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達成協議(2)
“你……”君紫鈺看着鳳紅鸞，“你與東璃再無瓜葛？”
“我成爲了西涼的太子妃，還能再與東璃有何瓜葛？”鳳紅鸞淡淡道，“那樣會被認爲私通外敵，以禍國之罪論處，記得當初貴老太妃你是如何處置的嗎？”
君紫鈺面色頓時慘白。
“如果皇兄再無話說，我就回京待嫁了。”鳳紅鸞似乎冷笑了一下，終是隨風飄散化於無形。
君紫鈺閉了閉眼，再睜開，鳳目一片清明，沉聲吩咐：“李文，送公主上車。”
“是，皇上！”李文前頭帶路，向君紫鈺的馬車走去。
鳳紅鸞出了風波亭，看向玉痕，“西涼退還東璃鳳陽城，我嫁入你太子府。”
玉痕淡淡一笑，似乎早已經料到，“好！”
鳳紅鸞跟上李文，上了君紫鈺的馬車。簾子剛落下，一隻小鳥藉着空隙飛了進來，鳳紅鸞剛要出手，聞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頓時住了手，小鳥落在了她的肩頭。鳳紅鸞偏頭盯着小鳥，正是那日在竹林雲錦身邊的那隻鳥。
小鳥似乎感受到了剛纔鳳紅鸞的殺氣，翅膀抖了抖，歪着頭看着鳳紅鸞，烏溜溜的眼睛轉了兩圈，踢了踢腿。
鳳紅鸞目光落在它腿上，那裡綁着一張紙條。她蹙眉，伸手將小鳥從肩頭拽下來，打開紙條，幾個剛勁有力的字映入眼簾：“女人，不準嫁玉痕，若是敢去西涼，你清楚後果！”
鳳紅鸞眸底剎那涌上波瀾，死死盯着這一行字，指甲摳進肉裡而不自知。
小鳥歪着頭看着鳳紅鸞神色變幻，覺得十分有意思。許久，鳳紅鸞擡頭，看着小鳥，沉聲開口：“他從千年寒池出來了？”
小鳥點點頭。
鳳紅鸞如水的眸子眯起，“騙我的話你知道後果？”
小鳥哆嗦了一下，無辜地對着鳳紅鸞眨眨眼睛，見鳳紅鸞不爲所動，它耷拉下腦袋搖搖頭。
“沒有出來還敢如此囂張！”鳳紅鸞冷哼一聲，伸手將小鳥提溜起來扔了出去，“回去告訴他，我的事他以後少管。”
小鳥被扔上了半空，藉着力抖了抖翅膀飛上了雲端。
玉痕和君紫鈺正在籤兩國交涉協議，忽然擡頭向着天空看了一眼，天邊僅有幾朵白雲，他收回視線看向君紫鈺的馬車。
君紫鈺恍若未覺，沉浸在傷痛中。
車內鳳紅鸞臉色不好地看着手中的紙條，似乎可以想象那人寫這句話時霸道的神情。她抿了抿脣，煩悶地將紙條折了起來，胡亂地塞進了懷裡。
這時，有腳步聲緩慢地向馬車走來，鳳紅鸞心裡一凜，恢復平靜。
“十日之後便是吉日，我在這裡等你。”玉痕停在車旁，聲音低沉，“我的太子妃。”
鳳紅鸞手指動了一下，眸底閃過一絲掙扎，須臾，平靜地點點頭，“好！”
“不要擔心，一切有我。”玉痕似乎能感受到鳳紅鸞混亂掙扎的氣息，清潤的聲音帶着微微安撫意味，“不要怕。”
“我會怕誰？笑話！”鳳紅鸞頓時惱了。
“呵，我知道你不怕的。”玉痕輕笑，“我將流月派給你隨身護衛。”
“不用！”鳳紅鸞拒絕。
“難道你要我給你做護衛？其實我很想的。”玉痕的聲音有一抹柔軟，“你知道我不放心。”
鳳紅鸞蹙了蹙眉，妥協道：“那就他吧！”
“好！”玉痕點點頭，眸中笑意流轉，回頭對着走來的君紫鈺淡淡道，“我不希望出現任何意外。”
君紫鈺瞥了玉痕一眼，點點頭。玉痕緩步離去。
君紫鈺走上前，伸手去挑簾子，忽然頓住，鳳目閃過一絲掙扎。半晌，頹然放手，對着李文吩咐道：“再備一輛車來，即刻起程回京。”
“是，皇上！”李文立即下去了。
“你繼續鎮守這裡，十日之後西涼退兵，你便接手鳳陽城，將鳳陽城主凌遲處死。”君紫鈺對着吳卓面無表情地吩咐。
“臣遵旨！”吳卓立即跪地叩頭。
“免禮！”君紫鈺一揮手，吳卓起身。
不出片刻，李文便將備好的車趕了過來。君紫鈺上了車，簾子落下前他看向風波亭，只見玉痕一個人坐在亭中喝茶，姿態優雅。任何一個女子都該選擇玉痕吧？他收回視線，沉聲吩咐：“起程！”
“起程！”李文高喊一聲，東璃御駕回京的隊伍緩緩走了起來。
前面打頭的是五千御林軍，之後是君紫鈺所乘坐的馬車和鳳紅鸞所乘坐的馬車，再之後同樣五千御林軍，不出片刻馬車便上了官道。
吳卓等御駕離開後，帶領二十萬兵將撤出了風波亭三十里安營紮寨，只等着紅鸞公主和親到此，西涼接到了人退出鳳陽城，他便帶兵立即接手。
