賤男人都會犯得錯吧,對於一個你不放在眼中的女人,聽到她要離開時忽然發現她變得天仙般,就是不想放開手?你不是不捨得我了吧,因爲發現我不像原來一樣癡纏你?”
丁大侯爺馬上像個被踩到尾巴的猴子跳了起來:“你在說什麼,我、我怎麼可能……;”他忽然收聲站好,抻了抻自己的衣袍:“朱紫萱,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麼好,如果不是有皇命你以爲本侯會多看你一眼嗎?”他說完摔門氣沖沖的走了。
紫萱伏在桌子上,這個丁大侯爺今天真是太難搞定了,累死她了。
珍珠進來想說什麼,卻被紫萱擡手阻止了:“什麼也不要說,更不要勸我和那個丁大侯爺做夫妻,我真會發脾氣的。”
琉璃把手中的點心和茶放下:“姑娘,奴婢聽珍珠說,你想要去別院?”
紫萱點頭:“在這裡有什麼好?到了別院才當真是天高任鳥飛,再也沒有人會欺負我們了。”
琉璃看看紫萱:“姑娘,你可想過芳姨娘她們會放過你嗎?你不管在哪裡你還是丁家的女主人,朝廷的一品誥命啊。”
紫萱有氣無力的擺手:“走一步是一步,而且丁侯爺也沒有答應啊。”她長長嘆氣:“讓我睡一下吧;對了,給我父母送去信了吧?”
看到琉璃點頭她合上了眼睛睡過去,夢裡她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紀,曾經無趣的生活在她的眼中變得那麼有吸引力,讓她戀戀不捨的不想睜開眼醒過來:可是有人搖她。
“醒了,醒了。”紫萱聽到珍珠的聲音就知道自己沒有回到她二十一世紀的小蝸居里。
琉璃扶紫萱起來:“侯爺來了。”
紫萱哀嘆一聲:“他今天怎麼這麼閒!”
****************
看着眼前把一頭長髮隨便在身後一綁的紫萱,丁大侯爺也知道她很不高興再次看到自己:“紫萱,太夫人的意思是說能不能過幾個月再說,比如說過了年關?畢竟芳菲掌理這麼久,你根本不懂的,這些日子就跟芳菲學一學……”
紫萱不用猜也知道這主意不是太夫人出的:“是芳姨娘不同意吧,侯爺你真得不太會說謊。會不會只要我做了府裡上下都會知道的,如果當真做不好,到時候你再讓芳姨娘來教我好了。”
她不想招惹芳姨娘,因爲她對芳姨娘也抱有一份同情心,丁府和本尊的事情太過複雜,很難能說絕對是誰的錯;但是她不是本尊,不會任芳姨娘搓圓捏扁——三年來本尊搭上一條性命在丁家,怎麼說也是丁家欠本尊的。
現在她還頂着丁家大夫人的名兒,再任芳姨娘揉搓那可真是笑話了。她所求不多,只是一定數量的銀子,就算作是丁府欠本尊的吧:她要代本尊活下去,也就笑納了。
丁侯爺臉上微微一紅:“那個,我擔心你得做不好,讓芳菲幫幫你也是好事兒。”
知道在丁侯爺的眼中芳姨娘是個小白兔,紫萱也無心在人家情朗面前敗壞她的名聲:“不用了,謝謝侯爺和芳姨娘的好意,我自己就成。”她笑笑:“就這事兒是嗎?我的意思不會改變的,反正七巧節還有些日子,足夠芳姨娘把帳整理好的,而且我真得不急,侯爺你懂得。”
丁侯爺聽得出來紫萱的威脅,他想了想道:“好吧,我對芳菲說就是,她向來是懂事的,不會讓我爲難。”他說完還特意看一眼紫萱,無異是在說紫萱是向來爲難他的人。
紫萱點頭承認:“就是因爲芳姨娘體貼,所以才由我來做個惡人啊,不然怎麼顯得出她的賢惠來?我不介意繼續做個惡人,繼續讓芳姨娘賢惠下去。”
丁侯爺看看紫萱:“嗯,沒有事兒,太夫人那裡明兒我再說,剛剛去芳菲那裡就先同她說了。”他說完咳了兩聲,有點不太自在——他實在不用和紫萱解釋的,爲什麼他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想到紫萱剛剛所說得話他更不自在了,身子不安的扭了扭把目光移到了茶盞上。
“隨便侯爺如何安排。”紫萱端茶送客:“我不急得。侯爺慢走。”
丁侯爺起身看看紫萱遲疑了一下:“你真得——,不想留我吃頓飯?我們都在一個家裡,擡頭不見也會低頭見得,何必非要弄得和仇人一樣。”
紫萱搖頭:“不必了。你只要把心思用在你姨娘們身上就好,我的事情要侯爺操心的我會告訴侯爺,其它的時候侯爺就當府裡沒有我這麼個人好了。”她纔不要留他在這裡,做強插在丁侯爺和芳菲之間的那個彆彆扭扭的“小三”呢:“呃,侯爺你當真不是因爲我有去意後,你對我心生……”
話沒有說完,丁侯爺甩袖子走人,很快就不見人影了。
027章 壞人也聰明
丁侯爺不想聽紫萱胡言亂語,他只是對紫萱有些愧疚,再加上皇命不能違:他真得錯了,紫萱哪裡有變化,依然還是那個心存妄念的人;只不過現在她的妄念變成了他會喜歡上她而已。
他急急走了好一段路後腳步慢下來,忍不住回頭看過去,眼前閃過
的紫萱似笑非笑,帶着幾分譏諷的臉,心中自然生出怒氣來,忽然想就讓她自己上書給皇帝后打發她去別院也不錯;這樣的念頭閃過時,心裡好像生出些許的不捨來,他恨恨頓足轉身:就這樣如了她的意,豈不是太過便宜她了?
她想嫁到丁家就嫁到丁家,她想離開丁家就要離開丁家——當他是個什麼?!尤其還是那麼一副不屑於自己的樣子,哼,他偏就不讓她去別院,看她能在府裡耍出什麼花招來;過不了幾天,說不定就能想通做回那個溫順的女子。
紫萱看着丁侯爺氣得掉頭走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想起她在二十一世紀時的趣事兒,那個時候她就如現在這般年紀吧?高中時代,多麼純真啊,調皮的男生會因爲老師一句“男生就是越喜歡誰越捉弄誰”而變得老實,再也不尋女生們的麻煩。
倒是沒有想到用到丁大侯爺身上也是如此管用,看來那個老氣橫秋的傢伙,就是個二十歲左右的毛頭小子,至少某方面還是的。
看到珍珠不贊同的眼睛,她連忙找個事情把珍珠打發了出去:本尊和丁家的恩怨真是讓人惱得很,不能說全是丁家的錯,但是丁家做得的確是太過份了些;但,這些和她無關,她也不想代本尊受之。
說起來自她醒過來後,本尊受得罪也算是爲她討了個利息,剩下的她要爲自己的將來覈計打算,不能把自己後半生埋葬在這丁家:對妻妾爭風她敬謝不受,丁家的姨娘們以後由芳姨娘去煩惱吧。
如果當真不能和離,偷偷逃走也強過在丁府裡過活,至於離開後的戶籍身份等等,以後再想法子吧;相信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應該有那種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人,到時候弄個出身什麼的應該可以的。
她現在不給丁大侯爺好臉子是爲自己好,也是爲丁大侯爺好,不能讓奉了皇命的丁大侯爺誤會她現在依然對他情深似海——這樣一個“好男人”還是留給芳姨娘消受吧,她真得半點興趣也沒有。
的確,丁大侯爺不能算是一個壞人。他是一位很成功的將軍,也是一位很孝順的兒子,但在紫萱的眼中也算不得是個好人:三妻四妾沒有什麼好非議的,人家是古人,何況成親三載到現在,丁大侯爺只有一女而無兒子,納妾是想當然的事情;紫萱不喜歡他與這個無關,可能是第一印像不好吧,總之這個男人入不得她眼。
紫萱嘆了一口氣,爲她原來一直小看了丁大侯爺而懊悔,實在是太過小瞧了古人,能做將軍,能帶領千軍萬馬的人,豈會是易與之輩呢?但是她呢?自醒來到今天之前,就沒有發現他有一肚子的壞水;在她看來丁侯爺就是個有點木訥、德行有虧、喜歡發脾氣、膽子也算不得大、沒有擔當的男人而已。
想到本尊被丁大侯爺相救時不小心“輕薄”了去,清白毀在他手上就是出家都會被人罵的,除了嫁他就只有一死的情形下,他卻依然不想負這個責任:和她印像中忠厚的古代男人形像相差太遠了。再加上本尊嫁入丁家三年被人逼死,不管丁大侯爺有沒有想過要本尊死,但是本尊的死他絕對有責任。
況且沒有本尊的母親丁大侯爺也不會有今天,他早就毒發身亡了;可以冷落本尊,哪怕是把本尊送到別院任其自生自滅,也強過把本尊最後逼得懸樑自盡。尤其是在本尊死後,丁家上下沒有一個人爲本尊難過,也沒有人想到本尊母親對侯爺有過的救命之恩,還在埋怨本尊給丁家只會帶來麻煩。
如丁侯爺這樣一個渣男,沒有擔當、德行有虧等等都可以接受,那幾乎是相當然的事情,就算琉璃和珍珠對她說再丁渣男做過的壞事,她都認爲沒有什麼可以奇怪的。所以,這樣一個渣男,在她認爲也應該就是沒有本事的人。
在紫萱醒來的前幾天裡丁渣男的確是沒有什麼本事,所有的反應平平無奇,全在紫萱的意料之中。但是直到今天,紫萱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丁渣男不但是個有腦子的人,而且還很聰明的樣子。
紫萱有點頭疼,離府的事情看來要更加小心的、細細的打算才成,不然還真說不定會被丁大侯爺捉個正着。如果到時候丁侯爺認準了皇命兩個字就是不肯給她自由,她要對誰哭去呢?
“姑娘你嘆什麼氣呢?”琉璃進來,把一盞燕窩給她:“吃吧,這樣的好東西我們在丁家三年,卻只是看人家吃而已;您也的確需要好好的補補身子。”
紫萱接過燕窩來,說實話她上一世還真沒有吃過這種好東西,她吃了一口給琉璃一口:“我只是認爲壞人不應該聰明的,不然好人還怎麼活?老天爺已經把門關了,總要給我們扇窗戶吧?可是我發現那窗戶就算是有也太高了些,怎麼不讓人嘆氣無奈呢。”
琉璃不捨得把燕窩就這樣嚥下去,雖然這幾天她也吃了幾次但還是很仔細的在嘴巴里回味着燕窩的美味:“姑娘,你現在說話婢子有時候真得聽不懂。”她看看左右:“老天爺即沒有關門也沒有關窗。”
紫萱翻個白眼:“你就當我發神經吧。”
琉璃也不知道什麼叫發神經,正想問問的時候珍珠打簾子進來:“姨娘冷氏來了。”
紫萱嘆氣:“她來做做什麼?如果她是擔心我對丁大侯爺有意思,你對她說讓她把心放肚子裡,我對丁侯爺半點興趣也沒有;所以,讓她直接回房吧,少來煩我。”她是真得不想和丁家的人打交道,尤其是這種能猜到的麻煩交道。
028章 好事兒
琉璃知道紫萱不想見冷氏,便轉身想出去把冷氏打發走,不想剛挑起簾子就看到了冷氏的笑臉,她身後的丫頭都在臺階下沒有跟上來。
“有勞琉璃姑娘。”冷氏很客氣的對琉璃點點頭道謝,這可真是她生平第一次待琉璃如此友善;從前的時候不要說是道謝了,就算是琉璃賠上笑臉她都不會正眼瞧琉璃的:“夫人,婢妾的來意您誤會了,能否聽婢妾說兩句,也只是兩句話罷了。”
紫萱指了指椅子:“你進就進來了,我也不能無緣無故把你打出去,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吧;不過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你最好是長話短說的好。”
冷氏笑着行禮後先坐下:“當然,婢妾知道夫人現在不打婢妾出去,卻不見得一會兒不打婢妾出去的,哪裡敢說什麼廢話?”她看到珍珠端過來茶來連忙站起來:“實在是有勞姑娘。”她真得和原來有太大的不同。
琉璃忍不住譏笑:“原來看三姨娘你只對芳姨娘身邊的人如此客氣,今天你這樣倒真嚇到了我們姐妹。”
冷氏訕訕一笑:“以前多有得罪之處也是迫不得已,我這裡就向兩位姑娘賠禮了。”說着話她當真對着琉璃和珍珠行了一禮。
倒底她是姨娘,丁家的半個主子,琉璃也不好再發作她什麼,和珍珠二人連忙回了一禮立到紫萱身後不再開口;現在她們和紫萱一樣很好奇冷氏的來意。
冷氏看看紫萱,忽然間一頓足一咬牙提裙就跪倒在地上:“夫人,以前婢妾多有不是,您大人大量就饒過婢妾吧,婢妾以後定會好好的伺候夫人絕不敢再生那種該殺的念頭。”
紫萱看着跪在地上叩頭的冷氏,偏頭想了想:“你只是來請罪的?那我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你忘了我就會忘了,你懂得我的意思對吧?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我就不留你用午飯了,三姨娘還是早些回房吧。”
丁家人對不起的是本尊而不是她,現在本尊已經不知道魂歸何處,這些人認不認錯還有什麼意義?且紫萱只想和她們劃分的清清楚楚,在丁府住得這些日子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其它的,恩怨二字在丁家和本尊身上太難說得清楚了,她不想攪和這些了。
冷氏自地上爬起來看看紫萱:“婢妾真得是爲夫人好,今天來是特意給夫人送個信兒,六姨娘前兩天曾說不會就這樣放過您的,因爲、因爲您曾害得她滑胎,所以她定要讓夫人您一命償一命,爲她那個未成形的孩子填命不可。”
紫萱聞言擡頭看向琉璃:真有此事兒?
琉璃氣得瞪眼:“什麼叫做我們夫人害她滑胎?她是真愚還是裝傻,我們姑娘是什麼人你們上上下下當真不知道嗎?現如今還要把那屎盆子往我們姑娘頭上扣!是誰害她在雪地上滑倒她當真心裡沒有數嗎?我們姑娘是要扶她不是要推她。”
冷氏陪笑:“這事我們怎麼認爲是一回事兒,可是六姨娘蔣氏如何認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尤其是——”她看一眼紫萱:“夫人起死回生之後性子處事和從前多有不同,蔣氏更認爲夫人原本是裝可憐博她的同情,現在整個府裡只怕是她最惱夫人也最恨夫人了。”
紫萱撫撫額頭:“我以爲最惱恨我的會是你表妹芳姨娘,全沒有想到會是蔣氏。”
冷氏乾笑幾聲欠身:“夫人不記得前塵往事,自然忘了蔣氏原本可是您在府中最要好的人,曾經姐妹相稱來往甚密的;只是一場春雪讓其滑了胎才使得蔣氏不再和夫人來往,卻也聽人說蔣氏並不是如何的恨夫人。但是現在夫人性情大變……,您還是小心爲上。”
紫萱皺眉:“我知道了。你可知道她想如何報仇?”
“婢妾並不知道。”冷氏說完沉吟一會兒上前兩步低聲道:“不過在蔣氏想要找夫人報仇之前,她好像和芳姨娘吃過一頓飯。”說完後退幾步行禮:“夫人,婢妾沒有其它事情,回去之後會在佛前上香、日日誦經爲夫人祈福。”
紫萱沒有留她,看着她離開後看向琉璃:“一會兒去請蔣氏過來坐坐。”
珍珠卻不同意:“夫人,您就是說破了嘴皮子她也不會相信的。”
紫萱搖頭:“相不相信由她,但是說不說卻在我了。”她嘆氣:“把話說開後再反目的話心裡也不至於不舒服。”
琉璃道:“姑娘說得是,再說冷氏也不可信,天知道她這個時候來說這番話是什麼用意,反正這府裡就沒有人安好心就對了。”她說到這裡一頓:“也不能這樣說,至少二姨娘楚氏對我們沒有什麼惡意的。”
“那也不過是路人罷了。”珍珠嘆氣:“她在芳姨娘手裡吃了那麼大的虧後,天天在房裡吃齋唸佛的靜養的,不要說是對我們,除了丁侯爺外,她對誰都是那個樣子的。讓我看,她就是死了多半,想躲禍而已。如此,她也不肯來親近我們夫人的。”
紫萱現在知道她對丁府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少,想要掌理丁府總不能這樣兩眼一抹黑,便拉着珍珠和自己說說丁府各人的事情,並催琉璃快去請蔣氏過來:她是真得不想把這種事情留到明天處理。
琉璃走後不多時就回來,珍珠纔對紫萱說完蔣氏的事情。琉璃的臉上神色有些不對,過來低聲對紫萱道:“蔣氏不在府中,她今天一早去見過太夫人後就離府而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說到這裡看看紫萱:“聽人說她是爲丁侯爺要納的第七房姨娘而出去的。”
紫萱翻個白眼:“第七房?”丁渣男還想禍害多少女孩子?現在她就已經有六房妾室還要再加一個妻子——當然妻房可以不算了,但有六個已經不少了。她在心裡暗罵一句,色男,也不怕掏空了身子骨。
不過這也和她沒有關係,所以驚訝之後她倒是一喜:“也好,到時候正該我們給丁大侯爺操辦喜事,那好處可就是……”說完她看着琉璃和珍珠嘿嘿的奸笑。
琉璃急得推紫萱一把:“姑娘,你在想些什麼啊;您對侯爺沒有那個心,他要納幾房妾也無所謂,可是、可是這次你卻不能不管得。”
“爲什麼?”紫萱就勢倒在榻上賴着不肯起來:“他納他的新寵,我們發我們的小財,正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兒,我爲什麼要去破壞人家喜事?你們不是說什麼寧做什麼也不破一樁姻緣嘛,我可不想做孽。”
琉璃坐下瞪紫萱:“好,你不管就不管。只是今天六姨娘可是去了我們家!”
029章 孃家人
紫萱聞言瞪大雙眼:“她去你家做什麼?”然後才明白過來:“去我們家做什麼?”說完緩緩的起身:“不會是丁大侯爺看中了我們家的姑娘吧?”她的臉色很難看,由她做妻如果再由“她妹妹”做妾,這個丁渣男就不止是渣了,那就是混帳到家。
琉璃扭頭:“姑娘不是不管,要等着給侯爺辦喜事發小財嘛,婢子口渴了還真得懶得說呢。”這個性子要強的丫頭生氣了,是真得生了紫萱這個主子的氣。
珍珠馬上遞過來茶來:“姐姐吃完茶再說不遲。”她倒是機靈的很,被紫萱讚賞了一眼。
琉璃哼了一聲:“不用你來獻殷勤。”她是氣自家的主子的不上進、不長進,已經被人逼死過一次,原本看着人是明白過一些來,可是沒有想到現在自家姑娘不喜歡丁侯爺,卻又把銀錢二字看得比天大,什麼事情都不忘和銀錢拉扯上關係。
紫萱接過茶來:“琉璃姑娘,琉璃姐姐,我來獻殷勤總成了吧?”她哄了琉璃一句馬上奸詐的曉之以理:“事情緊急啊,六姨娘已經出去快一天了,還是說正經事要緊,你說是不是?”
琉璃把茶接過來遞給珍珠拉起紫萱的手來,眼眶泛紅淚水浮了上來:“姑娘,我們主僕三人就是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人,真正的無依無靠;原本你一心撲在侯爺身上婢子勸不了你,看着姑娘你死在婢子面前,婢子真想把自己零剮了——是婢子沒有照顧好姑娘你啊。”
兩行清淚流下來,琉璃抱住紫萱:“看到姑娘活生生的出現在婢子面前,婢子就發誓再不會讓姑娘你有半點危險,以後再有人敢欺到我們頭上,婢子就是拼個一死也不會讓人再欺辱姑娘。可是姑娘明白了,不再把心全放在侯爺身上,處事也爽快了許多讓婢子高興的晚上做夢都會笑醒。”
“姑娘,可是你卻又糊塗了,我們要那麼多的銀子有什麼用,您還是想法子把這個府裡收拾乾淨,坐穩您大夫人的位子,身上有誥命在就是侯爺再不喜歡你,我們主僕三人也有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不是像您現在什麼也不在乎的破罐子破摔——你這哪裡是明白了,分明就是傷透了心,不想好好的活下去啊。”
琉璃哭成一個淚人兒:“姑娘,姑娘,除非婢子死,婢子絕不能看着姑娘如此下去,不然姑娘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大夫人啊。”
紫萱到現在才知道她實在是太過忽略身邊兩個丫頭的感受了,她死而復生後忙得團團轉,大鬧了丁府後一心琢磨着要出府,卻沒有對兩個丫頭好好的談過,讓她們想左而爲自己擔心。在這個異世裡她再活一次,雖然一個親人也無但能得琉璃和珍珠的赤誠之心已經足夠。
她真得不孤單。
紫萱抱住琉璃:“傻丫頭,我怎麼會不想好好的活?就是因爲侯爺靠不住我們纔要努力存銀錢啊,記住姑娘我的話,這天下間的男人永遠不如銀錢可靠。如果萬一我們主僕被人逼到無路可走時,離開丁府有銀錢我們一樣可以過活的,對不對?我這是在防萬一。至於侯爺嘛,我已經放棄了,從此以後我走我的陽關道,讓他去過獨木橋好了。”
琉璃看紫萱:“真的?不是姑娘已經心灰意冷,有一日且過一日?我看姑娘對丁府的事情根本不上心,就算是要掌理丁府也是因爲看中了丁家的銀錢,而不是真要把丁家握在自己手裡。”
紫萱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小丫頭看得這麼清楚,捏捏她的鼻子:“爲什麼要把丁家握在自己手裡?我們只要能過好我們的日子,不是爲銀錢而去掌理丁府招惹六位姨娘外加一位太夫人,你是不是以爲我們的日子過得太開心了,想弄點不開心的事調劑調劑?”