玉痕坐在風波亭內，目送着那兩輛馬車緩緩離開，嘴角微微勾起愉悅的弧度。須臾，他清淡開口：“流月！”
“主子！”流月立即躬身上前。
“帶領隱月星魂保護她，十日之後給我完好地帶來這裡，否則你們都不用回來了。”玉痕淡淡吩咐。
“是！”流月立即跪地。
玉痕擺擺手。流月身影一閃，追隨鳳紅鸞的馬車而去。玉痕品了最後一盞茶，放下茶杯，緩步出了風波亭。
離開鳳陽城，鳳紅鸞拋卻心中那一絲陰鬱，開始靜心修習鳳緣天下，很快便進入了第十重境界。
流月趕車，知道公主修習武功，也不敢打擾。他心中驚異，以公主的修爲，若是與一般高手過招足可以一敵十，也許及不上主子，但也相差無多。
回京一切順利。
一連三日鳳紅鸞不吃不喝，前方的馬車內君紫鈺亦是不吃不喝，親手將自己愛的人送出去是什麼滋味？簽訂協議那一刻的感覺他會銘記一生。
二人都不吃飯，可是急壞了李文。眼看距離京城近了，李文再也受不住，來到鳳紅鸞馬車前道：“老奴求公主了，公主不吃不喝，皇上也不吃不喝，求公主用些膳吧！”
流月看向馬車，不知道該不該喚醒公主。
“你說皇上三日不吃不喝？”鳳紅鸞收了功，淡淡道。
“是，皇上已經三日不曾進食，老奴求公主了，皇上心裡難受……”李文立即道。
“你告訴他，君子有所不爲而後可以有所爲。身子垮了便什麼也沒有了，至少如今東璃江山依然安在。”鳳紅鸞清淡開口。
“是，奴才這就去。”李文立即跑去前面。
不多時，君紫鈺傳膳，李文也給鳳紅鸞送來一份。用膳後，鳳紅鸞靠着枕頭合上眼睛，本來是閉目養神，卻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腦中閃過無數畫面，初見牆頭上那人看好戲，被她算計做了君紫璃和她的證人，後來她要洗澡被他誤認爲殉情於是被她給扔進了荷花池，再後來爲了救巧兒她上鳳凰樓找人，之後那個意外的吻，以及他爲了救她屢次受傷……
一幕幕如過電影一般在腦中演繹，都是一個人的臉。偶爾是那秀雅風流的容顏，偶爾是那無賴至極的容顏，偶爾是那大怒陰沉的容顏，偶爾是那惱恨又拿她無可奈何的容顏，偶爾又是那痛苦糾結對着她喃喃訴說的容顏……
腦中昏昏沉沉，耳邊嗡嗡而響，鳳紅鸞被擾得心煩意亂，想揮開他，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她心中一怒，氣惱地揮出一掌，伴隨着掌風呼嘯而出，她也醒了。
只聽砰的一聲響，正行駛着的馬車忽然塌陷，鳳紅鸞怔了一下，在身子即將落地的瞬間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馬車稀里嘩啦響成一片，駿馬臥倒在地。變故僅僅是一瞬間。
鳳紅鸞看着眼前散了架的馬車，還有被自己打死的馬，轉頭看見流月臉色慘白跌倒在地，心底一寒。
“公主，您……”流月不明白鳳紅鸞爲什麼突然對他出手。難道公主反悔了不嫁主子了，想要殺他？
“你沒事吧？”鳳紅鸞上前走了兩步，蹙眉看着流月，“可是傷到了？”
“只是輕傷。”流月搖搖頭，試探地問，“公主您……做噩夢了？”
“嗯！”鳳紅鸞眉頭緊蹙了一下，點點頭。
流月鬆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看着馬車已經不能再坐，道，“屬下再去尋一輛車來。”
“出了何事？”君紫鈺已經下了車疾步走了過來。
鳳紅鸞還沒開口，流月想到君紫鈺怕是還不知道公主恢復內力之事，立即道：“是在下趕車不小心睡着了，險些傷了公主。”
“睡着了？”君紫鈺看着流月，“如此廢物，你家太子還能留你活到今日可真是稀奇。”
君紫鈺顯然不信，玉痕的第一隱衛趕車睡着可能嗎？
不過看那車七零八落，應是絕頂內功高手所爲。如今這隊伍裡只有流月和凌青的內力可以做到，他的內力也不可能達到這個效果，而又看到流月身上的泥土，這裡只有流月再無別人，倒也有幾分相信。
既然流月擔下，鳳紅鸞也不再多說，擺擺手，“算了，不用另找車了，這裡離京城不過十多裡，我坐皇兄的馬車吧！”
“好！”君紫鈺點點頭。
鳳紅鸞當先擡步上了君紫鈺的馬車，君紫鈺看了流月一眼，也擡步上了馬車。
上車後，鳳紅鸞靠着車壁閉上眼睛，臉色不好。兩人誰也不開口，氣氛沉悶。
兩個時辰後，李文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皇上，進城了！”
君紫鈺擡頭，居然這麼快就進城了，他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去，果然皇城近在眼前。落下簾子，他看着鳳紅鸞，鳳紅鸞閉着眼睛，神色淡漠。
君紫鈺終是將苦澀壓回心底，輕聲道：“紅鸞？”
“嗯！”鳳紅鸞應了一聲。
“我送你回府。”君紫鈺道。
“好！”鳳紅鸞點頭，想着君紫鈺在她面前似乎很少說朕。
“直接去丞相府。”君紫鈺對着外面吩咐了一句。
“是！”李文立即應聲。
不多時，隊伍來到城門口，鳳丞相帶着文武百官早已恭候多時，跪地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公主千歲！”城中百姓跪地膜拜。鳳陽城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天下，自然更是傳回了京中，衆人皆知東璃免於戰亂都是紅鸞公主之功。
山呼一片，震耳欲聾。
君紫鈺只覺得刺耳，擡眼看着鳳紅鸞清淡的面色，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朕累了，先送公主回府。衆位愛卿穩住朝綱辛苦，都散了吧，有什麼事明日早朝再說。”君紫鈺聲音傳了出去，極其沙啞。
“是，皇上！”滿朝文武起身道。
馬車進了城直接向着丞相府而去。丞相府門口，李文停下馬車，鳳紅鸞睜開眼睛看了君紫鈺一眼，伸手挑開簾子下了車。
君紫鈺忽然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鳳紅鸞，手剛伸出又頹然地放下，簾子落下，遮住他痛苦的眸子，命令道：“回宮！”
“是！”李文不敢再耽擱，立即趕了馬車向着皇宮而去。
鳳紅鸞站在丞相府大門口，看着丞相府大門口高懸的燙金牌匾，心頭涌上莫名的滋味。用不了幾日，隨着她出嫁西涼，鳳丞相退隱，這丞相府的輝煌便也過去了。
不知道她做得對不對，她只是做了自己認爲該做的。她不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再次紛爭，東璃危急，鳳丞相成爲君紫鈺和君紫璃威脅她的籌碼。作爲這個身體的父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一個安寧的晚年。
聽到身後的聲音，鳳紅鸞緩緩轉過身。
“紅鸞！”鳳丞相一下車便急匆匆向她走來。
“爹！”鳳紅鸞溫和地喊了一聲，不管他以前如何對待鳳紅鸞，從她來到丞相府，他對她是極好的。
鳳丞相老眼含淚，“能回來就好！如今……如今這樣也好，玉太子雖然深不可測，但總是從雲族掌刑堂手中救出了你。他既然迎娶你爲太子妃，定然不會虧待了你。”
鳳紅鸞點點頭。沒有見到青藍、青葉、杜海出來迎她，問道：“他們三人呢？”
鳳丞相自然明白鳳紅鸞問的是誰，嘆了口氣道：“青藍、青葉知道太皇太后將你送去雲族，那兩個丫頭就跑去德馨園刺殺太皇太后，皇上不在，太皇太后幸好無恙。那兩個丫頭被關進了宗人府。”
鳳紅鸞頓時蹙眉。
“不過你不用擔心，念在你的面子上，太皇太后並沒有傷害她們，只是吩咐等皇上回來處置。爹也交代了宗人府不要苛待她們。”鳳丞相又道，“杜海從你被送往雲族那日就失蹤了，至今沒回來，想來是去救你了。”
鳳紅鸞眉頭再次蹙緊，“我並沒有見過杜海！”
鳳丞相一驚，“那他？”
鳳紅鸞伸手揉揉額頭，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太陽已經落山。鳳丞相見她一臉疲憊，道：“你先休息吧，有些事回頭再說也不遲。”
鳳紅鸞點點頭，擡步向府內走去。清心閣幾日無人照看，顯得冷冷清清。鳳紅鸞回到房間，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蘭花，許久一動不動。
(本章完)