琉璃不好意的擦淚:“姑娘,是婢子想得多了,婢子這下就放心了。啊,那個六姨娘是去了我們家,不過新姨娘是不是我們家的就不得而知了,沒有人肯告訴婢子。婢子想着八九不離十吧?我們家的夫人可是恨不得能攀上侯府的高枝呢。”
紫萱眯起眼睛來:“我不會同意的。”開什麼玩笑,本尊死在這裡不算,還要再搭上本尊的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丁家打得好算盤,不問問她就敢如此打算,看來是她這個惡人做得還不夠惡啊。
她看珍珠:“家裡就沒有說什麼時候來人?”看來現在她很有必要、非常有必要的和家裡的人談談才成。
珍珠剛想說話,就聽外面傳來紛亂的腳步聲,紫萱煩燥的擺手:“不論丁家誰來了,統統給我趕走。趕不走就掃帚伺候,不用客氣的,你家姑娘我惡名在外,你們也沒有什麼好名聲,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儘管給姑娘我用力的揮掃帚。”
琉璃和珍珠馬上一人執了雞毛撣子,一人去挑簾子出去尋掃帚,不過人卻停在了門口:“老爺?夫人?”
紫萱擡頭看過去:“誰啊?不是說統統給我打出去的嘛。”
“喲,這是誰惹我們家大姑娘生氣了?”一個虛假的聲音傳進來:“還是知道我和你爹來了,才特意如此叫琉璃和珍珠迎一迎我們啊。”最後一句卻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只是落到人耳中總是讓人有點不舒服。
紫萱聽到後皺皺眉頭,看到一位中年大叔帶着一大羣的女人涌進來,而說話的正是中年大叔身側的半老徐娘:這些人不是丁家的人,她是一個也不認識。她微微愣了一下看向琉璃和珍珠,想先弄明白這些是什麼人。
那邊珍珠已經在行禮:“老爺。”回頭看到紫萱愣在那裡,連忙提醒她:“這是我們家老爺,還有夫人及姑娘們。”
原來是自己的孃家人來了。紫萱也有樣學樣的蹲下行禮:“父親。”她感覺有些像作戲,但是這戲卻要演下去才成,讓人發覺她不是本尊事情就糟糕了。
中年大叔朱老爺大雙手扶起紫萱來:“女兒你沒事了?真得沒事了,好,實在是太好了。女兒,你可把父親嚇壞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和侯爺好好說的,夫妻兩人凡事就要好好商量的,你是女兒家要多體諒侯爺,以後不能再做這樣的傻事兒了;來,快坐下不要站着了,現在還有哪裡痛或是不舒服嗎?”
030章 最穿越
朱老爺看到女兒活生生的立在他身前很高興,聽說她懸樑後當天就要趕過來,還是他的填房把他勸住:女兒已經沒有事兒,急急的趕過來反倒像是要找丁府問罪,多不好?好好的備份禮物再來看紫萱,到時候也和丁侯爺說會子話,事過境遷不要太過糾結,不然爲難的、日子不好過的還不是紫萱?
朱老爺認爲這些話很有道理,把女兒嫁到人家府上就是欠了人家的,何況還是高攀的門第,他就是到了侯爺府能如何呢?和丁家的人理論,人家可是官他只是商,反正女兒也沒有大事兒就晚個一天半天的過來也好。
“女、女兒好多了。”紫萱對答起來倒也算流利,只是自稱女兒時有些彆扭。
她把朱夫人細細的打量一番,瓜子臉柳葉眉可以說姿色還是極不錯的,就是那張嘴脣有些太薄使得她減了至少二分顏色;尤其是那臉上的笑意,落在她的眼中怎麼都是那麼的可惡,讓她心裡很不舒服,極想伸手把那笑意打掉。
因爲那笑意她太過熟悉,上一世她的後媽在她老爸在家時就是這樣一臉的假笑。
紫萱把目光放在朱老爺身上,心裡生出來的依然是淡淡的疏離感:眼前的這個父親也好像她原本的老爸一樣,不能說她爸對她沒有一分感情,但是……。她在心裡嘆口氣伸手請朱老爺坐下,又命琉璃上茶。
在心裡忍不住咒罵了幾句:她就是後孃的命嗎?上一輩子活在後孃的眼皮子底下,這一世又攤上一個後孃,且看上去並不是那種賢良的後孃;這命,真得讓她很無語。
朱夫人當然察覺到紫萱的目光,並沒有和朱老爺坐下反而走過來拉起紫萱的手,臉上的笑意就如同陽光般溫暖:“女兒,你可把你父親和我嚇壞了;你如果有個萬一,可讓我們……”說着,她還用手中的絹帕擦了擦淚。
她是真得有淚,絕對不是假哭哦!上一輩子和後媽鬥智鬥勇了多年的紫萱,馬上知道眼前這位後孃段數可比她原來那位高出不少來。
看到紫萱盯着朱夫人的臉不言不動,珍珠以爲她不認得朱夫人也忘了她的身份連忙提醒道:“姑娘,您不記得夫人了吧?夫人是我們大夫人去世後扶正的,說起來夫人也是看着您長大的。”她不好把話說得太深,但是相信自家主子能聽得懂。
她和琉璃都不喜歡眼下的朱夫人,在她們眼中真正的朱家夫人是紫萱的生母,而不是這個貴妾扶正的朱夫人。說起朱夫人的事情來,就真就是應了那句老話兒:沒有孃的孩子,說起來話就長了。
簡單來說呢,就是這位朱家曾經的大姨娘,可是沒有少欺負她們姑娘,因爲朱家早早就是由她做主說了算,而不是真正的朱夫人當家作主。
紫萱聽完珍珠的話也就猜到了幾分,對朱夫人當然更是反感,而她沒有想過要做遮掩,小臉上的神色就有些變化。
朱夫人看到紫萱的臉色變了,眼中閃過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她誤會了紫萱臉色的變化的原因,當下更是對紫萱親熱三分,越發的對紫萱噓寒問暖起來。
紫萱勉強應付着一笑,在朱夫人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來,不喜歡朱夫人不過她並沒有遷怒:這個後孃可不是她的那位,就算是再可惡也沒有對她如何過,還是打發走以後少接觸也就成了。
她是嫁了人的女兒,當然不用回去再看後孃臉色過日子;雖然她不恨朱夫人可是卻也不想和她多做糾纏,隨便找了個倒茶的藉口拉了珍珠到茶房避一避,纔在珍珠的口中知道:現在的朱夫人賈氏對本尊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本尊能早早死掉——本尊在孃家裡,當時還有親孃在護着她,卻還是有幾次差一點就死在賈氏手上。
本尊對賈氏的懼意、恨意在很多年前就有了:八九年前她失足落水後呼救,賈氏就在左近聽到她的呼聲趕到水溏邊,和她的貼身丫頭用樹枝不住的拍打她,就是不讓她浮上水面,如果不是下人們來得快,她那一次也就溺斃了。
就如世上大多數的惡毒後孃一樣,賈氏很會在人前做戲。只要是當着朱老爺的面兒,賈氏對紫萱好得不得了,簡直就是要星星絕對不敢給月亮的樣子,比紫萱的生母還要盡心又盡力。
那次本尊險被淹死,但賈氏對朱老爺所說卻是這樣的:她只是在用樹枝想救紫萱上來,那些下人們趕過來時,只看到賈氏拿裡樹枝往本尊手裡遞的樣子,並沒有看到她拍打本尊。有人做證,朱老爺自然是相信賈氏的話,認爲是本尊受她母親的指使要冤枉賈氏。
不管當時年紀還不大的本尊如何分說,她的父親就是不肯相她一個小孩子的話,當然更不肯相信她的生母,因爲在她父親的眼中,賈氏是天下一等一的賢良淑德婦人。
本尊當時不過是一個孩子,幾次在賈氏手上吃虧便開始生出懼意來,看到賈氏在人前的裝模做樣後,怒氣越來越多,懼意也就慢慢的少了一些;終於她的怒氣再也忍不住以後,便不管是在人前還是人後,她總是不給賈氏好臉子。
卻不知道她如此正是中了賈氏的下懷:賈氏在人前總是一副好面孔,被本尊頂撞、甚至是辱罵之後雖然是百般的委屈模樣,口裡卻還要爲本尊開脫,向朱老爺求情說什麼“小孩子不懂事”之類的,把朱老爺感動的什麼似的,也讓朱老爺更惱本尊生母教壞了本尊,對其越發的不理不睬。
就算是隻有賈氏及其心腹之人時,賈氏也不會毒打或是毒罵本尊——這便是她的高明之處了;她會做一些很容易讓人惱火的事情,引本尊去向父母告狀:比如用一種冷冰冰的、惡狠狠的的目光盯着本尊,直到把本尊看得受不了逃開爲止。
因此本尊的生母和朱老爺爲了本尊這個女兒三天兩頭的吵鬧起來,越吵朱老爺越不待見這對母女。
聽完之後紫萱傻傻的看着珍珠,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極品的渣男,極品的家人,這是她朱紫萱多麼極品的穿越之旅啊。
031章 下賤人就是你
紫萱想到剛剛賈氏那副慈母的嘴臉了,便明白她如此做就是爲了引自己發作,也好再次向朱老爺證實她這個女兒有多麼的可惡;這麼多年來,賈氏早已經深知本尊最見不得她這番虛假面孔,只不過她現在爲什麼還要針對自己讓紫萱百思不解,因爲本尊已經嫁人了,應該再也不會妨礙到賈氏什麼纔對。
她是不知道,賈氏看不得朱老爺對紫萱有半點的疼愛,她如此做就是爲可以和女兒藉機把朱老爺拉走,免得朱老爺再疼愛紫萱讓她心頭不痛快。
賈氏打得如意算盤不錯,只可惜眼前的紫萱卻不是原來的那個紫萱,這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紫萱在珍珠輕喚她後搖頭,拍拍珍珠的肩膀示意她自己沒有事兒——本尊倒底是什麼命啊,在婆家落個惡婦的名聲,然後在孃家還落一個惡女之名。想到本尊原來的所爲,她深深嘆口氣,如果本尊很聰明、很有兩把刷子的話,也不會被人逼得懸樑自盡。
只是想不到她代本尊活下去,不止要面對本尊留下來的丁侯一家渣,還要應付賈氏這個奸猾的惡毒婦人。她搓了兩把臉忽然間明悟,說什麼本尊的命不好,再命不好有她現在的命不好嗎?她招誰惹誰了啊,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要面對這些莫名其妙的人與事。
珍珠不放心:“姑娘,都是過去的事情有,只要您以後能想個法子把少爺接出來,也就不怕她了。現在,您還是忍一忍吧。”
紫萱這纔想起來她還有個弟弟呢,輕輕搖頭嘆氣:“只怕是我們忍一步人家進一步,到我們忍無可忍之時不一樣要做個惡人?看來我就是惡人的命,這也沒有什麼不好,名聲已經沒有了,那我們就把惡人做到底吧。”
什麼丁家、什麼朱家,哪個再敢欺負她朱紫萱,就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做惡人。
珍珠急道:“可是少爺還在……”
“哦,他多大了?”紫萱有點心不在焉,因爲正在想着一會兒如何應對賈氏。如果賈氏安安份份的她也不想多事,如果賈氏想要再欺負她,嘿嘿,她不能平白擔着一個惡婦的罵名對吧?
“前些日子剛滿了六歲,姑娘您還賣了自己的繡品買了文房四房,還有您親手做得書袋還有荷包給少爺。”珍珠很憂慮,姑娘怎麼連她唯一還在世的親人,且是她最疼愛的弟弟也忘得沒有影兒了呢?
紫萱回神:“六歲?”她想到原本珍珠和琉璃說過的十兩銀子:“好黑心的賈氏,只是我沒有看到少爺呢。”
珍珠不得不現提醒她:“您常喚少爺爲小弟的。他是不會被帶來的,上一次我們在外面看到他,他雙隻手都是木刺,聽說是做錯事被罰打手掌打得。婢子是一邊挑刺一邊落淚……”
紫萱聽得眼睛大了,這個賈氏還是不是個人啊!想到上一世自己在後娘手中吃得苦頭,她輕輕的一嘆,相信珍珠她們所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她用了人家的姐姐的身體活下去,總不能把弟弟扔在朱家任其自生自滅。
“嗯,我知道了,我會想法子的。”她打斷了珍珠的話:“我們以後不要讓他再吃苦就好了。眼下嘛,先要應對那個賈氏是要緊的。”
賈氏原來玩得那些把戲不能小看的,不只是讓本尊因此在賈氏手裡吃了不少的暗虧,而且使得賈氏不管做了什麼,本尊去告訴朱老爺,朱老爺也不會相信的。
紫萱拉着珍珠捧了熱茶出來,親手給朱老爺奉上,對着賈氏微微的一笑。她看着賈氏笑得很輕微,除了正面的賈氏,就是近在身邊的朱老爺也沒有覺察到紫萱笑了。
賈氏看到紫萱的笑心裡不知道爲什麼一緊:大姑娘這個笑容太過古怪了;可是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紫萱已經坐下看着賈氏道:“我們六姨娘和你都說好了?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得。”沒有半分的尊敬在。
因爲實在不必假裝,她是惡人嘛。其實紫萱看到賈氏眼中閃過的笑意,心裡也痛快的很:至少她不用和賈氏玩什麼虛情假意,不用喊賈氏一聲母親,也不必向賈氏行禮問安——做個惡人也沒有什麼不好。
她看着賈氏臉上的笑意加深在心中冷笑幾聲:她在二十一世紀的公司裡混了多年,如果連一個賈氏都應對不了,紫萱認爲應該把自己拍死算了,白在大公司混水摸魚那麼久。
賈氏看看朱老爺:“是啊,六姨娘已經帶着紫芝去見太夫人了。我還以爲大姑娘不知道,原來你知道了?以後你們姐妹在侯府裡做個伴兒,我和你們父親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她笑得要多得意有得意,當然是故意在氣紫萱。
紫萱把茶擲到桌上任它傾灑一桌子,柳眉倒豎的站起來指着賈氏:“你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來,自甘下賤的人我看得多了,但是像你這麼賤的人還真是第一次見到;”看到朱老爺沉下臉來她大喝:“你不要臉皮父親和人做生意,臉面名聲最爲要緊,你讓他以後怎麼做人?!”
罵得痛快!她罵完想喝茶潤潤嗓子卻發現桌上的茶盞已經空了:“上茶,姑娘我說了這麼多話口渴的緊。你們也不知道長點眼色,現在可給姑娘看好了,只要姑娘的茶盞空了就要給姑娘換新茶。”
賈氏的臉色變得如同豬肝:“大姑娘你、你罵誰下賤?”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下賤——下賤之人就是你,我能罵誰?還是說你沒有聽清楚呢,”紫萱明白賈氏真要和六姨娘把紫芝弄進丁家來做妾,當然不會和她有什麼客氣的:“你還真是以下賤爲榮啊,我罵得你少幾句你聽得不過癮是不是?那我就多罵你兩句——你出身下賤也就罷了,還要你女兒跟着一起下賤,你對得起朱家的列祖列宗嗎?小心休書啊,你。
賈氏指着紫萱:“你、你……”
那邊的賈氏所出的小女兒紫蘭卻不幹了,撲過來就要打紫萱:“你敢我罵我母親,看我不撕了你個賤人的嘴。”
032章 怎麼的吧
紫萱躲也不躲只是把腳擡了起來,紫蘭便撲到了她的雙腳上,掙扎着揮舞胳膊卻根本打不到紫萱,倒是把她又氣又累弄紅了臉。紫萱冷冷的盯着她的眼腿猛得一收縮,紫蘭的身體正扭動就失了依靠,就向紫萱倒了下來,她自己也尖聲驚叫。
不過紫萱怎麼可能讓她倒在自己身上呢,雙腿縮回只是爲了用力蹬出去,紫蘭的尖叫聲拉長直到她摔在地上爲止。
紫蘭是完全沒有防備,賈氏也完全沒有想到,不然母女二人也不會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母親是氣紫萱,而紫蘭還有那個紫芝就是上前打紫萱的。只可惜今天的紫萱不是她們所認識的那個,所以剛剛照面便吃了大虧。
丁家是侯門,紫萱這個大夫人的房裡地上當然鋪着毯子的,不過她前兩天讓琉璃送去槳洗房清洗了,現在地上就是青石地板,磨得很有些光度能隱約看到人影兒;這些青石板可不是外面隨處可見的那種,磨出來能見到人影外還有些自然的花紋極爲好看,同時它很結實。
紫蘭現在就知道丁家的青石地板有多結實,她的頭撞在地上疼得她眼淚馬上就流了出來,賴在地上不肯起身:“爹爹,父親,您看大姐姐,她不孝罵母親也就罷了,現在還打我、欺負我。父親,我不管,我不幹,你定要爲女兒做主才成。”
紫萱只是冷笑着動也不動,接過琉璃遞上來的茶吃得有滋有味兒,還不忘吩咐珍珠拿瓜子花生的出來:“給我和父親備兩份就可以,那東西吃多了上火,就不給旁人吃了。”完全不把紫蘭在地上的撒潑當回事兒。
朱老爺怒容滿面:“萱兒,你已經成親三年了,怎麼還如此的頑劣不堪?賈氏現在是你的母親,你豈能以下犯上,還不給你母親跪下認錯!友愛弟妹也是我常教你的,這麼久不見蘭兒怎麼剛見就要打她呢。”
紫萱怒上心頭指着紫蘭:“她不打我的話,我絕不會打她,父親爲什麼只教訓我一個人?”都說本尊的父親偏心,現在看來偏得還不是一星半點兒呢。
朱老爺一掌拍在桌子上還不解氣,把珍珠端上來的瓜子花生掃在地上:“我不吃你的東西,我也吃不起你的東西!自古到今就是以孝爲重,現在我朝又以孝來治天下,皇上親作表率,你豈能如此妄爲?還不給我跪下向你的母親賠禮認錯。”
賈氏已經撲過去看紫蘭,聞言微擡頭看向紫萱;因爲朱老爺訓斥紫萱是以身子半側過去,根本看不到賈氏的動作與她的臉,就是因此賈氏才大膽的對着紫萱冷笑,同時指了指自己的腳邊,示意她給自己跪下。
她不得不承認丁家六姨娘說得有道理,現在的紫萱和原來是有點不同,但是嫁人三年又懸樑一次後,多少有點變化是很正常;在她的眼中紫萱的變化並不大,雖然敢出手打人了,但是最終吃虧的人還是紫萱,如此沒心沒肺、沒有半點心計手段、直炮筒子的脾氣還是原來一樣——原來她會去找她的父母告狀而從沒有親自動過手。
現在無依無靠的紫萱不自己動手還能指着誰爲她出氣撐腰?她的母親早在她出嫁前就爲救丁侯爺死掉,現在夫家不待見她,她有氣當然只能是自己動手。因此賈氏認爲紫萱還是那個人,她現在需要做得就是要好好的教訓一番紫萱,使她再也不敢向紫蘭姐妹、向自己撒野。
她已經準備好等到紫萱過來給她請罪要跪下時,她要搶先去“扶”,然後就重重的像女兒紫蘭一樣摔個仰面朝天,讓這個紫萱至少也要跪幾天祖宗牌位、餓上她兩天,她下次纔會學得乖一點。
如果不是因爲紫萱的一品誥命現在是朱家光耀門楣,四鄰親戚朋友中拿出來能自擡身份,不會再被人低看一眼稱什麼商賈小人的話,她恨不得現在就去衙門狀告朱紫萱,讓律法治她重罪,奪了她的誥命身。
就是因爲紫萱是誥命,朱家才能被人高眼一眼,連地保也恭敬的稱朱老爺、朱夫人,而且她的兒子以後也才能討個官宦人家的女兒做妻;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被人鄙視爲只識銅臭,讀書人與官宦人家不屑於之相交的人家。
紫萱只能過來賠罪,因爲她現在可是她的繼母——敢罵母親是賤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孝。賈氏想到這裡脣角彎了起來,扶着紫蘭低低的道:“你一會兒狠狠的刮她,看她妝盒裡還有裡屋有什麼好東西,統統拿着就算是她給你賠罪。”原來每次來丁家一趟,總要想些法子才能在紫萱身上弄些好處,今天雖然紫蘭吃了些苦頭,倒省得她再想借口了。
至於紫蘭也只是跌了一跤,相信朱紫萱跪完祖宗牌位雙膝定會腫起來,而且她的壞名聲更壞,丁家人更不會待見她;到時候紫芝嫁過來爲貴妾,生個兒子這丁家自然就是紫芝當家了,再想法子把朱紫萱弄死,紫芝就是堂堂正正的一品誥命。
想到得意處賈氏嘴角挑得更高,就等着朱紫萱過來跪倒在她腳邊:她跌倒之後,朱紫萱還是要跪的,她豈能便宜這個該死的朱大姑娘,定要讓她在自己腳邊好好的跪上一跪——今時她可是朱夫人,當初她母親讓自己跪,現在她就要朱紫萱代她母親加倍的償還回來。
紫萱看到了賈氏脣邊的笑意,而賈氏在紫萱看到後笑得更爲得意,就是爲激怒她好讓朱老爺能掌摑朱紫萱讓紫蘭出口氣。
“我不跪。”紫萱看着盛怒的朱老爺:“她也不是我母親,我只有一個母親。”
朱老爺眼中閃過一絲絲的愧疚,卻還是壓不住怒火:“你這是在捉死知道不知道,被御史奏上一本,你的誥命還要不要了?”
賈氏和紫蘭都極爲得意的盯着朱紫萱,以爲是捉到她的軟肋。
紫萱看着她們母親字字清晰的道:“誥命不要也沒有什麼,全在你們的意思;反正,我是不會跪的。”她賭賈氏不敢鬧大,不敢鬧得人盡皆知,因爲她的誥命予朱家來說幾乎等於一切,就是因此她纔敢罵到賈氏臉上去,就是斷定賈氏只能把這口氣嚥下去。
她說完挑挑眉:“朱夫人,你捨得誥命我便捨得,如何?”就沒有聽說惡人還有怕得時候,她今天就要把惡人做到底,不孝?她就是不孝了,怎麼的吧。
033章 兩世心結
紫萱倒是知道一些古時候的所謂孝道,應該說這個“孝”字就如同是把刀,在封建社會中一直懸在衆多兒女們的頭頂上——當真是一個孝字就大過了天:父叫子死子不死就是不孝,但是兒子無錯無過當真因爲父親的話而自尋了短見呢?那父親也就是落個不慈的罵名,比起兒女們的不孝罪名來說,那當真算不得是懲罰。
她在開口罵賈氏之時就已經料到朱老爺和賈氏會提“孝”字,她是誰?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可不是這個時代的被男人教的三從四德的婦人家,一個孝字就想治住她才當真是癡人說夢。
當然,這裡是古代不是二十一世紀了,而紫萱也不認爲自己講一番大道理就能讓朱老爺拋開那些陳舊的觀念:幾千年傳下來的思想,可不是她一個弱女子幾句話就能改變的。雖然不會愚到被孝字所壓,但是她卻不能真的蠻來。
混在公司那麼多年,紫萱豈會不知道利害二字?她和珍珠在茶房裡說話時,珍珠就提到了賈氏是她的繼母,爲個孝字她也不能對賈氏如何的;她當時就爲本尊感到可憐了,在二十一世紀好歹後媽虐待子女會被問罪的,在這裡就只有硬忍一條路,但她不是本尊她不要忍。用她這些日子以來所瞭解的封建禮法與貴賤之分,當時她想出對付賈氏會提到的“孝道”。
看着賈氏眼中的得意了之色漸漸隱去,紫萱又追問一句:“我不在意這個誥命,如果父親和朱夫人認爲我不孝,大可以把我送去官府治罪奪了誥命去;也可以由你們上書給皇帝,讓皇帝下旨奪了我的誥命再降罪。”
她靠在椅子上吃了一粒瓜子吐出皮來:“我沒有做錯,所以我不介意和朱夫人對簿公堂。讓我想一想,我們朱家有哪些事情要讓官老爺們好好查一查的……”她看着賈氏咧開嘴巴一笑:“我想朱夫人最清楚,到時候大老爺的板子落下來,朱夫人什麼都會說出來的,也不勞大老爺再詳查了,你說是不是?”
朱老爺原本是想打紫萱的,可是看着紫萱現在胸有成竹的樣子,絲毫不擔心的笑容他這一掌真得打不下去:一品的誥命夫人整個朝廷也沒有多少,而給他帶來的好處更是多到數不勝數。
大到生意賺錢不說,單隻他可以到驛站休息、吃飯且不用付銀子這一項,就讓他一年一次去邊塞做生意省了多少銀兩?而且多有體面啊,一品誥命夫人的父親啊,人人都會對他擺個笑臉,驛站的人更是巴結奉承的讓他心花怒放。
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他什麼時候如此揚眉吐氣過?從來都是他對人賠上笑臉小心,還要送上銀子打點,也不過是換來對方輕輕的一個“嗯”字。
他一掌打下去容易,可是打了就是認爲紫萱不孝:這個不孝的名聲和原來她頑劣的名聲可不同,被人一本奏上去,紫萱完了就是他們朱家完了。想到這裡,朱老爺的手無力的、緩緩的落下來,他不能打也不敢打。
“父親知道你是好心,是爲父親爲朱家生意着想,可是賈氏倒底是你的繼母……”朱老爺嘗試着說道理,不想女兒當真變成一個人人厭憎的惡婦;就算他生紫萱的氣,氣到恨不得把紫萱打一頓,可是紫萱是他的女兒他也真得還疼她的,只是紫萱向來不這樣認爲。
紫萱開口打斷朱老爺的話:“我說過,她不是我的母親,我只有一個母親。”然後又吐出兩片瓜子皮來看着賈氏和紫蘭:“還有,我沒有做錯,父親你也不必再教訓我了,我是聽不進去的。”
賈氏站起來:“萱兒,你聽父親的話,我們不會害你的,你再這樣下去……”她氣得心疼牙也疼,可是當着朱老爺還是要扮賢惠的,還存着希望紫萱能給她父親面子,會對她跪下認錯賠禮。
“你給我閉嘴。”紫萱瞪了賈氏一眼:“我再說一遍,不要給我講什麼大道理,尤其是你——這麼多年來你不就是努力讓所有的人,包括我的父親認爲我是個壞丫頭,是個無可救藥的心腸很壞的人嗎?我現在是了,壞人還會聽得進去道理?”紫萱大笑起來,眼中有淚光閃過:“能聽得進去道理的就不是惡毒心腸的壞人了。”
她真得很懂本尊的心,知道她爲什麼會胡鬧、知道她爲什麼會不停的找不相信她的父親告狀,因爲她還抱有希望,想原本那個疼她、愛她的父親能再回來,能再把她抱在懷中,能在把她舉得高高的:爲她頂起頭頂的天空,是她永遠的英雄。
更加知道本尊那隱在火爆脾氣之下的傷心了,很清楚本尊並不是有多恨賈氏,不能說不恨的但是並沒有人們所認爲的那麼多,包括賈氏在內她也不知道本尊真得沒有那麼恨她,因爲本尊在意的不是賈氏如何待她,而是賈氏欺辱她及她的母親後,她父親是如何做得;傷本尊最深的人不是賈氏,是朱老爺。
朱老爺是本尊的生身之父,應該關愛本尊,應該保護本尊,應該相信本尊……等等,可是他沒有——他是本尊血脈相連的親人,他的不相信、他在賈氏和本尊之間的天平傾斜,是本尊最在意的。
賈氏是什麼?在本尊看來那只是一個外人罷了,沒有血脈關係的外人,沒有理由要對本尊好的。
她懂本尊是因爲上一世她就是這樣走過來的,直到她成年後依然耿耿於懷的不是後媽的惡毒,而是她父親沒有在應該保護她的時候給予她保護,沒有在應該相信她的時候給予她相信……。那種痛苦,就算是穿越而來依然在心底,因爲多年來的痛與傷心已經把那種感覺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底,永難磨滅。
朱老爺所作所爲讓紫萱想起了她在二十一世紀的父親,在心裡默默的想:也許他正和他的妻、他的兒女在一起慶幸,以後再也不用面對她了吧?
淚光閃過後紫萱並沒有流下淚來,她早在上一世時被父親一掌打在臉上後,就不再爲這種事情而流淚:她的淚都流到了心裡。
034章 就是欺負你
紫萱把淚水咽回去,看着賈氏目瞪口呆的樣子嘿嘿笑了兩聲:“你現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想所有的人都認定我是壞人,現在我來告訴你我就是個壞人,壞得不能再壞的壞人。孝道?你不要對我提,要提儘管去衙門。哦,對了,不去衙門也可以對丁家的人去說,讓她們代你向皇帝上書,一紙休書休了我,自然一品的誥命夫人也就沒了,豈不更快你心?”
賈氏看着紫萱終於知道丁家六姨娘爲什麼會說紫萱不一樣了,的確是太不一樣了;雖然朱家是商賈之家但是朱紫萱還是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兒,哪裡會如此的離經叛道。
她倒是很希望丁家能休了紫萱,巴不得丁家能休了紫萱,但不是現在;眼下她的女兒還沒有過門,沒有了紫萱在憑着朱家的門楣給丁侯爺做個妾都是擡舉了她的女兒,就算以後紫萱死了或是被休,丁家大夫人也不會是她的女兒。
所以朱紫萱什麼也不怕的胡鬧可以,但是她不能再給朱紫萱藉口或是理由讓她再鬧下去,不能讓朱紫萱毀了紫芝的前程,毀了她們母女安排好的一切。
她的臉馬上浮起假笑來:“女兒,你父親也只是氣話罷了,一家子人過日子哪有鍋鏟不碰鍋沿的道理?自家人說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就是想到什麼就什麼,誰讓他是你父親呢?只不過是看你們姐妹鬧着玩兒惱了,你不要在意他。”她說着話拉起了紫蘭來:“快起來了,去哄哄你父親,你大姐都是嫁出去的人,怎麼還能想吼就吼的?”
她是變臉真得很快,這麼一開口她就沒有半分不是,錯得全是旁人而她還是個爲紫萱着想的好繼母。
朱老爺聽到賈氏如此說話看看她輕輕一嘆:“萱兒,你……”被紫萱豎起的眼睛一瞪他只得改口道:“你賈姨說得對,人是嫁出門的人了,爲父不應該這樣大聲訓斥你;可是你以後不要如此頑劣了,知道你賈姨的好心,也對你妹妹好些。”
紫萱看一眼朱老爺沒有作聲,倒底是本尊的生身之父且還有着幾分愛女之心,但是賈氏臉上的假笑,還有她說出口的那幾句話卻不能就這樣放過了她。
“朱夫人既然知錯也就罷了,可是紫蘭的大錯卻不能就這樣按下不提,倒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非要和紫蘭計較,只是堂堂的一品誥命被她指着鼻子辱罵,那可是有損朝廷的體面;她罵得不是我而是皇帝啊,如果我不聞不問假裝沒有聽到,就是對天家極大的不敬,且有欺君之罪。”紫萱看向紫蘭:“這事兒,是父親做主呢還是由我這個姐姐來做主?”
看到賈氏的臉色大變,快要發作的樣子她又輕輕的加上一句:“當然,由朱夫人來做主也可以。只是要好好的給天家、給朝廷一個交待纔可以,不然我們朱家可就要大禍臨門啊,嘖、嘖,賤人這兩個字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罵得。”她說完取了茶盞輕輕抿一口,不爲喝茶只是爲了氣賈氏而已。
朱老爺咳了兩聲皺起眉頭來:“相罵無好言,你們姐妹不過是一時的意氣……”
“這可不是我們姐妹間的意氣之爭,父親,你想想有人指着朝廷親封的誥命罵聲賤人,會不會被人扭到官府治個大不敬的罪過?而我可是堂堂的一品誥命,就這樣被人罵到臉上來不作聲,對天家、對朝廷無法交待啊。”紫萱很爲難的樣子,不過她並沒掩飾她眼中的笑意。
賈氏終於忍不住急了:“你還敢說,你剛剛的不孝以爲……”
“你可以去告,我說過了。”紫萱打斷她的話,挑着一邊的眉毛看她:“門就在你身後,也沒有人攔着你,你可以出去大嚷一聲我朱紫萱不孝。”
賈氏看看紫蘭轉過頭來:“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忘了你可是吃朱家的……”
紫萱再次打斷她的話,把茶盞放下在椅子上伸個懶腰:“我就是要欺人太甚,嗯,不能說是欺人太甚,而是應該說就是要欺你們太甚——要麼責罰紫蘭,要麼你就去官府告我不孝,要麼就由我向皇上請罪,爲紫蘭對天家、對朝廷的不敬請罪。”看着賈氏她笑得露出一口牙來:“要怎麼做全在朱夫人。”
朱老爺站起來:“夠了!萱兒,你鬧夠沒有?你妹妹不過是一急說錯了話,有你這樣做姐姐的嗎?”
紫萱這次對朱老爺也收起了笑臉來:“有她那樣做妹妹的,就有我這樣做姐姐的。”
朱老爺被頂撞的說不出話來,看着紫萱不像是玩笑的樣子他看向紫蘭,想了想喝道:“還不給你大姐姐跪下認錯?以後再敢口無遮攔絕不會輕易饒你。”
紫蘭委屈的看着朱老爺,見父親不以爲所動走過去抓起他的手來:“父親,蘭兒的頭好疼。”雙眼中的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眼看就要落下來。
朱老爺見她這個樣子心一軟,看看她頭上的包:“你要記得你大姐姐的身份,不能隨便的說話,萬一對天家有什麼不敬,我們一家人都要搭上性命的。好了,過去給你大姐姐見個禮,以後說話行事要注意些,不能再和大姐姐頑皮鬥氣。”他向來很疼愛這個小女兒的。
紫蘭低下頭委委屈屈的應了一聲:“是,父親。”
賈氏的臉漲得通紅:“你分明就是尋藉口欺負你妹妹,欺負我這個繼母!老爺,大姑娘的眼裡根本就沒有妾身。”她說完撲在朱老爺的肩頭哭了起來。
紫萱不耐煩的道:“哭夠了沒有,沒有就回去哭,這裡是丁家不是朱家,你不嫌丟人也要爲我父親着想一二。”
賈氏聽到這句話想到自家女兒紫芝就要過府爲妾,不能傷了她的臉馬上收聲拭淚不再哭泣。
“你說得對,朱夫人,我就是要找藉口欺負你們母女,所以紫蘭你還是給我乖乖的跪下叩頭認錯,不然我就要帶你去太夫人那裡問問,像你這種辱罵朝廷命婦的民女,要如何處置纔好;我想丁太夫人可比我清楚你的罪有多大,問清楚也免得有人認爲我是在嚇你。”紫萱又拿起瓜子來嗑:“就是欺負你,就是要報當日被你們母女謀害的仇,我是惡人不怕承認。”
035章 把柄
賈氏聽完臉色一變看向朱老爺泣道:“老爺,妾、妾……”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她就哭倒在朱老爺的肩膀上。這是她的拿手好戲,只要有什麼應對不了得,或是不便她出頭的時候,她只要一哭全都可以解決——朱老爺會爲她把擺平所有的事情。
朱老爺看着紫萱:“女兒,你這樣說話是不應該的,論理你要稱母親的你堅持不稱爲父也不難爲於你,但是你賈姨待你向來極好,你如此說話太傷她的心了,傳之出去於名聲也不好。”他被紫萱的強硬弄得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做商人的精明在,知道眼下用強是不可能讓紫萱聽他的,所以纔想說服女兒。
紫萱聽得笑出來,把瓜子皮吐到紫蘭的頭上:“父親,說到名聲二字不是女兒我不想要,也不是女兒我不想顧,只是——,女兒現在還有名聲嗎?”不知道朱老爺真得不知道,還是他不想面對,居然連連拿名聲說事兒。
名聲這兩字在紫萱沒有來之前,已經不存於本尊身上,她現在也不妄想那個什麼好名聲;在現代有一句話說得再對沒有: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她不是臉皮多厚的人,只是想讓她爲了名聲二字委曲求全,那還是免談吧。
夫家在本尊入門三年裡把她的惡婦之命遠播,三年前賈氏母女就不遺餘力把她的惡女之名傳揚開來:嗯,也不能說是沒有名聲了,只是她的名聲有點不太好而已。不過,紫萱並不在意。
朱老爺沉默了一會兒道:“以前是以前,以後是以後,萱兒,不管你母親的去世是因何,你都不能如此仇視我們。那些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以後好好的做人未必就不會有個好名聲的,但是再這樣下去就真得悔之晚矣。”
紫萱挑挑眉:“我母親的死?”她看一眼琉璃和珍珠,這兩丫頭顯然嚇得不輕全是呆愣愣的,她又轉過頭來:“我全忘了,不記得了。不要說什麼名聲,現在你們就說讓不讓紫蘭賠罪吧。就是我欺負你們,現在紫蘭你給我乖乖的認錯,我們一切好商量。”
紫蘭馬上又伏在朱老爺懷裡哭起來,可是她的眼睛卻看向紫萱:我就是不跪!
朱老爺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提及紫萱的生母心情忽然低落不少,聞言想了一會兒嘆氣看看紫蘭推她:“去,給你姐姐跪下請罪。”
賈氏很不想讓紫蘭跪下,可是孝道壓不住紫萱,名聲紫萱也不在乎,她還能拿紫萱如何?嫁出門的紫萱,就連她想過後再找紫萱算帳也不太可能。當然,還有一招在的。
“萱兒,蘭兒是不對,可是看她在家裡辛苦照顧大少爺的份兒上,你就饒她這一次可好?回去後我和你父親定會好好的教訓她。”她會狠狠的教訓一番人,不過卻不是要教訓紫蘭,而是那個眼中釘朱文昭。
紫萱一聽就明白了,她用了本尊的身體,因本尊的糊塗性子所爲,她不打算爲本尊的過去做點什麼,所想所打算的就是想逃離本尊的所有,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可是她心裡明白總是欠了本尊點什麼,所以本尊的弟弟她不可以不理會。
其它都可以拋開扔掉,只有這個弟弟她必須要代本尊照顧他,就算是“租用”人家身體的報酬吧。
她眯起眼睛來:“大少爺爲什麼沒有一起來,我可是有些日子沒有見過他了。”實際上本尊有多久沒有見過弟弟,她還真得不知道。
賈氏看着紫萱:“大少爺的功課很緊,上次老爺過問他的課業卻什麼也不是,比起二少爺文德可是差得很,所以他留在府上溫書沒有來。”握着紫萱的弟弟,看她還敢不敢猖狂。
“對了,你當初可是把姐姐的妝奩帶了大半過來,曾說過以後大少爺所費你都會給銀子的。不巧,下個月就要給西席送束脩,你的銀子……”賈氏這麼說無非也是提醒紫萱,不要忘了你弟弟還在朱家。
朱老爺喝道:“我不是說過不用了嗎?朱家難不成養不起自家的兒子,還是你認爲我所賺不夠多?我們家不少那十兩銀子,萱兒在丁家也不容易,你給我省心些。”
賈氏馬上苦下臉來,眼中的淚水是將落未落看上去是楚楚可憐:“老爺,那是紫萱在姐姐牌位前立得誓,而且姐姐有兒子在也不能把所有都給女兒吧?女兒倒底是外姓人啊,我這也是爲了大少爺打算,將來不想他娶妻子後被妻子埋怨姐姐給他們留得東西少。”
朱老爺不快的很:“還有我這個父親在呢。”
“我們給得是我們給得,而姐姐留下得是姐姐留下得的,你也要爲姐姐着想——她向來是極疼愛大少爺的。”賈氏的巧舌如簧,幾句話就讓朱老爺住了口。
紫萱看着賈氏一笑:“三年來有勞你了,珍珠,你出去看看侯爺回來沒有?回來就請他打發馬車去把大少爺接過來,吃頓飯而已用得了多少時間?”
賈氏臉色一變,可是不等她開口紫萱就看向朱老爺:“我大難不死,想全家人吃個團圓飯,就讓弟弟過來吧。”
朱老爺看看紫萱點頭:“好吧。”怎麼說女兒比起以前來,待他親熱不少,而且父女二人差點陰陽相隔,這點要求當然不能拒絕了。
賈氏看着紫萱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少爺來一趟就來一趟吧,回去後再好好的溫書一樣。”她依然在威脅紫萱——朱文昭早晚還是要回去的。
“要吃團圓飯是好事兒,紫蘭,去看看你姐姐和丁太夫人說完話沒有。”她這是想給自己也給紫萱個臺階下,紫蘭離開當然也就不必跪下請罪了。
紫蘭答應着就要往外走,卻被紫萱叫住了:“了一樁是一樁的,想吃團圓飯你也先給我跪下請罪之後;去叫紫芝可以,你先給我跪下叩完頭再說。”
朱家大少爺不可能不理會的,那紫萱如何肯把他再留在賈氏的手中,讓賈氏用他來不停的要脅自己呢?既然這個弟弟是要認下的,那麼她就把弟弟帶在身邊吧。
“父親的吩咐你沒有聽到?”紫萱看着紫蘭:“跪,你終究是要跪的,再拖下去你也不用去看紫芝,我帶你親自去丁太夫人那裡就可以,你說好不好?”
036章 成空
賈氏看着紫萱:“大姑娘,自家姐妹何必相煎太急?蘭兒不懂事我這個做孃的代她向你賠個不是,你千不看萬不看也要看在你和大少爺、和蘭兒是嫡親的手足,就饒過蘭兒這次。”她依然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紫萱看也不看賈氏只是對紫蘭道:“不跪是吧?父親,你來了也有一會子了,我們去見見太夫人吧。”說完起身就走:“紫蘭你跟上,一會兒可要想好如何對太夫人說。”
賈氏沒有想到朱文昭這張救命符也不管用,她眼見紫萱真得要邁過屋門,而朱老爺卻只是催紫蘭認錯,並沒有對紫萱發作,她無奈之下推了一把紫蘭:“還不給你姐姐跪下!”她的心早已經氣得生煙,卻也只能在心中怨毒的咒罵紫萱,偏過臉不想看女兒跪倒在紫萱的腳邊的樣子。
朱老爺沒有說話,也不是真得不知道紫蘭持寵而驕,只是他認爲紫萱大應該讓着紫蘭這個小的些;今天看紫萱的樣子才知道他過去有些太過忽略紫萱,且現在紫萱的樣子看上去和他的原配是那般的相像,使得他再也張不開嘴喝斥紫萱,任由紫蘭去向紫萱認錯。
紫蘭叫一聲父親卻沒得到應答,看向賈氏但是賈氏卻看也不看她: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父母會都不顧她;無奈之下她只能一步一回頭走向紫萱,幾步路硬讓她蹭了半盞茶的時間,最終還是完全死心的不再指望父母救她,對着紫萱落下淚來跪倒在地上。
跪是跪下了,可是她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因爲她自小到大就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賈氏母女二人現在幾乎惱得要掐死紫萱,但是今天她們在腦子翻出來的法子,發現哪個用在紅鸞身上也不管用,除了在心中痛罵外別無他法。
紫萱看着跪在腳邊的紫蘭,再看看賈氏道:“你們不是一直說我壞嘛,現在可知道壞人是什麼樣的了?”她如此整治賈氏母女不是爲了鬥氣,也不是爲了給本尊出口氣什麼的——本尊自己不爭氣啊,和這樣的後母姐妹生活,到了丁家卻還要被人逼死,實在是讓紫萱有些無語。
而且本尊已經死了,她要活下去並不想和本尊的過往牽扯太多,只是想讓賈氏等人得些教訓,讓她們少來給自己添亂:“我可以原諒你這次,你先不要忙着起來,聽我把話說完。今天我就聽父親的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們以前做得事情就此做罷,我絕不會再放在心上;至於以後你們要做什麼我也不管,只要你們不會給我添麻煩就成,可記下了?”
賈氏和紫蘭有些反應不過來,剛剛紫萱寸步不讓,現在居然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了她們,要知道憑她們以前的所爲,泥人兒也不可能就這樣原諒她們吧?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心裡都在想紫萱不知道想要耍什麼花樣,還是小心些爲好。
朱老爺聽得卻高興起來:“萱兒,這就對了,這就對了。過去的讓它過去,我們應該往前看得,好女兒,這纔是我的好女兒。”他幾乎要老淚橫流,大女兒自他母親死後對他的心結他是清楚的,只是沒有想到死過一次後能想通想明白,當真是讓他有些驚喜了。
賈氏聞言在心中冷笑幾聲,以爲猜到了紫萱的用意,有心要說什麼看看跪在地上的紫蘭,她還是閉緊了嘴巴:聽老人說過,死過的人因爲腳過鬼門關又回來,所以身上帶着煞氣;現在看紫萱,這話是半點也不假啊。
“大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蘭兒,還不答你姐姐的話?”賈氏向來賢慧,此時當然要表現的委曲求全才能讓朱老爺更憐惜她三分;如果不是有這份本事,如何能成爲朱家的當家主母?她一面給紫蘭使眼色,讓她暫時低頭,一面盤算她要向朱老爺要點什麼以補償自己受傷的心。
嗯,就是那朵她早就看好的金絲花吧,二十兩銀子的價錢讓待她向來大方的朱老爺都卻步不前,今天卻是個好機會:聽說是宮裡新傳出來的花樣,整個京城也沒有多少富貴人家的夫人有呢。
紫蘭咬牙哼哼了一句什麼,紫萱也沒有聽清楚。不過目的已經達到,看賈氏的樣子知道她現在瞭解紫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以拿捏的人,也就沒有心思和紫蘭計較,轉身就走回主位坐下。
剛剛坐下屋門被推開,當頭衝進來的人一頭撲在正在算計要好處的賈氏身上,顫顫的叫了一聲“娘”就泣不成聲。
朱老爺慌忙站起來:“芝兒,倒底怎麼了?”
賈氏也顧不得她的金絲花兒,也忙忙的問女兒怎麼了,她要比朱老爺更在意更着急。
紫萱看紫芝哭得梨花帶雨就是不肯答話,而朱老爺和賈氏卻急得團團亂轉,忍不住提點他們一聲爲得是能讓自己耳根清靜些:“這還問嘛,當然是太夫人不讓她進丁家做妾唄,想也知道的,偏你們輕信人言非要來丟這個人。”
紫芝猛得擡頭指着紫萱:“你個小賤人,一定是你,就是你破壞我的好事兒!”她早就喜歡上了自家的姐夫,就在第一次看到丁侯爺的時候她的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紫萱微微皺眉起身:“第一,不關我的事兒,是你們自取其辱;第二,膽敢辱罵朝廷的誥命夫人,你長了幾顆腦袋?!”說完她已經走到賈氏和紫芝面前,一手伸出揪起紫芝的衣領來一手狠狠的甩了一掌在她的臉上。
賈氏搶過紫芝去:“你、你……”她氣得揚起了手來。
紫萱對着她輕輕的“噓”了一聲:“你可是向來賢慧的很,不要忘了;還有,你擔得起打誥命夫人的罪過嗎?”她把臉往前伸了伸:“你敢打我就敢受着,來吧。”
賈氏的手抖了幾次,可是最終她避開紫萱目光時也落下了她的手,抱着紫芝哭道:“老爺,老爺,你看大姑娘她……”她還真得不能破壞在朱老爺心中的賢慧形像。
紫芝卻撫着自己的臉呆了半晌,突然掙開賈氏的懷抱揚手打向紫萱:“你敢打我?!我今天……”她要做什麼還沒有說出來,就直直的跌倒在光滑的青石板磚上。
而紫萱正慢慢收回那隻絆倒紫芝的腳:“走路,以後記得低頭看看,說話也記得好好想想,不然可都是禍事。不要說我這個姐姐沒有提醒你。”她說完又轉身坐好看向門外:“六姨娘,看戲看夠沒有,還不進來說話。”
037章 添妝
朱老爺原本不是很同意紫芝來丁家做妾,倒底他現在是丁家的親家,丁侯爺正經的岳父,他的女兒身價當然和從前不同了,豈能給人做妾?就算是給丁侯爺做妾,他也認爲很有點自低身份,而且這事要商量的人也不是丁家的六姨娘而是紫萱,可是賈氏一頭熱的應承下來,讓他根本沒有機會說話。聽到事情不成他倒沒有失望,只是有點不高興。
丁家實在是有點太過小瞧朱家了,怎麼說他也是丁侯爺的岳父,豈能如此看輕他的女兒?再看到紫芝母女和紫萱又起衝突,他心裡更是煩燥,剛想訓斥她們不要再胡鬧,都是一家人這成什麼樣子?
等他聽到紫萱的話後轉頭看過去,才發現門外原來還有人在,想到家醜不可外揚的俗語,他的老臉有點發紅。丁家六姨娘今天中午還是在朱家用過的飯,原本他不打算擺那麼大的排場,可是賈氏卻非要把丁家六姨娘捧上天去,他也無奈的聽之任之了:反正聽人說六姨娘好像和他的大女兒很要好,就當是爲女兒招呼朋友吧。
六姨娘蔣氏聞言在房外笑了兩聲:“妹妹見夫人這麼忙纔不好打擾,正想着要回去呢。”
“那慢走,珍珠,送客。”紫萱懶得理會六姨娘有什麼心思,她並不打算在丁府安家,也沒有心思和六位姨娘爭寵,自然是不打算和蔣氏過多糾纏。
蔣氏的笑意在臉上僵住,看到珍珠真得過來送客她放下臉來:“姐姐果然是翻臉不認人了,進屋裡連坐也不讓坐就要打發人走,難不成真如她們所說,姐姐你有愧於心不敢見我?還是怕言多有失讓妹妹我知道太多?”
紫萱皺眉:“我沒有請你來你自己來了,我也沒有請你走是你自己說要走,怎麼我如了你的意你反而要翻臉?”她原以爲蔣氏是個深謀遠慮的人,看她當場就翻臉反而放心不少,這樣的炮筒子並不難應對:“至於旁人的話聽與不聽全在你——這府裡你呆得時間比我久吧,真假二字不用我來教你。”
蔣氏聞言又是一笑:“的確是不用姐姐教我了,姐姐教得我已經足夠多。”她過去撫了撫紫芝的頭柔聲道:“哭什麼,真得想進來做七姨娘,我倒是有條明路,只要我們夫人一句話,說要明天擡你進門就是明天,哪個還能真擋着你不成?”
紫萱微皺眉頭:“蔣氏,我剛剛聽珍珠說你家的二妹年方二八正是妙齡,長得如花似玉性情溫順,我這就是去和太夫人說,由太夫人做主把你二妹擡進來做七姨娘可好?”
蔣氏臉一板:“你敢?!我家妹子可不是做妾的命,她早已經許配秀才爲妻。”
同時和她一起喝罵的還有紫芝:“果然是你使壞,你寧願其它人的妹子進丁家也不要……”她的話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吃驚看向六姨娘:“你、你怎麼如此說話了?”
紫萱冷笑:“你以爲她會如何說?巴不得自家妹子來給人做妾,很有臉、很享福的事情嗎?做算是個秀才妻,貧苦不論也是夫妻一體,做個妾,呸——!不過是個身份高點的丫頭,有什麼可得意的?主人家不高興把妾送人的、發賣的還少嗎?你給我醒醒吧。”
蔣氏瞟一眼紫萱冷笑幾聲扳過紫芝的肩膀來:“你同我家妹子能一樣嗎?她已經有了人家、有了意中人,我這個做姐姐能做出棒打鴛鴦的事情?你可是不曾許人家,而且……”她輕輕在紫芝耳說了幾句話,最後看着她的臉道:“對不對?好了,不要哭了,是我去說和的事兒,自然還要落在我身上。”
她和賈氏隨便的打了個招呼,對紫萱道:“姐姐不喜我在這裡,那妹妹我就走吧。”說完她對朱老爺點點頭,轉身就要走。
原來她和本尊要好時,本尊從來和她是同吃同坐同睡,不分彼此的,所以她在本尊這裡進進出出向來隨便,從來都不需要行禮的。
紫萱挑起眉毛來:“六姨娘,你站住。”她端起茶來:“琉璃,把做姨娘的規矩給你們六姨娘說一說,免得以後讓人見到,笑話丁家沒有規矩,丟了侯爺的臉面可就不好了。”她不是不想說,是因爲她知道的也不多。
蔣氏指向紫萱:“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害得我如此苦居然還有臉要教我規矩,你不配!”
紫萱淡淡的回她:“這句話你可以去對太夫人說,也可以對侯爺說,只要他們開了金口說我不配在丁家做個主母,我立時擡腳走人,好不好?”她不是說氣話,可是話落入蔣氏的耳中卻就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蔣氏氣得咬牙瞪了紫萱幾眼,不用琉璃開口她就對紫萱福下了身子:“夫人,婢妾告退了。”
“嗯,去吧。”紫萱這才擺手:“記得規矩二字纔好。你今天擅自做主,去太夫人那裡領戒尺吧,以後比如納妾之事你還是要問我一聲再做決定;這個丁家,現在還論不到你來做主。”
蔣氏擡頭怒氣在臉上閃過,可是最終她咬牙頓足去了,並沒有再和紫萱糾纏。
紫萱看向賈氏和紫芝:“看到沒有,這天下並沒有那麼多自甘下賤之人,做人還是要有點志氣的好。妾,當是什麼好事兒,巴巴的趕過來,真當丁家很歡喜歡姓朱的不成?六姨娘不過是我有些意氣,纔要你們過來丟這個臉,你們倒也真是老實,就真得把臉丟到了太夫人跟前。我倒是無所謂,只是逢年過節的,父親你要想想怎麼和丁太夫人說話吧。”
賈氏的臉陣紅陣白,過了半晌才喃喃的道:“六姨娘來是拿了侯爺的佩玉爲聘。”
紫萱還沒有開口,丁侯爺自門來進來:“佩玉啊,拿得是哪一塊,我瞧瞧玉質可好?不要隨便拿去一塊,就真得太過怠慢了。”他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但還是守禮的向朱老爺、賈氏行了禮方纔坐到紫萱的左首。
賈氏看向紫芝:“還不拿出來給侯爺看看。”她臉上全是巴結的笑容:“侯爺,不怠慢,不怠慢,芝兒以後……”
丁侯爺一面示意珍珠把佩玉拿過來一面道:“芝兒是我妻妹,我當然會好好的關照她?年紀不小了,我有幾個朋友家世人品還過得去,就是打發秀秀先送點東西過去問問岳父大人的意思,這玉佩是我這個做姐夫的給芝兒添妝的。嘖,這秀秀就是小家子氣,這種玉也能拿的出去?”他把玉很隨意的收起看向紫萱:“還是你揀塊上好的玉給芝妹添妝吧。”
他把事情推到了紫萱的頭上!而且分明是要紫萱破財啊,這就是如同割紫萱的肉,紫萱盯着他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038章 開眼
朱老爺的老臉更紅了,他咳兩聲:“你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今天也不過是來看看萱兒的身體,看到她很好我就放心了。”他說到這裡看看丁侯爺斟酌了一下還是道:“有幾句話我想和陽兒你說一說,深了淺了的陽兒你就多擔待,看在萱兒她早早去了的孃的份兒上。”
丁侯爺點頭:“岳父大人儘管教訓。”他說完看一眼紫萱起身對着朱老爺施了一禮:“紫萱的事情的確是我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岳父大人給小婿個機會將功補過。”
紫萱送了個大大的白眼過去:“少說得這麼好聽。父親,你也不必多說,這丁家還真就不是久留之地;侯爺,你也不必擔心,我要鬧早就鬧將開來,現在你丁家就是京城中最大的笑話,你就是世上最不義之人;至於後果嘛,我想侯爺你比我清楚——既然我沒有做就不會去做,當然你也不要逼我去做。這些虛僞的話,還都是免了吧。”
看到朱老爺滿含怒火的眼睛,她不以爲然的道:“父親,嘴裡一套心裡一套、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把戲,您做這麼多年生意不會沒有見過吧?丁家和我的恩怨一言難盡,也不必說非說個什麼是非對錯,凡事呢一個巴掌拍不響,當年我如果不是瞎了眼,也就絕不會有懸樑一事。他說出來的話也不過是應付你兩句,你聽不聽得有什麼打緊。”
丁侯爺皺眉:“夫人,爲夫的已經知道錯了,就給爲夫個改錯的機會好不好?”
紫萱忽然翻臉拍案而起,一指差一點就點在丁侯爺的鼻子上:“你不要在做出這副面孔來!被你騙過三年死過一次,你以爲我還會再上你們丁家人的當?自此之後你給我收了這副面孔,我們相安無事,不然……”
朱老爺怒道:“紫萱,跪下!你怎麼同侯爺說話呢。”
賈氏也大叫出聲:“大姑娘,你千萬不要如此;侯爺啊,我們大姑娘不過是歷過生死,神魂未定罷了,你千萬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唉,也是我沒有好好教她,侯爺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要責罰就責罰我好了。”
紫萱不理會朱老爺和賈氏的叫喊,盯着丁侯爺的眼睛:“你如果還是想像原來一樣,想讓我做個惡婦的話,我無所謂,我定會好好做個讓你們滿意的惡婦。你可給我想好了。”本尊的事情她不想再多做理會,可是不等於說丁家的人再把那套老把戲搬上來對付她,她不會生氣惱怒。
已經逼死了本尊,不論本尊做過什麼,本尊的孃親救過丁侯爺,本尊也因此而賠上了性命,丁家的人不知悔改她也不想再計較,但是卻並不表示他們想故伎重施冤枉她是個惡人,她也會甘之如飴、全不在乎的接受。
她不能接受。因爲本尊,也因爲她自己。
丁侯爺看着紫萱雙眼目光微微一閃,咳了兩聲起身扶紫萱:“我可是說錯了什麼話?夫人先莫要動氣,你指出來爲夫以後注意就是……”
紫萱拿起茶盞來就潑了過去,一盞茶水全潑在了丁侯爺的臉上,咬牙:“你們果然還想如此擺佈於我,真當我還可以死第二次嗎?”如果剛剛她拍案而起只是心中有感,並不能確認丁侯爺在作戲,那麼看到丁侯爺閃爍的眼睛,她當然也就明白過來。
此時,她是感同身受的知道本尊爲什麼會懸樑自盡:遍天下的人,連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認爲她是個惡人,在丁家呼呼喝喝的欺負丁家上下衆人,她要如何才能自白?就算是一死也不能讓人清楚她並非欺人的惡婦,而只是個被人欺的可憐女子。
本尊的確不應該非要嫁入丁家不可,雖然說她算是失節於丁侯爺,雖然她孃親因救丁侯爺而死:但她錯不至死,丁家可以冷落她卻不可能欺負她,丁侯爺甚至可以不把本尊當作妻子,把芳菲捧在掌心也可以,但卻不可以把本尊當作仇人——那是他丁大侯爺救命恩人的女兒!
現在,丁侯爺再次做這一出良善的舉動來,紫萱其實很想甩一掌過去;但是盛怒之下她很也沒有忘記眼前的人可是個武將,所以她用水:丁大侯爺再本事也不可能避得開所有的水。
可是丁侯爺沒有躲也沒有避,就任茶水潑到了他的臉上;他甚至還微偏臉免得讓茶水不能大部分落在他臉上。
看得紫萱火氣更盛三分,不過轉霎就明白了,也更加同情原來本尊的心情:你用力的掙扎、發怒,可是你卻發現越陷越深——她知道丁侯爺是故意不避開的,如此才能顯出她悍婦的本事來!
丁家人就是這樣一步一步逼得本尊怒而成狂,做出傻事來得。
現在已經不必朱老爺再說什麼,丁家現在當然是丁點錯也沒有,錯全在朱紫萱一人的身上。
紫萱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逼緊近丁侯爺:“如果我什麼話也不說,不攔着你呢?”
丁侯爺輕輕的抹一把臉,看着她柔聲道:“夫人心情好些沒有?”
紫萱盯着他的眼睛,她原本真得不恨這個男人,至多感覺他太渣而已;可是眼下,她第一次對丁侯爺生出了恨意來:爲了他丁大侯爺的名聲,爲了他丁家的名聲,就要犧牲她朱紫萱的名聲?!
她長吸一口氣:“沒有。你不是說要給我妹妹添妝,讓人取上好的美玉來,快!就是現在。”她要看看丁侯爺能做到什麼程度。
丁侯爺馬上吩咐下去,不多時美玉送了過來,紫萱卻伸手拿在手中:“這個先收在我這裡,到時候要不要添妝的,還是要由我這個姐姐做主。”她拍掉了賈氏伸過來的手。
“夫人心情可有好點?我已經吩咐廚房備下了酒席,不如請岳父大人……”丁侯爺還是脾氣極好的對紫萱噓寒問暖。
紫萱咧開嘴一笑:“我的心情還是不好,很不好。現在,讓你的芳菲給我去跪着,我說不定心情能好起來。”不就是要裝嘛,那就來吧。
丁侯爺的眼角抽了抽:“夫人,芳菲她並沒有做錯事。”
你不是能裝嘛,接着往下裝!紫萱盯着他:“我心情不好想罰她不可以?還是說侯爺你心疼她了?我還沒有把她罰爲賤妾,沒有打算把她變賣呢,你心疼的是不是早了點?”惡人?原來的本尊沒有本事讓你們見識什麼叫做惡人,她現在就要丁大侯爺好好的開開眼。
039章 盛情難卻
丁侯爺丁陽瞪着紫萱,一雙眼睛裡隱隱有兇光流動,他聽得出來那是赤裸裸的威脅——就算是讓芳菲跪在了朱紫萱的腳下,只怕她也不會心情大好。原本朱紫萱到這個時候應該氣得大大的發作,也就是哭着跑走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見任何人;當然現在的朱紫萱已經和原來的不同,按着以前那杯茶水她也不會真得潑過來。
常常是他故意去迎朱紫萱的胡亂砸得東西,像今天他知道朱紫萱就是要潑他;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朱紫萱真得很有可能會把芳菲當真貶爲妾然後發賣。現在的朱紫萱的性子絕對不能和原來相比,沒有什麼她做不出來的事情。
朱紫萱看着丁侯爺:“你還不吩咐下去,難道要我吩咐嗎?我現在心情更不好了,丁大侯爺你最好也跪下,再做些什麼能讓我開心起來。”
“朱、紫、萱!”丁侯爺臉色紫漲起來。
紫芝已經撲過來:“你不準欺負侯爺,你如此就應該讓侯爺休了你、休了你!”
“休了我也不會讓你進門的。”紫萱淡淡的回紫芝一句:“不過,我倒是巴不得他能休了我,你如果能讓她休了我,這塊玉我現在就送給你。”
朱老爺過來拉起紫萱的手塞給賈氏:“你和女兒進內室說話,我陪侯爺說幾句話。”他狠狠的瞪幾眼女兒,示意她乖乖的聽話不然他這次絕不輕饒她。
紫萱一把推開賈氏:“你少來假情假意。侯爺,你的話呢?你怎麼不說話了?”不是她想欺負人,而是丁家人非要她欺負不可,盛情難卻之下她怎麼好意思推脫:“來人,去請芳姨娘過來。”
丁侯爺看着紫萱終於一掌擊在桌子上:“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紫萱怒道:“你分明就是想我欺人太甚,我是順了你的心如你的意,你現在發得什麼脾氣?你要我做惡婦我就做惡婦,你怎麼反而不滿意;不要緊,現在讓人備馬車,我和你進宮一趟,請皇上皇后來爲我們評個是非曲直。”
丁侯爺拂袖:“皇上日理萬機,你以爲有時間理會你這點子小事?”說完不再理會紫萱,拉起朱老爺就要走:“岳父大人,小婿這裡有點事情……”
紫萱一把奪過朱老爺的手來:“要裝你就把芳姨娘叫來,你也給我跪到一邊去,不裝去留隨便,只是給我露出你真實的嘴臉來!”
朱老爺要說話,紫萱兇狠的看他:“父親真要爲了一品誥命夫人而逼死女兒嗎?”
丁侯爺忍無可忍的站起來道:“不可理喻。過去不到你房裡來你又是哭又鬧,現在我好好的待你父母也是給你體面,你也來胡鬧——你死過之後哪根筋搭錯了。”斥完他看向朱老爺和賈氏:“這次要多少銀子,你們纔不會對人亂說話?”
此言一出朱老爺呆立在原地,瞪着丁侯爺如同白天見鬼。而賈氏的臉色也是大變,低下頭看也不敢看朱老爺一眼。
能把本尊逼死,原來還有幫兇!紫萱一眼就明白是賈氏原來看出了什麼來,而向丁家要過好處,所以現在丁侯爺纔會如此說話。
丁侯爺不耐煩的看看朱老爺,又看向賈氏:“要銀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事我們丁家的確是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我們家並不是富可敵國的,你們也莫要獅子大開口;前前後後算一算,你們也自丁家拿走兩個鋪子、一個莊子及七八百兩銀子。就是金山,也會被你們掏空的,太過份我是不會答應。”
他早就知道用原來的法子讓朱家不好意思開口是不成,就算是他勉強納了紫芝也不能讓朱家閉上嘴巴,反而朱家會多一個要錢的路;還不如直接談好處,反正朱家也沒有什麼把柄,給他們些好處自然就讓他們感恩戴德:朱家也不敢亂說話的,只是他們丁家不敢賭而已。
紫萱聞言看向賈氏:“兩個鋪子、一個莊子,還有七八百兩銀子?!你好大的胃口。”她伸出手去:“全給我吐出來,不然就休怪我翻臉無情。”
賈氏的頭低得更厲害:“沒、沒有了。”
“什麼?!”這次是朱老爺在大叫:“近一千多兩銀子那麼多東西,你說沒有了?你給我把東西全交給紫萱,不然、不然我馬上休了你。”他真得不知道賈氏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是讓他更驚心卻是這樁生意的背後。
他看向紫萱:“女兒,這三年來、三年來你倒底是如何過活的?你又是因何而懸樑,告訴父親,父親就是砸鍋賣鐵也不能讓你平白被人欺了去。”三年來他一直認爲是女兒不好,三年來他斥責過女兒多少次?拍桌子吹鬍子多少回?又看過女兒流了多少淚——原來他以爲那是女兒喜歡哭,現在他想想真得心疼莫名。
紫萱聞言心裡一暖:“父親,已經過去了,女兒不是沒有死成嗎?女兒的就交給女兒,你不必爲我操心。”她瞪向賈氏:“那麼多銀子你弄到哪裡去了?!”
賈氏一頭的汗:“我、我……”她喃喃的半晌,連她的女兒紫蘭和紫芝也急了:“娘,你有那麼多銀子,連卻根簪子也不肯給我們買,你都要給小弟是不是?!”
“不是,沒有給你們小弟,他那麼小。”賈氏擦汗忽然眼珠猛得一收縮,咬了咬牙道:“我、我賭、賭輸了。”她說完就跪倒在地上大哭:“不是妾身不知好壞,實在是當時鬼迷了心竅,一下子輸掉那麼多銀子,也不敢向老爺說所以、所以才做下了糊塗事兒。”
紫萱盯着她緊緊的,當然看清楚她的變化自然不相信她的話:“你哄誰?”
誰知道朱老爺相信了連連跺腳:“你怎麼就是改不了?!你對我發過的誓忘了麼,又去賭,又去賭!”
丁侯爺皺眉頭:“有什麼事兒你們回去再說,現在先說你們要多少銀子吧?”他顯然也不相信賈氏,更不相信朱老爺不知情。
朱老爺看一眼紫萱:“我不要銀子,只是……”
“父親,侯爺是番好意,你怎麼能不領情呢?”紫萱打斷了朱老爺的話,吩咐珍珠拉起賈氏來:“父親,你和她去女兒的內室說話,這裡的事情就交給女兒處置吧。”
040章 送上來的枕頭
上一世紫萱對一句話很有興趣,那就是:想瞌睡有人送枕頭來——她感興趣的原因就是想,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有這個好事兒啊。現在,她有了。
她天天覈計,不管是想奪人家芳姨娘的管家大權,還是有人送禮她是來者不拒,就是爲了一個詞,銀錢。她想要離開丁家,上一世她就獨自在外生活,所以很明白沒有銀錢是種什麼情況:她在踏入社會後,就不再相信“富貴不能淫”這句話,很清楚的體會到“三文錢難倒英雄漢”是什麼滋味兒。
離開丁家是爲了能讓自己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爲了逃離而逃離,沒有一點準備對外界一無所知,全身上下沒有多少銀兩、也沒有落腳的地方,還是一介女流之輩在這個萬惡的舊社會裡,她還真得沒有高看自己,因此銀錢是必須品。
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雖然書上都在教大家要視錢財爲糞土,可是她身邊的人都沒有那種豪氣;尤其是在這一世,她發現要弄到銀錢真得很難,因爲這裡對女子有這樣、有那樣的不合理的要求。
但是現在她眉開眼笑,心頭的大石頭一下子少了一半的重量,看着丁侯爺也笑得見牙不見眼,從來不曾有過的和氣。她搓搓手又推一把不肯離開的朱老爺:“走吧,走吧,她的事兒你可好好的問個清楚,不然傳出去豈不是壞了朱家的門風?”
門風是大事兒啊,朱老爺腳下移動了兩步,回頭看看紫萱:可是女兒的幸福也是大事兒啊,他的腳馬上沉重無比,又退回了一步。
紫萱馬上又推一把,給琉璃使個眼色對朱老爺道:“讓珍珠和琉璃扶着您,快去問問你的好夫人,那些東西如果還在的話還是要讓她吐出來的好,你說對不對?到時候女兒我也好有點底氣啊。”她的底氣是指賈氏吐出來的東西自然歸她了,有銀錢當然就有底氣。
但是落入朱老爺的耳中想法就不一樣了,讓賈氏把東西交出來讓女兒還給丁家,讓丁家少個欺負女兒的藉口;至於女兒的處境,唉,女兒家命苦啊,他只能是把賈氏勒索自丁家的銀錢還給丁家,然後才能去和丁侯爺好好的談一談。雖然古人有云,女孩家嘛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可是女兒也是爹孃身上的肉,豈能看着讓人欺負不開口的?
他多少總要盡力讓丁侯爺善待女兒,朱家也才能得女兒的誥命夫人相佑,也才能對得起已經死去的夫人。有了這些念頭,他終於由着珍珠和琉璃把他推進內室。
丁侯爺看着紫萱臉上的笑,心裡不知道怎麼有點發毛,他皺得眉毛更緊:“今天我的確是不對,只是因爲先前……”他想和紫萱說說清楚,說實話這是第一次感覺芳菲的主意如此的糟糕;剛剛和紫萱有點緩解的關係,因爲芳菲的餿主意而變得劍拔弩張。
呃,也不能算是吧?看到紫萱臉上的笑意,他有點不確定現在紫萱是不是還在生氣;剛剛可是把她氣得不輕:如果不是丁太夫人的話,他真得不想像剛纔那樣對紫萱的,原本就是因爲那麼做而險些逼死紫萱,大錯沒有鑄成,他豈能再犯第二次。
可是他向來聽母親的話,再加上朱家的可惡他還是照做了,並且因爲原本做了三年所以很順手,不知不覺中做得有點太過:他原本不像做得這樣,可是看到紫萱大怒着和他相抗寸步不讓,他也生起氣來一時沒有管住自己。
紫萱擺手打斷他的話:“不要說那些沒有用得了,”她要得不是道歉,而是白花花的銀子,一雙眼睛彎彎的:“說說你打算給多少銀子,或者是給個莊子、鋪子什麼的,外加上一點銀子?”她再打算這次能不能一次把竹槓敲足,能讓她儘快的離開丁家。
丁侯爺的道歉卡在嗓子裡不上不下憋紅了臉,咳了好幾聲後道:“可是岳父大人說不需要了。”他原來可以肯定朱紫萱是不知道朱家敲詐的事情,可是看今天她的樣子,怎麼好像要親自動手狠狠的給丁府來一刀?
紫萱指了指椅子笑眯眯的道:“我父親哪有說過,沒有說過。再說這事兒是因爲我被逼懸樑,你們丁家纔想用銀子彌補一二,你當然要和我談纔對,要知道那個差點死掉的人是我。”她指指自己的鼻子強調:“是我。所以,現在你先先說說你的誠意吧。”
丁侯爺仔細的看看紫萱:“原本我們打算用一百兩銀子打發的。”
紫萱的笑意淡了:“一百兩啊?”這也不少了,可是明顯丁侯爺還有後話,她可不是會嫌銀錢少的人,當然不能就此滿意的表示本尊的命就值一百兩吧?性命無價,當然是給得銀錢越多越好。
丁侯爺咳了一聲道:“你原來和岳父大人出門做過生意?”現在這個樣子的紫萱讓他生出非常陌生的感覺。
紫萱敲了敲桌子:“侯爺,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小心朱家會出去亂說話壞了你丁家的名聲啊。”
丁侯爺再看一眼紫萱拿起茶來吹了兩口:“那也應該是給朱家銀子不是給你,給了你朱家想要亂說話一樣會亂說得,你要知道你現在姓丁不姓朱了。這事兒,我還是和岳父大人談吧。”他倒底不是毛頭小夥子,霎間回過味來當然不會任由紫萱擺佈。
紫萱看着他笑得露出可愛的兩個小虎牙:“侯爺不會忘了我是惡婦吧?朱家人怎麼說話也不如我一句話吧?外人可能不相信一個惡婦的話,嗯,那我就直接進宮向皇上和皇后說好了。”她也拿起茶盞來:“你只要讓我滿意,我自會讓朱家的人乖乖閉上嘴巴。”
丁侯爺盯着紫萱看了半晌:“丁家不好於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丁家一直好好的,可是我卻差點被逼死。”紫萱挑起一邊的眉毛來看着丁侯爺:“你說是不是丁家不好了,我的日子才能過得好一些呢?也許我應該試一試,你說是不是,侯爺?”送上來的枕頭,她豈能讓它飛走?
041章 親人
紫萱看着丁侯爺把茶盞放在桌子上,輕輕啜了一口茶水道:“侯爺你又何必想,皇上和皇后在眼下還是你的緊箍咒吧?哦,你不懂什麼緊箍咒,嗯,反正現在你還是怕皇上和皇后知道你們丁家是如何待我、把我逼死的對不對?就算皇帝和你自幼長大,情份非同一般可是有些事情皇帝還是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的,時間久了皇帝可能當作沒有這回事兒。”
她輕輕的彈一下茶盞,聽着它發出清脆的響聲後道:“可是眼下,皇帝和皇后都會在乎的,因爲你和你們一家人都傷了皇家的臉面。”這可是她醒來時丁太夫人說過的話:“侯爺,你只能讓我滿意,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她說完還豎起她的食指來搖了搖。
丁侯爺非常的不舒服,因爲天下間有幾個丈夫會被妻子勒索的,而且還是在他妻子知道她的孃家有人勒索過她丈夫之後,更是想要獅子大開口:“紫萱,我們是夫妻……”他想講講道理,不想朱紫萱再這樣胡鬧下去。
他們是夫妻啊,怎麼能分彼此呢?天下哪個男子不是賺錢養家,也就是養妻兒的?銀錢不都是交給妻子掌理,而妻子的妝奩可是她自己,根本不必用來養家餬口,除非尋個男人非常的窩囊沒有本事。
他的就是她的,因爲他們是一對不可能分開的夫妻,丁家一切除了其它幾房的產業,是他的就是朱紫萱的。自律法上來說,他不把家業過到芳菲的名下,丁家的一切都同芳菲無關的,就算他再疼愛她的。
紫萱不客氣的打斷他:“打住,如果是夫妻你剛剛也不會那麼對我。你不會以爲我轉個臉就忘了吧?我們兩個不適合談感情,談感情就太傷人,還是談談銀錢——如果你不喜歡談銀錢的事兒,那我們就談談我剛剛的要求也成,讓芳姨娘過來跪下,當然,你也要去一邊跪下才成;相信侯爺也清楚,談這些比談夫妻感情要好得多。”
丁侯爺再也坐不住了:“好,你高興談銀錢我們就談銀錢。一處莊子,一個鋪子,外加一百兩銀子,你可滿意?”原本丁太夫人最多隻是想用一處莊子或是一處鋪子打發賈氏的,可是丁大侯爺真得無法再聽紫萱說下去,也不能再看到紫萱微笑着看着他。
那些話讓他很難受,但是他自己清楚自己有錯在先,今天也做得離譜了——不管是誰出得主意,做得人倒底是他。而紫萱臉上帶笑的瞧着他,卻讓他生出渾身的不自在來,就好像他在紫萱面前沒有一件衣服遮體,赤裸裸的的感覺讓他極爲不舒服,恨不得馬上離開。
眼前的人如果不是相處了三年的妻子,他真要以爲這個人根本不是女人,這就是一個惡魔、鬼怪!
紫萱想了想道:“一百五十兩。”能多要當然要多要一些,她想把莊子和鋪子變賣之後,得到的銀子再買個小莊子什麼的過上一段日子,瞭解外面的世界倒底是個什麼樣子,再爲以後打算;她想,這些銀子應該足夠用得了。
雖然說銀子越多越好,卻也不能要得太過份,不然就會雞飛蛋打。她現在圖得是財,不是要和丁大侯爺置氣,所以她才加上了她認爲不多的“區區”五十兩銀子。
丁侯爺氣得臉色轉青,當即就重重點頭:“成。”轉身踏出房門就走,再待下去他真得會被氣瘋的。以前的朱紫萱雖然糾纏得他讓人生厭,可是現在的朱紫萱更讓人無法忍受:如此愛銀子,果然是她朱家人的德行。
紫萱淡淡的話聲傳到他耳邊:“慢走,不送。還有,謝謝侯爺的大方,還要麻煩侯爺快些把更名後的地契之類的送過來。以丁家富貴、以侯爺你的身份,這點小事兒明天就能辦好吧?不然我真要懷疑你是失了皇帝的心,不被重用了。”
丁侯爺腳步猛得停住,回過頭狠狠的瞪她一眼:“如你所願。”他大踏步的離開,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有沉悶的響聲,顯示他真得要氣瘋了。
紫萱纔不在乎,她現在高興的很,因爲她有銀子了!
有銀子就可以離開丁家去過自己的滋潤的小日子,如果丁家真得不敢和離,那麼她就偷偷開溜,從此之後和丁家一刀兩斷。她眯起眼睛來,知道自己做事要小心些,變賣啊什麼的不能驚動丁家的人,以備萬一之時能帶着銀子好跑路,不會被人捉到。
她想到就要離開丁家開心的哼起了小曲來,而裡室的賈氏卻哭作一團,兩個女兒也不敢亂開腔,陪在那裡聽朱老爺訓斥她們的母親;在這種時候聽到紫萱哼得小曲當然極爲不耐,紫芝出來哼了一聲,沒有先和紫萱說話而是左右看了看,顯然她出來的目的不止一樣。
只是可惜丁侯爺氣呼呼的早走了,紫芝註定要失望的。紫萱不在意的看她一眼,其實丁家不納紫芝爲妾,可謂是功德不小,但紫芝有些不領情就是了。
紫芝的目光投在紫萱的臉上:“侯爺呢,還沒有用飯侯爺就被你弄走了?你是不是成心的。”
紫萱好笑的道:“我就是成心的又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要記得,那是你的姐夫。”她說到這裡轉頭看向門口,因爲聽到那裡傳來了腳步時——不會丁大侯爺這個時候又回來了吧?
紫芝的臉上明顯閃過驚喜之色,也轉頭看向門口卻失望至極的轉聲喊了一句:“小弟,你怎麼來了?”
門外進來的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子,大的也過只有六七歲,小的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小的撲向紫芝嘴裡叫着:“我要見孃親,我要吃桂花糕。”
大的男孩子向紫萱彎腰抱拳:“姐姐。”眼圈卻已經紅了。他穿得衣服看上去極新,只是頭髮略略有些亂,身子骨也太瘦弱了些。
紫萱過去拉他:“你是文昭?”
朱文昭點頭拉起紫萱的手來摸摸,又擡頭看紫萱兩滴很大的淚水落下來,馬上就用袖子抹去,眼中卻帶着十二分的高興與安心。:“姐姐真得活着,那文昭就放心了。”他的手糊糙的弄痛了紫萱的手,也觸動了她的心。
042章 玄機
紫萱因爲文昭手的異樣,馬上掀起他過長的衣袖來看,發現他小小的手粗糙的就好像老農的一樣,上面還有新舊相間的細小傷痕:“這是怎麼弄得?”她擡頭時又發現文昭過高的衣領間也有點不對勁,一手拉開衣領就看到他的頸下居然有一道紫色的淤痕,忍不住怒道:“誰打得你?!”
而且文昭瘦得驚人,她捏了捏他過細的胳膊,當真是皮包骨頭心下生出疑來又追問一句:“你多大了?”
“我今年九歲,姐姐還忘了什麼就問文昭,文昭相信姐姐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就是不好也不要緊,還有文昭在,姐姐忘了的文昭都記得。只要姐姐能好好的活着就好,姐姐,你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他的淚水終究再次落下來,卻又飛快的擦掉。
“文昭在家裡很好,睡得香吃得也飽,功課也會用心的,姐姐什麼也不用擔心,不用操心,只要顧好自己。”他已經把袖子拉下來遮住小手,仰起一張小臉用他那雙因爲太廋而顯得有些過大的眼睛看着紫萱,急急的開口安慰她:“我真得很好,我有點瘦是因爲我不喜歡吃肉、不喜歡吃白饅頭,不喜歡吃包子……”
聽到帶着一點童音的孩子對她說着這些心酸的話,紫萱的心忽然間一痛就軟了下來,抱住眼前這個瘦小的如同六七歲大的男孩子:“姐姐,不會再讓你吃半點苦!”她忽然對本尊生出極大的惱怒來——她一死落個乾淨,可是讓這可憐的孩子依靠誰?再不管賈氏會活活的折磨死他。
她對本尊的事情在得知詳情後並不是怎麼的熱心,也沒有生出多少感同身受的感覺,但是在聽文昭的話後,她真得不能再放下這個懂事的小男孩兒,任他去自生自滅:可能是本尊最後不捨得就是這個弟弟吧,纔會在體內留下了牽絆,使她莫名的對眼前的男孩生出絲絲縷縷血肉相連的感覺來。
“真感人啊。”紫芝拉着朱文德的手:“你有本事就不要讓他回朱家,看看父親會不會同意。你要是聰明,就對我母親、對我恭恭敬敬的,不然的話……”她看一眼朱昭文冷笑兩聲。
昭文被她一看身子一縮,怕極的樣子,顯然沒有少在紫芝手上吃苦頭。
紫萱聽得心頭火起:“你給我住嘴,信不信有一天讓你再也進不了丁家的大門,讓你再也見不到你想見的那個人?”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女子,雖然感情經歷不豐富,但是卻見多了癡男怨女們,當然一眼就看透了紫芝的心思。
紫芝聞言恨極:“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破壞……;侯爺不喜歡你,你就要來害我,就像是害芳姨娘,害六姨娘一樣是不是?”
紫萱拉起文昭的小手向內室走去,懶得理會這個白癡,她今天要讓朱老爺知道賈氏是多麼“賢良”的婦人,他又是個瞎到何等程度的父親。當然,朱文昭她不會再交給任何人,自今天起他就是她的弟弟,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就在她剛挑起內室的簾子時,外面門上的簾子被人打起,有人細聲細語的道:“姨娘,小心腳下。”回頭看過去居然是芳菲來了,來得還真是快啊。
她叫了一聲琉璃:“讓姨娘們等我一會兒,我這裡有點事忙。”說完也不和芳菲、蔣氏打招呼,自顧自的帶着文昭進了內室。
屋裡賈氏正伏在朱老爺懷裡哭,而朱老爺正心疼萬分的哄她——看得紫萱眼珠子差點沒有掉下來,此時她才終於領教到了賈氏的厲害;這纔多大的功夫,就能自地上跪着認錯,變成被朱老爺輕言相哄?
朱老爺看到紫萱進來臉上也有些不自在,輕輕扶起賈氏來讓她歪在牀上:“那些銀兩被你賈姨賭輸了,父親想法子湊起銀子來給你,怎麼也要還給丁家的。”
“老爺,都怪妾身……”賈氏又哭嚎起來,朱老爺連忙去哄她:“千萬不要激動,有了身子的人要多在意些。”聽到這裡紫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懷疑的打量賈氏幾眼,不太相信她是真得有孕在身,因爲太巧了些。
有孕也只是能降得住朱老爺,紫萱過去把賈氏拉起來:“我的牀也是你能睡得,去榻上歪着!”
朱老爺連忙扶住賈氏怒道:“萱兒,爲父的會把銀子……”
“就是把銀子還給了丁家,她也是勒索過丁家,這個事情能改變嗎?”紫萱不客氣的對朱老爺說完,把文昭身上的傷還有小手給朱老爺看,又讓朱老爺捏了文昭細細的胳膊:“父親,那個胖胖的是你親生的兒子,這個就不是你親生得了,是不是?”
她低下頭摸摸文昭的頭:“有什麼委屈你就說給父親聽,姐姐去去就回。”外面還有兩個丁家的姨娘在等着,朱老爺還是對她有父女之情的,相信不會對文昭的遭遇做到視而不見,所以她放心的留下文昭離開了。
芳菲看到紫萱出來擺手,讓丫頭們都出去了,可是琉璃卻動也不動的立在原地,她瞪了幾眼琉璃都像沒有看到般,只得輕咳一聲:“退下。”
琉璃聽到後終於移動了步子,卻是迎上前去扶紫萱坐下,之後又立到了紫萱身後,完全當芳菲的話是過堂風。
芳菲的臉色微變,看一眼蔣氏她哼了一聲:“姐姐現在架子大了,讓我們好等。”她今天分明是帶着氣來得,和前幾天相比現在的她才應該是真正的她。
紫萱端起茶來:“有事就說,沒有事兒的話——,琉璃,送客。”
蔣氏陰陽怪氣的道:“夫人現在不止是架子大,脾氣更大了,這心也大了,手更是大了。”她伸出手一比劃:“這麼一抓就弄走了幾百銀子的東西,嘿嘿,當真是讓婢妾開眼啊。”
“開眼了就好,按說我應該找你們收點銀子的,豈有白開眼的道理,你們說是不是?”紫萱笑得沒心沒肺:“你們倆個是來道賀的,還是奉了侯爺之命到我這裡來得?”這話中的玄機就算是聰明如芳菲也是聽不懂的。
043章 謝師禮
芳菲聽完紫萱的話臉放了下來:“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們今兒就打開窗戶說亮話,直來直去好了。”說完她盯着紫萱的眼睛:“如何?”
紫萱淡淡一笑:“我向來是直來直去的,只是不知道芳姨娘學不學得會直來直去。”
芳菲哼了一聲也不再繞圈子:“你在丁家可是短了吃、短了穿?丁府被皇家冊封爲一品誥命的除了太夫人就是你了,對不對?我們這些姐妹,原本哪一天不去你那裡問安——你現在倒說說看,我們丁家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
紫萱看到芳菲和蔣氏進來,就知道她們定是爲了丁侯爺要給她的莊子、鋪子還有銀子而來,而一開口也表明了這一點她沒有料錯;所以兩個人一臉的氣惱,芳菲一肚子的心疼她都能瞭解:在芳菲的眼中,丁家的一切都是她的纔對。自己得了丁家的田莊之物,那就是在割她芳菲的肉,她如果不打上門來也就不是她芳菲了。
可是芳菲開口所問不是那些銀錢之物,而是丁家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她,紫萱想了想真得很想對她誠實的說一句: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她。自她醒過來之後,在丁家過得日子還算可以,她沒有吃過什麼虧。
但是在衆人的眼中,她紫萱並不只是眼下的紫萱,還是從前那個本尊紫萱:丁家沒有對不起她,可是對不起本尊的地方就多了去;當然,因爲本尊也有不是之處,所以紫萱纔不想糾纏本尊的過去,只是一心打算着想離開。
本尊的一些事情她不認同,可是丁家把本尊逼死是事實,丁家從來沒有善待過他們這個恩人之女。她不在乎是因爲丁侯爺自知理虧,丁太夫人也自知有錯,丁家的衆人這些日子一直待她都是以退爲主,才使得她沒有爲本尊再理論追究的心,因爲本尊也有錯嘛。
但是現在芳菲氣勢洶洶的指着她的鼻子,理直氣壯的問她“丁家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的時候,她真得惱怒了。
看着芳菲的眼肯,紫萱道:“你認爲把我逼得懸樑自盡,也算是對得起我?”
芳菲冷眼看過來:“你自家尋死怪得了誰?可不是丁家有人拿刀子逼着你懸樑的,你怎麼能用一個逼字?而且還因此爲由向侯爺要了那麼大的莊子和鋪子,還有一百五十兩銀子!朱紫萱,你還有良知沒有。”
她指着紫萱站起來一步一步走過來:“當初你信誓旦旦不會破壞我和侯爺,可是我的孩子卻是死在你的手上;可是我這三年來是如何對你的,你自己來說?我敬你、供着你,事事處處的尊重你,可是你呢,居然還要侯爺來對我說,讓我交出侯府的理家之權,你憑什麼敢如此做,這丁家的一品誥命原本是我的,這丁家的主母之位也應該是我的!”
“你搶了去也就罷了,居然步步緊逼我到如此地步,還逼得侯爺用那麼多財物安撫你,你臉紅不臉紅!如果不是侯爺救你,你早死在驚馬之下,又哪裡還有命做丁家的一品誥命,又哪裡還有命在這裡要脅侯爺爲你做那麼多事情!”芳菲的嫉恨全無保留的扔向紫萱,她忍了三年啊,千餘個日子她是怎麼了熬過來的,只她自己知道。
那種痛苦不能爲外人道也。她用盡了多少心思才能與侯爺“偶然”且不會傷到閨名的情形下相識,又用了多少心思才能和侯爺在幾年裡兩心相印,卻在最後的關頭被朱紫萱破壞了。
她的父親官職不大也是堂堂的正六品,她是嫡女卻要爲妾。她想不嫁的,可是她和丁侯爺的事情後來京中富貴之人知道的不少,舍了丁侯爺她還能再找到好人家嗎?況且她的年紀也不容不得她再用幾年的時間去圈住另外的王孫公子。
朱紫萱逼得她不得不委屈自己向朱紫萱屈膝卑躬,可是朱紫萱說得好聽要以她爲姐,最終求來的聖旨不過就是她爲貴妾——貴妾也是妾,這有什麼區別?她淪爲姐妹眼中的笑話,全是拜朱紫萱所賜。
她那麼的楚楚可憐,曾拜倒在朱紫萱的腳下苦苦的哀求成全,朱紫萱也說只是要找個容身之所,以後會和她好好相處等等,可是聖旨下來的時候她才知道朱紫萱騙了她:什麼以她爲姐,那個朱紫萱纔是妻而她是妾!
後來朱紫萱說什麼皇帝和皇后不允,說她的母親有大恩於侯爺、等於是有大恩於三軍將士,她做爲其女兒如何能爲妾?豈不是讓天下人以爲皇帝糊塗,以爲侯爺忘恩負義?這些鬼話用來騙誰,說到底也不過是朱紫萱這個商人之女想要攀龍附鳳罷了,只是也不看看她的身份。要附龍附鳳也要掂掂自己的斤量才成,憑她朱紫萱拿什麼和自己比?
她順利嫁入侯爺府,也因此而順利的送了姐姐入宮爲妃,現在她的爹已經封爲伯,可是她呢?她依然只是丁家的妾——也是拜朱紫萱所賜。現如今朱紫萱不但不悔改她的過錯,反而還妄想她手中的丁府之權,想做丁家的真正主母,還懂得了聚財。
想在丁家站穩腳跟,想在丁家成爲人心所向,沒有銀錢當然是不可能的,芳菲深明其中的道理,所以她在侯爺取走房契等物後馬上翻臉來找朱紫萱算帳:忍了她多日,還真讓她以爲自己多厲害,以爲這丁家是她的天下了。
紫萱聽完芳菲的話後愣住了,然後搖頭嘆氣起身對着芳菲大大的施了一禮,把琉璃氣得過來拉她,她卻不理會的把琉璃推開。倒是讓蔣氏看得眯了眯眼睛,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不過芳菲就不一樣了,她當然是高興看到朱紫萱能記得當年她是多麼對不起自己的。
“姑娘!”這一聲琉璃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
紫萱施完禮站直:“我這一禮是謝師的,因爲被人逼做惡婦,這幾日原以爲已經深得惡婦之道的三昧,沒有想到比起你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你的道行在天上,我的道行也只是在地下,泥土之下。不過經你今天的點撥,我想我已經能鑽出來站在地上了,以後也會好好的向你學習請教,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044章 善意
芳菲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脣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裡,瞪着紫萱半晌後才道:“你,你敢罵我是惡婦?你奪我夫爲夫,奪我妻位爲夫人,鳩佔鵲巢之後居然還辱我名聲,天下沒有比你更忘恩負義之人,枉我三年來真心對你。”
紫萱沒有先理會芳菲,而是看向蔣氏道:“你想笑就笑出來,這樣憋着小心憋出內傷來。”看着蔣氏眼中的笑意凝固,和芳菲的目光撞在一起後,她看向身邊的琉璃擠擠眼:“還站着,你家姑娘我說話多就會口渴的,知道不知道?”
琉璃這會答得清清脆脆:“知道,姑娘,馬上婢子就給您奉上熱茶。”她臉上出現了笑意,卻恰到好處:“芳姨娘,六姨娘,你們要不要再換盞新茶?”她真得沒有想到自己姑娘起身行禮是要謝師的,在心底狠狠的連說三次:這師,謝得好啊。
蔣氏看着芳菲有些尷尬,倒並不是有多麼的懼怕,因爲她是最後一個擡進門來的,比起侯爺的寵愛來,她也不比芳菲得到的少:“姐姐,我們是來找夫人議事的。”她提醒芳菲今天是來做什麼的。
芳菲嚥下了一口氣轉過頭來,不想讓紫萱看笑話,打算回去之後再找蔣氏算帳:“你記得你當初是如何答應我的嗎?你記得你當初說要我給你個容身之地嘛,可是這三年來……”朱紫萱欠她的,相讓了她幾日也足夠了,皇帝和皇后還真會爲這點小事大動干戈?貴妃娘娘說得好,不過是做個樣子出來給天下人看罷了。
紫萱開口打斷了她:“芳姨娘,我認爲你應該去叫大夫來診診脈。”
芳菲瞪紫萱:“我好的很,會長命百歲的。只是你這種忘恩負義之人,老天爺是不會讓你活太久。”
紫萱坐回去吃了一口讚道:“好茶,香,琉璃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誇獎完琉璃她纔回頭對芳菲道:“你沒有病?你能確定嗎?向來病倒的人都喜歡說她沒有病,尤其是腦子有病的人更喜歡這樣說——你腦子病得不輕,還是叫人來看看吧。”
腦子病得不輕這種話很新鮮,不過芳菲還是聽得出來這不是好話,她氣道:“你腦子纔有病,我好得很。”
紫萱搖頭:“你真得確定自己沒有病?我看不然啊——你指着我口口聲聲的罵忘恩負義,又句句說我是個惡人、惡婦,你見天底下的惡人婦們有良心過?你見惡人惡婦們知恩圖報過?就算是有那樣好一些的惡婦,但是我告訴你,芳姨娘,我絕對不是。”
她說得一本正經,極爲認真:“既然不得不做個惡人,又是丁家上上下下人的所願,我也不能推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琉璃?”看到琉璃大力點頭後她繼續道:“我這人吧,喜歡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的,做惡人也不能做個普普通通的,總要成爲惡名遠揚,至少也要是京城第一惡婦才成。”
“因此,我絕對不會是個知恩圖報的惡婦,也不會是個有良心的惡婦。聽懂了嗎,芳姨娘。”紫萱搖了搖她左手的食指:“你不要再對我大叫什麼忘恩負義,不要說什麼沒有良心,那予我來說不是罵人那是對我的誇獎。”
芳菲氣得愣在原地:“你胡攪蠻纏,你蠻不講理,你……”
紫萱看向琉璃無奈的道:“你看,芳姨娘非要誇我,真是卻之不恭受之也有點愧,倒底我和芳姨娘還沒有學多少,出師還遠着呢。”
琉璃忍笑忍得辛苦:“姑娘說得是。”
芳菲氣得無話可說了,她就算是把她所知所有的惡毒之語罵出來,可是人家朱紫萱混不在意自己如此“誇”人家;瞪了半天眼後她緩過口氣來:“夫人,做人不要太貪心了,小心天打雷劈。”
“這話又錯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從來都是惡人活得長遠,我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還有,貪心是惡人的本份,不然我豈能算是個惡人呢,你說是不是?”紫萱笑得甜甜的端起茶來:“吃茶,吃茶,消消火氣。”
芳菲一揮手茶盞就掉在了地上,她還沒有發作那邊朱紫萱已經站起來指着她:“拿錢來,砸壞杯盞一個,賠銀一兩,罰銀十兩。”
蔣氏嚇了一跳:“這是金子做得茶盞嗎?”
“你乾脆去搶銀子算了。”芳菲也氣得叫出來。
紫萱看着她點頭:“我和你想得一樣,這不正在搶銀子嗎,搶你的銀子。”
琉璃再也撐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可是笑聲還是傳了進來,使得芳菲臉上紫脹難看到一定程度了。
蔣氏咳了兩聲:“夫人,大姨娘的意思你也知道,向來就是太夫人的意思……”
紫萱打斷她的話:“誰的意思你不用對我說,以後只要記得只要是我的意思那就不會改。”她看着蔣氏微笑:“你們是今天來是給我道賀的,還是隻侯爺吩咐纔來的?”
蔣氏看向芳菲她猶豫了一下:“是侯爺吩咐我們來得。”她想打着侯爺的旗號能讓紫萱有所顧忌,這裡倒底是丁府;她看紫萱說話丁點客氣也沒有,底氣忽然有點不足,所以才拉出丁大侯爺來壯膽。
紫萱看着她笑了,笑得很燦爛:“是侯爺讓你們來得。”她看向芳菲:“真是這樣嗎?”她已經是第二次這樣問了,因爲第一次問的時候被芳菲給繞過去,沒有讓她得逞。
芳菲沒有好氣的道:“你耳朵有毛病嗎,她說是你沒有聽到還是你不相信?是侯爺讓我們來的,讓我們來告訴你……”
她的話被紫萱打斷了:“不用往下說了,我很清楚侯爺讓你們來做什麼的。”她拍了拍手:“琉璃,叫幾個人進來,請芳姨娘和六姨娘去廊下跪着,記得鋪些小石頭,不要冰到我們千嬌百媚的兩位姨娘。”魚兒,終於咬鉤了,紫萱是迫不得及待的收網,就怕把這兩條小魚給放跑了。
“來了我這裡總要好好的招待你們一番。”她笑咪咪的看着芳菲和蔣氏:“不然你們會忘了我是個惡婦,這次算是個善意的提醒吧。”
045章 請夫人成全
芳菲反應過來使自己身邊的丫頭連忙去拉琉璃等人,她怒瞪紫萱:“夫人,不要忘了現在還不是你掌家理事。”
紫萱不同她講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惡婦,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需要什麼掌家理事?”其實就算是不掌家理事,憑她是丁家的主母、一品的誥命,要處置兩個妾室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蔣氏的丫頭被琉璃一掌打得跌在地上哭去了,她躲不開抓過來的琉璃只得叫道:“我只是陪大姨娘過來的。”她不想吃眼前虧。
紫萱聽得好笑也不予理會,只管讓婆子們快些動手把人拖出去按倒在廊下跪着,她抽出手絹來拍打拍打自己身上:“你們好好的跪着吧,我還有事兒要先去忙,等我回來再和你們說話。”
芳菲掙扎個不停:“你如此待我,不怕侯爺找你算帳?不要忘了你上次推我一把,就被侯爺罰你跪了一天一夜的牌位。”
紫萱充耳不聞轉身就走,讓她們跪是跪定了:太夫人的意思?就是太夫人的意思,莊子、鋪子和銀子都要給她,誰想在她手中搶財物,嘿,那可不要怪她真要做個大大的惡婦了。
挑簾進了內室看到朱老爺一行人起身想走,而朱文昭卻跪在地上哭得一張小臉上全是淚痕,賈氏的眼角還藏着笑意,她的臉馬上拉長了。在門口也不進去,倚在門邊上看着朱老爺:“怎麼回事兒?我是讓你父親你爲文昭做主,你怎麼讓文昭跪在地上?”
朱老爺瞪紫萱一眼:“管好你自己就成,家裡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好了,今天我們不留下來吃飯,這就回去了。你呢,要好好在意身子,不要總讓我操心。”說完他擺手:“還不讓開?”
紫萱一腳踩在門檻上:“你們不把事情說清楚,我就不讓開。”
紫芝最看不慣紫萱:“父親,你看大姐姐成什麼樣子。”
朱老爺過來拉開紫萱:“不成體統!”他微皺着眉頭喃喃的一句什麼又瞪紫萱:“行事要有個大家閨秀的模樣。”
紫萱一把扯過文昭來:“你們要走可以,但是父親你要代文昭做主,賈氏如此虐待於他你不說句話,也不怕我母親九泉之下難以合上雙眼嘛。”
朱老爺瞪眼:“你懂什麼?家中的事情你一個嫁出門的女兒,哪裡有說話的餘地,越來越沒有規矩。”
紫萱聞言看看賈氏握緊文昭的小手:“我不但要多話,還要把文昭留在身邊照顧他。”
朱老爺聞言大怒:“不知所謂。我們朱家養不起兒子,要丁家來替我養嗎?不行。”他說完喝賈氏母女:“還不走?”說完彎腰抱起了朱文德來,卻瞪向朱文昭瞪眼:“還不走?”
朱文昭嚇得一哆嗦低下頭就想過去,卻被紫萱拉了回來。
紫萱平靜的道:“你不爲文昭做主隨便你,但是我留文昭是留定了。”她對朱老爺失望到底了。
這裡正爭執不下,那邊琉璃匆匆進來:“侯爺回來了。”
紫萱理也不理:“讓他等着。”什麼也沒有她弟弟重要,有朱老爺這樣的爹,她真由着文昭走了,那文昭就真得死定了;而她也不能留個把柄在賈氏手中攥着。
琉璃上前輕輕的道:“侯爺還有朋友跟了進來,您還是去看看吧。”
紫萱還是不理會:“讓他們都等着。”
朱老爺卻皺皺眉頭:“能進內宅都是知交好友,你還是去看看吧。”
紫萱看看朱老爺拉起文昭來就走:“要走你們走,文昭你們是休想把他再從丁府帶走。琉璃、珍珠,跟上來伺候着少爺。”
轉身再到廳上,看到丁侯爺在主位上坐着,左首坐着一個青衫書生袍的男子,看年紀實在是不小了,比起丁侯爺來應該還要大上二三歲;長得並不算出色,隨意的坐着沒有拘束卻也不會讓人感覺他不尊重主人家。
看到紫萱進來那男子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打招呼,然後繼續坐回去把玩他手中的一把扇子:打開再合上。怎麼看都是百無聊賴的樣子,顯然周圍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來。
紫萱沒有興趣知道那男人是誰,她的目光和丁侯爺的迎上就撞出了火花:惱怒之火花。
丁侯爺可能因爲有外人在場用還算平靜的聲音道:“芳菲和蔣氏,是怎麼回事兒?”
“沒有怎麼回事兒,就是在那裡跪着,侯爺不是看到了。”紫萱拉了文昭坐下,按撫他把點心塞到他手裡,很隨意的答着丁侯爺的話。
“你爲什麼要讓她們跪着?”丁侯爺的怒氣冒了一點點上來,語氣有些不友善。這倒使得那個男子看了一眼紫萱。
紫萱大大方方的回視男子一眼答丁侯爺的話:“她們說了,是你讓她們來的——你不是說我怎麼會開心嗎?既然你有這誠心,我當然要笑納了。”
丁侯爺臉色一變看看那男子終於還是壓住了一肚子的怒氣:“她們沒有做錯什麼吧?那就讓她們起來,剛剛不過是我們夫妻間的笑語罷了,夫人你也認真。”
紫萱不配合他演戲:“做爲惡婦要罰妾室還要她們做錯事那還叫惡婦嗎?侯爺有朋友要招呼,還是去忙吧,你叫她們來了我會好好招呼她們的。”
那男子的目光猛得一亮看向紫萱,扇子“啪”得合上沒有再打開;他的一雙眼睛這麼直勾勾的看着一位婦人,還是在婦人的丈夫的面前,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雖然他並沒有色迷迷的樣子。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紫萱瞪他一眼:“沒有見過惡婦?”
那人居然點頭笑吟吟的自報家門:“在下姓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之水,這兩年名爲逐雲字慕霞。”
紫萱還真沒有聽人如此自我介紹過——我這兩年叫水慕霞,就好像他原本不是叫這個名字,以後要不要叫個名字還說不定。不過這和她無關,這個男人如此不客氣的、饒有興趣的盯着她看,讓她極爲不快:“水公子很想見識一下惡婦是什麼樣子,對不對?”
“對,當然還要請夫人成全才成。”水慕霞說得很正經,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還不忘起身深施一禮。
046章 本色
紫萱聽完水慕霞的話後那個氣啊,這個男人臉皮怎麼長得?不是說古代男人都純樸的很嘛,有個丁大渣已經讓她很失望了,又出來個厚臉男:不是說古代男子都要學聖人之道嘛,這個水公子學得聖人之道呢?不過此人的舉止和他的姓氏很般配,水性楊花
不過想到水公子和丁侯爺是朋友,她也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在肚子裡惡毒的罵了一句水性楊花後,再大大的翻個白眼伸手:“五兩。”
水慕霞痛快的以扇擊掌:“成交”然後他再施一禮:“在下謝夫人成全,相信夫人不會讓在下失望。”
丁侯爺無奈的道:“水兄,你饒了我吧,好不好?不要再添亂了。”
水公子的話聽着可當真不順耳的很,紫萱搖了搖她的手指頭眯起眼睛來她真得動了氣:“一分錢一分貨,水公子你要聽清楚價錢再說話,我剛剛說得是金子。”
水慕霞大笑:“好,有價就好說,一切都依夫人你。”說完扭頭看向丁侯爺:“丁兄,兄弟給你句肺腑之言,你家夫人能列入第一等的美人兒,絕非上次那個芳夫人可以相比。”
這話聽得紫萱更是氣惱,更想給這個水性楊花的水大公子一個教訓:要調戲良家婦女,不是人家丈夫不介意就可以。她自齒縫裡蹦出幾個字來:“定不辱命。”
丁侯爺心疼萬分的看看外面,那小鵝卵石上跪着的可是他最寵愛的兩個妾室:“水兄,莫要說笑了,治家不嚴倒讓水兄看笑話了。”他看向紫萱皺起眉頭把一疊東西扔給她:“你要得全在這裡了,讓她們各自回房吧。”
紫萱看看手中的房契之類的東西,繁體字勉強認識,連蒙再猜能看得懂,不過她沒有理會丁侯爺而是對水慕霞道:“先交錢後看貨。”
水公子摸出一個銀袋來扔到了紫萱面前的桌子上:“這些足有五兩金子還要多了,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紫萱打開錢袋看了看擺手:“你可以走了,水公子。慢走,不送。”
丁侯爺還沒有說出讓紫萱把銀子還給人家的話,就聽到他夫人逐客了,額頭的青筋跳了幾跳纔看在水公子的面子上忍下:“水公子,您不要見怪……”他先向水公子賠禮。
紫萱好奇的看看水公子,能讓丁侯爺如此客氣的人非王公莫屬啊,難不成這位水公子還出身高貴?可是看他的衣服還真不像是個出身高貴的主兒,不過出手倒真是大方,一袋子裡全是金葉子,她擒在手裡還真是沉甸甸的感覺。
管水公子是什麼人,反正她得到的銀子是不會吐出去的,以後她離開丁家和丁侯爺的朋友也不會有什麼交集,幹嘛要擔心呢。
水公子的目光閃了閃,雖然紫萱只是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但是能看出她已經在猜想他的出身,可是隨即是全然不在乎,這可當真是有趣的緊:“夫人,生意要講究個童叟無欺吧?”
紫萱搖搖手中的錢袋:“惡婦,懂不懂?就是隻拿銀子不給貨的才叫惡婦——現在請水公子離開,正是我輩惡婦的本色。”
水公子聽得愣了一下然後大笑起身,也不說話就向門外行去。而丁侯爺氣得頓足:“朱紫萱,你、你真是壞了我的大事,等我回來找你算帳”說完也顧不得芳菲和蔣氏追了出去。
丁侯爺追出去的時候,芳菲和蔣氏都還可憐巴巴的看向他,可是他看看兩個美妾再看看水公子的背影,頓足後趕了上去。
“水兄,勿怪,勿怪。”他追上去連連道歉:“唉,京城之中無人不知道我家有……”這話說一半兒他再也說不下去,微頓後接着說:“其實她並不壞,只是性子直些,我和夫人兩個性子不和所以纔會鬧出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今天的事情,水兄不要往心裡去,我家夫人實在是喜歡開玩笑的。”
水慕霞看看他微笑:“丁兄說得我好像生氣了一般。”
“水兄沒有生氣?”丁侯爺真得有些不敢相信。
水公子笑道:“當然沒有生氣。這生意,太值了。”說完大笑着用扇子拍了幾下手掌後,對着丁侯爺一禮:“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丁兄成全。”
“水兄太客氣了,有話儘管說是。”丁侯爺聽得喜出望外,能讓水公子說出這番話全天下也沒有幾人的。
水公子四下看了看:“我觀貴府景色怡人,想在府上小住些日子,嗯,你知道我的性子,住多少日子還真說不定,長了二三年也不過是小事,短了可能也只有二三天,不知道丁兄可否成全?”
丁侯爺喜得大笑:“水兄說這話不是見外了,你知道我是巴不得你能住下來呢,最好是住一輩子不走。原本我就有這個心,只是在想如何開口,沒有想到這次你我兄弟倒是想到了一處去,當真算是有緣了。來,這邊請,我帶水兄去看看房子是不是合心乎心意。”
水公子笑着相隨,只是他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紫萱所在方向,嘴角閃過了笑意:好個惡婦的本色,那五兩多的金子不白花啊。
丁侯爺笑着回過頭來:“水兄比我年長几歲,理應成家了;人都說成家立業,水兄立業就不必說了,天下間沒有人能比得上水兄——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水兄說出來,兄弟我想給你保這個大媒啊。”他想得是丁家的幾位姑娘,留水公子在府中小住能住多久?如果能和他結爲姻親,那纔是長久之計。
水公子搖頭微笑:“我曾對至交好友說過,不是有緣的女子在下絕不會迎娶,哪怕是孤老此生也絕不悔。”
丁侯爺推開房門相讓:“水兄請進。可是這個有緣卻太難讓人捉摸了。”
“是啊。”水公子笑得莫測高深:“要和緣還要相逢不能太晚,否則也只能嘆一句無緣了;全在老天安排,小弟不着緊此事。”
047章 扔出去
丁侯爺和水公子談有緣無緣之事時,紫萱卻在房裡暗罵丁侯爺:你要回來算帳難不成我還會怕你?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吧,反正自己的惡婦之名遠揚真得不必再怕什麼。
看看鼓鼓的錢袋她笑得彎起眼睛來,心裡那個美啊:“琉璃,一兩金多少兩銀?”她對這個不太清楚,所以要問問清楚;打算將來當然要知道自己有多少身家,如此才能做到量力而爲,不會讓自己太過辛苦不敢亂用一文錢,也不會花錢如流水而出現三餐不繼。
“一兩金官價是十兩銀,不過金少所以到銀鋪可以兌到十一二兩銀,五兩金子大約能兌到六十兩的銀子;這些金子有五兩多,不到六兩,應該能兌到近七十兩的銀子。”琉璃剛剛看得真有點傻眼。
真沒有想到她家姑娘這麼厲害,居然張張嘴就能弄來七十兩銀子花用,不過她有點懷疑:“那個水公子,不會就像姑娘說得,腦子有病吧?婢子看他說話行事都怪里怪氣的,好在只是客人,不然大白天看到也能讓人心裡毛毛的。”
紫萱想了想偏頭認真的道:“琉璃說得很有可能,那人腦子就是有毛病。”說完後她就笑倒在桌子上,笑着擡頭看到文昭的一雙大眼睛,拉起他的手來:“文昭,以後跟着姐姐吧,姐姐不會讓你吃苦的。”
文昭看看紫萱搖頭:“不,文昭還是跟爹爹回去吧。”
“爲什麼?”紫萱不笑了她着急的看着眼前這個男孩子,她不想他受苦,她想救他,一廂情願的想留下文昭來,卻忘了問文昭一聲他希望如何:“回去那裡,你會很很苦的。”
文昭的身子不自禁的縮了縮,顯然他也是怕那個家卻依然低着頭,手裡握着半邊點心輕輕的道:“不、苦的,姐姐放心就是,文昭還會來看你的。”他的手掌不知不覺中用力,把半塊點心都捏得碎了卻沒有察覺:“等到文昭長大了就來接姐姐,文昭長大了就能保護姐姐了。”
紫萱聞言有些不爭氣的眼圈紅了紅,過去拉起文昭的小手蹲下:“告訴姐姐,爲什麼你想回去?”她可以不顧朱老爺等人的意願,可是卻不能不顧忌文昭的心意。
文昭看一眼紫萱,大大的眼睛裡有淚光閃爍:“沒有什麼,那倒底是個家,是姐姐的孃家,是我的家。”
紫萱聽得心中微動:“是不是母親臨終前吩咐你什麼了?”
文昭搖搖頭:“母親臨終前只吩咐姐姐定要嫁入丁家,吩咐我將來要好好照顧保護姐姐。”
紫萱想了想:“母親應該還讓我好好照顧文昭了,是不是?”
文昭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頭,然後急急的擡頭道:“姐姐,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你不用操心的。文昭只想姐姐能好好的活着,只要姐姐活着文昭就知道這個世上文昭不是一個人。”
是什麼樣的苦難能讓這樣一個孩子說出這番話來?紫萱心疼把文昭抱進了懷中:“和姐姐在一起吧,不久姐姐就會離開丁家,你不和姐姐在一起,萬一我們姐弟就此分開不能相見怎麼辦?姐姐會想你的。”
文昭聞言嚇了一大跳:“姐姐要去哪裡,不能回家來的……”
紫萱看着他:“你文昭爲什麼要回去?”
文昭終於落下淚來抱住紫萱:“文昭不能沒有姐姐的,可是也不能給姐姐添麻煩,不能讓他們有機會來糾纏姐姐,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他只是個小孩子,忽然之間聽到紫萱要走,便亂方寸。
紫萱抱住文昭:“姐姐不怕的,只要文昭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就什麼也不怕。”她的淚水也流了出來。
姐弟二人正哭得傷心時,朱老爺帶妻女抱着朱文德走了出來:“這是做什麼,又不是生離死別。好了,走吧,不要再磨蹭了。”
紫萱站起來把淚水拭去:“文昭不回去了,自此之後他跟在我身邊過活。”
朱老爺怒道:“胡說八道,我朱家的兒子……”
“我不管他是誰家的兒子,我也不管是誰家的臉面,我只知道他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嫡親的弟弟”紫萱踏上一步:“我不會再把他交給任何人,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辱他。”
賈氏母女只是偷偷的冷笑並不說話,因爲她們知道此事不用她們開口,也自會有朱老爺和紫萱理論,而且絕不會讓朱紫萱如了意得:想把朱文昭弄出朱家,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朱紫萱。
紫萱看到她們母女投過來幸災樂禍、威脅等等的眼神,更堅定留下文昭的心:“父親,你看看文德再看看文昭,他們都是你的兒子,你如何忍心?你能狠下這心我不能,自今天開始弟弟就由我來照顧。”
朱老爺卻就是不肯同意,反而喝紫芝和紫蘭去拉文昭過來:“紫萱,你想留下他也要看丁家是不是同意?再說,我就是死也不會讓朱家的兒子由別人家來養——我丟不起這個人。”
“你丟不起這人就由着文昭受苦?”紫萱推開紫芝和紫蘭:“你們給我滾遠些,否則不要怪我現在就把你們扔出丁家大門去。”
紫芝和紫蘭聞言絲毫不怕:“你敢?你真得不怕你的惡名更……”她們說着話又上來抓文昭,不知道紫芝是故意還是無意,居然趁紫萱對付紫蘭時一把扭住文昭的耳朵,下死力的又扯又扭,尖尖的指尖劃過拉扯的耳朵,立時就讓文昭的耳朵上流出血來,可是就算這樣紫芝依然不肯放手。
不但不放手,她看到紫萱因爲心疼文昭不敢用力拉扯文昭,反而更加用力還叫紫蘭過來:“給我打他這賤種,讓他敢不走,當真是沒有家法了……”
紫萱當即怒不可遏:“鬆手”可是她的大喝只換來紫芝得意的目光。
而朱老爺只是在吹鬍子瞪眼睛,聽到紫萱喊流血了他道:“你還不鬆手,還不是你害得?耳朵上流點子血,你值得你大呼小叫,不知道的還以爲紫芝把文昭殺了。小聲點,這裡是丁家,你嫌你爹丟得臉不夠多是不是?”他在文昭的事情上就是不肯讓步。
紫萱拔下頭上的簪子來就刺向紫芝的眼睛:“你給我鬆手”這次紫芝沒有等她喝完就飛快的放開了手,而紫萱手中的簪子立時轉而刺得紫蘭的臉,嚇得紫蘭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才把文昭護在懷中。
“給我把她們扔出府去”居然說什麼惡名,她的惡名還少嗎?爲了文昭她還真就不怕再多上幾分。。.。
048章 理想遠大
琉璃馬上指着紫蘭和紫芝讓婆子們上前去扭人,而珍珠卻過來拉她一下:“倒底都是一家人……”說起來紫蘭和紫芝都是她們的主子,這樣把人擡起當真自大門扔出去,於紫萱的臉面也不好看,且讓世人怎麼看紫萱?
琉璃怒道:“什麼一家人?她們有當我們姑娘是一家人嗎,有當我們大少爺是一家人,她們看我們姑娘、大少爺是仇人她們做得了初一我們就做得了十五,照姑娘吩咐的做。”
紫萱聞言喝彩:“好琉璃,不愧是我的好丫頭。珍珠你還糊塗着心思呢,世人都已經當你家姑娘我是惡人了,一日爲惡人終身爲惡人,我們就算是說破嘴皮子也無人相信的,那何不安心做個壞人呢?就像現在,我們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活得自在痛快,還真就是沒有什麼不好的。做好人要受氣的,你還是讓姑娘我安心做個惡婦吧。”
紫芝和紫蘭大聲驚叫掙扎,斥責婆子和琉璃:“你們敢,我可是你們夫人的嫡親的姐妹。”
“這個時候知道是嫡親的姐妹了,剛剛你下手的時候還真沒有看出來。”紫萱冷聲道:“給我擡起來直接扔到大門外去,摔上一摔相信她們還會記得文昭也是她們嫡親的弟弟。如果她們想進來不必客氣用掃帚直接往外趕,不用客氣的。”
朱老爺攔得了這個攔不下那個,急得直跳腳:“她們可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你讓她們以後怎麼做人?有你這樣做姐姐的嘛。”
紫萱怒指文昭流血的耳朵:“許她們做那樣的姐姐,不許我做這樣的姐姐?那成,來人把她們給我綁起來,取剪刀給我,我要把她們一人刺一下,問問她們痛不痛。”
朱老爺聞言更怒:“你說得這是人話嗎?她們已經認錯你居然還要用剪刀傷她們,剛剛弄傷了文昭也不過是不小心所致……”
紫萱不氣了,有氣無力接過珍珠遞過來的剪刀:“那我也不小心刺她們一兩下好了,因爲不小嘛,可能刺到耳朵上,也可能刺以臉上、眼睛上什麼的;父親你不必瞪我,我不像她們是好人,不小心刺完後我絕不會認錯什麼的。”
賈氏撲過來:“她們可是你妹妹。”
“你可別擡舉我,像我這樣的惡人只有文昭那樣的弟弟,像你女兒這麼好的女孩子我可擔不起她們叫姐姐。讓開啊,剪刀可是沒有長眼睛,我手一抖不小心刺到你也同樣不會認錯的。”紫萱揮揮手中的剪刀,嚇得賈氏連退幾步後還被朱老爺拉到身後保護起來。
朱老爺上前一步:“你可以不小心的刺我一下”他是怒極了。
紫萱仔細看着他長嘆一口氣:“父親,有了後孃有後爹,你也不必做得這麼明顯是不是?你擔心我、關心我,無非就是因爲我是一品誥命,而不是當我做女兒;不然我同文昭一樣,入不得你的眼。讓開吧,萬一真不小心傷到你……”她的剪刀猛得向朱老爺耳邊刺過去:“我也不會有什麼不好意思。”
她不是刺朱老爺而是刺朱老爺身後的賈氏,嚇得賈氏大叫起來。
朱老爺也嚇了一跳出身冷汗後更是惱怒,可是卻被紫萱一句話就改變了主意:“這裡人多亂得很,朱夫人如果不小心跌倒了,再被我不小心踩到肚子上,父親你可不要怪我。”
聽完這話朱老爺連忙護着賈氏向門外走去:“你放開你妹妹她們,我們這就走。”
紫萱很有禮貌的往外相送:“我怎麼也要送送父親,至於她們兩個倒省了腳力,讓人擡着走就成。”說要扔出去就要扔出去,做定惡人的她還有什麼好客氣的,以後如果說出她的名字能止小兒夜哭,嗯,她就可以橫着走了。
目標不錯、理想遠大,她很有壯志的挺挺胸:姐要好好努力才成啊。
朱老爺抱着朱文德,又要護着賈氏顧不得女兒,他無論怎麼訓斥紫萱,紫萱也無事人一樣步步緊隨,定要送他出大門不可。
當然也驚動了丁家的人,偷着看的、明着看得都大有人在,一路上幾乎聚集了大半丁府的人;最終當然會驚動丁家的主子以及客人。
“去看看是何人在喧譁,當真是沒有半點規矩,不知道府中有貴客嗎?”丁侯爺很生氣,打發人來看出了什麼事情。
水慕霞卻搖着他扇子:“沒有什麼,你知道我這人向來愛熱鬧的,只是在下也沒有想到丁兄府上如此熱鬧啊。”他合起扇子來:“倒是甚和吾意,不如就請丁兄陪在下出去看看如何?早知丁兄府中如此,去年丁兄相請我就應該和丁兄回來小住些日子。”
丁侯爺臉上微紅,可是他還真得沒有拒絕水慕霞,頭前引路走了出來;當他看到是紫萱和她的家人鬧得如此不成體統時,臉都氣黑了。
“果然不白出來。”水公子搖頭晃腦的說完,甩下丁侯爺自顧自的大步上前去看熱鬧,根本就沒有看到變了臉色的丁大侯爺:“真下的去手啊,親情也不顧,好狠的心啊。”一面看一面還要評說兩句,聽得跟上來的丁侯爺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紫萱沒有理會看熱鬧的人,反正她向來在這些人眼中就不是好人,那就乾乾脆脆做個惡人,什麼名聲——讓它見鬼去吧。她讓婆子們把紫芝和紫蘭擡到了大門前,然後吩咐道:“扔出去,給我狠狠的扔。不把人扔出去的今天不用吃飯了,反正你們吃了也是白吃,不如節省些。”
紫芝和紫蘭是真得怕了,她們拼命的求饒,不想被扔出去讓人看熱鬧,她們就真得丟盡了臉面,怎麼再做人更不要提嫁人的事情了。可是她們現在才討饒卻明顯遲了,在紫萱的吩咐下,婆子們連吃奶的力氣也用了出來,六個人擡一個喊着號子就把她們姐妹先後扔了出去。
風聲就在她們姐妹身側尖銳的響着,身體忽悠悠的凌空飛出了丁家大門,落在門前的大路上立時引來更多的人圍觀:自門裡能飛出兩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這種稀罕事兒就算是活了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也沒有聽說過,現在能看到有誰不想瞅一眼的?
049章 代母教訓你050章 狠下心腸
落在地上摔得七暈八素的紫芝和紫蘭立時被眼前密不透風的、各色各樣的鞋子,也就是腳丫子給嚇得眼淚汪汪,她們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多的人,何況她們身上還很痛。如果不是因爲矜持,她們肯定要大哭着找母親了。
現在她們四目相對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眼下的事情,是爬起來去找父親爲她們做主呢,還是趴在地上不動等父母命人來扶她們?兩個人都沒有主意,更因爲人們的指指點點把身子縮了又縮,終於淚流滿面的低泣起來。
朱老爺看到兩個女兒飛出大門,大叫一聲差點氣得暈過去,指着紫萱抖着嘴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紫萱指着在他身側愣住的賈氏道:“我留下文昭,你帶他們回家,如果父親不答應的話,那女兒不介意送送朱夫人。”她一說完,琉璃就帶着婆子逼了過去。
丁侯爺奔過來扯住紫萱的袖子就往府裡走:“走了,有什麼事兒不能在家裡鬧,非要鬧到門口讓人笑話?”他真得丟不起這個人。
紫萱幾次沒有掙脫他的鉗制喝道:“放手,再不放手我就要打你了,打不過你我會咬你,咬不到你我就坐在地上;我是惡婦我什麼也不怕,你可要想清楚你的臉面。”她看到文昭被賈氏揪住了耳朵,當即揚手就打向丁侯爺的臉:“放手”
一陣微風吹過,緊抓着她的那隻大手鬆開了,而她眼前也不見了丁大侯爺那張討厭的臉,而她的手卻落被人輕輕一擋給攔了回來,眼前看到的是春暖花開:一副小小的圖,畫在扇面上。
身子輕輕的一轉,她眼前一花扇面不見了而後腰被什麼東西輕柔的一推,人就向着賈氏飛了過去,不過她可不像是紫芝和紫蘭,她飛得很穩、非常的穩。人到了賈氏的面前,看到文昭耳朵重新被扯破而流血,她揚起手就打了過去:“放開我弟弟。”
賈氏嚇得向後跌去,朱老爺驚叫着相救,結果他被賈氏撞倒而做了肉墊,不過朱老爺顧不得自己先問賈氏:“你沒有事兒吧?”倒讓不**人婆子感動了一把,在心裡罵一句自家的男人有人家朱老爺一半,讓她們再辛苦些也不會叫累得。
紫萱卻沒有理會自家老爹的體貼,拉來文昭來就在他耳朵上吹了幾口氣:“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久遠的記憶中,在她上一世親生母親還在時,就曾經輕柔的吹她的手指,輕柔的安慰她、哄她:吹吹就不疼了。
吹吹還是疼得,可是心不疼了,心是暖的。
文昭擡起小臉來:“姐姐,文昭害了你。”說完他大哭着撲進紫萱的懷中:“都是文昭害了你。”他怎麼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看到丁侯爺凶神惡煞的捉走他的姐姐,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紫萱拍拍他的背:“男孩子不哭,男人,流血不流淚。”想想忽然又說:“哭吧哭吧,男人也是人,痛了傷了憑什麼不能哭,哭了照樣能站起來就還是男子漢。”她不想讓文昭有太多的負累了,誰說男人不能哭的,她給自家弟弟撐腰,你想哭就哭,只是哭完該做啥做啥。
水公子聽完看着紫萱大笑出聲:“夫人,你不怕以後你的小弟找不到媳婦?”
紫萱擡頭惡狠狠的道:“我們姐弟的事情不用你來多嘴。”她現在沒有好心情和人說笑,而且她和文昭的事情丁點也不好笑,這個水性楊花還能笑得出來,果然不是個好人。
水公子摸摸自己的鼻子:“那個,對不起,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嗯,那個朱夫人,不是你的母親?我聽你喚她作朱夫人。”
紫萱卻不理會他拉起文昭來看向爬起來的朱老爺和賈氏,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揚手就給了賈氏一個耳光。當着丁家的人面,當着門前那麼多路人的面,她給她繼母一個響亮至極的耳光。
賈氏愣了一下下眼底卻閃過狠毒的喜色,撲到朱老爺的懷中就大哭起來:“老爺,你看……”
“你不用開口,我來替你說。”紫萱指着賈氏:“不就是我打了你嗎,可是你算什麼東西,逼死了我親孃,害得我弟弟遍體鱗傷,今天打你一個耳光就是因爲你是我父親的人,不然我就會把你送官治罪。不要說你現在做了朱夫人,我孃的牌位就在朱家,你要對着她行妾禮,你永遠就是個妾我打你,就是代我娘教訓你,教你爲妾的規矩。”
她說着話一把扯開文昭身上的衣服,他頸下的紫色傷痕讓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紫萱指着文昭身上的傷痕:“你冤?我的一掌抵得上這道傷嗎?”她說話的時候低下頭纔看到,文昭的肚子上包着破舊的衣條,她問文昭:“這是什麼?”
文昭搖頭:“姐姐不要問了,姐姐不要說了,都是文昭不好,都是文昭的錯,是文昭應該捱打。文昭也不痛,文昭也不餓……”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後面說得話因爲哭泣聲根本就聽不清楚。
紫萱一把扯下那舊衣條來,看到的是一條腐爛的傷口,明顯可以看出是被烙出來的,傷口四周的絡出來的細小花紋清晰可見:那應該是簪子上的花紋
門裡門外都沒有一個人再說話,丁府內外只回蕩着文昭細弱的哭聲還有認錯的聲音;剛剛怒目瞪視紫萱的路人們現在都把怒目瞪向了賈氏和朱老爺。
紫芝和紫蘭終於遮着臉走了回來,她們指着紫萱喝道:“你當衆掌摑繼母,還不跪下請罪?”她們如果不是清楚那個一品夫人對朱家有多麼重要,對她們的將來多麼重要的話,現在早已經喝出紫萱誥命的身份。
文昭聞言撲通跪倒在地上膝行幾步到賈氏腳下,拼命的叩頭:“母親,母親,都是文昭的錯,你打文昭,你烙文昭,你抽文昭,只求母親不要怪罪姐姐,不是姐姐的錯,不是姐姐……”他單薄的小身子終究抗不住,哭得暈倒在賈氏和朱老爺的腳上。
而賈氏卻嫌惡的輕輕踢開文昭,依然柔弱的依向朱老爺:“老爺,妾、妾真得沒有辦法活了。”
050章 狠下心腸
紫萱撲過去把文昭抱在懷中連喚他幾聲都不見他答應,小胳膊也軟軟的搭拉在地上,讓紫萱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來:“文昭,文昭,你應姐姐一聲,姐姐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你醒醒啊,文昭。”
水公子過來:“那個,給我看看好不……”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紫萱的淚眼給瞪了回去,再次摸摸自己的鼻子,忽然用扇子點在了文昭的人中。
紫萱惱得揚手就打了過去:“你也來欺負他,你們以爲有錢有權……”話沒有罵完就聽到文昭在喊姐姐,她低頭對上文昭睜開的大眼睛,大滴的淚水落在文昭的臉上:“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叫過琉璃來:“把大少爺安置在我房裡,有誰敢進去搶人,你打不過就給我用刀子”
她說着話緩緩的站起來盯着賈氏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她們不讓我們活,那我們也就不讓她們活。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她俯下身子輕輕的道:“我不是在嚇唬你,我是個惡人,殺人放火是本份。”
琉璃接過文昭就走,因爲文昭的中衣解開衣帶落在地上,被她一腳踩住差點摔倒,幸得丁侯爺及時接住。她連忙看向文昭怕他嚇到,卻和丁侯爺一樣直了眼睛,在文昭的後背上全是傷痕,新的、舊得,烙印、鞭傷等等不一而足。
丁侯爺擡起頭來看向賈氏和朱老爺:“這些傷,是怎麼回事兒?”紫萱和文昭的娘,用命救了他回來,不管他和紫萱如何不痛快但是他不能忘了這份恩情,此時他再漠視他就認爲自己當真不能算是個人。
賈氏縮了縮身子,而朱老爺也愣了愣喃喃的道:“男孩子調皮些……”
“放屁”這話不是丁侯爺說得,他不可能對朱老爺、他的岳父說出這句話來,說此話的人是水公子。
水公子臉上的笑意已經隱去,看着朱老爺道:“把你另外一個兒子衣服脫下來看看,全身上下只要有一處傷痕,本公子就讓你的女兒向你現在的夫人賠禮道歉,一步一個頭的叩到你們府門前,以贖她不孝之罪。”
紫萱聽得大怒,她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一個陌生人做主?就算是爲她說話,要怎麼做也要問問她吧,如果不是看在門外有那些路人在支着耳朵,她真得會不客氣的讓他滾一邊涼快去。現在,先忍了,一會兒再找他算帳。
“如果沒有傷痕,就讓賈氏一步一個頭叩到我母親墳前賠罪”紫萱當真是不能再姑息賈氏了,這個賈氏以前怎麼對本尊的她可以不理會,可是賈氏母女心腸歹毒到如此地步,而把個朱老爺教成眼下這個樣子,差點就要把文昭折磨死,實在是讓她忍無可忍。
朱老爺低頭看看身邊細皮嬾肉的小兒子,他看看丁侯爺希望他開口解圍,但是丁侯爺卻低沉的道:“請岳父大人說一說舅弟身上何以有那麼多的傷痕?小婿深受岳母大人救命之恩,看到此事絕不能不過問。”
朱老爺終於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忍不住瞪了賈氏一眼:真當無人會替文昭出頭嗎?現在把朱家的大靠山招惹出來,要怎麼收場吧。
紫萱見朱老爺不說話也不動,過去扯過朱文德來把上衣扯開,人人都能看到朱文德身上沒有那怕頭髮絲那樣細的傷痕,白白胖胖的絕不是文昭的瘦弱可以比。
“現在你們還有何話要說?”逼視着朱老爺和賈氏,紫萱卻突然一指紫芝和紫蘭:“你們是死人嗎,我說過就把她們扔出去,就是她們以後只要敢進丁府,她進一次你們就給我扔一次——這次記得扔遠點。”
賈氏擡頭:“你不孝還有理了不成?”
紫萱一掌打過去:“你虐待文昭還有理了不成?你烙了文昭多少下?打了文昭多少次?”她問一句就打一掌:“你也配作朱夫人,你乖乖的去做賈姨娘吧。“
賈氏步步後退,紫萱就步步緊逼,一掌接一掌打過去:“不孝,你也敢說,你算是哪根蔥哪根蒜,居然和我提不孝。我自有母親,已經埋在黃土裡,自有父親就在眼前,你一個姨娘在我面前耍得什麼威風?”
朱老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過去一把抱住賈氏害得紫萱差一點就打在他背上,好在及明收住:“夠了,她怎麼也是你的長輩,有錯也不應該你來說,你來責罰。”
紫萱拍拍手:“我不怕擔個惡名兒,你也可以去官府告我,丁家也可以休了我;”她攤手:“可是我就是要替文昭出這口氣,就是要替我母親教訓她。人活一輩子如此委委屈屈的爲個好名聲,卻要眼睜睜看着弟弟受死,我做不到。”
水公子拍手:“好,說得痛快”可是無人附和,使得他的聲音顯得特別突兀。
紫萱所爲倒底在世人眼中是不對的,但是因爲有前因在倒也不會有誰會多事狀告紫萱。
朱老爺聞言無奈的道:“你倒底要如何?”他的女兒有丁侯爺撐腰,他現在不敢喝罵,生怕惹惱了丁家,以後沒有了這座靠山。
“一步一個頭叩到我孃的墳上,然後持上三牲祭品,讓她披麻帶孝給跪我娘三天賠罪。”已經做了不妨做得狠些,紫萱不介意爲死去的朱夫人出口氣。
賈氏聞言連忙哭着扯朱老爺的衣服:“妾,不要活了,妾沒法活了。”
水公子甩手,一把短劍插在了賈氏的腳下,差一點點就會插在賈氏的腳上:“那本公子成全你——你幾次三番的說不想活了,這裡有這麼多人作證,你死吧。”
紫芝和紫蘭再次被扔出去後不敢進來,外面的人指着她們奚落恥笑,弄得她們也不敢揚聲說話,看到那把短劍後姐妹二人相擁哭成一團:“娘,娘,你千萬不要中計。”
一顆雞蛋飛過來砸到紫芝的頭上,有路人罵到:“中你母親頭的計”有人開了頭,於是爛菜葉伴着雞蛋就飛向紫芝和紫蘭,砸得她們怪叫大哭着四處躲,卻怎麼也躲不開。
朱老爺被嚇得連退幾步,看向丁侯爺發現他臉無表情,也就明白了丁侯爺的心思,咬咬牙爲了朱家他只能狠下心腸了。
051章 商人的眼睛
紫萱倒沒有想到水性楊花如此的心狠手辣,誰不知道賈氏只是在亂叫,想讓她死?再過幾十年也是她想要旁人代她死。不過那話說得解氣,如果不是水性楊花搶了先,她開口也會讓賈氏去死。當然,有人代勞的時候她不會非要自己強出頭的。
她是丁家的惡婦,不是丁家的蠢婦:同樣的話出自水性楊花可比出自她口中要強多了,只是,嗯,有那麼一點不如自己喝出來解氣。但是紫萱想得開,凡事總在得失之間嘛,有得就要有失,做人有時候不能太貪心的。
賈氏還在可憐巴巴的哭,期望着朱老爺還能爲她頂起一片天來;而門外女兒的慘狀也讓她極爲擔心,只是此時她顧不上那邊先要顧她自己。
水公子看着朱老爺:“看你家大女兒,就是嘴巴壞點兒心可是軟得很,你身邊這個歹毒的婦人送官究辦怎麼也要來流放;她也是一心要尋死贖罪的,聽聽,你家大姑娘說什麼?只是讓她叩砂向你的原配夫人認個錯就好了,不要她的繼母死,也不要送她繼母去見官,這樣的女兒你說她不孝?”
他揚起胳膊來看看門裡門外的人:“大家給評評理,這叫不孝嗎?換作是大家,這樣的毒婦你能忍得下?逼死了生母、害得幼弟也差一點死掉,就不說賈氏毒婦怎麼對朱家大女兒的了,可是看看朱家大女兒,嘖嘖,看在父親的面子上,爲了一個孝字居然咬牙嚥下了所有的委屈、痛苦;這還能叫做不孝嗎?依着在下看,這是至孝啊,大家說對不對。”
“對。”門外的人有人大大的答了一聲,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孝女”之聲。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朱家大姑娘朱紫萱的惡女名聲消失了,變成了純孝、至孝之人。丁家的僕從們也被門外的叫喊聲感染,一同大聲的喊了起來:孝女這名,板上釘釘了。
賈氏的淚水不流了,她張大嘴巴看着水公子不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居然幾句話的功夫就給朱紫萱弄了一個孝女的名頭,還給她安了個毒婦的名:門外聚集了多少人?黑鴉鴉的根本看不到盡頭,這麼多的人把話傳揚開來,她以後怎以有臉出門?
她回頭抱住朱老爺的胳膊,扯起朱老爺的衣袖拭淚擤鼻涕的大哭起來:“妾真得活不了了。”她不要給朱紫萱的生母叩拜,不要說是一路拜到墳頭上去,只要她一跪就等於是承認她是個毒婦。
人言可畏啊,人言可殺人啊。看朱紫萱差點被人逼死就知道了,現在朱紫萱是破罐破摔什麼也不在乎了,可是她不成啊,她還有女兒未嫁、有兒子未娶,這名聲二字可是值千金。打死,她也不能跪。
紫萱也被衆人的大喊嚇了一跳,然後狠狠的瞪了水性楊花一眼,心裡恨意滔天啊:你說,她是招他還是惹他了,一沒有請他二沒有邀他,他哪隻眼睛看到她需要把惡名拿掉了?這不是壞她的大事
銀錢好不容易有了,只等着把田莊什麼的一賣,再重新買個小莊子就可以離開丁家,從此和丁家井水不犯河水,當然和朱家也是一刀兩斷;可是這個可惡的水性楊花在這裡添亂,剛剛幫得忙的確不錯,可是現在這個忙卻是幫倒了。
她當然知道水性楊花是好心,可是這天下的很多的事就壞在好心上就因爲水性楊花是好心,所以壞了她的事她還要承他一份情,還不能給人家臉子看,真是越想越生氣啊,忍不住再瞪他一眼。
丁侯爺看着衆人被水公子幾句話撩撥起來,負手在那裡想得卻是旁的事:如何能讓水公子在丁家住着的時候,幫丁家賺到大筆的銀子,還能助丁家有個長遠的打算呢?這種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財神爺請到家就要看牢了才成。
想到這裡眼光一錯就看到了紫萱,剛剛好看到紫萱暗暗的、狠狠的送了一捆“秋天的菠菜”給水公子,他的心底泛起點點的不舒服來;但他是個有腦子的人,轉念想到水公子和紫萱是第一次見,朱紫萱在不知道水公子身份的時候,不可能會生出好感來的。
再說朱紫萱三年來雖然讓他不喜,但是其婦德無虧卻是人人共知的。於是他又細細的看一眼,看清楚紫萱眼中的冒出來的怒火他才終於放下心來,卻也微微的皺眉:怎麼說水公子都是幫了她的大忙,她怎麼看水公子反而好似有殺父之仇一樣?紫萱自打醒來行事就有些,嗯,不太正常,也許應該聽母親和芳菲的,請個道士神婆什麼的給她瞧瞧,不會當真是什麼虛病吧。
這個時候的朱老爺已經有些無地自容了,生意人講究就是和氣生財,講究的就是不與人結怨,講究的就是一個名聲,可是今天他可被紫萱給害苦了。但是此時他是不敢怨紫萱的,文昭也不在眼前,就是在眼前他敢加一指於兒子身上嗎?
於是哭哭啼啼的賈氏自然就成了朱老爺的出氣筒,他一把推開賈氏:“我常年在外奔波做生意,爲得就是養家活兒,卻不想你能做出這樣的惡毒的事情來。我不要聽你說什麼,現在就給你兩條路走,要麼你就自盡於人前向我那辛苦操勞一輩子、卻無福氣享受的原配謝罪,要麼你就依萱兒之言,給我一步一個頭叩到萱兒母親的墳前”
商人逐利,就如他知道把軍情報給朝廷一樣,深知要如何做才能爲自己獲得更大的利益:在外人面前;在自己人面前,他就是一家之主高高在上,所有的利益當然是他的。此時,他又怎麼肯冒險相護賈氏?眼前的這些人不是紫萱他的女兒——不會和他生出隔夜仇來。
賈氏第一次看到這個樣子的朱老爺嚇一跳後,剛想跪下哭訴她是冤枉的,就被朱老爺又喝罵兩聲:“說,是死還是跪?”他說完用袖子假作擦汗遮住眼睛,向賈氏使了個眼色,此時要求的人不是她是紫萱啊,這個傻蛋。
再怎麼說賈氏也是紫萱和文昭的後母,又得了孝女的賢名,只要賈氏一跪紫萱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他是個商人,自然用眼睛能看到所有有利的地方,不然哪裡能賺來偌大的家財。
052章 小命要緊053章 不等天報
紫萱就在朱老爺和賈氏面前,她當然看到了朱老爺遞給賈氏的眼神,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之火也熄掉了。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十足的商人,於本尊和文昭來說根本就不是父親。
她趁賈氏沒有回過味來時搶先道:“你還想把紫芝送進丁家做妾,紫芝就是願意也不能如此做啊,朱家丟得起這個人嗎?你又按得什麼心思?只是你倒底是朱家的人,我、我也只能讓你去給我母親賠罪,你還不服是不是?拉着我父親哭,以往你一哭就沒有事兒了,可是今天我、我不能答應。”
“對,不能答應”門外的人氣憤至極:“這樣惡毒的婦人就應該送官,讓她跪到朱大夫人的墳上,當真是便宜她。”
賈氏聽到紅鸞在此時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壞了紫芝的閨譽哪裡還能忍得下,跳起來就撲向紫萱:“我今天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拖你下黃泉。”她恨死了紫萱。
在朱家向來是她說一不是二,朱老爺大聲說她的時候都極少,可是現在卻要她當着全城人的面兒,一步一個頭叩到朱大夫人的墳上:那個賤婢,也敢讓她叩頭?要知道以後朱家就是她的兒子的,朱家的正經夫人當然也只能是她。
朱老爺如此全是因爲朱紫萱,現在朱紫萱還惡毒到壞她女兒名聲,她就算是再能忍也忍不下去了。她第一次在朱老爺面前露出了她的真面目,猙獰可怕的臉嚇得朱老爺不由自主後退一步,只是沒有忘掉護住朱文德。
紫萱可不會對賈氏客氣,提裙一腳就把賈氏踢翻在地上,當然了,因爲本尊的嬌弱身子她自己的腳也疼得不輕。
賈氏惡狠狠的叫道:“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她對我這個繼母動手,她哪裡是孝女,分明就是假扮出來的樣子,分明就是在陷害我還有我的女兒們,其用心惡狠至極。”
紫萱氣得走上前去指着賈氏的鼻子:“你的意思是說,我如果是個好人就要站在那裡不動任你打?就像文昭一樣被你打成那個樣子,還要說我不疼是不是?是個好人就要罵不還口、打不不手,任你糟踏的話,那我還真得不必做個好人了。”
門外的人大多都是百姓懂得人不多,聞言都大聲叫起好來:“就是,要好人只能受氣的話,我們都不要做好人去做惡人罷。”
水公子揚揚手讓衆人小聲些:“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不能輕損,否則就是不孝、極大的不孝。而朱大姑娘的母親九泉之下得知她們姐弟身體受傷,如何能閉上雙眼?如何能安眠?如果丁夫人立在原地不動捱打,就是對生母的不孝,非常大的不孝——讓死去的母親不能安息,還有比這個更大的不孝嗎?”
看熱鬧的衆人大叫:“沒有。豈能讓生母地下有知而不安,打她,丁夫人,打她”衆人爛菜葉子飛進過侯府門口,落在了賈氏的身上。
賈氏沒有想到一個孝字有這麼多的彎彎繞,她雖然感覺水公子的話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深知鬥口是不成的,恨極紫萱的她看到已經撕破了臉,看看門外的兩個女兒當即心一橫跳起來。
她跳起來時眼前一花,然後就發現她手中抓着把短劍,而水公子攔在紫萱面前看着她驚叫:“你做什麼,你個毒婦居然想當衆行兇殺掉丁夫人,你可知丁夫人是朝廷冊封的一品誥命死罪啊死罪。丁兄,有人要殺你的夫人呢。”
賈氏看着手中的短劍根本就想不起它怎麼到了自己手上,而門外的人只是看到賈氏爬起來就撲向紫萱,然後眼前一花就看到水公子攔在紫萱的身前,其它的什麼也沒有清楚,當然是認定賈氏是想要殺人了。
這下子人羣是真得憤怒了,居然當衆要殺人,此婦人太過惡毒了:“送官,送官報官,報官”如果這裡不是侯爺府,衆人早已經去報官了,現在他們只是認爲不必他們去,丁家還用得着他們去報官嗎?丁家就是官。
紫萱也沒有看清楚,不過水公子掠過來硬生生的插在她和賈氏之極,距賈氏較遠可是後背幾乎就要貼在她身上了——是她後退了,不然就要被他擠得摔倒在地上:如果不是看在他在幫自己的份兒上,她真想推水性楊花一把,讓他死在賈氏手中的短劍上好了,免得再好心出來做壞事。
她忽然發現自己真得變“惡毒”了,居然想水性楊花去死呢,果然是有做惡人的本錢啊。
丁侯爺看着賈氏:“你想做什麼?”他的聲音不大,聽上去還很平和,但是丁家的僕從們知道他生氣了。的確,他恨不得世上沒有朱紫萱這人,他和丁家的人待朱紫萱並不友善,對朱家欺負朱紫萱向來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當作沒有看到,但是這一切是有底線的,那就是要揹着人。
打開丁家的大門,朱紫萱就是丁家堂堂正正的一品誥命夫人,在人前侮朱紫萱就是侮他丁家,打朱紫萱就是打他丁家水公子的手法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他去,他很清楚賈氏手中短劍是怎麼回事兒,可是門外的人不知道,所以賈氏要殺他丁大侯爺的妻室,他再不開聲就不是對岳家的尊重,而是會讓人罵他不是個男人了。
賈氏被丁大侯爺一眼就嚇得身子軟了,短劍失手落在地上,一陣微風吹過劍尖被吹直了奔着賈氏的腳就落下去。然後,當然就是賈氏的慘叫,那劍把她釘在了原地
丁侯爺還是看着賈氏:“你想做什麼?敬你是長輩你卻要殺了紫萱,你當我丁家是什麼地方?來人,拿我的貼子把她送到官府去。”
朱老爺看得驚心動魄,看到朱氏受傷他終於心疼的再也挺不住:“倒底是家事鬧將開來對誰都不好,依我看還是、還是……”看一眼紫萱:“讓她叩頭到你母親的墳上吧?”他再精於計算可是待賈氏卻是真得舍不下,讓賈氏吃點苦可以卻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紫萱看看賈氏的腳:“她受傷了,哪裡能……”
朱老爺重重的一腳踹在賈氏肥碩的屁股上,讓她止了痛罵;她當然清楚眼下的情形,可不是她撒潑耍賴就能混過去,馬上點頭:“我能成,能跪能叩頭。”倒底還是小命要緊。
053章 不等天報
紫萱淡淡的道:“我真得不敢相強,有什麼事兒還是請官府判定吧,朱夫人也是極委屈的,萬一再是我們姐弟冤枉了夫人你,就不好了。因此,去官府還是最好的。”
要給文昭討個公道可不是賈氏肯低頭就可以,她要承認她做過那些令人髮指的事情,然後賠罪纔算是公道;否則賈氏委委屈屈的跪倒在地上,起來後還是會對人說她是被冤枉的。
賈氏一窒,腳上的疼痛讓她沒有遲疑多久:“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對不住大少爺,是我不讓他吃飯讓他吃廚房的泔水,是我不讓他讀書讓他去柴房做粗活,是我讓他不睡在房裡去睡柴房,也是我打得他,是烙得他……”
她說出來後淚水也落了下來,不是因爲她爲做過的事情感到後悔,而是因爲她當衆說出這些來而感到了極大的受辱:她以後要怎麼做人。
紫萱問她爲什麼要毒打文昭,她根本答不上來;就是想編個理由,可是文昭身上那麼多的傷痕,她能編出多少理由夠她如此狠心的折磨人。
聽完賈氏所說紫萱看向朱老爺:“父親,這是她親口承認的,那些沒有說出來的不知道有多少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非要留下文昭了,因爲他再在朱家住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賈氏抱住朱老爺的腿叩頭:“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老爺給妾個改過的機會,好好的伺候老爺,好好的贖自己的過錯。”她說完又起身對紫萱行禮:“我真得知錯了,大姑娘就大人大量放過我吧。”
紫萱還沒有說話,朱老爺緊接着加上一句:“萱兒,她知道錯了,文昭也只是受傷,就饒過她這次好不好?”這話聽的紫萱一肚子的火氣,什麼叫文昭也只是受傷——那意思是不是隻要文昭沒有死,這賈氏就不應該死?只能是文昭死了才應該追究賈氏?到時候朱老爺也難說會狠下心來追究。
就算到時候追究賈氏,只是還有用?人都已經死了,追究賈氏能換回文昭的性命來這話讓紫萱胸中的怒火又衝了上來:“這就是女兒爲什麼被逼着做個惡人的原因了,因爲我不做惡女,不做個不孝女,就要看着弟弟死了,才能請父親大人來給弟弟做主”她咬着嘴脣指着賈氏:“今天我偏就要做個不孝女,就要她爲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自己的住處方向:“我和文昭是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母親把我們姐弟捧在手裡疼愛,可是母親走後她卻如此虐待文昭,我今天饒過她我就對不起死去的母親,我就是母親最不孝的女兒”
朱老爺沒有想到紫萱忽然對自己發作,還是當着這麼多的人面:“你這是在和誰說話,母沒有父大,你母親死可是你父親我還活着。你對得起你母親,對你母親盡孝就可以對父親不孝了嗎?”他指得是紫萱對他大吼大叫的態度甚爲不滿。
紫萱盯着他道:“女兒今天饒過她纔是對父親盡孝是不是?女兒把文昭交給你,讓他落到這個惡毒婦人的手中受盡折磨而死纔是盡孝,是不是?那這個孝,恕女兒真得做不到。女兒今天就是不孝了,女兒今天就是要對她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不然,哪裡還有我們姐弟的活路。”她說着話揚手就給了賈氏一個耳光。
賈氏看到紫萱怒發如狂,她反倒高興起來知道好機會終於來了,於是邊躲邊求饒:“不要打了,太疼了,大姑娘你輕點。”就如此這般的叫個不停,裝可憐樣博取同情。
紫萱卻是一掌接一掌打過去:“你打文昭的時候,他有沒有求饒?你烙文昭的時候,他有沒有叫疼?你把文昭打得鮮血直流時,他有沒有求你手下容情?你有饒過他嗎,有饒過他嗎?你沒有饒過他,今天我爲什麼要饒過你。”
門外的衆人看得紛紛搖頭,卻沒有人指點紫萱。的確,按禮法而言紫萱所爲是大逆不道,是不孝。可是人人都知道這是被逼出來的——難道父母要兒女死,兒女當真就要去死才成?那如賈氏這樣的惡毒婦人,如朱老爺這樣讓人齒冷的父親,就是人間正道?
人們的良善告訴他們,不,不是那樣的。他們看着紫萱打人,只有一個感覺:痛快這樣的惡毒的婦人就應該被狠狠的教訓。
丁侯爺終於走過去攔下了紫萱:“好了,莫要失了自己的身份。”
紫萱一口“啐”了過去,因爲她揹着門外,不知道是因爲身高的關係、還是她故意的,口水全啐到了丁侯爺的胸前,倒不曾被人看到:“因爲身份我就能看着她做惡?”
“他會有報應的。”丁侯爺的手用了幾分力,他真得怒了。從來不曾有人當衆啐過他,如果不是顧忌門外那麼多人,他就讓人把紫萱拖回房裡關起來,不好好的管教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紫萱掙了掙沒有掙開:“爲什麼好人受了罪吃了苦,只能盼着老天給壞人報應?壞人可以對良善之人爲所欲爲,而好人只能祈求上天睜着眼?不,今天我不等老天給她的報應,今天我就要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報應”
丁侯爺的臉色變了,他認爲紫萱當着人兩次衝撞他讓他很失了體面,可是不等他再開口有把扇子出現,輕輕的落在他握紫萱的大手上:“丁兄,這話說得極對,你不這樣認爲嗎?”水公子的扇子輕輕敲了敲丁侯爺的手,就讓他鬆開了紫萱的胳膊。
紫萱沒有再去打賈氏:“來人,把她綁了送官府”給朱老爺留體面,可是留到最後真得讓紫萱把自己氣得七竅生煙;現在,她誰也不要看,什麼不孝、什麼惡名,她統統不管,她就是要讓賈氏在她手上得到她應該得到的報應。
她知道朱老爺定不會對官府的老爺們說,她這個大女兒不孝;不是因爲水性楊花證實她是個孝女,而是因爲朱家不能沒有她這個一品誥命。
不過,朱老爺的報應也快到了,只要她賣掉了莊子鋪子等,她就要離開丁家,當然就不會再是一品誥命夫人了:不知道丟了她這張護身符,朱老爺會不會又氣又疼的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